女友失蹤 72 小時

大吵一架後,瘋丫頭摔門而去。 我則是接着回書房打遊戲。
這樣的爭吵每月都有,早已習以爲常,很慶幸當時整租了兩居室,讓彼此都有空間,在心煩意亂時得以喘息。
可她最近一年卻愈發的暴躁,明明可以在一個屋檐下分兩個房相安無事,她卻屢屢出走,起初我還擔心她一個女生會有危險,後來也麻了,蓬頭垢面的糙老孃們,即使半夜出去也會淹沒在廣場舞大媽之中,由她出去吹吹冷風,清醒清醒也挺好的,別總耍小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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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半夜的外頭都是蚊子,誰愛出誰出去。
果然,坐下剛打了不到半小時遊戲,就聽見門響了。 她回來了。 這下我放下心來戴上耳機沉浸到遊戲中去。
也不想去細想她今天有發了什麼神經,女人嘛,一個月總歸是要煩躁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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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兄弟們都要下線了,看了看錶,才兩點多。我伸了個懶腰,去廁所放水,她應該已經睡了,今晚我就睡書房好了,省的早上又被她鬧。
可進了廁所我才發覺家裏有些不對勁。 洗手檯上的瓶瓶罐罐都沒了,她那條掛在門邊的粉色大浴巾也沒了。 這很難讓人不注意到,因爲少了這幾樣,衛生間空到有了迴音。 這又是鬧哪出? 我小心推開了主臥虛掩着的門,房間裏亂,但是很空。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 地上是一些我的髒衣服,平時她總抱怨我不知道把髒衣服扔洗衣機,但除了這些髒衣服,主臥裏沒有別的東西了。 更奇怪的是,她人並不在房內睡覺。
我突然有些慌了,這還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情。我喊了聲丫頭,沒人應,我從客廳走到臥室,陽臺也去過了,她都不在,半夜兩點多鐘她能去哪? 我掏出手機給她打了電話,正在通話中。
我打開衣帽間的門,裏面空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我的東西。她的兩個很浮誇的行李箱也不見了。
這瘋丫頭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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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翻通訊錄打給她的閨蜜李慶慶。
「慶慶…」 「有病啊你半夜打電話!」 李慶慶一向是站她那邊的,估計丫頭這次是跑到她家裏去了。
「小瑜在你那裏嗎?」
「小瑜?小瑜怎麼會在我這裏啊!」李慶慶聲音更響了,「你們又吵架了?」
一個白小瑜我已經夠煩的了,每次和她這個大嗓門的閨蜜說話會讓我更煩,看樣子她也不知道白小瑜去了哪裏。
「喂?喂!你說話啊,小瑜怎麼了!」
我按了電話,不管李慶慶又反覆打來電話,我坐在了沙發上,她這是要分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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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搓了搓臉,看着空空亂亂的屋子,情緒有些複雜,我摸出兜裏的煙,堂而皇之地在主臥的牀榻邊點燃,猛吸了一口。
片刻後,我終於緩了過來,她要跟我分手!真他孃的太好了! 我抽完一根菸,跳上了牀,蹬掉她那半邊的枕頭,一個人大剌剌躺平在一米八的牀上,舒服!
她敢跟我分手?先看看自己能不能養活自己吧!
我咬牙切齒地想着,我付着房租水電,一切日常開銷,她連頓飯都做不好,還總嫌棄這嫌棄那的,有這功夫嫌棄,不如你把事情做好了呀!
現在好了,她最好能真的離開我的生活,是她自己要走的,與我無關,倘若她有天發覺自己錯了,回來跟我認錯,那我一定要跟她講好,今後生活該如何安排。
我美滋滋地想着,漸漸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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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沒到五個小時,我就被陽光曬醒,「丫頭!你又不拉窗簾!」 我嘟囔着去推身邊,卻推了個空。
嚇得睜開了眼睛,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走了。
走了也好,我拉上窗簾,繼續睡覺,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十二點。
睡了很久人卻更加昏昏沉沉的。我下樓開車去公司。
我已經過了每天需要打卡上下班的級別了,即便我晚到了半天,同事也以爲我是去開會或者有什麼別的事情忙。
我坐在辦公室裏,查看工作進展,眼睛卻不自覺的總瞥着手機,最終我忍不住,打開手機,看了消息,大羣小羣各種 99+ 的通知,我一個一個點過去,朋友圈刷到最新,然後打開了名爲丫頭的頭像,我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天。
她說她準備了紅酒和牛排,讓我早點回去喫飯。我哪裏敢喫她做的牛排,那是硬到要崩掉牙的大殺器啊!
昨天我確實回去得晚了一些,但她也並不是因爲我回家晚而生氣,我喫了半塊牛肉,喝了點酒,就不喫了,不是因爲她做得不好喫,而是我已經喫過了。
說實話牛肉是比從前軟和些了,但比不過昨晚和 Lily 在西餐廳喫的有滋味。
Lily 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前臺,人很漂亮,嘴也甜,她很崇拜我,她說前臺這份工作沒有什麼發展空間,一直想請我喫頓飯請教下如何提升自己的業務技能,好能跟我一樣事業有成。
我對她沒什麼意思,卻也享受這種甜蜜的恭維,畢竟回到家就要接受丫頭的教育,鞋子不要亂扔,髒衣服要塞進洗衣機,早點睡覺不要打遊戲。
這是兩種生活,前一秒我們在西餐廳,看着江景喫着牛排品着紅酒,從容優雅,後一秒我就在出租屋裏被拉回現實,全是雞零狗碎。
可能我的態度也不好吧,我說以後別做牛排了,浪費肉。 她本想說些什麼,卻被堵了回去,眼眶裏有委屈漏出來。
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她能因爲我說牛肉不好喫就一聲不吭收拾東西消失嗎? 她這樣做對得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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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煩躁的時候,Lily 敲門進來了,她甜甜的一笑說,「秦總,這裏有您的快件。」 我一看是我前陣子定的紀念日禮物,看日期晚到了幾天,以至於我都忘了昨天是我們在一起七週年。
禮物是一支四葉草形狀的珍珠貝母手錶,在國金沒有貨了,sa 調貨的時候還誇我這個男朋友體貼,現在想想她那樣的瘋丫頭,真不配這支手錶。
我把轉身欲走的 Lily 叫住,「給你了。」
她驚喜着眨眼,「秦總,這怎麼好意思,這太貴…」
「行了,沒你事出去吧。」
雖然白小瑜要分手,但不代表我就會看上 Lily 們,Lily 這種女孩,拿着不高的薪水,卻深諳這座城市哪家西餐廳夜景美,哪家酒店泳池靚,哪個牌子有什麼秀,出了什麼副線,價位幾何。
白小瑜要務實得多,她從來不喜歡大牌的東西,連偶爾浪漫一下都是自己在家煎牛排喫,我之前的工資是交給她的,她卻熱衷於買理財,她甚至建議我租小一些的房子,坐地鐵上下班,這樣能攢下更多的錢。
我看着她買的理財金額越來越多,直到她說我們的錢夠外環三居室的首付的時候,我把工資卡收回來了,我跟她說家裏有急事要用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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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她和我在一起七年了,正常的女孩都會期待一個婚姻吧,尤其是她這樣工作能力平平家境普通,沒有底氣獨自美麗的女孩。
可我不期待婚姻,雖然我也沒有更好的人選,但我不想因爲年少時的決定就這樣捆綁一生,抑或是,我喫定她離不開我,而最近這一年,Lily 們的主動告訴我,我這樣的條件,可選擇的餘地很多…
我搖了搖頭,我不該把自己想得如此黑暗,我可能還是需要時間去調整,或許白小瑜再等等,再忍忍,說不定哪天我就想結婚了。
可她一聲不吭地走了。
我在我們的聊天界面停留了很久,最終點開了她的朋友圈,她可能將我拉黑了。
算了,可能過段時間,她在這裏無法生活下去,就會回來吧,到時候跟她講道理也會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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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沒能約到兄弟打遊戲,便一個人去了棒球館打球,高速發球機突突突接連不斷,這樣我才能轉移注意力,放空一下大腦。
打到整條胳膊痠痛,虎口發緊了,我才歇下,在外面的吧檯點了一杯啤酒,卻想起今天一個人開車來沒人替換。
看着身邊來來往往熱鬧的人羣,真是怪了,以往覺得時間不夠用,一眨眼就到了該回家的時間,現在卻怎麼混,時間就是停滯不前。
一想到回家要獨自面對空空蕩蕩的房間,心裏就一陣泛酸。
白小瑜你好歹留句話給我吧?
我又拿出手機,撥了她的電話,依舊打不通,我打開微信,給她發了一個表情,回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紅色的感嘆號…
昨天她收拾我的髒衣服的時候,手指在領口蹭了蹭,喃喃了一句,原來是口紅啊。
昨天 Lily 穿着高跟鞋崴了一下磕在了我身上,給我磕得挺疼呢,留下個口紅印也很正常吧,她不會以爲我出軌了吧?!
如果是因爲這個,那我可以解釋啊!
我突然覺得事情也沒有那麼悲涼,是她小題大做了,她只要問一下,我一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然後我再把精心準備的手錶送給她,她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即便要生氣,也得告訴我現在人在哪吧!這樣我會擔心的。
我拍了拍身邊的那個老哥,給他買了一杯啤酒,想借用他的手機一用。
老哥挺敞亮的,「拿去吧,跟女朋友吵架被拉黑了吧,哎有時候咱爺們兒該低聲下氣就低聲下氣,女孩兒心眼小,萬一想不開你可就單身咯!」
我笑着點了點頭,手機撥通了電話,對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您好…」
「小瑜你聽我說,你誤會我了…」
我可能剛開口,她就把電話掛斷了,再打過去才發現她掛電話的同時拉黑了這個號碼。
女人絕起來還真挺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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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就在剛纔那短短兩三秒裏面聽到一個熟悉的背景音,李慶慶。
這個李慶慶的演技倒是被我小覷了,昨天還一副啥也不知道對着我興師問罪的模樣,原來白小瑜正藏在她家!
李慶慶住的是單身公寓,我在她打開一條縫的時候用手撐開了門,李慶慶嚇得用力關門,如果不是這個門有阻尼,估計我的手就要被壓斷了。
我硬是拉開了門,大通間,一覽無餘,打開衣櫃,進了洗手間,沒有白小瑜的身影,也沒有她的行李箱。
五分鐘後大堂保安很盡職地把我給趕了出去。
李慶慶在大堂旁的會客室怒目圓睜,指着我的鼻子罵我變態。
我挑了挑眉反問她,「白小瑜在哪?我和白小瑜之間有誤會沒澄清,我們倆黃了她將來後悔你能負責嗎?」
雖然白小瑜此刻沒在她家裏,但白小瑜的行蹤,李慶慶肯定知道。
李慶慶仰起頭,拿鼻孔瞪我,「你倆黃了那是老天爺可憐我們小瑜!還後悔,我呸!渣男!」
說完她摟了摟披肩趿着拖鞋就往回走。保安示意我離開。
我不懂她神氣什麼,我不嫖不賭,掙錢養家,見色卻沒起意,我還成渣男了?!
李慶慶離開的時候還唸叨着什麼「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說我這種人活該被拋棄。
「我被拋棄了嗎?我現在正在擁抱自由好嗎?我只是擔心白小瑜將來回過味來會後悔,想澄清一下誤會,沒有別的意思!」
我感覺腦殼更暈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一直很暈,雖然我只喝了兩口啤酒。
然後我開車回家的時候出了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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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我被送到了醫院,身邊有聲音告訴我,額溫 39 度 5,多處軟組織挫傷,手指嚴重擠壓傷。
我想起我一天沒喫東西了,我啞着嗓子叫了聲丫頭。
身邊是來來往往的白大褂和一個交警。
幸好兩口啤酒很快就被代謝掉了,吹氣沒測出酒精,交警認定我是燒糊塗了才撞到護欄的。
護士問我有沒有家人可以聯繫。
我想都沒想就報出了白小瑜的手機號。
我讓護士把我的症狀描述得嚴重些,然後眯起眼睛等待,我的丫頭就算再生氣,也不會不管我的。
半個小時後,斌子來了,「老秦你咋搞成這樣了?」
我納悶怎麼是他來了。
他說是小瑜給他打了電話。
還是那句話,女人絕起來是真的挺絕的。
我撞在安全氣囊上,人沒受傷,但是高燒不退,打了點滴,護士幫我把之前被門夾傷的手指處理了一下,斌子跟着醫生去開了點藥,醫生就放我走了。
斌子把我送回家後直接往我們大牀上一坐開始脫鞋,「老秦,今兒我伺候你,夜裏有啥情況你叫我。」
我忙拉起他,「你去書房睡,鞋子放到門口。」
斌子大大咧咧地撿起鞋子說,「還矯情上了,咱倆上學軍訓那會兒不都是大通鋪,屁股蛋子頂屁股蛋子的睡呢!」
他鞋底的灰一路從門口印到牀邊,我扶了扶額,小瑜有點潔癖,要是知道這牀被斌子睡過,別說牀單牀墊,估計連牀架都得扔了。
我撿起昨天扔在地上的枕頭,拍了拍,重新放好,把昨天彈在地上的菸灰,和一溜的鞋印仔細拖乾淨,地上的髒衣服一件件撿了起來。
房間更加空了,回聲更加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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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動作越來越遲緩,不知不覺鼻頭一酸眼睛一糊,兩滴淚落在了收拾好的地板上,我趕忙擦了擦眼淚,生怕斌子看見,彎下腰繼續賣力地擦着地板,「小瑜,我在收拾了,肯定收拾得乾乾淨淨。」
我把髒衣服扔進主臥陽臺的洗衣機,洗衣機轉動起來,我扶着微震的機器,放肆地流下了眼淚,直到隔壁房間響起呼嚕聲纔去衛生間洗漱。
我他媽就這點出息,白小瑜離開不過二十四小時,我就崩潰了。
我抱着她的枕頭,上面還有一點點她的味道,就只剩一點點了,吸一點少一點。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斌子睡熟而我失眠的狀況下,他的手機伴着他的呼嚕聲,響了好幾下。深更半夜,斌子又是單身。
我想都沒想就躡手躡腳去了書房,拿出他的手機,正在猜測他的密碼卻發現他沒有密碼。
打開了微信,果然是小瑜,她在問我的情況。
這是我僅有的機會了,我很謹慎地用斌子的口氣回覆道:
老秦狀況不太好,發着高燒開車出車禍了,腦震盪,車子報廢,你能不能來看看他。
對面正在輸入了很久,最後歸於平靜,什麼也沒說。
直到天亮,斌子發現我淚流滿面地握着手機坐在地上。
「哎我說你也真是,這麼糟踐自己小瑜也看不見啊!」
斌子探了探我的溫度,把我扶回了牀上,喫了藥喝了水,他問我餓不餓。
我木訥地望着他,猶如在看一團空氣。
他嘆了口氣,我出去買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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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着,門響了,是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立刻坐起了身,壓抑着激動走去門口,卻是李慶慶拿着鑰匙提着食物進門。
斌子熱情的去接,「正說着要買喫的,喫的就來了,慶慶你真善良。」
李慶慶翻了個白眼鼻孔出氣,「這是小瑜放我那裏都備用鑰匙,還給你了。」說着就要轉身離開。
我忙攔住她,「慶慶,小瑜在哪,我…我還有些事想跟她說。」
李慶慶回到,「小瑜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到底哪裏對不起她了,她連見我一面都不願意?還是她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沒臉見我?」
我激了李慶慶一下,李慶慶果然暴跳如雷,「你還好意思說!小瑜雖然什麼都沒跟我說,但是前天你們七週年紀念日她準備了好久,期待了好久,最後卻氣成那樣!」
「啊老秦?你們前天週年紀念啊?還跟我們打遊戲到半夜兩…」斌子被低氣壓生生斷了後半句。
李慶慶的鼻孔揚得更高了,「小瑜心軟,她這次是要徹底做個了斷了,要說分手,三年前你們就該分手了!」
說完她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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斌子一臉同情,他推了推我,「別的不說,先把飯喫了,身體好了才能想別的。」
三年前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祕密了,認識我們的人都知道。
那是我大學同學韓茉從美國回來,不算是分手的舊愛,只算得上是將說未說的陳年曖昧。所以更加勾得我去赴約,沉淪。
我對白小瑜提了分手,當時的她眼中的震驚不亞於前天我發現她不告而別。
她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大三的時候到我所在的公司實習,有人介紹她是我的同校師妹,她也表現得對我很是崇拜,笨拙的追求了我一個禮拜,剛好是我的空窗期,就在一起了,沒想到這一處就是四年。
我對她來說是正兒八經談的第一次戀愛,三年前那次分手,她放不下,糾纏了許久,聯繫我的朋友,甚至給我的父母打電話。
但她不知道她聯繫的這些人都是站在我這邊爲我考慮的,所以並未對我產生很大的影響。
我和韓茉相處了兩個月,她悄無聲息地回了美國。她說國內不適合她,我不適合她。後來從同學口中得知,她跟美國的男朋友逼婚不成,進入冷靜期,遂回國度個暑假,我只是她打發時間的消遣罷了。
我在家裏醉了三天三夜,直到白小瑜紅着眼眶來找我,我們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這件事,但從那次往後,我把工資卡交給了她,她想怎麼花都行。
小瑜問我,「錢在我這裏,你的心就在我這裏嗎?」
我說,「當然啊!你隨時可以用金錢制裁我。」
從那以後,小瑜對我進行了全方位的制裁,我也樂得奉陪,因爲我害怕一個人,而她能給我安全感。
我也開始對嬌滴滴的妹妹和搔首弄姿的姐姐脫敏了,老孃兒們都那麼回事兒,執政黨在野黨調換個位置,該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只要有個人在家裏,有動靜,有聲音,我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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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小瑜想要更多,她悄悄攢下一大筆錢,帶我去看房子,地方遠了些,但很快能通地鐵,朝南大三居,有配套的學校,商場,醫院,總之她喜歡得不得了。
我以放不下市中心的繁華,不想去郊區爲藉口拖延了一段時間,最後謊稱家裏親戚有急事要借錢,把工資卡拿走了。
若要買房,我也想在市中心買個大一居,因爲我的規劃裏,暫時沒有別人。
我拿回了工資卡,想起小瑜委屈的眼神,最終還是去國金下單了一個奢侈品手錶。
因爲我依稀記得我們剛在一起時,小瑜問我,「七年之癢是真的嗎?」
她給我看一篇網絡的文章,說人的細胞每天都在凋亡,大概七年時間全身的細胞都會換一遍,所以七年後的你和七年前的你是兩個人,七年前愛你的細胞隨着時間凋亡,七年後這個人就不愛你了之類的文青話術。
我應付着說,「那就讓我新長出的細胞也愛你,不就沒這問題了嗎?」
她高興地摟着我的脖子,「那我怎麼才能知道你七年後是真愛我還是假的呀?」
七年,還長遠的時間,我想也沒想,「只要那個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就結婚!」
我沒想到七年一晃眼就過去了,而我履行不了結婚的諾言,又不願意放開小瑜,只能買支貴一些的手錶哄她高興。
怪就怪這個奢侈品櫃姐,收錢倒是飛快,調貨卻晚了一天,害我忘記了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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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斌子說,你走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斌子看了眼桌上的包子和粥,又看了眼我蠟黃的臉,終於戀戀不捨地走了,「那你好好照顧你自己啊!」
家裏沒人了,我的眼淚又莫名其妙地流了起來,估摸着小瑜還是放心不下我,讓李慶慶來看一下,順便帶點喫的。
她如果放不下我爲什麼不能親自來看看我。
至少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啊。
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離開!
我怒氣衝衝的喫完了粥,蒙上被子睡覺。
我以爲我在昏暗的房間睡了很久,一睜眼纔剛到中午,我已經請了病假卻又不想獨自面對這空空蕩蕩的房間。
或許是一次新的開始呢,我這樣安慰自己。
你有本事離開我,我就有本事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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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兜兜轉轉,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她單位的樓下。
記得那會兒我跟還是實習生的她談戀愛,被同事發現了,我們公司管理比較嚴格,禁止辦公室戀情。本來她是有機會轉正的,但她放棄了。她很有骨氣的從頭開始,再找了一份工作。
同樣的學校背景,女孩子找工作終究是比男孩子要困難一些的,但她硬生生給自己找了一份與我們公司旗鼓相當的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
她收到錄取通知的時候很激動的帶我來了那家公司,她說她們公司也有像我們公司那種幾十層樓的觀光電梯。
我笑了一聲,傻丫頭,一個觀光電梯值得高興成這樣。
現在,我辦理了訪客登記,踏上了她所在公司的電梯,果然這裏的景觀要更繁華一些。本來前臺說白小瑜請了長假,不能讓我上樓,還好我能報出她一個同事的名字。
她的同事很熱情地接待了我,我說幫小瑜拿個證件。
那位同事愉快的引我到她的辦公桌,「恭喜你們呀,要買房結婚了。」
我笑着連連點頭,嘴裏卻苦澀的說不出話。
我看了看她的工位,還是一如既往的整潔,日程表滿滿當當,紀念日那天圈了一個愛心,同時還有幾張售樓中心的傳單。
我把她的行程拍了下來,拿走了她桌上售樓的傳單,對不遠處的小瑜同事點了點頭,連忙離開了這個地方。
離開她公司的時候,我只覺得腳步有些飄,嗓子很痛,頭重腳輕。
趕在晚高峯之前打車回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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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想念小瑜做的小米南瓜粥了,上次我腸胃炎的時候,她就煮了這個粥,乾乾淨淨帶着南瓜的清甜與小米的清香,拯救我糾結的腸胃。
這個時候,還是小瑜在就好了,她一向會心疼我,其實就這樣一輩子和她在一起挺好的。
我喫了兩顆藥,歪在沙發上看售樓部精緻的宣傳冊,難怪她會放在電腦屏幕附近,有這樣的效果圖做激勵,想不努力工作都難,我啞然失笑,小瑜總是很務實。
門外有人敲門。
還有個女孩聲音,「秦總在家嗎?」
是 Lily,她怎麼來這兒了。
我打開了門,她妝容精緻,抱着一束香水百合和一袋水果。
「秦總,聽說您生病了,我代表同事來探望您。」
她看到鞋櫃上只有男人的鞋後,有一瞬驚喜之情流露出來……
她跨進屋內,踩着小高跟噠噠噠地先放下了水果,然後打算把花插起來。
我想起小瑜對百合花過敏,「感謝感謝,水果我收下了,花你拿回去吧。」
她正愁找不到花瓶,聽我這麼一說瞪大了眼睛,「爲什麼呀!」
我刻意後退了一步,「我對這花過敏。」
Lily 聞言連忙將百合花拿到了屋外,轉而又噠噠噠地跑進來。
我不知道要如何客氣而優雅的送客,只得假裝要睡覺,希望她能自己明白過來趕緊走,卻聽見 Lily 開始幫我收拾屋子。
早上喫的早飯還攤在餐廳,她丟掉後問,「秦總喫過了嗎?」
我看了看錶,五點半,起牀後什麼也沒喫,我搖了搖頭。
Lily 笑着打開櫥櫃,翻找出砂鍋和一盒瑤柱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竈臺上忙碌。
「我自己點外賣就行,你應該還有事吧,回去忙你的吧。」
Lily 卻紮起了長髮,挽起了袖子露出那支貝母手錶,一邊忙碌一邊說,「好歹讓我報答一下秦總送的這支手錶吧。」
我想起了小瑜,她說我不懂拒絕別人,對別人很寬容,卻總是會拒絕她貶低她,這讓她覺得很不公平。以前我還覺得是她太敏感了,今日看來,我對待其他人確實會比對待小瑜要客氣溫柔些。
因爲當 Lily 端上一碗瑤柱粥的時候,我內心是在拒絕的,卻依然客氣地對她說,「謝謝,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Lily 這鍋瑤柱粥,瑤柱乾沒泡開就煮了,有股腥氣,火候也不夠,米湯和米粒分得很開,讓人一看就不想喝。
小瑜會提前一夜泡開瑤柱幹,煮夠了時間出鍋前加入生菜,碧油油翠綠綠的裹着晶瑩的米湯,好看又好喫。
彼時的我腦子裏面彷彿都是糨糊,不懂感激也不會講話,喝着小瑜的瑤柱生菜粥,皺着眉頭嫌棄,「怎麼不是新鮮瑤柱呀!不好喫!」
小瑜明豔的臉瞬間暗淡了下來,「可是你上次在 XX 飯店喫的就是瑤柱幹煮的呀,你還誇好喫來着呢。」
「你能和飯店大廚比嗎?」我白了她一眼,那天她都沒給我好臉色。

-18-
此時的 Lily 捧上一碗粥,託着下巴要看我喫,那個眼神,像極了小瑜向我要表揚的模樣。
我喝了兩口,果然很難喫,且瑤柱幹塞牙,我卻喝完了整碗,只是想用端起的碗底遮住通紅的眼睛。
我低頭對 Lily 說,「我喫完了,你可以走了。」
Lily 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我搶白道,「謝謝你,粥很好喫,碗我收拾,不耽誤你時間了,你快回吧。」
她遲疑着說了聲好,然後噠噠噠的離去了。
我站在洗碗池邊,又沒出息地流下了眼淚,小瑜離開家不到四十八小時,我感覺我已經被擊垮了。

-19-
我在牀上躺了半宿,茫然地睜着眼,思緒亂飛。
我想起我剛畢業,找房子住的時候,一個以前一起打球的師兄邀請了我。
師兄剛和女友分手,想把小房間租給我。他跟我說他過得可爽了,一到週末沒日沒夜打遊戲。
我看着他英俊帥氣的臉一張嘴露出豁掉半邊的牙齒,覺得他說的也不全爲真。
他低價租給我應該只是害怕一個人住。
師兄分手後大病一場,燒得暈暈乎乎半夜起來上廁所,摔了一跤,嘴磕在了洗手檯上,掉了兩顆牙,倒在洗手間冰涼的地板上,兩眼發脹頭頂發麻,爬不起來,直挺挺倒到天亮才緩過來取了手機打急救電話。
後來他補好了牙,我以爲他會重振雄風再找個新的女友,可他卻邊打遊戲邊飆眼淚,「媽的,怎麼都忘不了她!」
追回了前女友,結了婚買了房,搬出了這裏,現在看他的朋友圈,已經是個肚腩微凸被一兒一女困住手腳的好爸爸了。
從前,我想我以後可不能過成這樣。
現在,我突然有點想看看小瑜穿起婚紗來是什麼樣,我們的孩子像我多點還是像她。
我打開手機,找到之前加的那個 sa,發去一句話,「我想買個求婚的戒指,有沒有推薦的。」
半夜兩點,sa 還沒睡,她熱情的回覆了好幾個圖片,我選了個精緻秀氣的款式,以爲大功告成。
sa 卻問我女友的指圍。
我從來沒有給她買過戒指,所以當然不知道。
sa 給我出了個主意,「您可以趁親愛的睡着的時候偷偷量哦,我們好幾個顧客都是這樣的,爲親愛的保留驚喜 ~」
我苦笑一聲,暗想,親愛的已經離家出走了,只能在家裏找找,看看有沒有遺落的戒指量個尺寸。
可是家裏的東西放在哪裏我一概不知,從前要找什麼,都只需要嚷一句,「丫頭,我的 XX 呢!」,現在想在家裏找找她遺落的物品,真有如大海撈針,只能算是失眠打發時間罷了。
我給 sa 回覆了一個 ok,然後起身打開她的梳妝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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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一起買的梳妝檯,我親手擰的螺絲,她很喜歡,高的矮的圓的方的瓶瓶罐罐擺得滿滿的。
現在打開,卻是空空蕩蕩。
只剩一個敷面膜用的束髮網。
這個束髮網是平平無奇的黑色,破損的地方被她小心翼翼地用線勾起來了。
我說舊了就扔掉,重新買個吧。
她說再也找不到這麼契合她臉型和髮量的束髮網了,她要用到天荒地老。
這是我們一起去日本的時候酒店贈送的,很偶然很意外的俘獲了她的心,後來壞過一次她想買個相似的,不是過窄就是過緊,沒有原先那個用着舒服,只得縫縫補補又三年。
我還笑着說等我們下次再去那家酒店,一定要多要幾個束髮網給你替換着用。
卻再也沒有時間一起去旅行了。
說起來,我欠了她好多承諾。
我沒能找到她的戒指,或許她根本就沒有戒指。
她好像很少戴首飾,她說不喜歡首飾,或許也並不是不喜歡,而是飾品會妨礙她洗菜擇菜,切肉做飯。
這雙毫無裝飾的小手,爲我做了近七年的飯,默默照顧着我,卻又被我忽視。
我展開自己的手,想象她的手停留在我掌心的樣子,估計了一個尺寸,發給了 sa。
我該睡了,明天,我想去她喜歡的樓盤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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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我在公司還是個打雜的,被前輩指揮幹這幹那,爲中層幹部的錯誤安排背鍋加班修數據。
一個叫白小瑜的實習生做完了工作路過我慘淡的工位,她先是彎下腰問,「師兄,有沒有什麼我能做的。」
我那時正在委屈自己背了鍋,又在絕望需要加班到凌晨,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沒有,你做不了。」
她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脾氣臭是我的毛病,但我不該對個崇拜我的師妹這樣說話,我有一點懊惱,但很快又被無窮無盡的工作給沖淡了。
我以爲她回去了,沒想到十多分鐘後,她拿着一杯插了吸管的粥和一個剝好的滷蛋,輕輕放在我的桌子上。
她的聲音很小,「師兄先墊一墊吧。」
都是能單手拿着喫的食物,她倒是細心。
我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沒理她,等四周沒了聲音,吸了一口粥,才發覺雖然自己的腦子不餓,但腸胃已經等待這一口,等了好久了。
三下五除二喫完了食物,丟垃圾的時候,看見那個實習女生,還站在我身後,聚精會神地看着我的屏幕。
我面上一紅,「你怎麼…」
還沒走。
我沒說完,我想我該改變一下我的態度。
「師兄,這兩部分的數據我可以做。」
她指了指屏幕,她說之前整理過,格式差不多。
我想着能做就給你做吧,大不了我再複覈一下。
她認真打開電腦,整層樓只亮了我們兩臺電腦。
半小時後,她發來郵件,她整理的數據,有條理又美觀,過於優秀以至於我想把我自己的底稿給改成她那樣的。
我大概整合了一下就發郵件了。
我送她上了地鐵,說改天請你喫飯,然後我們去了這個城市的兩個方向。
確實該請一下,既是師妹,又幫過我,但後面連着一個多星期都被加班折磨到昏天黑地,想定的餐廳靠窗位要等半個多月。
她開始給我帶她做的早飯。
我每天在公司都有一個粉藍粉藍的小保溫桶,裏面裝着溫熱的粥,每天都不一樣。
起初我會不好意思,直到後來我的胃習慣了每天早上溫潤的滋養,我開始期待她的粥。
她不會是想追我吧?
既然女孩兒都放下身段每日煲粥,我作爲一個男人,也該有所表示。
我打算放棄靠窗的位置,加錢給餐廳說如果有人取消定位,記得第一個想到我。

-22-
某一日她請假了,後來我就沒有見過她的粥了。
我也不好意思去問她,「喂,以前每天都該送粥的,怎麼現在不送了?」
遂藉着打咖啡的時間向她的介紹人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她那日請假,是她在宿舍的違章電器着火了,還好舍友及時發現,但她被學校通報批評了。
難怪了。
餐廳通知我有位置了,我把手裏的活推了推,邀請她和我一起喫飯。
她沮喪的臉瞬間恢復了光彩,那天,我們都早早地下了班,去了那家平時我捨不得喫的餐廳,花掉了小半個月的工資,一起品嚐了新西蘭風味的小羊排和白葡萄酒。
她有些擔心地問,「師兄,這裏是不是很貴啊?」
我拍了拍胸口的錢包,「不怕,師兄有錢。」
她不勝酒力,喝多了些就開始抨擊這蟹肉膏不如直接喫大閘蟹舒暢,又說嫩鵝肝味道怪怪的。
如果換她做,不見得比餐廳差。
我一口酒差點噴出來,想起她前幾天因電器失火被通報時的沮喪樣。我說,「但是,違章電器還是不要在宿舍用,太危險。」
她聞言,瞬間臉憋得通紅,「師…師兄,你都知道啦…」
我點點頭,「也是偶然聽同事說的。如果你想做飯。可以去我家。」
她的臉更紅了,搞得我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我家有廚房,都是安全的電器,你可以住…你別誤會啊,我合租的室友買了房結婚去了,就還空了個房間…」
她微醺而激動的臉刻進了我的心裏,又在今夜,鑽進我的夢裏。
明明是幸福的回憶,卻如同一把散彈槍,射在胸前,碎進五臟六腑,渾身沒有一處完好。
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呢。
是我作爲男人沒有擔當,是我不甘寂寞見異思遷,是我長久以來對她的忽視。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慶慶說得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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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夢非夢,囫圇混到了天亮。
拿起新樓盤宣傳冊,其中有一份,邊角已經有磨損。
「小瑜,讓我找到你,讓我們重新開始。」
天亮了,在那個郊區的樓盤,我遠遠看到了小瑜…
和她的「新歡」。
我認識那個人,高校籃球新生賽見過,印象很深的一個學弟,籃球隊的全能大前鋒,我還加過他的微信。

-24-
這是個精裝修的現房,已經賣出一大半,走的是高端小區路線,售樓處有活動板房搭建的樣板房,與住戶分開,保證住戶不被打擾。
這裏最小的戶型五十平,一室半的設計,比我們之前住的地方小一些,但規劃更合理所以樣板房看起來還挺寬敞。
只是這個均價,略高了些,小瑜可能更喜歡性價比高的。
我從樣板間出來,打算趕往下一個樓盤,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抱着一箱物品從公交站下車,艱難的向小區裏走,那個箱子太大了,擋住了她的視線。
我激動的血液還未衝進大腦,就被人搶了先,冷熱交替間心口堵住了。
那是一個非常高的男人,輕鬆抱起箱子,緊鎖着眉頭,埋怨小瑜去買東西也不叫他一起。
小瑜擦了擦額頭的汗,有些侷促地笑了,「不好總是麻煩你。」
那男人也不回話,彷彿真生氣了一般,邁開大步向小區內走,小瑜緊趕着跟上。
我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兩三天的功夫,小瑜跟別人住在一起了?
那個男人側低了頭,在小瑜看不到的高度,用一種寵溺的目光看她,片刻後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略一回眸,虛看我一眼又蔑視的收回了目光。
我認識他,算起來,他應該和小瑜同屆。
我從不覺得小瑜身邊能有比我更有競爭力的人,否則,她早該在三年前果斷分手。
此情此景,我實在是理解不了,這還是我認識的白小瑜嗎?
怔了片刻才木愣愣的抬腳向前走,卻因爲沒有門禁卡被保安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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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叫殷大衛,剛進學校就因爲籃球打得好有了一羣后援隊。
大衛控球,世界一流!
大衛防守,滴水不漏!
大衛大衛!姐姐愛你!
我還記得打着節拍的女生們在看臺上瘋狂的樣子。
我看過他打籃球,確實牛逼,但那會兒忙着畢業論文和實習找工作,很久沒打球了,只加了微信,他還挺謙虛的,說將來等師兄空閒了再討教討教。
結果後來小瑜畢業,我回學校參加她的畢業典禮順便和師弟們友誼賽了一把,被他打手一次,連人帶球撞飛一次。
我還安慰他,沒事,師兄扛得住,打球就該暴力些。
他卻黑着臉扔了球提前下場了。
以前不知道,只當他心情不好。
現在想想,他應該是也喜歡小瑜吧。
在門衛那裏遞了一盒煙,大爺連連擺手說你這樣不行的,你要真是訪客,你請業主打個電話說一下!
我給他看我和小瑜的合照,「這真是我女朋友,我們因爲誤會吵架了,我想找她解釋清楚。」
殷大衛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門口。
「師兄,好久不見。」
他走出來,順手把身後的電子門合得嚴嚴實實。
我怒火攻心,揪住他的領口,「你和白小瑜是怎麼回事!」
他阻止了保安的拉架。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怎麼了,拉黑你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我掄起拳頭砸向他的臉,卻被他擋住反折了手臂,推開兩米倒地,如同一碟碎在地上的菜,渾身散了架。
嘴中泛苦,眼冒金星,腦中飛快劃過很多畫面。
小瑜最生氣的一次,她把滿桌的飯菜連着碗碟統統摔在地上,她在大哭,一邊哭一邊走進廚房把她喜歡的烤箱、料理機、湯盅統統扔在地上。
只因爲我打遊戲遲了喫飯,又說了一句,「怎麼沒把魚溫着?魚涼了好腥。」
我罵她瘋子,她甚至想衝過來打我,卻在靠近我的那刻,抹了抹眼淚,轉身拿包出門了。
留我一個人在家裏收拾了半天,我也生氣,我罵了她一個星期的瘋子,後來和好也喜歡叫她瘋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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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大衛不知什麼時候走的,保安把我扶了起來,問我有沒有事,我可能是生病未痊癒又三餐不定,纔會被他摜在地上。
兩腿發虛是走到對面的咖啡廳,狠狠喫了幾個三明治,死盯着這個小區的大門。
我拿出了手機,翻出殷大衛的微信,點開他的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是一隻流浪貓的照片。
配文:不珍惜的人不配擁有。
再之前分享了劉惜君的《來》。
記得有段時間,小瑜很喜歡這首歌,在車裏放過幾次,我覺得反覆循環一首歌聽着很累,給按掉了。
她如同被踩中尾巴的貓又發起了脾氣,「你憑什麼問都不問,就切掉我的歌。」
那個時候,我已經懶得理她。
我不能理解,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氣要撒。
原來是有了備胎。
我往前翻了翻,想看看兩個人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翰坤?」
是小瑜的聲音。
我轉頭去看,小瑜換了身衣服,清清爽爽的亞麻白,渾身籠罩着鵝黃色溫暖的光,她緩緩坐下。
「我在車裏看見你,還以爲看錯了。」
「你怎麼找到這裏的?」
「大衛剛纔跟人動手了,是跟你吧。」
我向窗外看去,路邊停了臺美規 Mustang,車旁邊站着殷大衛。
而我此刻已經沒有力氣去質問了,「小瑜,是我錯了,我都會改,你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我去握小瑜的手,她幾乎在同時將手縮了回去。
身邊來往的人用異樣的眼光看着我。
我現在應該很狼狽吧,灰頭土臉鬍子拉碴。
若我有什麼過激的舉動,殷大衛一定會衝進來將我變得更加的不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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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的小瑜那麼崇拜我,她說大一迎新晚會的時候,我一襲熱血沸騰的演講,撞擊了她涉世未深的靈魂,從此以後,她聽到青年才俊就會自動代入我的臉。
她說能和自己心儀多年的師兄在一起,是老天爺的恩賜。即使我脾氣臭,不把她當回事,即使我三年前變心又喫癟回了頭,她仍覺得不是我的錯,是她自己不夠優秀,更加努力的照顧我。
我在她沒有底線的寵溺下忘乎所以,竟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忽略了小瑜是個很有才華的女孩,她的資歷和成就早就超過三年前的我,追上現在的我是遲早的。
小瑜也很坦然,她告訴我她很早就意識到我也只是個平凡的人,她不是靠崇拜供養愛情的那種人。她嘗試着修復我們之間因爲瑣事而磨滅掉的激情,卻屢屢失敗,她想衝刺一下看能不能用結婚來結束這一切的糾結。
最後當她看到我衣領的口紅的時候,她釋懷了,因爲她看到口紅印的第一反應,是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絲毫沒有傷心憤怒。
她心灰意冷,一個人決絕地收拾行李,可笑的是那個房間裏打遊戲的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的手抓空了,默默縮回口袋,摸到了一個柔軟的物件,我笑了笑,「小瑜,你有東西落下了。」
我拿了出來展開手掌,是那個黑色的束髮帶。
她眼眶溼潤了一下轉而堅定道,「這個壞了,我補不好了,扔了吧。」
我看了看窗外的殷大衛,最終還是不顧尊嚴問了她,「你們在一起了嗎?」
「沒有。」小瑜望向窗外,「我也覺得很巧合,買了房子後發現他住在隔壁。添置傢俱很累人,他幫了我很多,我不想欠他的,所以請他喫飯。」
這世上沒有巧合,至少我不相信這件事是巧合,男人的直覺。
「應該的,不要欠別人的,如果你缺錢,就跟我說,我的錢留着也沒用。」
小瑜很客氣地點了點頭,「你也要保重。」
我想臨走再抱一抱小瑜,殷大衛卻走了過來,示意我她該走了。
我對小瑜笑了笑,也是,再不走,就沒有意思了,分手的場景該和初見時一般隆重,因爲都會銘記終生,若拉拉扯扯哭哭啼啼,那我在小瑜心裏便一點體面都沒有了。
我平靜的對門口那個剛剛跟我動手的殷大衛說了聲再會,轉身後卻再也不敢回頭去看他們。
有些話一直憋在心裏,比如,我真的很愛她,比如,三年前我真的很對不起她,再比如,我混蛋了很多年,多謝有她包容照顧。
在他們的視線之外,遺憾與痛苦如決堤的洪水隨着眼淚傾瀉而出。
我雖不能接受,但這次我是徹底失去了她。
那個身上帶着飯菜香味的安穩幸福,那個承載了七年記憶的摯愛之人,那個白小瑜。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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