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和我打鬧時,下手總是沒輕重。
打雪仗時,他用力過猛,我被砸出了鼻血。
他卻在一旁哈哈大笑。
蘇棠棠安慰我,白晟這種神經大條的性格,只是理工科直男的通病罷了。
讓我大度些。
就當我以爲自己真的小題大做了時。
隔天,蘇棠棠在聚會時輸掉了遊戲,需要被彈一下腦門。
他卻自告奮勇。
我正擔心他下手沒有輕重,想要阻攔時。
下一秒,卻看到他拈起手指,小心翼翼地在閨蜜的腦門上輕輕一碰。
衆人起鬨。
「哎呀,我就說晟哥怎麼這麼積極,原來是搶着給自己的女神放水,怕被別人彈疼啊!」 
-1-
聽着衆人的起鬨聲。
我像被人當頭潑下了一桶冷水,愣在了原地。
一旁的男友白晟,低頭點了一根菸,笑罵衆人,「別他媽扯犢子。」
「棠棠一個小女生,我怎麼能下重手。」
白晟在說完這句話時,我的心彷彿被針尖紮了一下。
連着被他砸過的鼻樑都在隱隱作痛。
閨蜜蘇棠棠耳根泛紅,用胳膊一把圈住了白晟的脖子。
「你纔是小女生,看不起誰呢!?」
白晟順勢向後背的沙發仰躺下去。
蘇棠棠被他半擁在懷裏。
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
「好好好,你不是小女生,是一拳能打死十個壯漢的大老爺們,行了吧?」
衆人的鬨笑聲更大了。
蘇棠棠從白晟的懷中直起了身,在空中朝着那些白晟的朋友揮舞了幾下拳頭。
鼓起腮幫,嬌嗔道。
「笑屁啊!你們分不清誰是兒子、爸爸了是吧?」
一行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好好好,爸爸,你是爸爸,我們錯了還不行?」
白晟看着一旁氣鼓鼓的蘇棠棠,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
「我操,蘇棠棠你怎麼這麼可愛?」
「看得老子一股無名火……」
說着,二人又旁若無人地打鬧起來。
到最後蘇棠棠甚至將白晟摁到在沙發上,直接跨坐在了在他的腰上,去撓他腰間的癢癢肉。   
-2-
眼見我臉色越來越沉。
白晟的好兄弟朝他使了使眼色,又尷尬地咳了咳。
「好了別鬧了,嫂子還在呢……」
二人這才注意到我的臉色。
匆匆分開。
蘇棠棠坐到我身旁,有些不然地將貼在臉頰上的髮絲別在了耳後。
「苒苒,你別介意啊,我倆就是鬧着玩的。」
見我不吭聲。
遲遲下不了臺階的蘇棠棠,眉心劃過一絲惱意。
「我和白晟從小光着屁股長大的,這你也是知道的,我倆要是能發點什麼早就發生了,還輪得着你嗎?」
話裏話外的優越感像是在提醒我,我纔是那個突然插足的局外人。
畢竟他們纔是青梅竹馬。
他們這羣人都是家境優渥的富家子弟,而我,如果不是和蘇棠棠做了同學,恐怕一輩子也無法進入他們這個圈層。
我驀地抬起眼,眼中的神色有些讓人辨不清。
「是嗎?」
蘇棠棠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虛地別過了臉。
語氣軟了幾分。
「哎呀,再說了,當初還不是我幫着你追到白晟的嗎?」
「如果我真喜歡他,那肯定不會幫你呀!」
說着,她有些委屈地看了一眼白晟。
「如果你不相信,我現在就發誓……我蘇棠棠要是真喜歡白晟……」
眼見她要舉起三指,白晟蹭地起身,一把將她拽了過去。
「夠了!」
又將冰冷的目光掃向我,「心臟的人,看什麼都是髒的。」
「再說了,棠棠是你的閨蜜,你非要讓她這麼難堪嗎?」
我剛想開口,卻又被他們圈內的好兄弟攔下。
「好了,好了嫂子,在晟哥的心裏,你纔是最重要的。」
「蘇棠棠就是一假小子,晟哥壓根沒把她當女的看。」
周圍的人也紛紛附和着。
瞬間局面轉變成了,像是我在無理取鬧。
掃了大家的興致。 
-3-
我本就是一個 i 人,不擅長吵架。
更不想把自己的私事,當着所有人的面說。
於是,便也不再開口。
想着聚會結束後,再私下和白晟解決問題。
遊戲很快又開始了。
可我卻再也沒有玩得心思。
神思恍惚間,一不注意就輸掉了遊戲。
作爲懲罰方的白晟,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坐到了我對面的椅子上。
「苒苒,我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哦。」
我以爲他在開玩笑,便輕嗯了一聲。
畢竟,剛纔他剛纔也說,怎麼能對女生下重手。
然後,他將修長的手指蜷曲,還在嘴裏哈了一口氣。
看着他逐漸認真的神情。
我的心裏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下一秒,他的手指在距我額頭處幾釐米的距離時,突然松弦。
指甲蓋與皮肉相撞發出重重的聲Ŧùⁱ響。
頃刻間,疼痛像是漣漪般在神經末梢盪開。
我下意識地低頭捂住了額頭,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可白晟卻用力地掰開我捂着額頭的手。
「苒苒,快讓大家看看,我彈得好不好。」
「哈哈哈……都腫了,像個壽公包!」
那一刻,彷彿我的整個世界都失了聲。
我聽不到周圍那些刺耳的笑聲。
只能看到面前笑得前仰後合的白晟。
錐心的痛意,讓我的淚水漸漸模糊視線。
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往日一幕幕的畫面。
打雪仗時,被砸出血的鼻子。
以及和白晟打傘時,總是溼掉的一半肩膀……
如果,不是今日親眼看到白晟對待我和蘇棠棠的不同。
我甚至還在用他神經大條、不解風情的理由來替他開脫。
只是,如今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畢竟,誰會真的用這麼大的力氣去彈自己喜歡的人呢?
白晟的笑聲,在看清我臉頰上的那兩道淚痕時徹底止住。
他的眼底難得浮現出一絲慌亂。
「苒苒……對不起,我……」
我冷聲打斷Ťű⁸他的話,「我先回去了。」
「還有,白晟,我們分手吧。」
說罷後,我沒有再理會衆人的反應。
徑直地揚長而去。
白晟也馬上追了上來,
看到白晟追出去的背影,人羣中傳出輕蔑的嘲諷:「白哥也是,有什麼好追的?一個消遣的玩意,勾勾手指就自己回來了。」
「叫她一聲嫂子,還真以爲自己能嫁進白家?」
「掃興。」 
-4-
白晟很快就追了出來。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清亮的嗓音中壓抑着幾分怒氣。
「江苒,你鬧夠沒有?」
「非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讓我下不了臺嗎?」
深秋的晚風有幾分刺骨。
打了一個噴嚏後,我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距離。
「我想我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白晟,我們已經分手了。」
聽到我這樣說,白晟明顯一愣。
「江苒,你認真的?」
我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極力剋制着即將掉出來的眼淚。
「嗯。」
像是覺得荒唐,白晟被氣笑了。
「就因爲一個腦瓜崩?」
「江苒,你真是幼稚得可愛。」
我抬起淚痕斑駁的臉,連着聲音都帶着幾分哽咽。
「什麼叫就因爲一個腦瓜崩啊?」
「誰會那麼用力地彈自己的女朋友啊?」
白晟似是有些不解。
「願賭服輸啊,你輸了遊戲,難道我還要光明正大地放水嗎?」
他的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你要不要這麼玩不起啊?」
我驀地拔高了音量,緊緊盯着他的面龐。
不肯錯過他一絲一毫的反應。
「那蘇棠棠呢?你彈她也是那麼用力嗎!」
白晟怔了一下。
下一秒,卻驀地看着我笑出聲了。
「原來是,你是喫醋了呀。」
「你別聽他們亂說,我對蘇棠棠壓根沒那個心思。」
話音落下,一道嬌嬌柔柔的聲音傳來。
「阿晟,你們怎麼還不回來?」 
-5-
幾近是下意識的反應,白晟立馬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朝着蘇棠棠走了去。
「外面這麼冷,你怎麼不穿外套就出來了!?」
「快回去!」
蘇棠棠披着白晟的衣服,從他的身後探出了頭。
四目相對時,她的眼底暗戳戳地劃過一絲得意。
我像半截破敗的木頭愣楞地戳在原地。
眼睜睜地看着蘇棠棠穿着Ṫü¹自己男朋友的衣服款款離去。
因爲感冒的緣故,喉嚨有些發癢。
我不可抑制地又打了一個噴嚏。
白晟頓時這才意識到了什麼,正想脫下自己的外套。
卻發現自己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了。
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
很難從白晟的臉上看到近乎空白的神情。
我無聲地朝他笑了笑。
然後徑直地攔下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的離了開。
看着窗外匆匆掠過的夜色。
我的腦海中也浮現出了往日一幕幕的畫面。
我每次和白晟打鬧時,他下手總是沒輕沒重。
於是,我身上總會時不時出現幾片淤青。
平日裏,我打他一下,他就要還我十下。
就連打雪仗的時候,那麼多人,他也專挑我一個人砸。
就像是想要一味地壓制着我。
有時候被他打疼了,我也會拉下臉,和他發脾氣。
可換來的,只有他輕飄飄的一句,「玩不起就不要玩,至於嗎?」
一句話便將我堵得啞口無言。
如果,不是今日親眼看到白晟對待我和蘇棠棠的不同。
我甚至還在用他神經大條、不解風情的理由,來替他開脫。
只是,如今我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5-
回到家裏後,我拿出了一個冰袋,敷在了自己微微腫脹的額頭上。
冰涼的觸感,讓我一瞬清醒了很多。
我緊閉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氣。
可縱然如此,也控制不住自己即將流下的眼淚。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鈴聲驟響。
「苒苒,你快來醫院!你爸出事了!」
大腦嗡地一聲作響後,我抓起桌上的包就衝出了門。
到了醫院,我爸的病情穩定下來後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醫生說我爸的腎炎已經很嚴重了,需要儘快做換腎手術,不然也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
而這一筆手術費就要八十萬。
這遠遠不是我一個沒有畢業的大學生所能承受起的。
我木訥地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
突如其來的變故幾近讓我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就在這時,我爸的病房內突然傳出聲響。
我推開門後,看到的就是摔倒在地上的我爸,以及在一旁抱着他痛哭的我媽。
一次透析幾近耗盡了我爸的精氣。
此刻,他抬頭看着我,渾濁的眼睛閃爍着淚花。
「苒苒,爸不治了,爸不能拖累你……」
人生中,沒哪那一刻,比在你的父母在最需要你的時候,而你卻沒有辦法成爲他們的依靠更無力了。
我再也忍不住絕望的淚水,衝上去抱住了我的爸媽。
「爸,你不是我的拖累。」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6-
我沒想到白晟會找到我。
還是在我捨不得花錢租陪牀位,睡在醫院走廊的狼狽時刻。
我從地上坐起身,有些尷尬地仰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白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後,揚了揚手裏的手機。
哦,原來是我之前強迫他下載的情侶 app,上面有定位的功能。
他蹲在我身前,眼眶有一瞬的猩紅。
「如果我不來,你就打算,大冬天睡在地板上,是嗎!?」
他拔高的音量中含着幾分怒意。
我怔了一下。
似乎,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的關心我。
驀地,想到今天發生的事。
我眼中的溫度一瞬就冷了下來。
「我們已經分手了,我的事和你沒關係。」
白晟攥着拳頭,闔下眼,額角上有鼓動的青筋跳動。
「誰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不同意,就不算數。」
說罷,他將我一把從地上拽了起來。
我試圖掙扎時,他冷不丁地出聲,「我已經給你訂好陪牀位了,如果你不想想留着力氣照顧你爸,就繼續折騰了。」
我不再動了。
頭頂上方又傳來他淡淡的聲音。
「明天幫你爸做手術的醫生我已經約好了,是京市一號難求的專家。」
「錢我也轉到你卡上了。」
我張了張嘴,幾次紅了眼後。
又默默吞下了原本下意識想要拒絕的話。
「這筆錢我以後會還給你。」
下一秒,白晟將我擁進懷中。
屬於他的氣息,瞬間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籠住。
「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這些。」
「我只在意,你能不能原諒我。」
我怔在原地,任由他將我摟得更緊。
放在他腰間的手,幾次抬起後落下。
-7-
我爸的手術做得很成功。
白晟幾乎陪着我在醫院鞍前馬後的忙了一個月。
最累的時候。
他那樣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也會不修邊幅的躺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睡覺。
甚至,就連我爸媽也對他讚不絕口。
我爸出院後,筋疲力盡的我回家連着大睡了好幾天。
翌日,迷迷糊糊還在睡夢中的我。
突然感到自己被人扯進了懷中。
鼻息尖也充斥着一股淡淡的梔子香。
我猛地驚醒。
一睜眼便對上了白晟的那雙清幽的眼睛。
而後,我用力地抵着他的胸膛試圖將他推開。
可他卻將我桎梏的更緊。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胸膛處。
白晟悶悶的聲音在我的頭頂處響起。
「我們的苒苒,還沒原諒我呀?」
話落,他將一個羽毛般輕柔的吻落在我的額頭。
「之前是我不好,總是忽略你的感受,以後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
我身子猛地一僵。
他低頭看向我,眼尾處的紅暈像胭脂一般暈開。
「以後,約會時我會提前做好攻略;喫飯時,也會耐心地先詢問你喜歡喫什麼,最關鍵的是,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他將我的手放在脣邊啄了啄。
「所以,苒苒,我們和好吧,好不好?」
我沒說話。
但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裏彷彿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正在逐漸融化。
下一秒,手腕一涼。
我低頭一看,手腕上竟多出了一隻鐲子。
還是一直放在我購物車裏。
我最喜歡,也捨不得買的那款。
我驚訝得抬了抬眉梢。
畢竟曾經的白晟,從不會爲了我的喜好而多費心思。
難道,他真的會如同他所說的那樣,改變嗎?
我的內心萌生出一絲動搖。
又帶着幾分不安。
-8-
可還不等我細細思考。
夾雜着白晟氣息的吻便洶湧地朝我襲來。
他意亂情迷時,在我耳畔處低啞地出聲。
「乖苒苒,把頭髮綁起來。」
我乖乖地從牀上坐起,找了根皮筋,將散着的頭髮綁了起來。
不敢去直視,白晟解開襯衫紐扣時,露出的那大片精壯的腰身。
他實在長得好看。
就連做這種事時,都帶着一絲禁慾又勾人的氣息。
直至最後,將衣服脫至只剩一條平角內褲的白晟,大搖大擺地走向洗手間。
「寶寶,先等我去趟廁所。」
我紅着臉點了點頭,將被子拉到身上緊緊地罩住了自己。
有些微微出神地看向天花板。
白晟這一次,真的會改變嗎?
這一次和好,我們之間真的會不一樣嗎?
我問了自己無數的問題。
直至,白晟放在枕頭下的手機響起。
猶豫了半晌,我還是劃開了他的屏幕。
是蘇棠棠發來的消息。
「狗兒子,現在進展到哪步了?需不需要爸爸給你送 tt?」
我划動屏幕的手一僵,不受控制般地去看上面更多的記錄。
幾分鐘過後,我心如死灰的闔下眼。
原來,白晟剛纔說的那些話,全都是蘇棠棠教給他的話術。
甚至那隻鐲子,也是蘇棠棠幫他買的。
心臟不受控制般地疼痛起來。
我一閉上眼,放佛就感受了夾在我和白晟之間,無孔不入的蘇棠棠。
姜苒苒,他只不過幫了你一次。
你居然蠢到真信了他的話……
-9-
白晟從洗手間出來時,我已經穿好所有衣服了。
他怔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我。
「怎麼了?」
我將他散落在牀上的衣服撿起,用力地砸向他。
「滾出我家!」
衣服砸到他的頭上。
白晟的頭髮凌亂了幾分。
他忍無可忍般地一把扯下,咬牙切齒地開口,「江苒,你發什麼神經!?」
「剛纔不是還好好的嗎!?」
白晟話音落下,他的手機與此同時也震動了一下。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眸中浮出幾分怒意,「你看我手機了?」
我冷笑一聲,「做賊心虛了?」
他走上前,撈起牀上的手機,看了幾眼。
又轉頭看向我。
「蘇棠棠你還不知道嗎?」
「她就是愛滿嘴跑火車,沒什麼惡意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
反覆壓制的怒火,還是轟地一下竄到我的頭頂。
我揚起手,毫不猶豫地將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
「白晟,玩我很有意思嗎?」
「你這麼瞭解蘇棠棠,那你和她在一起好了啊,還來招惹我做什麼!?」
情緒極大的起伏下。
我一吼,眼淚就瞬間洶湧的流了出來。
白晟的左臉上有鮮紅的巴掌印浮現。
他面色鐵青的開口,「蘇棠棠說得沒錯。」
「我他媽上次去醫院找你,就犯賤。」
「江苒你就好好地作吧,等我真的和你分手,你就老實了。」
蘇棠棠……蘇棠棠…..
無時無刻的蘇棠棠。
甚至就連我們做那種事的時候,他都不忘給蘇棠棠彙報。
想到這裏,我再也聽不下去了。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他趕出了門。
-10-
白晟在門外喊了我幾聲無果後。
他發來消息。
「我現在數五個數,如果你還不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們就真的結束了。」
「5」
「4」
「3」
「2」
「1」
……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次我從 10 開始數。」
盯着屏幕上,一條條刷新的消息。
我有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乾脆直接發了兩條語音。
「你走吧,我不會開門的。」
「這次,我們是真的分手了。」
「你放心,你借給我的錢,我以後會一分不少地還給你。」
幾秒鐘過後。
白晟用力地踹了一腳門。
他怒不可遏的聲音透過門縫穿了進來。
「江苒,你他媽別後悔!」
-9-
那天之後,我和白晟有很長的時間沒再見過面。
我白天上課,晚上去做兼職掙錢。
忙碌的生活,讓我不再經常會想起他。
漸漸地,我感覺有關「白晟」這個人的一切,正在慢慢地從我身體裏被剝離。
近日,我下班的這條巷子裏常有暴露變態狂出現。
一同兼職的學長擔心我的安全。
經常在下班後,讓我坐在他的電瓶車後座,順路送我回家。
一日,下班後我剛坐上學長電瓶車的後座。
一抬眼便看到不遠處的路燈下,立着一道昏黃的身影。
我的眼皮不可抑制地一顫。
下一秒,鐵青着臉的白晟便向這邊走了過來。
他沉着臉走上前,連拖帶拽地將我從電瓶車上扯了下。
白晟用的力氣很大。
我的胳膊幾近要被他捏碎。
掙扎了幾下無果後,我忍着痛意出聲。
「白晟,你鬆手,我好疼……」
許是見我眼眶泛了紅。
他最終鬆了手。
又看着我陰陽怪氣地開口,「我說你這次怎麼和我分得這麼絕。」
「原來是提前找好下家,移情別戀了啊。」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向他,下意識地朝他的臉頰揚起了手。
「白晟,你就是個混蛋!」
下一秒,卻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將我一個踉蹌帶到了自己的跟前。
他臉色一點一點地陰沉下來,攥住我手腕的五指都收緊。
「江苒你他媽裝什麼呢?」
「明明是你先出軌了,還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
「還有明明是你先提的分手,卻搞得好像是我的責任一樣。」
我緊抿着脣,極力想要斂去委屈失落。
不想開口竟是沙啞的哽咽:「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白晟如觸電般地縮回手,眸光卻是一片犀利。
「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揉着痠痛的手腕,面無表情地開口。
「普通朋友。」
他嗤笑一聲,「普通朋友會在深更半夜送你回家?」
我盯着他不屑的面龐,發出極輕的聲音。
「那你呢,你和蘇棠棠也是普通朋友嗎?」
-11-
他噎了一下。
我繼續譏笑地出聲,「學長只是順路送我回家,你就疑心我和他又什麼別的關係。」
「那你曾經和蘇棠棠抱在一起打鬧,你幫她買姨媽巾,衝紅糖水的時候呢?」
「你們藉着開玩笑的名義,說葷話開彼此黃腔的時候呢?」
「還是你和我做的時候,都要給她彙報進程的時候呢?」
「白晟,你搞清楚,是你一次次不知分寸地越界,打着朋友的旗號和她明目張膽的曖昧,才導致了我們的分手。」
「不知悔改,自私自利的人是你,對不起我一腔真心的人也是你!」
「我不欠你什麼的。」
說到最Ŧũₓ後我的情緒也有些激動,眼眶微微泛了紅。
白晟幾次張嘴,又發現自己無處辯駁。
只能把氣撒在了局外人的學長身上。
他一把攥起學長的領子。
「以後你再敢以送她回家爲理由佔她便宜,老子弄死你!」
學長也不甘示弱,他猛地將面前的白晟推開後。
怒不可遏道,「這條巷子最近有變態狂出沒。」
「之前,她每次都會在下班前給你打電話,想讓你接她一下,可你呢,有來過一次嗎?」
白晟愣住了。
遽然睜大的瞳孔中劃過了晦澀神情。
我不想再去理會他,催促着學長上了車。
直到我們離開很久後,白晟的身影依舊站在原地。
一動不動。
-11-
又過幾日。
朋友給我介紹了一個在 KTV 送酒的工作。
一天的工資抵得上我做三份兼職的薪水。
想到 KTV 魚龍混雜的性質,我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打算去試試。
其一,是因爲我想快點攢夠錢還給白晟。
其二,是我已經被保研到了本校,而我所在的專業,在讀的第二年需要去國外做交換生,我得多攢一些生活費。
抱着試試的態度去做了幾天後。
幸運的是一切都還算順利。
就在我想要長久幹下去時,偏偏我在這裏遇到了白晟和蘇棠棠。
還有他們的幾個朋友。
彼時,我端着酒盤進了他們所在的包廂後。
幾近是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白晟坐在角落處。
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依舊感覺到他的視線如芒在背。
放下酒盤後,我淡淡地出聲:「你們還需要什麼,可以喊我。」
說罷,就在我想要離開時。
蘇棠棠突然起身拉住了我的胳膊,「等等。」
我扭過頭,從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還有什麼事嗎?」
她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眼,不懷好意地出聲,「你們這還有別的什麼服務嗎?」
我皺了皺眉,「不知道,但我只負責送酒。」
蘇棠棠掩脣輕笑出聲,一把抽下了我係在脖間的絲巾。
脖子一涼,我下意識地捂住深 V 的領口。
這條絲巾本來就是我覺得,這套上班的制服領口有些低。
用來遮擋的。
蘇棠棠指尖反覆纏繞着那條絲巾,視線緊盯着我的胸前,眸中的嘲弄毫不遮掩。
「江苒,這麼好的東西,你別攔着,給兄弟們好好看看啊。」
我沉下臉,想要奪過那條絲巾。
「還我!」
她身子一偏,我撲了空。
衆人的起鬨聲更大了。
蘇棠棠朝着她的那些好兄弟們揚了揚下頜,一臉驕傲地道:「爸爸對你們好吧?」
人羣ẗū́₎嬉笑中,有人回道。
「要不說,我們寵你呢。」
蘇棠棠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啪——
怒氣翻Ťú₄湧間,我鉚足全身的力氣將一巴掌狠狠地甩在蘇棠棠的臉上。
不等她反應過來,又狠狠地將她的頭摁在了酒桌上。
「你這麼喜歡你的那羣好兄弟,不如把自己的衣服脫了,讓他們看看?」
「嗯?」
「江苒,你他媽瘋了!你居然敢動我!?」
我沒再理會她的話,果斷地伸手去扯她上衣的紐扣。
一片哀嚎聲中。
蘇棠棠的那些好兄弟終於反應了過來,想要上前拉開我。
-12-
就在這時,酒瓶碎裂的聲音發出巨大的聲響。
衆人循着聲音的源頭看去。
白晟迎着所有人的視線起了身。
又走上前,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到了我的身上。
轉頭一臉陰鷙地看向衆人。
「都他媽鬧了沒!?」
被我一直摁着腦袋的蘇棠棠不甘地掙扎幾次後。
不可置信地大吼道,「白晟!你居然向着這個賤人!」
「老子他媽要和你絕交!」
白晟只是不鹹不淡地撇了她一眼後。
掀開眼皮,沉沉地看向我,「現在解氣了嗎?」
衆人聞聲都愣住了。
一羣人中有站出來替蘇棠棠說話的。
「晟哥,棠棠畢竟是咱們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你爲了一個外人不至於。」
話音剛落,就有一瓶酒在他的頭上裂開。
猩紅的酒液順着他的臉頰緩緩流下。
那人眼底的懼意更深了。
白晟卻笑得像個嗜血的惡魔。
「現在至於了嗎?」
這羣二世祖平時家裏的生意全靠仰仗白晟身後的白氏。
見他氣頭正盛,也不敢再去得罪他。
急忙拉走了那個幫蘇棠棠說話的人。
-13-
見蘇棠棠就跟死魚趴在砧板上一動不動。
我鬆了手。
她上衣有幾顆釦子崩了開,裏面的春光乍現。
他的那些好兄弟們一時都看直了眼。
蘇棠棠又氣又惱,想要去扯我身上白晟的外套。
卻又被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制止住了。
我脫下白晟的外套,扔給他。
「損壞的這些酒,你會照價賠償ṱũ̂₇的對嗎?」
他靜默了一瞬,有些沙啞地出聲。
「你就只想和我說這些嗎?」
「哦,還有。」
他眸中浮出一絲希冀,緩緩滾動了下喉結。
「苒苒,我以後不會和蘇棠棠再有一絲聯繫。」
他話落,一旁的蘇棠棠顧不上遮掩自己裸露的胸口,上前一把攥住白晟的衣袖。
「你說什麼!?你要和我絕交?」
「你不是曾經說過,我們是最好的兄弟嗎?」
白晟蹙下眉,眸中劃過一絲不耐煩。
最後,徑直甩開她的手,「你長着把兒嗎?就和別人稱兄道弟?」
「以後給我滾遠點,如果不是因爲你,我也不會和苒苒走到這一步。」
蘇棠棠重重地摔倒在地,胳膊被鋒利的玻璃片刺破,哀嚎不止。
白晟無心理會,起我的手,幾近懇求般地開口。
「苒苒,我真的知道錯了,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傷你的心了。你的每一句話以後我都會……」
我實在沒耐心繼續聽下去。
直接冷聲打斷他的話。
「我還要說的那句話是,我的一筆獎學金到賬了,再加上我這幾天兼職賺的錢,我已經給你賬號匯了五萬。」
「剩下的錢,我也會盡快還清。」
白晟聽罷,臉上的血色一點點的褪去。
他眸光破碎,無力地開口,「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嗎?」
我堅定地出聲,「對。」
-14-
這天后的一年裏。
白晟給了打了無數通電話,打了無數條短信。
我都沒有接。
京市很小,小到幾站地鐵就可以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京市也很大,大到如果你刻意躲着一個人,他也無法將你找見。
一年後。
得知我即將離開京市去往國外時。
白晟一路飆車連闖了好幾個紅綠燈,才趕上了我坐的這趟航班。
四目相對時,他眼底的紅河慢慢上漲。
「江苒,你真的好狠的心。」
我走到他面前,從包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他。
「你來了也好,不然我還要寄跨國的快遞。」
「欠你的七十萬,我已經打好了欠條,你放心,三年內我就會還清。」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接了過ṱű̂⁴來,又憤怒地將它撕成了粉末。
看着洋洋灑灑落在地上的紙屑,我無奈出聲。
「你這又是何必呢?」
他闔上眼,有幾滴晶瑩的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你就這麼想和我兩清嗎?」
「白晟,我們早就兩清了。」
他似有不甘,睜開猩紅的眼睛。
「爲什麼?」
「你曾經說,不喜歡我和蘇棠棠走得近,現在我跟她也沒了一點的聯繫,爲什麼我們還是不能回到從前?」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所剩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但畢竟兩年多的感情, 我也想就此體面的爲它畫上一個句號。
於是我聽見自己苦澀的聲音。
「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問題就僅有一個蘇棠棠嗎?」
白晟愣住了。
我直視着他困惑的目光,淡淡開口。
「我們約會的時候,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你有替我張羅水、餐具或者是我要坐的位置嗎?」
「玩鬧的時候, 你有一次試着讓過我嗎?哪一次,不是我打你一下, 你就要以更大的力氣還回來?」
「下雨天撐傘的時候, 比起我的肩膀,有哪一次是你的肩膀被淋溼的?」
「喫飯的時候, 有哪一次是, 你先問我想喫什麼的?」
說到最後,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 已經怎麼也壓不住。
我反覆吸了好幾口氣,可淚水依舊不受控制地自眼眶滑落。
「當我想見你的時候……」
「哪怕只有一次, 你有主動來找過我嗎?」
我說罷,白晟彷彿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他垂下頭, 眸中劃過無盡的悔恨。
於是, 我看着他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再見。」
這一次,他像是被抽乾了身上所有的力氣。
再也沒有追上來。
-15-
畢業兩年後, 我拿到了米國的綠卡。
不僅獲得了一份高薪的收入。
還在那裏徹底定居下來。
這幾年, 我一直試圖在往白晟的卡里匯款。
可無一例外都被他退了回去。
當初,欠下他的那七十萬一直是我心裏的結。
我想徹徹底底地跟他兩清。
於是爲此,我回了一趟國。
卻不曾想,飛機剛落地我就在大學羣裏, 聽說了白晟家裏破產的消息。
以及蘇棠棠和他的那些好兄弟, 舉辦多人運動項目, 被帽子叔叔帶走的新聞。
彼時, 我找到白晟時。
他正躺在醫院病房外的走廊裏睡覺。
四目相對時,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窘迫。
白晟從地上起了身, 有些無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你……回來了?」
我輕嗯了一聲, 扭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病房。
「我聽說叔叔病了。」
他艱難地扯了扯嘴角,「嗯, 尿毒症。」
兩年未見, 白晟原本保持光潔的下巴, 多了不少的青茬。
眼底也彷彿疊了一層又一層的灰燼。
不再是以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空氣中有一瞬的寂靜。
就在這時, 隔壁病房跑出來一個扎着麻花的小姑娘。
她將喫剩下的飯盒捧給白晟,「哥哥, 我媽讓我拿回來給你。」
雖早有預料, 可親眼看到曾經那個不可一世的白晟,居然淪落到要喫別人剩下的飯。
我的內心,還是因爲震驚而久久不能平靜。
當看到他顫抖地接過那份剩下的盒飯, 而逐漸紅透了的耳根時。
我從包裏掏出那張一早準備好的卡。
白晟怔然地抬起臉。
有些僵硬的出聲, 「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給你的那些錢,我就沒想過讓你還。」
我平靜地直視他躲閃的目光。
「但我當時說的是借。」
「那這錢我就一定會還給你。」
說罷,我將那張卡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密碼是我的生日。」
白晟盯着那張卡, 驀地紅了眼眶。
他問:「如果我能醒悟得早一些,是不是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我沒回答這個問題。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人類總是發明後悔,來證明擁有的珍貴。
作者署名:一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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