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被關進詔獄,走投無路之下,我求到那位指揮使面前。
彈幕飆升:
【男二他有 X 癮啊!!看到寶寶自己送上門,快忍冒煙了吧。】
【寶寶你別喜歡渣男未婚夫了,他早就跟表妹勾搭上,等喫完你的絕戶,就會把你關進最下等的窯子裏折磨致死!!】
【看看男二啊!他爲了你連命都搭上了!!】
下一刻,帶着墨玉扳指的手指捏住我的下巴。
指揮使勾起嘴角,慢條斯理地說:
「我這人,從不做虧本買賣。」
「救他,你用什麼來換?」
-1-
【笑死,還不做虧本買賣,死裝哥你倒貼得還少嗎?天天在那裏冷臉洗內褲。】
【男二退千軍,擊蠻夷,鎮關北,卻爲了救寶寶,心甘情願地葬身火海。嗚嗚嗚,這就是愛!!】
【我敬他是條漢子,怕嚇到寶寶,明明有癮硬是能忍着不碰,到死仍是處男。】
【寶寶我給你氪金了,你抬頭就能看到自己的氣運值,可千萬別再被渣男未婚夫和表妹奪走氣運了!】
【一旦氣運值下跌成了 0,就會徹底無法反抗劇情,淪入無盡黑暗!】
我看着不斷滾動的字幕,和腦袋上突然出現的【氣運值:60】的標記,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這天是臘月初八,京城大雪,朱牆紅瓦之下,一片銀裝素裹。
我隻身一人,裹着黑色的大氅,敲開了陸鶴眠府邸的大門。
太師椅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
一襲單薄的墨色長袍,肩膀寬闊平直,腰部勁瘦。
身上帶着很淡的檀香香氣,挑眉道:
「 真是稀客。」
「江小姐那次扇了我一巴掌之後,我還以爲,不會再見我了。」
關於陸鶴眠的傳言很多,說一句權傾朝野也不爲過。
更別提,他還有一張好看至極的臉。
峻雋疏離、清冷若雪。
而我對他印象,更多的還是在三年前的那次宮宴上。
陸鶴眠喝得半醉,掐住我的下巴,定定地看着我很久:
「 秋水爲神玉爲骨,若我得之,必以金屋嬌藏。」
我惱羞成怒,當場扇了他一巴掌。
周圍寂靜得像是荒墳,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等着這位聲名狼藉的指揮使大人,把我大卸八塊。
可最後,陸鶴眠什麼也沒做。
只眯起眼睛,摸着臉上的巴掌印笑了。
我卻從此見他像是老鼠見了貓,每次都要繞道走。
——直到今天。
我孤身一人,跪在他面前。
大氅垂落在地面上,我垂着腦袋,如白鶴折頸:
「求大人救救世子。」
安平侯世子,是我的竹馬,也是我被賜婚的未婚夫。
上個月,他所管的兵部虧空了七百萬兩白銀,皇帝震怒,被關入詔獄。
有謠傳說,十日之後,就會被午門問斬。
我的聲音很低,帶着羞恥:
「只要能救他,我隨大人處置。」
-2-
話音落下,瞬間,我的眼前出現了無數個畫面——
我拼了命救下的未婚夫漠然看着我,面容冷酷至極:
「你父兄生前是鎮國大將軍,江家的神兵利器、佈陣輿圖,我皆拿到了手裏。
「至於你,已經沒有用處了。」
我被綁住手腳,而他鐘情的表妹舉起匕首,面容淬毒扭曲:
「這張漂亮的臉,劃花了,纔不會再來勾引人。」
她一刀一刀地劃破我血肉,又挑斷了我的手腳筋。
我疼得在地上翻滾,捂着喉嚨,卻連叫都叫不出聲。
因爲她最先割掉了我的舌頭,他們把我關進了最下等的窯子裏。
無數個肥胖的、醜陋的、粗鄙的身體壓在我身上,渾身帶着令人作嘔的氣味。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激靈靈地打了個冷戰,驟然回到現實,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冷透了。
與此同時,我頭頂上的氣運值緩慢地,從 60 下降到了 59。
「咚」的一聲,像是一柄錘子,重重地敲在了我心上。
身上像是覆蓋了一層無形的繩索,讓我逐漸淪爲戲臺上的木偶,任人擺佈操作。
這就是彈幕所說的,如果氣運值下跌成了 0,就會徹底無法反抗劇情?!
不,不可以!
我的未來,絕不可以是這樣的。
陸府的廳堂中,陸鶴眠走到我面前,神色晦暗難辨:
「你要救他?」
「不,我——」
驟然得知這些信息,我腦袋一片漿糊,還未想好應該如何處理。
陸鶴眠已經說了下去:
「放了他,是不可能的。
「倒是能帶你進詔獄看看他如今的狼狽樣。」
他似笑非笑:
「但我這人,從不做虧本買賣。」
「江小姐不如想一想,我帶你進了詔獄,待出來後,你又能拿什麼來換?」
-3-
詔獄陰冷幽深,四周都是銅牆鐵壁,立着鐵鏈和木頭架子。
潮溼的黴味裹挾着血腥氣,讓人作嘔。
陸鶴眠瞥了一眼:
「別碰刑架,前日剛剮了個細作。」
我便僵着不動了。
他輕笑一聲,足尖輕點石壁,袍角掠過火把。
攬着我的腰,幾個起落,來到詔獄最深處的地牢。
「他是安王親信,老頭子特意換了守衛,不讓旁人靠近。」
陸鶴眠挑眉:「還有場活春宮。」
我坐在房樑上,不明所以地低頭,看向黑黝黝的監牢。
下一刻,甜膩的喘息突然從下方傳來。
「澤哥哥…你輕些…啊!」
我渾身血液凝固。
透過昏暗的光線,看到我的未婚夫林澤正將表妹陳煙煙抵在刑具架上。
陳煙煙白嫩的皮膚半露,塗着丹寇的手指抓着林澤的後背。
脖頸上繫着的玉佩一下一下地晃動着,嬌滴滴地說:
「澤哥哥,你入獄之後,江姐姐閉門不出,半點也沒有爲你難過的樣子,反倒像是要趕緊跟你撇清關係。」
「哪裏像我,爲了見你,求到了安王殿下面前,入獄也要陪着你。」
林澤氣喘:
「還是煙兒心疼我。」
「女人娶到手裏,入了後院,還能翻出天不行。」
「等我娶了她,就抬你當平妻。」
我只覺得一陣反胃,捂着嘴巴,差點想要吐出來。
死死攥住樑上垂落的鐵鏈,掌心被劃出血痕。
不經意間,珠釵突然從鬢邊滑落。
「叮」的一聲,落在地面。
林澤警覺地抬起頭:
「誰在那裏?!」
我的心臟猛然一跳。
林澤抽身而起,撿起珠釵,猛然抬起頭:
「芷清?是你?!」
我從房樑上跳了下來,慢慢走到他們面前。
陳煙煙看到我,驚呼了一聲,縮在林澤懷裏,慌亂地掩飾着衣服。
隨着他們一字一句的污言穢語入耳,像是被污染了一般。
我頭頂上的氣運值下跌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幾倍,竟然已經落到了 49。
我的心臟揪緊,只覺得身體變得更加僵硬,甚至隱隱有了不受控制的趨勢。
這就是氣運值太低的後果?
不行,不能再讓氣運值落下去了!
我壓下心頭翻滾的噁心。
後退幾步,離這對狗男人遠了點,冷冷地說:
「世子與其關心我,不如關心關心自己。」
「在這裏行這種苟且之事,是把陸鶴眠當瞎子嗎?」
林澤胸有成竹:
「今日陸鶴眠不在,這裏都是安王親信,誰敢告密?」
下一刻,陸鶴眠掠下房梁,長身而立,站在林澤面前,薄脣含笑:
「世子的眼睛,看來還得再治一治。」
林澤瞠目結舌:
「你、你怎麼在這裏?!」
他怎麼也想不到,我是和陸鶴眠一起來的。
陸鶴眠彈了下衣袖,漫不經心地說:
「前幾日的刑訊還是手下留情了,倒是讓世子把我這詔獄當成了秦樓楚館。」
「來人,給世子用刑。」
林澤又被綁到了刑架上,嚎叫聲在身後傳來:
「你敢!安王不會放過你的!」
陸鶴眠嗤笑:
「你說,等安王找來,還你有幾口氣在?」
他厭惡地看了一眼陳煙煙:
「既然這麼愛侍候人,就送去教坊司吧。」
陳煙煙哭泣的聲音夾雜其中:
「放開我!」
而陸鶴眠,早就閃身而出。
隨手把安王安插下來的探子一同扔進刑房裏,帶我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詔獄。
-4-
夜風獵獵地垂在我的臉上。
我埋着頭,跟他一起回了陸府。
府中寂靜,只有我和陸鶴眠一前一後的影子。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臂:
「哭什麼?
「這種貨色,也值得你落淚?」
我這才驚覺淚水早已糊了滿臉。
彈幕浮現:
【嗚嗚嗚寶寶別哭了,看你哭我也哭了。】
【我寶這麼堅強的人,纔不是因爲渣男哭的,是因爲擔心氣運值下降啊!!】
【寶寶,陸鶴眠上輩子捨命救你,身上有屬於你的大氣運,只要和他有身體接觸,就能讓氣運值暫停下跌,你快試試!】
我用袖子胡亂抹乾淨了臉上的淚水:
「多謝陸大人帶我看清了這人的真面目。」
「至於之前說的,我用什麼來換大人的幫忙。」
我掏出一塊雲錦手帕,放Ṭų₅在他的手心裏,有點心虛地說:
「金銀俗物,想必大人也不缺。」
「這塊手帕是我繡的,送給大人可好?」
說完,裝作不經意地,碰了一下他的掌心。
頭頂上的氣運值果然停止不動了。
我睜大眼睛。
竟然真的有用?
陸鶴眠微一挑眉,拿走手帕,收進袖子裏:
「成交。」
嘴角含了一點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彈幕告訴了我答案:
【啊啊啊,寶寶你不知道這人有多癡漢。】
【ţŭ̀ₐ他之前就撿過一條你的手帕,好傢伙每晚上場率百分百。】
【可憐那條手帕,角角落落都被他給磨薄了。】
【寶寶的手帕一定香香的,可惡,馬上就要變成皺巴巴,黏膩膩,溼漉漉……】
【嘖嘖嘖,我都不敢想就男二那本錢,再加上 X 癮,ťŭ₋真喫上了,寶寶得哭成什麼樣。】
【怕是被抓住腳踝,哭着求也沒用,想跑也跑不掉。】
這、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耳朵慢慢地紅了,對彈幕動了動嘴脣。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快告訴我該如何徹底不受氣運值的影響!
【想要徹底擺脫氣運值非常困難,要達成兩條要求。】
【第一,跳出原劇情對你「貴女」的設定,獨自撐起江家,不再依附於未婚夫或者任何人,成爲自己人生的主角。】
【第二,原書男女主徹底失敗乃至死亡。】
【只有符合這兩條要求,才能擺脫劇情的束縛。】
我心念電轉,不過片刻,就下定了決心:
「陸ƭů₇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林澤要娶我,無非是覺得我是女子,無法繼承江家在軍中的威望名聲,還有我父親留下的兵器陣法。
「可我江家,並非一定要找一個男人來繼承。
「我亦可以。」
我斂起裙角,向他肅然行禮:
「我父兄去世得早,聽聞陸大人武功絕世,能否請陸大人教我身法功夫。」
「江芷清,感激不盡。」
一方面,我是真的要學武功兵法,撐起江家。
另一方面……
我的耳朵悄悄紅了一下。
既然知道了讓氣運值停止下跌的方法,那我也得找個理由,能觸碰到陸鶴眠。
陸鶴眠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勾脣一笑:
「可以。」
我激動得想要跳兩下,好不容易忍住了:
「白日人多眼雜,每日傍晚,我去大人府邸。」
「不必。」陸鶴眠懶洋洋地說,「江府對面宅子有個暗道,可以直接通往陸府。」
我一怔,脫口而出:
「我家對面的房子爲什麼會有暗道?」
隨即反應過來,輕輕地瞪了他一眼。
陸鶴眠摸了下ṭũⁿ鼻子,裝作沒看到。
【笑死,是死裝哥建的偷窺寶寶的密道。】
【男二你別裝了,聽到能每天見到寶寶,嘴角都壓不住了吧?】
【友情提示,男二可是有 X 癮的,寶寶你小心貼貼的時候勾起他的 X 癮,想跑都跑不掉。】
【嘖嘖嘖,我都不敢想就男二那本錢,真喫上了,寶寶得哭成什麼樣。】
【有了死裝哥幫忙,感覺寶寶馬上就能擺脫氣運值了!】
事情真的都解決了嗎?
我輕輕蹙起眉,總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陳煙煙脖頸上的那塊玉佩總讓我十分在意,好像之前在哪裏見過。
……我到底,是在哪裏看到過這塊玉佩?
-5-
接下來的時間,我每日都通過密道,來到陸府。
陸鶴眠是個很好的老師。
他教我拿弓、用劍、使暗器、運轉內力。
也教我排兵佈陣、奇門遁甲。
雖有身體接觸,卻從未逾矩。
陸府寬廣,亭臺樓閣錯落有致,藏書閣、琴房、演武場應有盡有,每日飲食皆由府中名廚精心烹製。
不過短短一個月,我的氣色愈發紅潤,精神飽滿,身姿也更顯輕盈,氣運值也不再下跌。
這日,陸鶴眠教我的是射箭。
雪花簌簌落在暖閣的琉璃瓦上。
他握着我的手搭在弓弦上,呼出的熱氣凝成白霧:
「開弓時肩要沉,手要穩,像這樣……」
掌心覆着我的手背,弓弦拉成滿月。
話音戛然而止。
下一刻,他猛地將我推開。
我看到他的喉結急促滾動,額角滲出細汗:
「你身上,帶了什麼?」
我睜大眼睛:
「你還好嗎?」
「我剛從貴女們的賞花宴上回來,來不及換衣服,直接進了陸府。」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額角上的青筋跳動:
「賞花宴上,可有依蘭花?」
「依蘭花……有的,首府家的二小姐剛得了一盆名貴花草,我們賞玩了很久。」
彈幕炸開:
【完了!依蘭花粉是男二 X 癮的誘發劑啊啊啊!這是被寶寶粘在衣服上的依蘭花粉給勾起癮來了!!】
【癮症每隔三五個月,就會發作一次大的。之前寶寶不在身邊還能自己解決,現在漂亮小寶就在旁邊,他這可怎麼忍?!】
【博古架上有天蠶絲帶,快把他綁起來,不然你真的跑不掉了!】
我猛然撲向博古架,但哪裏比得上陸鶴眠的身手。
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只覺得眼前一花。
腰身就被他鐵箍般的手臂環住,壓到了小榻上。
「啊!」
清淡的檀香鋪天蓋地而來。
陸鶴眠壓在我身上,把我的手腕箍在頭頂,讓我連最輕微的掙扎都動不了。
他滾燙的脣擦過我的耳垂,聲音沙啞得可怕:
「江芷清,捆人的本事,你還沒學會。」
「拿這個。」
他將一柄匕首塞進我的手裏。
灼熱的氣息吹拂在我的耳骨上,聲音又沉又啞:
「記得我剛剛教你的嗎?」
「手要穩,力要沉。」
「匕首在你手裏,你若不願,就用力刺進我的胸膛裏。」
「不然……」
他猩紅的眼睛看着我,裏面是翻湧的渴求,理智在邊緣岌岌可危。
剩下的,是純然的,野獸一般的天性:
「不論你怎麼求我,我都不會放你走了。」
-6-
依蘭花香混着陸鶴眠身上清苦的檀香,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我身體微微戰慄着,心口狂跳。
握住匕首的指節發白,刀尖抵着他的心口,嗓音發抖:
「陸鶴眠,你……你冷靜一點,放開我!」
他俯下身,一寸一寸地貼近我。
我握緊匕首的手不由自主地一寸一寸往後縮。
直至我被壓在榻上,和陸鶴眠滾燙的身體緊密,呼吸相聞。
灼熱的氣息燙着我的耳垂,存在感極爲鮮明:
「不忍心下手?」
我睜大眼睛瞪他:
「誰說我不忍心!」
削金斷玉的匕首抵在他的心口。
只要我微一用力。
他便無法再壓在我身上,存在感極強地威脅我。
我也不會被他撕掉衣服,失去清白。
我或許應該這麼做。
可我的手臂不知道爲什麼,軟得像是一團棉花。
毫無威懾力地在他的心口比劃着,就是刺不下去。
陸鶴眠喘了一口氣,嗓音沉沉地吹拂在我的耳骨上,燙得能把我灼傷:
「芷清,制敵,要一擊斃命。」
下一刻,他傾身,毫無徵兆地用力吻住了我。
「——唔!」
狂風驟雨一般的親吻壓倒了我,讓我無法掙脫。
只能抓緊他的衣襟,被動地承受着他狂暴的親吻。
脣舌交纏,呼吸相聞。
他親得太用力了。
咬住我的嘴脣,用力攥住我的腰,粗糲的繭子擦過我細嫩的皮膚。
不知道他按到了哪裏,我猛然一顫:
「不、別……」
腰向上彈起,卻反而更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窗外的雪簌簌地落在暖閣上。
暖閣裏,氣氛灼熱升溫。
意亂情迷之間,我的手臂亂揮,匕首擦着他的臉頰劃過。
割掉了他一縷長髮,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抹血痕。
血液順着他的臉頰流淌到了我的臉上。
我嚇了一跳,不小心咬住陸鶴眠的舌頭。
他歪過頭,抹掉臉頰上的血痕,不在意地笑了:
「這樣傷不了我。」
他的發冠已經散亂,嘴脣被親得發紅,加上他一張清雋脫ƭü₀俗,好看至極的臉。
像是湖水中誘人溺亡的精怪。
滾燙的掌心覆住我顫抖的手。
引着刀尖,劃開衣襟,露出他結實精悍的胸膛。
「你是要殺我,還是讓我繼續親你?」
我的胸腔內,心臟飛速地跳動。
像是揣了一隻兔子,一下一下地劇烈撞擊着胸膛。
我閉了一下眼睛。
再睜開時,深吸一口氣,突然扔掉了匕首。
匕首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陸鶴眠的眼底閃過一絲訝然。
我捧着他的臉,惡狠狠地說:
「不就是癮症嗎,真當我什麼都不懂?」
我用天蠶絲將陸鶴眠的眼睛矇住。
跨坐在他身上,別過頭,從臉頰到脖頸,紅成了一片。
氣勢很兇,卻因爲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手指都是軟的。
慢慢地,軟着手腕,一點一點地解開了他的衣帶:
「敢睜開眼睛,我一刀閹了你。」
「……我給你解癮症。」
-7-
暖閣的雪下了一夜。
再睜眼,我懵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才發覺,不知何時,從暖閣的小榻被轉移到了臥房的大牀上。
裝飾古樸深沉,用料講究,奢華內藏。
陷在雲朵一樣柔軟的被子裏,我的腦袋一片漿糊,只覺得手掌痠軟得動不了。
彈幕蜂擁而至:
【啊啊啊這個破直播系統怎麼還有馬賽克!!!差評!!你就是這麼對我們這些尊敬的氪金用戶的嗎!!!】
【點菸,我跑去看文字簡述了,昨天死裝哥心疼寶寶,硬是忍着沒做到最後,我真的服了。】
【不是哥們,我家寶寶這麼漂漂亮亮冷冷清清的一個大美人,昨天都主動幫你了,你竟然能忍?!】
【我看當初太醫診斷錯了,你不是 X 癮是陽痿吧!!】
【死裝哥,下次不要讓麻麻這麼失望了好嗎?好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
門外傳來皁靴踩過落雪的聲響。
「醒了?」陸鶴眠推開房門,走到我身邊,摸了一下我的手腕,「手還疼嗎?」
我的舌頭像是被貓叼走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何止是手指。
臉頰上、腿上、甚至睫毛上……
渾身都沾滿了陸鶴眠身上的味道。
我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意識到。
陸鶴眠的癮症,有多劇烈。
陸鶴眠悶笑出聲:
「昨日那麼威武,今日怎麼成了縮在被子裏的鵪鶉?」
陸鶴眠俯身要來捉我的手。
檀香的氣息籠罩,我在錦被裏向後縮。
「咚」的一聲,腦袋撞上了牀頭的八寶閣。
來不及喊疼,暗格彈開。
我和陸鶴眠同時僵在原地。
只見裏面一條磨損得很久的、洗得發白、很薄很薄的手絹。
還有其他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東西——
我前些日子親手送給他的手帕;
我及笄禮上戴的珠釵;
去年燈會被風吹走的披帛;
甚至是我幼時練武用的、不知何時被我弄丟的木劍。
整整齊齊地擺在暗格裏。
它們像是被主人珍藏着的寶物,被主人反覆摩挲愛撫,連小木劍上的紋理都變得潤澤。
彈幕蜂擁而至:
【笑死,死裝哥的牀頭別名江芷清失物招領處。】
【寶!就是這條手帕!每晚上場率 100%,陸哥解癮症必備裝備。】
【現在是 99% 了,因爲昨晚我們寶寶親自上場了。】
【死裝哥,請選擇你今晚的裝備:手帕、披帛、還是我們寶寶軟嫩的小手?】
【每天靠着這些解饞,詭計多端的純愛戰神。】
這下子,舌頭被貓叼走的人變成了陸鶴眠。
他摸了摸鼻子,臉頰泛起不明顯的紅:
「我沒偷。這些都是我撿回來的。」
他的聲音很低:
「三年前宮宴之後,你總是躲着我。」
「我怕討你的嫌,只能悄悄收起你丟的東西。」
「好像,這樣也算是碰到你。」
像是一顆小石頭,「咚」一聲,落在我的心頭。
存在感極強地在我的心湖上起起伏伏,泛起陣陣漣漪,攪得我心神不寧。
我忽然有了一種非常、非常強烈的感覺。
陸鶴眠對我,或許並不是一時的見色起意。
他或許真的真的。
非常愛我。
-8-
手指在被子裏蜷縮又張開,心臟跳得飛快。
我咬着嘴脣,終於問出那個讓我疑惑很久的問題:
「陸鶴眠,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他眉頭一動:
「你怎麼知道我後背有傷?」
我知道,他的後背,陳舊的傷口縱橫交錯。
那是錦衣衛的戒鞭。
可陸鶴眠身爲指揮使,又有誰能打他戒鞭?
「……昨日看到的。」
「不可能,昨日你根本沒有解開我的上衣。」
「唰」的一聲,我的臉頰燒得通紅,連帶着耳朵都紅了。
確實,我昨日,只解開了他的下裳。
陸鶴眠還ťū́¹定定地看着我,非要我給他個答案。
我只能抿着嘴巴,小聲說:
「八皇子掉進水裏那次,你跳下水救他,我看到了。」
他「哦」了一聲,拖長聲音:
「那可是半年前,你見我還像老鼠見了貓,天天躲着我走。原來是在偷偷看我?」
我瞪他,臉頰卻燙得明顯:
「誰偷看你了!」
陸鶴眠挑眉:
「若早知道江小姐對我的身體這麼感興趣,我定會脫了衣服,日日讓你看個夠。」
這個人,當着別人的面,清冷凌厲,不下凡塵。
誰不說一句陸指揮使最難討好,整日繃着一張臉,連個笑模樣也看不到。
怎麼私底下卻這般無賴!
我氣得在錦被裏踢了他一腳,被他隔着錦被,捏住了腳腕。
想要縮也縮不回來,只能又踢了他一下:
「說實話,不許東拉西扯。」
陸鶴眠嘆了口氣,抬眸看我:
「三年前宮宴那晚,我喫醉了酒,對你出言不遜。」
「於是當夜我自請三十鞭,了當懲戒。」
「警醒我自己,若真喜愛一件珍寶,應該珍之又重,捧在掌心。」
「而不是將她鎖在家裏,打碎揉捏,肆意瀆玩。」
又是一聲很輕的,「咚」的一聲。
這一次,比上次落在我心湖上的石頭更大一些。
存在感很強地在我的心湖上晃來晃去,讓我的心跳得更快。
我怔怔地看着他。
所以昨日,他忍得額角的青筋暴起,汗水淋漓,卻又沒有碰我。
所以,我爲了林澤求到他面前,明明他可以肆意處置我、玩弄我,卻對我如此珍重。
我咬住嘴脣,深吸了兩口氣,別過臉,小聲說:
「你,把衣服脫了。」
-9-
陸鶴眠一怔,動作倒是比他的反應還快,解開衣帶,露出結實流暢的上半身。
肩膀寬闊平直,腰部勁瘦精壯,肌肉線條漂亮至極。
背脊上陳年的鞭傷縱橫交錯,像是在極漂亮的畫布上添了幾筆,更添魅力。
我抿了抿嘴巴,指尖輕輕地摸過他背脊上一道道傷痕。
陸鶴眠「嘶」了一聲,回身捉住我的手指,眯起眼睛:
「江芷清,知道我有癮症,還這般勾我。」
「昨日是誰哭着求我換個地方的?」
我的臉頰通紅,捂住他的嘴巴。
向前一傾,泄憤一般地咬住他堅實的肩膀:
「陸鶴眠,不要再留傷了。」
他身上的肌肉猛然繃起,半晌之後,低聲回答:
「好。」
我便鬆了齒關,將側臉貼在他的肩膀上,聲音悶悶的:
「我今天手痠,不練劍了,教我輕功。」
「好。」
「下個月我要學近身擒拿的功法,下下個月教我排兵佈陣,奇門遁甲。」
「好。」
窗外,雪花飄落,整個陸府銀裝素裹,一片潔白。
陸鶴眠低聲說:
「你可記得,十二年前,也是在一個雪夜。」
「你和父兄行軍,路過觀音廟,裏面躺了一個快死的少年。」
「你救了他,給他包紮傷口,喂他喝了一碗米湯。」
我驀然睜大眼睛。
破廟裏奄奄一息的少年,和眼前俊朗強大、氣場悍利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他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
手掌下,心臟滾燙跳動。
像是一個強有力的支撐。
自從父兄去世之後,我的內心便沒有如此安寧過。
下個月,下下個月,下下下個月。
永遠這樣下去,也沒什麼不好。
但未解決的事情太多,該來的事情,總會到來。
-10-
三個月後,我正和陸鶴眠看邊防佈陣圖。
院外突然傳ṭŭ̀₈來侍衛急促的腳步聲,半跪抱拳:
「稟指揮使!」
「陳煙煙昨日在教坊司被人認出來她頸間那塊玉佩,是陛下十八年前微服私訪,留給一戶平民女子的信物。」
房間內,我坐直身體,和陸鶴眠對視一眼。
「陳煙煙說,那是她母親給她留下的遺物,鬧到陛下面前,說她是皇室血脈,求陛下讓她認祖歸宗。」
「經安王說情,陛下已經準了,封陳煙煙爲玉柔公主。」
「三日後,陛下大設宮宴,爲玉柔公主上宗祠金冊,貴族女眷,皆需參與。」
彈幕跟着一同震驚:
【臥槽,陳煙煙怎麼突然成公主了?!這劇情我已經看不懂了。】
【我突然想起來,原文裏確實有暗示過陳煙煙不是林澤的表妹。】
【還提過林澤和安王一直孜孜以求的,藏在江家密室裏有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啊啊啊到底是什麼來着。】
本該被斬首的林澤依然被關在詔獄裏,安王說有新證據,拖着大理寺和刑部。
安王、林澤和陳煙煙,究竟在謀劃着什麼?
門外,北風呼嘯,風雨欲來。
起風了。
宮宴那日,是個難得的晴天。
硃紅色的宮牆綿延無盡。
陳煙煙身着雲錦金繡裙,頭戴百工珠翠簪,走到我面前。
兩頰微微上提,扯出一個扭曲的弧度,嘴角下拉,惡狠狠地盯着我:
「江芷清,見到公主,還不下跪?」
我收斂思緒,垂眸行禮:
「見過玉柔公主。」
她臉上的惡意越發明顯,目光淬毒扭曲:
「系統明明告訴過我,我是錦鯉女主。」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早該吸光你的氣運,一生順遂!!」
她姣好的面容扭曲得近乎猙獰:
「你以爲傍上陸鶴眠,就能高枕無憂了?」
「江芷清,你馬上要倒大黴了。」
話音落下,我頭頂上的氣運值突然顫抖了一下。
殿外傳來尖銳的唱喏聲:
「皇上駕到——」
明黃龍袍拂過,年邁的皇帝微微顫顫的走上殿中。
「父皇!」陳煙煙撲進皇帝懷中,哭哭啼啼,梨花帶雨,「安王殿下已經查明林澤表哥貪污一事,請您傳他上殿。」
安王來得及快。
四十多歲,身體肥胖,一雙吊梢三角眼。
令人厭惡、垂涎欲滴的目光劃過我,轉頭向皇帝跪下:
「陛下,兵部虧空的七百萬兩白銀,臣弟已然查清,是陸鶴眠勾結關北蠻族所爲!」
皇帝疲懶地掀起眼皮:
「可有證據?」
「這是關北糧草官供狀。去年九月,陸鶴眠命他將三十萬石軍糧轉賣蠻族,這些糧草若換成白銀,正是七百萬兩。」
陸鶴眠面無表情:
「皇上信這些無妄之言?」
皇帝蒼老的面容中,雙眼已經渾濁:
「朕信與不信,全在陸卿選擇。」
「朕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前往關北,剿滅蠻夷十三族。」
「——即刻出徵。」
陳煙煙晃着皇帝的袖子,柔柔弱弱地說:
「還有一事,求陛下准許。」
「臣女流落民間的時候,是林澤表哥收留了我,我……我早就與表哥兩情相悅,情根深種,還請父皇賜婚。」
皇帝愛憐地摸着陳煙煙的腦袋:
「哦?但我記得,林澤的未婚妻是江芷清?」
一時間,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
我的心臟猛然一跳,攥住袖中的絹帕。
陳煙菸嘴角一勾,臉上帶着掩飾很好的得意又惡毒的笑:
「是呀,我既然多人所愛,那定然要再爲江姐姐尋一門好親事。不如——」
「將江姐姐賜婚給安王殿下如何?」
-11-
賜婚的聖旨下來那天,我正在院中練劍。
侍女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小姐,怎麼辦?!」
「聽說安王嗜好古怪,最喜歡虐打牀上人。」
「身邊的美貌丫鬟一茬一茬地換,之前的三位王妃,都是被他折磨死的。」
「陸大人前幾日已經出征,如今京中無人,又有誰能護着小姐?!」
我神色平靜地接過聖旨。
只見頭上的氣運值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吸走了,猛然下落到了 35。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身上無形的束縛又增加了一道。
我嘲諷地一笑。
不愧是原書女主,連老天爺都在幫着她。
然後晃了下火摺子,將聖旨給燒了。
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我輕輕勾起了嘴角:
「別哭了,你家小姐,沒那麼輕易死。」
京城的風吹得迅疾。
冬日沒過多久,桃花剛剛冒出來花骨朵兒。
我和安王婚期轉瞬就到。
那一日,安王打扮得像是煮熟的豬頭肉,敲鑼打鼓,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敲開江府大門。
只見裏面空蕩蕩的,別說人了,連只鳥都沒有。
這時,我已經帶着兵馬和糧草,疾馳向關北。
早在我和陸鶴眠推演輿圖的時候,便算了出來。
若想天下平定,必先平關北。
陳煙煙和安王合謀,給皇帝下了安魂散,控制了他的神志。
這次出征關北,也是陸鶴眠的順勢而爲。
但安王不可能讓陸鶴眠活着回來,他扣下了行兵的糧草。
所以我們兵分兩路。
陸鶴眠先行,我帶着糧草,繞道而行。
我問他:
「把這麼重要的糧草交給我,你信我?」
陸鶴眠笑了一下,輕輕捏我的臉頰:
「我親自教出來的學生,不信你,還信誰?」
我帶着三千精兵和糧草出關。
越向北行,天氣越冷。
彷彿那場漫天的大雪和陰鬱從未散去。
七日後過黑水河,士卒驚叫:
「有流沙!」
五輛糧車正緩緩下陷,拉車的馬發出驚恐的哀鳴。
我急聲道:
「拉緊鐵索,按雁形陣散開!」
這是陸鶴眠教過我的陣法。
士兵們迅速用鐵索結成網,陷在流沙中的騾子竟被生生拽了出來。
-12-
第十二日,流寇劫道。
士兵們徒然變陣,每架車底都藏着改良的旋風弩,鐵箭暴雨般傾瀉。
沒費一兵一卒,千餘名流寇,盡數誅滅。
一路上有驚無險,離關北越來越近了。
而我頭頂上的氣運值也越來越低。
下降到 30,再到 10、9、8……
彷彿在威脅我:
快放棄吧,快放棄吧!
你是鬥不過錦鯉女主,也拗不過原劇情的。
不如早點放棄,成爲劇情的傀儡和棋子,徹底淪落到最黑暗的地獄。
隨着氣運值降低到 10 以下,關於未來的畫面越來越清晰。
我看到了安王成功登基。
林澤因爲有從龍之功,成了新帝面前的紅人,陳煙煙成了侯夫人。
而我被關在妓院裏,日夜受辱。
所有人都覺得我已經沉淪。
我卻找了個機會,一把火,點燃了妓院。
那些欺辱過我的鴇母、龜公、嫖客,全部葬身火海。
而我,也躺在地上,暢快地笑着,任由火舌蔓延全身。
只可惜……
林澤和陳煙煙,我沒辦法親自手刃了。
在即將被火海吞噬的前一刻,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將我拉了起來。
——是陸鶴眠。
他的眼睛裏卻帶着血淚:
「對不起,我來晚了。」
「那些欺負你的人,我已經殺光了。」
遠處的天邊,皇宮和林府血流漂櫓。
是他一人,屠盡了皇室和林家。
陸鶴眠託舉着我,將我送出了火海。
而他,永遠地留在了火場裏。
眼淚在睫毛上凝成冰晶。
我咬緊牙關,下令:
「全速前進!」
行至第二十五日,暴雪來得毫無徵兆。
「姑娘,前面斷龍峽的棧道被雪壓塌了。」
我的心猛然一跳:
「不是被壓塌的,是被蠻族砍斷的。他們就在附近。」
「分三隊,一路繼續前進,一路從後用火油燒他們糧道。」
「剩下一千人,跟我從西邊繞道突襲!」
過重關,行千山。
當看到陸鶴眠的軍旗的時候,我的狐裘已經浸透不知是血是汗。
遠處騰起的黃沙和黑煙裏,士兵們的鐵甲上傷痕累累,已然是強弩之末。
我攥緊繮繩,心口狂跳,大聲喝道:
「陸鶴眠,我來了!」
此時,我頭頂上的氣運值已經只有 2 了。
像是光影中的慢動作。
陸鶴眠猛地回頭,策馬衝來,長刀劈開最後一道阻礙。
我被他拽上馬背,後背貼着他狂跳的心口。
他大笑道:
「我的清清,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氣運值凝固在了 1 上,似乎不情不願,但又沒有辦法,終於停止了下降。
殘陽似血,將整個戰場染得一片殷紅,四面皆是喊殺聲震天。
我抬眸看他:
「能贏嗎?」
陸鶴眠揚眉一笑,長刀出鞘:
「必然!」
他抬起手臂,用力一揮,聲如洪鐘:
「將士們,衝!」
在他身後,數萬將士如同離弦之箭。
萬馬齊喑,煙塵滾滾。
勢如破竹,銳不可擋!
-13-
這一仗打了整整十三日。
有了我帶來的糧草,戰士們養足精神,喫飽肚子。
屠滅蠻族,收復關北。
大獲全勝,凱旋迴朝。
我和陸鶴眠將大部隊甩在身後,輕裘快馬,祕密疾行回京。
京城別莊裏站了不少人。
眼角有疤的將軍向我抱拳:
「大人和姑娘所料不錯,安王聽聞關北大捷,徹底坐不住了。
「連夜召喚兩千死士埋伏在城外,聽候他的命令。」
我轉向錢掌櫃:
「錢莊哪邊呢?」
「還好姑娘有先見之明,這最大的大通錢莊是在咱們手裏,若有事變,糧食飲水,皆可按需供應。」
安王不知道,在他所有的謀劃後面。
朝堂、軍隊、宮廷、經濟,每一項,我們始終快他一步。
「安王何時會動手?」
「這幾日陳煙煙都以侍藥爲名進了皇帝寢宮,這糊塗皇帝的小命,活不過明日。」
我和陸鶴眠對視一笑:
「那正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疾行進京時,皇宮中已經燃起了大火。
安王節節敗退,陸鶴眠高聲喝道:
「叛臣賊子,還不速速投降!」
安王站在宮門前,目眥盡裂:
「誰說我輸了?!」
「整個皇宮都在我手裏,我不開宮門,誰能進來!」
下一刻,只聽「嗡」的一聲巨響,宛若龍吟。
凌厲的破空聲中,千機弩上弦,百餘丈的距離,徑直射出,直指安王咽喉!
安王睜大眼睛,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射穿了喉嚨:
「這是……什麼……怎麼會有這麼遠的弓弩……」
他肥胖的身軀從宮牆上摔了下來。
我提着繮繩,坐在馬上,和陸鶴眠並肩而立。
長風獵獵,吹起我們的衣角。
這就是江家暗室中的祕密——
千機弩。
經過我父兄的改良,射程和準度大大增強。
一旦投入使用,銳不可當。
安王,就是它第一個祭箭的亡魂。
誰說古代女子只能囿於後宅,見不得廣闊天地?
誰說女配角只能屈服於劇情,成爲主角的踏腳石?
我不畏懼,會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14-
兵敗如山倒。
陸鶴眠利落地收拾了剩下的殘軍。
林澤和陳煙煙被綁到了我面前。
陳煙煙髮髻散亂,死死地盯住我。
眼神仇恨而怨毒,甚至還帶着一點茫然:
「憑什麼?!憑什麼最後贏的是你?!」
「穿越前明明告訴過我,我是好命團寵錦鯉,只要選對了男人,就會一輩子享不盡福。
「你憑什麼可以左右朝堂,又憑什麼可以手握權利?!你明明只是個古代女子啊!!」
她用力抓住林澤的手:
「澤哥哥,你、你還有辦法的是不是?」
「你是男主角,我是女主角,怎麼會輸給一個女配!」
林澤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清清,求求你原諒我!」
「都怪陳煙煙!都是她勾引我,我才釀成大錯。」
「從始至終,我愛的一直是你啊!」
陳煙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在說什麼?!」
林澤突然發難。
他用力掐住陳煙煙的喉嚨,手指鎖緊,不顧陳煙煙的掙扎,死死掐住她。
然後,親手掐死了她。
陳煙煙的雙眼睜得極大。
「林……澤,你、你怎麼會……」
她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被她的男主角掐死。
林澤抬起頭,討好地看着我:
「清清你看,我掐死她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看着他,卻是笑了:
「你愛我?不,你愛的是手握權力。」
「可惜,權力這種好東西,我也喜歡。」
我想起來彈幕提前告知我的,我本來會有的結局——
林澤讓陳煙煙頂替我的身份,然後我被關進最下等的窯子裏折磨致死。
我淡淡地說:
「本來陳煙煙要被再關進教坊司,但既然她被你殺死了,那麼——」
我在林澤期盼的眼神中,微微一笑,補完了後半句:
「那麼就請林世子以身替代,入最下等的男風館,接替陳煙煙的位置吧。」
在林澤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我揮了下手,侍衛們將他帶走。
林澤淒厲的慘叫漸行漸遠。
我頭頂上的氣運值猛然顫抖了一下。
隨即,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淡,直至數字徹底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我身上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徹底解開束縛。
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知道那纏繞束縛我許久的「劇情」,終於隨着原書男女主的退場而徹底消失。
往後餘生,我只是自己的主角。
陸鶴眠挑了下眉:
「沒想到, 你還有這狠心。」
我斜眼看他:
「怎麼, 你害怕了?」
「不, 很漂亮。」陸鶴眠湊近我, 將我一綹長髮別到耳後,低聲說:
「漂亮得又要勾起我的癮症了。」
「江芷清,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你。」
-15-
經過三個月的大清洗, 朝堂終於穩定。
安王留下的人馬被徹底拔除。
在陸鶴眠的扶持下,之前最沒有人看好的、年幼的八皇子登基。
因爲陸鶴眠救過八皇子的性命, 他對陸鶴眠極爲信任依賴。
拜他爲帝師,學習武功陣法, 一口一個「老師」地叫着。
經過關北一戰, 軍中將領們完全承認了我的能力和果敢。
他們說我不愧是江家的女兒,我在軍中的威望, 隱隱能和年輕時的父兄比肩。
江氏一族的榮光, 以後便在我的手中興復。
我和陸鶴眠成親那日, 是在一個春日裏。
湛藍的天空澄澈如鏡,垂柳依依, 桃花灼灼。
十里紅妝, 永結爲好。
直到洞房花燭夜來臨的時候,我終於明白。
爲什麼婚前忍了那麼久, 陸鶴眠就是沒碰過我。
——因爲他的癮症, 一旦嚐到美味,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我的洞房花燭夜足足過了三天三夜。
臥房裏。
博古架旁邊。
貴妃榻上。
西洋鏡前面。
柔軟的獸皮毯上。
溫泉裏……
第四天, 我受不了了。
軟着胳膊, 很輕地扇了他一巴掌,哭着說:
「陸鶴眠, 你怎麼還沒完!你、你要折騰死我嗎?」
白皙的手腕上紅痕明顯。
是第三天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住了想要逃,卻被他捉了回來, 用天蠶絲一寸一寸地繞過手腕, 綁在牀頭。
陸鶴眠半靠在牀頭,赤着精悍流暢的上半身,後背上抓痕凌亂。
光從用力之深就能看出來, 這些抓痕一定是瀕臨崩潰的人才能留下的。
我別過臉,不敢看他。
我當時……也確實,快崩潰了。
他摸了摸臉頰,神色饜足:
「清清的手是軟的, 味道也香香的。」
他將臉頰湊過來,笑得很混蛋:
「清清扇我, 是不是報復我昨晚打你那裏?」
「但我並未用力, 你也歡喜得哭了, 不是嗎?」
等我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的時候, 臉頰「唰」的一下紅了。
又羞又氣,乾脆把被子蒙過頭頂,不再看他。
陸鶴眠便蒙着被子抱住我, 悶笑出聲。
晨曦透過窗欞,灑下絲絲縷縷的暖光,給我和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淡淡的金色。
窗外,鳥兒歡快地啼鳴着, 屋內瀰漫着一股清淡好聞的花香。
時間仿若靜止,只剩下我和他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那個嚴酷的、寒冷的冬日不知何時已經走過。
春日到了。
往後餘生,都是溫暖喜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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