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男裝參加漫展時,親戚突然造訪。
身穿消防服的高大帥哥直接脫下衣服圍在了我的腰上。
然後側頭朝我靠了過來——
聲音低沉又有磁性:「哥們兒,你痔瘡破了。」
他那漂亮的小嘴爲什麼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
-1-
作爲圈子裏有名的 coser,當我穿着一身白色西裝,戴着假髮現身漫展的時候,幾乎立刻就被人圍住了。
「啊啊啊,是我老公!」
「木枝大大居然 cos 了我老公!我要去求合照!」
「天哪,木枝大大居然反串了!」
……
一羣迷妹衝了過來,輪流拍照。
迷妹們太過熱情,一直拍了快一個小時才結束。
我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腰,長鬆了一口氣。
閨蜜悠悠說我長相英氣,個子也高,就建議我可以反串 cos 一下,沒想到效果意外地不錯。
我迫不及待地跟悠悠打電話分享喜悅,下一秒小腹就傳來一陣熟悉的感覺。
聲音一頓。
悠悠:「怎麼了?」
我去遭雷劈愣在原地:「完蛋了……」
大姨媽提前了五天造訪,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悠悠也沉默了。
「你這運氣……」
急急忙忙掛了電話後,我開始找人借衛生巾。
可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都沒借到。
中途還認錯了一個女裝大佬,他驚恐的目光讓我記憶尤深。
身下一股暖流,我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不敢亂動。
下一秒,身後突然站過來一人。
我的臉瞬間戴上痛苦面具。
不是吧,這個時候還有人找我拍照?
這不是要我命嗎!
我扭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穿橙色消防服高大帥哥。
我被他別出心裁的裝扮給驚到了。
怎麼還有人在漫展上 cos 消防員啊?
不得不說,很有想法。
他朝我笑了笑,然後拿着一件外套,彎腰繫在了我的腰上。
我的臉噌地一下就紅了,正準備開口道謝,帥哥就已經側頭朝我靠了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又有磁性:「哥們兒,你痔瘡破了。」
我:「……」
一口氣直接卡在嗓子眼。
我紅着臉,咬牙切齒:「我不是……」
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嗐,知道你不好意思,不用否認了。」
他又朝我身後看了一眼:
「你看起來挺嚴重的,要不先去醫院?」
我的臉由紅變白又變紅,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最後哆嗦着道:「你人還怪好的嘞。」
帥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還好吧。」
-2-
悠悠及時趕到,救我脫離苦海。
她把手裏的包塞到我懷裏,然後把我推到一旁。
「你快去廁所。」
我往廁所狂奔路上,聽到了帥哥的驚呼聲。
他問悠悠:「你男朋友痔瘡挺嚴重的,不去醫院能行嗎?」
悠悠放肆的笑聲如同魔音灌耳。
很好,以後她嘲笑我的素材又多了一個。
我收拾好從廁所出來的時候,外面只剩悠悠一個人了。
她指了指我腰間圍着的衣服:「你還挺有先見之明,帶了個外套過來。」
我扯了扯嘴角:「不是我的。」
環顧四周我也沒看到剛纔那個帥哥,不由一愣:「他呢?」
悠悠不知道想到什麼,一下子就笑了出來。
「你都不知道,剛剛他被一大羣人給圍住了,說他在 cos 消防員,爭着搶着要跟他合照,哈哈哈哈哈」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然後呢?」
悠悠笑得捂着肚子:「然後每人被髮了一本消防手冊,小哥任務超額完成,高興壞了。」
「剛剛被他隊長叫走了。」
我:「……」
合着人家還真是個消防員啊。
我拿着悠悠遞過來的消防手冊看了看。
在最後一頁看到了他們消防隊的宣傳圖片。
幾乎一眼就認出來剛纔的那個帥哥。
他站在一羣消防員裏,格外突出。
長得最帥,笑得……最憨。
我看了眼底下的名字。
楊牧新。
……
再次遇到楊牧新,是在一個星期後,我拎着他那洗乾淨的外套,在去往消防大隊的路上。
這衣服總得還回去不是。
過橋時看見河底下有一道身影正費力撲騰,當即跑了過去。
「怎麼了!」
河邊站着幾個人衝我着急地揮着手,距離太遠,我也沒聽清。
只知道再耽誤下去,水裏那個怕是快堅持不住了。
沒再多想,我扔了手裏的東西,把鞋一脫就跳了下去。
我自幼在海邊長大,水性極好。
跳進河裏之後我迅速朝落水那人游去。
離得近了,我正要勒住他的脖子,卻見那人不撲騰了。
反而遊刃有餘地踩着水,浮在水上,一臉驚訝地看着我。
這人,有點眼熟。
長得真像那個憨憨消防員!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這人會水啊?!
那他剛剛在撲騰什麼?
直到這時我才聽清岸邊傳來的呼喊聲:「同志!我們在拍防溺水宣傳視頻!」
我:「……」
-3-
丟臉,很丟臉。
所以我一頭扎進了水裏試圖冷靜一下。
可下一秒,一個精壯的手臂伸到我面前一把勒住了我的脖子。
隨後,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同志你是不是沒力氣了!不要害怕!我會把你帶上岸的!」
好傢伙,還真是楊牧新!
我自暴自棄地放棄掙扎,任由他如同拖死魚一樣把我拖上岸。
旁邊的消防員手忙腳亂跑了過來,跟我不停解釋道歉。
我沒說話,躺在地上閉眼思考。
待會怎麼才能自然又不失優雅地逃走?
「她怎麼沒反應,楊牧新!快給她做人工呼吸!」
我:「!」
我還沒來得及睜眼,楊牧新已經彎腰湊了上來。
忒積極!
嘴脣上傳來溫熱觸感,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一個鯉魚打挺,我直接拔地而起。
在他們驚愕的目光中,我低着頭淡定地擺了擺手,直說沒事。
此時的我只想逃走。
我今天穿的還是白色短袖,溼透之後就直接貼在身上了。
裝着楊牧新外套的袋子還在一旁,我一把抓起它就往上衝。
跑出幾步後,我聽見了後面傳來的喊聲。
「同志!您彆着急,我們讓人送您一程!」
「楊牧新,快!你車是不是停在附近?」
「快去送送她……」
不用,真不用。
可當楊牧新的車穩穩停在我面前時,我覺得什麼語言都是蒼白的。
坐在車上,楊牧新把他座位上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看您衣服都溼了,小心着涼。」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果然,他沒認出我。
想來也能理解,畢竟 cos 妝造本身就很浮誇,認不出來很正常。
我捏着手中的袋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等下次見面再說吧。
兩次見面都這麼尷尬,我這輩子都沒這麼丟臉過。
這一刻我突然有點慶幸,慶幸他沒認出我。
楊牧新把我送到了小區門口,我極小聲地跟他說了句謝謝,然後關上車門就跑。
一口氣跑回家裏,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身上披着的衣裳滑落掉在地上。
我看着這衣裳,又看了看袋子裏的外套。
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楊牧新再遇見我幾次怕是衣櫃都要搬空了。
我又想起剛剛在河邊的事。
當即懊惱地蹲在地上抱着頭。
老孃的初吻!
沒了啊!
啊啊啊!
-4-
我發現,我跟楊牧新還真是有緣分。
三天後,Ṱũ̂₌我作爲 coser 受邀去一個商場參加活動。
在商場三樓,我看到了正在服裝店挑選衣服的楊牧新。
我的預感成真了,他還真沒衣服穿了。
離活動開始還有一會兒,我見狀直接走了過去。
楊牧新看見我愣了一下,然後驚喜道:「是你?」
我今天 cos 了一個古風動漫人物,是個美男子。
對於他能認出我這件事,我覺得有些驚訝。
「你還記得我?」
楊牧新點頭:「記得啊。」
他湊近了問我:「你痔瘡好了沒?」
我:「……」
我以爲悠悠已經跟他解釋了,到現在看來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楊牧新說:「你女朋友說你不好意思去醫院……」
很好,悠悠你幹得漂亮!
所以他到現在還以爲我是個男的。
我額角一抽正要解釋,一旁的銷售員拿着衣服遞給了楊牧新。
「先生,這是您要的碼。」
楊牧新拿着衣服看了我一下,有些猶豫。
我連忙道:「你先去試衣服吧。」
他進入試衣間之後,活動主辦方正好找了過來。
說是活動開始前還要再跟我對一下流程。
我讓銷售員幫忙跟楊牧新說一下後就跟着主辦方走了。
這場活動規模還挺大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好幾個知名 coser 來了現場。
我們配合着主辦方有條不紊地進行活動。
今天是週六,商場里人很多。
活動展臺前圍了好多人。
走完大半流程之後差不多就一個小時了。
我有些累了,額頭都出了一點汗。
很快就來到了活動最後一個環節——現場互動。
工作人員會主動挑選一些觀衆上臺跟 coser 做遊戲來活躍氣氛。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小姐姐,她也是我的粉絲之一。
她悄咪咪地說:「木枝大大你放心,我給你抓個帥哥上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衝下去了。
順着她前進的方向看過去,我看到了徘徊在外圍,正一臉蒙往裏張望的楊牧新。
我:「……」
楊牧新被推上臺,現場沉默了一秒。
隨即起鬨聲此起彼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在我身邊,低聲道:「這是要做什麼?」
我朝他笑了笑:「沒事,別緊張,一會兒做個小遊戲就行。」
三秒後,我看着主辦方端上來的道具,開始緊張了。
主持人很興奮:「接下來我們的 coser 要跟幸運觀衆一起咬住這根長條餅乾的兩端,然後一起喫餅乾,最後留下的餅乾長度最短的那組獲勝!」
觀衆直接嗨了起來。
我抽了抽嘴角。
這是什麼破遊戲,主辦方居然事先都不跟我們溝通嗎?
現場氣氛太好,我們也不好拒絕。
我只好硬着頭皮轉身看向楊牧新。
「你要是不願意可以拒絕。」
他一臉淡定,朝我笑了笑:「沒關係啊,我可以的。」
行吧……
-5-
遊戲開始,我深呼吸一口氣,咬住了餅乾的一端。
楊牧新站在對面,咬住另一端,抬眸看着我。
他的眼睛很亮,像是有星星一樣。
我沒敢跟他一直對視,只故作自然地將視線集中在餅乾上。
主持人一聲令下。
幾個隊伍的餅乾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短。
我跟楊牧新的距離越來越近。
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我覺得周圍的空氣變得稀薄,連心跳都彷彿跳漏一拍。
眼看着我們的鼻尖就要碰到一起Ṱü₎,我幾乎立刻就要咬斷餅乾,宣告比賽結束。
可下一秒,楊牧新的雙手抬了起來,捧住了我的腦袋。
在我驚恐的目光中,他速度靠近,歪了下頭。
他的臉在我眼裏快速放大。
嘴脣上的溫熱一觸即分。
轟——
我的腦海裏炸開了朵朵煙花。
噼裏啪啦,久久不停。
楊牧新拿着咬斷的,只剩最後一丁點的餅乾屑去參加最後的鑑定了。
結果可想而知。
我們贏了。
「哇哦!」楊牧新笑得很開心,「這真是我贏過最簡單的比賽了!」
他走到我身邊,把贏得的獎品遞給我。
「送給你。」
我抬頭看着他沒說話。
此時此刻,我無比感謝今天的妝足夠濃,至少沒人看得出我的臉紅。
「幸好咱倆都是男生,沒那麼尷尬。」楊牧新側頭小聲道,「我看到其他組有男女一塊的,剩下的餅乾這麼長!」
他比着手指,笑得開心。
我見不得他這麼開心。
憑什麼讓我一個人面紅耳赤?
憑什麼讓我一個這麼尷尬?
我勾了勾嘴角,也側頭對着他耳朵。
聲音沒有再因爲今天的 cos 刻意端着,恢復了平時的聲音。
「誰跟你說,我是男的?」
楊牧新嘴角的笑容冷卻了。
他僵硬着脖子,很慢很慢地轉過了頭。
嘴巴微張:「啊……」
三秒後:「啊??」
-6-
楊牧新花了好久終於接受了我是女生的事實。
我從商場出來的時候,他在門口等我。
一看見我就迅速移開了頭,拿他通紅的耳朵對着我。
很好,我心裏總算舒坦了。
我從口袋掏出手機遞到他面前:「帥哥,加個微信吧?」
楊牧新扭頭看着我,眼神飄忽,神色慌亂。
我咳了一聲後,他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跟我加上了好友。
加完之後纔想起來問:「加好友……做什麼?」
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怎麼?你親了我兩次,我還不能要你一個好友位了?」
楊牧新猛地抬頭:「兩次?」
我ẗù₍面不改色:「是啊,兩次。」
「今天一次,三天前在青武河邊一次,一共兩次。」
楊牧新盯着我的臉看了好久,才恍然:「那個跳水的女孩也是你!」
我:「……」
我轉頭微笑:「是的呢。」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木枝,是個 coser,也是個自媒體工作者。」
看着我伸出的手,楊牧新愣了一下,然後道:「我叫楊牧新,是個消防員。」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就請多指教了。」
楊牧新看着我的臉,隨即又很快轉過了頭。
我猜,他應該是想到了什麼。
比如在河邊的人工呼吸,又比如剛剛的喫餅乾遊戲……
要不然,他臉紅什麼?
楊牧新的手機嗡嗡響了幾聲,他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正色不少。
「那個,我要回去了。
「咱們……再聯繫?」
我點了點頭。
楊牧新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我看得好笑,他這樣子好像我是那會喫人的妖精一樣。
眼看着他要往出租車的方向走去。
我心思微動,喊了他一聲。
「楊牧新,你有女朋友嗎?」
楊牧新腳步一頓,隨即不可思議地轉頭看過來。
「我問你話呢。」
楊牧新結結巴巴:「沒……沒有。」
我勾了勾嘴角:「那就好,走吧,你的車到了。」
他這纔回神,朝路邊跑去。
姿勢略顯不自然。
-7-
我把這件事說給悠悠聽的時候,她笑了好久。
「那消防員小哥哥估計被你嚇死了。
「你真行,裝作看上人家,估計他要好一通亂想。」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裝作?誰跟你說我在裝?」
悠悠的笑聲戛然而止:「啊?」
我:「楊牧新長得帥,性格好,人品不錯,還挺……」
「可愛」兩個字在我嘴裏轉了一圈,再開口時,我換了個詞。
「還挺有意思。」
我轉頭看着悠悠,反問:「我看上他,不很正常嗎?」
悠悠眨了眨眼睛:「所以呢?」
我:「我準備追他。」
悠悠看着我,很久沒說話。
最後衝我豎起大拇指:「牛還是你牛。」
……
我倒是滿腔熱情,但楊牧新似乎不給我這個機會。
每次找他,他不是在出任務就是在出任務的路上。
顯得我非常不務正業。
那天我把他的衣服送到消防大隊,可巧,他站在大門口站崗呢。
我把袋子放在他腳邊,抬頭看着他。
眼睜睜地,他耳朵紅了。
我沒打算在他站崗的時候打擾他。
只是自顧自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當着他的面打開了跟他的聊天框。
開始發語音。
「你去出任務了,我就把你的衣服放在了門口哦。
「跟你說個稀奇事,今天在這站崗的消防員同志跟你居然長得一模一樣哎!」
楊牧新:「……」
他的臉色精彩極了,變了又變。
我憋着笑,離開了消防大隊。
這段時間我沒什麼事,除了拍拍視頻就是在宅在家裏。
路過菜市場的時候,我心血來潮想進去買點菜。
順便給悠悠打了個電話。
「今晚來我家喫火鍋啊。
「我現在去買點菜。」
悠悠一口答應,我掛斷了電話,往菜市場方向走去。
途中經過一個老舊小區,牆面斑駁,地上有些積水。
沒走多遠我就聽到了小孩的哭聲。
此時是正午,這邊沒什麼人。
我四處張望了一下,那哭聲卻更加清晰起來。
而且好像……是從我頭頂傳來的。
我下意識抬頭看過去。
這一看,魂都差點嚇飛了!
只見一三四歲的小孩懸在防盜窗上,雙手緊緊抓着窗戶,胳膊似乎被卡住了,身子在外面晃來晃去。
「我的天!」我連忙回神,「小朋友你……你堅持住啊,我想辦法救你!」
我一邊打 119 一邊衝着那扇窗戶喊道:「有人嗎!有大人在家嗎!你家孩子掉在外面了!」
喊了半天也沒人理。
倒是小孩哭得更兇了。
我額頭急得冒汗,那小孩不停掙扎,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小朋友你別害怕,消防員叔叔快到了,你別亂動……」
我越說他動得越厲害。
我嚇得都不敢說話了。
就在這時,他掙扎間身體猛地往下一墜。
我下意識要伸手去接。
他距離地面起碼有四米高,這要是掉下來那還得了!
幸運的是,他再次卡住了,只是身體還在下滑。
我心急如焚,急得團團轉。
一大爺拎着菜從轉角過來,那一刻,我像是看見了救星。
大爺嚇壞了,直接把手裏的菜給扔了。
「哎呦呦,這是誰家的娃娃?」
我從路邊找來一個大號尼龍袋,跟那大爺各自拿在兩邊,在下面撐開。
消防車的鳴笛聲越來越近,周圍聞聲Ŧũ⁽趕來的羣衆也越來越多。
大家都爲那小孩捏了一把汗。
聽說小區的消防通道被堵住了,消防車遲遲進不來。
我扭頭往那邊看過去,只見幾個橙色的身影正奮力朝這邊跑過來。
爲首的那個,正是方纔才見過面的楊牧新。
我們隔着人羣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很快移開視線。
他們站在樓下觀望分析ẗū́ⁿ了一下後,就開始分工進行救援。
那小孩家裏應該是沒有大人,楊牧新從底下那一家陽臺翻了過去,伸手托住了孩子的雙腿。
他的隊友終於撬開了樓上的房門,迅速爬上陽臺,從上面鋸開了防盜窗,孩子被卡住的胳膊總算是拿了下來。
楊牧新從下面穩穩接住了他,小孩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楊牧新拍了拍他的背,一邊輕聲說着什麼,一邊抱着他進了屋子。
眼看着小孩獲救,底下的圍觀羣衆齊齊鬆了一口氣。
紛紛鼓掌叫好。
我將尼龍袋扔到一邊,腿一軟差點沒站穩。
旁邊的大爺扶了我一把:「小姑娘真不錯啊!」
給我誇得怪不好意思的。
沒過一會兒孩子的媽媽從外面匆匆忙忙趕了回來。
一家人在門口吵起來了。
公婆教訓兒媳婦沒看好孩子。
媽媽罵爸爸不負責任,把小孩一個人留在家裏。
爸爸指責自己爸媽沒快點過來。
總之,一地雞毛。
我被吵得腦殼疼,趁着大夥兒都往裏擠的時候,我一個人退到了外圍,然後溜進了菜市場。
-8-
當天晚上我跟悠悠喫完火鍋,撐得躺在牀上睡不着。
嗡嗡嗡,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翻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瞬間清醒。
mx:【今天不是故意騙你的,確實是準備出任務,臨時調整了纔沒去的。】
楊牧新這是什麼意思?
在跟我解釋嗎?
哦吼!
我趕緊打字:【沒事沒事(愛心)今天在花園小區看見你了哦,太帥了!(星星眼)】
對面久久沒有回覆。
倒是上面的【正在輸入中……】的字樣一閃一閃,半天沒發過來一句話。
我咬了下嘴脣,皺眉思索。
怎麼回事?
果然我還是不能太熱情了是嗎?讓他覺得冒犯了?
下一秒,新消息進來了。
mx :【今天我也看見你了。】
【你也很帥。】
也不知道這兩句話他斟酌了多久才發出來的。
我勾了勾嘴角有些想笑。
轉眼間,又有兩條消息發過來了。
【要是今天救援不及時,他掉下來落在尼龍袋上,你很大可能是要受傷的。
【你不怕嗎?】
我想了想,如實回答:【哪裏想得了那麼多啊?】
【我只知道要是不救他,他摔下來怕是會傷得不輕,當時腦子一熱,就站在下面了。】
對面又開始了。
半天沒發過來一句話。
我等得着急,一個語音電話就打過去了。
響了三聲後,對面接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後,我聽見了楊牧新的聲音。
「喂?」
我笑道:ţų⁾「怎麼?你跟我就這麼沒話聊嗎?五六分鐘愣是沒打出一句話?」
楊牧新一愣,連忙道:「不是,我就是……」
「就是沒怎麼跟女生聊過天,不知道怎麼說……」
我沒說話。
對面也沉默了。
然後我聽見了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許木枝,你生氣了?」
我聽笑了:「哪那麼容易生氣,這不是給你時間讓你組織語言嘛。」
楊牧新:「……哦。」
這下我是真相信了,他可能真的沒怎麼跟女生聊過天。
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緊張。
我們又說到今天的事。
他說小孩後來被送到醫院做了檢查,身體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擦傷。
小孩家長互相推責,鬧得不可開交。
說到最後,我再次誇了一句:「楊牧新同志,你今天真的很帥!」
對面傳來一聲極低的笑聲。
楊牧新隔了幾秒才說:「也多虧了你,及時打了電話,還安撫了孩子情緒。」
我勾了勾脣角:「所以,楊牧新同志,你能不能給個獎勵呢?」
楊牧新愣了一下:「什麼?」
我語速飛快:「明天週末,我請你喫飯!楊同志賞個臉吧?」
楊牧新:「我……」
我打斷了他的話:「找藉口注意點哦,我今天問過你隊友了,你們明天休假哦。」
楊牧新笑了,笑了好久。
然後才應道:「我知道了。」
「明天見,許木枝。」
掛斷電話後,我把手機放在胸前,深呼吸了好幾口氣。
今晚喫的火鍋怎麼這麼辣?
辣到現在我的臉都還在發熱!
-9-
我被放鴿子了。
餐廳的服務員第三次來委婉地提醒我餐廳要打烊了之後,我終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走出餐廳,我抬頭看着灰濛濛的天。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ƭú₆了雨。
路邊行人形跡匆匆。
夜風吹過,我心裏拔涼拔涼的。
唉。
我這也是第一次追人,被人這麼放鴿子,心情當然好不了。
綿綿細雨落在我臉上,我閉了閉眼睛。
那一刻,我共情了青春疼痛文女主。
我轉身朝街對面走去,一輛嗡鳴的摩托車從不遠處的拐角處躥出,呼嘯而來。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身後傳來急迫的腳步聲。
「小心!」
楊牧新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從路邊拽了回去。
我驚愕地轉身看着他。
手腕處傳來溫熱觸感,我低頭看了看他的手。
楊牧新立刻放開了我的手腕:「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你沒事吧?」
我搖頭:「沒事。」
昏黃路燈下,楊牧新顯得有些狼狽。
身上的衣服半溼,額前的碎髮粘在皮膚上,臉上也沾了雨水。
我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他。
楊牧新擦着臉,抬眸看了我一眼:「抱歉,我遲到了。」
我微笑:「沒事。」
看了眼時間,我淡淡道:「也就遲到了兩個小時而已。」
楊牧新動作一頓,臉上的歉意都快化成實質了。
我努力下壓住上揚的嘴角,正色道:「你打算怎麼補償我?」
楊牧新撓了撓頭:「你想要什麼?」
「什麼都行?」
他一愣:「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微微傾身,與他的距離迅速拉近。
楊牧新一動不動地看着我。
「那,我想要你……」
那一刻,我看到他瞳孔地震,整張臉迅速漲紅。
這人,真是太不經逗了!
我忍住內心的咆哮,慢吞吞道:「想要你請我喫頓飯。」
楊牧新愣了一下:「什麼?」
我輕哼一聲,轉身朝街對面走去:「等了你兩個小時連飯都沒喫,我都要餓死了。」
「隔壁街有家麻辣燙挺好喫的,走吧,喫飯去。」
我走出好幾步後,背後的腳步聲才緊跟上來。
楊牧新跟在我身邊,將我護在裏側,一路沉默。
-10-
我發現,楊牧新有點奇怪。
此時正是初夏,店裏沒開空調。
他辣椒放多了,在我對面喫得滿頭大汗,但身上那件外套就是不肯脫。
我發誓,我真不是有啥特殊想法。
主要是覺得他裹得嚴嚴實實,看着實在難受。
除此之外,這頓飯喫得還不錯。
氛圍挺好。
雖然楊牧新看起來傻傻的,但聊起天來卻莫名地有意思。
總能戳到我的笑點。
從店裏出來的時候,路上已經沒多少行人了。
楊牧新比剛開始要放鬆了很多。
這裏離我家並不遠,走路也就十幾分鐘的時間。
楊牧新陪着我一起走回去,權當飯後散步了。
雨早就停了,路面溼漉漉的,連帶着空氣都顯得黏膩。
氣氛看似融洽,但又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摻雜其中。
楊牧新把我送到了樓下。
看着我上了樓才轉身離去。
我一步步退下樓梯,站在二樓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感覺他的走路姿勢都有點不對勁。
「姑娘,那是你男朋友啊?」
突兀的女聲在昏暗的樓梯間響起。
我嚇了一 跳,驚恐地轉頭看過去。
原來是同一棟樓的王大媽。
她走到我身邊,透過二樓的窗臺指了指楊牧新的背影。
「那小夥子人不錯。
「今天還救了一對母女倆呢。」
我愣了一下:「今天?」
王大媽來了勁,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今天傍晚在街上遇到的事。
「一個醉漢當街拿刀傷人了,還盯上了一對母女倆,那小孩才一歲多,哭得都快抽過去了。
「那小夥子是第一個衝上去攔着那人的。
「周圍那麼多人看着,就他一個人敢衝上去……
「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王大媽絮絮叨叨地說着,我卻根本聽不到她又說了什麼。
滿腦子都是她那句「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傷」。
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衝下樓朝着楊牧新追上去了。
楊牧新走得並不快,我追了沒多久就追上了他。
「楊牧新!」
他驚訝地轉過頭看向我。
我在他面前站定,然後伸手拉起了他的胳膊,將他的袖子往上撩了撩。
入眼是幾道醒目的傷口。
-11-
拉着楊牧新到醫院時,已經快半夜了。
他極爲順從地跟着我,拿藥,包紮,因爲有些發熱,還在醫院掛了幾瓶水。
楊牧新抬頭看着頭頂的點滴瓶,又看了看站在旁邊面無表情的我。
他用另一隻手拽了拽我的衣服:「許木枝,你怎麼不說話?」
我被氣笑了:「說什麼?」
「我還想問你呢,傷得這麼重爲什麼不先去醫院?」
楊牧新低下頭,聲音嗡嗡的:「當時腦子裏只想着我已經遲到了,不想讓你白等,便第一時間過去找你了。」
我心裏一軟,連語氣都忍不住軟了下去。
「你這傷,都是那個醉漢傷的嗎?」
楊牧新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不是。」
我:「?」
「制服那個醉漢倒是不費什麼力氣,就是後來大家都來感謝我,我一時有些得意,走路沒看路,一不小心掉進旁邊缺了井蓋的下水道了……」
沉默。
我看着他的臉,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一句極低的:「傻子。」
-12-
上次的約會雖然不太順利,但我跟楊牧新的關係倒是有了質的變化。
每天會說早安晚安,我給他分享有意思的小事也總能得到回應。
他也開始跟我聊起他在隊裏的事。
兩個人隔着手機屏幕,關係卻變得ŧůₑ越來越近。
彷彿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秋天。
那天我大學同學來這個城市玩,我作爲東道主便請他喫了個飯。
餐廳裏,許久沒見,我們聊得挺嗨。
丁零零——
門鈴響了一下,幾個高大的消防員走了進來。
楊牧新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看向坐在我對面的男人。
三秒後,移開視線。
「消防安全檢查。」他對着趕來的老闆說,「廚房在哪?」
不知爲何,我覺得他好像聲音裏有股子怨氣。
他們跟着老闆去了廚房檢查消防安全去了。
我此時喫得差不多了,便去了一趟衛生間。
……
楊牧新從廚房出來的時候,下意識往窗邊那桌看了一眼。
卻只看到男人一個人坐在那。
他正跟別人打着電話,語氣輕快。
「她現在還是單身呢。
「我覺得我還是有機會的,我準備在這多留幾天……」
楊牧新眸光微閃,看着那邊許久沒動。
「楊牧新,愣着做什麼?隔壁還有一家呢。」隊友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楊牧新這纔回神,跟着他們一起推門走了出去。
-13-
跟大學同學喫完飯後又去看了個電影,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楊牧新發來的短信。
【回家了沒?】
我實話實說:【還沒有。】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打來了語音電話。
「喂?」
「你在哪?」
我看了眼附近的建築:「固安湖這。」
楊牧新:「你等我,我去找你。」
掛斷電話後,我愣了好久。
看着熄滅的手機屏幕,我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楊牧新今天好像確實有點不太高興。
沒等多久,我就看到了不遠處跑過來的身影。
他喘着氣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許木枝,我有話想跟你說。」
我點點頭:「你說。」
他抬眸看着我,眼裏似有星光湧動,卻又遲遲開不了口。
我逗他:「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挺開心,當然,如果你說你喜歡我那我會更開心……」
話音剛落,我就聽見他的聲音。
「許木枝,我喜歡你。」
……
直到回到家,洗完澡,躺在牀上。
我伸手摸着胸口,還是覺得心臟跳動得過於快了。
眼睛一閉,腦子裏就會浮現出楊牧新告白時那張認真的臉。
還有今晚的固安湖,湖邊的夜跑大爺,吹過的晚風,一切細枝末節都讓我記憶深刻。
我喃喃自語:「真是,要命了。」
嗡嗡嗡——
手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是悠悠。
「木枝!我們明天去城南露營吧!」
我:「明天不行。」
悠悠一愣:「我之前問你你不是說這幾天都沒啥事嗎?」
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揚:「那我前幾天不是還沒男朋友嗎?」
對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後傳來一聲變了調的怪叫:「什麼?你們進展這麼快?」
我想了想:「也不算快吧,算起來,我跟他都快認識半年了啊。」
「現在捅破這層窗戶紙,我覺得,很正常。」
對面又沉默了。
悠悠最後怒吼出聲:「滾啊!狗東西!」
嘟嘟嘟——
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忙音,我翻身將臉埋在被子裏, 終於笑出了聲。
-14-
大學同學許軍結婚的那天,我去喝他的喜酒。
喝完喜酒,他把我從酒店送出來的時候,因爲喝多了酒, 臉色微紅。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木枝啊, 我跟小曼能在一起真是多虧了你啊。」
他話還沒說完, 手腕就被人握住, 從我肩膀上拿開了。
楊牧新站在我身旁,微笑。
我連忙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來接我的。」
許軍一愣,跟他點頭打了個招呼。
許軍看向我:「當時我去找你,從你口中得知小曼還沒有對象的消息, 你又鼓勵我勇敢追愛,我這才鼓起勇氣向她表了白。」
「木枝啊, 你算是我們的紅娘啊。」
他說得激動, 我不停寬慰他,全然沒注意到一旁神色複雜的某人。
跟楊牧新一起回去的路上。
他終於忍不住轉頭問我:「你那個大學同學喜歡的不是你嗎?」
我被他問蒙了:「不是啊,他喜歡的是我大學室友啊。」
楊牧新恍然,耳朵爬上一層紅,一聲不吭地拉着我的手。
我想了一會兒, 突然福至心靈般開竅了。
快走一步, 順勢摟上他的胳膊。
「楊牧新,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楊牧新抿着脣:「沒有。」
我不信:「你是不是以爲他喜歡我,所以一時情急之下才跟我表白的?」
楊牧新撇開頭:「不是。」
我緊追不捨:「楊牧新, 你當時是不是喫醋了?」
他正要否認,我卻停下了腳步, 將他推到一旁的牆上,雙手撐在他身旁兩側。
踮起腳尖就在他臉上吧唧一口。
「你是不是喫醋了?」
楊牧新低頭看着我,眸光幽深。
我正要後退, 他卻伸手攬住了我的腰,然後俯身靠了下來。
脣間的距離消失不見。
我聽見他一聲極低的:「是。」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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