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川

將救贖文裏佔有慾超強、發起瘋來毀天滅地的病嬌男主調教成正常人後,我打算脫離這個世界。
他紅着眼不讓我走,我抱抱他:「乖哦,我去給你買草莓。」
然後就消失了。
沒想到,三年後,我又穿了回來。
昔日的小可憐紀宴川,如今已經長成京圈隻手遮天的黑道大佬。
他表情冷漠,攥着我的手腕用力摔到牀上,領帶一圈圈纏上來,啞聲質問:
「乖乖,三年前你欠我的草莓,今晚想被種在脖子上,還是腰上?」

-1-
我閉上眼,睜開。
再閉上,再睜開。
反覆確認,眼前始終是熟悉的北城。
五星級酒店門口豪車美人絡繹不絕,閃光燈咔嚓咔嚓,一切都在爲今晚即將開始的紀氏年會做準備。
我:「……」
我真的又穿回來了。
天殺的。
我蹲在角落一動不動。
系統催促:
「快去找男主啊,宿主,你蹲着幹嗎,孵蛋呢?」
他一開口,我立馬炸了:
「孵蛋?我孵你呢,不是說好了任務完成就沒我事兒了,這怎麼又回來了?我三年前爲了分手就差沒有騎臉羞辱紀宴川了,你還讓我去找他,你怎麼不讓我死?」
「那能怪誰?那不是你自己任務沒做好嗎!你才走三年紀宴川就瘋了!不喊你回來喊誰回來!你再不想想辦法,別說女主,這個世界都要被他玩崩了!」
「……」
我無語凝噎。
幾年前,我接了個委託,穿進一本救贖文,治癒瘋批男主。
把男主調教好,再還給女主,就Ŧṻ₇沒我事兒了。
結果沒想到,我剛走三年,他竟然又黑化了。
還是動不動就要毀天滅地那種。
於是,又把我召喚了回來。
我蹲着發呆,系統尖叫:
「宿主你快看,目標人物出現了!」
我抬頭,璀璨星光下,鎂光燈的追光像流動的水,一路追到門口。
戴白手套的司機幫忙打開車門,下車的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身形高大,鉛灰色西裝筆挺熨帖,氣場很足。
他一路朝場內走,祕書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
我屏住呼吸。
——紀宴川。
三年不見,他看起來成熟很多,但周身氣質更冷了。
周圍有人小聲討論:
「他就是現在的紀氏總裁?天哪,他長成這樣,爲什麼不去當男模?」
「你別瞎說,他原本是私生子,聽說靠着狠辣見不得光的手段,殺了很多高管祭天,才坐上現在的位置的……當個屁的男模。」
……
我小心地往旁邊縮了縮。
下一秒,一道灼熱的目光跨過人羣,落在我身上。
紀宴川回頭,凌厲地盯住我。
祕書問:「怎麼了紀總?」
我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低頭。
紀宴川停頓幾秒,抿了抿脣:「沒事。」
然後,邁開長腿,頭也不回地進了宴會廳。
系統辱罵:
「窩囊廢!你現在不上去相認,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我摸摸鼻子:
「再等等嘛,他現在看起來好凶……感覺會扇我。」
比三年前,我脫離世界時……還兇。
三年前,女主即將上線,我任務完成,可以走了。
系統爲了讓我脫身,搞了個假身份,假理由。
說我父母破產了,要出國避風頭。
機場裏,紀宴川不讓我走,也只是拉着我的手,紅着眼一遍遍問:
「要多少錢?你爸媽……欠人多少錢?」
我實在掙脫不了,還抱了他一下。
騙他:「你就當我出遠門,去給你買草莓了,好不好?」
那時候,他也沒瘋啊。
現在怎麼……
動不動就殺氣騰騰的?

-2-
如兩位路人所說。
紀宴川——這個故事的男主。
是個豪門私生子。
他的爸爸是北城有名的高官,因爲一次露水情緣,跟祕書有了孩子。
祕書沒想讓他負責,乾脆辭了職,揣着孕肚遠走高飛。
在老家生下紀宴川。
但沒多久,這位祕書因病去世了,紀宴川的身世也隨之被公之於衆。
他不得不回北城找爸爸。
於是被認回了豪門。
——我尋思,這不就是一個女版夏紫薇麼。
可他又沒紫薇那麼好命。
因爲整個紀家,沒有任何人待見他。
親戚們不讓他上桌喫飯,家裏兄弟也排擠他欺負他,連保姆都能罵兩句,讓他跟狗搶喫的。
所以我穿進來,遇到他時,他正……
呃,被他親戚家的五個哥哥按在角落裏暴打。
我用一個巨大的炮仗嚇跑那羣小屁孩,把紀宴川從雪地裏拉起來,問他:
「你摔疼沒有?」
紀宴川臉上新疤疊着舊疤,手裏攥着雪,面無表情地盯着雪地,不說話。
那時他也就十幾歲。
寒冬臘月,羽絨服被水浸得溼透了,脖子裏也全是冷冰冰溼答答的雪。
可他冷靜得不像話。
我想了想,說:
「我是剛搬來的,就住你隔壁。我爸媽跟你爸爸是合作伙伴,你要不要去我家換件衣服?」
不知道是聽到了哪個關鍵詞。
紀宴川不緊不慢,終於肯轉過來看我。
目光相撞,他的眼神幽寂寡冷,像藏在黑暗裏的刀。
我微微一愣,不自覺地鬆了手。
他神色冷漠,說:
「滾。」

-3-
我開始了漫長的攻略道路。
紀宴川這小孩,老實說,並不太好攻略。
爲了靠近他,我轉學到了他所在的學校,跟他同班。
才發現,他在家人面前那些軟弱、好ƭū́⁾欺負的樣子……有一半是裝的。
事實是,他成績很好,又非常會打架。
他既能一呼百應拉到小弟,也能把上門挑釁的人打得服氣。
我挺欣慰:「挺好,他很會保護自己呢。」
系統罵我:「好個屁,再過幾年,他就要殺人了。」
哦,對。
我的任務是阻止他形成反社會人格。
於是,我開始嘗試感化他。
老師成立學習小組,他落單,我立刻跑過去拉他的手:
「我可以跟你一組!紀同學!」
春遊時老師叫大家不要單獨行動,他又落單,我還是立刻跑過去:
「跟我一起行動吧,紀同學!我能跟袋鼠對打,帶着我不虧的!」
紀宴川一開始不搭理我,後來煩了,會送我一些字。
比如:
「滾。」
「別跟着我。」Ŧú⁵
「邊兒玩兒去。」
我不太在意,一天兩天感化不了他,無所謂。
畢竟時間還多。
距離他奪回紀氏、遇見女主、徹底黑化,還有好久。
我有的是時間。
所以後來,寒來暑往,這麼些年。
我就像條尾巴似的,一直跟着他。
有我在,他沒再被家裏幾個哥哥按在地上打;
沒人再在他臉上踩鞋印;
沒有老師再在學校裏誣陷他偷東西,當衆奚落他有娘生沒娘養。
再再後來,他創業。
我也幫他避開了被下藥的酒,避開了新聞頭條醜聞,以及家人的羞辱。
他奪回公司,事業也慢慢步入正軌。
接下去,只要跟女主在一起,就會擁有各種意義的性福人生了。
可他爲什麼……
還是黑化了?

-4-
我蹲在地上,想不明白。
但腿麻了,也餓了。
我決定先溜進會場搞點喫的。
今天是紀氏年會,紀宴川坐主桌,大家一輪一輪敬酒。
他偶爾給個面子碰一下,大多數時候都不喝。
隔着人羣,我遠遠瞥見他繃緊的下頜,流暢冷淡。
漫不經心地。
我問:「他已經搶回紀氏了,再也不會被欺負了,爲什麼還是不高興?」
系統:「我哪知道,你走過去問問。」
「……」
我沒過去。
但看到一個實習生過去了。
嬌嬌怯怯地,兩隻手端着紅酒:
「紀總,我是今年的實習生,是趙伯伯的小女兒,你還記得我嗎?我敬你一杯。」
紀宴川單手撐着下巴,停了下,纔回頭。
眼底很深,沒什麼笑意:「趙伯伯?」
「對,去年我們在生日宴上見……」
「沒印象。」他打斷,「我對醜人都沒有印象。」
「……」
女生站在原地,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我搖頭嘆息:「三年不見,他說話還是如此惡毒。」
不過。
「女主去哪了?他怎麼沒跟女主在一起?」
系統不說話。
下一秒,那姓趙的實習生沒站穩,一個趔趄,紅酒潑到紀宴川身上。
紀宴川眼疾手快,擋住左手手腕。
周圍一片抽氣聲。
祕書趕緊拉開她,小心翼翼:
「紀總,您沒事吧?她也不是故意的,我陪您去換一件衣服吧。」
紀宴川目光掃過實習生,表情變得陰鬱,但沒發作。
他一言不發,跟祕書走了。
會場裏緊繃的空氣,這才重新開始流動。
我奇怪:「他捂左手幹嗎?」
經過的路人聽到了,熱心回答道:
「哎,他夫人送的手串,據說是一串佛珠。很珍惜,一直戴着,不準人碰。他以前的祕書不懂事,有次往上面灑了點水,他差點把人掐死。」
我叼着小蛋糕,愣在原地。
「夫人?」
可他手腕上那串佛珠……
是……是我送的啊。

-5-
我覺得。
要麼是路人搞錯了;
要麼他現在戴的佛珠,不是我送的那串。
我坐在會場裏,一邊沉思,一邊怒喫十個草莓小蛋糕。
喫飽了,我隨機拉住一個戴工牌的員工,問:
「你們公司裏,有沒有一個叫宋暖暖的女孩?」
路人聽見這個名字,表情變得微妙。
「沒見過。」
匆匆扔下三個字,就跑了。
我拉住第二個,還是問一樣的問題:「見沒見過宋暖暖?」
路人乙神情掙扎,欲言又止,但也是搖頭:「沒,沒有。」
我一連問了五個,都說沒見過。
就奇怪了。
宋暖暖是女主,未來的紀氏老闆娘。
早在三年前,就應該跟紀宴川見過面,並且光速墜入愛河了!
怎麼會沒人見過?
我沉思着,開始喫第十一塊草莓小蛋糕。
場內燈光忽然暗下去。
主持人走上臺,笑吟吟招呼大家:
「今天我們紀總心情好,跟大家玩個遊戲。」
「現在,請在場的大家,都先閉上眼睛!」
「我數到十五秒,再睜開,好不好!」
光線很暗,不知道他賣什麼關子。
但身邊的女生們還是陸續閉上了眼睛。
我遲疑了下,也閉上眼。
下一秒,感覺一股熟悉而強大的氣息,在身邊停住。
一隻大掌,用力扣住我的手腕。
「眠眠。」
紀宴川一字一頓,熱氣落在我耳邊,啞聲:
「是你回來了嗎?」
我心裏一驚,身體比腦子先辨別出他的氣息。
下意識想跑。
「我不是……」掙脫失敗。
下一秒,紀宴川兩條手臂落到我腰上,緊緊錮住。
鋪天蓋地的雪松氣息。
他的下巴壓到我肩膀上,熱熱的。
「眠眠。」
燈光昏暗。
他聲音低啞,微不可察地顫抖,「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我微怔,腦子轟的一聲,瞬間慌了。
趕緊伸手推他:
「不是……紀宴川,你正常點,你女朋友看着呢!」
雖然我根本不知道,本該跟他在一起的女朋友宋暖暖,現在在哪。
下一秒。
肌膚相觸的地方,傳來潮溼的熱意。
他扒開我的領子,親吻了脖頸。
然後,吸血鬼似的,小小地,咬了一口。
「眠眠。」聲音裏的卑微不覺間蕩然無存。
「現在沒有人敢在我面前提『女朋友』這三個字,因爲整個紀氏都知道,我只Ŧú⁸有一位妻子,下落不明。」
他手指向下,低聲問,「你提這個,是想今晚就被我弄死?」

-6-
我僵在他懷裏,屍體一樣。
嚇得一動不敢動。
不是,他幾個意思。
三年沒見,紀宴川怎麼又開始想死不死人的事了!
十五秒無比漫長。
紀宴川跟個吸陽氣的鬼似的,抱夠了,才遲緩地鬆手。
前排燈光亮起,一束聚光猛然打到我身上。
「哇!Surprise!」
主持人興高采烈:
「看來今晚的幸運嘉賓已經出現了,我們紀總已經親自走到了她的座位旁,給她頒發今晚的特別大獎——」
「一、跟總裁共進晚餐;二、參觀總裁的辦公室;三、參觀總裁收藏在家裏的夜光手錶。」
「好,讓我們給她鼓掌!」
全場掌聲雷動。
路人們紛紛投來或同情或祝你好運的目光。
我:「……」
我一頭問號:
「不是,這算什麼幸運嘉賓,不是應該抽籤嗎?這樣吧,我把我的名額讓出來,給大家抽個籤助助興……」
「哇,看來我們今晚的幸運女士,已經高興得開始說胡話了!」
主持人打斷,「快讓我們的保鏢同學們來帶她下去休息吧!」
說完,不等我反駁。
四個一身腱子肉的黑衣保鏢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把我光速架出了宴會廳。
紀宴川坐在原地,漫不經心,理了理袖口。
許久,才起身,冷淡地扯扯領帶:「失陪。」

-7-
我被兩個保鏢「請」到了紀宴川的總裁辦。
按到他的辦公椅上。
我起來,被他們按着肩膀按回去;再起來,再被按回去。
我:「……」
整這出幹嗎呢,紀宴川明明可以直接綁架我。
反正也沒人敢反駁。
我嘗試解釋:
「誤會了,我跟你們紀總,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關係……」
「其實我是他的教母……或者,你們理解成,我是他媽媽……」
話音未落。
門口傳來一聲矜貴的冷笑:
「我媽在我上小學時就死了,墳頭草都五尺高了,你確定?」
我猛地抬起頭:「紀宴川!」
他神情淡漠,招呼四個保鏢:「出去。」
四個像雙開門冰箱一樣朝他點頭,齊刷刷撤出辦公室。
我:弱小可憐無助。
縮在大大的辦公椅上,不敢動彈。
看着紀宴川一步一步朝我走近。
總裁辦在二十多層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 A 市繁華的街景。
紀宴川慢條斯理,一邊走一邊解開袖釦,脫了西裝。
又開始解領帶。
然後是手錶。
我:「?」
我內心警鈴大作:「紀宴川你幹什麼!」
別以爲我沒看過原著。
每次男主做這個動作,就是他要色色了!
下一秒,他在我面前停下。
兩手落在座椅把手上,居高臨下壓下來,手臂上青筋暴凸。
「現在會叫紀宴川了。」他嗓音清冷,「剛在會場裏,不是還裝不認識我?」
他身上清爽的氣息壓下來。
我努力往後縮:
「沒……沒裝不認識。我是路過的,你現在看起來好有錢,我不敢認。」
「是嗎?」紀宴川顯然不信,「不準躲,蘇眠。」
我慫如鵪鶉:「嗯。」
「這幾年,你去哪兒了?」
「……」
去哪兒了?
三年前我們機場一別,我就再也沒出現過。
我抽離出世界後,宋暖暖會沖淡紀宴川對我的記憶。
所以,我每天都在海邊曬太陽,在酒吧裏蹦迪,摸小哥哥的腹肌。
但我不敢說。
我囁嚅:「我……我每天都在亡命天涯的路上……偷偷想你。」
紀宴川手一頓。
系統忽然大喊:「宿主!紀宴川的黑化值降低了一個點!」
我:「?」
我:「你要死嗎,剛剛喊你你不出來,現在你來了?」
系統:「再接再厲啊宿主!」
我是挺想再接再厲的,但我現在完全看不懂紀宴川在想什麼。
我試探着,小聲問:「紀宴川,你現在過得好嗎?」
紀宴川喉結滾動,意味不明:「嗯。」
「那就好,那你有沒有見過宋暖暖?」
紀宴川:「……」
系統:「宿主!紀宴川又黑化了 10 個點!」
我:「!」
你媽的,不玩了。
我趕緊拽住他的袖子,眼淚汪汪亂說:
「宋暖暖是我一個遠房表妹!當初我爸媽不是破產後就出國了嘛……但我表妹他們一家還在國內!現在我回來了……就想問問,你見沒見過她……」
「表妹?」紀宴川嘴角微勾,「你知不知道你這位『表妹』,在我的公司上過班?」
「知道知道。」我連連點頭,「就是我讓她來的,我跟她說你人超好,跟着你,你肯定會照顧她……」
紀宴川忽然扼住我的脖子。
一點溫度也沒有,「你再說一遍?」
「我……我說你人超……唔。」
紀宴川又一次低頭,咬住了我的肩膀。
夠了!
「你是狗變的嗎!」
紀宴川答非所問,冷笑:
「是不是狗你不知道?真是辛苦你了,人間蒸發都不忘送個女人來我身邊。」
說完,他鬆開了椅子。
我下意識跟着他,起身。
還沒站穩。
天旋地轉。
我被他扣住腰,八爪魚似的,猛地扛到了肩膀上。
腦子裏的系統差點被跟着晃暈。
我掙扎:「你幹什麼!」
「想見宋暖暖?那得看你今晚表現了。」
「表……表現?」
「乖一點,讓我高興。」他冷嗤,「我心情好了,別說一個表妹,十個都送你去見。」

-8-
原著裏,男主是個病嬌。
上頭時,會做出很多失去理智的行爲。
比如領帶啊,皮帶啊,手銬之類的……
所以原女主也逃跑過。
每次被抓回來,都會面臨更兇猛激烈的……小臉通紅。
我再回過神,被紀宴川帶回了他的住處。
巨大的別墅,燈火通明,建在海邊半山腰,跑都沒地方跑。
他一言不發洗澡去了,我躺在他巨大的牀上,陷入沉思:
「他想要的表現,總不會是我理解的那種表現吧?」
系統:「我看到你腦子裏的廢料了,反正也沒別的辦法,不然你試試呢?」
「試個屁,男主對女主專一堅定非她不可,我玩脫了,他殺了我怎麼辦!」
「我看你現在沒玩脫,他也想殺你。」
「……」
「宿主,你剛在車上跟紀宴川說了什麼,他黑化值怎麼一直在漲?」
「呃……」
車上,他面無表情一動不動,按着我,但一言不發。
我就一直在碎碎念。
比如:
「你是不是跟暖暖吵架了?女孩子確實都愛鬧小脾氣,哄一鬨就好了。」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會哄?」
「我教你哄吧!先喊一句乖乖來我聽聽!」
系統:「……」
浴室門一聲輕響。
紀宴川裹着浴巾,高大的影子投在玻璃上。
系統:「宿主,你自求多福。」
我爆鳴:「等一下!你別走!系統!」
紀宴川熄了浴室的燈。
一步一步,已經走到我面前。
我屏住呼吸,往後縮。
該說的不該說的……
這人身材好得不像話。
我摸過那麼多形形色色的腹肌,都不如他。
他頭髮還沒幹,正一滴一滴往下落水,順着脖頸,沒進人魚線。
面無表情往牀邊一坐,隨手扔過來一臺吹風機:「吹頭髮。」
你是狗嗎?
我坐起來,打開吹風機。
吹了兩下,有點夠不着頭頂:「你頭低點。」
紀宴川沒說話,配合地低了低頭。
我:「再低點。」
他又低了低。
我:「還是夠不着,要不你趴……」地上吧。
後兩個字沒出口。
紀宴川忽然伸手抱住我。
「蘇眠。」他咬牙,「爲什麼要離開我?」
爲什麼?
因爲我不是女主,我不該跟他在一起。
我破罐破摔:「因爲我不喜歡你。」
等了兩秒,沒聽見系統音。
奇怪?
這個不會讓他漲黑化值?
紀宴川靜悄悄伏在我肩膀上,沒吭聲。
我試探着,又說:「因爲我沒錢,我配不上你。」
系統仍然靜悄悄。
行。
我大聲:「因爲宋暖暖!」
系統:「宿主!男主黑化值又開始暴漲了!」
我:???
不是,所以讓他黑化值暴漲的是宋暖暖?!

-9-
這晚,到最後,紀宴川什麼也沒做。
他沒再讓我給他吹頭髮。
靜悄悄抱着我的腰,睡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我醒來時,牀邊已經沒人了。
下樓,女傭們看到我,溫柔地打招呼:
「夫人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嗎?」
我頭頂冒出巨大的問號。
夫人,誰,叫我?
我:「你們搞錯了吧?別亂叫。」
女傭:「好的,夫人,早餐想喫什麼?」
我:「……龍蝦、螃蟹和東星斑。」
半小時後,我坐在餐廳,嗦蟹黃。
嗦到第五隻時,紀宴川回來了。
我想了一夜都沒想通,爲什麼女主會讓男主黑化值暴漲。
所以我也不是太想搭理他。
我沒動。
紀宴川脫掉西裝外套,徑直朝我走過來:「蘇眠。」
我:「嗯?」
「換衣服,下午陪我去參加婚禮。」
「你已經混成總裁了,連陪你參加婚禮的人都找不着嗎?我算老幾,你要我陪?」
反正亂說話也不會讓他黑化。
我開始已讀亂回。
「對。」紀宴川冷笑,「我喜歡的人看不上我,你去不去?不去腿打斷。」
我:「……」
我慫得跟狗一樣。
乖乖換了月白色露肩的小禮服。
傍晚,陪他去宴會廳,我把跑車車窗降了下來。
夕陽很好,海風潮溼,我的頭髮被吹起來,在風裏發光。
沒看到身後紀宴川,落在我身上的眼神。
系統忽然提示:
「宿主,男主的黑化值降了。」
我沒興趣:
「又是減 1?每次一漲就是幾十幾百,減個一分兩分的有什麼用。」
「不是,從你換完衣服開始,就一直在減。」
「?」
我心裏忽然浮現一個猜測。
回過頭:「紀宴川。」
紀宴川假裝慵懶地撩起眼皮:「嗯?」
我趁他沒反應過來,迅速握住他的手:「你冷不冷?」
然後,十指相扣。
系統:「臥槽!他的黑化值減了 30!」
紀宴川明顯愣了一下。
但也沒掙開我。
他撇開目光:「冷。」
今天二十八度,你冷個屁。
我笑眯眯地說:「那我牽着你,就不會冷了。」
紀宴川抿脣,沒說話。
我們就這麼牽着手,走了一路。
半小時後,庫裏南停在宴會廳門口。
我鬆開他,剛要下車,又忽然想到什麼,回頭說:「對了。」
紀宴川:「?」
我猛地朝他湊過去。
他措手不及,我在他胸口將將停住:
「你的領帶被壓皺了哦,我幫你整理一下。」
我兩隻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極其緩慢地整理好他的領子、領口、領帶。
兩個人的呼吸糾纏。
紀宴川僵着身體屏息,連喘氣聲都沒了。
系統:「宿主!男主的黑化值降了 80!太好了!降勢喜人啊!」
喜,喜個屁。
就是說,有沒有那麼一種可能呢?
猜測得到落實,我放心了,也死心了:
「紀宴川喜歡的人……是我。」

-10-
紀宴川是我綁定系統後遇到的第一個攻略對象。
我的目標是爲他建立正確的三觀,讓他感受到人間的溫暖,不要長成變態。
別的沒有。
所以我很拿捏分寸。
一直跟他保持着距離,也沒對他做過出格的事。
唯一過分點的,好像就是……
分開時,我抱了抱他?
他總不至於因爲一個擁抱就喜歡上我吧。
我滿腹困惑,跟着紀宴川進宴會廳,大喫一驚:「臥槽!」
紀宴川淡淡:「怎麼?」
我指着婚紗照上的名字,語無倫次:
「宋……宋暖暖,要結婚……新娘是宋暖暖,你今天帶我來參加宋暖暖的婚禮?!」
紀宴川見怪不怪:「不然?」
「她不是應該嫁給你嗎!」
「……」
我平地一聲爆鳴,紀宴川沒什麼反應。
驚動了周圍一圈人。
他們聞聲轉過頭來,沒認出我,倒認出了身邊的紀宴川。
紛紛上來跟他寒暄:
「紀總好,最近身體還好嗎?」
「紀氏的股票又漲了,還是紀總管理有方啊!」
……
紀宴川面無表情,無差別回覆:
「嗯,嗯,我夫人挺好的,把我照顧得很好。」
「……」
你也挺會已讀亂回的。
不過。
我悄悄湊近他,呢喃:「你說的夫人,不會是我吧?」
紀宴川瞥我一眼:「你腦子有什麼問題?」
「……」
自取其辱,我平靜地縮回去。
婚禮開始,我跟着紀宴川坐主桌。
桌上沒人見過我,但他們似乎也都不好奇,看我的目光充滿讚許與……
噫,祝福?
敬酒環節,我主動拉住宋暖暖:「暖暖。」
她穿着小禮服,站在原著中同樣是霸總、但脾氣好上一萬倍的男二身邊,像一朵被嬌養的漂亮玫瑰。
愣了下,朝我笑:
「你好,你就是紀夫人吧?經常聽紀總提起你,你比他畫得還要好看。」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
我把她拉到一邊:「我怎麼會是紀夫人,你纔是紀夫人啊。」
宋暖暖一臉茫然:「啊?」
她不是攻略者。
沒有關於這本小說的記憶。
我嘗試解釋:
「就……你也認識紀宴川,你難道不會每次看到他,都感覺深深被吸引,靈魂在共振,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尖叫着想跟他貼貼嗎?」
——原著裏,男主對女主就是這樣的。
他不能離開她,一秒也不行。
宋暖暖回憶了幾秒,挺認真的:
「好像還真有那麼個階段,跟中邪似的……不過,很快就過去了。」
「啊?」
「因爲紀宴川太兇了,他好可怕。」
宋暖暖嘆息:
「我做過一個月他的祕書,一開始還覺得他很吸引我,後來發現他脾氣壞得嚇人。」
「我不小心把水灑在他的佛珠上,他就發脾氣讓我滾,問我是不是對他有想法,他說他的乾淨身子要留給夫人,三米以內都不能有女人……就很迷。」
「我每天都在做噩夢……半夜哭醒,不敢踏進辦公室。」
「實在沒辦法,去請教了一位大師。他說我和紀總身上有神祕的不可抗力,會讓我們反覆相遇。但也沒關係,這種邪祟可以破解,他給了我好多符。」
「喏。」說着,她擼開袖子,露出齊刷刷八串水晶,「大師還給了我這個,我一直戴着。後來很順利辭了職,遠離了紀總,也找到了心上人。」
我:「……」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這算什麼,一種神祕學,打敗另一種神祕學?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宋暖暖拉住我,笑道,「你回來了,紀總的脾氣就會變好的。」
她說:「畢竟你不在的時間裏,紀總每一天都在等你啊。」

-11-
在宋暖暖的視角里,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紀宴川是她的上司。
她莫名其妙被吸引。
但很快就發現,紀總只是工作能力強罷了,脾氣壞得一批,還有個總掛在嘴邊三句不離的夫人。
他的日常——
對下屬:「我夫人不讓我打人,你自己扇自己。」
對女生:「我夫人把我眼光養刁了,你醜,你走。」
對競品:「我夫人讓我少跟傻叉說話。」
宋暖暖:「……」
宋暖暖在小本本上記:紀總是戀愛腦!
但沒多久她又發現,公司裏,根本沒幾個人見過這位「紀夫人」。
她開始懷疑。
紀夫人真的存在嗎?會不會像莊顏一樣,只是邏輯的幻想?
然後,她失手把水灑到了紀宴川的佛珠上。
被罵了。
隔天,正 emo。
紀宴川又面無表情,喊她:「來一趟。」
宋暖暖卑微地走進總裁辦。
就看到,紀總冷冰冰地坐下,冷冰冰地大聲:「對不起!」
宋暖暖:……
宋暖暖:?
紀宴川表情不自然:「我夫人不讓我罵人,尤其是女生。昨天罵你了,道個歉。」
宋暖暖:「……」
「不過。」
他停頓一下,又拽得二五八萬地說:
「我昨天還問了一位大師,他說我和你是夙世因緣,佳偶天成。但我已經有夫人了,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爲了避免未來我夫人對你我產生誤會,從今天起,我會出新規定,禁止公司員工提起你的名字。如果你還想繼續幹,就諒解我;如果不想幹了,我給你開 N+6 走人。」
宋暖暖:「……」
行,你是真有病。
她說:「紀總,我不幹了,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嗯?」
「您那大師哪兒找的,也給我看看,行嗎?」
「……」
接着,宋暖暖飛快地拜見大師、破邪祟、離職。
遇到男二,並光速墜入愛河。
「我老公和紀總,是好朋友。」宋暖暖說,「我跟我老公戀愛後,才知道,原來『紀夫人』真的存在。」
男二給她看了一張存在手機裏的舊圖。
素描,不知道紀宴川什麼時候畫的。
女生穿着白色校服短袖趴在書桌上睡覺,教室窗戶沒關,長髮被吹亂,壓在臉頰下的練習冊紙頁嘩啦啦響,中性筆滾到地上。
夏日,蟬鳴,看不到盡頭的綠色香樟樹。
男二告訴宋暖暖:「這是宴川的夫人。」
宋暖暖問:「她現在在哪?」
男二搖頭:「不知道。」
「他們分手了?」
「也沒有……」不知道怎麼形容,「失蹤了,找了很久,找不到人。」
「那……」
「不知道那個女生,以後還會不會回來。」男二想了想,說,「宴川現在這麼拼命地加班,喝酒,想把紀氏做大,也是希望未來有朝一日,她一回頭,就能看到他吧。」
蘇眠可能明天回來,也可能永遠不回來。
但紀宴川會在這裏等。
一直等……

-12-
我聽完,心臟好像被擠壓。
所以,分開的三年裏,紀宴川一直在……
等我。
哪怕毫無希望。
哪怕他的大師很可能也算到了,我是來自異世的人。
告別宋暖暖,我回到紀宴川座位旁。
他氣場太冷,周圍的人都起來敬酒去了,沒人敢挨着他坐。
我喊:「紀宴川。」
「嗯。」他慵懶地撩起眼皮,「跟你『表妹』聊完了?」
「……」
我舔舔脣,貼貼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
「你再敢口是心非地問我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就沒有下次了,我現在立刻回洛杉磯要飯!」
「……」紀宴川閉上嘴。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爲什麼不告訴我?」我拉着他,回憶,「是因爲我烤的舒芙蕾比較好喫?還是因爲你被老師誣陷偷東西時,只有我站出來替你出頭?哦,也可能單純因爲我好看,連宋暖暖都誇我美。」
紀宴川冷着臉:「你怎麼不去問宋暖暖?我看你很喜歡她,三句話不離她。」
「她確實香香的,也招人喜歡……嗚。」
臉被人捏住。
「好,我不說她。」我秒變馬屁精,「你最香,你最香。」
他捏得更用力了。
「吼,吼。」我口齒不清,「我不喜歡她,我綴喜歡你。」
紀宴川失笑。
稍稍鬆開我,又掐住下巴,親了一口。
蜻蜓點水。
熱氣一觸即離。
我耳根噌地紅了。
「全世界都知道老子喜歡你,就你不知道。」他像條狼狗,沒什麼危險性,兇巴巴地說,「蓋完章,就是我的了。你跑不掉了,蘇眠。」

-13-
跟我猜的一樣。
我離開的第三年,滿身疲憊的紀宴川找到了那位神算子大師。
大師看完,問他:「你信命嗎?」
紀宴川搖頭。
大師說:「那就對了,你是氣運之子,你不必在乎任何人的命格。」
「可我把愛人弄丟了……」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會再回來了。」
紀宴川沉默很久,脣角蒼白,說:「好。」
他搖晃起身。
大師趕緊爾康手叫住他:「但,但是加錢,也有辦法的!」
「……」
幾個月後,年會上ţũ̂⁴。
我從天而降,出現在他身邊。

-14-
返程路上,夜色如流水。
我把玩着紀宴川手上的尾戒,問他:「所以,三年前開始,你就跟全公司的人說,我是你夫人?」
「嗯。」
「你還把我的照片也給他們看?」
「嗯。」
「你早就暗戀我,卻連喜歡都不敢說。年會上聯合那麼多人,就騙我一個無辜小女孩,你要臉嗎?」
「……」
紀宴川眼神微暗,低頭咬住我的脣。
這個吻攻城略地,無比漫長。
我被親得缺氧。
鬆開時,我氣喘吁吁,腦子一片空白:「我……我剛說到哪了?」
他拇指擦掉我下脣的水漬,啞聲:「說到,爲什麼消失了整整三年。」
「哦……對,你知道系統嗎?」
我是個已死之人。
在我原先的世界裏,我已經死了。
死後,綁定了這個系統。
任務獎勵是,多ţú³活幾年。
紀宴川全程抿着脣,安靜地聽。
我說完,以爲他會問:「攻略他的那些時間裏,有沒有喜歡上他?」
結果他沒有。
他沉默很久,只問:「分開的三年,你過得好嗎?你爸媽真的欠了人很多錢,債主有沒有找到你?」
我搖頭:「沒有。我過得……」
腦海中浮現很多腹肌。
「也,也就那樣吧。」
紀宴川深深望着我。
忽然輕聲:「眠眠,我去洛杉磯找過你。沒找到你家人,但找到了你家一個親戚。」
「他說不出你的下落,被我打了一頓。他就改口說,你爸媽欠太多錢把你賣到紅燈區了,一次一百刀,他也睡過。」
我:「……」
「我不信,斷了他兩根手指。然後把紅燈區翻了一遍,可還是沒找到人。」
也就是那時候起,他開始使用紀氏暗地裏看不見的力量。
一步一步,變成後來讓人聞風喪膽的紀總。
我心裏酸酸的,抱緊他:
「他騙你的,我沒事。我在的世界跟現在這個差不多,只是……沒有你。」
紀宴川失笑,低頭親親我:「眠眠,你喜歡我嗎?」
我遲疑半秒,瘋狂點頭。
喜歡。
從我學生時代,遇到他,就喜歡他。
可他是女主的。
我跟他一起讀書,上課,自習,打籃球賽。
每次他朝我靠近,心裏都有一個聲音在做倒計時——
「他馬上就要回到女主身邊了。」
「要不了幾年,他會忘記你。」
「他身邊會出現更好的人,不需要你這個小丑。」
我想着想着,又開始難過。
揪住紀宴川的領口:
「嗚嗚嗚,幸好宋暖暖不喜歡你……她真是個天使,宋暖暖真好,我愛宋暖暖!」
紀宴川:?
紀宴川微笑,重新咬住我的脣:「你再提宋暖暖一句,試試。」

-15-
這晚,回到他的別墅……我沒睡着。
通了個宵。
每次昏過去,就會被弄醒。
天快亮時,我受不了了,掐着紀宴川手臂上的肌肉問:
「你是不是有病,你連宋暖暖的醋都喫?」
「我們三年沒見,你一句話也不問我,張口閉口就是宋暖暖。」他冷笑,抽領帶,「手伸出來。」
我沒伸。
被他掐腰拖過去。
「那年在機場,你是怎麼說的來着?」紀宴川慢條斯理,裝作回憶,「哦,你要去給我買草莓。」
「……」
「三年了,草莓連個鬼影都沒有。」他笑笑,「不過也沒關係,我們可以自己種,對不對,乖乖?」
他手指往下,啞聲說:「它可以出現在脖子上,腰上,還有——」
我含淚爆鳴。

-16-
這一覺睡到下午。
醒過來時,日頭已經偏西,落地窗外,海面廣闊平靜。
系統提示:「宿主,男主的黑化值,在今天早上清零了。」
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軟綿綿地敷衍:「嗯。」
系統猶豫了下,問:「宿主,你要留在這個世界嗎?」
「……」我的腦子慢慢冷靜下來。
我每完成一個任務,ṱų₁系統會獎勵十年壽命。
如果留下來,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我咬咬脣:「不着急,讓我再想想。」
傍晚,紀宴川回到家,脫了外套直奔臥室:「眠眠。」
蘇眠不在。
他走到陽臺:「眠眠?」
也沒在。
紀宴川問女傭:「夫人呢?」
女傭:「下午那會兒,夫人出去了一趟……沒注意回沒回來。」
紀宴川眼神一沉,轉過身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外走:「眠眠?」
忙音剛響了兩聲,客廳門傳來開門聲。
我一進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用力撈進懷裏,按住。
「你去哪了?!」紀宴川聲音顫抖。
我額頭直直撞上他硬邦邦的胸肌。
有點暈。
他腦袋埋在我頸窩,半天,一動不動。
我輕輕拍拍他,小聲說:「紀宴川,我沒走……」
「晚了,撒嬌也沒用。」他惡狠狠,嗓子啞得不像話,「你出門,竟然不叫我一起。」
被馴服的狼,連威脅的話都不會說了。
我心裏好笑,又有點心疼。
踮起腳尖,親親他的側臉:「我不會走的,我去給你買東西了。」
「……」
「我不知道還能活多久……」我指着腳邊籠子裏嘶哈嘶哈的小柯基,說,「所以我想,不如給你養條狗吧,說不定,它活的時間比我都長呢。」
你看起來好孤獨啊,紀宴川。
以後不要再這麼孤獨了。

-17-
在我原先的世界裏,我是被燒死的。
發生火災,爸媽只能帶一個人走,帶了妹妹。
沒帶我。
我家其實很有錢,爸媽也開明,沒有重男輕女。
但很奇怪。
從小到大,在學校也好,在家裏也好。
我永遠不是被堅定選擇的那一個。
在遇到紀宴川之前,我從沒想過,有個人,會一直等我。
哪怕有女主在身邊,他依然等我。
「所以,少活幾年,也沒關係吧。」我抱着柯基,心虛,不敢跟紀宴川對視,「跟你在一起,十年抵八十年。」
紀宴川沉默很久,問:「我可以跟你的系統對話嗎?」
系統一秒上線:「當然可以!我的氣運之子大人!」
紀宴川看着空氣,一字一頓:「我想分 49% 的壽命給蘇眠。」
系統:「你確定?」
「嗯。」他說,「你算着點,怎麼分都行,我要比Ţűₔ她多活一天。」
我本來想哭。
聽到這句,又笑起來:「你幹嗎,還有零有整的。」
紀宴川深深望着我,沒說話。
系統:「好的,壽命設定即刻生效。」
說完,他下線了。
偌大的客廳,夕光在粼粼海面上鋪開。
小柯基汪汪叫,我靠過去,抱住紀宴川。
他回抱住我,很久,悶聲說:
「看着愛人離開,太痛苦,也太孤獨了。」
「眠眠,如果我們總有一天要迎接死亡。下一次,也讓我站在原地,來看着你遠行吧。」

-18-
自那天后,系統再也沒出現過。
我和紀宴川都特別想得開。
能活就活,不能活拉倒,無所謂的。
但紀總還是很沒安全感。
他早把我爸媽欠的錢還完了,抵押給法院的房子也全都贖回來了,可還是覺得不夠,某日夢中驚坐起:「蘇眠。」
我揉眼睛:「嗯?」
紀宴川一本正經:「我把名下的錢和股票全轉給你吧。」
我:「……凌晨三點,你發癲?」
他說:「你上次消失的理由是沒錢,我把錢全給你,你下次就算要走,也不能再用這個理由了。」
我:「……」
一週後,我盯着我賬戶裏的無數個 0,覺得……
行,你高興就好。
除此之外,我們也沒什麼別的事。
每天都在瘋狂地……不知天地爲何物。
直到婚禮當日。
紀宴川在門口等我補妝,我腦子裏,忽然又想起「叮」的輕響。
系統:「宿主, 有個事兒,我忘了告訴你。我們的任務分初級和高級, 初級獎勵十年壽命,但高級獎勵,是初級的十倍。」
「嗯?」
「初級任務, 是讓紀宴川做個正常人。」
系統頓了頓,說:「高級任務是,讓紀宴川和宋暖暖都幸福。」
我愣住。
瞥見紀宴川投在門口的影子。
高高大大,筆直挺拔,懷裏抱着捧花。
像十幾歲的少年, 某個課間, 一臉不耐煩地叫醒我:「要上課了, 你醒醒。」
目光移開了, 又忍不住用餘光看我。
「他現在幸福得要死。」系統酸溜溜地說, 「所以,使勁活吧, 我的兩個活爹。」
陽光明媚的春日,我提着裙襬,走向他:「紀宴川。」
他回頭, 輕笑:「嗨。」
冬日漫長,你走了那麼長那麼遠的路, 仍然沒有人愛你。
但他在這裏, 他在等你。
他永遠等你。
【番外:關於黑化值】
婚後某日,蘇眠突發奇想, 調戲紀宴川:
「你知不知道,我能看到你的黑化值?」
紀宴川挑眉:「系統已經脫離世界了, 你還看得到?」
「偶爾能,在暴漲或者暴降的時候。」
「……」
「你要不要試試。」
蘇眠摩拳擦掌, 湊到紀宴川耳邊:
「寶寶, 我之前是騙你的啦, 跟你分開那幾年, 我根本不是單身, 我談了好幾場戀愛。」
「各個型號, 各個大小,我都摸過。」
「弟弟們跟金剛石一樣, 腹肌也硬硬的, 一碰耳朵就紅,超可愛的。」
紀宴川沒說話, 手落在蘇眠腰上,微笑。
黑化值瞬間漲爆。
然後……
這晚,蘇眠抓着他的肩膀, 哭了一宿。
第二天清晨, 黑化值又降了下去。
遠在天邊的系統,收到崩壞警報後,連夜趕來。
發現根本無事發生。
系統:「呵呵。」
系統:「玩吧, 我的兩個活爹,誰有你倆能玩?早點把我玩死算了,辣雞!」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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