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喪屍:全家一起苟喫雞

我從沒想過喪屍會爆發。
事情最開始不對勁,是我加的租房中介朋友圈更新了一條視頻。
天通院地鐵站旁邊的長庚醫院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第一章   警覺
視頻點開,能聽到他帶着濃烈的東北口音:「好傢伙,長庚醫院不知道咋了,警察來了,大白也來了。」
我在地鐵上剛評論了一句:有確診?
再一刷,朋友圈被刪了。
緊跟着中介的消息就過來了。
他發了一條語音,我剛戴上耳機,第二條消息緊跟着來了。
「美女,我剛要回你,這朋友圈咋就沒了,我也妹刪啊?」
「不知道是不是確診,有特警,瞅着挺唬人啊。你房子是不馬上到期了,要續不?」
我皺了下眉,續租的事兒我確實還沒想好。
天通院的房子架構好,周邊設施齊全,也便宜,可是居住的人實在太多了,每天早 8 的地鐵擠的我身心俱疲。
只是真的要搬走,從找房子,搬家再到後期押一付三,還是挺麻煩的。
在我猶豫間,中介的第三條語音就發過來了,這次是個 59 秒的長語音,我頓時感覺頭疼。
前半段,他就是說現在 7 月大學生都畢業了房子不好租,要續約得抓緊有優惠。
後半段,聽着就有點不對了。
沒有任何預兆,語音裏模糊的傳來一聲慘叫。
中介「臥槽」一聲,緊跟着嘟囔「什麼玩意」,緊接着就是嘈雜的聲音,滋滋啦啦聽不清,直到最後一聲巨響。
我ẗū₍耳機聲音沒有開很大,還是被最後那一聲巨響震的耳朵一痛。
我摘掉耳機,從人堆裏擠到地鐵窗口往醫院的方向望去,可是地鐵已經快到下一站了,什麼都看不到。
給中介發的「還要考慮考慮」,也再沒收到他的消息,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到了公司,今天來的人只有一半。
大家的話題是昨天四字發的聲明,好像誰也不知道天通院附近疑似有確診的消息。
早上聽到的慘叫和巨響讓我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我沒忍住給一起住天通院的同事發了消息,她幾乎秒回:「抓緊離開 B 市。」
我心頭一緊,心裏的不安感越發強烈,嫌打字太慢,直接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一聲就接起來,那頭機場正通知登機,我還沒開口,她明顯拉低聲音,語速飛快:「明天八點封城,能走就走,往死裏囤物資。」
緊接着,電話掛了。
然後是她發來的一段視頻。
視頻裏錄製的正是長庚醫院,鏡頭從急診部上一掃而過,轉而放大到了急診室裏面。
一個穿着病號服的男人在四個人的壓制下還是掙脫了一剎那又恢復控制,就是那剎那,其中一個人的手臂被撕咬掉大塊肉,鮮血直流。
30 秒後,被抓的男子抽搐倒地,視頻戛然而止。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彷彿幾計鐵拳砸在我心口。
我從前不是那種輕信網上視頻的人。
可是此刻,我大腦不受控制的想到一個詞。
猛得站起來,在同事們詫異的眼神中,我低着頭說家裏出事了,要請假。
老闆被我嚇了一跳,估計是想到了什麼,讓我趕緊回家吧,給了足足一週假。
拋開腦子裏那個不切實際的詞,我用滴滴叫了個車,等車間隙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我讓他現在馬上開車回 Q 市,我今天就回家。
我爸是公司在距離 Q 市 400 公里的 H 市上班,雖然今天才週一,但是他寶貝女兒回家,我爸這個女兒奴是二話不說就能立馬趕機場的。
不過電話裏,他還是對我突然回家有點迷糊。
滴滴的車快到了,我實在沒時間和他多說,只能約定等我下了車立馬和他打電話解釋原因。
今天的二環比平時堵,就連司機都「嘿」了好幾聲。
我則因爲視頻的事,焦慮的幾次回頭看車,格外沒有安全感。
可是我也知道乾着急沒用,深呼吸了幾下,抖着手點開攜程搜直達 Q 市的機票。
最早出發的航班,下午兩點四十從首都機場出發,現在就剩一張票,售價 2000 多,我眼睛都沒眨直接訂票付款一氣呵成。
緊接着我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我們家去年 10 月在 Q 市買了套三室一廳兩衛的新房,因爲是新樓盤,下房子慢,一直到今年 4 月房子才裝修完。
4 月以來我這邊一直有疫情,回去就要隔離 14 天,去看我們家新房的事情就耽擱下來。
電話接通,我媽還沒說話,我先要了新家的地址,然後就讓她現在就下班,我今天下午到家。
電話裏我媽果斷拒絕,她是一名非常理性的化學工作者,如果我一言不合就擾亂她的工作,還給不出理由,她很難信服我。
然而誰讓我是她女兒,當我說我買了一大堆食材今晚上讓她做給我喫,其中排骨半天不回去就化了,其他的食材還容易丟,她立馬就一邊罵我浪費錢,一邊請假回家。
掛了電話,車總算駛出了堵成紅色的路段,改上了京承高速。
高速上車也很多,幾乎像到晚高峯的程度,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也聽說了什麼,和我一樣抓緊一切時間逃出去….
時不待我,我打開手機的外賣軟件,輸入新家地址,打算從離家最近的超市下訂單。
Q 市是個十八線小城市,市裏的大型超市只有盒馬、大潤發和沃爾瑪。
這些超市在全市通常都只有 2 家,還分佈在不同區。
我想直接在外面軟件上下單,這才發現我家周邊根本就沒有大型超市!
我心裏頓時一沉,點開餓了麼搜索超市,這纔看到一家還算正規的小賣店。
加載中…
加載中…
我在外常年不做飯,一直是喫外賣,家裏常用哪個油炒菜還真不知道,今天這麼一加購,才生出一種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至於肉類沒敢在這買,小賣店的價格太暴力,肉也不一定好,不如等到了家和爸媽去批發市場買。
付款一下就花了我 2w 多,這還是因爲不知不覺車就到小區了,我想着趕緊付款先敲定一批物資。
剛下車,下單超市的老闆電話就打了個過來。
他再三和我確認我下單沒下錯後,狐疑的掛了電話。
我看着訂單的地址:金鑲玉小區,12 號樓 1 單元 B1 層,沒忍住爲自己的機智點贊。
我知道這次大批量訂單勢必會引起老闆的注意,所以特意避開了我住的 3 單元 16 層,寧可自己辛苦點拉物資,也不能給未來帶來這種隱患。
看着訂購完滿滿當當的物資,我心裏總算舒坦了些。
雖然還不知道我們將面臨什麼,可是我絲毫沒有因爲我今天下午逃出這裏而鬆懈,反而越發讓自己嚴陣以待。
視頻裏咬人的病號到底什麼情況?
幾千萬人口的超級大都市,交通要塞,說封就封?
爲什麼最重要的經濟文化中心,反而要逃,難道不可控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到家進了我自己租的主臥後,我撥通了家裏 3 人羣的視頻電話。
我爸是秒接,他連電腦都裝好了,就等我這個電話,接完就走。
我媽是響了兩三聲才接,她在廚房洗菜,手還是溼的。
看見他們兩個人的臉,我情緒一下沒繃住,剛開口嗓音就抖得說不出來話。
我從來不是個堅強的人,但那個另人崩潰的真相幾乎壓垮我。
我不敢開口,我怕說完,他們當個笑話,
我爸眉頭一下就皺起來了:「怎麼了大寶?這是出啥事兒了!」
我媽也是一下就關了水龍頭,沉默了兩三秒開口:「寶寶,是不是和你突然回來有關?」
我點了點頭,知道不是耽誤時間的時候,極力壓抑着生理性顫抖的嗓音,才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但是我知道很嚴重。」
「明天八點要封城,有人提醒我趕緊跑,還要多囤物資。」
「我真的很害怕,爸媽你們要相信我,真的要買最起碼可以支撐一年的物資。」
我爸突然開口:「別怕,爸爸媽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我媽也努力的想表現成沒事人,但是緊鎖的眉頭還是出賣了她:「我們不信你還能信誰?」
她深吸了一口氣,摘下了身上的圍裙:「囤貨是吧?今天別等我手藝了,我先去批發市場買東西,寶寶,你把你下單的東西發給我,我看看你什麼沒買,查缺補漏。」
我爸也站起了身,點燃了一根菸:「爸爸從 H 市也買點物資回去,你放心,咱們家肯定沒事,別害怕啊,你好好收拾東西,去機場吧,別耽誤了。」
被家人信任,我心裏湧過一陣暖流,趕忙道:「我已經下單一批物資了,這批東西我怕引人注目,特意放在 B1 層車庫,晚上八點多送到,咱們搬上樓的時候千萬注意別撞上別人。」
我媽拿着車鑰匙就準備出門:「行,放心吧。你忘了你小時候每年冬天之前,家裏都囤幾百斤大白菜的事兒了?你把心放肚子裏,媽媽肯定不能讓你受到傷害。」
我點點頭,掛了電話,努力平復生理性抖動的胳膊和大腿,開始整理出租屋的東西。
我在出租屋裏真正要帶走的東西還挺少的。
算下來,鍋具被褥家裏都有,最後整理下來只有兩大箱衣服,電腦,我自己囤的藥品,至於喫的,我就沒再拿了。
雖說是兩點四十的飛機,我還是十一點就出了門。
從天通院開到機場就半小時,但是看今天這樣,我提前拿高德看了機場高速,都堵成黑紅色,連忙提着兩個箱子奔赴地鐵站。
第二章   逃離
地鐵上的人比往常早高峯還多,我拎着兩個箱子使勁往裏擠才擠了上去,一上去就被濃烈的汗味差點燻吐。

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或許知道封城消息的人比我想象的要多。
事實果然如此,這架鋼鐵長龍行駛到第 3 站「立水喬南」,就再也擠不上去一個人了。
車上的人身體貼着身體,腳後跟貼着腳後跟。
我努力透過地鐵的窗戶向橋下望去,馬路上的車從一端一直堵到我看不見的另一端,他們就像案板上待宰的魚,進退不能,已經有人棄車往回走了。
我心也漸漸懸起來。
此時,地鐵每行駛一站,我心就強烈跳動一下,生怕它行駛到一半就停在無邊的黑暗裏。
到了「北新喬」站時,我拎着兩個箱子幾乎是撒腿就跑。
浩浩蕩蕩的人羣從地鐵裏傾瀉而出,我快速佔據了扶梯的三個臺階。
剩下一部分人,則你爭我趕搶佔遠處的直梯。
只是搶直梯的人實在太多,轉眼間人一滿就升上去,這些搶不過的人猶豫過後又往我這邊跑。
我一咬牙,胳膊一使勁,提起兩個箱子就一步一步往上走。
等到了機場專線的時候,地鐵已經滴滴滴顯示要關門了。
我一個箱子就甩進地鐵,第二個箱子直接扔在原地,全力奔跑,終於在關門的最後一刻,夾着一片衣服,衝進地鐵。
機場專線的冷氣開的比 5 號線還足,我一進來就被澆了一身冷汗。
箱子被我甩在扶手上,這麼一砸,面上直接凹進去一塊。
有個好心大哥把我甩進來的箱子遞給我,我道了聲謝,手心後知後覺的開始疼。
我低頭一看,兩隻手都被箱子磨的腫了起來,暗紅從手心一直蔓延到指尖,我趕緊握住地鐵裏冰冷的扶手,藉着涼意達到消腫的目的。
機場專線沒有人說話,卻不安靜。
急促的敲擊屏幕的聲音鋪天蓋地。
每個人都在發消息。
我也趕緊在我們家三口羣裏簡述了情況,然後點開微博。
3 秒開屏廣告後,我剛準備先搜關鍵詞看看最新消息,但是關注自動刷新出了我關注的地鐵官方賬號。
新微博一分鐘前剛剛更新。
#溫馨提示卡#爲配合高速交通管制,2022 年 7 月 18 日,11:40 起至末班車,首都機場線將暫停運營….
高速行駛的列車因空氣擠壓發出尖銳的哭嚎聲,我在這嘯聲中頭皮發麻。
在雞皮疙瘩爆起,和不斷跳動的神經中,我清晰意識到,這是去機場的最後一班列車。
接下來是更不好的消息。
我打起精神開始搜「封城」「長庚醫院」「天通院」這幾個關鍵詞,微博詞條全部被炸掉了。
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被夾總是玩的明明白白。
緊接着,我只是猶豫了一秒,就輸入了我最想搜的詞。
「喪屍」
在列車到站的提示音中,我號炸了。
我用手臂擦了下額頭留下的冷汗,抓起箱子站起身隨着人羣向車外狂奔。
我們所有乘客保持默契的沉默,拎箱子的手火辣辣的在疼,我卻沒空管它。
此刻,我內心的震撼遠比疼痛來的更劇烈,腎上腺素分泌的動盪讓我耳鼓震顫。
真相太過讓人毛骨悚然。
進入機場後,安檢開始嚴格起來。
除了要健康寶綠碼,48 小時內陰性證明,還需要由機場工作人員帶去一邊將自己到過的地方全部寫下來。
我的眼睛因爲汗水流進去開始火辣辣的,監督我的小姐姐遞給我一張紙,我擦臉間隙看到她手臂下壓着的紙上隱約看見長庚兩個字。
我心一下懸起來。
先是老老實實填寫了公司的地址、回家後的住址、近期去過的公共場所。
最後,我的筆尖重新回到了我的現住址這一欄。
下一刻,我將寫好的填報表交了上去。
小姐姐仔細看了遍我的報表,又看了看我手裏僅提着的一個行李箱,簡單問了我幾個問題就放我走了。
只是其他人好像沒有那麼順利,我身後的幾個人都因爲不清楚的原因被禁止登機,甚至還有武警和大白跑過來壓制着拖走…
接下來的安檢一切都很順利,甚至排隊的人也不多。
坐到了 43 號登機口的座位上,我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半個。
因爲我提前 2 個小時到了機場,這會兒人只是零星幾個。
我找了個偏僻的位置直接撥通了我媽的電話,我爸現在應該在開車, 不能讓他分心。
電話響了好一會,我媽才接。
電話那頭鬧鬧哄哄的,她語速極快的說着什麼,隱隱約約聽見什麼「半扇」「母雞」「凍肉」。
她那邊忙完才轉頭和我說話:「大寶,媽媽這邊忙,剛訂了 200 斤豬肉、100 斤牛肉、100 斤羊肉、4 只雞、還差什麼雞翅雞腿沒買,你還想喫啥不?」
我被趙女士的行動力震驚了,原本我是提醒她多買點肉囤着,現在只能改口囑咐她記得買太陽能發電機、電池、再多買幾個冰箱,其他的我先去百度搜搜,因爲時間匆忙,再加上一直保持高度緊張,我此刻的大腦也宕機。
掛了電話,我從百度、知乎、h5 各種平臺,才整理出一份 list:
加載中…
加載中…
整理好兩份 list,我總算舒了口氣,將清單甩到三口羣后,羣裏很快收到了我媽的回覆。
轉了轉僵硬了的脖子,我抬頭看向窗外,天空湛藍,今天是這座城市難得的好天氣。
希望一切順利。
「乘坐中國國際航空 CA1111 航班,前往 Q 市的乘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將於 15 分鐘後開始登機,請您拿好隨身物品,從 43 號登機口登機。」
身邊零零散散的乘客陸續開始排隊,我注意到,這班航班的乘客是真的少。
只是不知道是因爲沒得到消息,還是因爲突然的交通管制…
飛機起飛的瞬間,我看到停機坪的一個死角有一個人跪地撕咬着什麼。
在徹底看不見他之前,他抬起了頭。
我們短暫對視了一瞬,那是一雙腐爛的眼睛。
第三章   堡壘
飛機平穩飛行,我胃裏卻翻江倒海。
起飛時那個喪屍高度腐爛的臉在我腦海裏不斷回放。
我把座椅前排小桌板放了下來,趴着極力控制想要吐的衝動。
「堅持住,現在吐會引起別人注意。」
折磨人的 2 小時的飛行就在這種不斷給自己加油和警告中度過。
一下飛機,呼吸到 Q 市的新鮮空氣,我絞痛的胃總算好了一些。
沒想到竟然還有和我一樣難受的,那是個上了年紀的男人,他下了飛機就在停機坪上劇烈嘔吐起來。
我看見趕忙離他遠點,畢竟除了可怕的喪屍,某冠、某痘、霍亂也是我們要面臨的危機。
在進航空樓之前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他,幾個工作人員和熱心乘客正圍着他。
他好像還沒吐完,腰弓得像個字母 n,嗓子像漏了洞的風琴,發出「嗬——嗬——」的怪音。
他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出了機場,我立馬就看見我帥氣的老爸。
Ṱûₐ他幾步迎上來接過我手裏的行李箱,在這個人人本該自危的時候,我們卻都如釋重負的笑了。
末日來臨,我慶幸我能陪在家人身邊。
上了車,我立馬注意到後座被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一些我不認識的五金店產品,我的安全感再度被提升。
有家的孩子像塊寶。
我爸把我的行李箱隨手塞進後備箱後,也上了車。
「大寶,咱們還不能回家。我們先把東西都採購完,ṱű̂₍從明天開始就不要出門了。」
我連忙點頭,覺得這個提議好的不能再好。
今天累點把物資都買完,夠我們一家三口在家裏富裕的過上一年,明天生存的希望纔會大大提高。
在這一年內,我們可以在家鍛鍊,強身健體,等待上面派人救援。
我如果是自己一個人還好,一想到我爸媽一把年紀還要在末日裏找物資,我就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把他們牢牢護在我的羽翼下。
接着,我和我爸就開啓了掃蕩模式。
我也被我爸的購買力也再次震驚到。
一些我想都想不到的鋼絲,鐵鏈,複覈鎖,消音棉等等全被我們掃蕩,到最後,我都覺得有點誇張!
趕在一家裝修市場下班前,我爸訂購了最高強度的防爆玻璃和防爆門。
對方本來說沒貨,要三天後才能安。
我爸直接大手一揮加錢,老闆頓時眉開眼笑,表示現在就能跟着我家上門安裝。
全程我都沒插上什麼話,跟在我爸的後面負責推運輸小車。
眼見着東西越堆越高,我爸終於滿意了,開着自己的 SUV 帶着老闆和工人一起去我們家。
金鑲玉小區因爲是新樓盤,下房慢,入住率極低,現在能搬進來的也就 10 多家。
小區總共東南西北四個大門,因爲還沒什麼人住,目前開的只有北邊的正門,北邊的道寬,緊挨着的就是我們 12 號樓,搬家公司開進來非常方便。
我們花了半小時就把買的東西全都運上來了,工人們幹活麻利,不一會就先把門換好了。
我抽空給我媽打了個電話,看看她什麼時候回來。

她正和百貨商場賣衣服的砍價砍到高潮,我一個電話,她立馬說:「行,那我先回家吧,這衣服砍不下來價,明天我再去地下商場看看衣服。」
「誒喲!」賣家那邊立馬敗下陣來,「我服了你了,這價你拿走吧!」
我媽頓時眉開眼笑,我這邊趁着賣家裝衣服,趕忙問:「媽,你今天買的肉啊,太陽能發電機那些,什麼時候送到?」
我媽聲音頓時壓低了:「批發市場那邊說把肉直接幫咱們裝冰箱裏送過來,冰箱和那賣肉的是一家的。」
「太陽能發電機已經到了,我讓放在 1502 的門口。那家我知道,房子還沒裝修,沒人能看見。」
「其他的,我讓擱在 20 樓樓梯間了,那麼高樓層,沒人上去,而且 20 樓以上也都沒人住。」
掛了電話,我先是去 15 樓看了遍太陽能發電機,然後拿着手機悄咪咪爬樓到 20 層,拿着我做的 list 對照送貨送來的東西。
礦泉水、捲紙、自熱火鍋、石灰、蓄水桶、雨水收集器、酒精什麼的都到了。
只是這些物資實在太多了,從 20 層的樓梯一直浩浩蕩蕩擺放到了 24 層。
因爲領了外人進來,我對物資就這麼放樓梯間,還是有點擔心。
索性安玻璃也沒我什麼事兒,我就坐在樓梯間一直等到工人們施工完都撤了,才下樓喊上我爸一起搬物資。
囤貨的過程爽,搬貨的過程很酸爽。
我和我爸大包小裹搬了四分之一,我媽纔回來。
她也是一手拎仨袋子,沒空幫我和我爸的忙。
一直搬到九點,我們物資才搬了一大半,這時候我在網上小賣店訂購的物資也到了。
配送員把東西一股腦堆到一單元 B1 層門口,我們一合計,樓上的物資一會再搬就行,樓下的物資可是實打實擋道了,還引人注意。
於是一人又推了個拿快遞的手推車,坐電梯下到 B1 開始整理 1 單元門口的貨。
這期間,我幾次頭昏眼花,但是把貨運到家裏,又實打實的滿足。
最後我們累的不行,一人炫了一根巧克力棒,又繼續投入戰鬥。
到了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媽訂的肉和冰箱終於送來了。
我們家電梯是一梯一戶,一層兩戶,中間有個結實的防火門隔着。
本來爲了省事兒,想讓他們送到隔壁的。
但是我媽覺得這家大半夜送肉挺奇怪的,而我們家門口和屋裏堆的全是物資,也絕對不能讓他們看見。
於是,我媽留了個心眼,讓他們送到對面 10 號樓 2 單元樓門口就行。
送貨的老闆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我爸和我媽則從 11 號樓 B1 層繞到了 10 號樓 2 單元,從 2 單元裏面出來,用大推車把冰箱一趟一趟運回家。
這期間我也沒閒着,知道這一趟下來他們倆腰得休息幾天,一個人從 B1 把剩下來的物資運了回來。
最後全家折騰到凌晨兩點,才把今天下單的所有物資運到家裏。
算下來,距離 B 市封城還有不到 6 小時。
夜晚的小區安靜的可怕,我沒心情睡覺,家裏因爲物資也是亂七八糟的,沒處落腳,一堆東西等着我們整理。
我趁着爸媽還在搗鼓太陽能發電機,去廚房煮了三碗麪。
我不在家這兩年,自己雖然不太做飯,視頻教學卻學了不少。
俗話說,上車餃子下車面。
我抽出三人量的掛麪,等到水燒的咕嚕咕嚕的沸騰,快速將麪條撒了進去。
然後,我從櫥櫃裏拿出三個大碗,一碗舀了一勺豬油,撒了少量蔥花,加了一勺生抽,一勺香油,少量雞精和鹽。
等到麪條在滾水裏翻滾起來,我拿起湯勺在沸水裏盛了一大碗湯,淋在碗裏的調料中。
蒸汽混着鮮香鋪天蓋地的侵入我的味蕾,肚子咕嚕一聲,等到碗裏的調料已經和麪湯融合在一起,我關火,撈麪,一氣呵成。
三碗自制陽春麪出鍋~
我把三碗麪端到大廳的茶几上,我爸我媽這時候也餓了,放下手中已經拼裝的差不多的太陽能發電機,三個人就這麼坐在地板上,幾口就把一碗熱乎乎的湯麪下肚。
我爸還把湯喝了個底朝天,舒坦得冒了熱汗。
人一出熱汗,身體裏的寒氣也逼了出來,精氣神也足了。
我們又稍微休息了片刻,繼續投入到物資當中。
5KW 太陽能發電機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大件:雨水收集器、雨水過濾器都暫時用不到。
雖然到了 7 月,Q 市這幾天的天氣預報卻顯示要降溫,沒什麼雨,我們決定先把用不上的擱置在陽臺,等用得上的時候再拿出來安裝。
接下來,我媽就制定了幹活計劃。
我和我媽負責食品歸類,我爸負責工具類歸類,其餘不着急的,明天再說。
還好我們家這是新房,書房除了一個大書櫃,連電腦桌都還沒置辦,省了家裏很多空間。
不僅如此,一直沒人住的次臥也只有一個雙人牀,本來其餘的次臥定製傢俱下個月就到,不耽誤我十一回家住,現在看來,根本就用不上了。
就這樣,因爲不太需要倒騰傢俱,我們整理物資到早上五點多,就全都歸置完了,超額完成任務。
只是家裏只有 180 平,放了這麼多物資,除了客廳我預留出的休息區,其餘地方基本沒什麼下腳的地方,整棟房子就像個大倉庫。
還有兩個多小時 B 市封城,誰都沒有睡意,我爸拖地,我媽開始拿種子發芽,我則餵了我媽昨晚上從菜市場帶回來的四隻母雞。
四隻母雞被養在廚房那邊帶門的陽臺裏,陽臺只放了雞,剩下的就是各處都堆了隔音棉,還煞有其事的放了個空氣淨化器。
喂完雞,門一關,公雞打鳴都聽不見。
天已經大亮了。
我得空拿蓄水桶開始接水,然後點開了朋友圈。
我以爲點開會有一些什麼小道消息,結果刷下來,昨天一天,大家都歲月靜好。
只有幾個人的朋友圈定位在了國外,發出一些不知情人就看不懂的感慨。
在一片歲月靜好中,我們一家正喫着我媽做的三明治。
三明治中間夾了一片西紅柿、一個煎雞蛋、還加了培根。
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嘴裏爆開,香得我開始犯困。
「砰———!!!!」
一聲巨響。
我本來在打架的眼皮被嚇得直接張開到最大。
在我遲鈍的大腦還沒回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尖叫又在小區內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
分不清是男是女的哭嚎聲爭先恐後的鑽入我的耳膜。
小區內少量住着人的窗戶一扇一扇打開。
有人在陽臺張望樓下發生了什麼,有人則是直接拉上窗簾繼續悶頭睡覺。
隨着一聲無意識的嘔吐聲,沉睡的小區終於被徹底驚醒。
咀嚼骨頭的聲音如魔音一般環繞在空蕩蕩的小區。
有人在高喊打 120,有人在往樓下高空拋物砸向那個怪物。
我躲在窗簾後面,死死盯住那個正在啃食人體的腐爛物。
在不遠處,幾十只喪屍正往這邊嘶吼着跑來。
點開手機,新聞鋪天蓋地的在宣佈:全國 24 座城市封城。
此時是 B 市時間,2022 年 7 月 19 日,早上八點零一分。
第四章   末日
喪屍在樓下徘徊着不停嘶吼,我有點後悔昨晚通了個宵,現在又困又累。
小區暫時還沒停電停網,我們買的 50 個充電寶,一晚上充滿了 10 個,我替換了 10 個新的充電。
我媽打開電腦,開始下載一些經典電影和連續劇。
我爸沉默的抽完三根菸,帶着一早從書房倒騰出來一些鐵絲和老虎鉗,在防盜門前趴着聽動靜。
我知道他的意思。
現在喪屍湧入樓內的可能性不大,趁亂打劫的人也還沒冒頭,今天去把我們這層樓梯的防火門用鐵絲網綁上,是最安全的。
我們小區的電梯只能刷卡乘坐,卡的權限是幾層,電梯就只能停在幾層。
門外沒什麼聲音,不過小心點總是好的,等了半晌,我爸這纔有了動作。
他本來想自己過去,我不放心,拎着個菜刀跟在他身後,一前一後推開了家裏的防盜門。
樓內一片寂靜,也不知道我們家這棟樓現在有沒有人住。
我們照着現百度的視頻用鐵絲綁成了一個軍用結。
當外面有人試圖侵入時,這種軍用結不管是蠻力還是巧力,都沒發破開,只能等裏面的人強力解開纔行。
至於我們和隔壁空屋子走廊中間的那道防火門,我媽的意見是,既然都做到這份上,就別給對方留破綻。
於是我和我爸先是把對面樓梯的防火門也扣上活結,又給我們和隔壁中間的門掛了幾個鎖。
掛完鎖,我回到屋子裏,簡單塞了塊巧克力,開始觀測樓下的喪屍。
電影畢竟是電影,我不能完全依照別人創作的東西去評估我們家樓下的這些鬼東西。
今早上被喫的破破爛爛的那個人已經加入了喪屍的隊伍。
以此預估,喪屍可通過唾液、血液傳播病毒。
目前,樓下這些喪屍看起來還不具備智慧,此時正漫無目的的原地打轉。
上午嘔吐大哥吐完後,它們也有感知,一起聚集在嘔吐哥住的 10 號樓附近徘徊,這說明聽力和嗅覺,也可能是喪屍們襲擊人的依據。
加載中.ẗů⁶..
我們家窗簾買的很厚,早在昨晚上安完玻璃就拉的嚴嚴實實了。
別人家可就沒那麼幸運,有幾家的窗簾還是半透光的,屋裏幹什麼都看得見。
觀察完喪屍,我又拿着筆和本開始記錄我們小區的入住情況。

首先是正對面的 10 號樓,住了最少 3 家。
10 號樓 1 單元 702,住着的是一對老兩口。
10 號樓 3 單元 1201,住着一個大學回來過暑假的學生(身份來自我媽的補充)。
10 號樓 4 單元 502,這裏就是嘔吐哥的家,住着幾個人不清楚。
緊接着就是我們後方的 14 號樓。
14 號樓觀察一上午,看得我眼睛都發直,也沒看見人。
前後兩個樓的入住情況就暫時先這樣,有新發現再補充。
加載中…
接連幾個哈欠後,我爸提議我們全家先去補覺。
雖然末日全家一起酣睡沒人守着聽起來很危險,但是由於我們提前做好了準備,今天上午也把樓梯間都鎖上,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飽睡一頓應該還好。
這一歇,我就沉沉睡去。
直到我被一陣急促的砸門聲吵醒。
睜眼還是一片漆黑,可是空氣中瀰漫的味道卻讓我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腥鏽味濃得快要在空氣中溢出來了。
我捂住口鼻,卻被手上的惡臭燻的當場乾嘔。
我用黏膩的手在枕邊摸索,終於掏出了手機。
藉着手機屏幕陰暗的光,稍微恢復了一點視力。
距離我臉不到一釐米的位置,有一隻高度腐爛的喪屍。
我們兩個藉着光亮對視着。
那一秒,我從腳尖到天靈蓋都承受着靈魂的顫慄。
我想起來這雙眼睛。
一天前,我在 B 市的機場見過。
在我媽的搖晃中,我勉強從夢魘中清醒了些。
那雙可怖的眼睛已經不見了。
屋內也亮着小夜燈橙黃色的光。
我的四肢如灌了鉛般,根本沒有知覺,一度還以爲夢裏的喪屍已經把我的胳膊腿全喫了。
我媽拿着浸了涼水的毛巾蓋在我額頭上,緊接着拿出幾粒藥塞在我嘴裏灌了下去。
熱水順着喉管一路流進胃裏,我這才察覺喉嚨腫了。
迷糊間,她又拿勺子餵了我幾口粥,我實在沒什麼胃口,喝了幾口就又躺下繼續睡。
這一覺睡了一天,期間又喫了幾次藥,還拿酒精擦了全身,再清醒時候已經是 20 號的下午。
清醒後我才知道,昨天睡了之後,我發了一夜高燒。
因爲連着 2 天連軸轉,回來的一路擔驚受怕,到家也是通宵搬物資,我這種體能一級渣,是家裏唯一一個倒下的。
沒想到我這個年輕人,對喪屍的接受度還沒我爸我媽高。
我決心病好就開始投入鍛鍊,不能再這麼脆弱了。
好在我們家藥備的齊全,我媽又沒怎麼睡,一直拿酒精和毛巾給我降溫,這纔沒成什麼大病。
這會兒燒雖然退了,但還是喉嚨疼,頭也因爲發了高燒,一晃就跟炸了似的。
醒了後,我去洗了把臉,配着我們家自己醃的蒜茄子喝了一碗粥,暈眩的感覺總算沒了。
我媽去補覺,我則開始觀察樓下的喪屍。
一天過去,10 號樓和 12 號樓之間的喪屍總數沒變,還是 11 個,這意味着我們小區很可能沒有新增喪屍。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疫情,小區居民儲備都挺充足的。
大家喪屍片估計也沒少看,到現在也沒人下樓作死。
這些喪屍不知道到底是依靠什麼元素存活,除了人類外好像根本不需要能量攝入,小區裏的野貓引不起它們的興趣。
而且它們不怕白天,聽見聲音,就一股腦撲上去撕咬,可見它們對聲音的敏感度很高。
新聞報道,這次大規模封鎖城市是因爲有疫情變異株存在,傳播風險極大。
這種解釋,完全在我意料之中。
只是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會被矇在鼓裏。
接下來幾天,小區內的喪屍一直沒有攝入能量,行動不再如最初那樣靈敏。
14 號樓終於有了活動的跡象,2 單元的 1602 正對着我家,我在拿雙筒望遠鏡觀察喪屍的時候,掃到了有個男人正在窗戶上貼紙條。
我連忙喊來了我爸,終於認出了他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跪求物資。
給不給。
這是一個世紀難題。
在我糾結期間,對面的男人似乎是餓暈過去,趴在窗戶前一動不動。
我們一家三口開了個短暫的小型家庭會議。
或許是因爲末日剛到來不久,秩序還未崩塌,此刻,我們心中希望的種子生根發芽,期盼着不久之後上面派人救我們。
最後,一家人一致決定給,但是不能給太多。
財不外露的道理我們還是懂的。
末日之下,2 包壓縮餅乾,2 塊巧克力棒,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拉回了一條人命。
至於撐多久,那是他該去考慮的。
我們畢竟不能永遠接濟他,末日之下,人心變幻莫測。
確定給他物資,我整個人都輕鬆了一些。
只是關於怎麼給他,卻又是一個難題。
我們家和 14 號樓中間間隔大約 50 米,高空根本就扔不過去。
要我們冒着生命危險去給他送,那也不可能。
就在這時,我們這棟樓不知道哪戶,自家裏有無人機,機身掛着 2 包方便麪就從我眼前飛過去了。
顯然注意到他求救的不止我們一家。
送物資的在遙控無人機方面顯然是個新手,無人機幾次差點保持不住平衡掉下去,這才堪堪停在對面 16 層那戶人家的窗臺上。
暈倒的男人還在窗戶前趴着,是他在旁邊等待已久的同伴接過來的。
無人機的嗡鳴吸引力一部分喪屍,一開始是興奮得跟着去了 14 號樓附近,等到無人機回來,就跟着來到我們 12 號樓下。
喪屍的聽力變得更加敏銳了。
無人機的主人似乎就住在我們幾層下,這幾天日子過的,我都快以爲我們這棟樓只剩下我們家了。
之前餓暈的男人也醒了,弓着腰,捂着胃單手拉上了窗簾。
14 號樓再次回覆成一潭死水。
當天晚上是我守夜,爸媽都去屋裏睡了,我本來在看書,卻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嘎吱——」
我關掉了小夜燈,把手裏的書放下,豎起耳朵聽是從哪發出的聲音。
隨着一聲聲怪響…..
我慢慢把耳朵貼到地板上。
聲音卻消失不見了。
不對勁…..
我維持着一個動作,趴在地板上幾分鐘,除了秒針滴答滴答的走,世界安靜的彷彿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深知這時候不是該放鬆警惕的時候,剛準備去臥室把我爸叫醒,幾聲模糊的哀嚎從我右手邊的陽臺下傳來。
我被那聲音嚇得一個激靈,匍匐到窗口,掀起一角窗簾向樓下望去。
斜下方 14 層次臥玻璃破碎的聲音猛地響起,在深夜裏格外讓人心驚。
一個女人滿臉是血被一雙大手掐着脖子,半隻身子被推到了窗外,懸在半空。
她揮舞的手臂亮晶晶的,我仔細看,才發現是扎進去的碎玻璃。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看見我了。
女人張口。
又閉上。
我不懂脣語,卻讀懂了意思。
緊接着,她被猛地推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到死都歪着頭盯着我家的方向。
樓下飢餓已久的喪屍嘶吼着衝上前,吞噬着散發着濃烈腥氣的血肉。
黑夜被撕裂了一角,小部分沉睡的人被這聲巨響驚動。
黑暗中,大家彷彿默契的達成了什麼協議。
沒有人開燈。
我站在原地,全身僵硬,除了激烈抖動的牙齒,全身上下沒有一塊肌肉是屬於自己的,小腿都開始抽筋。
依靠摳着牆皮,我緩緩坐到地上,這時,樓下傳來玻璃踩在腳下發出的咯吱聲。
我拿起被手心汗浸出印的手機,打開後置攝像頭,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向斜下方的 14 層次臥。
一個人闖入我的攝像頭。
他小半個身子從窗臺探出,巡視了一圈,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我家的方向,停了下來。

我在手機裏和他來了個對視。
在我幾乎以爲他看見我的時候,男人移開了視線,轉頭盯着其他屋子看。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個人的主意,不止在這一家。
而且我總覺得他有點眼熟。
爸媽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問我什麼情況。
看見他倆,我終於如當頭一棒般,想起來這男人是誰。
今天在 14 號樓 1602,拿了我樓下鄰居 2 包方便麪的人正是他!
一想到遇害的可能是送他物資的人,我冷汗唰的一下,就順着鬢角淌下來。
聽完我的敘述,爸媽都沒了睡意。
我爸甚至可以肯定,遇害的一定是那家好心的鄰居。
我媽聽完汗毛都炸起來了,如果不是鄰居家先送了物資,很可能今晚被害的就是我們家。
她後怕的開口:「這世道,做好事還能惹來殺身之禍。」
我們一家心情沉重。
末世血淋淋的事實被粗暴的攤在我們所有人面前。
不要試圖考驗人性。
這是喪屍爆發以來,這個世界給我們上的第一課。
我們一家人深知,現在不能沉溺在後怕裏,反而要打上 12 分精神去應付這個殺人犯。
因爲他的目標可不止樓下一家,當他潛入我們 12 號樓後,12 樓全體住戶都處於極度危險的狀態。
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從 14 號樓,來到我們 12 號樓的?
樓下那麼多喪屍,想要避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們當初沒有給他送物資,就是因爲不知道怎麼跨樓。
我總覺得漏掉了什麼。
回屋拿出我最近觀察做的筆記,這纔想到從喪屍爆發開始,小區內就沒有人外出。
沒人外出,就很大可能意味着沒有新增。
我們小區的地下車庫需要掃描業主車牌才能進去,特殊車輛特殊處理。
所以如果最近沒有人開車出去,也沒有人讓喪屍進入樓,那喪屍大概率就沒有辦法進入地下車庫。
而如果喪屍感染只能通過接觸傳播,地下車庫顯然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14 號樓的這個住戶很可能也發現了這一點,冒險通過地下車庫進來的。
不過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如果有任何分支出現,我的猜想就要被全部駁回。
穿越地下車庫的危險度還是很高,如果是我,絕不會選擇這種方法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這人是個不要命的亡命徒。
最後,我們一致決定,我回屋補充睡眠,媽媽守夜,爸爸則去給我們家消防門裏再加固一層。
我們一家人既然團聚在一起,就誰也別想試圖打破我們的堡壘。
第二天,果然如我們所料,男人不滿足於 1402 一家人的物資,開始逐層排查。
他很狡猾,先上到頂樓 26 層,然後一層一層往下搜。
我清楚知道 20 層往上沒有人住,果然,一個上午他就把上面全都摸清了。
原以爲他要等到下午四五點才能找到我們家,結果等到下午兩點半的時候,我就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來了。
我把耳朵貼在防盜門上,聽到模糊的撬鎖聲音,還有他壓抑不住的、興奮的喘息。
第五章   生命
「cao!cao!cao!」
男人咒罵的聲音持續十分鐘。
我媽試圖捂住我的耳朵,我感覺好笑,主動離門遠點。
她不知道,我在末日前早就是峽谷身經百戰的噴子。
要不是此時條件限制,外面捂耳朵的可能就是那男人了。
他手頭上的工具,顯然解不開我們家加固過的樓梯消防門。
就算能進來,他要面對的還有末日前一晚安裝的頂級防炸門。
我看向窗外,樓下的喪屍已經因爲聽到了動靜,逐漸聚集在我們樓下。
男人似乎咒罵累了,聲音漸漸停歇。
我盯着樓下的喪屍,逐漸產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這個想法在我胸口叫囂着、在越來越強烈的震顫中噴湧而出。
誰說被困在屋內,一定是待宰的羔羊呢?
我媽從最開始的擔驚受怕,到現在置若罔聞。
還沒等男人走,就先叫我去廚房做晚飯,我爸則繼續守在大廳。
我們都知道,喫飽了纔有力氣應對麻煩。
我在廚房主要是負責幫忙,今晚上我們家開葷,燉排骨。
先把排骨洗淨,去掉血水。
趁着我媽不注意,我把血水灌進空礦泉水瓶子。
接着,排骨冷水下鍋,等到水沸騰後,我拿勺子撇去上面的浮沫,把排骨用筷子一塊一塊夾到盤子裏,這時候的排骨還只是熟肉的顏色,沒什麼特別。
我幾天沒喫肉,就算沒什麼調味,已經開始吞嚥口水。
我媽起鍋燒油,放入蔥、姜、蒜爆香。
趁着她把排骨倒進鍋裏,加入料酒、生抽、老抽翻炒,我提着灌好的水瓶進了廁所。
等藏完,排骨已經上色完畢,我加入提前燒開的沸水,蓋章鍋蓋,大火燜煮。
外面的男人終於累了,臨走前放下狠話,咒罵着要我們好看。
我回到大廳,想透過窗戶看看能不能看到他的行跡。
下一秒,他大剌剌出現在 1402 的次臥,看到我後甚至挑釁的朝我們家方向扔了個空瓶子。
瓶子當然沒有砸到我們,甚至連 15 層都沒到。
但是我被他突然的行爲嚇得表情一變。
男人達到目的,露出下流的笑容,緊接着做出一個羞辱人的手勢。
昨天女人臨死前對我做的口型,出現在我腦海裏。
她說:「快跑。」
我神色不變,似乎真的被他嚇住了。藏在背後的拳頭卻越捏越緊。
他更加興奮了,用兩隻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後又指向了我。
我盯着他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轉身徹底將窗簾拉上。
樓下,喪屍們爭先恐後的啃着剛剛掉下來礦泉水瓶子。
礦泉水瓶子很快被它們撕咬的四分五裂。
它們太餓了。
排骨出鍋,香氣四溢,光是聞味道,我就不行了。
在別人家都在幹喫方便麪的時候,我們家竟然能炫上一頓色香味俱全的排骨,我覺得我來這個世界,可能就是爲了這頓排骨來的。
色澤晶瑩的米飯上桌後,爸媽動筷,我也迫不及待夾起一塊排骨送到嘴裏。
不用使勁,我嘴裏那塊排骨的就自動脫骨,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味道剛剛好。
我又低頭塞進去一口大米飯,粒粒飽滿的大米和富有彈性的肉混合在一起。
這一頓飯,我如果有精神值,那此刻它一定全部回滿。
最後,我們一人喫了一碗半的大米飯,把燉排骨香濃的汁水泡了飯,這才心滿意足。
飯後,我爸承擔起洗碗的工作。
我則拿着手機擺弄提前下載下來的音樂。
家裏的垃圾已經堆滿了,逐漸散發臭味,生出蠅蟲。
我提議適當的往樓下扔一部分,我媽覺得積攢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先這麼處理。
現在高空拋物根本不怕砸到人,畢竟下面的都不是人。
我拎着一袋子垃圾,打開大廳的窗戶,和 1402 的人見個正着。
他正盯着我們家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看見我出來,衝我猥瑣一笑,露出一口黃牙。
我也笑了。
在他開始覺得不對勁前,拎起我手裏那袋廁所垃圾,像他扔給我的那個空水瓶一樣,扔向 1402 的方向。
當然,和他當時的行爲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比如他扔的是空水瓶,我扔的是滿滿的垃圾。
他從下往上拋,我是自上往下砸。
看着他滿臉垃圾,暴跳如雷的樣子。
我正式的和他說了聲:「嗨」。
打完招呼,我立馬就關上了窗戶,拉上窗簾。

激怒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現在就是收網的時候。
我從廁所掏出提前準備好的 2 瓶排骨血水,趁着我爸媽都還在忙,打開了家裏的防盜門溜了出去。
開門瞬間,剛好聽到他從樓下摔門而出。
我估算着時間,等他一推開 14 層樓梯間的門,飛速叫了電梯。
電梯是從 1 樓過來的,還在路上,男人就已經先一步到了我們家樓梯口。
這樣正合我意,我原本還擔心,叫電梯他從 14 層截胡,現在他老老實實在我們 16 層砸門,反倒解決了最大的難題。
隨着電梯數字跳動,我的腎上腺素也跟着飆升,手心發燙。
在他不斷咒罵和踢門間,電梯終於到了。
我拎着水瓶,小心挪動着腳步,儘量一聲不發進到電梯裏,心臟劇烈跳動讓胸口都開始抽疼。
一進電梯,我就刷卡選擇一層。
電梯順利下去,一層的單元門如我所料,並沒有侵入的跡象。
這幾天樓底下的喪屍特徵和數量我早有記載,今天下樓前也專門觀察過,喪屍除了新增,沒有減少。
這再次印證我關於「喪屍暫時還沒有侵入樓內」的猜想。
而且,這幾天也沒人出去過。
大家都看過喪屍片,有自己的判斷,沒人想做出頭鳥。
14 號樓殺人犯可以利用的條件,我也可以。
喪屍已經餓得抓心撓肺。
只要有人作死出門,就會馬上落入喪屍羣,轉化前就被喫得溜乾淨,根本沒法活着回來。
我先把一樓的樓梯間消防門大開,將瓶子裏的血水一股腦潑灑進去。
然後拎着另一個瓶子和手機,貼着牆壁往單元門走去。
男人的謾罵和砸門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外面的喪屍雖然還沒完全到單元門口,可是離得也不遠了。
我先把開了蓋的水瓶放地上,然後小心翼翼擰動了門鎖。
「咔噠」。
單元門解鎖的聲音在安靜的小區裏格外突出。
有幾個喪屍轉頭,向我這邊緩慢移動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將門一點、一點推出縫隙。
喪屍被門的「咯吱」聲吸引,狂躁的發出嘶吼。
我鼻尖滲出細汗,把開了蓋的水灑在門縫中間,然後掏出手機,在越來越多的喪屍聚集過來前,把瓶子在門縫間一夾,播放了手機裏提前下載的《春節序曲》撒腿就跑。
在喜氣洋洋的音樂聲中,喪屍被血腥味和聲音吸引,爭先恐後得從門縫往裏鑽
我的手又抖又穩,電梯卡一下就刷到 16 層。
關門的剎那,無數喪屍嘶吼着奔向我。
他們的惡臭透過已經關閉的電梯門,鑽入我的鼻子,又順着鼻管流入喉嚨。
我頓時扶着把手乾嘔起來,難受得眼球充血。
熬到電梯到了 16 層,我捂着胃,逃也似的蹲在門口。
男人還在罵,消防門已經被他錘出一個明顯的凹陷。
我最後看了眼消防門,然後鑽進了屋子裏。
過了一會,慘叫聲響徹整棟樓。
加載中…
爸媽很快就反應過來我做了什麼。
這是二十多年來,我爸第一次在我面前紅了眼眶。
他想不通,我哪來的膽子敢孤身一人跑到一樓,直面喪屍和那個殺人犯。
他更想不明白,爲什麼這麼危險的事情是我去做,而不是他。
他沒有因爲我的危險行爲而責備我,更沒有因爲那個死掉的男人譴責我的行爲。
他只是聽完我的計劃,沉默的回到房間關上了門。
可他的沉默比責備更讓我難過。
今晚是我媽守夜,我睡不着,半夜從屋裏出來和她說說話。
小區的星星特別亮,人類活動減少之後,天都清澈了。
我媽知道我有話要說,就那麼看着我。我被她這麼一看,反而說不出來什麼了。
對家人愛意的表達,似乎一直是大家要面對的難題。
「寶貝,你今天的行爲,真的那麼萬無一失嗎?」
我張開嘴,瞎話就這麼蹦了出來:
「當然了,我又不傻,怎麼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媽那麼盯着我,我自己心裏就先發虛。
其實我知道,計劃存在很多漏洞。
如果喪屍在我進電梯前就抓到我、如果外面的男人回到 14 層發現不斷變化的電梯數字,我現在都涼得不能再涼。
我的計劃高回報,卻也高風險。
所以我從沒打算讓他們參與進來。
我媽看着樓下的喪屍忽然開口:
「在你眼裏,我和你爸是需要躲在你身後,被你保護的人嗎?」
我默不作聲。
她接着說道:
「眼睜睜看着孩子去冒險,還是因爲保護自己 ,對父母來說是最殘忍的事。」
「你有沒有想過,當時要食物的是兩個人,那另一個人呢?」
「他會不會躲在 14 層偷襲你?」
我這次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我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好像從他殺害 14 層那戶人家之後,我一直默認他是一個人。
「寶貝,拋開父母這層身份,你要學會和其他人合作。」我媽第一次露出這麼嚴肅的表情。
「我們不是累贅。」我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子裏出來。
「我們要一起活下去。」
第六章 進化
眨眼間就過去一個月。
從 7 月末開始,Q 市斷水斷電。
最開始還好,時間久了,從樓裏被迫出來找物資的人就多了起來。
我們家記錄在冊的有 13 人,最後真正回來的,就 5 人。
在其他人爲食物水源發愁時,我過得實在是幸福,一個星期 2 次肉,頓頓都被我媽做出花來。
到了 8 月底,Q 市正是熱得時候。
家裏只買了 2 個太陽能發電機,爲了省電,空調、風扇都沒開,只能靠扇子物理降溫。
白天,我就蔫蔫得待在陽光曬不到的地方,晚上守夜,開着窗戶還能比白天舒服些。
又熬了半個月,在我感覺自己已經開始耐高溫的時候,9 月的夜裏下了一場大雨。
這場大雨來得突然,下得狂野,頃刻間便如天下倒下來的一盆水,吵得人睡不着。
持續下了 2 天后,暴雨停止。
轉而又是一週的綿綿細雨,在我開始嘗試紅糖生薑水讓膝蓋舒服些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北方的排水做的沒南方好,以前也沒經歷過這麼大的降雨量,接連下雨直接讓一樓泡在水裏,二樓也岌岌可危。
我開始擔心樓房被雨水泡久了會不會坍塌,我媽說沒事,雨水泡久了大概率只減少樓房的壽命,我這才放下心。
樓下的喪屍都消失了,沉在水裏不知是死是活。
雨停的第二天,有人按耐不住,先往水裏扔了一堆垃圾。
喪屍沒什麼反應,那人就弄了個簡易木筏,大着膽子出去找物資了。
他回來時候已經很晚了,帶回一整筏物資,激動的手舞足蹈,和接應的同伴搬了十多分鐘才全部搬完。
又過了兩天,水裏的喪屍還是沒動靜,出去的人就多了。
這時候的水位下去了些,已經露出喪屍的頭頂。
之前順利回來的五個人又冒險各自弄了小木筏組隊出去。
我們家還是過着自己世外桃源的日子,喪屍不消滅,物資不用完,我們就不會離開我們自建的末日堡壘。
更何況樓裏還有我之前放進來的喪屍,樓外的喪屍被水淹了,樓內的卻還是時不時撓個門。
那隊人回來的時候天都黑了,樓下的水又下降了一些,喪屍的頭已經完整的暴露出來。
水位一低,木筏就不太能支撐住人+物資的重量。
他們不敢冒險蹚水走回來,只能選擇少帶點物資。
昏暗的燈光下,鬼影幢幢。
我總覺得樓下的喪屍在看他們。
這只是一種感覺,因爲喪屍的眼球已經徹底腐爛了,說看他們,實在不科學。

可是,水下的喪屍放佛和之前有什麼不一樣了。
那隊人很快就搬運完了物資,勾肩搭背的上了樓。
他們這次拿的物資只夠一個人生活 3 天,我估計他們明天還要再去拿一次。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一大早,一羣人就浩浩蕩蕩的在小區花園集合了。
這次出來組隊的足足有 11 個人,一人牽着一個小竹筏,有男與女,10 號樓住着的那對老夫婦也加入了隊伍。
我媽早上做了疙瘩湯,我去廚房端了一碗溜到了陽臺,邊小口吃,邊繼續透過窗簾觀察他們。
差不多快到九點半的時候,又來了 2 個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同款健身服,應該就是這支隊伍的領隊。
現在的水位已經降到喪屍胸口的位置,他們對完人數,就準備出發。
變故就在一瞬間發生了。
一直在水裏沒什麼動靜的喪屍暴起,以我從來沒見過的速度衝向人羣。
領隊反應很快,一刀砍掉了最前面喪屍的頭。
但是其餘人就沒那麼幸運了,最先倒下的就是那對老夫婦。
很快,領頭的那個男人就被一隻速度更快的喪屍撲倒。
緊接着,5 個、7 個、10 個、13 個……
最終,小花園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被撕咬出的血水,最後與渾濁不堪的污水雜糅。
小區恢復平靜,放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
只是空氣中濃重的腥氣,讓我放佛快溺死在這味道中。
那些人零星剩下的殘渣,散落在污水裏。
空曠的小花園。
泡爛的野草。
像一個個見證這場屠殺的衣冠冢。
風吹過空蕩蕩的小區。
我冷不丁發現,這羣喪屍都朝着一個方向望去。
順着目光看過去,那是一隻更巨大,更強壯的喪屍,它的眼神中沒有普通喪屍的呆滯。
其餘的喪屍簇擁着它來到小花園,它彷彿在欣賞戰利品。
我忽然意識到。
這是一隻智慧體。
「小區樓下的喪屍進化了,並且誕生出了一個首領。」
我將觀察到的告訴父母。
考慮到喪屍也在進化,綜合目前我看到的喪屍,我將他們稱爲一期,二期和三期。
一期喪屍就是末日初期的那種,主要表現在沒有智慧。
二期喪屍是這次屠殺小區居民的進化種,特點是體能全面升級,有簡單的智慧。
三期喪屍則是可以統治這些喪屍的智慧種,甚至還會產生情緒。
目前喪屍進化是趨勢,如果不早點消滅,大概率還會出現四期、五期…
這不是個好消息,我們和上面 zf 已經失聯了很久,這個世界現在變成什麼樣,我完全不知道。
什麼時候纔會來人拯救我們?
我開始對人類必勝的想法產生動搖。
樓下的喪屍又堅持僞裝了一週,最後判斷了小區裏再也沒有什麼食物,一同朝市中心方向前進。
我們家等到小區裏最後一隻喪屍離開,終於鬆了口氣。
可是巨大的孤獨感又纏繞着我。
這個世界太安靜了,放佛只剩下我們一家三口。
我媽看出我有些 emo,把家裏種菜的任務交給我。
我播撒着種子,放佛在培育人類的希望。
家裏之前買的土豆,有一部分發芽了。
我把土豆和這批蔬菜一起種,先用刀將發芽的那部分挖出來,接着把它們埋在裝滿土的礦泉水瓶裏。
等到葉子長出來,就把帶土的根莖挖出來,放在更大的快遞紙殼箱裏,和其他發育成功的種子一起種。
這批蔬菜每 20 天集中施一次肥,期間長出的花苞我都用剪刀剪掉,防止整株植物營養不良。
夏去秋來,秋去冬又來。
等到第 4 次施肥的時候,已經是 23 年 1 月初了。
其他蔬菜早已成熟,盆裏完全被小土豆霸佔了。
我把這波土豆從土裏都拔了出來,小部分放在廚房凍上,小部分在冰箱保鮮層,其餘的都帶回屋裏。
進了屋,我直接蹦到牀上,把手裏的土豆一放,回到被子裏緩解被凍的瑟瑟發抖的身體。
屋裏的炭火燒的正旺,我爸我媽在牀上正看下載下來的《甄嬛傳》,裏面劇情正進行到「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自從 Q 市入冬,氣溫驟降,我們就搬到了一個屋子來節省炭火。
沒睡的時候每一個小時開窗通風一次,睡了就把炭火滅了插上電熱毯。
家裏除了主臥和種蔬菜的陽臺燒炭以外,其餘地方都冷得像進了冰窖。
今年的氣溫到底到底有多低我們根本就無從查看,但是從目前感官上來說,今年似乎是比往年還要冷的。
只要離開燒着炭火的屋子,去屋裏其他地方,沒走幾步,我的鼻子和耳朵就像是要凍掉似的,冷的生疼。
今天是小寒,比昨天又冷了,我們這邊的風俗,是今天要喝臘八粥。
只喫臘八粥太簡單,冬天還適合喫羊肉來緩解體內的寒氣。
現在沒條件把羊肉喫出花樣,我們選了最容易的涮羊肉。
我媽昨晚上就泡了家裏僅剩的糯米、薏仁米、綠豆和紅棗放在臥室的桌子上。
然後把 2 斤羊肉切成片,提前準備了今天涮羊肉的主菜。
爸媽看我回來就準備開始做飯了。
現在我們做飯都在主臥,如果在廚房,不出一分鐘,做飯需要用到的水就會結上一層薄冰。
我媽將泡好的臘八粥食材和大米加了礦泉水,一起放在電飯煲裏開始熬臘八粥。
我向來不愛喝臘八粥,就算是去年的臘八節,我也一口都沒動。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粥裏的食材對我們來說都格外珍貴。
在喪屍爆發的半年裏,我們格外珍惜食物。
臘八粥做起來簡單,接下來我們全家就開始準備這頓涮羊肉。
我蹲在垃圾桶旁邊削土豆,我爸全身上下包裹嚴實後,去冰箱保鮮層取了我們自己種的大蔥、生薑、蒜、香菜、香菇、大白菜、地瓜、蘿蔔。
把這些放在臥室後,他又回去拿了末日之前我們囤的玉米、筍、火鍋丸子、大宇蘸料、凍豆腐、酸菜和我媽昨天切好的羊肉片。
我用一盆水把所有蔬菜都洗乾淨,然後掏出家裏的電鍋,加入礦泉水、蔥段、薑片和大棗。
我媽那邊已經把菜都切好了,我們把東西一擺,三個人齊刷刷回到各自被窩裏就看着水慢慢開始咕嚕冒泡。
熱汽蒸騰而上,我體會到美容院蒸臉服務,舒服得開始犯困。
手機裏的甄嬛傳還在播放,它變得沒那麼重要,化爲這頓涮羊肉的背景音。
水一開,我媽先下了一大盤羊肉,我緊跟着往裏下了丸子和凍豆腐。
不一會,滿屋都是香氣,我夾了一塊肉沾了蘸料塞在嘴裏,半天說不出話來。
第一鍋肉很快就被我們一掃而光,我又下了第二盤,順帶着把切成片的土豆和紅薯也倒在裏面。
之前下鍋裏煮的凍豆腐已經可以喫了,我蘸了料,小口小口的咬着喫,牙都是燙的。
我爸又給我夾了煮的軟趴趴的白菜,我用筷子配着料撕成條,白菜入口即化。
這一頓我們喫的大汗淋漓,我不自覺把毛衣脫了,只覺得現在要是離開屋子,頭上都能冒出熱汽來。
最後,我盛了一碗湯,此時的清湯因爲融合了肉的鮮美、菜的清香、還有酸菜獨特的風味,我大口喝完感覺人生得到了昇華。
這頓喫完,我媽將熱湯倒進一個大碗放在屋外凍上,我趁着熱乎勁和我爸一起鍛鍊。
我做了 30 個俯臥撐、15 分鐘平板支撐、60 個登山跑,以前要我做一個俯臥撐都難,現在這些對我來說不是難事。
晚上我們喝了臘八粥,就不再喫其他的增加腸胃負擔。
喫完,我媽看着日曆說,還有 17 天就過春節了。
Q 市半夜下了雪。
這場雪下的又大又急,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夜裏三點,市中心方向傳來一股巨響將我們吵醒。
那邊的天隱隱透着紅光,原本黑咕隆咚的天幕放佛被潑上一層華彩。
我有預感,喪屍又進化了。
自那聲巨響後,後半夜的爆炸聲再沒有停過。
我們家被吵得睡不着,乾脆全家都起了牀。
這次的動靜比以往大很多,一直持續到上午九點多才逐漸安靜下來。
喫完早飯,我猶豫着說道:「這麼大的爆炸,是不是軍隊來了。」
爸媽都陷入沉默。
從產生這個想法後,希望的種子就破土而出,在心底生根發芽。
它時不時刮我那麼一下,讓我心癢癢。

可希望在末世裏太過寶貴,期待的同時我反而害怕,害怕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很快,答案就出來了。
一週後的清晨,3 輛重裝軍用車開進了我們家小區。
自從上次喪屍進化,小區裏就再無生命跡象,我們一家人也鬆懈下來,沒再安排守夜。
小區大門封鎖產生刺耳的噪音把我吵醒,我裹上羽絨服透過窗簾,這才發現陌生人的闖入。
大門一關,下來的四個男人很快又上了重裝車開往離北門最近的 10 號樓。
我邊搓手邊跺腳,看到下車的大概有足足 12 人,其中 4 個抬着一個擔架進了樓。
有人受傷了。
加載中…
第七章 人類
這個春節過的沒滋沒味。
半個月前,這幫人在我們小區開始常駐。
他們物資豐富的離譜,當天我就意識到絕不是什麼好人。
大概因爲金鑲玉是 Q 市去年唯一開發的新小區,喪屍爆發半年,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爲這裏沒人住。
一週後,這羣人沒有仔細排查,就開始組織人手在小區大肆搜刮物資。
10 號樓是最先遭殃的。
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嘔吐哥,屍體被從 5 樓拋下。
他早就被凍成冰塊,也不知死了多久,一摔下去,碎成了幾大塊。
我不忍看,樓下卻發出一陣口哨聲,看樣子這已經成爲他們在末日裏的樂趣。
他們搜 10 號樓的 5 個單元用了一整天,還真搜到了些食物和藥品。
我想起來,這是之前下雨,組織搜物資的隊伍剩下的東西。
隨着這羣人的搜刮,我們小區居民存在的最後痕跡也被抹掉。
那些拼了命去找物資的日日夜夜,那些心驚膽戰的瞬間,一切都在搜尋中轟然倒塌。
我指尖發麻,甚至沒有時間爲他們默哀。
我知道按照他們的搜索速度,明天被抹掉痕跡的就是我們。
當他們發現被鎖住的樓梯間門,就意味着我們絕無生路。
今天一天我們家都靠着啃壓縮餅乾度過,碳也沒燒,就怕露出一點馬腳。
對面的 10 號樓燈火通明,還隱隱傳出音樂聲。
外來人似乎已經掌握了和喪屍對抗的力量,完全沒有在末日如履薄冰的感覺。
和他們輕鬆的樣子相比,我們家的氛圍過於沉重。
我想盡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但在腦內模擬一遍後,發現這些都無濟於事。
我不甘心就這麼死掉。
當初從 B 市逃回 Q 市,建造了這樣的末日堡壘,我就堅定的要活下去。
既然沒有條件。
就創造條件。
我閉上眼,腦內逐漸浮現出一個計劃。
我們家門窗足夠堅固,用的都是最頂級的防彈防炸材料。
就算這羣人暴力破壞,也可以撐上兩個小時。
只是我們整體戰鬥力不足。
家裏的武器只有菜刀鉗子,對上他們的軍火沒有絲毫勝算。
我有世上最堅硬的盾,卻沒有最尖銳的矛。
既然發現問題就解決問題。
自己的力不夠,就去借他力。
比如,利用那些前幾天引起市中心爆炸的喪屍。
很快,我爸和我媽摸着黑,用牀單做了一條簡易的繩子。
我將繩子的一頭綁在自己身上,另一端交給父母。
爲了行動方便,我只穿了件毛衣,脫了羽絨服在室內冷得打了幾個激靈。
窗戶很久沒開過,已經凍死了。
我用盡全力才一點一點把它掰開。
外面的風是刺骨的。
開窗的聲音在夜空中發出沉悶的鳴叫,又消散在呼嘯的東北風中。
好在聲音不大,我在窗臺上蹲了足足一分鐘,纔在身體僵硬前邁出了第一步。
跨出窗戶站在窗臺檐,徹底從室內轉到室外,我凍得連哆嗦都打不出來。
沒時間再適應氣溫,我直接原地蹲下,然後抓着繩子,一點一點把身體懸空,再緩慢的下降。
牀單構成的繩子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我卻一點都不怕,甚至在這場冒險中熱血沸騰。
三分鐘後,14 層,被打碎的次臥窗戶近在眼前。
我一腳踩在 14 層的窗戶檐上,用手臂護着臉鑽了進去。
入眼是一間破敗的臥室。
房間裏打鬥的血跡早就乾涸,甚至在深棕色的地板上並不明顯。
我甚至快認不出,這是當初從樓上被推下去的女人家。
我幾步打開次臥的門,去找這次的目標。
一切比我想象的順利。
當初用來送物資的無人機,此刻就擺在餐Ṱù⁰桌上。
只是它已經被凍得冷硬,機身灰撲撲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接着我又找到了無人機的其他配件,拿好這些東西后,我重新回到次臥,拽了兩下繩子。
繩子很快抖動了一下,我先把無人機和充電器綁在上面遞了上去。
看着繩子慢慢的往上移動,我總算鬆了口氣,後知後覺的感覺後背都被凍得發麻。
又等了兩分鐘,繩子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我熟練的把它綁在身上,然後踏出窗戶往邊緣挪動。
下來容易上去難。
我足足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纔有驚無險的爬回 16 層。
一進來,我媽就把窗戶關上,給我灌了一碗薑湯。
我清晰的感受到,它是怎麼從喉管流到胃裏。
胃裏猛地一熱,迎接我的就是胃痙攣。
脫了冒着寒氣的毛衣,我這才感覺到渾身被凍得發癢。
我媽早把主臥弄得暖烘烘的,我鑽進被窩,蜷縮着緩解身體不適。
看着牀邊亮着紅燈的無人機,我滿足了。
它沒壞。
迷迷糊糊的睡了三個小時,我總算緩過勁來。
天還是黑的,現在才早上五點。
我實在喫不下去壓縮餅乾,簡單對付了一口。
我媽在給無人機貼暖寶寶,希望它能在低溫下撐久一點。
到了五點半,一切準備妥當,我爸把手機固定在上面,又一次打開了次臥的窗戶。
風已經沒有夜裏大了,天還是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們的無人機跌跌撞撞起飛了。
一般無人機可飛行時間爲 30-50min。
我們這一款是 DJI 的,扣掉寒冷、沒保養的因素,保守ŧùₔ估計能飛 23min。
也就是說,我們的無人機只能飛 11 分鐘,然後就要返航了。
DJI 這個系列的無人機無風時速可到 80km/h,我們保守估計在 40km/h。
而這 11 分鐘,無人機只能行駛 7km。
7km 裏後,我們必須返航。
但是對於 Q 市這座小城,7km 足夠了。
我們距離市中心的直線距離,只有 5km。
無人機的畫面實時轉播。
街道邊上停着很多燒燬的車。
店鋪的玻璃門已經被打破。
機身穿過一間間慘破的大樓。
四周一片漆黑,但這款無人機帶有夜視功能,所以周邊大部分環境都可以看到。
我們全家緊張的盯着屏幕,等待一線生機。

10 分鐘後。
我設定的鬧鐘,響徹 Q 市這座沉寂已久的城市。
《春節序曲》和空蕩蕩的街道形成強烈的反差,平添一絲詭異的氣息。
透過手機傳回來的實時畫面,想象中的喪屍大隊並沒有跟來。
我後頸出了一層白毛汗。
心臟猛得敲起了戰鼓。
此時,無人機電量已經跌得只剩一半,我爸被迫調轉機頭回家。
毫無疑問,我的計劃失敗了。
在我想象中,無人機這次製造的響聲,會吸引市中心進化的喪屍進入我們小區。
到時候,它們和外來者爆發激戰。
我們在通過拖延出來的時間,想別的解決辦法。
可是,我這次什麼都沒引來。
我的推測完全就是錯的。
無人機充電一充就要四個小時。
下一次飛行只能等到上午 10 點。
到時候,外來者已經開始搜索樓內。
一切都晚了。
清晨 5:53,無人機準時停到了家裏的陽臺上。
天依然黑咕隆咚。
我媽把手機取下來關掉還有 7 分鐘就要響的鬧鈴。
我爸則把無人機送回屋裏充電。
外面黑的像濃稠的墨。
我在這厚重的黑色裏,焦慮的喘不過來氣。
七點多,對面的外來者就有甦醒的跡象。
我們一家再也睡不着。
我爸沉默的去給外面的消防通道加固。
我媽在研究怎麼把磨好的刀利用最大化。
好在那羣人還要喫飯。
早晨 8 點,對面炊煙裊裊。
我只能祈禱這羣人再拖延一會兒。
可是命運的天秤再次向他們傾斜。
半小時後,有 2 個穿着厚重的羽絨服的人,向他們身後的 8 號樓走去。
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又有兩個人帶着工具嬉笑着來了。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
就是我所在的 12 號樓。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感受着胸腔帶來的震顫。
耳膜跟隨心臟的快速跳動,發出「咚!咚!」的聲音。
這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蓋過所有聲響,和我的頭骨形成共鳴。
撐起蹲麻的身體,我想回到房間裏緩緩。
室內的空氣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稀薄。
我努力睜開眼睛,可是眼前的一切越來越黏稠,變成深綠色看不清的世界。
「啪嗒——」
我低頭看下去。
我流鼻血了。
抬起胳膊、仰頭,我媽用水給我沖洗了鼻子,鼻血總算止住了。
樓下的防盜門傳出撞擊聲。
我躺在牀上看着慘白的天花板出神。
我媽看我狀態不對,強硬的給我塞了一塊凍得邦邦硬的巧克力。
據說甜食可以喚醒體內的多巴胺,讓我快樂起來。
我沒滋沒味得含着巧克力,情緒卻真的慢慢好轉了。
我決定再試一次。
這是我的孤注一擲。
是我們全家生命消亡前,最後的掙扎。
一個半小時後,上午十點。
無人機準時從我們家窗臺上起飛。
機身上多了幾個醒目的字母:SOS。
那是我用剩餘的鼻血塗抹上的。
外來者還在專心致志搜物資,他們已經搜到 8 層,搜到 16 層只是時間問題。
這次無人機飛得遊刃有餘。
它快速的穿過小區,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裏。
我的手不自覺得發抖。
我祈禱,希望血液和聲音能吸引到大批喪屍,帶來奇蹟。
手機裏的實時畫面比黑天的時候更加清晰。
飛行大概一分鐘,我的手機就開始放歌了。
這次我沒有設置鬧鈴,直接創建了個歌單,不間斷的播放音樂。
爲了防止驚擾到其他人,我還獨自錄製了一分鐘默音,專門用在起飛最開始的一分鐘。
除了聲音上的調整,我們飛行也改變了方向。
這次無人機全程往東邊延展,斜着飛向城市的另一個商圈。
白天的街道比晚上更加蕭瑟。
從《咱們工人有力量》到《春節序曲》再到《義勇軍進行曲》。
無人機一路高歌,可是畫面中依然沒有出現喪屍的影子。
我的心漸漸沉下去。
我不明白,城裏的喪屍都去哪了。
之前市區的爆炸,難道不是喪屍和人類爆發了戰爭嗎?
很快無人機就飛滿了 11 分鐘,該返航了。
我爸把無人機的操控權交給我,他則去修繕屋內防禦。
我操縱着方向,心裏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哇涼哇涼的。
回來的路上依然一片沉寂。
我不死心,調低了無人機的高度,希望高度接近地面,聲音更響亮些。
可是還是什麼都沒有。
人類、喪屍,全都不見了。
我們一家三口,似乎是 Q 市倖存的最後一批人類。
在脫離社會的這段時間,Q 市發生着我無法想象的變化。
孤獨感再次環繞我,它催促着我快點接受現實。
我們真的被拋棄了。
視線逐漸模糊。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着屏幕。
無人機還在快速穿行。
在快到小區的時候,我操縱着它在一處隱蔽的草叢降落。
「就永遠停在這裏吧。」
我閉上眼,心裏默唸道。
死亡是所有人類的終點。
但,希望是心中之火,熊熊不滅。
如果真的被攻破,我希望這羣人的物資能少一些是一些。
無人機的功能性太強,絕對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我媽的磨刀聲逐漸變大,不再掩飾。
我爸久違的點燃了一根菸。
我們都在做最後的準備。
我在刺耳的磨刀聲和嗆人的煙味中睜開雙眼,拿起手機打算把它關機。

無人機的畫面還定格在小區枯萎的雜草。
在我拿起手機那一刻,畫面動了動。
那是一雙手。
這雙手沒有腐爛的殘渣。
它被凍得通紅,宣誓着生命的活力。
我瞪大雙眼。
只見手的主人撿起了無人機。
緊接着,一個戴着軍帽的腦袋出現在鏡頭裏。
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什麼。
畫面一轉。
一支整齊的軍隊出現在視野裏。
隨行的車輛上,貼着一面鮮紅的國旗。
我知道,我們得救了。
第八章 希望
2023 年 1 月 17 日,距離春節還有 5 天。
外來者和軍隊發生激烈的交火。
他們似乎早就打過交道,雙方打得又狠又準。
不過還是我們的軍隊更勝一籌,交火當天外來者就落了下風。
接下來兩天,我們還是沒有生火,繼續喫麪包和壓縮餅乾。
第四天的時候,外來者終於扛不住,選擇投降。
軍號聲響Ṭüₓ徹小區。
我躲在窗簾後面,看着外來者一個接一個抱頭被押送到車上。
外面下起了鵝毛大雪。
軍隊冒雪在小區進行最後的清理。
我看着軍綠色穿梭在白茫茫的大地之間,彷彿春天來臨,散發勃勃生機。
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被揪着。
我媽沒忍住溼了眼眶。
我後知後覺得明白,心裏湧動的是劫後餘生的酸澀。
軍隊很快就清理到我們家這棟樓。
樓道的低等喪屍輕易就被解決。
我們一家三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
這幾天,我們家沒敢燒炭。
白天就穿羽絨服。
晚上睡覺就開電熱毯,貼暖寶寶。
現在壞人被消滅,我們也大着膽子重新開始燒炭取暖。
臥室裏的炭火被挪到了大廳。
這半個月,我在大廳窗簾後面觀察外面的情況,手上生了不少凍瘡,又痛又癢。
我媽剛用熱毛巾把我的手包上,外面的消防門就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他們來了。
我爸主動打開防盜門。
他讓我和我媽好好待在屋裏,自己拿着之前磨好的武器出了屋,在電梯間和對方交流。
我有些恍然。
距離喪屍爆發已經過去 186 天。
我們早已對所有人失去了信任。
喪屍爆發的這段日子,我們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外面的軍官似乎早料到這種情況。
他們平靜的接受這次災難帶來的後果。
公信力的缺失不在朝夕。
他們沒有辦法左右我們的想法。
只有趕快恢復社會秩序,讓一切回到正軌。
人民有信仰,國家纔有希望。
他們爲我們帶來了外面的消息。
本次喪屍爆發是全球性災難。
我們國家是重災區之一。
政府已經盡全力搶救。
他們在 Q 市,消滅了東北地區最後一批喪屍。
目前國內僅剩 3 座城市還沒有清理乾淨。
之前我們在夜間聽到的爆炸聲,就是他們和民間組織聯合開展的「貔貅行動」。
我們的無人機之所以吸引不到喪屍,也是因爲 Q 市已經沒有喪屍了。
所謂的民間組織,他們並沒有延展開說。
我想起之前小區外來者那些物資和武器,知道事情其實沒有他們說得這麼簡單。
只是,對於我們這樣的普通居民來說,這些並不重要。
這半年來,Q 市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城。
政府在每個省份的省會城市,都建立了臨時避難所。
大部分活下來的居民都遷移到了那裏。
我們小區因爲遠離市區,又是新開發的,所以下發通知優先級靠後。
大概是因爲我們小區入住率太低,導致熱度不夠強。
政府通過軍用無人機熱感應,排除了我們小區居民生還的可能。
說到這兒,外面的小哥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爸聽他情緒不太好,反過來安慰他。
過了一會,他才繼續講述。
無人機低空飛行,其實早就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今天第二次飛行的途中,軍隊就發現了飛身上歪歪扭扭的:SOS。
只是他們也不敢確信,這究竟是求救還是敵方的計策。
他們不願意放棄救人的機會,所以一直暗中跟着無人機來到我們小區,見機行事。
我正趴在防盜門上繼續聽他們說話。
卻聽到我爸用鉗子把鐵絲一點一點掰開。
樓梯間消防門長久沒活動,拆下鐵絲後推拉,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這是喪屍爆發以來,我們第一次打開我們的消防門。
我聽到,我爸開口:「我相信你們,相信國家。」
外面的軍人們似乎沒想到他開了門,還有點懵,我爸就繼續說道。
「今天除夕,進來喫點餃子吧。」
三十兒一過,春節當天凌晨六點,我們家就踏上了前往避難所的路上。
家裏的米麪糧油,能帶的我們都帶了。
半年過去,剩下的其實也不多。
最值錢的還是我們自己留得種子,據說避難所特別缺這個,一顆能換上好多物資。
至於熟透的蔬菜,昨天都用來包餃子。
人多力量大,一晚上就把我們家培育的青菜喫了個光。
剩下的,我也存了私心不想帶走。
就當給自己留個退路。
這是經歷過這場末世之後,不可避免的心態轉變。
上車前,我看到被扣押的外來者震驚的目光。
他們似乎沒想到,我們小區竟然還有活下來的人。
其中一個長得凶神惡煞的人冷眼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琢磨怎麼報復我。
對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這麼多軍人中間,我前所未有的感受着濃濃的安全感。
開往 H 市的路上,沿途的城市街景殘破不堪,我閉眼不再看。
一直到駛出 Q 市,我趴在窗口最後看了眼這個我足不出戶了 187 天的城市。
我希望它儘快好起來。
一如我們人類一樣。

生命的烈焰燃燒起來,像火龍一樣席捲大地。
希望是附麗於存在的ŧṻ⁺。
有存在,便有希望。
有希望,便是光明。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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