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她錚錚，祝她昂揚

我是小說裏的拜金女，利用男人得到金錢、權勢和地位。
而我的雙胞胎姐姐是小說裏清高倔強、只想靠自己獨立的大女主。
她鄙夷我的不擇手段，我嘲諷她的愚昧頑固。
可在無意中聽到她的窮鬼男友嘲笑她是個廉價的獨立女性的時候，我打通了她的電話：
「姐姐，你聽到了嗎？
「獨立女性就是一個騙局，他們只是想把女性高高架起然後享受便利。
「如果通過男人能讓自己得到更好的發展，那也是憑自己的本事，爲什麼不呢？」
她沒有說話。
但是第二天，我聽說她終於踹掉了那個談了五年的摳搜男。

-1-
很小的時候，我就覺醒了角色意識。
我知道自己是小說中的臭名昭著的拜金女。
爲了得到金錢和地位，利用美貌，踩着男人一步一步向上爬。
而我的姐姐程攸寧則是清醒獨立的大女主。
以向男人求助爲恥辱，凡事都想靠自己。
小時候看到姐姐的設定那刻，我突然明白了我這個角色存在的意義。
也許作者是想通過我作爲對比。
想說明女性的人生只能靠自己，不能依靠男人。
雖然有那麼一瞬間，我因爲自己只是一個參照組而感到沮喪。
但隨即又釋然了。
畢竟，只是不是主角而已。
我的人生又未必會差。
既然作者這麼想否定我，我偏要讓她看到另一種活法。
於是，我用自己的對於拜金女的理解開始了我在小說中的一生。

-2-
在幼兒園的時候，我和程攸寧就表現出極大的差異。
五六歲的小孩正是好動好玩的年紀。
許多小孩都會帶零食來幼兒園，用送零食的方式來交朋友。
我和程攸寧因爲長得好看。
總是會被很多男生爭着送糖果。
但是面對男孩子期待的眼睛，程攸寧總會面無表情地拒絕。
但我總會笑眯眯地收下。
但程攸寧很明顯對我的舉動感到不解。
「程攸安，你又不愛零食，爲什麼還要收下？」
我看着她認真回答：
「程攸寧，別人給我們送零食是想和我們交朋友，比起拒絕，別人更希望我們收下。
「更何況，這本來就是別人爸媽給他們用來交朋友的零食，就算不給我們，也會給別人。
「既然如此，收下這些零食爲什麼要羞恥呢？」
聽到我的話後，程攸寧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
我知道，程攸寧很喜歡喫零食，她也很想接受那些男生的零食。
但是她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作者打上了一個「獨立大女主」的標籤。
於是我再次勸她：
「如果下次別人再給你，你就接受。
「就當是和別人交朋友的禮物。」
程攸寧遲疑地點了點頭。

-3-
第二天，幼兒園放學的時候。
一個小男生抱着一堆零食來找程攸寧。
他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程攸寧，這些零食是送給你的。
「請問，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嗎？」
我在旁邊默默看着，想知道她會做出怎麼樣的決定。
程攸寧看了看那個男生，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零食。
似乎想拒絕，但是又說不出口。
最後，她似乎終於想明白了。
她伸出手，想接過那些零食。
卻被一聲呵斥制止了。
「攸寧，你在幹什麼？你怎麼可以隨便收男生的東西！」
我和程攸寧下意識看向幼兒園的門外。
那裏站着我們的父母。
他們似乎對程攸寧的做法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於是他們匆匆走了過來，將程攸寧和男孩拉開距離，並開始質問：
「攸寧，你怎麼能夠拿男孩的零食喫呢？
「你知不知道，往小了說這是貪喫，往大了說這就是不自尊自愛！
「女生，不能靠認識男孩喫上東西！」
「……」
小男孩面紅耳赤地離開了。
程攸寧一個人低着頭站在原地被爸爸媽媽訓斥。
好幾次，她側頭看向我。
嘴脣嚅動着，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她也許在奇怪，爲什麼我們擁有同樣的父母。
爲什麼我不會像爸爸媽媽說的那樣，覺得這是一件不自尊自愛的事。

-4-
那件事之後，程攸寧變得更加敏感。
她拒絕一切男生的幫助和好意。
只想靠自己證明一個人也可以。
初中的時候，我們在同一個班級。
程攸寧雖然成績不錯，但化學稍稍遜色，讓她的成績排名始終不上不下。
而她的男生同桌許周杭不僅化學成績優異，成績更是穩佔年級第一。
也許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的同桌被化學拖了後腿，好幾次許周杭想爲她講解錯題。
但都被程攸寧冷漠拒絕：
「謝謝，但是我自己可以。」
幾次過後，許周杭也放棄了爲程攸寧講課的念頭。
其實，程攸寧的選擇是對的。
許周杭在小說裏就是一個渣男。
在小說裏，我和許周杭還有過一段。
許周杭因爲暗戀我姐無果，隨後將目標轉移到了和我姐長得有幾分相似的我身上。
我則因爲看中許周杭成績好，家世好，所以想方設法和他談上了戀愛。
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一個潛力股，每天沉迷於談戀愛，結果中考成績一塌糊塗，上了個普高。
但是真正有理智的拜金女纔不會這樣做。
我只會從他身上得到對我有用的，而不會讓他影響我半分。

-5-
在許周杭開始顯現對我的興趣的時候，我並沒有拒絕。
而是利用他對我的好感，每天都會整理不會的題目向他請教。
請教完還不忘請他喫點小零食和飲料。
再一次，我向許周杭向他請教完問題後。
他喝着可樂，終於忍不住詢問：
「程攸安，你和你姐爲什麼差別這麼大？」
我接着他的反問。
「那我們哪裏不一樣呢？」
他修長的手指抵在下巴，認真思考道：
「她似乎很不想靠別人，但是你不一樣，你很擅長利用別人。」
我一邊收拾我的習題，一邊笑眯眯地說道：
「許周杭，『利用』這個詞太直白了。我只是在借力，只有最後優秀的男人才會讓女人借力。
「所以，我不是在利用你，而是在肯定你的價值。」
許周杭本來就好面子，被我這麼一說更是被哄得服服帖帖。
「程攸安，我忘記說了，我挺喜歡被你利用的。
「但是……」
他話鋒一轉。
「你什麼時候能當我女朋友？」
我給許周杭畫了一個大餅。
「等你輔導我考上重點高中的時候。」
許周杭一臉自信：「這還不簡單？」

-6-
事實證明，這對於許周杭來說確實很簡單。
在他的輔導下，半年後的中考我以全市第二名的分數進入了省重點高中。
但是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許周杭的所有聯繫全部拉黑。
程攸寧通過自身的努力，也和我上了同一所高中。
她對我的做法感到十分不齒。
「你明明答應人家考上重點高中和別人在一起。
「你現在這樣做算什麼？」
我則是一臉無所謂。
「許周杭禍害的女生還少嗎？
「就只有男人可以玩弄女生的感情，但是女生不能靠男生進步嗎？」
程攸寧聽到我的話，緊皺着眉頭。
「程攸安，你這樣用靠男生的方式成功，你遲早有一天會後悔的。」
我無所謂地點了點頭。
「我不介意，起碼我從他身上得到的成績提升是實實在在的。」
程攸寧覺得我無可救藥了。
其實我和程攸寧以前的關係雖然說不上親密無間，但也算得上不錯。
但是這件事之後，她明顯疏遠了我。
當然了，我也理解。
她可是作者筆下清醒獨立、靠自己的大女主，對我這種手段自然看不上。
我們的關係越來越疏離。
甚至到了後面，別人聽說我們是姐妹之後都會大喫一驚。
「程攸寧和程攸寧竟然是兩姐妹啊？」
「她們在學校完全不說話啊！」
是的，我們不僅在學校不說話，甚至在家也不怎麼說。

-7-
在家的時候，由於程攸寧天生的主角光環。
爸媽大部分時候只會注意到程攸寧。
而我只會在某些時候充當程攸寧的人肉背景板。
比如說今晚。
他們喜滋滋地準備了一大桌子菜，慶祝程攸寧考了年級第一。
只有這時候，他們纔會提起我的名字。
「攸安，你看看你姐姐。
「當時中考的時候姐姐成績還沒你好，現在兩年過去，姐姐已經是年級第一了。
「可你呢，成績越來越差，甚至掉出了年級前五十。」
我對爸媽這樣的話早已經無感。
因爲我知道，即使我拿了年級第一，他們也不會將放在程攸寧身上的注意力分給我半點。
畢竟，在這本小說裏我只是程攸寧的陪襯。
而程攸寧當然不知道，她只會覺得這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所以晚上我正準備回房間的時候，程攸寧攔住了我。
她表情平靜，帶着一絲贏家的驕傲和自信。
「你現在知道了嗎？」
我看向她，帶着一絲不解：「知道什麼？」
「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靠別人，只有靠自己才能得到永遠的安全感。
「你以前靠着許周杭給你補習拿了好成績，難道你以後都要靠着他給你補習嗎？
「如果你從現在開始，靠自己學習，那還來得及。」
聽着程攸寧自以爲是的英雄主義，我的頭有些痛。
程攸寧，如果我只是靠着許周杭給我補習，自己完全不學的話，你以爲我會有這樣的成績嗎？
你憑什麼僅僅因爲他的付出就否定了我的努力？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我談了一個男朋友，我們準備一起申請國外的大學，他們家會承擔我出國的所有費用。」
聽到我的話後，程攸寧愣住了，隨即露出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程攸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所有的東西都已經被命運暗中標好了價格。」
我聳肩。
「無所謂。」

-8-
這件事之後，我和程攸寧徹底成了陌路人。
說實話，我並沒有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弄得這麼糟糕。
首先我們並沒有利益衝突，其次我可以理解她身爲女主的驕傲和不得已。
她的某些話其實本質上也在爲我考慮。
但也許是因爲我們是這本小說中兩種立場的極端，天生磁場不合。
最後也因觀念不合漸行漸遠。
雖然我會覺得有些可惜，但是我也知道，我們很難說服彼此。
也許形同陌路，纔是最適合我們的關係。
臨近高考時，我時刻精神緊張，一邊準備高考，一邊準備留學的各種事宜。
大家都在努力，準備奮戰一搏的時候。
程攸寧卻被學校的Ṭüₕ老師抓到早戀了。
早戀對象是和她同班的窮小子何頌桉，空有一張皮囊。
這件事驚動了不少學校的管理層。
畢竟程攸寧是整個高三部的第一，是學校衝刺清北的唯一希望。
他們怕程攸寧早戀會影響她的成績，可又怕處理不當會影響了她的心情，影響她的發揮。
於是他們找到了我，讓我以妹妹的身份去勸一下程攸寧。
我一開始本是拒絕的。
因爲我知道，程攸寧不可能聽我的話。
但是程攸寧的班主任卻說，程攸寧經常向她詢問我的成績與名次。
她認爲程攸寧是很在乎我的，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於是我在一天放學之後，等在了程攸寧教室的門口。

-9-
她看見我時，有一瞬間的驚喜，但是很快又被平靜的情緒取代。
她問我：「你來幹什麼？」
我也不準備和她繞彎子。
「聽說你談戀愛了？」
她坦然地點頭：「怎麼了？」
「我就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男生，可以讓你在高考這種關鍵時候不顧一切地和他在一起。
「程攸寧，他很帥嗎？家境好嗎？成績怎麼樣？」
程攸寧原本平靜的面容因爲我說完那兩句後露出了些許嘲諷的神情。
「他家境不好，成績也一般，不是你會看得上的男生。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不是你，我不圖他什麼。
「我相信，我靠自己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需要從男人身上得到。」
程攸寧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中。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
可走之前，我還是忍不住回頭。
「程攸寧，你和一個男人談戀愛，最忌諱的就是什麼都不圖。
「你可以什麼都有，但是他不能都沒有。」
可程攸寧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謝謝你的提醒，不需要。」

-10-
我勸告程攸寧無功而返，學校只能採取強制措施將程攸寧和她的男朋友進行了分班處理。
而我則是按部就班地高考、申請大學。
當我和我的男朋友拿到國外一流大學的 offer 時，程攸寧的大學也塵埃落定了。
在高考這種大事上，她還是很理智的。
沒有因爲早戀影響學習，更沒有爲了她那個學渣男友選擇和他上同一所大學。
不過就算如此，我知道。
何頌桉不是一個好東西。
程攸寧和他戀愛，最後也不會有一個好結果。
也許作者就是覺得，真正的大女主應該在受傷之後才能成長。
所以特地給程攸寧安排了何頌桉這樣一個人。
人各有命。
我看着程攸寧樂在其中的樣子，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勸得動她。
而且她是女主，結局又不會差到哪裏去。
只是可能坎坷一點罷了。
而我就不一樣了。
作爲書中的物質拜金女，我的每一步都要謹慎無比，才能活得好看點。
畢竟我沒有主角光環。

-11-
自從我出國之後，我和程攸寧再沒有了聯繫。
我就像被書中忘記的 NPC，出了國之後不再被任何人記起。
但我從未停下我的腳步。
在國外留學的時間，我抓住每一次可以向上的機會。
學習拿獎學金、實習、社交、創業……
最後我一腳踹了和我一起出國留學的男朋友，轉眼找了一個更有錢、更優秀，並且可以給我助力的新男友。
當前男友知道後，他發瘋般跑來我的房子。
「程攸安，你很有種！
「你竟然敢利用我，老子給你花了這麼多錢，你竟然敢把老子踹了。
「你要不還錢，要不就和那個男的分手！」
而我只是嘴角微揚地看着他，輕飄飄地把一張支票甩到他臉上。
「這裏是三百萬，連本帶利還給你了。」
前男友愣住了。
他想不到，兩年前還需要乞求他讓他帶她出國的小女孩，現在已經可以面不改色地向他扔出幾百萬。
不過倒也正常。
他出國之後，只懂得伸手問家裏拿錢。
而我藉着作爲他女朋友這個優勢，結識他身邊的人脈，抓住任何一個可以掙錢的機會。
如果他不是這麼不求上進，也許我還能多談一段時間。

-12-
我看着他，語氣譏諷：
「不要說得自己多深情一樣。
「我和你談的這幾年，你在你朋友面前怎麼貶低我的，你自己心裏清楚。
「如果你不記得Ŧų₅的話，我可以幫你回憶一下。
「你和他們說，我就是一個花點錢就可以得到的便宜貨，ẗṻ₅你還說你對我就玩玩而已，我這樣的女人給你擦鞋你都嫌髒。
「怎麼？都忘記啦？現在來我面前裝深情啦？」
我面帶微笑、毫無波瀾地說出這些不堪入耳的話。
前男友面色驚恐。
「程攸安，你……你太恐怖了！
「我們在一起的這幾年，你都這麼恨我嗎？你太能演了。」
我輕笑了一聲，沒有作答，直接關上了門。
其實當然不是。
他ṭù⁼也算是我的初戀，我當然是有付出感情的。
但是當我知道他在背後是這樣想我之後，我對他感情也已經變質，只剩下利用。
就這樣，我憑藉自己的野心和執行力，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並帶着積累的經驗和資金開始回國創業。
可我回國之後，卻意外得知程攸寧現在活得並不太好。

-13-
程攸寧憑藉優異的高考成績考上了清北大學。
按理說，她這樣的學歷，繼續深造，按理說也會混得挺好的。
可聽說她本科畢業之後，爲了不和何頌桉異地。
放棄了深造，選擇直接回家工作。
程攸寧的專業屬於高新產業，家裏那邊根本沒有適合的公司讓她就業。
她從事了一份與專業無關的工作，工資也不高。
而偏偏何頌桉自己沒有什麼能力，還要學着別人創業，不斷找藉口問程攸寧借錢。
程攸寧也是鬼迷心竅了，對何頌桉的要求全部答應，不惜榨乾自己。
從別人嘴裏聽到這些事的時候，我只是輕輕沉默了一下。
朋友大爲震驚。
「攸安，你聽到怎麼這麼冷靜？
「她可是你姐姐，你就沒想過勸勸她？」
我笑着什麼都沒說。
腦海中卻浮現了五年前的下午。
清瘦倔強的少女站在我身後，冷靜剋制地說：
「我相信，我靠自己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需要從男人身上得到。」
其實我也相信，程攸寧這麼努力。
她最終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我沒有必要強行改變她的命運。
可正當我準備離開餐廳的時候，卻在經過包廂的時候聽到了程攸寧的名字。
「你說程攸寧啊？她就是一個蠢貨。」
聽到這句話後，我打通了程攸寧的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程攸寧疑惑地詢問了一句「是誰」。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悄悄手機放在包廂門口，讓她聽清那人的話。
「程攸寧就是一個便宜貨啊，每天給自țū⁻己洗腦自己是什麼獨立女性。
「不僅什麼都不要，還樂意付出。
「我說啊，你們找女朋友就得找這種，什麼都不好意思要，什麼事都想靠自己……」
何頌桉還在說，我輕輕走到樓梯間。
「姐姐，你聽到了嗎？
「獨立女性就是一個騙局，他們只是想把女性高高架起然後享受便利。
「如果通過男人能讓自己得到更好的發展，那也是憑自己的本事，爲什麼不呢？」
她沉默良久之後，最終掛斷了電話。
就在我以爲這次的勸告會和從前一樣毫無作用的時候。
第二天，我卻聽說程攸寧踹掉了那個談了五年的摳搜男。

-14-
我猜到程攸寧會放棄這段感情，卻沒有想到她這麼決斷。
程攸寧直接從合租的房子搬走，帶着大包小包來到了我面前。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程攸寧，你這是幹什麼？
「我這邊不收留心碎失戀人員。」
她看着我，一如多年般冷靜淡定。
「程攸安，我知道你回國在籌備創業。
「我可以幫你。」
我一隻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在桌面上輕輕拍打。
「據我所知，你本科的專業與金融無關，畢業之後更是從事了和自己專業無關的管理工作。
「我憑什麼相信你可以幫我？
「程攸寧，哪怕你是我姐，我也要殘忍地告訴你，我不養閒人。」
程攸寧似乎對我的反應並不在意。
「程攸安，雖然這麼多年來，我們觀念不合，形同陌路。
「但是我很有自信，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我沒有可以和你利益交換的東西，我是不會貿然來找你的。」
聽到程攸寧的話，我來了興趣。
「你可以給我帶來什麼？」
程攸寧斬釘截鐵：「男人。」
我生平第一次在程攸寧面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程攸寧，你瘋了嗎？」

-15-
可一個小時後，當我隔着咖啡廳的玻璃看着那個只能在新聞上看見的 AI 技術天才。
我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有些緊張地看向程攸寧。
「這就是你給我帶來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陳洲，聽說他掌握了一項最新的 AI 技術。
曾經公司給他千萬年薪邀請他技術入股，都被拒絕。
程攸寧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他。
「他是我清北大學的師兄，我在清北大學的時候，他追了我三年。
「我想你回國時間不長，應該還沒想好創業的方向，說不定和他聊聊會有新的思路。」
我在心中默默驚歎。
程攸寧真不愧是女主。
隨便吸引的追求者都這麼高質。
不像我，只能矮個裏面挑高個，小心翼翼地向上爬。
想到這裏，我又忍不住看向程攸寧。
「爲什麼有這種優質男人追求你，你還能忍住不踹了何頌桉？」
程攸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當時太蠢了，本來想着靠自己可以走上陳洲這樣的高度，不想因爲他的成就和他在一起。
「但是如今想想，他都自Ṱũ̂ₐ願和我分享他的技術，那我爲什麼不用呢？」
聽到程攸寧的話，我忍不住笑了。
這麼多年，她終於開竅了。

-16-
於是我和程攸寧一起走進了咖啡廳。
陳洲真不愧是追了程攸寧三年，我們進來的時候，他的眼睛都快沾在程攸寧身上了。
沒想到，傳說中的 AI 技術天才竟然這麼純情。
「攸寧學妹……好……好久不見了。
「你……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這還是你畢業典禮之後，我們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你昨天打電話給我是因爲什麼？」
聽到陳洲的話我暗暗震驚。
他竟然是因爲昨天程攸寧的一個電話，連夜飛來了這裏。
程攸寧此時坐在我的身邊，臉上早已換上了一副甜美可愛的樣子。
「師兄，真是好久不見了。自從畢業典禮之後，我時常想到師兄，我會想師兄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喫飯。」
簡單幾句話。
對面的陳洲差點沒淚流滿面。
「都是我不好，已經畢業了還讓師妹擔心……」
我忍不住在心裏翻了一個大拇指。
程攸寧手段了得。
有了程攸寧的神助攻，我們很快將話題引到創業上面來。
當陳洲得知程攸寧和我一起合夥創業的時候，他當即決定入股。
不僅提供技術支持，還要爲我們拉投資。
他看着程攸寧，信心滿滿。
「師妹，你放心，雖然我沒有什麼錢。
「但是有不少投資人都曾經聯繫過我，他們願意爲我的技術投資，另外我還有不少朋友都擅長金融與運營，他們都可以幫你的。」
聽到陳洲的話，我差點沒給他跪下。
他這哪裏是技術入股啊，這簡直就是替程攸寧開了一個公司啊！
程攸寧欲拒還迎。
「師兄，這……不太好吧。
「我原本只是想找你探討一下方向，可現在……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陳洲爽快地擺手。
「怎麼會麻煩呢？我現在就回京安排！」
陳洲說完之後，簡單和我們打了一個招呼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17-
我坐在原地，面對突如其來的驚喜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程攸寧，我不會在做夢吧？
「他就這樣，把我們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沒有做夢，這是真的。」
我忍不住疑惑：
「你到底對陳洲做了什麼？
「讓他對你這麼死心塌地？」
「我第一次認識他，是在我大二的時候，當時我加入了一個導師的實驗室。
「陳洲和我在同一個實驗室，他那時候還沒有出名，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但是我看他測了一天數據，連飯都沒喫，於是就在他桌子旁邊悄悄放了一瓶八寶粥。」
還在等後續的我，聽着戛然而止的話語瞪大了眼睛。
「沒了？你就放了一瓶八寶粥，沒了？他因爲這瓶八寶粥苦追了你三年，現在還要幫你開公司。」
程攸寧點頭，有些遲疑。
「好像，你這麼說，也沒錯。」
這就是作爲女主的頂級魅魔能力嗎？
除了自己的戀愛對象，隨便吸引過來的都是優質男。
不像我，處心積慮二十多年，不停挑男人利用男人，還沒程攸寧的一個追求對象來得實在。
原來比起任何一個男人，我最應該抱大腿的對象應該是程攸寧。

-18-
陳洲說到做到，不到一個星期就爲我們拉來了投資，還爲我們請到了很多管理人才運作公司。
縱然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裏，對於男人我都只想利用，信奉利益至上。
但是面對這麼真誠熱情的陳洲，我也生出幾分不好意思。
於是我和程攸寧商量讓陳洲持最多的股份，可沒想到陳洲想也沒想地拒絕了。
「師妹，你知道的，我不想做個商人。
「我只想好好做技術。
「但是以後你們遇到什麼問題儘管找我，如果我能幫忙的，我一定會幫的！」
陳州幫我們安排好一切，最後甚至連飯都沒有來得及喫就匆匆趕回去開會。
我忍不住佩服地搖頭。
「陳州真男人啊！
「太有安全感了。
「如果我從前遇上的都是像陳州這樣的男人，我一定不會只想利用他。
「而是好好和他在一起，一起奮鬥。」
程攸寧笑了。
「程攸安，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我真誠地點頭。
「我信。
「從始至終，我利用的，都是那些也只想利用我的男人。
「許周航看中我的樣貌，我那個前男友更是隻想通過貶低我，滿足他的虛榮心。」
我一臉無所謂地說出這些話。
卻發現程攸寧正滿是心疼地看着我。
「攸安，這些年，你應該很累吧。」

-19-
程攸寧突如其來的關心，讓我猝不及防地鼻子一酸。
其實怎麼會不辛苦呢。
每天都在和人心博弈，太累了。
這麼多年，大家都說我和程攸寧勢同水火。
但是也只有她，會真正地關心我。
高中的時候，我成績下降。
程攸寧表面總是責備我靠別人。
但實際上，她總是會通過老師關心我的成績。
而我的桌子上，也總是會出現一本本詳細的筆記。
程攸寧笨得很，以爲將字寫得很醜我就看不出來了。
我在國外的時候，父母從未過問和關心我。
但是我卻隔一段時間都可以收到從國內寄來的快遞。
有喫的、有用的。
寄件地址顯示清北大學。
我和程攸寧就像背靠背生長的雙生花。
我們各自有自己的觀念和追求，各自野蠻生長。
但是卻可以在關鍵時刻，爲對方抵禦風暴。
面對程攸寧的詢問，我沒有回答。
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沒事的姐姐，都過去了。
「以後的日子，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程攸寧和我對視着，輕輕點點頭。
「以後姐姐在，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我和程攸寧這麼多年的心結，似乎在這一刻終於打開。

-20-
接下來的日子，我和程攸寧一起齊心打理公司。
她負責現在線上開發、監控品質。
我負責聯繫渠道、應酬、拉資金。
短短一年，我們就將公司做得風生水起。
不僅淨利潤達到了五千萬以上，並且還將公司的規模擴大了一番。
近年來 AI 研發的勢頭正猛，我們公司如同一匹黑馬在衆多創業公司中廝殺了出來。
一時間，不少媒體都想來採訪我們。
我意識到這是一個營銷和宣傳的好時機，於是接受了幾家媒體的採訪。
我知道程攸寧不喜歡社交，本想一個人去。
可這次她竟然反常地要和我一起接受採訪。
她坐在我對面，眼神自信。
「姐妹協心創業，難道不是更有話題度嗎？
「而且，我們要當着所有人誇讚師兄，才能讓他以後更盡心盡力地幫我們。」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
程攸寧果然是成長了。

-21-
採訪一開始本來是圍繞公司的創業過程、未來目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可突然，有一個記者突然提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程攸安女士，據資料顯示，你和姐姐程攸寧的家境並不富裕。
「可是據你所說，你高中畢業之後就出國留學，更是在國外掙到了你第一筆創業資金。
「可是我有一個疑問，我查到當年，你並沒有拿到國外大學的全獎，請問你是哪裏得到的資金出國留學呢？
「同時，我們也瞭解到，你高中時在學校的風評並不好。
「據說你只挑成績好、家境好的男生作爲男朋友，對於別人說你是高階撈金女這件事你有什麼看法呢？」
記者顯然是有備而來。
而我聽到之後只能努力維持笑臉，解釋這不在今天的採訪內容中。
可記者卻窮追不捨。
「程攸安女士，你們的公司產品自上線以來就主打『女性獨立』的標籤。
「依靠這個標籤，你們喫到了不少紅利。
「可是你本人一路以來都是靠着男人往上爬，你認爲你這種行爲算是欺騙消費者嗎？」
我本還想說點什麼挽救，可程攸寧卻直接拉着我走了。
走到外面，我有些焦急。
「我得回去，不然這個報道一旦被髮表出去，我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
「我們公司不僅會失去消費者的信任，甚至還會撤資。」
程攸寧神色冷靜。
「你這麼聰明，難道沒看出來這就是一個局嗎？
「無論你ŧú⁷怎麼解釋，他們最後剪輯出來的東西也只會是他們想讓觀衆看到的。
「那個記者，有問題。」
聽到程攸寧的話，我漸漸冷靜下來。
但我還是忍不住有些焦慮。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
「畢竟那個記者說的都是事實，這麼多年我沒少靠着男人往上爬。」
可程攸寧只是笑了笑，看起來胸有成竹。
「程攸安，你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你還記得當年我說你靠男人的時候，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你說我憑什麼僅僅因爲他的付出就否定了你的努力？
「那麼對於別人來說也是一樣，別人也不可以因爲男人的付出而否定了你本身的努力。」
最後，程攸寧輕輕拍了拍我的手。
「放心，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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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剛睡醒, 就看到朋友圈都在轉發一篇文章。
標題是——【獨立女性是否是一場新時代騙局？】
文章裏放出了昨天記者質問我的錄音, 同時還有一段話：
【同爲女性，當一個女性合法合理地讓男人付出的時候, 另一個女性卻認爲這種做法是「撈金」。
【可當性別對換，男人一邊認爲女性應該獨立, 一邊享受着女人對他們的付出。】
再下面, 是程攸寧自述在上一段戀愛中被何頌桉如何吸血的全過程。
文章發出之後，受到了大量關注。
不少女性都認同文章提到的觀點，紛紛發言。
【雖然我沒有本事讓男人給我花錢, 但是覺得能讓男人心甘情願地花錢，說明另一方也是付出了不少的情緒價值。】
【男人找到了一個願意付出的老婆，大家都會誇男人有本事，女人是賢妻, 可一旦性別對換，男人成了無辜冤大頭，女人就是高階撈金女。】
【原本提出「獨立女性」這個概念只是想讓女人意識到不能凡事依靠男人生活, 可現在卻成了男人道德綁架女性的工具，把女性高高架起, 自己卻享受着便利。】
【……】
輿論還在發酵, 更有甚者挖出來, 記者之所以會這麼提問我, 是因爲她收了何頌桉的錢。
這下更是激起民憤。
【這個垃圾男人, 耽誤別人女生不說，現在看到別人發展了還要背後捅一刀。】
【如果這個文章沒有先一步採訪視頻發出來，如果沒有人挖出這件事，我都不敢想到時候採訪視頻會怎麼編排這兩個女生。】
【……】
最後我們以誹謗罪起訴了何頌桉，讓他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同時那個記者也因爲受賄, 不僅被公司辭退, 還被整個新聞行業封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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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之後, 公司的知名度進一步提升, 甚至收到了不少投資人拋來的橄欖枝。
而我和程攸寧繼續兢兢業業，不斷創新產品、研究市場。
短短五年，我們的公司在港城上市，突Ťũ̂⁽破千億市值。
公司上市的那天, 我和程攸寧盛裝出席敲鐘儀式。
有記者問我們作爲創業成功的女企業家, 我們有什麼話想對現在的女性說。
程攸寧微笑着說：
「我的妹妹作爲女性, 一直都很清醒，我想她比我更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面對記者的提問, 我思考片刻, 用堅定的語氣回答：
「獨立女性並不意味着任何事情都靠自己，這四個字存在的意義是提醒女性不要把全部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
「可同時, 女性也應該學會利用身邊任何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 充滿自信地、昂首挺胸地向上。
「最後, 我想說，祝她錚錚，祝她昂揚, 祝她紮根大地挺直脊樑。」
我說完後，臺下響起掌聲。
我和程攸寧相視一笑。
這一刻，小說中的拜金女和清醒大女主達成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