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徐坤鵬是公司高管,月入 10 萬。
他給我開了每月 1 萬的親情付,人人都讚我有福,嫁了一個有錢且出手闊綽的人家。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的每一筆花銷在劃出去前都要提前申請。
大到幾百塊的護膚品,小到幾塊錢的衛生巾。
他不批示,我就不能買。
對此,小姑子十分得意,多次在親戚朋友聚會上炫耀他哥御妻有術。
「你們敢信,我哥不發話,祝雙雙連五塊錢都不敢動。有一次她血流了一屁股,我哥沒選好款式,她就不敢付錢。」
全場鬨堂大笑。
鄙夷的、嘲諷的、同情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我身上。
-1-
那一刻我難堪到滿臉通紅,渾身顫抖。
但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笑。
徐坤鵬在笑,小姑子在笑,婆婆在笑,滿家大大小小遠遠近近的親戚都在笑。
就彷彿這不是一種羞辱,而只是一個簡單普通的玩笑。
那種氛圍如無形收緊的繩索,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的淚快要落下的那刻,婆婆的表情僵了一下,朝着小姑子向我努努嘴。
徐坤鵬不動聲色捏了我一把,低聲提醒我。
「惠惠只是開玩笑,你別這麼玩不起好不好?你想讓大家都難堪嗎?把眼淚收回去。」
公公面色嚴肅地敲了敲桌面:「行啦,都別太過分了。」
「明知道雙雙心眼小,面皮薄,開不起玩笑,都逗她幹什麼?傳出去還以爲我們一大家子欺負人呢?」
氣氛一下子冷起來。
回家路上,徐坤鵬十分不滿地抱怨我。
「這算什麼事,惠惠說的也是實情,你至於掛個臉給大家看嗎?」
「今天在座的都是長輩,不指望你尊敬孝順,最起碼要有基本的禮貌吧?你從去就一直沉着臉,彷彿欠你幾百萬一樣,你是有病吧?」
我閉上眼,一句話都不想同他說。
徐惠雖然嘴毒刻薄,但我知道這事她充其量是個幫兇,畢竟家庭花銷這些私密的事,徐坤鵬如果不說,她根本無從知道。
始作俑者就是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隱約察覺到他對我微妙的惡意。
他總樂於將我置於玩笑風暴之中,把我的糗事當作取樂引子,以此推動氣氛的高熱。
我和徐坤鵬是相親認識的,最開始的他謙遜有禮,熱情真誠,從來不會因爲他賺得多,對我或對我家有所輕視。
我在嫁給他之前經營一家美容店,收入雖然比不上他,但也足夠養活自己。
是他覺得我一個女人做生意太累太辛苦,他想到就心疼到落淚,說什麼也要讓我轉讓掉。
最開始我也有很多顧忌,不願答應。
但他說動了所有人來說服我,爲了讓我有安全感,更是把幾百萬的存款給我。
雖然那個銀行卡最終被婆婆收走。
但錢確實存在了我的名下。
日常花銷他給我開了一萬的親情付,隨便我花。
他說:「你想出去工作也行,愛做什麼就做點什麼,不累就行。」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每一筆開銷他都會過問。
起初我以爲是關心,並不在意。
慢慢地溫水煮青蛙,直到某一天我恍然察覺我似乎連一百塊的支配權都沒有。
我曾和他商量:「兩百元以下的開銷能不能不請示你,我可以自己做主嗎?」
他笑得有些無奈:「一家人說什麼請示呢?我是關心你,才問你的呀。」
可是,每一次,只要在他不同意的情況下,我花了錢。
他總會板着臉冷待我。
會把話透給婆婆和小姑子。
婆婆負責說教,小姑子負責冷嘲熱諷。
「哎ťũₖ呀嫂子,你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呀,哥都說了這錢沒必要花,你還要花,你也太虛榮了吧?」
「這得虧是我哥能賺,尋常家庭還不得讓你敗乾淨?」
我生來老實窩囊,不會和人吵架。
-2-
十分畏懼衝突,何況她們人多勢衆,我不願與她們逞口舌之勇,只希望他能早點回來,我可以解釋給他聽。
可是他總裝傻,說一切只是我誤會。
婆婆和小姑子不是他叫來的。
我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上不來又下不去的。
我悶聲不回答,許是讓他的面子過不去了。
他有些兇狠地開口:「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是想借十萬塊。」
我睜開眼:「你同意了?」
「對。」
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明天你回孃家一趟,找個理由拒絕掉。」Ṭùₐ
我胸口起伏着怒氣,按壓許久到底憋不住。
「你要拒絕能不能自己拒絕?爲什麼每次都要我去做惡人?」
「最一開始也不是我父母非要借你錢不可,是你爲了表現你的有錢你的大方你的敞亮,主動說要借給他們,等他們真動了心,你又把我推出去拒絕?」
「一次次把我、把我家當猴耍有意思嗎?」
我生氣地給我媽打電話,按了免提。
「你以後不要再和徐坤鵬借錢,他不願意借,又想當好人,總叫我拒絕。」
「你還以爲我嫁出去了,心疼自己家的錢,不捨得給你,我冤不冤啊?」
我一面吼着,一面哭出來。
我媽在電話那端愣住了,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倒是徐坤鵬心平氣和地打着方向盤,他甚至姿態從容地笑出來:「雙雙,你淨小孩脾氣,你和我置氣就算了,牽累岳母幹什麼?」
「媽,你別理她,她和我吵架呢,故意挑撥咱們。」
「錢的事你放心,明天我就給你送過去。」
「雙雙,聽話,別說氣話,咱的錢給父母,就左手倒右手的事,都是自家人,你別使小性。」
我聽着他話裏的意思竟是我不捨得借,所以和他吵架,我當然受不了他這樣潑我髒水。
當即開口要戳破,可是我媽卻搶先一步掛斷。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
我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抬手輕柔地擦掉我的淚,如哄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開口。
「好了,別鬧了,我不逗你了。」
「明天我們一起去把錢給岳母,只要你乖乖聽話,這點錢我根本不在乎。」
「你記住了,今天對我媽對我妹妹的態度,以後再也不可以了。對我媽要孝順,對我妹妹要友好,長嫂如母不是嗎?」
他聲音溫柔,我卻打了一個寒戰,忽然什麼都不敢說。
第二日,他果然帶着我去了我父母家。
他把厚厚的一沓紅票子整齊地摞好,用皮筋繫着,放在茶几上。
「媽,我們Ṫū́⁽今天來給你賠罪了,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總覺得雙雙還小,慣着她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對您都敢大小聲。」
我媽瞅了我一眼,神色有些複雜,並沒有去動那沓錢。
我感覺到一絲生機,急忙開口表達立場。
「我們不要你這錢。」
「徐坤鵬,我要和你離婚。」
「爸媽,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他家過的什麼日子,這錢您真不能拿,我……」
「雙雙!」我的話還未說完,他就厲聲打斷了我。
「別說讓父母擔心的話好嗎?算我求你了,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咱們可以回家慢慢說,我都讓你發泄。」
-3-
「但是對着兩個六旬老人,你昧着良心說這些話,讓老人怎麼想?讓他們借錢都有負擔,你於心何忍呢?」
他姿態放得很低,不住地哄我。
可是我卻覺得更加恐懼。
一個人怎麼可以僞善至此。
可怕至此。
我呆呆坐着,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爸沉眼看我幾秒,然後把錢裝進我的包裏。
「你媽昨天和你們借錢這件事,我本來就不同意。你弟的彩禮我們已經湊得差不多了,這些你們拿回去吧。」、
「不管你們是爲了什麼吵架,爸爸作爲過來人只想告訴你們,有緣結成夫妻,就要好好珍惜,要彼此照顧,寬和包容。」
「吵架總是傷感情的,不管是真吵假吵,對長久穩定的婚姻總是不利的。」
「行了,我和你媽今天還有事,就不留你們了。」
爸爸的面色十分冷淡。
彷彿我真的做錯了事。
我更加侷促不安。
尤其是我媽送我下樓時,憤憤不平地說:「虧我和你爸辛苦把你養這麼大,好不容易你嫁了一個好人家,人家女婿也大方,他都捨得,你卻不捨得,你真是個白眼狼你!」
「爲了不借錢,你連離婚都能說得出口,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玩意,你以後不用再回來了,你放心,我和你爸你弟弟我們自己能好好地,不指望沾你的光。」
「我們也不是那樣缺德自私的父母,你們自己好好的就行,不用演戲給我們看,我要是爲了點錢讓你們離婚,那我成什麼人了?」
「媽,你別生氣,她只是一時想不通,我會好好說她的。雙雙總有些小孩氣,老覺得您和爸爸偏心小舅子,總有些過不去呢。」
我完全聽不下去他的胡說八道,又知道我媽已經認定了是我小氣,解釋不清。
所以索性遠遠走開,打了一個出租離開。
十分鐘後,徐坤鵬給我打來電話。
「你去哪了,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接你。」
「我不想看見你。」
「那你想看見誰?你那些朋友?別忘了她們都是怎麼說你的?剛纔在岳父岳母這裏受的挫還不夠嗎?還要再去其他地方碰一鼻子灰?我早說過,真心對你好的,能夠包容你愛你的,只有我。」
「就你不領情,對別人都還好,就對我一身倒刺。」
他看似無奈地抱怨,語氣裏卻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控制不住地追問道:「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沒錯,我的好朋友們,在我結婚後,早就慢慢和我分崩離析了。
一個覺得我嫁了有錢人,生活得明明很幸福,卻不知足,認定我莫名其妙地不開心,只是矯情事多。
不願意做我消極情緒的垃圾桶,和我絕交了。
另一個覺得我的情緒我的苦惱都是炫富的手段,是有錢人的矯情,也十分討厭我。
我的確無處可去了。
「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他對我崩潰的情緒毫不在意,甚至有些厭煩。
「你想要出去走走,那就去吧,不過我告訴你,下午四點之前,準時回來做飯,爸媽和妹妹今晚要來我們家一起喫飯。」
他掛了電話。
婆婆恰好給我發來微信:【把你的身份證給我準備好,存款快到期了,我今天去拿着你的身份證,幫你們轉存一下。】
是了,680 萬的家庭存款存在我名下。
-4-
這件事曾作爲徐坤鵬愛我寵我的證據,宣傳得盡人皆知。
但是沒有任何人知道,卡其實不在我手裏,在我結婚的第二天婆婆就以「怕弄丟」的藉口要走了。
可是我名下的卡,不是嗎?
思及於此,我掏出身份證,直接讓出租車司機轉彎去了離得最近的銀行。
我掛失了那張銀行卡,補辦了一張,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錢全部轉了出去。
然後我拿着徐坤鵬給我開的親情付額度開啓瘋狂購物模式。
名貴化妝品,兩千五,買!
全身 SPA,三千九,辦卡做!
……
等我筋疲力盡回到早已定好的賓館,已經累得手指都不想抬。
匆匆洗了個澡,就上牀睡了。
手機瘋狂震動了一晚上,陷入沉睡中的我,一無所知。
婆婆:【人呢,死了嗎?要你準備身份證,在家等着我,你去哪裏瘋了?】
婆婆:【怪不得我兒子嫌棄你,死人一樣,教你做事你都聽不懂。算了,不用你了,幸虧我銀行有人,我叫她直接給我轉。】
婆婆:【爲什麼人家銀行說,我的卡已經被註銷了?你這個賤人,你做了什麼?你把我兒子的錢弄哪去了?】
徐坤鵬:【接電話!!!!!!!】
……
等我一覺醒來,拿過手機,首先映入眼簾的是:
信息 99+。
未接電話 99+。
我控制不住地笑了,胸口一直壓抑堆積的煩悶之氣,頭一次散得如此乾淨。
徐坤鵬的電話恰好再次打過來。
我的手指緩慢從容地放在了接通鍵上……
我按了掛斷。
我掛了他的電話以後,公公婆婆與小姑子的電話也不斷地打過來。
我都沒有接。
我媽聯繫我已經是晚上的事。
她語氣不耐,且十分咄咄逼人。
「你鬧一鬧就算了,徐坤鵬這麼好的條件,你可別把人逼走了。」
「他已經對我們說了,過去是他做得不夠好,纔會讓你這麼沒有安全感,他已經低頭了,你就趕緊見好就收回家吧。」
「可是,媽你知不知道我在這段婚姻裏過的是什麼日子?我……」
明明不想哭的,但是話一出口還是忍不住帶了哽咽。
「我知道,不就是他控制你的花錢嗎?他不願意你多花,也不願意你給我們或者給你弟弟花,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你也要理解他。他一個人在外面掙錢也不容易。」
我愣了。
忽然有些聽不懂她的話。
她的語氣、她不耐的腔調,無一不在表示着她清楚的,她對我的生活狀況無比清楚。
她知道我在婚姻裏受到的委屈,知道我的不易,那麼爲什麼她還一次次施加給我壓力,罵我白眼狼小氣鬼,不捨得扶持家裏,不願意幫助弟弟呢?
這是我的媽媽嗎?這是她說的話嗎?
我太困惑了,在大腦反應之前,嘴已經搶先一步問出口了。
我媽理所當然地開口:「我那只是說給徐坤鵬聽的,你傻嗎,還自己當真了?」
「我不這麼說,他怎麼會偶爾幫你弟弟一把?」
-5-
「他的條件雖然是好,但也不是世間少有,把你嫁給他是爲了什麼?如果不能給你弟弟帶來一點好處,我憑什麼把養了二十多年的寶貝女兒嫁給他?」
我整個人愣在原地。
電話那端忽然有些吵雜。
我媽不知道在和誰說話,聲音裏滿滿透着煩躁。
「你拉我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委婉?我委婉不了,你閨女都要和人家離婚了,我在委婉,她馬上真是把證扯了怎麼辦?就是你總不讓我說的直白,所以到現在爲止,她對自己在這段婚姻裏的定位一點都不清楚。」
「你想當好人,你想支持她真的去離婚嗎?」
我媽的低吼,砸碎了我對家人最後的一絲幻想。
我的淚大顆大顆地落。
我以爲這些年,爸媽雖然有些偏心弟弟,但是至少他們也是愛我的。
他們供我讀書,畢業後爲我籌謀相親,我相親不順,他們一度愁得幾天幾夜地睡不着。
原來,連這僅有的愛和關心,也不純粹。
並不是爲了我。
我、我的婚姻,只是跳板。
供弟弟跨越階層、跨越平臺的跳板。
我心裏無數的謎團,一個又一個地解開。
怪不得我媽的態度總是很奇怪,有時候我覺得她似乎知道我過得並不太好,有時候她又好像完全不知道。
怪不得我媽對我時好時壞,她總怒其不爭地攆着我的額頭說我不會討好男人,不知道怎麼籠絡住徐坤鵬的心。
怪不得她明明知道我很在意她和徐坤鵬借錢的事,卻從不改變。
而徐坤鵬呢?
在我每每有所反抗的時候,嘴角總會掛着譏嘲的笑意陰陽我:「要不你打電話問問岳母試試?看看她怎麼說,看看你做得對嗎?」
他們是虎狼相鬥,而我只是可憐悲慘的小羊羔。
想明白一切後,我帶着我的行李回去了。
徐坤鵬見到我,神色雖然焦躁,但努力壓抑着,還算平靜。
「你回來啦?」
「回來就好,這幾天我也好好反思了一下我自己,我確實是有些過分,但這都是我太愛你的緣故,我太不放心你,太想把你照顧好,就忍不住伸手管你的方方面面。」
他把話說得那麼誠懇,讓人無法剋制地想要動容。
但婆婆更快地衝出來:「錢呢,我兒子的錢呢?你是不是都轉移走了,你這個賤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
「媽!」徐坤鵬厲聲喝止她。
「別這麼說,雙雙不是那樣的人。這次她太生氣了,還不是因爲你和徐惠總是張口就來,嘴上沒個把門的。你還不和雙雙道歉!」
「我,我和她道歉?」
婆婆匪夷所思地重複。
滿臉的不可置信。
「徐坤鵬,你瘋了吧?我是你媽!你讓我和你老婆,一個小輩的兒媳婦道歉,你是不是有病啊?」
婆婆氣急敗壞地吼道。
而徐坤鵬一直緊緊盯着我。
彷彿在看我的臉色行事。
他義正詞嚴,言語緩慢卻堅定地說:「當然要道歉,做錯了事,不管是誰,都是要道歉的。」
「我從來不偏不倚,包括徐惠也是。」
他一直在看我。
我知道,這是他在給我態度,誠懇地認錯然後改正的態度。
若是以前,我早感動了。
-6-
我會當好他們的黏合劑,主動給婆婆臺階下。
可是現在。
我忽然不想當以前那個窩囊包了。
以前我總是覺得一家人要彼此包容,互相諒解。
我以爲人心換人心,我以爲衝突當前我的退讓是真誠的示好,能換得她們的理解,換來她們對我更好。
所以我一忍再忍。
可我得到的是什麼呢?
是變本加厲的嘲笑,是得寸進尺的欺凌。
什麼退一步海闊天空,不是的,退一步得到的是得寸進尺,忍一忍,得到的是氣上加氣。
我轉走存款是情緒激憤下的一時衝動,然而此刻在徐坤鵬的打量下,整個人卻越發冷靜了下來。
「媽媽說得對,她是長輩,她的道歉我不敢領受,不如就由老公你代媽媽說聲對不起吧。至於țŭₔ徐惠嘛,把她叫來應該很容易吧?她一直很崇拜你這個哥哥,誰的話都不聽,獨獨聽你的,讓她道個歉應該不是難事。」
我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柔弱。
但徐坤鵬很喫驚。
因爲他清楚地瞭解我,他知道,以前的我,根本不會讓任何人道歉。
我只會拼命地自己低頭,自己認錯,自己走下來。
他看着我,好像第一次認識我。
我毫不避讓他的眼神,沉默地放任他打量。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初中的時候,我曾自己解決了一場校園霸凌。
我哭着把帶頭欺負我的那個女生按在了水池裏,一遍遍地壓下去。
我語氣輕柔卻努力兇狠地告訴她:「我的確是打不過你們所有人,但我打得過你!以後你再領着旁人欺負我,不,不是領着,以後咱班裏再有人欺負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不管是不是你領頭,我都會算在你頭上,知道嗎?」
「要麼你就保證你自己永遠都不落單,要麼,我得到了什麼欺凌,我保證,到你身上會是雙倍!」
當時,那個落湯雞一樣的女孩,抬起頭看向我的眼神,就如今天的徐坤鵬。
我從來都不是很強悍的女孩。
我向來柔弱無助,可是我也很想活着,好好地努力地生活。
當我被校園霸凌欺負到走投無路,而且求救無門。
老師覺得對方學習成績好,根本不可能是這樣的人。
她問我:「怎麼人家就欺負你,不欺負別人,你有沒有從自己身上找找問題?」
我爸媽一顆心撲在年幼的弟弟身上,根本沒有耐心傾聽我的哭訴。
她只會簡單粗暴地告訴我:「別哭了,如果不想念,就別唸了,正好家裏沒錢。」
我整個人如被逼到了懸崖上,進退維谷。
無論是持續被欺負的困境,還是停學,對我來說,都是嚴重到我完全無法承受的後果。
那一刻,我忽然迸發了勇氣和反抗的決心。
就像一根彈簧,被壓到了最低點,反抗根本就不是一種選擇,而是本能。
可惜這種本能是被動技能,我還學不會主動靈活地運用。
甚至在我有意識去調控的時候,社會化的一些思想觀念、道德教化還會拼命阻攔我。
就比如現在,徐坤鵬打電話叫徐惠過來。
我卻需要花很大的心力去壓制自己腦海裏的退卻念頭。
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告訴我:「算了吧,別鬧大。」
在這種極致的心理掙扎下,時間過得很快,徐惠終於來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道了歉。
我很痛快地原諒了她。
我把目光落向徐坤鵬。
他眸光頓了頓,神色不定,卻道了歉。
語氣還算真誠。
我婆婆忍了許久,迫不及待地提起存款。
徐惠也在一旁凶神惡煞:「我們都給你道歉了,你該滿意了吧?還不趕緊把新卡拿給我媽媽!」
「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惹怒我哥哥,沒你的好果子喫。」
徐坤鵬沉沉看着我,一語不發。
但我怎麼會像之前一樣放任他的沉默呢,我走過去,挽住他的胳膊。
「老公,你怎麼說?」
「以前你不總說,叫我不要太敏感,總把妹妹和媽媽的話放心上嗎?這次吵架,我也反省過我自己了,我總是好媳婦包袱太重,生怕你們家對我不滿意,然後卑躬屈膝地討好,最後弄得自己遍體鱗傷。」
「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我應該多考慮考慮自己的心情,而不是一味地討好別人。」
「這個存款當初是你交給我,要我保管的。現在如果交給媽媽的話,要你同意纔行。」
徐坤鵬依舊沒說話。
但是眼底閃過幾分猶豫。
-7-
婆婆拽了拽他的衣角,不斷給他使眼色。
「老婆,既然媽都開口了,你就交給她吧。」
他狀似輕鬆地說。
我心裏猛然一沉。
本以爲我用言語將他架在那,他出於面子不會同意。
我失算了。
我慢慢呼出一口氣,竭力調控着呼吸。
「好,我這就去拿。」
我把存摺拿過來時,婆婆手快地搶過去。
用力之猛,在我的手背上甚至劃出一道血痕。
她迫不及待地要打開。
而我的心也提在了嗓子眼。
畢竟我早把大頭轉走,現在存摺裏留的不過是幾千塊的零頭,我本打算過段時間再取出來用的。
徐坤鵬的電話適時地響起。
「投資?你是知道的,我家裏都是我老婆管錢,我哪有錢投資。」
徐坤鵬笑着,極其自然地接過存摺。
我極度擔心他要打開。
好在並沒有,他只是慢慢握在手裏,專心地應對着手裏的電話。
我忽然揚聲:「投吧,老公。」
「我同意啦,賺錢的事,我怎麼會不願意呢?」
徐坤鵬蹙眉看向我。
我說話的聲音很大,而他完全來不及捂住話筒。
那邊聽得十分清楚,當即激動道:「真的嗎,嫂子,明天我就到你家裏詳談這件事。」
「坤鵬,你怎麼說?」
徐坤鵬臉色暗沉如鍋底,卻只能敷衍地說:「我老婆同意,我當然沒問題。」
他匆匆掛斷電話,轉頭就把存摺扔Ṱù⁽在地上,對我發脾氣。
「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告訴我!」
「你知不知道他那根本不是投資,他只是在籌集賭資而已。」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錢也不在我手裏,我說了也不算的不是嗎?明天他來,我就說錢叫婆婆拿走了,讓他去和婆婆商量好啦。」
「反正你只是需要一個拒絕的惡人,是我或者是婆婆,有什麼區別呢?能達到目的就好了。」
我彎腰撿起存摺。
「對了,我在回家之前已經給我們全部的親戚打過電話了,邀請他們明天晚上一起來咱們家喫飯,順便見證一下,我們財政大權轉移。這樣以後在有任何需要做惡人的場景,你應該就不會想到我了吧?」
「挺好的,無職一身輕,我總算可以撂開這件事了。」
徐惠心思簡單,她第一個變了臉色,脫口而出:「你想的美,如果別人知道我哥的錢在我媽手裏,那借起錢豈不是毫無顧忌?」
婆婆也有些擔心地看着徐坤鵬:「家裏的親戚倒不怕,只是村裏那些人都是沒什麼分寸的,萬一這個女人真的嘴巴大,出去到處張揚,我還睡得安穩嗎?老古話說,財不外露啊。」
徐坤鵬雖有些惱怒,但神色還算鎮定。
「你要管就管吧,都是一家人,在誰手裏都一樣。」
「我也是擔心你太累而已。」
他嘴角噙起一絲複雜的微笑。
「先說好,這個差事可是你自己非要攬下來的,以後可別後悔叫屈。到時候要是哭着喊着不要管,我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他又開始用言語暗示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了。
若是以往,擰巴敏感的我,總會被他繞進去,好生思考一番,他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可是現在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逼不得已把存摺給我了,是不想直接撕在明面上,日後一定會想辦法收走。而且根據剛纔他說的話,他應該會想法讓我自己覺得管錢麻煩,主動交出去。
晚上,我在梳妝檯擦拭護膚品時,他忽然從身後緩慢環住我,輕輕撕咬着我的耳朵。
「老婆,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變了一個人?」
這種曖昧親密的氣氛下,我的大腦卻十分清醒。
「這樣不好嗎?」
我輕輕躲過他的親吻,笑着反問他。
「以前我總是被你媽媽你妹妹影響,然後反過來遷怒你,我們總吵架,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妹妹和媽媽說的話,以後我再也不會往腦子裏進了。」
「我們好好地就行,你說對嗎?」
他呼吸一滯,說不來話的樣子有些可笑。
他總給自己立一個不管家不管事的好男人人設,有什麼事就把妹妹和老媽推出來給他戰鬥。
即使鬧大了,他也可以很乾淨地脫身,苦惱又無奈地對外面說:「女人的事就是多,總是打個不停。」
其實我做這些的時候還是很心虛的。
我甚至做足了他會勃然大怒的心理準備,並不斷爲自己打氣,思考假如他像以往一樣強硬,我該怎麼țű₍辦。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沒有。
不得不說,這變相鼓勵了我。
讓我赫然發現,原來有時候,會被狗盯上,真的不完全是狗的原因,可能更大的原因來自於,你是個肉包子。
起初我所做的一切並無章法,但是慢慢地,我卻有了思路。
我想要他站出來,自己推翻自己的人設。
我開始熱衷於發朋友圈。
他對我一點點的用心誇大到無數倍宣傳給所有人知道。
我誇他永遠站位我,不讓婆婆和小姑子插手我們的生活。
誇他信任我,把錢給了我就從來不過問我怎麼花怎麼用。
我誇他擔心我和社會脫節,鼓勵我出去上班,支持我創業。
總之我需要他做什麼,我就搶先一步在朋友圈把他的人設建立好,就像是他之前對我做的那樣,等他從別人嘴裏知道自己的「寬容大度」、「溫柔體貼」,一個字都無法反駁,只能全部認下來。
慢慢地,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卻又沒想好如何發作。
只能硬憋着。
他也嘗試過反抗,繼續以前的生活。
可是他反抗的時間有些晚,以至於效力很差。
現在的我,已經聽不進去他的 PUA,甚至已經有了反向洗腦的趨勢。
而他毫無疑問是言傳身教最好的老師。
只要他給我施展言語說教,我通通「好好好是是是」,口裏全應下,行爲全不做。
他說的語氣稍微重一點,我就哭得梨花帶雨,硬是噎得他說不下去。
不得不說,幾次下來,我連演技都極大地進步。
最開始抱着他胳膊撒嬌的時候,我的語氣還十分生硬,而現在哭得連我自己都十分信服。
他找我婆婆和徐惠,我換了密碼鎖,連門都不讓她們進。
至於電話和微信,我早就拉黑了。
他問起來,我就委屈地告狀:「老公,婆婆和妹妹總挑撥我們夫妻關係,我實在是聽不下去。」
「就比如,你明明支持我出去工作的,我的美容院也踏上了正軌,這個月都回本了,你也誇我了對不對?可是她們卻說你不願意我繼續做下去。」
-8-
「她們說,是你讓她們來找我麻煩的。」
「她們是你的媽媽和妹妹,都是最親的人,我總不能老讓你和她們吵架,我真的心疼你。所以我想就不煩你了,我自己不要聽她們說就好了。」
他被我堵得啞口無言。
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煞是好看。
但我也不是總能贏得。
存款他雖然沒能要回去。
但他每個月交過來的工資越來越少,從幾萬塊急劇減到一萬塊,又從一萬塊減到八千塊。
到後來,他甚至一分錢不給我。
家用全部讓我從存款裏出。
他開始大手筆地和我要錢,十萬二十萬的要搞投資。
而每一次投出去的錢總會打水漂。
不僅賺不到錢,還會全部虧損掉。
他明晃晃地搞陽謀,管我要回存款,就差直接說「我就是在騙你」了。
他的心情開始轉好。
動不動哼着小調,主動回來做飯做家務。
而我又開始煩躁了。
我想,他是故意的,挑釁、刺激,惡意地激起我的情緒,讓我在衝動下再次失控。
他有些成功了。
因爲這些天,離婚的念頭一日比一日強烈地充斥在我腦海。
即使我明明知道,此時離婚,於我沒有半分好處。
不管是輿論還是未來的財產分割,我情緒不穩,做事沒籌劃,一定會掉進他故意搭好的陷阱。
理性和感性鬥爭劇烈,並且後者隱隱有些想佔上風。
就在我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哪怕豁上淨身出戶,也要擺脫這個噁心卑鄙的男人時,我的美容院出問題了。
一撥人大吵大鬧說在我這裏做身體做出了毛病,讓我給賠償。
她們隔三岔五地來鬧,堵得門口根本來不了客人。
各種投訴電話打到爆,店裏動不動就來執法人員進行檢測。
我被折騰得焦頭爛額。
沒過多長時間就被逼得不得不關店休息。
公公的六十大壽上。
徐惠和婆婆一唱一和地奚落我。
「有些人啊,真是自不量力沒分寸,早說過美容行業水可深了,沒點錢,哪敢往裏面隨便投啊。」
「磨破嘴皮了,有些人就是不聽,硬是要把我哥的存款都虧進去,她就滿意了,知足了。」
「這也就咱們家好脾氣,還讓她管錢呢,要不然早拿大棒趕出去了,還在這坐着,真把自己當個人。」
徐坤鵬狀若無奈地阻止道:「你們都別說了,是我沒出息賺不到錢,雙雙也是爲了我們的小家着想,才拼命幹事業的。」
「現在行情不好,虧損是誰都不想的。」
然而他越是幫我說話,親戚朋友越看不過去。
本來沉默的一些人,忽然就坐不住了。
「話不能這麼說呀,坤鵬,越是日子不好過,越要謹慎,這個節骨眼,哪有創業的,穩穩定定上個班,拿個工資,不比什麼都強。」
「坤鵬啊,媳婦可以寵,可以讓,但是不能慣啊,你爸媽不好意思說,今天我這個舅舅就枉擔惡人了,我不得不說句公道話,這錢哪能交給女人管,女人都是頭髮長見識短的,非要她都給你賠乾淨了,你才知道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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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問你婆婆,她年輕的時候,敢管你公公一分錢不敢?現在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資歷到了,你公公這才把工資給她,但是你婆婆很有數啊,每次都你謙我讓的,不拿大頭,這就是我們孃家人的驕傲。」
「你呢,你孃家人都怎麼教你的?」
徐坤鵬的舅舅可能是喝大了,舌頭都捋不直了。
卻還不停地說教着。
我掃了婆婆和徐惠一眼,她們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如果在形容得更確切些,是得意。
打圓場的總是公公。
他笑眯眯地打斷:「行了,別說那麼多了,我們是來聚餐的,不是來批鬥的。」
「小兩口的事,我們這些老人是不管的,我相信雙雙是有分寸的人,聚會過後,雙雙一定會把存款交給婆婆是嗎?雙雙。」
公公給我使眼色。
一副爲我好,給我臺階下的樣子。
我卻有些想笑。
原來他們看着厲害,招數來來去去也就這麼一些。
「你笑什麼?」
徐惠不滿地開口。
「存款我是不會交的,要不然我們離婚吧,財產分割的話,也許你哥可以拿回去一部分。」
徐坤鵬臉沉了下來:「雙雙,不要拿離婚開玩笑。」
ṭű̂₊「我沒有開玩笑啊,知道爲什麼現在談嗎?」
我認真看向他。
他眸光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激動地站起身。
「是你!舉報我的人是你!」
這段時間他謊稱自己快要被辭退了,工資各種發不下來,以此逃避上交工資,並各種要錢。
而實際上,他不但進展順利,甚至馬上要面臨升職加薪的大好事。
我往他公司丟了一封匿名舉報信,延緩了他的升職。
他本人也因爲要接受調查而停職數日。
他眉眼憤怒地瞪着我。
但在親朋好友的追問下,他卻不願意繼續解釋了。
他扯着我往外走。
我順從地跟着,毫不抵抗。
直到上了車,跟着他回了我們的家,他氣急敗壞地吼我:「你到底想怎麼樣?」
「難道我升職對你沒有好處,你爲什麼要做這些損人不利己的事?」
「是啊,夫妻一體,難道我經營美容院對你沒好處?你爲什麼非要派人給我使絆子,讓我一事無成地回來,繼續給你、給你們家當免費的保姆?」
他的氣息弱了一分,卻依舊強撐着辯解:「我不清楚你美容院的事,不是我做的。」
「如果你真的這麼在意,我可以幫你查一下,或者是幫你再換一個好一點的地段,幫你聯繫鞏固客源。但是我工作上的事,我請你不要再胡鬧了。」
他口吻急切又激烈。
看得出真的很着急。
我有些剋制不住地想笑。
「你別急啊,你不也知道,我沒丟出什麼重要證據嗎?要不然你早就被辭退了, 怎麼會只是簡單的停職處理呢?」
他下意識看向緊鎖大門的書房。
那裏他從不允許我進去的。
「我舉報你,只ťúₛ不過是想給你找點麻煩而已。我知道你從來沒瞧得起我, 我在你心裏連個人都算不上, 我也厭倦了這種夫妻關係、感情生活, 所以我們離婚吧。」
「存款全歸我, 你不喫虧, 等你升職以後, 幾年時間就賺出來了。」
「但是如果你和我鬧到底, 魚死網破, 那就不一定了,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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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原來是一個善良溫柔包容的女人,現在卻變得這麼恐怖。」
「要感謝你的,不是嗎?如果不是你步步把我逼到絕路, 我也不知道原來我可以爆發出這麼大的能量。」
他答應了。
我們離婚離得倒是很順利。
經過一個月的冷靜期,我就拿到了證件。
但他並不甘心就此放過我,他私下做了很多小動作。
比如把我擁有鉅款的事告訴了我父母, 讓他們日日前來糾纏。
甚至許諾如果能把存款要回給他,他將拿出一半來答謝我父母。
另一方面, 美容院的名譽也確實受到了影響, 生意每況愈下。
我索性放手, 將美容院轉讓, 搬到其他的城市, 從頭再來。
我從來不畏懼一時的失敗, 因爲我知道腦子裏的經營經驗是我的,美容技術和管理能力是我的,無論走到哪裏,我都能把美容院再開起來。
我只會越來越好。
至於徐坤鵬,我也沒有放過他。
我僱了一個偵探, 時刻關注着他的消息。
我們離婚後,他果然順風順水地升職成部門經理。
只是他上位不到兩天,就再次遭遇舉報。
這一次證據鏈齊全,他因貪污罪鋃鐺入獄。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明明仔細檢查過,確定家裏書房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我沒有掌握有效的證據, 才放手和我離婚的。
其實我也沒想到我會成功。
畢竟他做事仔細, 我確實沒有具體明顯的證據。
我只是不甘心地想給他找些麻煩。
可沒想到他的死對頭, 通過我發給公司的舉報郵件, 破解了我的 IP, 找上門來。
他問了我幾個具體問題,然後抽絲剝繭, 居然抓到了他的馬腳,就此讓他下臺。
我換了城市以後,也順便換了手機號。
從此和吸血的父母徹底失聯。
很多年後,我躋身成我所在城市的富豪名流, 我的人生步步高昇。
我聽聞父母在到處打聽我,尋找我。
他們老了,沒有勞動價值了,被溺愛壞了的兒子一腳踢出了門。
傷透了心的他們, 開始想念我,想念過去那個乖巧懂事體貼入微的好女兒。
我依舊很善良。
我不想用殘忍的現實打破他們的美夢。
我決定成全他們的想念,永不露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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