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嫡女,亦是大秦機關設計師。
成親當天,妹妹衣衫襤褸地闖了進來,哭着求我。
「阿姐,我知道我身份低賤,但我沒有想過和你搶阿硯哥哥,我求你不要讓那些人再凌辱我了,好嗎?」
未婚夫見狀暴怒,當着滿場賓客的面取消了我們的婚約。
爹孃見我丟了他們的臉,將我送去了別莊懺悔,爲葉清婉祈福。
可他們不知我在別莊的半年裏被無數個下人凌辱,他們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作踐之後便用帶刺的荊條不停地抽打我的身體,用火燒着我的頭髮。
可這還不夠,我被困在蛇窩裏,黏膩冰涼的蛇纏在我身上肆意爬行,我拼命哭喊,卻無人理我。
半年後我被人接回丞相府,看到府中的幾個男人麻木地跪下,熟練地將衣衫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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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這般,未婚夫微微一滯,擰着眉頭滿臉不悅地將我拽起。
「葉羽檸,你瘋了?」
我呆滯地看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繼續脫着身上的衣裙,下一秒宋硯抬手想要制止。
這舉動讓我瞬間慌亂,蹲下身抱着頭不停地顫抖:「不要打我,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會很快脫掉,我會好好伺候,不要打我。」
我聲音帶着顫抖,宋硯臉色陰沉:「葉羽檸,你這是在幹什麼?你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嫡女,當衆脫衣服你還要不要個臉?丞相讓你去莊園這半年看來你還是沒反省自己的錯。」
「孽女,如此丟人現眼還不趕快給我滾回去。」
父親在一旁怒吼,我渾身一顫,看着他們。
那個曾經最愛我的家人,如今看我的眼神全是厭惡嫌棄,而我的未婚夫宋硯也沒有了往日的深情。
只因半年前我與宋硯成婚的那天,我的繼妹突然闖了進來。
她一身襤褸地跪在我面前不斷的磕頭:「阿姐,我知道我身份低賤,但我這真的沒有想過和你搶阿硯哥哥,我求你不要讓那些人凌辱我了好不好。」
她淚眼婆娑地哭訴着,那雙手緊緊地握住我的裙腳。
滿堂賓客竊竊私語,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我,未婚夫見狀一把將我甩開。
「阿硯,你聽我解釋,我沒有……」
「葉羽檸,清婉會用自己的清白陷害你嗎?你看她現在這副樣子,女子名聲最爲重要,她怎麼可能拿自己的清白來陷害你這個姐姐。」
「孽女,早知你這麼狠毒我就不應該認回你,今日你便去別莊,沒有我的命令不能回來。」
我哭着解釋我沒有做,可他們沒有一個人相信。
賓客用不屑的眼神對我指指點點,我的家人用一種厭惡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下人拖拽着帶出了府中,而我曾經疼愛的繼妹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對我勾脣。
來到莊園我以爲只是被關在那裏,可我沒想到房間闖進了幾個小廝,他們不斷地搓手大笑,慢慢靠近我:「丞相府的大小姐滋味一定不錯,哥兒幾個還等什麼。」
我恐慌地後退,摘下發間的金叉想要抵抗,卻突然感覺渾身無力。
可他們似乎早就知道我有所動作,大笑起來:「丞相府嫡女,四王爺的暗衛,宮中的機關設計師,身手再好又如何?不還是聞到蛇纏藤後渾身無力。」
他們一把將我抓住,將我的衣衫撕碎,在我的身體上啃噬,黏膩的口水沾染着我的ṭū⁽脖頸,讓我胃裏翻騰。
我越掙扎,他們越興奮,最後將我的手腳捆綁住,不停地在我身上游走。
即便來了月事,他們都不會放過我,後來他們變本加厲,在滿足後不停地用帶刺的荊條抽打我的身體,每一鞭都狠狠地紮在我的肉裏。
怕我報復,他們將我的雙臂打成骨折,最後將我扔到了蛇窩裏。
那些蛇雖然都是被拔了牙齒的,可一條又一條,黏膩冰涼,纏繞在我的身上,肆意地爬行,讓我恐懼噁心到了極致。
我拼命地哭喊,想要把這些東西從我身上拽下去,可雙臂動不了,它們卻纏繞得很緊。
有好幾次我被嚇到昏厥,又被那幾個男人潑上冷水弄醒。
直到後來,我開始順從,從那高貴的丞相府嫡女,大秦的機關設計師變成了任人蹂躪的賤人。
只要我主動脫着衣衫,他們便不會將我扔在蛇窩裏。
半年的時間,我每一個夜晚都要承受折磨,在絕望中崩潰,又在崩潰中不得不睜着眼睛面對。
思緒拉回,我顫抖的身體慢慢走進府中,卻被一道聲音驚住。
「阿姐,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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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清婉一身粉色衣裙跑了過來,她眼中含淚上下打量我:
「姐姐,你終於回來了,婉婉好想你。」
宋硯見狀蹙眉:「婉婉,你剛染了風寒,怎麼出來了,小心身體。」
我瞥了一眼宋硯,他看似在說葉清婉,可眼中的寵溺和擔憂好似快溢了出來。
「我聽說姐姐回來了,我開心,所以想來看看姐姐。」
她乖巧地站在我面前,一把將我攔住,卻用被人聽不到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
「姐姐,那幾個男人的滋味如何?有沒有讓你醉生夢死啊。」
「你可不知道,他們給我說你尖叫連連的時候我有多興奮,你以爲你仗着嫡女身份就可以得到所有的疼愛?你做夢。」
「那天我故意找人配合我演了一齣戲,掉了幾滴眼淚,阿硯哥哥和爹孃就相信了,葉羽檸,嫡女又如何,你拿什麼跟我鬥?」
葉清婉每說一句話,我的心就狠狠地痛一下。我曾以爲是那幾個人擅自做主凌辱我,可到最後這一切都是她的傑作。我本不該承受這些痛苦,可她爲了自己的權利和地位將我踩在腳下。。。
莊園的所有回憶充斥着我的神經,那些恐懼痛苦一遍又一遍地再次蔓延在我的全身。
我一把推開她,可她隨着我的動作踉蹌地摔倒在地。
隨後抬頭望向我的時候雙眼含淚:「姐姐,你是在怪我那天闖了進來對嘛?是我的錯,可我真的太害怕了,只要你別找別的男人來凌辱我,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好不好?」
宋硯見狀一把將她攬入懷中,眼中怒視着我:「葉羽檸,你怎麼還是這般刁蠻,婉婉好心來看你,你還要推她,你的心被狗吞了嗎?」
還未等我說話,一個巴掌向我襲來,口中瞬間腥甜,我歪着頭聽到我的母親憤怒的聲音。
「孽女,孽女,我怎麼會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簡直讓人戳脊梁骨。」
不僅如此父親一腳將我踹倒在地:「來人,如此蠻橫不加以管教那還得了,上家法。」
聽到上家法我渾身都在顫抖,丞相府的家法是出了名的痛苦。
讓犯錯者跪在被烤紅的鐵鏈上保持跪姿,只要動一下便會捱上一鞭子。
這種家法一般都對窮兇極惡之人或是偷竊的下人才施以刑罰,可如今他們竟然要對我用家法。
別莊的恐懼還浮現在我腦海中,我太害怕了,那種疼痛讓我幾乎想要死去。
看到鐵鏈的那一刻我慌了,連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我錯了父親母親,我錯了王爺,我不該推她,都是我的錯,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妹妹是我的錯,我求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瘋狂地磕頭,聲音極大,很快額頭上便出現了血跡,沾染着地面。
宋硯蹙眉看了我父親一眼:「丞相,葉羽檸畢竟是陛下看重的人,若是對她真的施以酷刑,對丞相府也會有影響。」
見宋硯這般,葉清婉連忙拉住父親的手:「是阿父親,姐姐怎麼說也是嫡女,就算她打我那也是應該的,我只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我不怪她。」
「姐姐好不容易纔回來,一路上舟車勞頓,就算了吧好不好嘛。」
父親被葉清婉哄得消了火氣,輕哼一聲:「婉婉莫要這般妄自菲薄,她要是有你一半善良我就謝天謝地了,刑罰可免,閉門思過不能免,去祠堂罰跪三天,沒我命令不許讓人給她送喫食。」
父親說完轉身離開,獨留葉清婉和宋硯。
葉清婉見狀連忙跑到我身邊將我扶起,卻在我起身時她笑。
聲音只有我們二人聽見,她說:「葉羽檸,你剛剛乞求我的樣子就像一條卑微的野狗,對着主人搖尾乞憐,真是……..讓我開心。」
我低頭沉默不語,宋硯走了過來聲音冷冷:「如今你回來了就安穩一些,清婉不計前嫌,但你卻找人侮辱了她,過幾日我便要迎娶她,我們之間的婚事也可以作數,只不過……婉婉是王妃,而你只能是個側室。」
「葉羽檸,不要覺得不公平,有因就有果,我在替你所做的骯髒事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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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裏我顫抖地看着上面的牌匾心裏一陣心痛。
走到一塊牌匾前眼眶的淚水再也收不住:「阿兄,檸檸好想你。」
當年我和兄長年少隨着家人去逛燈會時遭到了意外走散,我無助地在集市中想要尋找他們的身影,恐懼蔓延我的全身,可還是沒有找到。
最後我被賊人帶走,他們將我賣到青樓想要我成人之時接客,因爲抗拒他們便打我,用針扎我,身上看不到傷口卻讓人難以接受。
最後將我扔進蛇窩,看着令人作嘔的蛇吐着信子圍繞在我身側,也便是從那天開始我開始怕蛇,因受刺激我的精神開始恍惚,忘記了自己是誰。
後來我被宋硯無意中解救,成了他身旁的暗衛,因爲自小喜歡奇門遁甲之術爲宋硯做了一個防身武器被陛下看中,也從那天開始我被父親接回。
回到府的那天哥哥淚流滿面抱着我哭了好久,他會深夜做好紙鳶第二日給我驚喜,帶我去放。
也會得知我喜歡核桃酥之後親手學習來做給我喫。
他自責將我弄丟,給了我無盡的疼愛,比起爹孃,阿兄纔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可這麼溫暖又善良的阿兄死在了一年前。
他死的那天整個人都是冰冷的,雙手緊緊地握着要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在想你那個廢物的兄長嗎?」祠堂的門被打開,葉清婉走了過來,她手中還拿着一個食盒。
我紅着眼眶看着她:「葉清婉,兄長他生前待你很好,你怎麼能這麼說他。」
「很好?你沒回來之前他對我是很好,可是所有的好都是因爲有你的影子,葉羽檸,憑什麼你一回來所有人都要愛你,這麼多年我很乖,我努力地去做一個乖巧聽話的二小姐,可憑什麼你一回來就什麼都變了?」
「葉殉他明明一口一個妹妹地叫着我,卻因你怕蛇他就將我養了多年的小蛇弄死。」
「因爲你喜歡核桃酥,他爲了你去親手做,卻忘記答應陪我過生辰。」
「憑什麼?」
「既然我得不到他的愛,那你也休想得到他的愛,所以……我把他弄死嘍。」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葉清婉,原來就連兄長都是被她殺害的,她怎麼可以這般狠心。
所有的委Ṱųₚ屈和仇恨讓我失去了理智,上前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
葉清婉漲紅的臉朝着我笑:「葉羽檸,你以爲我是來這裏找死的嗎?」
下一秒她狠狠地推開我,跑到牌匾面前一掃而過,所有的牌匾掉落在地。
她拿起兄長的牌匾舉過頭頂,我驚惶失措地爬起來:「不要。」
破碎的聲音充斥着我的耳膜,牌匾就那樣被斷成了兩截。
房門被推開,爹孃滿臉驚訝地看着屋內的一片狼藉,以及摔倒在地捂着脖頸淚流滿面的葉清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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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孃,你們不要怪姐姐,是我不對,我只是想着姐姐會餓偷偷地來給她送點喫的,是我不應該過來刺激到姐姐的,你們不要怪她。」
葉清婉趴跪到父親面前拽着他的褲腳,父親見狀走到我面前一腳將我踹翻在地。
我顫抖着蹲下身,好似絲毫感覺不到一點痛般撿起地上的牌匾,小心翼翼地拼湊,可我很沒用,兄長的牌匾無論如何也拼湊不上,急得我掉眼淚。
「孽女,當初我就不該將你認回來,欺辱姊妹,毀祠堂,若是不給你教訓,你真的是要翻天了。」
他一聲令下門外的小廝跑了過來將我帶走,廳堂內我看着面前被烤紅的鐵鏈無聲地笑了。
如果有選擇,我寧願當初沒有回來,沒有認他們這個父母。
跪在鐵鏈的那一刻我甚至聽到了肉被燙熟的聲音,顫抖着身體想要自己不倒下。
身後的小廝一鞭又一鞭地抽打着我的背部,皮肉被抽開的聲音充斥着我的耳膜。
我狠狠地握着手,指甲陷入手指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覺到血跡從手縫中流淌下來。
「不打一百鞭不能停,扔到柴房好好反省思過,沒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去看。」
父親面色嚴肅,母親在一旁皺緊眉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老爺,檸兒畢竟是我們的孩子,你這般做是不是太過了,萬一……」
未等母親說完,葉清婉連忙跑了過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是阿父親,姐姐只不過是因爲阿硯哥哥要娶我所以有些難過,畢竟姐姐當初陪阿硯哥哥那麼久,我不怪姐姐的,就算她掐死我,我也不會怪她,畢竟是我搶了她多年的愛,姐姐只是沒有安全感而已。」
葉清婉的一句話掐死她徹底打消了母親想要爲我求情的想法。
母親憐惜地撫摸着她的脖頸:「回頭去母親那裏拿些藥膏,過幾日成親莫要留下傷。」
我低着頭一臉苦笑,原來只要葉清婉流幾滴淚就可以讓所有人都偏向她。
一百鞭刑讓我後背幾乎潰爛,我能感受到肉已經翻開。
加上膝蓋被燙傷,我早已不能站起,就這樣被小廝無情地扔在了柴房中。
夜晚來臨,柴房的老鼠吱吱叫,寒冷貫穿我整個身體,我甚至能感覺到因爲傷口感染而引發的高熱。
「姐姐,你看啊,只要我哭一哭所有人都向着我,除了那個該死的葉殉。」
「țŭ̀ⁱ不過沒關係,畢竟他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țū₆我冷眼看着她,因爲憤怒和寒冷身上止不住地發抖。
她忽地眼睛變得凌厲,一把掐住我的下顎:「你都這麼痛了爲什麼還不哭,你爲什麼不像野狗一般在乞求?葉羽檸,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高傲的樣子。」
下一秒她從手中拿出匕首:「聽說十指連心,既然這麼痛你都能忍,那我把你的手指敲碎,手筋挑斷,你是否還能一聲不吭呢?」
「你會機關術又如何,沒了這雙手我看你還如何繼續做。」
疼痛讓我冒出了冷汗卻沒有吭一聲,葉清婉砍斷了我的手筋,敲碎我的手指的骨頭。
或許沒有求饒讓她更加憤怒,她將我狠狠折磨一陣直到累了才罷休。
「葉羽檸,明日是我和阿硯哥哥的大親之日,而你只能永遠待在這柴房中無人問津,沒有人愛你,爹孃不愛你,阿硯哥哥也不愛,你就在這裏等死好了。」
她走後我倚靠在牆邊,眼淚止不住地流。
誰說我沒有人愛,我的阿兄他始終如一地愛着我疼着我。
次日宋硯十里紅妝迎娶葉羽檸,可就在他們要離開之時陛下傳來了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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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命我製作機關術來抵抗外敵,可我的手已經廢了。
「葉大小姐您的手這是?」
我面色蒼白,若不是被人攙扶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
丞相府喜字貼滿,葉清婉一身紅嫁衣格外美麗,但此刻的她渾身都在顫抖。
就連我的父母以及宋硯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我低頭看着雙手,此時我的手就那樣耷拉着,上面還沾染着血跡和碎石。
「抱歉公公,我的手昨日已經被妹妹廢掉,無法再爲陛下做機關之術,還請公公回稟陛下,讓陛下另擇人選,羽檸有心無力。」
此話一出葉婉清瘋了一般摘下紅蓋頭:「姐姐,你爲何要陷害我,你爲何…….」
「葉清婉,父親很早便說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可以來柴房,但你昨日來找我,虐打我的時候似乎忘記了一件事,你的耳鐺掉落了。」
就在昨日葉清婉不斷折磨我的時候,我用盡全力將她掉落的耳鐺藏在了懷中。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我笑着看向公公:「公公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來搜身,羽檸絕無半句假話。」
葉清婉瘋了一般想要攔着:「放肆,竟然敢阻攔雜家辦公?」
宋硯見狀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婉婉,別怕,我相信你,他們一定會給你一個解釋的。」
父親母親也連連道,可我只是笑了笑,看着婢女從我懷中拿出了那副耳鐺。
若是平常的耳鐺便不要緊,可昨日葉清婉帶的正是當日母親送給她的,饒是她在辯解也無法證實這是我從她那裏偷來的,只因我昨日家法過後便關進了柴房。
「婉婉,你爲何要這麼做?她是你的姐姐啊,你怎麼能這麼對她啊。」
母親見狀眼淚瞬間流了出來,不明所以的父親以及宋硯粗了蹙眉。
聽到母親的解釋後,父親臉色突然陰沉,就連宋硯也滿臉不可思地看着面前葉清婉。
「葉大小姐,宮中有最好的御醫,雜家將您帶入宮中看是否可以治好您。」
不容他們說話,我被宣旨的公公帶走。
身後響起母親的哭聲以及宋硯的呼喊聲,我卻頭也不回地上了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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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過後聽說宋硯取消了葉清婉的婚事。
而我被太醫診斷後,他們只是嘆息:「陛下,葉小姐的手實在太嚴重,而且她的身體已經……如今能治好她的手恐怕只有那峒丸,可這世間只有一枚,聽說在大漠境界被一名少年所看管,很多人去了只是有去無回,這……..」
我垂眸,峒丸是大漠少主所擁有,此藥丸曾是大漠的皇后所研製,逐淤生新,續筋接骨。
陛下聞言聲音冷冷:「無論派多少人去,都要把這藥丸給我拿回來。」
我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宋禹,曾經的三皇子,宋硯的兄長,如今的皇帝。
太醫走後,宋禹看着我:「你放心,無論用什麼辦法,朕……都會治好你。」
他眼中帶着一抹憐惜,我微微一笑以此謝過。
宋禹走後我躺在榻上想着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聽說那天過後葉清婉便被父親狠狠地懲罰了一頓,就連往日疼愛她的母親也沒有多言。
這幾日以來宋禹待我極好,派了很多人來照顧我,對我的衣食住行做到最好。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從他的神情中看到了阿兄的影子。
「葉姑娘,景王他來了。」
婢女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着她平靜道:「不見。」
婢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可很快宋硯闖了進來,他眼眶猩紅地看着我,好似受了很大委屈般。
「檸檸,你還好嗎?」
我撇眼看着他只是笑:「景王,您這般闖入我的房間,就不怕被人傳出話柄嗎?」
「檸檸,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是我不對,我一直被葉清婉矇騙在鼓裏,所以我才這般待你,我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會如此狠心,我早該相信你的,都是我不好。」
「檸檸,我會爲你找最好的神醫來救你,你隨我回去好嗎?丞相和夫人他們都很掛念你,他們……」
我打斷了宋硯的話:「景王殿下,我如今是一個廢人而已,還有,請您不要再說丞相和夫人的事情了,我與他們從此毫無瓜葛,陛下已經同意我離開族譜,所以我只是葉羽檸,而不是丞相府的葉羽檸。」
「檸檸,你別和我生氣,我求求你,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知道葉清婉不對,她受到了懲罰,以後她都不敢這般對你,所以……」
「所以什麼呢?她受到了懲罰就可以彌補我半年前所受的一切傷害和侮辱嗎?」
「她的懲罰可以讓我忘記那些痛苦嗎?」
「宋硯,你能懂被幾個陌生男人用鐵鉤拴住琵琶骨的痛苦嗎?你能懂被他們輪 J 時的那種恐懼和祈求嗎?」
「還是說你能懂得被人扔進蛇窩中被數百條蛇圍繞着,那種冰涼黏膩的東西纏繞在你身上的那種恐懼感,和老鼠搶食物,只爲了不被餓死。」
「只要看見他們就下意識地要快速脫衣服,這樣纔可以減少捱打。」
「被燒得火紅的鐵鏈就這樣被按在上面跪着,皮鞭抽打的聲音,手指被碾壓成碎渣的痛,這些你覺得一句對不起,一句她受到懲罰了就可以抵過?」
宋硯身體僵硬,整個人顫抖着,他雙手捂着頭不斷低語:「對不起,我不知道檸檸,我不知道這半年你受了這麼多苦,我以爲你只是被關在那裏,對不起,對不起。」
我輕笑一聲:「所以,既然你無法消磨掉所受到的苦,你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原諒你,原諒他們呢?憑什麼?」
他抬起頭,眼睛掛着淚珠:「檸檸,我會給你一個交代,我也會救你的,你等等我。」
宋硯離開後,我只是繼續躺着。
現在的我早已不抱有任何希望,所有的痛苦都承受了一遍早已沒有了活下去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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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宋硯還是會來找我,可他絲毫不顧及景王這個身份,直接跪在我門前。
直到陛下將宋硯叫走後,他便沒有再出現過。
「景王去大漠爲你尋求峒丸,丞相和他的夫人也在門外尋求你的原諒。」
宋禹坐在我面前,喝了一口茶道。
我只是點頭笑了笑:「陛下,如果可以我不想與他們還有任何瓜葛,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將所會的機關術都傳授給你可信任之人來作爲報答。」
宋禹起身,就在我以爲他什麼都不會說的時候卻聽到:「檸檸,我最信任之人只有你。」
那日過後宋禹一道聖旨將我與丞相府的關係徹底斷了個乾淨。
而我的身子在太醫的調理下漸漸地恢復了些,偶爾可以去御花園散散心,只是雙手還是那般不可動,就是一個廢人那般,什麼都做不了。
我以爲丞相從那日以後便不會再來打擾我,可我沒想到他竟會再次求見。
婢女通知我的時候眼中帶着爲難之色,說來也很正常,畢竟他的身份的確很高,小小的宮女自然無法拒絕當朝丞相。
「罷了,帶我去見他吧。」
既然他這般執着,那有些事情終究是要我出面來解決這一切。
從哪裏開始便從哪裏結束好了。
宮門外,我看着站在那裏的父親,他沒了往日的那般神奇,如今的他鬢角多了些銀髮。
見我出來他顫抖地走了過來:「檸兒。」
「丞相大人,今日來見是最後一面,您若有什麼話便直接說吧。」
未等他開口,母親從轎子中跳了下來,她二話不說地將我攬入懷中痛哭失聲。
「檸兒,ţù₈我的女兒,是母親的錯,母親不應該不信任你,害得你受了這麼多的苦。」
「檸兒,你回到母親身邊好不好,母親一定會餘生來補上你,你說什麼都可以,只求你別離開我們,好不好?」
我感受着她的顫抖,可我如今沒有任何情緒。
當初我是有多麼想得到他們的愛,如今就多麼想遠離他們。
若是曾經他們叫我一句檸兒我都會開心不已,十年的光陰,我等了十年的檸兒在這一刻才聽到。
可是都已經晚了,當初那個拉着他們的手撒嬌要糖葫蘆的葉羽檸早就死了。
死在了他們領養葉清婉的那一天,死在了我被認回的那一天。
「夫人,您的女兒是葉清婉,葉羽檸早已經死了。」
「我不恨你領養她,也不恨你爲了她冷落我,可我怪你爲何不替兄長報仇,爲何在兄長死後連仵作都不找便草草地解決掉他的屍身。」
「你明知道兄長身體強健,他怎麼會在一夜之間突然暴斃而亡?就因爲葉清婉的幾句話,你就可以選擇逃避,將自己的仇人養在身邊,給她無盡的疼愛,是嗎?」
母親聞言一怔:「檸兒,你在說什麼?」
我好笑地看着她:「看來夫人還不知道,葉殉的死是人爲,而殺死你最疼愛的長子兇手之人正是你疼了十年的好女兒,葉清婉啊。」
這個消息猶如一個炸彈般,母親身體搖搖欲墜,若不是父親連忙扶住了她,恐怕她早就摔倒。
「檸兒,殉兒的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只是我們畢竟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父親向你道歉,過去的種種都是我的過錯,你原諒我們一次好不好。就算是父親求你,回來我們身邊吧。」
我看着丞相那年邁的身體噗通地向我跪了下去,我只是轉頭:「丞相大人,我只是一介草民,擔不起您的跪,您若想要我多活一陣子,就請您不要折煞我,早些離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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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檸,感覺如何?你的手有沒有什麼知覺?」
宋禹眼中帶着期待看着我,我只是搖了搖頭,他臉上帶着一抹失望,可只是一瞬間而已。
「沒關係,這才七日見效沒有那麼快,你的手很嚴重,如今能保住就已經很不錯了,再等等,一定會好的,你一定可以重新拿起筆,可以製作你喜歡的機關。」
我看着他,忽然覺得這個皇上有些可愛。
在我的意識裏,宋禹一直都是驚才絕豔之人,他能文能武又善權謀,懂朝廷之暗流湧動,又知百姓之苦,有慈悲心腸。
在他沒有登基皇位之前,我便聽到過他的傳言,也知曉他是所有人認可的繼承人。
可如今他倒像是一個孩子般,和我手要較勁兒。
「陛下,你是爲了……」
「我不是爲了機關,葉羽檸,大秦即便無需機關也可以抵抗外敵,把你留在宮中,只是見不得你受苦。」
我詫異,從我記事到走散,又到成爲宋硯的暗衛時,我一直和他沒有任何交集。
唯一的一次便是他發現我的機關術而留下了印象。
「檸檸,你當真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我在腦海裏不斷地思索,可始終沒有他的印象。
宋禹只是笑了笑,在我腦門上輕輕地敲了敲:「無礙,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從那天開始,宋禹下了朝便來到我的寢殿照顧着我。
他不放心婢女,所以每次雙手泡藥浴的時候,他都會親力親爲。
這幾日我總會聽到下人偷偷說:「陛下怕是愛上了葉大姑娘,看來咱們宮中要有皇后了呢。」
「是啊,陛下登基多年卻遲遲沒有選妃,想必陛下心中所愛之人就是葉姑娘。」
「堂堂的帝王親手去爲一名女子接藥浴,葉姑娘好幸福啊。」
有時我經過聽到他們的八卦,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笑着和他們說:「莫要胡說,若是被陛下知道了,你們的小舌頭可就不保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宮人也知道了我的脾氣稟性,見我沒生氣,只是恭敬地行禮țùₗ然後離開。
而我一如既往地賞花,聽着宋禹讓婢女爲我尋來的民間話本子。
每一個夜晚我都會做噩夢,宋禹就會來到我身邊,點燃房間中的蠟燭坐在我牀榻對面,一遍又一遍地爲我講着話本子,直到我睡着爲止。
兩月餘後,我的雙手有了自覺,慢慢地可以拿起一些輕飄飄的東西。
宋禹得知後背着我偷偷抹着眼淚,我只是笑着在他身後道:
「被別人看見可是很羞的一件事哦。」
可他只道:「有什麼可嘲笑的?他們沒有淚腺嗎?」
見狀,我越發覺得這個陛下有些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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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個月的時間,我的雙手恢復得更好了,可以自己拿起筷子喫飯。
太醫說我的手要徹底恢復好還需要半年的時間,我也不着急。
畢竟斷了手筋,十指被碾碎,能恢復到現在這般已經很好了。
這段時間我並沒有見到過宋硯,自從那天他離開後,整個人便消失了。
直到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宋硯的。
這幾個月宋硯總會給我傳信,或是尋一些奇怪玩意派人送給我。
可每一次的信封和禮物都被我扔掉。
直到他來的最後一封信,宋禹讓我看一看。
「檸檸,很遺憾我不能見到你了,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你的手想必也好了,有太多的話我想對你說,可到現在我卻不知該說什麼,對不起,這麼多年是我負了你,你恨我怨我都是應該的,只是我很自私,還想奢求有來生,這樣我想再遇見你一次,若是有這個機會我一定會牢牢地珍惜你,再也不放手。」
「還有一件事我遲遲未告訴你,當年在美人閣救你之人不是我,是……陛下。」
「只是他那時候還不是皇子,父皇卻在那天將他叫走,所以他將昏迷的你讓我代爲照顧……所以……對不起檸檸,瞞了你這麼久。」
看到最後面的時候我整個人猶如傀儡一般,原來多年的報恩卻一直報錯了人。
八年的跟隨,八年的衷心,八年的鐘情,都給了錯的人。
一滴淚劃過,怪不得宋禹曾問我可還記得他。
放下手中的信我呆呆地坐在鞦韆上,原來人的命運就是這般可笑。
「在想什麼?」宋禹的聲音響起,看着他的笑臉,我的心一痛。
我盯着宋禹,他親自將這封信帶過來,裏面的內容他一定是看過的,而他也是想讓我看到。
陛下,當年救我的人是你,對嗎?
宋禹沒有否認,他只是在我頭上輕輕地拍了拍。
「是我,可後來我看你一直跟在景王的身邊,想必你一直以爲是他救了你。見你那般喜歡他,我便沒有再言語,那時候我在想,只要你幸福就好。」
「但是檸檸,真的很對不起,你受過的這些苦我才知道。作爲這大秦的皇帝,我沒能保護好你是我的錯,但如果你願意,你可以留在我身邊,至少在我活着的時候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欺辱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10-
半年後,我被封爲了皇后。
而丞相府失了一場大火,聽說葉清婉生前的時候膝蓋骨被敲碎,不僅如此,她的手指被狠狠地剁了下來,可她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般頑強地活着。
在丞相和夫人入睡之時,她點燃了整個丞相府。
將他們的房間鎖死,在他們的門口大聲地笑着,此時的她就像瘋了一般。
最後聽說她突然不知所蹤,沒有人能找到她的下落。
直到我的手完全恢復後,我和宋禹偷偷溜出了宮,想要探查民情時遇到了她。
此時的葉清婉身上泛着臭țü₋味, 和一幫乞丐搶着食物, 可她的雙腿早已殘廢, 被一羣乞丐毆打,嘴裏卻緊緊地咬着食物不肯鬆開。
她狼吞虎嚥地將食物吞下後, 乞丐見狀雖氣憤卻無可奈何,只能狠狠地踹了她一腳轉身離開。
葉清婉見他們離開瘋狂大笑, 只是笑到一半的時候停住。
我走到她身邊,俯視着她:「你可真是狼狽, 這種生活過得舒服嗎?」
她眼睛瞥到了我的雙手,隨即憤怒:「你的手好了?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啊啊啊。」
我笑着抬腳踹翻她, 用腳狠狠地碾壓着她的臉頰:
「有沒有人告訴你, 天道好輪迴,葉清婉, 你的報應終究會到來的。」
她眼神帶着恐慌,躲閃:「姐姐,姐姐我錯了, 我不應該那麼對你,你不要殺了我好嗎?你留我一條狗命可以嗎?讓我苟延殘喘都好。」
這一刻我笑出了聲, 她如今的樣子和我回到府中求她時的樣子很像。
可不同的是她給了我活命的機會,而我不會。
我從懷中拿出一包銀子扔給了不遠處的乞丐們:「好好伺候她,Ŧŭ⁽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玩死了也無所謂, 屍體餵狗就好了。」
葉清婉眼中不可置信, 連連尖叫,可很快她就叫不出來了。
乞丐們將她拖到了角落中,我看着她被陌生男人撕扯着衣衫,就猶如當年我那般。
一陣柔風這時從我耳邊刮過,我看了看天空。
兄長,是你嗎?你看到檸檸爲你報仇了嗎?你可以安息了。
很快我的手被牢牢地牽住,宋禹溫柔地看着我。
「你會覺得我狠毒嗎?」
他搖了搖頭:「你所懲罰皆是該死之人,葉羽檸,百姓皆說我有慈悲心腸,可那只是針對沒有觸碰到我的底線,如若有人觸碰我的底線, 我便是一個殺人如麻的惡人。」
「而你, 便是我的底線。」
「我被人糟蹋過……」
「檸檸,人生最難得的, 是在歷盡滄桑劫難後, 仍保有赤子般的天真, 乾淨, 是一個人最好的底色, 所以檸檸, 你很乾淨,不要這麼說自己。」
我倚靠在他懷中, 葉清婉的聲音漸漸消失。
曾經在所有人眼裏, 我的存在就是錯的, 我不該出現,所有的錯都是我。
可如今我才真的懂得,有人捏着你的罪過依依不饒, 但總有人不在乎你的一切,跨過山河來保護你,就像漫漫長夜總有天明。
而你所有失去的都會以另一種方式歸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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