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

作爲送給謝湛的禮物。
我向來恪守本分。
然而一次意外,我懷了他的孩子。
我旁敲側擊問他:「如果你有一個私生子,你會怎麼辦?」
他回答:「我不會有。」
「如果有呢?」
他捏我的臉漫不經心道:「讓母子一起消失。寶貝,我不喜歡這種假設問題。」
我兩眼一黑,準備神不知鬼不覺把這件事解決。
第二天,謝湛把玩着我的手機,神色陰鬱。
他掐住我的下巴語調溫柔的要命:「告訴我人流手術預約是什麼意思。
「你懷孕了,對嗎?」

-1-
我爸很牛逼。
他沒結婚,養了六個情人,生了一個足球隊的孩子。
我在其中排行第七,不上不下。
本來這是一個毫無存在感的女兒,但我長得好。
我媽是個小明星,本就不賴。
而我青出於藍,挑着他倆的優點長,好看的走在路上一天遇八個星探。
從小到大我抽屜裏的零食情書沒斷過。
我的各路追求者們能從天安門排到凱旋門。
我本來很苦惱,到底怎麼才能讓他們死心。
還沒等我想出個結果,我先出了點意外。
我爸公司財務危機。
爲了解決危機獲得資金,我爸用他那比考拉還光滑的大腦想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把我送給京圈大佬。
更糟糕的是,由於我長得漂亮,大佬很滿意。
動動手指頭,我家公司救回來了。
我爸很高興,大佬也很高興。
只有我不高興。
而現在,發生了一件我更不高興的事情。

-2-
我扔掉驗孕棒,又抽了幾張紙巾隨意摺疊,丟進垃圾桶遮住驗孕棒。
想死。
懷孕了。
心臟怦怦跳。
怎麼辦怎麼辦啊。
浴室門被人敲響,男人用低沉磁性的聲音問我:「寶寶怎麼把門鎖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
但我一聽見ŧúₖ他的聲音更煩了。
我隨便找理由敷衍:「我在洗澡。」
門外,他說:「又不是沒一起洗過,寶寶,開門。」
做戲做全套,我快速脫掉身上的衣服,扯了浴巾,打開反鎖的浴室門。
門剛打開,我沒看清他的臉就落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他把我緊緊抱住,下巴抵着我的頭頂。
苦橙葉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比我更先說話:「寶寶你今天看見的人是我初中同學,她喊了我的名字,我只是忘記了這號人,奇怪她爲什麼認識我才和她說話的。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上學的時候我和她也沒有關係,我之前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曖昧對象。
「我剛纔沒解釋是想讓你喫醋。寶寶,不要生氣了。」
他在講什麼鬼話,聽不進去。
我回答:「我沒有生氣。」
「你有。你現在心情很差。」
那是因爲我沒來月經!
我沒有月經不調的問題。
上個月他過生日提了一些要求。
我們整整一天一夜沒出門。
我忘記喫避孕藥了。
我耐下性子,勾住他的脖子:「沒有呀,你的錯覺吧?」
他垂眸看我。
我眨眼:「真的沒有。」
他緊鎖的眉頭還是沒有鬆開。
「你有。」
和他說不通,不想糾纏。
我仰頭吻了上去,熟練解他的褲腰帶。
謝湛突然放手:「爲什麼每次都這樣?」
說完他推開我,離開了浴室。
我:?
我茫然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嗯,沒化妝素顏也很漂亮,身材更是一等一的好。
肯定不是我的問題。
謝湛怎麼回事。

-3-
我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我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謝湛拿着睡衣進去了。
搞不懂他在不滿什麼。
說我生氣,明明生氣的是他。
我趴在牀上無聊玩種田遊戲,順便思考待會兒怎麼哄他。
今天晚上謝湛有個局,發消息讓我去接他。
有司機就行的活非要喊上我,我歸結於他看不慣我不上班給我找點事做。
我去了。
那家會所的香氛我不喜歡,就在門口等着。
爲了不遲到,我出門早,還得等好一會兒。
我蹲在路邊看螞蟻搬食物,還特別好心拆了包餅乾啃,分了它們一點碎屑。
等螞蟻把第三塊碎屑搬進小洞,謝湛終於出來了。
我聽見人聲轉頭。
謝湛一米八九的個子在一羣人裏鶴立雞羣。
他左邊是我身高一米六八的爹,臉上掛着笑諂媚極了。
我又捏了塊餅乾碎屑準備起身去找他,突然看見一個女生提着裙襬朝着謝湛奔去。
「謝湛,你是來找我的嗎?」
她的聲音清脆,仰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你是知道我今天回國嗎?」
咦?
老情人見面啊。
我又蹲了回去。
繼續看螞蟻搬食物。
好解壓。
再捏一個小餅乾。
螞蟻又搬走了。
天吶我真是個好人,今天螞蟻們肯定不會捱餓。
我看着看着,兜裏的手機震動。
我摸出來看,是謝湛問我:【寶寶你來接我了嗎?】
來了。
在看螞蟻。
我把剩下的餅乾喫掉,起身朝謝湛說話。
「我在這裏。」
他扭頭,大跨步朝我走來。
我本來也想過去的,但是剛邁出第一步,僵住了。
壞了,蹲太久腿麻了。
我倆離得不算遠,他很快走到我面前抱住我。
「寶寶,好想你。」
我張嘴剛想說話,看見剛纔那個女生在不遠處幽幽看着我。
我腦抽問他:「續完舊情了?」
謝湛皺眉:「什麼?」
「沒什麼。」
「寶寶我……」
我打斷他:「能先回去嗎?」
別寶寶了。
我腿麻。
難受。
想死。
謝湛牽住我的手沒說話。
在車上,我低頭看手機,亂搜腿麻了怎麼辦,沒搭理他。
沉默一直持續到回到住處。
我的腿麻總算好了,我又活蹦亂跳跑去拆堆積的快遞。
快遞拆了兩個,拆到了衛生巾,我猛然反應過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我拿起手機出門。
謝湛問我:「去哪裏?」
我胡說八道:「我在房間裏一天好悶,出去吹個風嘛。」
他沒攔我。
我七拐八拐去藥店買了個驗孕棒回去,按說明書檢測。
結果真懷孕了。
很Ťů₂糟糕啊。
想死。

-4-
我在牀上打了個滾,打開某書搜索人流相關問題,有預約了附近醫院的檢查。
預約成功,謝湛正好洗完澡。
我關掉 APP 打開遊戲,想轉頭看他,又不敢看。
腦子亂糟糟的。
遊戲角色又一次死亡後,謝湛從背後圈住我。
他的吻遊走在我的脖子上,很癢。
「寶寶,你剛纔偷看了我十二次。」
有這麼多嗎?
我勾住他的脖子:「就看。不僅看還親。」
我吻上他。
謝湛很好親。
他的脣軟軟的,有點涼。
親着親着會變燙。
他喜歡我主動,然後反客爲主。
他親得很兇。
我迷濛看着他,指尖撫上他的眉眼。
唔,長得真帥,身材也好。
爸媽都這麼好看,小孩一定不差吧?
我靠在他懷裏喘氣:「你對私生子怎麼看?」
他皺眉眉眼浮上厭惡:「討厭。」
哦。
還是別想小孩了。
我是私生子。
我的孩子更是私生子的私生子。
他不得討厭死。
我若有所思:「如果你有一個私生子呢?」
「我不會有。」
我追問:「如果呢。」
他握住我的手腕,扣在頭頂。
「解決掉。」
我好奇:「怎麼解決。」
「讓母子一起消失。」
我沒來得及困惑,睡衣被他撕開。
他啞聲道:「寶貝,我不喜歡這個假設。」
謝湛捏住我的下巴再一次吻了上來,他咬着我的脣曖昧極了。
「再這麼假設,弄死你。」
我:?!
他是暴力狂嗎,動不動就要弄死我!
我走了一下神,不太對。
「等等等等!」
他手往哪裏放呢!
懷孕我記得不可以。
我可憐兮兮看他:「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換個方式好不好?」
臥室鋪了很柔軟的地毯。
我下牀半跪在地毯上,仰頭看他。
謝湛卻把我提溜起來,他皺眉撫摸我的額頭:「哪裏不舒服?」
他看了眼日期,把我抱進懷裏。
「這個月月經延遲了,是不是小腹難受?」他拿起被子把我卷好,「我去給你拿布洛芬。」
我按住他。
「不用不用,沒疼。」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好像是確認了我沒難受才放棄拿藥的打算。
男人溫熱的手掌揉按着我的肚子。
雖然沒有痛經,但揉揉也蠻舒服。
我犯起了困問他:「不用我幫你嗎?」
他咬我的耳朵,力氣比以往重一些。
「身體不舒服就好好睡覺,別饞。」
我:……
我沒饞。
不要亂說啊。

-5-
第二天我是被鈴聲吵醒的。
不知道誰給我打電話。
我迷迷糊糊伸出手去夠手機,沒夠到。
「寶寶繼續睡吧。」
有人輕拍我的後背。
我實在困,在他懷裏打了個滾,安心睡覺。
等我回籠覺睡醒,剛睜眼就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眸。
謝湛直勾勾盯着我。
目光和平時有點區別。
怎麼說呢,平時早上醒來,謝湛看我的目光要麼帶着欲色,要麼很溫柔。
而今天……
讓人背後發涼。
「謝湛?」我小心翼翼扯他的衣袖。
他怎麼了?
謝湛手裏是我的手機。
早上的電話應該是他接的。
是電話內容問題嗎?
我絞盡腦汁想誰會給我打電話。
除了推銷和我爸,只有護工了。
這些都不會讓謝湛生氣。
那是什麼情況?
他指尖勾住我的一縷長髮,喑啞問我:「寶寶,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我本能搖頭:「什麼呀?」
他俯身,輕輕挑起我的下巴。
「那能不能告訴我,備忘錄裏的檢查和預約人流是什麼意思?
「寶貝,你懷孕了,對嗎?」
我:??
我靠。
我平時做事,查完攻略喜歡自己梳理一遍,免得出門還需要一次又一次重複查找不同信息。
昨天我在網上研究掛什麼科,找哪個醫生好,打開備忘錄敲了下來。
謝湛沒有查我手機的壞習慣,我手機裏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剛和他在一起時我還會注意,後來確認他不會動我手機後,我警惕心消失,懶得做賊似的過日子。
我昨天剛記,他今天就發現了。
我呼吸一窒。
難不成,他以前也查,但是我沒發現?
完蛋了。
完蛋了。
這下真完蛋了。
舊事他不提先放一邊。
現在更緊急的是現在。
我嘴巴一張就是否認:「沒有。」
他鬆開指尖纏繞的髮絲,略帶薄繭的粗糙質感接觸到臉頰。
謝湛俯身,和我離得很近很近。
我們額頭相抵,呼吸交纏。
他語氣很平靜:「是嗎?」
我硬着頭皮:「是啊。是我姐懷孕了要我陪她。」
無中生姐一下。
「哪個姐姐?」
「五姐。」
謝謝姐,我會記得你的恩情的!!
謝湛輕笑:「是她啊。」
我用力點頭:「嗯嗯,是她。」
謊言開了頭,後面就好說了。
「你也知道,我姐婚姻不幸,我爸腦殘不許他們離婚,父母不相愛懷孕了肯定要打掉嘛,不然生了孩子折磨孩子也折磨自己。」
也不知道哪句話沒說對,謝湛的笑瞬間消失。
他冷笑起牀。
然後沒和我說話了。
喫早餐也沒和我說話。
我有點慌。
他怎麼動不動就生氣啊。
昨天生氣今天也生氣。
七年之癢太長,三年足夠讓人厭煩對方。
在一起久了他看我越來越不爽了。
唉。
哄一下吧。
真哄不好再說。
我踮腳幫他打領帶。
謝湛確實很生氣。
他甚至沒有彎腰配合我。
我可憐巴巴環住他脖子掛在他身上。
「謝湛你爲什麼不理我呀?」
他把我摘下來,帶好腕上的手錶出門了。
只留下一句。
「自己想。」

-6-
懶得想。
他出門了,我也要出門。
我換了衣服跑去醫院檢查。
跑上跑下等結果折騰了幾個小時,我拿到了孕檢報告單。
檢查結果可以做人流。
我預約了明天的人流。
明天再來。
我低頭看孕檢報告單出門。
好多數據。
看不懂。
只能看懂檢測結果,妊娠狀態。
我嘆了口氣。
我還蠻喜歡小孩的。
太可惜了。
謝湛不喜歡。
有緣無分。
我走路沒看路,撞到了人。
我下意識說對不起,打算繞走。
我撞到的那個人卻又一次擋住我。
「梁橙,我是來找你的。」
誰啊找我?
我迷茫抬頭,看見了一張有點熟悉的臉。
昨天見過。
謝湛的老情人。

-7-
我們在咖啡廳找了個空位坐下。
我不愛喝咖啡,點了杯牛奶。
對面的人要了一杯冰美式。
真不知道是誰愛喝冰美式,真能喫苦。
我抿了口牛奶,她好像在等我詢問。
不想說話。
找我還要我發問,什麼人啊。
不過她請我喝牛奶,忍一下,喝完再跑。
見我久久不說話,她主動說:「我叫林雪,是謝湛的青梅竹馬。」
我:「哦。」
喝一口牛奶。
甜甜的。
還蠻好喝。
但是不如旺仔牛奶。
等會去便利店買一罐。
好久沒喝了。
想喝。
「我說我是他的青梅竹馬。」
林雪又重複了一遍。
我點頭:「嗯嗯。」
我耳朵沒那麼差啦。
她見我不爲所動,打開包包。
我出神,她不會從包裏拿出把水果刀捅我吧?
好在並沒有。
林雪從包裏抽出一張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數了一下,一二三,嗯,六個零,五打頭,五百萬。
「這裏是五百萬,離開謝湛。」
我沉默了一下,問她:「你認真的嗎?」
謝湛很有錢。
他平時送個禮物都不止五百萬。
很難想象,林雪爲什麼認爲五百萬可以讓我離開。
「當然。」
林雪喝了口冰美式,淡淡開口:「費盡心思製造偶遇,一次又一次在他面前刷臉,不就是爲了錢嗎?」
她視線從上到下打量我,笑道:「你說他要是知道你從一開始就圖謀不軌,會怎麼樣。
「梁橙,你不如見好就收,不拿着這五百萬走,被他知道你的真實面目,你爸的公司,還有……你媽的病,可都能出點意外。」
我猛然抬頭。
我的目光在她的臉停頓,又重新落到那張支票上。
五百萬。
夠我花很久了。
林雪提醒我:「撈女還是見好就收的好。」
可是。
我把支票推了回去,慢吞吞道:「不勞您費心。
「在他厭倦我之前,我不會離開。」

-8-
我爹想到的把我賣錢的方法是直接送人牀上。
我很無語。
我媽那會兒生病了,他又瀕臨破產。
而我,剛剛大學畢業,拿着一份對現ťūₐ狀毫無幫助的工資什麼也做不了。
天人交戰後決定,不管了,聽我爹的話,當個拜金女吧。
然後,第一次我被關在房間,推門而入的是一個酷似水滴魚的男人。
聽說是陳家如珠如寶寵着的老來子。
很有錢。
他對我也很滿意。
但我不滿意。
我看見他就覺得,拜金女真不是誰都能當的。
至少我不太行。
就算行也不能是他。
水滴魚眼睛亮着光,朝我走來,我一想到待會兒會發生什麼,嚇得我從窗戶跑掉了。
還好在二樓,還好我手腳靈活,扒着窗戶跑了。
事後,我爹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陳公子多生氣!你媽的醫藥費別想讓我給你交!」
我是有工作的。
月薪八千。
平心而論,作爲一個應屆畢業生,我的工資很高。
但我媽一個月靶向藥五位數起步。
她生病後,積蓄瞬間掏空。
我爹情人多,根本不在意我媽。
要不是我長得好看,有價值,他也不會在意我。
他很生氣,斷了我和我媽的錢。
我在醫院裏靠在我媽牀邊,握着她的手看她安靜的睡顏。
憑藉着我良好的人際關係,我到處借錢,借錢支付醫藥費。
之後ṱů₇的,還沒着落呢。
我開始巡視列表曾經對我有意思的。
很可惜,有錢的有,能接受至少幾十萬給我媽治病的,沒有。
我那會兒勸了自己好幾天,水滴魚就水滴魚吧,水滴魚有錢啊。
我好不容易勸好自己,參加了一場晚宴,準備接近水滴魚。
卻發現水滴魚身邊已經有別的女人了。
她挽着水滴魚的手言笑晏晏,看上去彷彿一對恩愛情侶。
我還看見他們接吻了。
我大爲震驚,喃喃道:「這錢也不是誰都能賺,真是難爲她了。」
「確實。」
我身邊不知道誰接話了。
有人和我說話,我的吐槽慾望大漲:「看見他們接吻之前,我以爲我忍忍也能和他在一起。對不起雖然這麼說他很不禮貌,但我真的有點想吐。」
「你想過和他在一起?」
「嗯,考慮過。」
考慮成功,現實把我擊敗了。
「缺錢,沒辦法的事,看來得換個人選了。」
我開始做夢,「你說有沒有長得好看又有錢的啊,男的女的老的年輕的都不重要,只要好看就行。哦對,還得單身。」
我不要當小三小四。
又好看又有錢的人,要麼不想找對象,要麼有點毛病。
不然誰找個拜金女無底洞砸錢。
有錢人是有錢又不是腦子有病。
「唉。」我長嘆一口氣,祈禱下個有錢人不要比陳公子還醜。
「有。」和我說話的人又說話了。
我扭頭好奇:「誰啊?給我推薦一下?我長得很漂亮的,從小到大可多人誇了,成了給你介紹費啊。」
我沒看見對方的ťųₘ臉,只看見對方的胸膛。
誒?
好高。
這至少得比我高二十公分吧。
我一米六八,對方不得一米八八?
我慢慢抬頭,印入眼簾的是一張超帥的臉。
我保證,他扔娛樂圈肯定能火。
然後我聽見他說:「我。」
我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彎腰與我平視,含笑問我:「梁小姐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我們就這麼認識了。
當然,我那腦子無比光滑的爹見我和他認識,梅開二度,又一次把我打包送人牀上,這一次我沒跑。
這是後話。

-9-
林雪不知道哪找的小道消息,都是錯的。
謝湛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要錢。
他根本不在乎。
人很有錢的時候,花錢找點樂子怎麼了。
困擾我的問題迎刃而解。
我媽換了更貴更有效的靶向藥,還有各路我根本不敢想的專家。
她的腫瘤生長位置不好,之前所有醫生都說無法動刀建議保守治療。
而謝湛請到了業界大拿,年初剛做完手術,恢復良好。
或許這些對謝湛來說只Ťŭ̀ₖ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是天大的事。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在他厭倦我之前,我不會離開他。
林雪不能讓我離開他,孩子也不可以。
我喜歡小孩,謝湛不喜歡。
那打掉好了。
它不可以影響我們。
想起昨天試探謝湛他的回答,還有今天早上他看我那種令人後背發涼的眼神。
人流只是小手術,找點理由隱瞞一下就好了。
我摸了摸肚子。
真可惜啊。
你爸爸不喜歡你。

-10-
林雪見我不收,揚言要向謝湛揭穿我的真面目。
我沒理她,路過超市買了點食材回去。
謝湛這兩天動不動就生氣,我得哄一下他。
我小時候在南方沿海城市長大,謝湛口味清淡。
我倆喜歡喫的重疊還挺多。
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
我煎了兩個雞蛋又煎了魚,準備做個魚湯。
魚在砂鍋裏咕嚕咕嚕冒泡,我把煎蛋丟下去。
湯色奶白,看起來很好喝。
我蓋上蓋子處理萵筍時謝湛回來了。
他進門看了看我,沒有和尋常一樣過來抱抱我,親我一口然後說「寶寶我回來了」。
看來真的不高興哎。
我做完最後一道蝦仁炒萵筍,把菜端到餐廳。
謝湛還是過來幫忙了。
他端了最重的魚湯。
飯菜擺上,我給他盛了飯眼巴巴看他。
「謝湛……」
他聲音還是很平靜:「知道哪裏錯了沒?」
我:……
不知道啊。
忘記想了。
我小心翼翼:「要不你提醒一下我?」
謝湛輕飄飄的眼神從我身上掃過,然後開始喫飯了。
事已至此,先喫飯吧。
再不喫飯,菜要涼了。
我舀了碗魚湯。
咕嚕喝掉。
嗯?
好腥。
想吐。
偷看謝湛。
他還在喫飯。
煩。
咽掉。
真的好腥哦。
我低頭,戳着碗裏的飯。
不想喫了。
謝湛不理我,好煩啊。
再喝一口魚湯好了。
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想喝之前,連碗帶勺都被他拿走了。
我抬頭,他跟我說了回來後的第二句話。
「不想喫就別喫。」
他好凶。
飯都不讓我喫了。
我悶悶不樂:「哦。」
他這次揉了揉我的頭。
「懷孕後對味道敏感是正常現象,不喜歡不要硬塞。」
他給我夾了塊豆腐:「但你沒喫多少飯,喫點別的。」
也不想喫了。
他把我抱他腿上。
「乖寶,張嘴,我餵你。」
我:……
他語氣好溫柔。
我低頭看看豆腐。
我做的。
我廚藝可好了,色香味俱全。
我一口咬掉豆腐,他誇我:「寶寶好棒,全部喫掉了。」
倒也不必這樣。
搞得好像我們不在喫飯,在做飯。
氛圍到了,我環住他脖子壓低了聲:「哥哥,我想喫別的,餵我好不好。」
然後他餵了我一塊黑椒牛肉。

-11-
等到喫完飯,我才後知後覺想起不對。
謝湛剛纔說什麼來着?
我盯着他的背影,他在收拾碗筷。
等他把東西在洗碗機裏放好,我從背後抱住他。
我臉貼着他的後背:「哥哥還在生氣嗎?」
謝湛轉過身:「別喊我哥哥。」
哦。
是在生氣。
以前都是哄着我要我喊他哥哥的,我今天這麼主動,他竟然讓我別喊。
謝湛突然靠近把我按在廚房牆上。
一個格外強勢的吻壓了下來。
等我被Ṭū́⁰他親得眼角泛淚,他稍微放開我:「別喊我哥哥,尤其是懷着孕,不想生完孩子被我弄死就安分點。」
我眨了眨眼,緩慢道:「就這樣嗎?」
他捏住我的下巴:「寶貝還想怎麼樣?」
我沒說話,靠着他的胸膛。
「你怎麼知道的?」
謝湛直言不諱:「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梁橙,把你的人流預約取消了。」
「想了一天沒想明白我爲什麼生氣,又預約了人流,還敢要求我不生氣?」
我悶悶道:「是你說不喜歡小孩的,我只是順從你的想法而已。」
他把我抱到料理臺上,手掌撫摸我的肚子。
有點凸。
但不是小孩,是剛纔喫多了。
「梁橙,你應該問,『我懷孕了,我們要不要這個小孩』,而不是問我,『如果你有一個私生子怎麼辦』。」
我別過頭:「又沒區別。」
他捧着我的臉把我扭回去:「有區別。」
「我們的孩子會是婚生子。」
他與我額頭相抵,語氣倏然變得危險。
「還是說,梁橙小姐就沒想過和我結婚?」
我心虛了一下眼神閃躲。
「我……」
是沒想過啊。
他不就是看我漂亮才和我在一起的嗎。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
雖然按現在來說我還很年輕,但是這世界上,永遠有比你年輕的人。
謝湛這樣的人很搶手。
看林雪就能看出來了,他如果想,勾勾手就有一堆人撲上來。
就跟我一樣。
我有很多追求者,甚至現在偶爾也會有曾經的男同學給我發似是而非的寒暄。
謝湛比我還多一條非常有誘惑力的條件,他很有錢。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有多少人喜歡他。
見色起意這事,有一就有二。
真結婚了我可能沒辦法忍受伴侶出軌,會鬧得很不愉快。
謝湛掐住我的下巴,語氣毫無起伏:「所以你現在可以忍受?」
也不行。
上次看見他和林雪在一起也很煩。
但我不應該煩。
不要對他發脾氣。
他是個好人。
他幫了我很多。
我咬脣:「對不起啊。」
他嘆氣:「寶寶你在道歉什麼。」
「我很開心你會因爲我生氣。」他將我的碎髮別到耳後,「我喜歡你在乎我的樣子。」
我迷茫看他:「爲什麼?」
謝湛低頭吻我。
「因爲我愛你。」

-12-
謝湛跟我講,他喜歡我們的小孩。
「不要打掉它。」
「我生氣不是因爲你懷孕,而是因爲你懷孕不告訴我,第一反應是偷偷打掉。」
謝湛終於發現,讓我自己反思我是反思不出來問題的,猜來猜去越猜越糟糕。
「問你有沒有懷孕爲什麼要否認?」
我眼神飄忽,把自己團吧團吧團起來塞到沙發角落裏。
感覺會捱罵。
我捂住耳朵:「不要罵我太兇,我是玻璃心。」
謝湛把我的手掰開。
我可憐巴巴望着他:「捂住耳朵也不行嗎。」
一定要我聽嗎。
好吧聽就聽。
把我罵哭了,我就偷偷躲起來哭。
「不罵你。」
「真的嗎?」
「真的。」
我看了他好一會兒,確定謝湛不會罵我,我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
「你不罵我,你是個好人。」
謝湛托起我,輕嘖:「哪學的到處發好人卡。說說,給多少人發過?」
我矢口否認:「只有你。」
「是嗎?」
我用力點頭:「對!」
他涼涼道:「我當面見過你和三個人說『你是個好人』。」
我:?
「寶寶,撒謊成性不是個好習慣。」
謝湛把我放在牀上,他從抽屜裏拿出一支筆。
圓珠筆筆尖在鎖骨上滾動。
好癢。
我低頭,看見他在我的皮膚上畫了兩個橙子。
謝湛滿意輕撫他的畫作。
分明更多更親密的事和他做了個遍,此刻還是忍不住紅了耳朵。
「寶寶,兩次了。
「騙我幾次答應我幾個要求好不好?」
我結結巴巴:「什麼要求?」
「第一個要求是……」
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多信任我一點。」
「抱歉,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13-
謝湛要我多信任他一點。
我不知道怎麼開始。
他引導我問我今天去幹嘛有沒有見到什麼人。
我本來想胡說八道。
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說不出來了。
我猶豫了片刻:「去醫院,遇到你的青梅了。」
謝湛尾音上揚:「嗯?」
我猛然意識到不對:「不不不,不是你的青梅,是林雪。」
我環住他的腰撒嬌:「是她說的她是你的青梅竹馬,我只是複述,我沒有相信。」
其實信了。
但是突然想起來,謝湛和我說,她只是個他不記得名字的初中同學。
他讓我信任他一點。
我仰頭:「哥哥要我信任你,你也會相信我說的對吧?」
他捏我的臉,眸裏滿是笑意:「嗯,信你。」
我嘰裏咕嚕跟他吐槽:「林雪給我五百萬要我離開你。」
「寶寶同意了嗎?」
「當然沒有!」
他摸摸我的頭:「寶寶總算做對了一件事,給寶寶一點獎勵。」
我遲疑:「能不能不要啊。」
謝湛以前也會經常性給我獎勵。
但是他的獎勵……
也不知道在獎勵誰。
我臉頰慢慢發燙:「至少得等我三個月後吧?」
孕早期還是不要了吧。
他輕笑:「寶寶腦子裏都是壞東西。」
他拿起我的手機對我晃了晃。
我看清了。
是一條銀行短信。
到賬 5000000.00 元。
我:!!
「要不要,不要還給我。」
我直起上半身狂親他。
「要!謝湛你真是個好人!」
他扶着我沒讓我摔:「寶寶,我更想聽你說別的。」
他直勾勾看着我。
我緩緩後退。
我說:「我也愛你。」

-14-
第一個橙子是他要我對他多信任一點。
有時候沒有感覺,被人提起後我才發現,謝湛不管做什麼都會給我報備。
他沒有什麼瞞着我的事。
只要我問,他都會告訴我。
週日的午後,我們喫完飯在書房。
謝湛在看書。
看書時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鏈條垂落晃動,很有斯文敗類的感覺。
尤其是此刻。
謝湛的書已經很久沒翻頁了,他喉結滾動問我:「寶寶,好玩嗎?」
我笑眯眯:「你繼續看書嘛。」
他鬆了鬆領帶,翻過書頁。
分明眼角泛紅, 額頭青筋跳動。
但是好聽話啊。
等我玩夠了鑽進他懷裏,謝湛的書比起最開始只翻了兩頁。
我指責他:「看書一點也不認真,下次不可以這樣了哦。」
他與我十Ťúₙ指相扣:「寶寶, 等孩子出生……」
等孩子出生,等孩子出生,我聽他說這個說了好多次了。
債多不壓身, 根本不帶怕的。
以後的事以後的梁橙會處理,現在不管了!
反正現在,再怎麼樣他也只能把我按着親一頓。
見我沒有繼續玩的意思, 他這纔拿出一個很厚的冊子。
「好了,現在開始選婚禮佈置。
「喜歡哪個?」
我在令人眼花繚亂的設計裏頭暈目眩。
這個喜歡那個也喜歡。
都想要。
我口不擇言:「要不結了再離多結幾次吧?」
然後又被謝湛記了一次賬。
嗚嗚,我就是說說而已。
他的第二個要求是, 要我和他結婚。
我倆婚禮都沒辦, 結婚證領了。
某個平平無奇的白天, 謝湛叫我起牀, 說帶我出去玩。
我困着, 腦子沒清醒, 被他抱着洗漱。
「去哪裏玩?」
「等會兒就知道了。」
然後,我們去民政局玩了。
我在民政局門口問他:「這裏是玩的地方嗎?」
他面不改色:「是。」
我:……
中國人。
來都來了。
順便把紅本本拿到手了。
還好謝湛的行程安排並不只有去民政局。
下午我們去橙子園摘橙子。
我摘了一籮筐, 偷喫了一個。
橙子甜甜的很好喫。
我一整個喫不完,把剩下的給謝湛喫。
謝湛咬了一口。
「把寶寶喫掉了。」
「不許喫。」
「就喫。」
「不許!」
我搶他手裏的橙子, 謝湛一口全部喫掉。
我撲上去:「你倒是給我留一瓣啊!」
他穩穩當當接住我:「沒有了。寶寶已經被我喫幹抹淨了。」
可惡。
喫的是橙子。
不是我!
玩了一天我困得要死,靠在他肩上睡覺。
秋天日光溫柔。
我睡了一個很安穩的覺。
夢見了十七歲的我,我抱着書本走過高中校園叢林。
成熟的橙子掛在枝頭。
我伸手去摘, 和另一個人指尖觸碰。
現實裏,我說了句抱歉轉身就走。
夢裏我抬頭。
看見了熟悉的臉。
略顯青澀的他笑吟吟問我:「梁橙同學, 還記得我嗎?」
番外
梁橙並不記得我。
宴會上, 她做賊似的跟着一對男女,一路偷看。
女的長得不錯, 男的好像叫陳什麼來着,像水滴魚。
她跟着他們, 我跟着她。
走了一小段路,她停下,一臉目瞪口呆的表情。
我隨意掃了眼, 那對男女在接吻。
她喃喃:「這錢也不是誰都能賺, 我果然不行。」
我和她說話,才發現, 她竟然想過和那個水滴魚在一起。
因爲缺錢。
水滴魚可以, 我爲什麼不行?
我蠱惑她:「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她以爲我是見色起意。
其實不是。
她只是把我忘記了。
她大概不會記得, 她小時候和她媽媽一起住在南方的小城裏,小區樓下總有一個不說話的小男孩。
大家都不喜歡他, 只有她看見會和他說話。
「哥哥給你分一點糖果, 今天媽媽給我買了一大包,甜甜的!」
「哥哥今天媽媽做了小餅乾,給你嚐嚐。」
「哥哥這是我今天去橙子園摘的橙子, 可好喫了, 我叫梁橙,這個是橙子,是我誒。」
她和小區的小朋友都很熟, 是人是鬼路過都會被她搭一嘴。
路過的狗都會被她問要不要喫小肉乾。
我只是其中一個。
她不記得。
那又怎麼樣。
我親吻半夢半醒的她:「寶寶,喊我哥哥。」
她迷迷糊糊:「哥哥別鬧,我困。」
秋夜溫柔。
她在我懷中。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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