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結婚,我已經死了 37 次了
這次重生,我決定孤獨終老……
可這個相親小哥爲嘛那麼帥,還甩下一堆銀行卡、房產證、車鑰匙,非要和我在一起……
可爲啥,他沒有影子啊啊啊!!!
-1-
我不能結婚。
我十分嚴肅地跟我爸媽重申。
我爸忙着喝茶,隨意地點了點頭,伸出了一個手指頭:「結婚,一年給你十萬。」
十萬,那是買命錢啊,我不能要。
我十分痛苦地拒絕了我爸,然後目光灼灼滿懷期待地看向我媽。
我媽翻了個白眼:「妞妞,你是不是讀書都讀傻了,哪有女人不結婚的呀,你都多大了?我不管你怎麼想的啊,明天你顧姨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你必須去見一見的。」
我張了張嘴,默默轉身回到了房間。
我得了一種結婚就會死的病,可是沒有人相信我。
這是我醒來的第三十八次。
我因爲結婚已經死了三十七次了。
第一次,我開開心心地嫁給了我青梅竹馬的大學同學,可婚後那個傻子爲了上位跟公司老總的女兒卿卿我我牽扯不清,我爲了給自己討個說法被他們失手推到了馬路上被車撞死了。
結果沒想到我一睜眼就又回到了結婚前夕。
這一次,我的對象是一個醫生。
我不認識他。
可他看我的目光情深得彷彿我們已經愛了三生三世,可婚後他卻家暴成性,我墜樓而死。
第三次,我醒來脖子上套着一根鎖鏈……
第四次,我死於難產。
第五次,我終於平安活到了兒子長大,可因爲拿不出錢給兒子結婚娶媳婦,被兒子一怒之下掐死在臥室。
第六次……
……
第三十七次,鄭重其事地跟我爸媽說自己不能結婚,一次兩次他們當我說着玩,三次四次之後,我爸媽瘋了,開始各種威逼利誘以死相逼。
巧了不是,死這種事兒吧,我有經驗啊。
既然左右都是一個死,不如就在婚前死。
說不定我還能夠留下一個頭條新聞——
震驚!妙齡少女因父母逼婚自殺身亡,父母悔不當初!
我一邊想,一邊樂,痛痛快快地在父母不可置信悲痛欲絕的目光中送自己上了路。
可這一次,我沒有立刻醒來。
我看到自己死後不久,就被父母張羅着結了個冥婚。
是的,死了都不得安生。
我 tm 簡直就是@#¥E%^&
如今,已經是第三十八次了。
我思來想去,想要活下去,只有不婚不育這一條路可走。
縱使前方荊棘遍地,困難重重,我也不能回頭。
我想要活下去,不再不停重複這樣的人生,我別無選擇。
-2-
相親?
擺爛罷了。
我看了看手機,不慌不忙地起牀洗了把臉就出了門。
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因爲實在睜不開眼,我連臉都不想洗,畢竟我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等到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時零三十八分鐘。
可那地方居然還有人!
現在的男人都這麼有耐心了嗎?
我不理解。
卻還是帶着如同上墳一般沉重的心情,坐到了相親對象的對面。
一身黑衣的男人抬頭瞥了我一眼。
好帥!
可惜了。
我盯着這位相親對象的臉,腦海中不合時宜地冒出了這兩個念頭。
男人笑了笑:「來得挺晚啊。」
「啊這……」我略微猶豫了片刻,堅定不移地對上了他的視線,射出幾分殺氣,「怎麼了?不行嗎?要你管?」
男人笑意更甚:「小姐,我只是隨口一說。」
「你罵誰呢?」我瞪了他一眼,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你也看到了,我就是這麼個臭脾氣,一定配不上你那顆想要找個女人相夫教子生兒育女的心對吧,所以咱們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OK?」
男人卻只是盯着我笑,並不搭腔。
這男的不會有什麼大病吧?
我都這樣了,他還能看上我?
我飛快轉動我的小腦筋,準備繼續口出狂言的時候,手機突然催命似的響了起來。
我不耐煩地看了一眼,立馬擺出一副狗腿子似的笑容按了接聽:「媽……」
「你還有臉喊媽?不是跟你說了你顧姨給你介紹的這個你說什麼都得給我好好見見嗎?你死哪兒去了?還學會放人鴿子了是不是?」我媽在手機那頭河東獅吼。
我看着面前笑容滿面的黑衣帥哥,莫名其妙地回答我媽:「我這不是在人對面的嗎?」
「你在鬼對面呢?好啊你,放人鴿子就算了,你還學會撒謊了!」
我媽啥意思啊?
我一邊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帥哥,一邊不解地問我媽:「我騙你什麼了?我現在就在咖啡店啊,我這不是正坐在人……」
「阿姨,林小姐應該是沒有結婚的意願,您也不用逼她了。」我媽那邊的聲音隱約有些耳熟,只是我現在沒心情去管電話那頭的人了。
我毫不猶豫地掐斷電話,直截了當問對面那個:「你是誰?你不是我的相親對象?」
「在這兒等你的那位在兩點零一分的時候起身離開,上了一輛豪車。」對面的男人不疾不徐地開口,「比起林小姐消極對待相親的態度,你那位相親對象腳踩兩隻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需要再跟你母親解釋一下嗎?」
不需要了。
我想起來那個聲音了。
那是楊凡,我青梅竹馬的大學同學。
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記得他。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我每一次死亡重開的感情生活都與上一次的截然不同。甚至於有些人,我都沒有再見過一次,以至於在跟我媽打電話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他。
既然已經死了這麼多次了,爲什麼不弄死楊凡一次再死呢?
畢竟能夠在輪迴的路上遇上他一次也挺不容易的。
我磨了磨牙,恨恨地起身。
誰知那位男士卻紳士地走到我身邊幫我開了門,問道:「送你一程?」
「不用。」我一臉冷漠,越過他就走。
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安好心。
他絲毫不在乎我的態度,狗皮膏藥似的跟在我身後:「林小姐真的不考慮讓我送你一程?」
「你煩不煩啊!」我沒好氣地回頭瞪他。
熾熱的陽光下,他卻沒有影子。
特孃的爲什麼沒有影子啊!
我顫巍巍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底,又飛快地瞥了一眼他的。
沒有。
什麼都沒有。
我媽還真說準了。
他要送我一程,是打算送我上哪兒啊?
-3-
他看着我一臉見了鬼的樣子,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林小姐這麼快就發現了呀。」
「你別過來。」我想跑,雙腿卻灌了鉛一般的沉重。
黃泉路上,奈河橋頭,我一個人走了整整三十七遍,已經十分熟門熟路了,着實不需要有人送我一程。
我眼含熱淚地看着面前的黑衣帥哥,頓悟了一個道理。
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越好看就越會騙人。
金庸老爺子說得果然不錯。
此時此刻,我腦中飛速旋轉着無數種可能,絲毫無法阻止那個男人走到我的面前。
我哆嗦了半天,不知爲何冒出來一句:「好漢饒命。」
男人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他說:「姜姜,你真有趣。」
他果然不是人啊,他居然知道我叫林姜姜。
我只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卻冷不防撞進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我聽到他的聲音,伴着胸腔的震動傳到我耳中。
他說:「姜姜,這一次我總算是沒有來晚。姜姜,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我現在不需要搶,是真的走不掉。
腿軟加心梗,分分鐘就能把我送走。
「姜姜,你不記得我不要緊,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範無救命中註定的愛人。無論經過多少次,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男人的脣貼在我的耳邊,似是低聲呢喃,又似是詛咒。
我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直衝天靈蓋。
範無救,黑無常。
我恍惚想起前頭那三十多次死後,的確會有一位黑衣鬼差來拘魂,只是我一直沒有仔細去看過他的模樣。
他竟然是長這個樣子嗎?
我到底倒了什麼黴,纔會遇上這樣的鬼差?長得帥了不起嗎?
我這輩子,難道不結婚也要死了嗎?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纔會這麼悽慘?
一時間,悲憤湧上心頭,竟抵消掉了我對他的恐懼。
我一把將他推開,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嘀——」
尖銳的鳴笛聲,瞬間將我帶回了那一次不堪的記憶中。
楊凡似笑非笑的嘴臉,也再一次浮現在我眼前。
真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報仇,居然又要死了。
閉上眼睛的時候,我並沒有感受到疼痛。
我只聽到一個人「噗通噗通」的心跳,伴着一聲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喊我:「姜姜,你嚇死我了。」
「鬼也會有心跳?」一時不查,我竟把心底的疑惑給問了出來。
範無救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
他說:「姜姜,我可不是一般的鬼,我在地府是有官職的。」
「那不還是個鬼?」我翻了個白眼,突然覺得悲憤去了後也沒有那麼怕他了。
我深吸一口氣,退開幾步,仔細瞧了他一會兒。
似乎除了沒有影子以外,他和正常人也沒有什麼區別。
「姜姜這麼看着我,是不是已經愛上我了?」範無救衝我拋了個媚眼。
再帥的男人做出這種自以爲是的表情仍是讓我覺得這三天的飯都白喫了。
我強忍着噁心衝他擺了擺手:「我管你是誰,總之你別再跟着我了。」
「姜姜,你不想報復楊凡嗎?」範無救攔在我面前,「振華商廈的千金可不知道他揹着自己在外頭相親呢。」
我承認,這話讓我很心動。
可我自己的事情,我還是更想要自己解決。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準備獨自回家面對我媽的狂風暴雨。
範無救沒有堅持,只是囑咐我:「如果自己解決不了,便來找我。」
-4-
話音剛落,他便憑空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不知道,我要是真的需要找他,該怎麼找,如何找,去哪兒找。
呵,男人,不過如此。
直到回了家,面對着黑着臉的我媽,我都在懷疑咖啡店裏遇上黑無常範無救這件事情,不過是我的臆想。
直到我媽將桌子拍得震天響,我才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你齜着牙笑什麼呢?」我媽黑着臉瞪着我。
我愣了愣:「我笑了嗎?」
「好啊,你現在都學會頂嘴了啊。」我媽頓時像是找到了一個槓點,開始指着我的鼻子瘋狂輸出。
從我小時候乖巧可愛懂事兒聽話,說到我大學學費。
從我小時候讓幹啥幹啥,說到我工作不聽安排,畢業放飛自我。
來來回回車軲轆的話翻來覆去地說。
也許在我眼裏這不過是第一次這樣對我開炮,可我早已經聽了三十多遍耳朵都起了繭子。
我深知,她那些看似無意出口的傷人話語,其實大多來自真心。
無論我從前的成績多麼優異,無論我大學時讓她多麼驕傲,也無論我的公司多麼拔尖,落到最後,都不過是一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從前我不明白,爲什麼身爲女兒,嫁出去纔是她的追求。
至於婚後我是否幸福,她根本不在意。
她所在意的只是我「結婚」這件事情本身而已。
縱死,亦不得解脫。
這一次,我突然好奇。
既然我媽只是希望我能夠結婚,那麼我跟一個鬼結婚,怎麼樣呢?
這麼一想,我便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我媽的臉又黑了幾分。
我連忙開口:「這次我是真的笑了,不過媽,這次是好事兒。」
「你現在除了趕緊給我找個對象結婚,對我來說沒什麼事兒算得上是好事兒。」我媽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你說你顧姨這次給你介紹的男孩多好啊?跟你一個大學畢業,指不定還是在學校裏你還見過呢,現在又是在大企業工作,你現在不抓點緊,再過兩年你三十了鬼還要你啊?」
「萬一真就有鬼要我呢?」我衝着我媽眨了眨眼。
我媽一愣,破口大罵:「你是成心想要氣死我吧,我還千叮萬囑這次去見你顧姨介紹的這個一定好好對待別整幺蛾子,你倒好……」
「媽,你覺得我這麼差勁嗎?」我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沒忍住打斷了她的話。
-5-
我媽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反覆覆地跟我講楊凡有多麼的優秀。
我只覺得心累。
好不容易等我媽說累了,我說:「他有女朋友。」
「怎麼可能?你今天連人家的面都沒有見。我可是瞧見了啊,那小夥子真的一表人才,你不見見可就喫了虧了。」我媽一把拉住我,一副可以誇他到天明的架勢。
我打了個哈欠,應下了第二天一定會跟楊凡見面這才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間會見周公。
我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夢裏有一條波濤洶湧的河,有人站在河那邊跟我說着什麼。
可我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也聽不清那人的聲音。
我想要上前看清楚些,卻被一道雷劈到了腦門上活生生將我嚇醒。
我按着心口,只覺得悶悶地難過。
一開屋門便看到我媽手裏拎着一條大紅色的裙子笑眯眯地等着我:「妞妞皮膚白,穿紅裙子最好看了,快化個妝換上這條裙子。」
我簡直頭大:「我還要上班的好不好,穿這麼豔麗幹嘛啊!」
「上班就不能打扮了嗎?你們公司有規定不能穿紅裙子嗎?你怎麼……」
得,不聽她的這一早上怕是不能安生了。
我應付差事一般換了衣服化了妝,一出門就撞了鬼。
我沒有錯過範無救眼中閃過的那一絲驚豔,卻莫名有一種被抓姦的詭異錯覺。
他倚在車邊,似笑非笑地將我打量了一番,微微抬了抬下巴:「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了?」
我扭頭:「誰見不得人了,倒是你幹嘛一大早攔着人上班?」
「姜姜,我可是特地來送你,這麼不領情?」範無救驀地湊到我眼皮子底下,聲音撩人得要命。
我看着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昨夜的夢。
我想,夢裏的那個人要是他就好了。
我簡直是瘋了。
我無比心虛地別開眼,嘀咕了一句:「上班快要遲到了。」
範無救立馬開了車門,紳士無比地讓我進去,又小心妥帖地關了車門。
等他坐上了駕駛室,扭頭瞥了我一眼,笑得有幾分寵溺:「下次我幫你係安全帶。」
「這倒不必,我又不是弱智。」我抽了抽嘴角,扭頭看向車外,又忍不住嘴欠,「你們地府待遇這麼好嗎?身爲鬼差還有車開呢?」
範無救空出一隻手來揉了揉我的頭頂:「姜姜,我發現你對我有很深的誤會啊。不過來日方長,你總會明白我的一切。姜姜,晚上我來接你。」
「啊今天不行。」我理智地阻止了範無救的車接車送,「晚上我有約。」
範無救愣了一瞬,眼底陡然暴起戾氣。
他死死扣住我的手腕,聲音寒涼:「你要去哪兒?」
「去見楊凡,有些事情總得說清楚。」我低頭看着他修長的一雙手,冷笑了一聲,「我討厭被人控制的感覺,範無救,就算是你也不行。」
範無救哆嗦了一下,立馬抽回了手。
我看他低着頭,像是隻被拋棄的大狗,驀地心軟了幾分。
我開口:「其實你倒也不……」
「他害死了你一次還不夠嗎?你還要送上門去第二次?」範無救驀地抬頭,通紅的眼底透出深深的悲痛。
他說:「姜姜,我絕不能再失去你了。」
我沉默片刻,問道:「前面三十七次,你都知道?」
「知道。」範無救紅着眼點頭,「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才讓你經歷了那麼多痛苦。」
「爲什麼?」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死去又活過來。
從前看那些小說故事,總覺得人生可以重來是一件十分幸運的事情。
可當自己親身經歷了一遍又一遍後,我只覺得噁心。
我想要結束這一切。
不管是正常地生活下去,還是徹底地死去。
只要能夠終結這一切,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範無救看着我,許久才說了一句:「對不起。」
-6-
對不起?
他爲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這一切難道真的跟他有關?
我咬了咬牙,按下心底對他莫名升起的那點子心動,問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對不對?」
「姜姜,你我註定的情緣,導致你無法在凡世之間嫁人生子。」他看着我,眼底似是歡喜又似是落寞。
我不能理解:「因爲我不能在凡世間嫁人生子,我就該死嗎?」
範無救慌張地解釋:「不是這樣,是因爲……」
我看着他沉重地閉了閉眼,話語像是被掐斷在嗓中,便忍不住冷笑。
「我既然跟你註定有情緣,爲什麼我是人你是鬼,爲什麼我要一遍一遍地死去?結婚要死,不結婚死了還要配陰婚,死了還要再醒過來。我這是做了什麼孽?你說我跟你有緣,那爲什麼死後不能跟你續緣,而是要再回人間再經歷婚姻和死亡。範無救,你玩我呢?」
範無救沒有辦法解釋。
我自然不會再跟他多浪費時間。
我狠狠地摔上他的車門,憤然踏入公司,痛失全勤並罰款二百。
我就知道接近男人沒有好結果,男鬼也一樣!
我大概真的是八字不好,纔會總是這麼倒黴。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班,我帶着累積三十七輩子的怒氣衝向了和楊凡的約定地點。
果不其然,範無救又插了一腳。
我看到他一本正經地坐在楊凡的隔壁,打我進門起,眼睛就恨不得粘在我身上。
我翻了個白眼,抬腳坐到了楊凡面前。
楊凡咧嘴笑了笑:「我就知道是你。」
聽這意思,我倆這輩子認識唄。
我點點頭:「上回不算是我放鴿子吧?你上趕着做振華商廈的上門女婿我也不能攔着,好歹大家同學一場好聚好散就成了,都這麼大歲數了你怎麼還跟我媽告狀呢?」
「什麼振華?姜姜你在說什麼?」楊凡一臉無辜地看着我。
要不是我被這狼心狗肺的東西坑過,指不定就要信他了。
我往旁邊挪了挪目光,笑道:「上回,他瞧見了。」
楊凡順着我的目光看了過去,頓時愣住了。
「他是誰?」
「男朋友。」我微笑。
範無救狂喜,立馬起身站到了我身邊,宣示主權一般看向了楊凡。
楊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範無救,氣得直哆嗦:「林姜姜,你 tm 有男朋友還出來相親?」
「彼此彼此啊,再說要不是你昨天自作主張去跟我媽告狀,我也不能憑空得到一個這麼好的男朋友不是?」我笑眯眯地衝着他眨了眨眼。
楊凡愣了三秒鐘,突然明白了過來:「昨天你電話裏說見到了我,其實見的是這個人?」
我點頭。
「可是和你相親的人是我!」楊凡掙扎。
我攤了攤手:「那又怎麼樣呢?」
「你媽可是對我很滿意,還說等咱們結婚了,就把房子過戶到你名下。你爸還答應我,只要咱倆談戀愛了,立馬就給你全款買車。」楊凡磨了磨牙,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大理解他的腦回路:「我爸媽給我的東西,跟你有什麼關係?」
範無救欲言又止地瞥了我一眼。
楊凡也瞪大了眼睛,活似看個傻子似的看了我半天才起身:「林姜姜,我不會放棄的。」
「你沒機會。」範無救終於開口,氣勢洶洶地往桌子上嘩啦扔了一串鑰匙。
楊凡抬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裏滿滿的不解。
-7-
「你不就是想着娶了姜姜,她家房子車子就都是你的了?只有沒本事的男人才會盯着別人家的財產不放。」範無救冷笑一聲,衝着桌子上的東西努了努嘴,「這些都是我的,你猜她爸媽會選我還是選你?」
範無救說着一拍腦門,又順勢往桌子上丟了一摞銀行卡。
在一衆車鑰匙房門鑰匙和銀行卡的巨大財力施壓面前,楊凡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怒斥一句:「拜金女!」
他憤然起身,臉色卻驀地一白。
我順着他的目光回頭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
「寶貝兒你聽我解釋。」楊凡跺腳,還不忘瞪我一眼這才追上去。
範無救嬉皮笑臉地來摸我的手。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他那雙爪子便在半空裏頓了頓改成了去抓桌子上的東西。
「你們在地府上班還能在凡世買房買車有存款呢?」我挑眉看着他把桌子上的鑰匙卡片規整好遞到我眼皮子底下,扭頭就往外走。
範無救追上來還要說什麼,我卻一把將他扒拉到了一邊,看向了馬路邊上倒在血泊裏的人。
真是天道好輪迴!
當初我意外車禍身亡,而今楊凡迎來同樣的結局。
我忍不住去看範無救,範無救眼觀鼻,鼻觀口端的一副與他無關的架勢。
只是我要走的時候,範無救伸手拉住了我。
「不想親眼看到他的結局嗎?」範無救的話極具誘惑力。
我稀裏糊塗地就上了他的車,然後一路跟着救護車到了醫院。
再然後,我看到了那個變態家暴男。
他穿着白大褂急色匆匆地跟着楊凡進了手術室。
我扭頭看着範無救:「這樣的巧合真的跟你沒有關係?」
「活人的事兒怎麼會跟我有關呢?」範無救神神祕祕地衝我眨了眨眼,順帶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後,那個變態家暴男出來宣告了楊凡的死亡。
我還沒看清楚怎麼回事兒,伴着一聲淒厲地哭嚎,一箇中年婦女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捅死了家暴男。
我目瞪口呆。
這也太突然了吧?
鬼差當真不能干涉凡間事務嗎?
我按捺着喜色去瞧範無救,範無救卻面無表情地抬頭看着虛空。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了半天,隱約看到一個白色虛影,手裏似是拎着倆破塑料袋。
「那是什麼?」我實在好奇。
「你看見了?」範無救挑眉。
隨着他話音落下,那邊的虛影漸漸露出了實像。
與範無救相反,那人一身白西裝,人模狗樣地衝我咧了咧嘴:「你真看見我了?」
「白無常?」我試探着問。
「老黑!她真能看見我,你小子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白無常興奮過了頭,拉着範無救喋喋不休。
他手裏拎着的東西一片混沌,瞧着有些噁心。
範無救遮住我的眼:「兩個砸碎的靈魂罷了,你不必去看這種髒東西。」
「喲喲喲,這麼兩個就受不了了?姜姜啊你是不知道前陣子我們去一個小山溝裏收上來的那一串比這難看多了。」白無常撇撇嘴。
「哪個山溝?」我心中一動。
範無救卻有些憤然地瞪着白無常,問了一句:「你喊誰姜姜呢?」
白無常抬手就對着範無救做了個鬼臉,活似小學生。
我一邊看着他們倆鬥嘴,一邊接了我媽的電話。
我媽不知從哪兒得知了楊凡的死訊,小心翼翼地問我今天見沒見着人。
我說:「見了啊。」
「趕緊回來!」我媽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看着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的兩個人笑了笑:「我先走啦。」
黑白無常立馬閉嘴,一左一右地跟了上來。
一出醫院大門,白無常的身影便消失了。
我還在四下尋找,範無救便解釋了一句:「他拘着死魂需即刻趕回地府。」
「你怎麼不需要回去?」我問。
「這年頭什麼工作不都得有點休假,便是鬼差也不能全年無休地熬着啊。」範無救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閒話間,範無救就已經跟我回到了樓下。
我還沒來得及將他打發走,我媽就已經衝了過來。
她雙眼放光地盯着範無救問:「這是誰?」
「阿姨您好,我是姜姜的男朋友。」範無救不給我時間反應,「我比姜姜大三歲,在政府機關工作,年薪不多二十萬左右吧,但是我家裏還有不少積累,我是家中獨子,在單位附近有套別墅,在您家附近也有套住宅,跟姜姜未來生活完全沒有問題。」
我媽不住點頭:「那你是什麼職位啊?」
範無救完美一笑:「實在抱歉阿姨,我的工作涉及保密,不太方便跟您說得過於詳細。不過您放心,以後我會爭取調動。」
我媽臉上的喜色頓時一收,再看範無救的時候就多了幾分打量。
-8-
我媽一把將我扯到身後,終於想起了正事:「楊凡的事兒你顧姨來說了,我聽那意思楊凡那家人覺得都是因爲去見你孩子纔出的事兒,你這兩天出門小心點,實在不行就請假在家裏待兩天。」
「我好好的請什麼假,最近正是升職的關鍵時期呢。」我皺眉。
我媽也跟着皺眉。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範無救就一臉真誠地跟我媽說:「阿姨您放心,我會每天接送姜姜,保護好姜姜。」
「那多不好意思啊。」我媽嘴裏說着客套的話,表情卻是讚許的。
範無救鬆了口氣:「我單位那邊還有點事兒,下次再來專程看您和叔叔,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我媽點頭。
看着範無救絕塵而去,我媽這才審問我:「什麼時候的事兒?」
我攤手:「前兩天不是說了有好事兒您不信嘛。」
我媽卻不信:「你早說你有男朋友我還給你費勁找這個找那個幹什麼?他到底在什麼地方上班?靠譜不靠譜?妞妞啊,你不要被人給騙了呀。」
一直進了家門,我媽還在唸叨。
我爸聽了十分好奇,湊過來問我:「真是機關單位的?」
我想了想,點頭:「的確有編制,職位還不低。」
我爸聞言立馬拉住了我媽的繼續追問:「現在的確有些人工作涉及保密,不能隨便對外說的。你爲難咱們自家閨女幹啥呢?那小子不是要來拜訪咱們嗎?到時候再看看唄,咱閨女這麼多年好不容易談個戀愛你就別管那麼多了。」
我爸說着就去擺弄自己的手機。
沒過多久,我的手機就響起一道激動人心的聲音——
「支付寶到賬五萬元。」
我難掩激動。
我爸:「好好跟人家處,等過了我這關再給你補尾款。」
我突然想起了我爸先前說,只要我結婚就一年給我十萬塊錢的話。
這下子,這錢收得有點尷尬了。
這天晚上,懷揣着對這五萬塊錢的愧疚,我又做了那個夢。
那條河依舊波濤滾滾,可對面的男人卻來到了我面前。
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他果真是範無救。
-9-
我醒來後突然想起了白無常的話。
什麼叫作我看到他了,範無救便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範無救到底隱瞞了些什麼?
我帶着這樣的疑惑見到範無救後,便直接挑明。
範無救沉默。
「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顧慮,只是兩個人如果真的想要在一起,還是彼此坦誠一些更好。」我看着他的眼睛,鄭重開口,「我承認我有點喜歡你,但是這點喜歡並不足以支撐我和你走下去。白無常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到底爲什麼要不停地輪迴?」
「就要結束了。」範無救嘆了口氣,「你看到了他,就證明你身上的枷鎖解除了。」
「什麼枷鎖?」
範無救握住我的手,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歉意。
他說:「我並非生來就是鬼差,你我從前便是夫妻,許下了生生世世的誓言。可後來你爲了救我魂飛魄散,而我卻做了地府的鬼差。期冀有朝一日可以與你團圓,可惜你我之間情深緣淺,我做了鬼差後也不能隨意在凡世間行走,這才誤你前緣。」
「……說人話。」我打斷他,「情深緣淺?不能在凡世間行走?你不覺得自己前後矛盾嗎?」
範無救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會兒,才嘆了口氣:「其實簡單來說就是咱倆身份不對等,想要在一起就得經歷種種磨難。」
「不在一起不就完了?」多大點事兒啊,值得這麼折騰我?
範無救委屈:「可我們是命中註定的……」
「停!範無救你一直在說命中註定,可你捫心自問,你是真的喜歡我嗎?」我打斷他,認真地問道。
範無救毫不猶豫:「我當然是真的愛你。姜姜,我在地府工作多年,好不容易攢出來這些假期,就是希望能夠和你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攢出來的假期?」我皺了皺眉。
範無救嘆氣:「我說過之前是我來晚了,那時候忙着拘魂,好不容易空出點時間來尋你的時候,你已經魂歸地府了。進了地府的生魂都需飲下孟婆湯才能重入輪迴,我不能插手。」
至於被配陰婚的那一次,範無救只推說是個意外。
這樣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扭頭下了車。
我媽擔心的意外並沒有機會發生,楊凡家人因爲傷醫事件被控制,介紹人顧姨也覺得不好意思慢慢減少了和我媽的來往。
沒有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我媽有一天突然跟我說:「妞妞,其實不結婚就不結婚吧,只要有個人可以陪着你就好了。以後等爸媽都老了走了,只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多孤單啊。」
我趁機表明其實我就是這麼想的。
我媽沉默了很久。
「那個小范他真不是個騙子嗎?」
範無救當然不是騙子,只是他這個身份實在沒辦法跟我媽說清楚。
就算是我可以不在乎範無救那似是而非的解釋,他一個戶籍在地府的工作人員,着實沒辦法跟我在凡世間領結婚證。
我媽寄希望我能結婚這件事情,到底只能是做夢了。
我其實也說不太清楚,我和範無救如今究竟算是什麼關係。
直到這天,我再一次見到了白無常。
-10-
他神色匆匆地出現在我辦公室裏,沉着臉跟我說:「老黑出事了。」
我不解。
「我要帶你去地府。」白無常壓根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
我莫名其妙跟着他走了一段路,便見眼前湧起大片大片的白霧。
白無常沒有絲毫猶豫,抓着我一腳踏進霧中。
我看到眼前出現了夢裏的那條河……
我突然沒由來的一陣心慌,我覺得額間生疼,像是有什麼東西掙扎着躥了出來。
白無常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將我按入忘川河中。
我想要掙扎,力氣卻怎麼也敵不過白無常。
我腦中像是有千軍萬馬碾過,無數魑魅魍魎在我眼前跳舞讓我覺得噁心卻又吐不出來。
細密的疼痛從額間泛開,蔓延到我身體的每一寸。
我要死了嗎?
我爲什麼還不能死去?
我瀕臨崩潰,手腕一鬆,身體突然落入了一個顫抖的懷抱。
我聽到他的聲音,帶着無法剋制的怒氣:「謝必安,你對姜姜做了什麼?」
「你不捨得讓姜姜受衝破封印之苦,難道就捨得看她永墮輪迴?」白無常的聲音無比冷靜,「你以爲自己護得住她,你以爲削了自己的神籍,便能陪着她做凡人了?」
「範無救,你真是跟從前一樣愚蠢!」
「她受天罰陷入輪迴,只要結婚對象不是你,便要重來。可你忘了,你跟她永遠不可能在凡世之中結婚生子,姜姜根本逃脫不了這場刑罰。」
刑罰?
我……
我想起來了。
我本就是範無救的妻子。
只是可惜,千萬年前我與他相愛之時,他便已經領了黑無常的職位,要永生永世駐守於地府,做來往凡世間和地府的勾魂使者。而非是能與我長相廝守的夫君。
可惜那時候我不懂。
我愚蠢地認爲相愛的兩個人就要時時刻刻守在一起,否則他如何證明他愛我?
我如同所有不成熟的女孩一樣,對範無救使出了種種手段。
我眼中見不得加班,只覺得是他在敷衍我。
範無救無奈,只能在交接班的間隙裏來哄我。
終於,我的作死迎來了結局。
因爲我無休止地胡鬧,令範無救疲憊不堪,在一次交接過程中出了岔子。
閻王爺必須要責任到人,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範無救想要一力承擔,自是做不到的。
於是,我飲了孟婆湯,忘卻一切前塵投入輪迴之中。
不知是地府慈悲還是捉弄,他們與我定下了一條契約。
既然我口口聲聲與範無救是真愛,是該長相廝守,那麼我墮入輪迴便也不得與他人相愛結婚,否則便需即刻重啓輪迴。
直到我愛上範無救,想起這所有的一切。
……
我在範無救懷中睜開眼,踉蹌着撲到了忘川河邊。
河水裏的那個倒影,眉間一抹硃砂痣,紅得張揚。
我抬手摸了摸這個印記,苦笑出聲。
衝破封印是痛苦了些,可跳脫輪迴纔是正事。
我真心實意地感謝了一番白無常,並且問出了心中疑惑:「你是怎麼發覺,我在凡世間看到你,便是要衝破封印的象徵?」
「其實在你進入輪迴之後,老黑也領罰了。」白無常嘆了口氣,「你之所以經歷了三十多次輪迴,是因爲那時候老黑受了刑昏迷許久。後來他醒了緊趕慢趕地去往凡世間,瞧見的便是那個不長眼的東西想跟你結陰婚,如今那傢伙還在十八層地獄受苦呢。」
後來,白無常覺得這個事情不大對勁。
就算是我結婚了要死,按照常理來說輪迴也應該是從頭開始,萬萬沒有從半截開始的。
他灌醉了閻王爺,成功從閻王爺嘴裏套出了話。
世間萬物,都有規矩。
便是閻王爺也不好隨意干涉太多,按照流程提交了我的懲戒之後,閻王爺就發現了不大對勁。
我的輪迴實在不同尋常,可程序正確也找不出什麼錯來,只能歸結到一句天意如此。
既然天意如此,那麼只要我能夠想起一切,自然也就該結束這場輪迴了。
白無常義薄雲天索性休了個長假,成功令範無救瘋狂加班後得到了一個長假期。
也正是因此,範無救才能趕在我和楊凡相親之前來到凡世間。
我身入凡世間,自是不該看到除了範無救之外的地府中人。可那日我在醫院看到了白無常的身形,便表明我要想起這一切了。
歸根到底,是因爲我重新愛上了範無救,自然也就要記起有關他的一切。
因果循環,不過是我活該不懂事,理應付出的代價。
白無常攤手:「姜姜,你和老黑這檔子事兒咱地府都眼巴巴盼着呢,閻王早就提醒過我了。偏生老黑這缺心眼的,還想去跟閻王辭職,去凡世間陪你呢。你說他這不是犯傻嗎?」
是犯傻。
可我也明白,範無救是愧疚。
他覺得先前是他做得不夠好,他想要陪着我,我能夠理解。
但我不接受。
輪迴了三十多次後,我已經想明白了。
從前都是我錯了,我不該總是想要拴着他在我身邊。
歸根到底,都是閒的。
我需要有工作,我要有自己的事業才能夠將目光放得長遠,而不是全部心神都牽掛在一個男人身上。
我彆扭了片刻,輕聲問道:「孟姐之前說想找個助理研製孟婆湯的新口味,現在招到人了嗎?」
白無常十分上道:「這不就等你呢!姜姜,你衝破封印少說得折壽二十年,二十年對咱們地府來說這還不是彈指一揮間。我回頭跟孟姐說一聲,等你一死就來上崗啊。」
我點頭,偏生範無救還是一副便祕樣。
我問了好久,範無救才坦白:「我見過你的父母,他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然後……」
「不結婚就不是正常人了嗎?」我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我不結婚不是因爲我死怕了,也不是因爲你沒辦法跟我在凡世間結婚。只是我想要他們明白,結婚生子不是必經之路。我愛你,願意跟你在一起,跟我們結不結婚是兩碼事。」
一紙婚約並不能相愛與否。
這一點,我早已經跟我爸媽說清楚了。
範無救愣了很久,才握住了我的手。
他說:「姜姜,這一次我一定好好陪着你在凡世間度過一生。」
這自然很好。
回到凡塵俗世之後,我帶着範無救再一次面見了我的父母,進行了一場深入人心的交談。
主要目的就是給範無救證明我爸媽對於我不婚不育的選擇的認可。
範無救震驚於我真的說通了我的父母,一時恨不得把我父母當做親爹孃。
我爸媽也沒想到自己的深明大義會換來這樣高規格的待遇,居然對於之前逼我結婚的事兒產生了諸多歉意。
送走範無救之後,我爸突然一拍腦門:「咱妞妞不結婚,是不是因爲小范的工作問題啊?」
我讚許地衝我爸點了點頭。
我爸頓時恍然大悟,十分有覺悟地拉着我媽的手:「應該的應該的,咱們做父母的哪能給國家添麻煩。」
之後,我爸媽再也沒有催過婚。
偶爾在她們的朋友孩子婚禮隨份子的時候,我媽會心疼地看我一眼。
可沒幾天,範無救便會如數補上雙倍。
我媽心裏那點子彆扭登時煙消雲散。
日子就這麼一點一滴地過着,我們也如同凡世之間所有的普通人一樣要經歷生老病死。
-11-
我爸媽也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
我媽抓着我的手,帶着幾分不甘心:「妞妞啊,一眨眼爸爸媽媽都老了,不能再陪着你了。這些年,媽一直擔心小范是個騙子,可他這幾十年居然真的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到了現在呀纔算是相信真的愛一個人,也許真的不是非要結婚不可。可沒看到你結婚,我還是覺得遺憾。」
我爸沒有我媽那麼多感慨。
他只是拉着範無救的手,說了一句:「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覺得小范的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哪兒聽到過似的。」
我的爸爸和媽媽一生順遂,去得也十分安康。
我平靜地處理了他們的後事,看着範無救親自將人送去了地府便開始着實安排自己的後事。
……
我死的那一天,範無救顯得十分興奮。
甚至整個地府都十分興奮。
白無常悽悽慘慘地抓着我的衣袖哭嚎:「老黑終於回來了,我終於不用再加班了。姜姜,太感謝你了啊,你死得太好了。」
孟姐一腳踢開白無常,抓住我的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她那鍋湯:「姜姜妹子,你可算是回來了。快!賠錢!」
「哈?」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孟姐,我還沒上崗怎麼就得先賠錢了呢?
白無常貼心地解釋:「你爸鬧脾氣給孟姐踹翻了十鍋湯了,賠點錢也是應該的。」
我爸?
我爸???
他怎麼還沒有去投胎?
我推開白無常和孟姐,大片的花海中,我媽披着五彩斑斕的紗巾孩子似的雀躍在其中,我爸一如既往地舉着相機狗腿子似的誇讚着我媽的美麗。
他們仍是我記憶中最美好的模樣。
我一步一步走到曼珠沙華之中,哽咽着開口:「爸、媽。」
倆人聽到動靜僵硬着杵了好一會兒纔回頭。
他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範無救,張嘴罵了一句髒話。
「爸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爸微笑:「我說這羣人一直攔着我和你媽去投胎,說有好事兒等着我,我這一等十幾年都快覺得這是一羣騙子了,沒想到是真的。難怪小范工作得保密,還不能和你結婚啊。」
我媽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范說的別墅是在地府啊?這不是被他騙了嗎?」
倆人好一會兒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只是再去面對範無救的時候,兩個人拘謹了許多。
我爸表示我和範無救倆人能好好的就行,我媽堅持要辦個婚禮彌補遺憾。
反正地府現在需要投胎排隊,她當年那些老姐妹滯留在這兒的還有不少,說什麼都要回點本。
白無常和孟姐沒有在地府辦過喜事,聞言也十分興奮。
一行人從閻王爺那打了申請便各個激動地操持了起來。
我媽那些老姐妹也沒想到她們死了還得隨份子。
當然,她們更沒想到的是我媽的女婿居然是黑無常,一時之間對我媽極其極其吹捧。
至此,我媽對範無救滿意到了極致。
婚禮在一片熱鬧中舉行,陰暗的陰曹地府張燈結綵,漂亮的像是人間。
我挽着爸爸的手臂,在白無常抑揚頓挫的聲音中一步一步走向範無救。
前世今生,往後餘生,我與範無救都會永遠在一起再不分離。
全文完
作者:竹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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