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房東籤合同時臨時加價十萬。
一氣之下,房沒買,男友也和我分了手。
房東罵我窮逼,一輩子也買不起房。
一年後,房價大跌。
房東打電話給我:「我這房子等了你一年,看來它真是和你有緣啊!」
我看着股票賬戶裏翻了幾倍的資產,問道:「降二十萬賣嗎?」
「賣賣賣。」房東激動不已。
我冷笑一聲:「不買!」
「你耍我!」房東惱怒。
「一年前,你不也是這麼耍我的嗎?」
-1-
正在上班的時候我接了一通陌生電話:
「您好,吳小姐嗎?我這裏有一套學區房,三室朝陽,雙陽臺。」
這不就是我的夢中情房嗎?
仔細辨聽,猛然想起這聲音不就是去年那個臨時加價的房東嗎?
房東是個波浪捲髮、濃妝大紅脣、挑眉眯眯眼的中年女人,人稱房姐。
我脣角帶笑,打趣地開口:「這房子好啊,Ţű̂⁰合我心意啊。」
房姐得意忘形:「那是自然,一年前你就……」
房姐的話沒說完便及時打住了。
「是房姐吧?您這有的是人排隊買的房子到現在還沒賣出去嗎?」
我直接拆穿道。
一年前,我對這套房子十分中意。
房姐開出的價格原本就比同小區的價格高,猶豫的時候,男朋友說 18 樓是我的幸運數字,極力慫恿我買。
籤合同的前一天,房姐臨時加價五萬。
而這已經是房姐第二次加價了。
在我看完房表現出對房子滿意的時候,房姐就說有人多出五萬想買這套房子,第一次提出讓我加價五萬。
男朋友說夜長夢多,我答應了房姐第一次的加價。
除去首付,再要我拿出一個五萬,我是真的沒有了。
我先是態度委婉地和房姐說做生意要講誠信,既然談好的價格就應該按此執行。
後來我甚至帶着祈求的語氣和房姐商量。
誰料房姐直接大罵:「窮逼,買不起房就直說!」
不蒸饅頭也得爭口氣,我當即決定不再購買這套房子。
可男朋友又勸我說現在房價一天比一天高,再不買可能會更高,到時候得不償失,不如忍一忍,都已經拿了一次五萬了,也不差這一個五萬了。
「再加上這五萬,她就漲了十萬了!你說得輕巧,這五萬你借給我吧!」我有些惱怒地開口。
男朋友一聽,立馬安慰:「雲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錢得留着咱們以後結婚用,我得爲我們的將來考慮。」
當時的我,愚蠢地喫下男友畫的大餅。
無奈之下,我找朋友又借了五萬。
只是我沒想到,我湊夠這第二個五萬,去籤合同的時候,房姐第三次漲價十萬!
這就等於漲了二十萬了!
「我沒錢了!愛賣不賣吧!」這一次我徹底被房姐的行爲激怒了!
房姐瞥了一眼我開來的車:「你這不還有輛車,把這輛車賣掉怎麼也值個十萬塊錢!」
這車是我爸的,是我家唯一的家用車。
「我買你的房子是不是要傾家蕩產纔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價,我看你根本就不是誠心賣房子!」我怒斥着房姐,心中盡是不滿。
房姐不以爲然:「我每一次加價你都拿得出來,看來你還是有錢,還是能想出辦法來!我看你也不是誠心買!」
我有沒有錢和她的房價有什麼關係?
難道我要主動加價,把自己所有的錢全都奉上才叫誠心?
房姐悠哉地開口:「我這房子賣給你,萬一今後房價又漲了,或者有人出更高的價格了呢?我不就賠了,讓你撿大便宜了?我當然要賣個最高價!」
我淺笑一聲,終於明白,這一次我再掏出錢,房姐依舊不會善罷甘休,她還會繼續加價!
她這是把自己的房子當成聚寶盆了?
-2-
「你怎麼知道你的房子不會降價?」我反問道。
房姐一聽立馬不願意地伸手指着我大罵:「你詛咒誰呢你個小賤貨,你快點呸呸呸,你個烏鴉嘴!」
「我的房子有的是人排隊買!搶手得很,否則你也不會一次次同意我的加價!」
敢情是她讓我「撿大便宜」了!
這便宜我可不敢佔了。
「我不要了!」
房姐滿臉傲慢:「不要了?你可想好,將來你就是跪下來求我買這房,我都不賣給你!」
「我想得可太好了!」
「看你個窮逼樣,寡婦命,一輩子也買不起房,一輩子也喫不上四個菜!」
「我喫不喫得上不用你操心了,但你放心,我準讓你喫上最後一個菜!」
房姐眉頭一皺:「什麼最後一個菜?什麼意思?」
我哼笑一聲:「沒文化就別學人罵人,這最後一道菜是貢品!」
「你放心,你死後,我準給你上供!」
所謂四道菜,一是婚宴,二是滿月酒,三是喪宴,四則是死後的貢品了。
「你個小賤蹄子,誰要你給我上供?你敢咒我!」
看着房姐氣得跺腳,我揮揮手,拜拜了。
決定不買房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男朋友分手。
因爲他再一次和我說讓我答應房姐的無理要求買下那房子。
我問他:「你和房姐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前男友氣急敗壞地開口:「怎麼可能?你別誣陷我,我根本不認識她!我這不都是爲了你好?爲了我們的將來好!」
「那借我點錢!」我伸出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沒有。」
「我知道啊,所以分手吧!」
我直接關了車門,任憑前男友敲打我的窗戶,一腳油門直接走了。
他除了長了一張嘴亂叭叭,沒一點用。
對你好這話誰不會說?
我可以去借錢,他不可以?
沒有實際行動的愛都是虛無縹緲的。
當初前男友說自己從小沒父親,和他媽相依爲命,她媽一人打三份工供他讀書,現在已經沒有能力給他買房了。
我爲他的不容易而動容,不想我們的感情卡在現實這一步,答應他房子我先交首付買,他也許諾說將來一定加倍還給我。
我真是信了他的鬼。
婚不結了,買房的事情也擱置了。
我租了一套市中心離公司近的老破小,直接拎包入住,每月租金一千五。
一年後,周圍便都是房價下跌的消息,出租房裏的我更加慶幸自己當初沒有買房的決定,否則一年不到將直接賠二十萬。
電話那頭房姐尖銳的聲音將我拉回來,她態度殷切,好像當初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小吳,你聽出來是我了啊?哎呀,姐這房子跟你有緣,別人想買我都沒有賣呢,就等着你呢!」
人都不傻,房姐更精明,有高價,她能不賣?
我想應該是沒有哪個冤大頭出價比我高了吧?更何況現在房價一降再降。
因爲沒買房,我拿着首付投到股市裏,最近股市回暖,走勢強勁。
我看着股票賬戶裏最近翻了幾倍的資產,問道:「降二十萬賣嗎?」
「賣賣賣。」房姐激動不已。
我冷笑一聲:「不買!」
「你耍我!」房姐惱怒。
「一年前,你不也是這麼耍我的嗎?」
這叫風水輪流轉。
「我是看一年前和你的緣分,給你面子才便宜二十萬,你別不識好歹,否則後悔都來不及。」
「我後悔你個頭!呸!」
還威脅我了,我不買你房是我的自由,我倒要看看我能後悔什麼。
-3-
當晚,我出租房的樓上傳來陣陣響聲,有凳子摩擦的聲音,還混雜高跟鞋的聲音以及巨大的音樂聲,一直持續到後半夜都不停。
我以爲只是短暫的,畢竟之前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但噪聲一直持續了三天,並且只在晚上出現,好像有人刻意爲之,就是不想讓我睡好覺。
我頂着黑眼圈找上樓去,對方根本連門都不開,可那聲音依舊不絕於耳。
我崩潰到報警,可警察來了之後去敲樓上的門,一點聲音都沒有。
「一點聲音都沒有啊,我們聯繫了房東,房東說那房子根本就沒租出去啊。」
警察一臉懷疑地看向我。
「不可能,這聲音已經持續三天了。」
「我們警告你,報假警是需要負法律責任的。」警察一臉嚴肅。
可警察前腳剛一離開,那聲音在後半夜就再次響起來,吵得我根本無法休息。
這一次我錄下了聲音,留作證據。
警察直接在電話裏告訴我,通過手機測量分貝是否超過標準並不準確,且分貝不超標只是頻繁出現,他們也只能夠當面提出警告,就算他們來了,找不到樓上的人依舊沒什麼用。
那這意思是我只能忍着?
半夜再次傳來響聲,我拿着手機上去,依舊敲不開樓上的門,幾天沒有休息好,我幾乎飄飄然,下樓卻發現鎖眼被人惡意堵住了。
開鎖公司需要房東證明,我的身份證也在屋裏。
這麼晚了,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別人。
而此刻我的手機卻響起來,是我那個一年都不曾聯繫過的前男友。
我鬼使神差般接起了電話:「雲若,有空出來喫個消夜嗎?」
好巧不巧,半夜三更,他怎麼偏偏這時請我喫消夜?
女人的直覺,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赴約。
魏翔只點了兩串烤串。
我瞥了一眼那烤串:「你還是這麼摳門。」
魏翔解釋:「我這不是知道你減肥,幫你控制飲食嗎?我這都是爲了你好。」
我曾經真的沉溺於魏翔一句句的爲我好。
比如喝礦泉水比奶茶健康,比如十公里的路程騎共享單車比打車更鍛鍊身體,比如麻辣燙比火鍋營養……
魏翔就是一個一分錢夾屁股溝,恨不得當自行車騎的人。
我由衷地建議道:「魏翔,活不起可以去死。」
魏翔覥着臉笑着迎上來:「雲若,你看你又老了一歲,女人越大越不值錢,不如我不計前嫌,湊合湊合跟你過算了,房子還是買那套,咱倆和好如初。」
我真是給他臉了。
我指着拐角處的衛生間:「魏翔,要不你去趟廁所吧,畢竟你這嘴這麼會噴糞。」
回到樓下,我直接拎着磚頭上樓準備砸鎖進屋睡覺。
我腳步輕,樓上卻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翔子,事情成了,給你提成,你要不幫表姨,這房子可就砸我手裏了。」
我下意識轉身,脫了鞋下樓,躲進地下室。
看着那女人的背影,越發覺得熟悉。
-4-
第二天我來到附近中介,最終縮小範圍到樓上那戶。
「您眼光真好,這套房子好啊,市中心,交通便利,雙學區。」
「那你給房東打個電話問問價格吧?」
我偷偷瞄向中介的手機屏幕,又仔細辨聽那人的聲音,會心一笑。
「房東說了這房子您誠心要,八十萬。」
真是獅子大開口,周邊同面積的也只有六十萬而已。
我轉身要走,畢竟我又不是真的要買房,目的已經達到。
「價格可以,不過我還要考慮一下。」
中介正準備追過來的時候,卻被門外的嘈雜吸引。
「無良中介,與人合謀坑我錢財,害我女兒一屍兩命!」
維權的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人家,話不能這麼說,我只是個中介,幫人家把房子掛出來,至於後續你們發生什麼事情就與我無關了,再說你女兒的事主要是她自己想不開,跟我一個賣房子的有什麼關係?」中介狡詐地開口,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老人淚眼婆娑,氣得雙手發抖:「當初給我們介紹這房子的時候,你說得天花亂墜,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老人家,說話要講證據的,你有錄音嗎?我可不記得我說了什麼啊。」
中介和房產銷售都一樣,賣房子的時候吹上天,出了問題概不承認。
只是我的目的已經達到,管不了其他人的事,便準備溜之大吉了。
臨走前瞥了一眼老人制作的告示牌,上面他女兒的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接下來我開始完成自己的計劃。
第二天我便加入中介的購房羣,又買了幾包瓜子混入小區寶媽的「情報站」,然後提着凳子和樓下大爺大媽曬了一個禮拜的太陽。
最後我出租房樓上「鬧鬼」這事便傳開了。
「聽說了嗎?5 號樓頂樓那家沒人住,一過 12 點就出怪聲!」
「鬼哭狼嚎的,像是有什麼冤屈一樣。」
「據說以前有人上過吊,中介還掛上了,這房子誰敢買啊?」
……
三人成虎,這事一點沒扒瞎,當天中介就清退了這套房。
而我成功激出了那套房子背後的房東,房姐。
房姐攔住正要回家的我,指着我一頓痛罵:「是你四處造謠說我們家的房子死過人,鬧鬼?我這就撕爛你的嘴!讓你瞎說!」
我一把打落房姐伸過來的手,她一個踉蹌往前撲倒在地上。
我後退一步,跳到人羣之中,指着房姐問道:「你這房子沒人租,也沒人住,天天大半夜有聲音,你說這聲音哪裏來的啊?」
「那……那聲音是……」房姐憋着氣,不知如何解釋。
「是什麼?難道那半夜的聲音是你製造的?惡意製造噪聲可是要處以拘留十五日和罰款兩萬的處理哦。」我提醒道。
房姐一聽立馬噤聲,她進退兩難,怎麼都不是。
最後只能伸出手指着我,惡狠狠地道:「你給我等着!」
沒兩天,我那半死不活的前男友再次出現了,這一次他直接拿着喇叭站在我家樓下大喊:「雲若,你怎麼能把我的孩子打了呢?我買不起房,你就這麼狠心的嗎?」
樓下很快就圍了很多人,議論紛紛。
就連我現在的房東都給我打來電話質問我:「你看着老老實實的一個小姑娘,怎麼能做這種事情啊?我們租房子有忌諱的,借死不借生的!你犯忌諱了!我限你一天,趕緊搬走!」
租的房子就這一點壞處,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人家要你走,你就得走。
我側身站在窗前,看着樓下得意揚揚的魏翔。
造黃謠是吧?
讓我就範,走投無路,名聲敗壞,只能和他結婚,任他擺佈。
跟我玩是吧?
奉陪到底!
-5-
我掏出手機打給婦聯,聲淚俱下。
看着時間,差不多了,我走到樓下,周圍早已經圍滿了人。
我一下樓就聽到他們對我議論紛紛,可無一人斥責魏翔,在這種事情上,男女始終是不平等的。
「雲若,你怎麼能這樣?你不知道女人流產多了就沒法生孩子了嗎?不過你放心,以後沒人要你,我要你就是了。」魏翔裝得人模狗樣,好像他多麼委屈一樣。
呸!我用得着你嗎?
看着周圍的人羣,我立馬流着眼淚嬌弱地開口:「魏翔,你說的是真的嗎?」
魏翔愣了一下,立馬點頭:「我說的當然是真的了。」
不遠處,一輛車停下來,婦聯的人從車上下來:「是你打電話請求援助的吧?」
我點着頭:「他違揹我的意願和我發生關係,讓我懷孕,還不想對我負責任!周圍的人都能做證!」
婦聯來的是一位大姐,看到我淚眼婆娑,立馬斥責着魏翔:「你這個男同志怎麼這麼不負責任?違背婦女意願是違法的!」
在衆人的斥責聲中,魏翔整個人直接蒙了:「我……我沒有,我們之前是男女朋友關係。」
我哭得更大聲起來。
婦聯的大姐立馬普及:「別說你們之前是男女朋友,就是婚內,違背婦女意願發生關係,一樣違法!看來這事需要找 110 來解決一下啊!」
魏翔一聽,立馬解釋:「我沒有,她說婚前不讓我碰,我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剛纔瞎說的!」
「那你是承認剛纔說的話是造謠了?造謠可一樣要負法律責任的!」
婦聯的大姐直接背誦了條例:「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實誹謗他人,情節嚴重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剝奪政治權利。」
「我……你……」魏翔看着婦聯的人,手足無措,又看向周圍的人,騎ťūₗ虎難下,不知道應該給誰解釋。
最終朝着我跑過來:「雲若,我就是因爲太愛你了才這樣的。」
我抱着婦聯的大姐哭訴:「大姐,我們兩個人還是有感情的,我可以暫時不追究他造謠誹謗我的事情,但他一直說他愛我,但他一點誠意都沒有,房子也不買,彩禮也不給。」
婦聯的人立馬安撫着我,又對着魏翔開口:「你們也是有感情的,你一個男人這麼造謠人家也不對,你拿出點誠意來,先給了彩禮,再買個房子,至少讓人家看到你的誠意啊。」
婦聯的人拿出一個協議讓我簽下,又拿到魏翔跟前,他無可奈何只能籤,要不然我告他造謠這事也跑不了。
可魏翔哪裏願意真的拿十八萬彩禮給我?
我和魏翔商討結婚買房的事情,我語重心長地開口:「其實你說的話,我也考慮了,年齡大了的確不好找了,其實彩禮就是個形式,給不給也無所謂,反正我現在靠股票賺了不少錢,婚前我先全款買了房子,結了婚你來住就行。」
言外之意,這房子與他無關。
「你有錢全款買房?那要是我給你十八萬彩禮呢?」這次輪到魏翔主動提及給彩禮的事情了。
我思忖了一下:「那這房子肯定得算我們一人一半,寫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啊。」
三天後,魏翔拿着十八萬彩禮交給了我。
你永遠不能低估人性的貪婪。
還沉浸在美夢之中的魏翔,不知道好戲纔剛剛開始。
-6-
我喊魏翔ţū́₌去看新樓盤,可魏翔話裏話外都在引導我買一年前房姐的那套房。
「現在那套房都已經便宜了二十萬,我覺得這是個抄底的好機會,沒準將來還能漲價呢。」
其實我從朋友那已經獲得了一點風聲,原本要落戶的小學不來了,所以那裏的房價將來跌的將不止二十萬。
我躊躇着,逐漸認可魏翔的說法:「我覺得你說得對,不如我們再去看看那套房子?沒問題的話就全款拿下。」
魏翔一聽我說全款,來了精神:「雲若,你這一年怎麼一下子這麼有錢了?你以前對股票可是一點都不精通的。」
「有個大師給我指點了一下,對了,不如我喊那大師一塊去看看那套房子吧?」
說着我就喊了大師說要去那套房子給我看看風水。
一年前的那套房子裏,房姐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小吳,我就說這房子和你有緣分的。」
大師在房子裏轉了一圈之後,衝我使了個眼色,我和大師在走廊裏故意壓低了聲音交談。
「大師,是這房子哪裏不行嗎?房東比一年前降價二十萬,我挺滿意的。」我故意說着,卻也瞥見了門框那裏不小心露出衣服一角的房姐。
「吳小姐,這房子不行,不旺你,你生辰八字不同於常人,需要至陰之住宅,也就是所謂的凶宅,最好是有數字 4 的房子最佳,這房子克你!」
我「啊」了一聲,捂着嘴巴:「可是大師,那凶宅我也不敢住啊!」
「並非一定要住,只需在你名下即可。」
我謝過大師,回到房間便拒絕了房姐:
「這房子我是相中了,只是我這一年來的財運和大師的佈局息息相關,要不是大師爲我謀劃,我也不會在股市裏風生水起,走了偏財運,這事我必須得聽大師的。」
房姐追我到門口,可我依舊拒絕買這套房子。
我匆忙趕着去送大師,故意把魏翔和房姐單獨留下,我囑咐魏翔:「幫我拿着包,去車裏等我,我去送送大師。」
而我包裏放了竊聽器,在樓下,我聽到了兩個人對話。
「翔子,你可一定得想辦法讓她買表姨這房子啊,按我們之前說的,事成之後,表姨分給你五萬。」
「我會的,我也想讓她買你的房子。」
看來魏翔是想喫兩邊,一邊拿着他表姨給的五萬,一邊想分我一半的房子。
而我也終於知道他們兩個人的真實關係,無利不起早。
可惜的是,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眼見着我不想買這套房子,魏翔也做出選擇,半套房產和五萬比起來,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見魏翔猶豫,ŧů⁸房姐直接開口威脅:「翔子,當初那件事可是表姨幫你瞞下的,你要是不幫表姨,表姨也不念舊情了。」
魏翔的聲音顯然有些慌亂:「表姨你這是幹什麼?咱們都是一家人,我會想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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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翔又提及買房姐房子的事,可我始終不同意。
半個月後,房姐打電話聯繫我,說要介紹給我一套新房源。
我去看房,那套房子裝修得不錯,一進門卻能夠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房子是我朋友的,房東光是裝修就花了幾十萬,要不是出了那種事,不會這麼着急出手。」
四樓,凶宅,還真是巧。
我從未提過凶宅的事情,房姐靠着偷聽了解了我的喜好。
「這房子真是旺我啊,房姐,這房子就這麼定下來吧,我這裏是十八萬的定金,你拿着幫我Ŧú₋聯繫一下房東,這房子我要定了!」
房姐激動地拿着錢:「小吳,你放心,這事全都交給姐了。」
見我滿意,房姐直接開出八十八萬的價格,而這套房子凶宅的特殊性質,市場價格頂多四十萬。
但我一點都沒還價,畢竟她就是開出八百八十萬也無所謂。
房姐忙碌起來,幾天後,我接到一通電話。
滄桑的聲音滿是疲倦:「雲若,謝謝你,房子賣了,我已經收到房款五十萬了,以後我就離開這個地方了。」
我點點頭:「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好好過,就是對她最好的告慰,你放心,壞人都會受到懲罰的。」
我故意要他給房姐開出高於市場的價格,房姐卻一口答應了,因爲這套房子她五十萬買來,八十八萬就要轉手賣給我,她想着淨賺三十八萬的美事呢。
房姐迫不及待地找我籤合同。
我約房姐去泡溫泉,我們兩個人赤誠相對,確保不被錄音,臨籤合同前,我突然停下筆來:「房姐,這房子真是凶宅嗎?我特意尋找凶宅,要是花錢買了一套不是凶宅的房子可怎麼辦啊?」
房姐和我打着包票:「你放心,絕對是凶宅,怨氣很重的那種,就是有些事姐不好全都跟你說。」
我搖搖頭:「那我還真要考慮考慮了,凡事總要講證據的啊,正好我男朋友魏翔這段時間給我看了一套凶宅,我覺得挺不錯的,我再去看看那套吧。」
ŧũ₈
房姐一聽我的話,立馬炸毛般起身:「你說誰?魏翔?他給你找了一套凶宅?他怎麼能這麼做?」
「爲什麼不能?我還答應他,事成之後給他十萬塊呢。」
房姐一聽我的話更加氣憤了。
能不氣憤嗎?她以爲她的好外甥倒戈了。
「你等着,我給你Ŧúₜ找證據!」
我拿着證據,簽下了合同,合同裏沒有一條提及凶宅的事情,很好。
「你看錢什麼時候給我?」
我揮舞着合同:「合同都簽了,定金都付了,您怕什麼?最近股市走勢好,我再賺點就給您一次性付齊。」
「好好好。」
房姐樂得開花,別人頭疼的凶宅,她拿來賺了一番,能不高興?
只是美夢早晚會破碎。
最近魏翔總是四處看房,看的房無一例外都是新房,和他表姨房姐沒一點關係。
看來魏翔也是想和他的表姨撇開關係了。
而我每天沉迷於股市,時不時給他炫耀股票賬戶餘額。
「雲若,你怎麼這麼厲害?你買的都是漲停的股票,你怎麼這麼神?」
「嗨,都是大師給我算的數字,按照數字代號去買,都是漲停。」
魏翔怎麼會知道,軟件截圖是假的,而他也沒有注意到我只能在第二天給他看前一天的漲停股票,卻從來沒有在當天告訴過他當日可以漲停的股票。
魏翔終於按捺不住了:「雲若,不如你帶着我玩股票吧?」
「嗨,我們將來結婚,我的不就是你的?」
「雲若,話是這麼說,可我不是也想靠自己賺點錢嗎?不如你先把那十八萬的彩禮給我?」
我一臉爲難:「我最近這麼旺的原因就是我按照大師的指點,買下了那套凶宅,你的錢付定金了,剩下的錢我都放股市裏了。」
「你是說你要從我表姨手裏買一套凶宅?」魏翔情急之下開口。
「什麼表姨?」
「沒,沒什麼……」
可魏翔肉眼可見地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8-
魏翔避開我去給他表姨打電話,怒斥道:「你既然賣了那套凶宅,就該把提成給我。」
「關你屁事!這是我自己促成的生意,沒你我也一樣能做成這筆生意!不過也多虧了你了,否則那套房子也成不了凶宅!別忘了我手裏有你的證據,你最好乖乖的,否則我要你喫不了兜着走!」
魏翔在他表姨那裏喫了癟。
我的手機接到借款公司的電話,原本想掛掉,突然想起什麼:「我給你們提供個客戶吧。」
幾天後,魏翔拿着一筆錢找我投Ŧṻ₉資股票。
看漲不好看,可是看跌會更容易一點。
我精心爲他選擇了一隻「斷頭鍘刀」K 線的股票。
不出意外,半個月後,這隻股票跌得慘不忍睹,魏翔更是傾家蕩產。
眼見着借款日期就要到了,魏翔被逼得走投無路。
魏翔找我要彩禮錢還錢,可那十八萬也早已經是杯水車薪,魏翔此時欠下的利滾利,已經高達八十萬。
我告訴他,那十八萬全都去買那套凶宅了,我也想幫他,那就要看他表姨房姐肯不肯把定金退回來給他應急了。
毫無意外地,魏翔被他表姨房姐轟了出來。
「那十八萬又不是你給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欠錢憑什麼來找我要?」房姐身後站着兩個壯碩的男人,畢竟我前一天就通知了她魏翔要去找她這件事。
幾個打手毫不留情地給魏翔一頓揍,打得他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臉腫得像個豬頭。
房姐踩着魏翔的手,趾高氣揚:「再敢找事弄死你!」
魏翔一把拽住房姐的腿,猛地一用力將房姐掀翻過去,房姐的腦袋朝下「哐當」一聲砸了下去。
「給我打,朝死裏揍!」房姐惱怒地叫囂着。
我趕來的時候正巧看到他們狼狽的樣子。
魏翔嘴裏面不停喊着:「你以爲白甜甜的事情你脫得了干係嗎?那套房可是你我合謀讓白甜甜買的!」
「你個無恥的婚託,廢話什麼?不是你去欺騙白甜甜的感情,她能高價買我的房?再說那套房我給你提成了!至於白甜甜的死,是她心理素質差,想不開!」房姐無恥地開口。
兩個人的對話牽出了他們曾經幹過的一系列的骯髒勾當!
魏翔看到我的時候躺在地上十分虛弱:「吳雲若,你害死我了,爲什麼我的股票全都跌了,你怎麼還能好好地站在這裏?」
「因爲我見好就收,我早已經將自己所有的錢都撤出股市了。」
「不可能,你賬戶裏的錢和你選的那些股票明明都是漲停的啊……」
我冷笑着鄙視他:「你被貪婪矇蔽了雙眼,我什麼時候給說過當天漲停的股票?至於那個賬戶,是個虛擬炒股軟件,別說一百萬,想要一個億隨便輸入就是了!」
魏翔惱羞成怒,怒目圓瞪,他用盡全部的力氣朝着我衝過來,卻被後面衝進來的帽子叔叔一把按在地上。
「你涉嫌婚託詐騙,跟我們走!」
房姐見狀準備溜之大吉,卻以同夥的罪名一同被帶走了。
-9-
我將電話打給白甜甜的父親:「叔叔,魏翔被抓了,由於數額較大,或許會被判處十年。」
「僅僅十年嗎?」電話裏白甜甜父親的聲音落寞,「可甜甜卻再也回不來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可白甜甜不是魏翔直接殺害的,所以他沒法被判處死刑。
可情感纔是殺人於無形的東西啊。
「雲若,你是個好孩子,不枉費甜甜和你同學一場。」
「叔叔,你保重。」
那邊掛斷電話前,白甜甜的父親最後問我:「這世界真的有公道可言嗎?」
我無法回答他。
白甜甜單純善良,沒有戀愛經歷,被魏翔的糖衣炮彈欺騙,以爲遇到了真愛,死心塌地。
魏翔在法庭上被提起公訴,他如實交代了他在網上專門報班學習了 PUA 的知識,系統地掌握瞭如何精神控制女孩的方法。
魏翔藉着和白甜甜結婚的名義,誘騙白甜甜全家掏空錢包,高價買下房姐的房子,從中抽取提成,眼看着白甜甜身上沒有油水可榨的情況下,他一腳踹了白甜甜。而此時的白甜甜已經懷孕,由於接受不了魏翔的冷漠絕情,想不開,燒炭死在了那套房子裏。
那天在中介那裏,我一眼認出了照片上的人是白甜甜,我們初中時候曾是好朋友。
我永遠忘不了,她幫我用校服遮擋住褲子後面滲出的月經血,她溫暖善良,甜美的笑容,人如其名。
後來她在社交軟件上和我道別,說她找了一個男朋友,可我卻從未見過她的男朋友,她說她男朋友希望她眼裏只有他,所以不希望她有其他的社交,所以她要刪掉自己所有的好友。
而這也不過是魏翔對她進行精神控制的方法而已。
可我萬萬想不到,魏翔後來竟然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裏,再來騙我。
我無法想象魏翔會不會是在白甜甜那裏曾經獲取過我的某些信息,早就將我作爲了目標。
但幸運的是,我並沒有完全上當。
幾天後我走在街上,房姐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意外地看向她,她作爲同夥怎麼會相安無事地站在這裏?
房姐一臉得意:「有錢能使鬼推磨,我請了律師爲我辯護,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和魏翔是同夥,我自然沒事。」
之前房姐爲了向我證明那套房子確實是凶宅,把魏翔和她當時合謀欺騙白甜甜的電話錄音全都給我聽了。
其中一條錄音甚至是魏翔大言不慚地說白甜甜心理太脆弱,這麼點小事就想不開,真是活該。
所有的錄音中,房姐很聰明地避開了自己的責任,好似所有的計劃都是魏翔一手完成的一樣,將自己擇了個乾淨。
房姐拿出一份合同:「吳雲若,你最好乖乖地把那套凶宅的尾款給我,否則我就拿着這份合同告你拒不履行合同,讓法院強制執行。」
我淡然地看向她:「那套房子你應該花了五十萬吧?可現在那套房子怕是二十萬都賣不了,等於砸在手裏了對嗎?你想我按照八十八萬把房子買過來?」
「當然了!」房姐傲慢地開口,以爲握着合同就萬事大吉。
「不給!」我衝着房姐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那你就等着我去法院告你吧!」房姐叫囂着,以爲自己勝券在握。
我捂嘴輕笑,抬眸對上房姐那怒不可遏的目光:「我什麼時候說要買兇宅?有證據嗎?買兇宅這事可是你偷聽來的,合同裏也沒有寫明,我可不知道這房子是凶宅啊,你這是欺詐行爲,故意隱瞞房子信息,我可以主張撤銷合同,合同無效,這就是一張廢紙而已!」
房姐一瞬間目瞪口呆地看向我,沒想到我在這裏等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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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姐翻看着合同,最終手垂落下去:「你……你算計我?」
「是你自己算計了你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而已!」
房姐買這套房花了五十萬,其中十八萬是魏翔的,而那十八萬正是當初房姐賣給白甜甜那套房子所獲得的提成。
錢,也不過是物歸原主了而已,只可惜白甜甜已經不在了。
房姐的三套房子,一套真正的凶宅賣出去又回到自己手中,一套製造噪聲,自作自受變成了所謂的「凶宅」,而最後一套我當初看上的夢中情房也因爲學區規劃的改變而驟然降價,現在掛在中介公司根本無人問津。
房姐的電話響起來,電話那邊吼道:「你最好早點把欠的錢補上,否則我們有權用你抵押的房子來還錢!」
原來房姐爲了買那套凶宅的時候就已經去借了錢,本以爲能立馬轉手給我將錢補上,卻不料出了意外,而這一次她身陷囹圄,又借錢支付了高額的律師費。
想用房子快速貸款,銀行的一系列手續下來,怕是黃花菜都涼透了,房姐就只能去找民間借貸,利滾利。
現在房姐一屁股債務,兩手空空,沒有現金,只有那賣也賣不出去的房子。
房姐突然抱住我的胳膊帶着祈求的語氣:「小吳,之前都是我不對,你不是一直喜歡我的那套雙陽臺的房子嗎?我再給你便宜二十萬怎麼樣?你現在入手絕對不虧,你和魏翔好歹也相愛過一場,我是他表姨,也就是等於你表姨,你救救我,我以後翻了身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表……姨……」
我目瞪口呆,房姐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 這都能套上關係?
我跟魏翔都沒關係,還能跟你套上關係?
「需要多少錢?我燒給你好不好?表姨!」
因爲欠債, 房姐的另外兩套房子被人收走抵債, 唯獨只剩下了白甜甜的那套凶宅。
房姐無可奈何之下重新住進了那套房子,可小區的人卻說她每天精神萎靡,逢人就說有人要害死她,見到年輕漂亮的女孩就給人家下跪磕頭道歉。
她一邊跑一邊喊着:「對不起, 不關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的, 你不要來找我!」
房姐似乎失去了理智,越發變得瘋癲起來,在垃圾桶裏撿東西喫,溫度零下的晚上寒風刺骨,無可奈何又只能回到那套凶宅裏。
住了半年之後, 房姐面色蒼白, 鼻子時常流血, 社區的人將她帶走,診斷出了她竟然患上了急性白血病。
這病有錢或許還能治,可房姐手裏的房子根本沒人買。
醫生詢問她最近有沒有居住過剛裝修過的房子,尤其是那種串串房。
原來當初房姐爲了將房子高價賣給白甜甜,給了魏翔一筆錢讓他去裝修房子, 可魏翔用了最劣質的材料,裝出了一套「串串房」, 全屋的甲醛都嚴重超標。
這事房姐全然不知,而如今, 因果報應, 他們當初做的惡, 全都報應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個月後,房姐慘死在她的房子裏, 屍體發臭才被人發現。
房姐靠炒房謀生, 賺取差價,卻不承想到死她的房也無法快速變現,救她的性命。
魏翔最終被判了十年。
可他卻死在了獄中。
白甜甜的父親將房款全都打給了我,他捅傷了當初的那個無良中介,被關進了和魏翔同一所監獄。
他在監獄裏將指甲留長, 又在石頭上將指甲磨出鋒利尖銳的形狀,他每天彎着腰蜷縮着身子, 沒有人注意過這個老人。
直到他趁着魏翔熟睡的時候將指甲插進了魏翔脖子的動脈, 他的手狠狠地刺入, 看着魏翔噴湧而出的鮮血, 他笑着說:「這世間的公道我自己來尋!」
我依舊租住着房子,用白甜甜父親留下的錢開了一家旅館,留出一個房間,給那些在這個城市落腳、無家可歸的有困難的人居住。
我偶爾心血來潮, 便去往另外的一個城市住一段日子,感受不同城市的風光。
有時候房子是港灣,有時候它卻也束縛着我們,讓我們錯失了身邊美好的光景。
人生除了房子, 還有夢想,有詩和遠方。
別讓房子綁架了生活,榨乾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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