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飛機墜海那天,我崩潰了跟着殉情,被救上來纔想起是愚人節。
昏迷前,我聽到他金絲雀的調侃聲。
「祈年哥哥,嫂子真是愛慘你了,她要知道你在戲弄她,得鬧瘋吧!」
他輕笑出聲。
「鬧?舒蘭粥生完孩子後比兔子還乖,你們別把這事捅到她面前就行,這是最後一次試探她對我的愛意。」
衆人鬨笑,保證守口如瓶。
我躺在擔架上,再也流不出眼淚。
宋祈年不知道,這也是我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
從此,愛意歸零。 
-1-
醒來時在醫院,桌上放着削好的蘋果。
以前我生病,宋祈年面都沒有露,只會讓助理送來一堆補品。
見我神色淡淡,他挑了塊蘋果遞到我脣邊。
「看到我沒死,高興壞了?」
我偏過頭,瞥見他脖頸上淡淡的吻痕,聲音很平靜。
「宋祈年,離婚吧。」
他手頓了頓,蘋果放進嘴裏,咬得嘎嘣脆,眸中似笑非笑。
又當着我的面打了電話。
很快,助理把小寶帶過來。
幾月不見的小寶個頭又長高了些。
只是,仍然和我不親近。
我生下小寶,剛過哺乳期,就被陸老爺子帶走,只有節假日回老宅喫飯才能見到他。
我知道宋祈年把小寶送來的用意。
以前他在外面玩過頭時,我生悶氣不理他,他就讓兒子過來陪我。
記不清這樣的套路重複了多少次。
可如今,這張底牌不再是我的軟肋。
看到圓了一圈的小寶,我沒有笑。
小寶不悅地皺眉,像極了縮小版的陸祈年,連喊我的名字都帶了點他的腔調。
「舒蘭粥,你還是那麼古板無趣,爸爸,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回去讓林媽媽陪我玩高樂……」
林媽媽?
難怪他從不肯喊我媽媽,原來早就認別人當媽了。
陸祈年眼神凜冽。
小寶乖乖閉嘴,主動鑽進我懷裏。
「爸爸兇我!」
以往我都會維護小寶,但這次我推開了他。
「找你的林媽媽告狀吧。」
兩張酷似模板的臉怔住。
我緊接着開口。
「宋祈年,離婚我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他眸中閃過慍怒,又轉爲脣角的戲謔。
「舒蘭粥,欲擒故縱玩過頭就不好收場了,真惹怒了我,以後休想見到兒子。」
難怪剛纔提離婚他沒有反應,原來是以爲我在以退爲進。
我想起去年,他把小明星玩到黃體破裂大出血進醫院的事上了熱搜,我和他鬧離婚。
他把我關進房間,半年都不讓我見小寶。
我這才學乖了。
也是那次,我發現自己愛不動他了。
「宋祈年,出院後我會搬出宋家。」
我再次鄭重開口,直直望進他的眼裏。
察覺我沒有在鬧,他臉色肅穆。
「想離婚也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他牽着小寶離去後,我纔拿起手機,對着那串陌生號碼發去短信。
「考慮好了,一週後舞蹈大Ŧúₕ賽結束就走。」
出院後,我回陸家別墅簡單收拾了行李就去舞蹈機構。
既然做出了決定,我就不想和陸祈年再有過多的牽扯。
見到我,所有人目光都意味不明。 
-2-
有同事把我拉到角落,擔憂地問我。
「蘭粥,你是怎麼惹到陸夫人的?她搶了你的參賽名額不說,還讓領導把你開除。」
陸夫人?
我隨着她的視線落到舞臺中央那道倩影上。
林牧瑤穿金戴銀的,有幾分金絲雀那味了。
差點忘了,她平日裏在舞蹈機構都是以「陸夫人」自居。
此刻,她正昂頭接受衆人豔羨的目光,冷不丁看到暗處的我。
「蘭粥姐,實在抱歉,可能我的舞蹈水平比你更適合去參賽吧,所以領導就把舞蹈大賽唯一的名額給我了。」
她以前怎麼作妖我不管,但這個比賽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絕不能讓給她。
「林沐瑤,請問你的舞蹈是什麼水平?跳給男人看的水平嗎?還有,你敢告訴大家你的真實身份嗎?」
她原是網紅才藝小主播,藉着宋祈年的關係才進入這家高級舞蹈機構。
以前在我面前都是夾着尾巴的,現在敢蹦到我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牧瑤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眼中湧來淚意。
這時,身後有隻手摟住她的腰。
宋祈年看向我,眼中壓迫感十足。
「你又是什麼身份?」
嘴脣動了動,喉間泛起苦澀。
他母親因我而死。
結婚九年,哪怕爲他生下兒子,也不夠抵消那條救命之恩。
他喝醉時曾掐着我的脖子說:
「舒蘭粥,你嫁進宋家是來贖罪的,不是來享福的,別忘了你的身份!」
見我出神,宋祈年湊近我,壓低了聲音。
「舒蘭粥,你若還想保住這份工作,就乖乖搬回陸家。」
我這才知道,他就是林牧瑤口中的領導。
他把我的參賽名額給了林牧瑤,又威脅機構老闆辭退我。
他在逼我低頭,讓我主動收回離婚的話。
見我不爲所動,宋祈年脣角泛起一抹冷笑。
「現在翅膀硬了,想脫離我的掌控,那我就折斷你的翅膀,看你、如、如何飛?」
他打了個電話。
閨蜜就給我發來信息。
「粥粥,我好像得罪人了,上月我才升職,剛剛主管把我叫到辦公室,說是要辭退我……」
我脣抿得很緊,去收拾東西。
離開時聽到林牧瑤的嘲諷。
「蘭粥姐,你還不是和我一樣要靠男人,還以爲你多有骨氣呢?」
我拉着行李箱的手一頓,不甘示弱道: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他還沒離婚,他還是我丈夫……」
忽然,宋祈年鉗住我的胳膊。
「舒蘭粥,誰給你的膽子當着我的面欺負瑤瑤,還有,我警告過你的話,是不是都忘了?」
心忽然像被針刺了下。
結婚以來,他從未對外公佈我的身份。
外人只知他結婚了,身邊也不缺漂亮女人。
既然舞蹈大賽參加不了,那我也不țũ⁺必再等一週後離開了。
想到這,心裏纔好受了些。
回到陸家前,我去了趟律師事務所,打印了一份離婚協議。
又往那串手機號發去一條短信。
「不用等一週了,兩天後我就走。」 
-3-
回到陸家別墅,我坐在沙發上發呆。
宋祈年難得這個點回家。
他站在玄關處,對上我的視線。
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
下班後,坐在客廳,等到夜深人靜,終於等到歸家的丈夫。
我笑着上前,貼心地爲他脫下外套和鞋襪。
「老公,今天累不累?我學了新的按摩手法,要不要……」
這幾年,除了在機構當舞蹈老師,剩下的時間都是圍着他打轉。
週而復始,卻不曾得到他半分好臉色。
如今抽離出來,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審視過去,覺得自己傻透了。
見我沒反應,宋祈年皺眉。
「在想什麼?逃跑嗎?」
我有些好笑。
「如果我想逃跑,你會怎樣?」
他朝我走來,急切地把我推倒在沙發上,很巧妙地轉移了話題。
「你不喜歡兒子,那就生個女兒吧,女兒乖巧些,可以陪着你,這樣你在陸家也能好過些許。」
嫁進陸家時,傭人們見宋祈年對我不鹹不淡,加上我性子溫吞,也沒把我當回事,所有苦活累活都丟給我。
那些年我深愛陸祈年,沒有和他抱怨過一句。
他把我的處境看在眼裏,卻冷眼旁觀。
思緒回籠,睡裙被人扯下。
他的吻落在身上。
激烈又霸道,帶着懲罰的意味。
不管他如何撩撥,我都無動於衷。
原來,不愛一個人的時候,身體是沒有反應的。
陸祈年覺得沒意思,從我身上起來。
「舒蘭粥,我瞭解你的身體,你不該是這個反應。」
他捏着我的下巴,打量着我。
「告訴我,是不是和外面的男人做過?」
陸祈年愛玩女人,但有潔癖,不允許自己睡過的女人被其他男人惦記。
舞蹈機構裏有個保安喜歡看我跳舞,被陸祈年撞見,當天他被機構老闆辭退。宋祈年還以侵犯的名義把他送進局裏。
我緊咬脣,在屈辱中笑出聲。
「對,就是你想得那樣,我和舞蹈機構裏所有男人都睡過,你要把他們都送進去嗎?」
陸祈年眯起眼,聲音沙啞。
「是嗎?」
突然,他將我打橫抱起,往浴室裏去。
他竟然真的懷疑我!
「既然髒了,那就洗乾淨。」
他把我扔進浴缸裏,噴灑對準我的臉,冰冷的水澆了下去。
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掙扎着,卻推不開他的手。
在冷水刺激下,我創傷性應激障礙發作。
腦中浮現出十三歲那年,爸媽飛機墜毀的場景。
我渾身顫抖,蜷縮在角落。
宋祈年又以爲我在裝病。
「舒蘭粥,別忘了你嫁給我的目的,你不是來享福的,你是來贖罪的!」
又是那句,不知重複了多少次的話。
這也是他和我日常的相處模式。
十句話九句帶着惡意。 
-4-
見我眼神迷離要去撞牆,宋祈年才慌亂把我抱到牀上。
「你怎麼了?你哪裏不舒服……」
「陸祈年,這些年你折磨我也折磨夠了,我們放過彼此吧!ŧṻₙ」
怒火攻心。
我把牀頭櫃的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
盯着簽字的位置,他冷哼出聲。
「你這麼着急着和我離婚,在外面有男人了?」
我抿脣不語。
他摔門離去。
眼淚爬滿了臉。
還好,明天過後,我就可以離開了。
第二天,宋祈年給我發來信息。
「想讓我簽字就來希爾頓酒店,708 包廂,衣服我讓傭人給你準備好了。」
是一件改良版的旗袍,穿起來襯得我肩寬細腰。
推開包廂門,一羣人鬧鬨ƭű̂ₐ哄地看着我。
林牧瑤笑容格外刺眼。
「蘭粥姐,周總想看人跳舞,我扭傷了腳,只能麻煩你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恨不得生吞了我。
這就是宋祈年讓我來這裏的用意,替林牧瑤跳舞。
「蘇蘭粥,你不是想離婚嗎?我成全你,只要你跳到讓他滿意了,我就如你願簽字。」
他在我的耳邊一字一頓說道。
說完把我推到周總面前。
周總摟住我的腰,眼中迷離。
「都說嬛嬛一嫋楚宮腰,我今日算見識到了,你放心,我答應宋總,頂多過過手感,不會真對你怎麼樣,你今晚跳舞跳到我盡興,我就答應承包宋氏集團下半年的合作。」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宋祈年。
圈裏人都知道,周總是戀腰癖,見到女人的細腰就挪不動腳。
上次有客戶送他細腰女人,聽說被他玩進醫院,腰都骨折了。
我從周總懷裏掙脫出來,沒跑幾步就被宋祈年拽住。
「舒蘭粥Ťù⁰,別這麼矯情行嗎?只是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這是你和我談判的籌碼。」
所以,這是離婚的代價!
包廂門關上的瞬間,我陷入絕望。
迷情香的味道燻得我燥熱不安。
身後的手掐着我的腰。
我掄起桌上的酒瓶,想砸向身後那人的腦袋,卻被他反向握住手。
酒瓶砸到額頭,我跌倒在地,衣領釦子被扯掉。
想咬舌自盡,眼中浮現出了爸媽和姐姐的身影。
「粥粥,是爸媽不好,沒有陪你長大。」
「妹妹,好好活着。」
像在黑暗裏看到了光,我張口咬住周總的手指。
他痛得直哼。
我趁機拉開包廂門往外跑。
經過走廊一處包廂,門虛掩着。
宋祈年把林牧瑤摁在牆上狂吻着。
「祈年哥哥,要不要回去看一下蘭粥姐姐,我擔心她……」
「有什麼好擔心,我跟周總說過的,他不敢動她,況且我也想借這次機會懲罰一下她,她最近太不乖了。」
我正要推開包廂的門,周總的保鏢找到我,把我拖了回去。
心如死灰,我乾脆撞牆。
昏迷前,好像又看到了爸媽和姐姐在對我笑。
爸媽,姐姐,粥粥可能要食言了。
粥粥來找你們了。
一個小時後,宋祈年打開 708 包廂的門。
想着我認錯的模樣。
腳步忽然停滯。
沒有看到我的身影。
地上是殘留的玻璃碎片,還有血跡。
打掃的服務員在議論。
「剛剛那女孩可慘ṭũ̂ₕ了,衣服都被周總撕爛了,她不甘屈辱,撞牆自盡了……」
宋祈年不相信我死了,他來到周總的私人莊園。
周總額頭都是傷,私人醫生在給他處理傷口。
見到陸祈年,周總有些後怕。
「我可什麼都還沒做,她就自己撞牆了,你可不能把她的死怪在我頭上。」
宋祈年臉色陰沉得可怕。
「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次!」
-5-
周總不耐煩了。
「大不了我和你再籤一年合同,就當是你賠你老婆這條命了,你老婆的屍體我也幫你送回宋家老宅,算是對你仁至義盡了。」
宋祈年再也繃不住了,一拳打到他臉上。
「你再說一次!」
「誰讓你碰她的,我殺了你!」
拳起拳落,帶着很重的力度。
宋祈年把周總打進了醫院。
周總剛住院又遭到舉報,以前被玩過的女人都站出來指認是他強迫的。
他纔出院,又鋃鐺入獄了。
這些天,宋祈年都在迴避我的死,甚至不敢去看我的屍體。
還是陸老爺子出面,讓人去辦喪禮。
沒有人敢提起我,我的名字在宋家成了禁忌。
我下葬那天,宋祈年喝得爛醉。
見到他回來,小寶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我不要媽媽死,你把媽媽找回來好不好?」
許是「死」的字眼刺激到了陸祈年。
他腳步停頓,單手把小寶拎起來,聲音帶着醉意。
「誰跟你說她死了?她沒有死!」
「還有,你以前怎麼不叫她媽媽?」
小寶雙腿在半空踢着,在他聲聲質問下號啕大哭。
還是傭人過來,謊稱宋老爺子要見小寶才把人帶走。
我頭七那天,所有賓客都去靈堂弔唁,唯獨陸祈年沒有出現。
他靜靜地坐在臥室的牀上,手裏揉碎了我留下的離婚協議書。
好半天,他抬頭望着牆上的婚紗照出神。
我穿着普通款式的婚紗,笑靨如花,依偎在他身旁。
他臉色如冰,沒有一絲笑意。
他原先娶我就是爲了報復我。
連挑選的婚紗和戒指都是最廉價的。
可我沒想那麼多,一心一意扮演他妻子的角色。
這些年,宋祈年不是沒有被我打動過。
可他無法忘記母親因我而死的事實。
恍惚間,他彷彿看到我朝他走來。
宋祈年抱住了那道身影。
「粥粥,是你嗎?你回來了?」
他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不是梔子花,是刺鼻的黑鴉片。
宋祈年猛然清醒,這纔看清了懷裏的人。
林牧瑤心疼地撫着他的臉龐。
「祈年哥哥,讓我做你妻子好不好?她能做的我也能爲你做。」
她穿着低領的裙子,貼着他的身體很緊。
宋祈年惱怒地推開她。
「誰讓你進來這個房間的,給我滾出去!」
林牧瑤臉色白了白,眼裏都是不甘。
我人還在時,宋祈年不止一次帶她回過宋家,甚至縱容小寶喊她林媽媽。
林牧瑤以爲自己在他心裏是有分量的。
好不容易趕走我,宋祈年又放不下我了。
她好不甘心呀。
林牧瑤撫摸着腹部,眼中閃過算計。
「祈年哥哥,我懷了你的孩子。」
宋祈年靜靜看着她的肚子,脣角彎起弧度。
「你確定懷的是我的孩子?」
林牧瑤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心裏發顫。
可這是她留在宋家最後的機會,她要抓住。
「我肚子裏的就是你的孩子,你不相信我嗎?」
宋祈年脣角笑意更深了。
「幾月份了?」
「四……四月。」
話音剛落,宋祈年便拖着林牧瑤去了醫院。
林牧瑤以爲他是帶自己來做產檢的,沒想到是做親子鑑定。
一個小時後,鑑定書摔到她臉上。
林牧瑤顯然不可置信。
「孩子不是你的,不可能,上次排卵期,我明明……」
「明明做了手腳是嗎?」
宋祈年捏着她的下巴,眼裏都是濃濃的厭惡。
在那件事上,他向來謹慎,他絕不允許除了我以外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
那是他的底線。
林牧瑤愣了半天,才自嘲地笑出聲。
「外界都說你宋祈年花心,現在看來,你還是癡情種呀,可你的深情舒蘭粥永遠都不會知道,她死了,哈哈哈……」
看着神情癲狂的林牧瑤,宋祈年眸中冷意更深。
當天,林牧瑤被舞蹈機構開除。
她在宋氏旗下商鋪免費拿走的珠寶首飾,都被以敲詐罪送上律師函。
她又幹回以前的老本行。
直播間觀看人數過萬,卻沒人敢給她刷禮物。
這幾個月,宋祈年過得渾渾噩噩,心裏空落落,像是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有時半夜口乾舌燥,他會喊。
「蘭粥,給我倒杯水。」
摸到牀另一頭的冰冷。
他心裏像堵了石頭,喘不過氣。
那天回宋家老宅,路過書房,裏面傳來宋老爺子和宋老夫人的爭執聲。
宋祈年心裏湧上恐懼和無助。
-6-
「老頭子呀,我一看那屍體就是假的,小祈因爲那女人都頹廢成什麼樣了,我們要不要把這事告訴他?再說,蘭粥害死他媽媽的事也是個誤會,這些年小祈都錯怪她了,這兩個孩子……」
「別說了,將錯就錯吧,我本來也不喜歡舒蘭粥,看起來乖巧聽話,一點都不顧家,結婚了還在外面跳舞,傷風敗俗,這樣的女人不適合當我們宋家的兒媳,還好她沒有帶走小寶,不然我跟她急!」
舒家和宋家本是故交。
我和宋祈年也是青梅竹馬,曾約定好到法定年齡就結婚。
在一次飛機事故中,我爸媽墜海去世,姐姐因此患上抑鬱症,跳海自殺。
目睹家人相繼離世,我患上創傷性應激障礙,一直靠藥物治療。
家人忌日那天,我病情發作,跑去跳海。
有人跳下去救我,宋夫人誤以爲是宋祈年才跳下去。
我被救下來了,宋夫人卻死在海里。
14 歲的宋祈年放學回來,路過海邊,看到我搖晃着宋夫人的胳膊哭。
「宋阿姨,你醒醒……」
宋祈年認定是我害死他媽媽。
恨透了我。
小時候他父親車禍去世,他把對父親的愛寄託到母親身上。
而他母親又因我去世。
宋祈年開始出現迴避依戀人格障礙。
他不斷試探我的愛。
結婚九年,他把娛樂圈的女人都玩了個遍,娛樂圈玩膩了,又來玩藝術圈,甚至當着我的面在舞蹈室和女老師纏綿悱惻。
只有我不離不棄,他才能感受到被愛。
每次想到是宋夫人去世才讓他有了迴避依戀人格,我就心生愧疚。
一次次遷就宋祈年,把他當病人照顧,卻忘了自己也是病人。
愚人節那天,宋祈年甚至製造了自己飛機墜海的新聞來試探我的真心。
他明明知道,大海是我過不去的心結。
很多個夜晚,我都夢見自己在海里掙扎,醒來後淚流滿面。
我愛的人,一個個都死在那片海里。
聽到宋祈年飛機出事,創傷性應激障礙再次發作。
我控制不了自己往海里去。
而宋祈年和他的朋友們在岸邊看着,都以爲我在爲他殉情。
其實,我早就不愛宋祈年了。
多年真相在這一刻揭開,宋祈年緊緊握拳,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怎麼會這樣?這些年我都錯怪蘭粥了,當年我以爲她是想不開跑去跳海的,沒想到她是有創傷性應激障礙,我都做了些什麼……」
此刻,宋祈年腦子裏都是奶奶的話。
「屍體是假的,蘭粥她可能沒死,我要去看看……」
宋祈年往墓園走去,遠遠地,就看到墓碑前站着熟悉的人影。
-7-
閨蜜手捧一束雛菊,臉上卻是帶着笑意。
「粥粥,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以後你可要狠狠幸福。」
聽到她的話,陸祈年更加確定我沒有死。
「告訴我,蘭粥在哪裏?」
閨蜜的肩膀被他緊緊扣住,疼得喊出聲。
「放開我,你這個渣男!粥粥被你害死了,你還想怎樣?」
宋祈年手中的力度加大。
閨蜜嚇壞了,怕他又攪黃自己的工作,哆哆嗦嗦地講了真相。
那天我撞牆暈倒在地上,遇到了大學的學長。
他就是一直和我短信聯繫的人。
原先我和他約定一週後離開,中途又變成兩天離開。
他察覺到我的處境不利,暗中派人留意我。
所以纔在希爾頓酒店及時救下我。
學長把我帶走時,順便讓假死機構僞造了一具我的屍體。
這些周總都知道。
但學長拿他的公司威脅他,讓他到宋祈年面前傳假話,說我已經死了。
之後我隨學長來到了港城。
他是一家舞蹈機構的投資方,把我安排了進去。
起初,大家看不起我是走後臺進來的。
直到我在臺上展現自己的舞姿,他們才被我征服。
這兩年我都在刻苦練舞,想在下次的巴黎舞蹈大賽上拿下冠軍。
那是媽媽的心願。
當年爸爸陪她去參加巴黎舞蹈大賽,遇到飛機事故,兩人才雙雙去世。
學長支持我的決定,在背後默默幫助我。
一年後,我在頒獎禮上接受記者採訪。
學長手捧一束仙子之吻向我走來。
我知道他的用意。
仙子之吻的花語是藏在心底的愛意。
他把藏在花中的藍鑽拿出來時,全場譁然。
那是幾年前拍賣會的孤品,千金難求。
彼此對視,相視而笑。
我們是在大一社團認識的。
社團晚宴,我在跳民族舞。
學長用鋼琴爲我伴奏。
他被我行雲流水的舞姿吸引,對我一見鍾情。
那時我的眼裏只有臺下的宋祈年。
結婚那天,學長還是來了,他送上賀禮,祝我幸福。
臨走前,他深情地望着我。
「粥粥,如果這段婚姻讓你不幸福,別害怕回頭,我會是你下一站溫暖的港灣。」
不知爲何,我居然保存了他的私人號碼。
如今想來,也許當時我潛意識已猜到和宋祈年的結局,才爲自己留了一席之地。
戒指戴到一半,有人打掉了戒指。
「蘭粥,你不能嫁給他!」
宋祈年看着我,目眥欲裂。
「蘭粥,你是我老婆,你怎麼能嫁給別人?」
看向他,我神情冷漠。
「這位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見我態度強硬,宋祈年放軟了聲音。
「蘭粥,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可你明明知道真相,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我們幾十年的感情不應該是這種結局。」
學長很識趣地退下,還把人羣遣散,他這是想留空間讓我去處理這段感情。
我看到角落裏偷拍的狗仔被學長的人趕走,也覺得沒必要再裝下去了。
宋祈年卻誤以爲他的機會來了。
「蘭粥,你肯承認了,是不是也能原諒我?」
「原諒?宋祈年,我有告訴過你真相的,可你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8-
結婚第一年,我就跟宋祈年說過,當年我不是輕生才跳海,她母親想救的人也不是我。
他不信,他以爲我的應激創傷性障礙是裝出來的。
他認定我性子軟弱,受不了家人離世的打擊,想用自殺來逃避現實。
他打從心底裏是看不起我的。
這樣自輕自賤的我,根本不配他母親付出性命來救我。
吵得兇時,他掐着我的脖子咒我。
「舒蘭粥,你沒有資格提我媽!是你害死了她,死的人應該țû⁸是你!你怎麼不去死呀?」
我沒死,活得好好的,只是在他的折磨下,病情越發惡化。
思緒回籠,宋祈年重重地拍着自己腦袋。
「蘭粥,我真是滾蛋!我應該相信你的,是我對你不夠信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我們的過去好不好?」
彌補?
這段感情早就破敗不堪。
我連敷衍的話都說不出口。
宋祈年仍然不依不饒。
「蘭粥,你留在臥室的離婚協議書,我還沒簽字,我一天不簽字,你就還是我的妻子。」
我有些好笑地看他。
「你應該沒有認真去看那份離婚協議吧,如果某一方不願簽字,滿兩年自動離婚。宋祈年,現在三年了。」
學長的車開來得很及時。
我鑽進車裏。
宋祈年不甘地拍着車窗。
「蘭粥,我對你是真心的……」
車子啓動。
他邊喊我的名字,邊追着車跑。
直到追不上,摔倒在地。
我也曾追着他的車跑,喊着他的名字,求他相信我。
是結婚那年發生的事,有些記不清了。
幾天後,宋祈年再次出現在我面前,還找來說客。
小寶已經長到我的腰那麼高了。
看到我,他黑亮的眸子溢滿了笑。
「媽媽,我好想你,你跟我和爸爸回去好不好?」
他想跑過來想抱住我,被我的眼神止住。
我在港城這幾年都和閨蜜保持着聯繫。
從她那裏得知,我離開後,林牧瑤爲了表明真心,主動打掉孩子。
仗着小寶喜歡她,搬進了宋家。
小寶想要什麼,她就給什麼。
小寶喜歡喫甜品,林牧瑤就給他買了各種各樣的糖果和甜食。
這五年他除了喫還是喫,學業平平。
只是牙齒補了又補。
如今一副牙齒幾乎都換了個遍。
新齒終究沒有原生的牙齒好。
就像此刻,小寶捂着嘴,向我哭訴。
「媽媽,我牙疼,你能陪我去看醫生嗎?」
以前我不讓他喫糖,他覺得我是壞媽媽。
現在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可惜晚了。
我沒有絲毫的心軟,聲音透着疏離。
「我不是你媽媽,牙痛找你的林媽媽去。」
從他會說話開始,他從未喊過我一聲媽媽。
看到傭人們聯手戲弄我,他會拍手叫好。
有時候我都懷疑,他真的是從我肚子裏生出來的嗎?
現在看來也挺好。
如果小寶很愛我,我會於心不忍,不忍離開他,便會一直困在那段腐爛的婚姻裏。
小寶也發現我變了很多,不敢靠近我,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看向陸祈年。
「蘭粥,我知道你在港城待習慣了,不想回京市,那我也可以來這邊工作,你要是哪裏不舒服,我還可以照顧你。」
他不說我都忘了,陸氏集團在港城也有分公司。
「宋祈年,你帶小寶回去吧,如今的我不需要你們,我身邊也有了別人,他會照顧好我的。」
提起學長,我難得展露笑容。
陸祈年眼神受傷。
「蘭粥,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應該還沒向你坦白自己的身份吧,他對你就不是真心的。」
學長的真實身份?
我有些愣住,想了會說道:
「不管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都不影響我們彼此相愛。」
我下了逐客令。
陸祈年走前臉色很不好看。
「蘭粥,我不會放棄的,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
可我不想給他機會。
爲了讓宋祈年徹底死心,我乾脆跳過訂婚環節和學長結婚。
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宋祈年的手段。
-9-
婚禮前,我在更衣室換衣服。
偏過身去夠拉鍊。
身後有隻手幫我拉了上去。
手指在我的肌膚上磨蹭着。
「學長……」
看到鏡子裏男人的臉,我的笑容僵住。
「陸祈年,怎麼是你?」
「蘭粥,跟我走吧。」
他從身後把我緊緊摟住。
看向我,目光灼灼。
我使勁掙扎,聽到他危險的話語。
「你說,我要是在這裏要了你,等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你那位好學長還會不會和你結婚?」
「陸祈年,你無恥……」
「是,我是無恥,那也是被你逼的!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生不如死!蘭粥,我離不開你呀!」
宋祈年面孔扭曲,神情有些恍惚。
我想起閨蜜跟我說過,得知我死的那幾個月,宋祈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喫不喝。
出來時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我抬起高跟鞋,踩在他的皮鞋上。
他疼得放開了我。
手還沒夠着門把,頭髮被人從後面拽住。
「救命……」
宋祈年掏出毛巾,捂住我的嘴。
一股刺鼻的味道襲來。
我的身體開始癱軟下去。
原來他早就做好了準備。
他真正的目的是帶我離開港城。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在一架小型的私人飛機裏。
繩子把我捆在座椅上。
陸祈年屈膝蹲在我身旁。
「蘭粥,對不起,又讓你想到你父母了吧,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讓你坐飛機了,回到京市,我們倆就好好生活, 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他聲音帶着急切,眼神帶着祈求。
「宋總,後面有飛機追尾!」
助理出聲提醒。
後視鏡裏,他和我的視線撞上。
「甩掉他!蘭粥是我的妻子, 他休想搶走她!」
宋祈年眼球不受控制地亂轉,閃爍着詭異的光芒。
我看了眼座椅下方特製的收納槽, 決定先哄着他。
「阿年, 你先幫我解開繩子好不好?」
「粥粥,你都好久沒有叫我阿年了, 你再多叫我幾次好不好?」
我一遍遍喊着他的小名, 安撫他躁動不安的情緒。
宋祈年放鬆警惕,幫我解開了繩子。
這時, 助理的聲音響起來。
「宋總,飛機好像出現故障了, 你過來看下……」
宋祈年過去時,我趁着飛機減速降落, 打開登機門跳了下去。
「蘭粥, 不要!」
跳下去的瞬間, 我打開了降落傘。
宋祈年的助理是我介紹才進的宋氏集團。
這些年,他都想找機會報答我。
剛纔他提醒宋祈年有飛機追尾時, 就用眼神暗示我座椅下收納槽裏藏着降落傘。
宋祈年解開繩子時, 助理在駕駛艙按下解除艙門的命令,我這纔有機會打開登機門跳下去。
「蘭粥,求你不要放手!」
沒想到,陸祈年會抓住我的手。
「陸祈年, 你放手呀!」
「蘭粥, 你跳下去會死的, 你寧願死也不肯跟我回去嗎?」
宋祈年仍然不肯放手。
「陸祈年Ŧû⁻, 算是死, 我也不願跟你回去!」
我永遠都記得那年, 他把小明星玩到黃體破裂大出血。
這條消息佔據熱搜榜一週。
我跟他提出離婚。
宋祈年說我很不乖。
他不讓我看小寶, 還把我鎖在地下室的籠子裏。
整整三個月,就像噩夢。
我能想到, 這次他把我帶回京市, 勢必是要把我藏起來的。
我咬住宋祈年的手。
他在疼得皺眉還是不肯放手。
我一點點掰開他的手指。
「宋祈年, 再見!」
「蘭粥, 不要啊!」
在他撕心裂肺的咆哮聲中,我跳了下去。
降落時, 是在一處平原上。
我賭對了。
跳下時, 我就觀察過附近的地形,確定這個高度是不會有生命危險才冒險嘗試。
除了手臂被樹枝擦傷以外,身體完好無損。
學長的飛機緊隨而來。
回到港城, 我們重新補辦了婚禮。
讓人唏噓的是, 陸祈年目睹我跳機後,認爲我必死無疑,精神恍惚間, 也跳了下去,掉在那片海里。
正是愚人節那天他戲弄我的那片海。
原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蘭因絮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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