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管不嚴

傳聞老闆是妻管嚴。
私底下總是用回家陪老婆這種藉口逃避聚餐。
慶功宴上,有同事八卦:「秦總今天不用回家陪老婆嗎?」
男人朝我的方向一抬下巴:
「今天不用,我老婆就在這兒呢。」
我:「……」

-1-
臨近公司樓下,我才發現自己帶錯了工作牌。
我望着卡片上「總裁秦允南」的字樣,有些想哭。
頂着寒風,我給當事人撥去電話。
一道清潤的男聲很快響起:「嗯?」
「那個……」我有些難以啓齒,「你有把我的工牌帶過來嗎?」
男人輕笑一聲。
隨後纔是他肯定的回覆:「嗯。」
我鬆一口氣,忙說:「那我在公司樓下等你,到時候我們交換…ṱṻ⁹…」
「不用。」
秦允南說,「天氣這麼冷,你先上去,今天我幫你打卡。」
我遲疑:「……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
僵持幾秒,最後還是我妥協:「好吧,那我們到公司再交換。」
「嗯。」他眼看着就要掛斷電話。
我又叫住他:「那個……需要幫你打卡嗎?」
「我不用。」
他先是這樣答完,又說,「而且,我有名字。不喜歡叫名字的話,你對我還能有別的稱呼。」
「老公」二字呼之欲出。
我臉頰一燙,慌張掛斷電話。
總裁秦允南是我的老公。
這個聽起來就很不可思議的事實,在公司大樓這種地方就更爲禁忌。
我謹小慎微地收好他的工牌,搭乘電梯上了 17 樓。
本以爲工牌事件就此過去。
誰知同事陸陸續續進辦公室時,嘴裏都熱熱鬧鬧聊着什麼。
鄰座的同事江悅和我關係最好。
我向她打聽,她興奮得手舞足蹈:「有人看見秦總今天在公司樓下打卡了!」
我驚住。
她還在說:「他這種大人物又不需要定點上班打卡,所以大家都猜他是幫他老婆打卡呢。」
我試圖辯駁:「怎麼就猜是老婆啊?」
她神祕地衝我招招手。
我貼耳過去,聽見她小聲說:「其實大傢俬底下都在傳,秦總的老婆就在我們公司呢。」
我握扶手的指尖一下子發白。
心ṱū⁽彷彿跳到嗓子眼,我努力平穩住聲線,看她:「真的嗎?」
「誰知道呢。」她聳聳肩,「不過大家都這麼說。」
驚天大祕密說完,她又恢復成正常音量,笑着說:「這下秦總算是坐實妻管嚴的稱號了。早起上班幫老婆打卡,要笑死誰啊。」
「……」
我配合着乾笑兩聲,心裏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秦允南是妻管嚴是我聽過最荒誕的謠言。
也不知是怎麼傳出來的。
好像是某天,秦允南以回家陪老婆爲藉口拒絕了公司的某次聚會,秦允南懼內的名聲就此傳了出來。
也許是他在公司太過冷峻、嚴肅、不近人情,以至於這謠言傳出時,竟沒有一個人選擇懷疑,紛紛篤定相信。
好像這樣的秦允南纔有了弱點,纔有人情味。
只有身爲他妻子的我,才清楚這謠言有多荒誕可笑。
秦允南怎麼可能怕我?
他回家怎麼可能是爲了陪我?
他分明是不想參加聚餐,所以搬出我作爲藉口。
就像他當初不想聯姻,所以匆忙之下找到我領證結婚一樣。
我從始至終都只是他的擋箭牌。

-2-
工牌打卡事件點綴了枯燥無味的上班生活。
已經有同事央求人事部的小助理幫忙查詢那一時間段的員工打卡記錄,以此來敲定總裁夫人的候選名單。
我正提心吊膽,罪魁禍首發來消息:
【在哪裏交換?】
風口浪尖,我可不敢偷偷和他見面。
忙截圖羣聊關於查詢打卡記錄那一段發給他,憂心忡忡:【會被查到嗎?】
秦允南:【除非他不想幹了。】
「……」
好冷硬的語氣。
好強的安全感。
我瞬間就不擔心了,回覆他的上一條:【暫時先不交換了,回家再說吧。】
畢竟上班期間能用到工牌的次數屈指可數。
除了上下班打卡和食堂用餐,這玩意兒對我來說就沒有別的用途。
但可能是越不想發生什麼,就越來什麼。
班上到一半,經理突然把我叫進他的辦公室:
「待會兒的說話稿準備好了嗎?」
是部門內部的表彰會,我作爲優秀員工要講一小段話。
我點點頭。
並把事先準備好的發言稿給他看。
他仔仔細細看完,再看我:「原本是不需要檢查的,但我聽說秦總會參加這次的部門會,所以要提前準備一下。」
我愕住:「秦總……也參加嗎?」
「對,」他再度看向我,「待會兒上臺的時候記得佩戴工牌,展現出我們部門良好的精神面貌。」
「……」
我一時間是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對上經理探究的眼神,我訕笑道:「一定要戴嗎?」
「怎麼?你沒帶?」
「……」
帶了,但又沒完全帶。
經理嘆一口氣,摘下他脖頸上的工牌遞給我,嚴肅說:「做個樣子就行,下不爲例啊。」
我忙點頭,狗腿子似的出了他的辦公室。
十點的部門會,秦允南果然到場。
我脖子上掛着屬於經理的工牌,謹慎地不往秦允南的方向投去一絲一毫的目光。
但他好像也只是例行觀摩。
全程單手撐着下巴,不置一詞。
很快輪到我上臺。
我在腦中過一遍稿子,拿着話筒,將預先準備好的話說出來。
突然間,我看見秦允南舉起手機。
像在拍什麼。
鏡頭對準的目標是我,他拉近再拉近,不知道在對焦什麼。
奇異的一幕出現——
繼秦允南之後,又有其他的同事紛紛拿起手機對着我在拍。
我深吸一口氣。
頂着巨大的壓力Ţŭ₅和數量龐多的鏡頭將這段簡短的話完整說完。
掌聲雷動。
我走下臺,第一件事就是拿到自己的手機。
秦允南果然發了消息過來。
一張我胸口處經理工牌的高清特寫照片,附帶他疑惑的語氣:
【怎麼不是我的工牌?】
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
堂而皇之戴着他的工牌上臺?那我還要不要在公司混了?
我回以六個點。
秦允南識趣地不再發消息過來。
部門表彰會就這樣有驚無險地結束。
回到辦公室,同事們圍在我的工位前,嘰嘰喳喳地要我請客。
我一一應允。
突然聽見有人開口:「書禾,你指甲刀借我用一下。」
我點頭。
一邊從包裏掏鑰匙串,一邊回應其他同事的話。
指尖觸到冰冷的鑰匙。
我拿出來,正要遞——
誰知鑰匙的圓環勾纏住藍色的繩結,將我藏在包裏的秦允南的工牌也帶出來。
只聽啪嗒一聲。
屬於秦允南的工牌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摔在了地上。

-3-
正面朝上的摔法。
將秦允南的證件照和名字都露出來。
有人眼尖瞥見,疑惑一聲:「秦總的工牌怎麼會在這兒?」
這話在瞬間引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天,還真是秦總的!」
「好像是從書禾包裏掉出來的吧……」
大家看看地上的工牌,再看看我。
滿臉都是想說又不能說的糾結。
向我借指甲刀的同事率先撿起地上的工作牌,遞給我,玩笑似的說:
「書禾,你不會就是總裁夫人吧?」
我一凜,剛要否認。
經理的一聲高喝打斷現場焦灼的氛圍:「怎麼都圍在這兒?沒別的事要做了嗎!」
衆人四散而開。
我朝聲源處望去,幾名部門領導簇擁着秦允南緩緩走過來。
手心裏他的工作牌好似在發燙。
我想,不能讓同事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誤會着。
要解釋。
哪怕是胡編亂造。
我正要開口,秦允南已經帶着領導走到我的工位前。
他停步,看我:「是你給我發消息,說撿到了我的工作牌?」
我愣了一秒。
隨即快速點頭:「是,是。」
我雙手奉上。
他輕巧接過,笑一聲:「還是優秀員工呢,幹得不錯。」
我的耳尖莫名發燙。
經理順着秦允南的話開始誇我,諸如工作認真、踏實勤奮之類的話。
待所有領導離開,我懸着的心纔算放下。
鄰座的江悅湊上來,心有慼慼:「你剛剛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和秦總有一腿呢。」
我不敢說我也快嚇死了。
佯裝不滿看她:「你覺得有可能嗎?」
她一臉端詳:「單看臉的話,還是很相配的。但秦總已經有老婆了嘛。」
我點點頭:「他可是有婦之夫呢。」
「真想知道他老婆是誰。」
江悅八卦說,「感覺很低調。我要是總裁夫人,我恨不得把這幾個字刻腦門上讓全世界都看看。」
我莫名被她逗笑。
她拿起手機與我分享八卦最新進度:
「現在羣裏都在猜總裁夫人,項目組的宋雪呼聲很高呢。」
我疑惑一聲。
她解釋:「宋雪是富家大小姐下基層啊。聽說兩家門當戶對,家長都坐一塊兒喫飯了。」
我笑着點頭,她又說:「不過呼聲最高的還是謝伊夏啦。近水樓臺先得月嘛,誰讓她在總裁辦工作呢。」
我附和:「確實。」
「現在又多加了一個你!」
她攬緊我的肩,笑着揶揄,「誰讓你包裏掉出了秦總的工牌呢,都有人說你們倆昨晚一起過夜了。」
「……」

-4-
工牌事件給我敲響一記警鐘。
原本我篤定喫瓜羣衆猜不到我頭上。
但一次小意外就差點釀成大禍,我決定從此提高警惕。
趁秦允南迴到家,我湊上前,故意當着他的面,將他剛妥帖放置好的我和他的工作牌分開,並說:
「以後你的和我的分開放。」
他挑挑眉。
「還有鑰匙。」
我單拎開他的鑰匙,放遠,「萬一拿錯也很嚇人。你的鑰匙不要和我的放在一起。」
他垂下眼眸,看我:「還有呢?」
「你辦公室喝水的杯子還是那個情侶款嗎?要不換一個吧,我出錢,給你換個更好的。」
情侶水杯是我當時買保溫壺送的。
不算特別好的品牌,更加配不上秦允南的身價,但他還是拿去用了。
就放在他的辦公室裏。
要是哪天被人發現他桌上的和我桌上的是情侶款,那我就徹底完蛋了。
「那結婚證要不要撕開放?一人一半?」
「什麼?」
他嘆氣:「季書禾,你搞搞清楚,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抿脣。
秦允南身上不容置喙的氣場適用任何場合,包括現在。
我鼓足勇氣與他辯解:「那我們當初也說好了,婚姻不能干涉我的正常生活。」
他擰眉看我。
我弱弱說:「總裁夫人干涉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好,」他退讓一步,「那你打算瞞到什麼時候?」
「……」
我沒想好。
我只是想瞞。
「一年?兩年?」秦允南說,「總不能瞞到天荒地老吧?」
我沒敢當他面說的話。
我不覺得我和他能在一起天荒地老。
我小聲爭辯:「爲什麼一定要讓大家知道?」
「因爲我們是夫妻,合法的。」
秦允南的眼睛看着我,「我不想在公司還要偷偷摸摸,不想像垃圾一樣被你嫌棄,不想在其他人追你的時候連站出來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輕聲:「這些理由,夠嗎?」
他的理由足夠充分,但我還是不想妥協。
談話不歡而散。
晚上,我躺在臥室的牀上,還在想秦允南轉身時那個落寞的眼神。
現在應該算冷戰吧?
可我還是不想公開。
結婚到現在已經兩個月,我和他還是分房睡。
除去幾次在老宅過夜,從未同牀共枕。
不摻雜一絲感情、各取所需的婚姻,我怎麼好意思認領總裁夫人的頭銜?
我甚至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離婚。
房門突然被敲響。
這個時間點,能敲我門的只有秦允南一個人。
我清清嗓子:「有事嗎?」
「嗯。」
就這樣簡單的應一聲,也沒有別的話,我只好從牀上爬起來給他開門。
門一開給我嚇夠嗆。
秦允南懷裏竟然抱着枕頭。
他大概才洗過澡,身上飄着沐浴香氛的香氣,頭髮也是才洗過的蓬țū́⁰鬆柔軟,眼神單純無害,嘴裏說的話卻讓我聽不懂:
「我來和你睡覺。」
我眼睜睜地看着他進屋。
他妥帖安置好懷裏的枕頭,掀開被子躺進去,雙手規矩地擱在腹前,安靜又乖巧。
我背靠着門,還是茫然:「什麼意思?」
「履行夫妻生活的意思,老婆。」
「……」

-5-
我懷疑秦允南瘋了。
要不然就是我瘋了,不然我怎麼能聽見他大晚上的說胡話。
我驚惶看他:「你受什麼刺激了?」
「沒有。」
躺在我牀上的人幽幽嘆一口氣,「我只是覺得,好歹我們都結婚了,彼此雙方也沒有離婚的打算,日子總不能一直這麼過下去。」
我緩緩消化他話裏的意思。
所以是要……同房?
秦允南接下來的行爲驗證了我的猜想。
他緩緩坐直身體,低頭,用他那修長白皙的手指開始解睡衣的紐扣。
一顆接着一顆,動作迅速利落。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我看見他赤裸又泛着緋色的上半身。
他分明在害羞。
偏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脫起了睡褲。
我一驚,連忙衝上前去,將薄被覆蓋在他身上:「你你你、你不要衝動啊!」
秦允南睜着一雙清亮的眼睛看我:
「是不是因爲我們沒有做夫妻,所以你纔不覺得我們已經結婚了?」
我避開他的眼睛,艱難吐字:
「我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
「那你在害怕什麼ťù⁶?」
我抿緊脣。
他看出我的猶豫,又說:「還是做吧,不然你總要把我當成合租室友。」
薄被的掩映下,他悉悉索索地脫起褲子。
我扭過頭不看他。
捏着被角的手指都在顫抖。
安靜的室內,突然響起他的手機鈴聲。
恍若得到救贖,我忙說:「電話,你有電話!」
「不接。」
「接一個吧,」我盯着屏幕勸他,「是周肅,萬一有什麼急事呢?」
他嘆一口氣。
我清楚這是答應的意思,忙接通電話舉到他耳邊。
這距離實在過近。
我甚至能聽見電話那端周肅的聲音:「出來喝酒。」
「沒空。」
「嫂子又不讓?」
周肅語氣不滿,「這我就得說你兩句了,兄弟,你得振振夫綱。哪有整天被嫂子管着的道理呢,你拿出你叱吒風雲的氣勢來啊!」
秦允南不鹹不淡開口:「你嫉妒我有老婆管?」
周肅聽罷直接把電話掛了。
耳畔重回安靜。
「電話接完了,那接下來——」
我打斷他:「我沒有不讓你去喝酒啊。」
「還有聚餐的事,」我與他理論,「你每次不想去的飯局,都拿我當藉口,還說什麼要回家陪老婆之類的話,現在公司裏都傳你是妻管嚴了。」
我爲自己辯解,「可我明明沒有。我沒有約束你,你很自由。」
秦允南抬眼看我:
「季書禾,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嗯?」
他的眼睛始終望着我。
那一瞬間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猶豫和掙扎。
半晌,他鬆勁兒,說:「算了。」

-6-
秦允南說算了就是算了。
他沒再糾結合租室友的問題,也不再說要過夫妻生活之類的話,徑自穿好他的衣服,走出我的房間。
這一晚還是分房睡。
按理說是該慶幸的。
但不知何故,興許是秦允南的話只說到一半,我心底總是有幾分失落。
被子沾染上他的氣息,我不自覺地想到他。
我和他的婚姻算是一拍即合。
當時的我飽受催婚之苦,在家長的威逼下去咖啡廳見了一位相親對象。
男嘉賓見多識廣,也很健談。
他不斷地向我描述他的公司規模有多大、前景有多寬廣,時不時向我展示他的腕錶,稀奇地說:「百達翡麗鸚鵡螺,好看嗎?」
我扯開脣笑笑。
勉強自己應付完這場相親。
在他走後,我停在原處沒走,難得頹唐地想:
家長百般誇讚的相親對象,我要和這樣的他過一輩子嗎?
沒等想清楚,對面的位置又坐下來一個人。
是秦允南。
他張嘴便問:「要不要和我結婚?」
我些許茫然地看着他。
他一本正經地告知:「百達翡麗我有很多,比他的好看也比他的貴,都可以給你。」
我莫名被這句話逗笑。
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
他不想被聯姻,我不想被催婚,於是我和他領證成了夫妻。
婚後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好。
秦允南是很完美的結婚對象,只除了他是我公司老闆這件事。
我不太想讓同事知道我和他的關係。
大概這就像是秦允南所說的,我和他更像是合租室友,所以我對結婚這件事沒有實感吧?
輾轉反側一整晚。
第二天睜眼時,腦子還是昏昏沉沉。
我憑着機械動作穿衣洗漱,等走到玄關時看見分開擺放的工牌和鑰匙扣,徹底清醒。
我和他的,分得很開。
中間像隔着條銀河。
像是刻意爲之。
我回頭看了眼秦允南的臥室,房門緊閉。
心裏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可這明明是我提的要求,我嘆一口氣,拿上自己的東西往外走。
這種複雜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中午。
我和江悅對坐着在食堂用餐,突然從天而降兩瓶酸奶。
旁邊是滿臉笑意的崔宇,他殷勤介紹:「這種口味很好喝的,你們也嚐嚐。」
江悅看我一眼,忙招呼他坐下。
好巧不巧。
在崔宇落座我身旁時,我看見秦允南正從大門的位置走進來。
他視線輕掃過我,只停留一秒便移開。
我莫名想起他說的那句,不想在其他人追你的時候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我幾乎算得上是堂皇地開口: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已經有對象了。」
江悅一臉驚訝:「什麼!你什麼時候有的對象?」
「待會兒和你說。」
勸退完崔宇,滿足完江悅的好奇心,我抱着手機對着秦允南的對話框發愣。
是不是該解釋一句?
可今天的秦允南很奇怪。
平時的他都會給我發消息,不是什麼重要的消息,只是諸如「中午喫了什麼」「今天要不要加班」之類的閒話,但今天他沒有。
沒有關心,沒有問。
我鼓了鼓勇氣,敲字:【我拒絕他了。】
他秒回,但語氣冷淡:【嗯。】
我正猶豫要不要再說點什麼,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周肅。
我納悶他怎麼會給我打電話,忙走到無人的樓道接聽:「你好?」
「嫂子,今晚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喫飯啊?」
「嗯?」
我遲疑,「秦允南會去嗎?」
「你去的話他肯定會去的。」周肅說,「這人現在完全就是你的跟屁蟲,你在哪他就在哪,我都不用問。」
「……」
我完全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
周肅笑着說:「那今晚就這麼說定啦?」
「好。」
掛斷電話後,我重回和秦允南的對話框,這才發現他已經給我發來不少的消息。
【怎麼拒絕的?
【?
【不方便說?
【其他人呢,也拒絕了嗎?
【季書禾,理理我。】
我忙給他撥去電話。
秦允南秒接通,但是不出聲。
我輕喘氣:「周肅剛剛打電話來,說晚上一起喫飯。」
「他什麼時候有你的號碼?」
「上次聚會的時候。」
「行,」他說,「但你以後少和他聯繫。」
我輕眨眨眼。
他問:「做不到嗎?」
我莫名氣惱:「你這樣子哪像是妻管嚴啊。」明明是他管我更多……
秦允南輕咳一聲:「那我不管了。」
沉寂稍許,他又問起中午在食堂的事。
我只能一五一十地告知。
等到樓道里出現細微的腳步聲,我才驚覺這通電話竟然打了快二十分鐘。
忙說:「我得回辦公室了。」
秦允南叫住我,語氣有些怪:「你在哪和我打的電話?」
「……樓道。」
他莫名笑一聲,聲音裏滿是揶揄:「季書禾,你是不是喜歡和我偷情?」
「……」

-7-
偷情二字的衝擊實在過大。
以至於傍晚時分坐上秦允南的車,我還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前座的司機熱情介紹:「夫人,小冰箱裏有酸奶,秦總特意爲您準備的。」
「囉嗦。」
秦允南扭頭看窗外,耳廓緋紅。
我狐疑地打開車載小冰箱,看到裏面擺滿崔宇同款的酸奶時,也沉默了。
我取出一瓶,喝了兩口,還是想找茬:
「你要不要這麼幼稚?」
秦允南說:「我買來自己喝的,是他誤會了。」
「哦。」
我抿着酸奶到了喫飯地點,和秦允南一前一後進了包廂。
秦允南朋友不多,玩得好的就三個。
或許是因爲關係太好,他剛落座,就立馬遭到三人的合力圍攻:
「現在要約我們秦總出來喫飯可真難呀。」
「左一個沒空,右一個很忙,這是純純不拿我們哥幾個當回事唄?」
「有老婆了不起啊?有異性沒人性,我們談戀愛的時候像你這樣嗎?」
我聽完這話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當事人毫無羞愧之意。
秦允南淡定喝水:「我現在是有家室的人,和你們這羣單身漢聊不到一起去。」
「欸——」三人異口同聲抗議。
見秦允南不爲所動,又把目光轉到我身上:「嫂子,你看他!」
「我怎麼了?」
秦允南爲自己辯解,「我現在可是結了婚的男人,當然得有爲人夫的自覺,哪能整天和你們出去鬼混?」
「……又要炫耀他有老婆了。」
「我真服了,你要點臉吧?」
「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這一面呢?」
眼看羣情激奮,我忙打圓場:「那個……他以後都會去的,你們放心。」
秦允南幽幽說一聲:「不去。」
飯桌上頓時更熱鬧了。
我邊喫飯邊聽他們幾人拌嘴,逐漸品出味來。
這幾人分明是在當着我的面誇秦允南顧家愛老婆,虧我一開始還以爲他們是真的介意。
酒足飯飽。
我百無聊賴地把玩着包包上的掛件,秦允南突然湊過來:
「無聊了嗎?」
我立馬撤回動作:「還好。」
他笑了笑:「無聊了我們就回去,今天也聊得差不多了。」
我遲疑點點頭:「好。」
秦允南當即聯繫司機。
我抿着杯中最後一口茶,突然和對桌的周肅對上了視線。
他微抬下巴,示意我看手機。
我狐疑點開手機屏幕。
這面對面就能說話的距離,他竟然給我發了消息:
【嫂子,偷偷告訴你一個祕密。
【他暗戀你。
【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噓)】
我驚愕抬眼。
周肅笑着指了指秦允南,我跟着看向他。
秦允南轉頭看我,語氣溫柔:「司機已經到了,現在走嗎?」
我遲緩應:「走、走。」

-8-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沒說話。
主要是在琢磨周肅剛纔的話。
但秦允南好像誤會了,我聽見他略含歉意的解釋:「他們幾個私底下比較鬧,但人都挺好的。如果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下次——」
我打斷他:「沒有不喜歡。」
對上秦允南澄澈的眼神,我笑着說,「他們人很好,我很喜歡。如果可以,下次也叫上我。」
秦允南鬆一口氣:「好。」
片刻後,他又補充,「也沒有必要喜歡,當朋友……普通朋友來處就行了。」
我是真被他逗笑了。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秦允南略顯遲疑地回看我:「……怎麼了?」
我搖搖頭。
只是突然有種被點醒的感覺。
我想,這兩個月我真的忽略了很多。
其實秦允南的很多行爲都能看出他的喜歡,但我愣覺得他在履行一個丈夫的職責。
難怪他當初問我是真傻還是假傻。
回到家,秦允南躬身往我腳邊遞居家的拖鞋。
我低頭正要換,手機響鈴。
來電顯示秦媽媽。
我一臉緊張地望向他:「阿姨打來的。」
秦允南走到我身側,聲音沉穩:「接。」
我摁下免提。
秦媽媽嬌俏的嗓音從那頭傳來:「書禾呀,這週六有時間來家裏喫飯嗎?」
我又看秦允南一眼。
他點頭,我便應好。
「媽媽這就叫廚房準備你愛喫的菜,保準你喫的開心。」
「謝謝……媽。」
秦允南低頭看我。
我臉頰發燙,佯裝專注地盯手機。
電話沒掛,秦媽媽顯Ṱŭ̀⁷然還有後話。
沉默稍許,她終於開口:「我聽說公司最近有一些傳聞,有關宋家那女兒的,阿姨想給你解釋一下。」
「嗯?」我下意識聯想到項目部的宋雪。
「當時他爸爸和宋總確實坐一塊兒喫過飯,但絕對不是商量這倆孩子聯姻的事。」
秦媽媽笑着說,「我們家從來沒想過讓允南去聯姻,他和宋家那女兒也不認識,不知道ẗū́ₗ怎麼就傳成了這樣,你不要誤會他。」
我莫名堂皇:「不會,沒誤會他。」
我哪裏敢啊……
又說了幾句,電話掛斷。
我鬆一口氣,卻發現秦允南始終緊繃着。
我突然反應過來。
這人當初爲結婚撒的謊剛剛被阿姨無情地戳破了。
「聯姻的事……原來是我誤會了。」秦允南在向我解釋,「我還以爲他們當初要強壓着我去結婚呢。」
我靜靜地看着他演。
「不過現在說這些話也晚了,畢竟我們都結婚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我,「你說是吧?」
我明知故問:「和我結婚,比聯姻要好嗎?」
「當然。」
「爲什麼?」
秦允南不吭聲。
我實在看不慣他裝蒜,逼近一步。
此時我和他的距離貼得極近,我甚至能看清他眼底的驚慌。
我拿手指戳點着他的胸膛:
「秦允南,別裝了。」
「嗯?」他尾音有些飄。
我仰頭看他的眼睛:「你喜歡我。」

-9-
眼前的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像瀕臨缺氧的人終於呼吸到新鮮的空氣,他急速呼吸,我甚至能聽到他怦怦的心跳聲。
我輕聲提醒:「說話。」
秦允南背部緊貼着牆,站直:「……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願出賣周肅,便說:「感覺出來的。」
他更緊張了:「那你是什麼想法?」
「嗯?」
「對我喜歡你這件事,你的想法。」
「沒什麼想法啊,」我故作坦然地說,「反正我們都結婚了,有一個喜歡我的丈夫不是更好嗎?」
秦允南點點頭。
我再度逼近他:「既然喜歡,爲什麼不說?」
秦允南學我的樣子說話:「沒必要說啊。反正我們都結婚了,表白什麼的還重要嗎?」
「……」
我沒忍住戳穿他:「我說的是婚前。」
秦允南呆愣地看着我:「你怎麼知道我婚前就在喜歡你?」
他這時候腦子轉得格外快,一秒猜到答案:
「周肅說的?」
他又是懊惱又是悔恨,「就知道不能讓你和他走太近,他這人從小到大都守不住祕密……」
眼看着他要暴走,我忙摁住他:
「先說清楚你我的事。」
秦允南深吸一口氣,索性承認了:「確實是以前就在喜歡。」
「嗯?」
「你上大學的時候,我見過你一次。」秦允南說,「我陪周肅去看你們學校的元旦晚會,當時你坐在我前面……」
「我一見鍾情。」他說。
「然後呢?」
「沒有然後,」他扯開脣笑了笑,「我當時大部分時間需要待在國外,時間和地點都不合適,哪敢隨便接近你。」
「周肅可能是看我可憐,偶爾會給我發一些你的近況。」
他頗真誠地開口,「你真的很優秀。」
「所以你回國後就向我求婚了?」
「沒有這麼着急。」
他笑着說,「我原本是想慢慢接近的,但我又意外聽到你說不喜歡我。」
「怎麼會?」我訝異。
那時候的秦允南對我來說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原話是這樣的。」
秦允南和我複述,「秦總雖然帥,但是他冷漠啊。你真受得了這樣的男朋友?冰雕欸,我可受不了……」
「……」
我全想起來了,這是當初和江悅的對話。
我些許愧疚地看向他。
秦允南笑了一下:「當時我想,還是算了。我沒敢再打擾你,直到在咖啡廳再次遇到你……」
我想起那場荒唐的相親。
「我沒別的想法,」秦允南說,「我只是覺得,我能比他做得更好。」
「即便你不喜歡我,我也能做比他更好的丈夫。」他這樣說。
我望着此時面頰緋紅的秦允南,他嘴脣甚至輕微在抖。
心底莫名變得酸脹。
我看向他:「如果我一直沒發現呢。」
「那就沒發現吧。」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了,我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我狐疑地盯着他。
他再度敗下陣來。
「好吧,我承認,我很不滿足。」
他說,「我漸漸忍受不了其他男人看你的眼神,不喜歡看到你避我如蛇蠍的樣子,想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倆是一對,想要全世界都知道你在乎我。」
「所以你在外面才裝成那副樣子……」
「是。」
他竟直接承認了,「我也不知道我會這樣。明明你不在乎我,我卻還是像妄想症患者一樣,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所有人羨慕的目光。」
他說:「就連商業夥伴也知道,他說一句『你老婆好愛你』,談判會更加順利。」
「……」
我忍不住輕聲喚他:「秦允南。」
他恍若初醒,衝我笑了下:「抱歉,嚇到你了吧?」
我ţṻ₍搖搖頭。
我只是感慨,此時的他哪有平時冷漠孤傲的模樣。
高大,又弱小。
莫名想抱抱他。
腳步微動,他卻搶先一步將我抱在了懷裏。
他的懷抱很暖,亦很緊。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見他卑微到極點的聲音:「季書禾,喜歡我,好不好?」
他聲音響在我的耳畔,他一聲又一聲地乞求:
「老婆,求求你了,喜歡我吧。
「喜歡我吧,喜歡我吧,喜歡我吧……」

-10-
沒睡好。
一閉眼,滿腦子都是秦允南哀求我喜歡他的聲音。
我可恥地發現我是歡喜的。
明明我不喜歡他,我卻還是因爲他喜歡我這件事而高興。
我感覺自己瘋了。
但秦允南顯然更瘋。
第二天一拿起手機,滿屏都是他發來的未讀消息。
時間跨度從昨晚各自回房到剛剛:
【是不是嚇到你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你不喜歡我也可以的,我們還是做一對沒有感情的室友夫妻。
【當然,要是能喜歡一下就更好。
【抱歉,我不吵你了。
【你不會想離婚吧?我保證我不會讓我的喜歡打擾到你,不要離婚……
【晚上那些話,可以當我沒說過嗎?仔細想想我也沒什麼地方值得你喜歡的,還是不爲難你了。
【帥是不是算優點?
【我還有很多錢,都可以給你。
【抱歉,我真的不會再吵你了。晚安。
【最後一個問題,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人?
【早餐在桌上,記得喝牛奶,我先去公司了。】
時間才八點,遠遠不到秦允南平時出發上班的時間,看來是想躲着我。
我是真被他逗笑了。
要我喜歡的是他,現在躲着我走的也是他。
喫完早餐到公司。
江悅一臉訝異地湊過來:「你是不是沒帶禮服?」
我眨眨眼。
「今天慶功宴啊!」
她滿臉的恨鐵不成鋼,「我看大家都有所準備,有人提前一個月就訂禮服了。」
我確實是忘了。
趕忙找補:「也沒規定一定要穿吧?」
「今天不穿什麼時候穿?」她不滿地捏着我的臉,「最討厭你們這種美女了,對這種事絲毫不上心。」
我只能賠笑。
秦允南倒是比我上心,在沉寂幾小時後給我發來消息:
【我幫你訂了禮服。
【和我的不是同款,你可以放心穿。】
我挑挑眉:【在哪?】
秦允南:【我現在拿給你,放在你上次給我打電話的樓道好不好?你十分鐘後去取。】
「……」這怎麼跟臥底接頭一樣?
於是我沒理會秦允南的安排,提前站在樓道那兒等他。
等待的時間被拉得很長。
原本我不覺得有什麼,直到偷情二字猛然間竄上心頭,我恍然此情此景真是再適配不過。
莫名就開始不自在。
這種不自在的感覺,在看見秦允南拎着紙袋下樓時,攀上頂峯。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彼此都沒有說話。
「你拿給我呀。」我出聲提醒他。
他這才驚醒般,將手中的紙袋遞過來。
暗黑色長裙,胸口處還有一圈細鑽,布料光滑,一看就價格不菲。
我盯住他:「你怎麼知道我的尺寸?」
秦允南不好意思看我,別開頭:「當初選婚紗時,我看了一眼。不是故意記的,我只是……過目不忘。」
「……」
「謝謝。」
我抬眼看他,發現秦允南臉上的緋色已經蔓延至脖頸,沒忍住笑:「你怎麼那麼不好意思?」
他沉默稍許,終於開口:
「好像偷情,挺刺激的。」
「……」
我沒忍住斜他一眼,故意說:「那秦總,你可千萬要注意別被夫人發現了。」
此時秦允南臉上的表情傻透了。
我忍住笑,沒再理他,徑自推門出去。

-11-
慶功宴開始前,江悅突然把她的手機遞給我:
「書禾,你快看,這是什麼!」
我抬眼一瞧,心頓時涼了三分。
是我和秦允南在樓道交接的圖片,竟然被人拍到了!
江悅滿臉焦急:
「羣裏都在說你和秦總有一腿,現在可怎麼辦啊?」
我點到羣聊,是公司的一個匿名羣。
或許是匿名發言才更加肆無忌憚,羣裏已經是謠言滿天飛。
【早從工牌事件我就看出她不對勁了,故意把秦總工牌揣包裏,不就是想炫耀嗎?】
【這不會是要逼宮吧?小三上位?】
【呵呵,誰知道她那優秀員工怎麼得來的。】
【我就說她今晚的裙子怎麼那麼漂亮,原來是秦總買的啊。】
【一邊哄着秦總,一邊還要吊着公司其他男同事,噁心透了。】
【不是,萬一她就是秦總老婆呢?】
【樓上你騙鬼呢,這種話你自己信嗎?】
【秦總的老婆在公司只是猜測,但她和秦總曖昧不清已經實錘了!】
【之前她上臺戴的還是經理的工牌呢,這私底下得亂成什麼樣啊?】
【我真服了,虧我還以爲她人美心善。】
我抿緊脣,將手機交還給江悅:「謝謝你,我知道了。」
「書禾,你不澄清嗎……」
「怎麼澄清?」
我難得笑一聲,「人證物證俱在,和秦允南結婚的人就是我啊。」
江悅愕然地張大嘴。
許久許久,才從嘴裏憋出一句:「我靠!」
我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等慶功宴結束再說吧。」
只是有人註定等不到慶功宴結束。
隨着宴會廳的人越來越多,有意無意地投在我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
這意味着羣聊的事傳播得越發廣泛。
我嘆一口氣,徑自去冷餐區取墊肚子的小蛋糕。
耳邊傳來冷語:
「是不是做小三的人臉皮都比較厚?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還能當做無事發生呢?」
是總裁辦的謝伊夏。
我恍然:「照片是你拍的?」
「不是,」矢口否認後,她說,「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勾搭上秦總的?」
「你這麼好奇,是也想勾搭他嗎?」
她一噎,明豔的臉龐瞬間變得盛氣凌人。
「你以爲有秦總做靠山就能肆無忌憚嗎?他說不定只是玩玩而已。」她說,「今天秦總夫人也會到場,到時候你就知道做小三的下場有多慘了。」
「是嗎?」
我平靜地笑了笑,「那我拭目以待。」
小蛋糕喫到第二塊時,緋聞男主角秦允南終於登場。
平時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不少,今天更是吸引全場視線,喫瓜羣衆的眼神頻繁在他和我之間打轉。
但秦允南熟視無睹。
他甚至沒朝我這方向投來分毫目光。
有人看出他這是避嫌的意思,看我的眼神也越發鄙夷。
我慢吞吞地嚥着嘴裏的小蛋糕,突然聽見有好事者向他提問:「今天可是慶功宴,秦總要提前回家陪老婆嗎?」
嘈雜的宴會廳內,秦允南的聲音格外清晰:
「今天不用,我老婆就在這兒呢。」
「啊?夫人也在場?」那人的視線滿場打轉, 「在哪?在哪?」
我緊張到忘了咀嚼。
只見意氣風發的男人微笑着朝我的方向一抬下巴:
「喫飽了嗎?過來。」
「……」
迎着滿場目光, 我硬着頭皮走到他身邊。
這一刻, 我彷彿能聽清周圍人的吸氣聲。
宴會廳內靜得落針可聞。
秦允南攬緊我的腰,面向全場:「向大家介紹一下, 我妻子季書禾。」

-12-
接下來的時間,我被迫待在秦允南的身邊。
謠言傳播的速度很快, 但澄清得更快。只需要秦允南一句話,所有的謊言不攻自破。
我甚至能看清謝伊夏的臉在一瞬間血色盡褪。
心裏莫名有些爽。
江悅瘋狂給我發消息:
【你知道謝伊夏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我偷拍了, 我發給你!
【這人該不會以爲平時她是總裁夫人的呼聲最高,她就真成總裁夫人了吧?
【太爽了!太爽了!
【而且秦總好帥哦!書禾你竟然能找到這樣的老公, 我嫉妒你。】
秦允南湊在我耳畔低聲:「事發緊急, 你不要怪我。」
「嗯?」
「公開的事,」他說, 「散播謠言的人我會處理,但是澄清謠言最好的辦法確實是公開。」
「沒關係。」我笑着說。
好像在樓道主動去等秦允南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做好了公開的準備。
我誇他:「你剛剛很帥。」
豈料他還是不滿:「就只有剛剛帥嗎?」
「……」
造謠者名單在慶功宴結束後發到秦允南手機上。
他沒給我看名單上都有誰, 只是告訴我,他會一一處理。
我點點頭, 抱着手機忙着回覆同事發來的消息。
他訝異:「這麼多嗎?」
我只能給他看滿屏的小紅點:「甚至有加上聯繫方式後從沒聊過天的同事,開始給我一年前發的朋友圈點贊。」
秦允南奪走我的手機:「別回了。」
「不太好吧?」
「誰敢說你什麼?」
「……」
手機被收繳,我被迫只能看着他。
默默在心底吐槽,他哪裏像妻管嚴, 明明我纔像夫管嚴。
秦允南將手機推到一旁, 鄭重其事地問我:「公開了,你怎麼想?」
「嗯?」
「關於我們的關係。」
他說,「以後你勢必要和我綁在一塊兒,所有人提起你,都會是我的妻子,而所有人提起我,都會是你的丈夫。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思索片刻,終於讀懂他迂迴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會不會離婚?」
秦允南悶聲回:「只是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故意逗他:「如果我說離呢?」
秦允南深吸一口氣:「那我當然是尊重你的意見。」
「你真這麼想?」
「可能會稍微死纏爛打一會兒。」
「可能?」
他嘆氣:「是肯定。」
我被他逗笑:「秦允南,你真的很愛裝。」
「我只是怕你覺得不公平。」他看向我,「畢竟是我在喜歡你, 公開的局面也對我有利。」
我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他的:「說你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他抿緊脣, 在突然之間變得一言不發。
我踢踢他,催促。
秦允南深呼吸幾次, 眼睛像被淋溼的小狗一樣, 巴巴地盯着我, 耳朵紅紅憋出幾個字:
「老婆睡我。」
我驚住。
他猝然間起身, 逃也似的說:「我去洗澡。」
逃到一半, 想起什麼, 又開始磕磕絆絆的解釋:「不是在暗示你什麼,我真的去洗澡, 是真的那種……算了。」
我眨眨眼, 還有些不知所措。
這人是在玩欲擒故縱嗎?
我叫住他:「要不要去我房間洗?」
秦允南猛地轉過身。
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極有趣。
緊張又暗含期許, 緊抿着嘴角,眼角眉梢又滿是春情,他聲線緊繃:「我可以嗎?」
我悠悠然繞過他身側:「隨你。」
秦允南腳步木訥地跟我回了房間。
門合上的下一秒。
他將我抵在門後, 曖昧在我耳邊喘息,聲音低啞:
「老婆,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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