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進新班級那天，全班同學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只因爲，我的同桌是瀟灑不羈的兇狠校霸。
前桌是囂張跋扈的張揚大小姐。
而我的後桌，更是一位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氣愛豆。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三個構成了全校最穩定的三角形，倒數一二三。
不過，從今天起，他們不再因爲學習成績差而抬不起頭了。
因爲他們的神來了。
-1-
轉學到新班級的第一天，我穿着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踩着有些開裂的鞋子走進教室。
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可能是因爲我和這個私立貴族學校格格不入。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一個角落裏。
在老師宣佈完我的位置後，全場看我的眼神從同情變成了可憐。
等我來到座位上時才弄清情況。
坐在我旁邊的同桌是一個頂着殺馬特髮型的男生。
他沒穿校服，黑色工字背心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鉚釘的皮衣，看起來就不像是好惹的樣子。
我的桌子抽屜下面也塞滿了他的東西。
遊戲機撲克牌各種零食，種類豐富到堪比一家雜貨店。
這位殺馬特同桌嚼着口香糖，低聲警告我：「想在這個學校活下去就給我閉嘴，坐到後面去。」
其實後面也有空餘的位置，但是離講臺太遠了，我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沒聽明白我的話嗎？你配坐在我旁邊嗎？」
只是他話音剛落，我已經把抽屜裏的東西一股腦地都拿出來。
「哇，同學，這些都是送給我的禮物嗎？謝謝你，你人真好。」
「放屁，誰說我是送給你的？」
這人作勢要來搶，被我給躲開。
「不是送給我的，那就是帶到學校裏的嗎？學校不是規定不可以嗎？」
講臺上的老師也眉頭緊皺，嚴肅地看着他：「蔣飛，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說過遊戲機之類的東西都不可以帶到學校裏來嗎？」
眼看着老師要下臺來收走東西，蔣飛不得已把東西全部扔給我。
「不是的，老師，這些全部都是我要送給新同學的。」
蔣飛冷眼看過來，咬牙切齒開口道：「畢竟這種窮學生，一輩子都沒見過這種好東西吧？」
他毫不客氣地貶低我。
只可惜，他們朝我扔泥巴。
我拿起來塞他嘴裏還要問候他爹和他媽。
「謝謝你啊同學，確實沒見過這些東西，我在山村裏只見過會跑的豬，第一次見到會說人話的。」
蔣飛瞪大眼睛剛要說話，我趕緊指向抽屜裏的小豬佩奇貼紙，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老師也打斷我們的話，催我儘快入座。
剛坐下，蔣飛就威脅我：「我記住你了，給我等着，我讓你在學校喫不了兜着走。」
聞言，我趕緊掏出準備好的口袋：
「太好了，我可以打包。」
聽說貴族學校餐廳的飯都特別好喫。
我也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在競賽中殺出重圍，得到了校長賞識，得以免學費入學的。
結果來學校第一天就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2-
剛下課，蔣飛接到一個電話走了。
坐在我前面的女生回頭上下打量我，翻了個白眼：
「長得真醜，惹到蔣飛，你也算是好日子到頭了。」
這時纔有同學小聲告訴我，蔣飛是學校出了名的校霸。
因爲家裏有權有勢，所以沒人敢惹他。
前排的女生撥弄着自己的長卷發，嘴裏發出意味不明的冷笑。
我同樣打量着她，隨後真誠開口道：「你長得好美。」
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長得如此漂亮的女孩子。
我悄悄偷瞄了一眼她本子上的名字。
喬悅莘。
連名字都這麼好聽。
聽見我真誠的誇讚，喬悅莘動作一頓，但很快又恢復了鼻孔看人的高傲模樣：
「少說這些沒用的，別以爲誇我兩句，我就會罩着你。」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應該爲自己的人身安全想想。
「所以他會怎麼對我？」
直接把我抓出去打一頓？
單打獨鬥還是羣毆？
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除了飛揚跋扈大小姐外，其他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但很快我就知道答案。
當天下午放學後，我就被人請到了籃球館。
四五個男生圍着我，蔣飛坐在不遠處笑得得意：「怎麼樣啊？現在向我道歉還來得及。」
我小心翼翼後退，試圖先曉之以理：
「別這樣嘛同學，其實我們都是一路人。」
其中一個男生將手指關節掰得咔咔作響，笑得極其瘮人：
「誰跟你是一路人？」
我嚇得趕緊點頭：「真的，我們不都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嗎？」
頓時，全場陷入沉默。
直到有人反應過來時，我已經逃出了籃球館。
那羣人大喊着別跑，就要來追我。
一場校園追逐賽拉開帷幕。
我直接衝進了校長辦公室，把正在喝茶的校長嚇得一愣：
「姜怡可同學，你這是……誒，別跳！」
我徑直往窗戶上爬，大半個身子都探出窗外，直接給校長嚇出尖銳爆鳴聲。
幾個追上來的男生也傻眼了，尤其是蔣飛，直接愣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銅鈴。
我抓着窗邊的護欄，誰上前我都往外縮，給校長嚇得扮演木頭人：
「姜同學，你有話好好說，你先下來行不行？」
我縮在護欄邊，說什麼都不願意下來。
「他們欺負我，我想我媽媽了。」
校長冷汗直流：「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可是教育局重點關注的學生，這Ṫűₕ樣吧，我給你媽媽打電話好不好？」
「我媽媽不太好聯繫。」
「沒事的，校長都可以解決，怎麼聯繫你媽媽，你說就是。」
我思考了一瞬，緩緩開口道：「先準備點蠟燭紙錢金元寶，今晚十二點之後再說吧……或者直接從這裏跳下去也行。」
說着我就要往下跳，給校長嚇得撲通跪在我面前。
這下不僅我傻眼了，身後那羣人也傻眼了。
「姜同學，有話好好說，到底是誰欺負你了？」
我沒說話，眼睛直勾勾盯着蔣飛。
校長這才站起身，望向身後怒吼：
「我馬上給你爸打電話！」
-3-
半個小時後，一輛豪車停到了學校門口，蔣飛的父親很快就來了。
聽完事情起因後，他不由分說將蔣飛狠狠臭罵了一頓：
「誰允許你在學校裏頤指氣使的？還像個小混混一樣學人家打架，欺負小女生，你算什麼男人？」
剛纔還囂張的蔣飛這會兒話都不敢說，只敢站在角落裏挨訓。
最後罵完了蔣飛，男人又走到我面前：
「是姜怡可同學嗎？真是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希望你多多擔待。」
我默默點頭，蔣飛的父親一把把蔣飛拽過來，讓他給我道歉：
「你好好給人家說對不起，等會兒看到人家爸媽了，再給人家道個歉。」
「不用了叔叔，我媽媽來不了。」
叫家長的時候，校長就只叫了蔣飛父親一個人。
男人隱約聽說過我的身世，很快猜到答案。
「那你父親？」
「也來不了。」
校長立馬站出來，及時替我打圓場：
「姜怡可同學她家裏情況比較複雜，雙親都已經離世了。」
聞言蔣飛的父親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校長好不容易將我從窗戶上勸下來，催促我趕緊放學回家，我正要離開，又聽見蔣飛在挨訓。
「小姑娘這麼不容易，你好意思和她動手嗎？看看你那個成績，永遠都是倒數第一。」
「你對得起我和你媽辛苦的教導嗎？我們給你請的老師都是兩千塊錢一節的家教，結果你就考成這樣！」
「我告訴你，下次月考，你要是再敢考個倒數第一，就別回來見我了！」
聽到兩千塊錢一節的家教課，我立馬停下腳步。
等男人離開後，蔣飛才走出辦公室，一眼就看見蹲在角落的我。
他掃了我一眼，語氣不耐：「怎麼還不回去？該不會還要跟我打一架吧？」
我立馬搖頭，露出狗腿子的笑容，快步上前：
「那個……你缺家教老師嗎？我可以給你補課，我不要兩千塊錢一節，兩百就夠了。」
蔣飛翻了個白眼忽略我，徑直向前走去，我立馬跟在他身後推銷：
「真的，你相信我，我保證讓你下次月考擺脫倒數第一。」
「真搞笑，你知道我爸媽給我找的大師有多厲害嗎？他們都做不到，你能做到？」Ŧū⁶
「萬一我可以呢？」
蔣飛「切」了一聲，雙手插兜，步伐瀟灑：
「別浪費我的時間，也別浪費你的時間，我這人學不進去，背個英語單詞都費勁。」
「那你信不信我讓你在一分鐘之內記住英語單詞？」
蔣飛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怎麼這麼煩啊？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我被他吼得一愣，頓時面露委屈：
「你知道嗎？其實我以前有一個很相愛的男朋友，只不過他把我忘了。」
蔣飛僵硬在原地，半晌才抬起手指向自己：
「不會是我吧？不可能，你騙人。」
「當然是騙你的啦，忘了，wangle，欺騙，記下這個單詞，考試的時候會考的。」
話音剛落，蔣飛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
「可惡，知識以一種歹毒的方式鑽進了我的腦子裏。」
-4-
但第二天蔣飛還是找到我，直接往我桌上扔了兩千塊：
「從今天起你來給我補課。」
我立馬收下這筆錢，還打了包票：「沒問題，包你下次月考擺脫倒數第一。」
於是我開始給蔣飛定製化教學課程，錢都收了，咱們主打一個專業，特意根據他的基礎實施教學。
但蔣飛說了，他悄悄內卷這事兒絕對不能被其他人知道。
於是每天一三五放學之後都在籃球館集合。
可我倆的事情還是被人發現了。
沒過多久，就有人找到我旁敲側擊：
「你和蔣飛最近走得很近嗎？放學的時候還看到他等你。」
我看着眼前陌生但又有點眼熟的女同學，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她是誰，只能選了個折中的回答：
「還行。」
話音剛落，前面突然有了動靜，喬悅莘突然站起身一掌拍在我的桌子上：
「你現在和蔣飛什麼關係？」
旁邊的女同學拉她坐下，隨後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知不知道喬悅莘和蔣飛可是青梅竹馬？你不要想着去勾引蔣飛。」
「不是，我沒有。」
我着急地想要解釋，同時看向喬悅莘，心裏恨鐵不成鋼。
多好的一朵嬌花呀，怎麼就非要喜歡那個殺馬特牛糞呢？
喬悅莘沒看見我眼中的憐惜，甚至瞪了我一眼：
「我不管你跟他什麼關係，總之給我離他遠點。」
我有些爲難，因爲昨天蔣飛剛剛又甩給我兩萬塊錢，讓我繼續給他補課。
據他所說，上次英語測試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無障礙寫完了所有的翻譯。
見我不說話，喬悅莘生氣地一腳踹在我的桌上。
只不過貴族學校的桌子質量真好，她一腳踹上來，桌子紋絲不動，她自己倒是疼得面目猙獰。
旁邊的女生見她受傷，立馬上前安撫她，同時回頭甩給我一個陰冷的眼神：
「你完蛋了，放學給我等着。」
今晚放學不用補課，我原本是要打算去做兼職的。
我離開學校前去了趟洗手間，剛從裏面出來，就被幾個女生團團圍住。
我扶額苦笑。
不是吧？
這什麼破學校，每天都有人聚衆鬥毆，真的沒人管管嗎？
「喂，誰讓你不知好歹勾引蔣飛的？」
幾個女生將我逼在小角落裏，你一句我一句Ŧű̂₊開始怒罵：
「真是不要臉，只會裝作這可憐的樣子。」
「沒錯，等會兒把她狠狠揍一頓就老實了。」
在人羣外，我又看到了今天跟在喬悅莘身旁的女生。
她似乎是這羣人的頭頭，旁邊還有一個女生擔憂地問她：
「姐，我們這樣做被喬悅莘知道了怎麼辦？她不是不讓我們……」
「閉嘴，她喜歡蔣飛，這不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嗎？我們只是在幫她。」
說着那女生一聲令下，一羣人挽起袖子就朝我走來。
我環視一圈，立馬鑽進了工具間裏。
「敢惹我，你們可真是踢到鐵板了。」Ţū́⁴
我抓起拖把往馬桶水裏蘸了蘸，一羣人瞪大眼睛嚇得連連後退。
正所謂拖把沾屎，呂布再世。
今天就讓你們嚐嚐我的厲害。
眼看着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衝進了廁所裏：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誰讓你們欺負她的？」
-5-
喬悅莘一把將我護在身後，看向她們的老大怒吼：
「我不是說過不要去找她的麻煩嗎？薛琳琳，這到底怎麼回事？」
那個叫薛琳琳的女生縮了縮脖子：
「我這不也是想幫你嘛，你看她和蔣飛走得這麼近，那你怎麼辦？我們警告她一下，讓她離蔣飛遠一點。」
「我說過不需要，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得來的男人，那我也不稀罕。」
我默默探出頭，打量着喬悅莘的神情。
姐們兒，真是颯啊！
「我喜歡他，我可以去追他，但是他喜歡誰是他的自由。」
「最重要的是，我不允許你們藉着我的由頭去欺負其他人。」
說完喬悅莘拽着我離開，那些人站在原地，不敢跟上來。
走出洗手間後，喬悅莘才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沒想到那些人會這麼對你。我問過蔣飛了，你們只是補課而已，你趕緊走吧。」
我看了一眼天色，這會兒去兼職已經來不及了。
兼職的地方離學校很遠，還要坐 20 分鐘公交車。
說實話，肯定沒有補課來得划算。
我眼睛一轉，看一下喬悅莘，頓時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那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補課啊？」
「我？」
「是呀，是呀，我聽說你是倒數第二誒，不考慮一下嗎？」
喬悅莘翻了個白眼：
「倒數第二又怎麼樣？我也是爲了離他更近而已。」
「但是他在我這裏補課，我可是答應了月考之後一定讓他擺脫倒數第一的位置，到時候你離他不就遠了嗎？」
喬悅莘頓時陷入沉默，大概是在思考我的話。
我趕緊大力推銷自己：
「真的，你也在我這裏補課吧，我保證絕對不厚此薄彼，你們就好好聽我的課，考試認真發揮，我保證你倆的名次捱得緊緊的。」
此話一出，喬悅莘頓時答應了。
這次我開始了一三五給蔣飛補課，二四六給喬悅莘補課，周天休息的日子。
他倆給補課費也是毫不手軟，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我的小荷包賺得盆滿鉢滿。
雖然這兩人的基礎真是差得離譜，但我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賺到了錢後，我的目光也開始看向學校周圍各種店鋪。
有一家蛋糕店每到放學時就會飄來麪包的香味。
每次都勾引得我走不動道。
這天補課結束，我終於鼓起勇氣走進了這家店裏，買了一個草莓蛋糕。
只是買蛋糕時，店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頭一緊。
這蛋糕不會有什麼貓膩吧？
人生中第一次買蛋糕，我十分謹慎。
三次確定完價格後才付錢。
付完錢轉身去拿蛋糕時，我聽見了店員小聲的嘀咕：
「現在的私生粉真是可怕呀！」
「就是，居然都追到學校裏來了。」
我還在疑惑，提着剛買的蛋糕出門，迎面就撞上一個戴着帽子口罩的男生。
他回頭看我，看見我手中的草莓蛋糕後更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你們私生粉就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嗎？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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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左看右看，發現四周都無人，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我。
說話的男生極其高挑，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臉，但眼中的鄙夷卻藏也藏不住。
我同樣一臉蒙逼地看着他：
「不是，哥們兒你誰？」
如果有被害妄想症的話，建議他早些接受治療纔對。
「哼，你裝什麼？私生飯追我追到學校裏了是吧？不過是看我剛纔買了個草莓蛋糕，所以你也想買一模一樣的。」
「能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跟着我了，行嗎？」
我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人甩下一句「別跟過來」，轉身就走了。
不是，這哥們兒誰啊？
說話這麼拽？
我心裏記掛着這件事，卻沒想到第二天在學校里居然遇見了他。
入學都已經快一個月了，坐在我後排一直不見蹤影的人，終於回來了。
聽說是一個早早就出道的明星，現在都已經是人氣愛豆了。
平時行程忙，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大部分時間都在請假。
我揹着書包走進教室，看清他的臉後腳步一頓。
這是一張特別好看的臉，五官精緻又立體，活脫脫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只是我剛想上前仔細打量他的五官，他對上我的視線，臉色驟變：
「你們私生飯到底煩不煩？是怎麼追到學校裏來的？沒人管管嗎？」
聽到動靜的人全部轉頭望向我們。
蔣飛從睡夢中被吵醒，迷茫地抬起頭。
喬悅莘也趕緊上前將我護在身後：
「顧宇笙，你說什麼呢？這是我們新轉來的同學姜怡可。」
蔣飛也立馬替我說話：
「就是，你別說她，她現在可是我們的補課老師，我可全靠她擺脫年級倒數第一。」
聞言顧宇笙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
但在短暫的沉默後，他的反應就是沒有反應：
「哦，原來是這樣啊。」
他扭頭不再看我，似乎也不準備因爲兩次誤會我的事情和我道歉。
我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損失，便懶得計較。
今天下午放學還得給蔣飛補課。
我們倆一直在籃球館待到天黑，直到他寫完最後一道題，扔下鋼筆長舒一口氣。
我看着寫完的卷子，十分滿意，收拾東西就要離開。
剛走出籃球館，身後就傳來腳步聲。
「慢着，等一下我。」
只見顧宇笙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躥出來，快步走到我面前：
「你現在是不是在給蔣飛和喬悅莘補習？」
我點點頭疑惑地看着他。
見我承認了，顧宇笙急得抓耳撓腮：
「那他倆以後豈不是再也不是年級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了？」
這次我頭點得更快了。
開玩笑，在我的全方位輔導下，兩人這次月考至少也能進年級前五百名吧。
顧宇笙瞪大眼睛，拳頭攥得死緊。
我看着他手背上隱隱凸起的青筋默默後退。
這人想幹什麼？
該不會想斷我財路？
很快顧宇笙鬆開手，在自己的書包裏翻翻找找，最後拿出手機：
「收款碼點開，我給你轉錢，從今天開始你也得給我補課。」
-7-
原來顧宇笙就是傳說中的倒數第三。
他和蔣飛以及喬悅莘三個人長期霸佔着學校倒數三名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如果蔣飛和喬悅莘的成績提高了，他就只能成爲倒數第一。
這是他人氣愛豆身上的巨大污點。
「所以你要幫我補習，我絕對不能成爲倒數第一。」
我陷入沉默。
因爲我實在不理解，難道倒數第三就不算是污點了嗎？
但是眼看着顧宇笙將錢轉過來，看到收款碼上這一串零後，我立馬露出笑容。
有錢不賺纔是王八蛋。
我當即更改了我的上課計劃，從今天開始，一三顧宇笙上課，二四喬悅莘上課，五六就輪到蔣飛。
距離月考還有最後一個星期。
我開啓了對三個人全方位的訓練。
臨到考試前，我又開始仔細叮囑：
「千萬要記住了，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長短不一就選 C。」
「數學填空題的答案不是 1 就是 0，根號裏面的數絕對是整數。」
我專門準備了一套考前突擊資料，要求他們死記硬背。
直到一個星期後，月考終於結束了。
很快成績也出來了，蔣飛和喬悅莘不負我的期望，直接衝進了年級前五百名。
而顧宇笙也擺脫了倒數第一的位置，往前邁了一百多名。Ṭùₛ
拿到成績單的那一刻，三個人都傻眼了。
蔣飛立馬掏出手機說要給親爹報喜。
「姜怡可，你也Ṱŭ⁴太牛了吧！從今天開始，我絕對不允許有人跟你大聲說話。」
「這輩子沒想過我還能考這麼好的成績。」
「太好了，這下終於能和經紀人有個交代了。」
三個人一人一句把我誇得找不着北。
據蔣飛所說，爲了最近考試，他每天喫不好睡不好。
因爲考試結束後就有家長會，他生怕家長會議結束，自己就得被親爹賞一頓皮帶炒肉。
家長會我家沒人蔘加，其他人的家長都到了，只有我孤零零坐在位置上。
在老師憐愛的眼神中，我大搖大擺走出教室。
沒人蔘加是什麼很可怕的事情嗎？
仔細看教室裏的蔣飛站在自己親爹旁邊大氣都不敢喘。
直到男人看完他的試卷後終於露出笑容：
「不錯嘛，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以的。」
蔣飛激動得連連點頭：「是啊爸，你都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
再往後面瞧去，顧宇笙的父母沒到場，居然是他的經紀人來了。
經紀人看着他的試卷同樣面露喜Ţṻ⁻色：
「總算是有點進步了，加油再努力，咱們以後就也能營銷學霸人設。」
幾個人都是有說有笑，我正要離開，卻突然聽到一道聲音：
「不過是成績有點進步，得意什麼呀！」
我循聲望去，只見喬悅莘的親媽正拿着她的卷子左右翻看後隨意地扔在一邊：
「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別忘了你以前都是倒數第二。」
喬悅莘站在她旁邊，以往囂張跋扈的人，此刻卻緊張地攥着衣角：
「可是我這次比弟弟還……」
「你跟你弟弟比什麼呀？你比得過他嗎？你弟弟這麼優秀，這麼乖巧，這麼懂事，你不過一次成績比他考得好而已，憑什麼跟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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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說話的動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力，只見喬悅莘的母親又拿起卷子，對着上面的錯題指指點點：
「你看看你，這麼簡單的題都能做錯，你有什麼資格和你弟弟比？」
「但是他不也考倒數第一嗎？」
「那又怎麼樣？他是男孩子，後勁兒足，他將來成績會好的。」
聽到這話的喬悅莘肩膀忍不住顫抖，她轉身就要走，女人卻叫住了她。
本以爲是自己母親心軟了，她驚喜地回過頭，看到的卻是母親的冷臉。
「對了，這次的成績不許和你弟弟提，他要問起來，你就還說你考倒數第二，不要傷了他的自尊心。」
「憑什麼要爲他着想？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喬悅莘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跑出了教室，我立馬跟在她身後。
她一路跑到了天台，天台上空無一人，唯有冷風吹在臉上生疼。
她靠在牆邊終於忍不住大聲哭泣。
只是風淹沒了她的哭喊聲，她的滿腹委屈也只有她一人能夠感知到。
直到喬悅莘哭累了，我纔將紙巾遞過去。
她擦去淚水，露出了紅腫的眼睛，說話時都在哽咽：
「爲什麼我這麼努力，他們都看不見嗎？爲什麼總是在偏心小兒子？」
「在他們心裏，是不是兒子纔是最重要的？那我又算什麼？如果不喜歡我，當初爲什麼要把我生下來？Ťű⁻」
我坐在喬悅莘身邊，她哭累了，靠在我的肩膀上平復心情。
望着天上的藍天白雲，我聽到她的嘆氣聲：
「我是不是很差？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他們都不會喜歡我？」
「我只能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你很好。至於第二個問題，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很多人終其一生才能反應過來，原來父母並不是真的愛自己。
她如果現在就發現這個問題，何嘗不是提前脫離了苦海？
不會掛念，就不會自苦自疑。
「可我還是好難過。」
我思索許久，小聲提議道：「如果真的很難過的話，不妨試試打臉他們。」
喬悅莘猛然抬起頭，再次看向我時，眼神都變得堅定：
「好，就按你說的辦。」
家長會結束後，我重新制定了一套學習課程。
比起之前的課更加困難，但這一次喬悅莘學習得很認真。
每週只上兩天課，已經沒法滿足她了。
於是我大手一揮，從本週開始，星期天再加上一堂課，想聽的都能來聽。
讓我沒想到的是，星期天三個人居然都來了。
以前的倒數最後三名，現在湊在一起聽課。
換作是班主任老師，幾乎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我做到了。
喬悅莘鐵了心要打臉自己的父母和親弟弟，爲此甚至將她所有的化妝品、護膚品都送給了我。
「從今天起我要專心學習，一定要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我看着盒子裏的大牌護膚品，隨手拿起一瓶搜了價格。
個、十、百、千……嘶……真貴啊！
「你這東西太貴了，收回去吧。」
「有什麼貴的？你安慰我，我還沒感謝你呢，來，我教你怎麼用。」
喬悅莘拉着我的手將我摁在了鏡子面前，伸手開始替我整理額前碎髮。
對上視線那一刻，她的眼裏帶着清淺的笑意，眸中熠熠生輝。
我看見了她眼中的欣賞和喜愛。
-9-
喬悅莘學得很認真，是三個人裏最認真的一個。
甚至早上來學校時，我還能看見她坐在教室裏背書。
蔣飛從我身後走過，隨口打了聲招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喬悅莘。
我看着他眼神中濃烈的情感，心中已經猜出了大概。
果不其然，幾天後蔣飛向喬悅莘告白了。
以前苦追許久的人都沒追到，現在蔣飛卻主動告白。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一次喬悅莘拒絕了：
「謝謝你，你很好，但我要變得更好，誰也沒法阻止我，所以咱倆不合適。」
蔣飛就這樣收到一張好人卡。
但他並沒有生氣頹喪，幾天後又給我發了一筆補習費：
「你一定要好好培養我，我要讓她看到我的能力，然後重新愛上我。」
於是蔣飛也學得更加起勁了。
顧宇笙又一次錄完節目回來，發現兩個人都鉚足了勁兒地學，嚇得大驚失色：
「他們怎麼可以揹着我偷偷內卷？不行，我也要好好學習。」
顧宇笙也抓緊在學校的時間努力學習。
還好我倆坐得近，就在前後桌，他遇到不會的問題也可以立馬問我。
這天學校體育課，大家都在樓下鍛鍊，只有我和顧宇笙回到了教室。
我剛看書看到一半，突然有人戳了戳我的後背。
我回頭望去，顧宇笙拿着沒寫完的題目問我：「這道題怎麼做？」
見狀，我拿起草稿紙給他講題：「首先這裏要畫一道輔助線，然後看這個地方……」
好不容易把題講完，我抬頭才發現顧宇笙一句話都沒聽，而是一直盯着我。
「你看着我幹嘛？」
「姜怡可，我突然發現你這個角度還挺好看的，你有男朋友了嗎？」
話音剛落，我一巴掌就拍在桌子上：
「你不好好學習，你想這個？」
顧宇笙嚇得一愣，立馬搖頭：「我就問一下而已嘛，況且學習壓力這麼大……」
「壓力這麼大就是你早戀的理由嗎？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粉絲？」
「他們拿出自己的錢供養你出道，讓你在聚光燈下享受萬千榮耀，你功成名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
顧宇笙小聲爲自己辯解：「我也有很努力地拿作品回饋粉絲。」
「僅僅是作品就夠了嗎？況且你的作品又是誰買單的？不同樣是你的粉絲嗎？他們將你捧到這麼高的人氣，你談戀愛對得起他們？」
「醒醒吧，你的粉絲比你還在乎你那點破前程。」
我的幾句話讓顧宇笙醍醐灌頂，他猛然驚醒，立馬低頭開始寫作業。
甚至到後來每天中午午休的時間也變成了他們做卷子的時間。
三個人莫名其妙陷入了內卷的圈子裏。
每天三人都要爭辯，誰纔是今天最努力的人。
甚至還讓我做裁判。
班主任看見他們幾人的變化，心裏感動，將我叫到辦公室，還把我好好表揚了一番。
只是快要上課時他突然話題一轉：
「老師前幾天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告訴你。」
「打電話那個人自稱是你的養父，想和你見一面。」
我的心臟漏了一拍，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殆盡：
「老師，我不想見他。」
「是有什麼問題嗎？沒關係的，你都可以和老師講。」
我握緊拳頭，腦海裏閃過無數場景。
沉默了許久，我纔開口道：
「如果有一個男人搶走了你們家的財產，在你小時候還想猥褻你，你也不想見到他的，對嗎？」
我的養父就是我的噩夢。
如今，這個噩夢居然要回來了。
回教室後，我難得心神不寧，趴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雲朵發神。
直到蔣飛用手肘戳了戳我：
「你沒事吧？爲什麼一直盯着窗外？」
聽到動靜的喬悅莘也回頭看過來，手搭在我的額頭上：
「是不是發燒了？最近天氣變冷了。」
「沒事。」
我躲開兩人關切的眼神，重新把頭埋進臂彎裏。
在我 7 歲那年，家裏人就因爲車禍離開了。
我養父是我們家的鄰居。
當時村裏人都覺得我是燙手的山芋，唯獨他願意照顧我。
大家都說他是善良的人。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只是想要我父母留下的保險補償。
而他收養我的目的也只是爲了吞下這筆錢而已。
上初中之後，他看我的眼神就變了。
終於在有一天傍晚，他喝醉了。
「老子養你這麼多年，是時候該回饋我了。」
我尖叫着躲開，抓起牀頭的茶杯直接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那天我選擇報警。
可是報警之後卻沒有人願意相信我說的話。
他一口咬定我是學習壓力太大，精神變得恍惚。
村裏的人也說他是心地善良才收養我的，絕對不會幹出這種事情。
沒有人願意相信我，能救我的只有自己。
我思考了三天，設計了一套誘敵深入的計謀。
先假裝和他交好，實則在他再次撲過來時，用監控記錄下了一切。
收集到足夠多的證據，我一腳將他踹開，躲進了廁所裏。
等警方趕到的時候，他正在撞擊廁所的門。
他被關進了監獄，判了幾年。
這幾年我只能靠着撿垃圾賺錢，直到 16 歲後開始做兼職。
我以爲我已經擺脫了這個噩夢，卻沒想到他居然找過來了。
臨近放學時，我已經整理好思緒，看向即將離開的蔣飛，我叫住他：
「你認識安保公司的人嗎？」
「發生什麼事了？」
蔣飛回頭驚訝地看着我，要離開的喬悅莘和顧宇笙也動作一頓，停在原地。
「我可能需要一個人保護我。」
話音剛落，蔣飛已經將書包放下，挽起了袖子：
「誰？誰要對你動手？我給他點厲害瞧瞧。」
「是啊，告訴我們是誰要欺負你？」
喬悅莘一把挽住我的手，讓我別害怕，顧宇笙也掏出手機：
「你彆着急, 我經紀人認識好幾個安保公司的，你先說誰要欺負你？」
-10-
三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反倒給我逗笑了，讓我心頭的大石頭也輕鬆了不少。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事, 仔細想想，現在治安這麼好，他還敢直接找過來不成？」
但我實在低估了這個人的無恥程度。
幾天後我走出學校, 再一次遇見了他。
時隔幾年沒見，他剃着寸頭，鬍子拉碴地出現在我面前。
「賤人，我聽說你現在過得不錯呀, 居然去私立學校上學了，那給點錢應該沒問題吧？」
我忍不住向後退，他卻步步緊逼。
「老子養你這麼多年，居然敢背叛我, 今天我就要你付出代價。」
他徑直朝我衝來，我抓起地上的石頭扔過去, 朝着反方向狂奔，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聲尖叫：
「不許你傷害她！」
喬悅莘站在巷子口，緊接着就是一聲怒吼，蔣飛和顧宇笙朝我衝過來。
讓我驚訝的是顧宇笙手上居然有點兒功夫，一腳就踹翻了養父手裏拿着的刀, 三兩下就將人撂在地上。
喬悅莘舉着手機跌跌撞撞朝我跑來, 緊緊抱住我：
「別害怕, 我報警了。」
我驚魂未定，僵硬在原地。
直到他們的說話聲將我喚醒。
「你別怕，我跟我爸說了，一定讓這種人付出代價。」
蔣飛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隨後又拍拍胸脯：
「這件事情交給我一定沒問題。」
養父纔出來不到半個月又被重新抓進去，據他所說，出來之後, 他是在網上看到了我參加競賽得獎的新聞, 所以纔想聯繫我。
他閉口不提想用刀威脅我的事實, 可是喬悅莘已經全部用手機記錄下來。
蔣飛還特意給家裏打了電話，一定要多多「關照」養父。
警方重新調查了當年的事情, 再次把養父送進監獄。
我坐在法院旁聽, 直到法官宣佈要將他再次送進監獄的那一刻，我忍不住落淚。
我跌跌撞撞走出了法院。
陽光照在人身上, 讓人睜不開眼睛。
恍惚間，我看見了不遠處有三個人影在朝我招手。
「走啊，姜怡可，咱們回學校了。」
「對呀, 今天的課還沒補完呢。」
「快走吧，這次期末考試我可是和經紀人打過包票的，一定能進年級前二百。」
三個人一人接過我的書包，一人拿出手機打車, 還有一人挽住我的手。
我們一起走在回學校的路上。
那天春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渾身舒暢。
我似乎看見了我光明的未來。
那年我 18 歲，擺脫昏暗的人生全靠友誼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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