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體裏住了個穿越者,說自己是來替我贖罪的。
她替我變得恭順謙良,替我修復親情,替我嫁了人,可最後卻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可我重生了。
我可一點都不善良。
-1-
穿越者佔據了我的身體三年。
算上上一世的十幾年,我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掌控過自己的身體了。
我摸了摸熟悉的臉,露出一絲笑容。
果然還是自己看着舒心。
「公主,娘娘傳話尋你進宮。」
柳葉這丫頭也越發地不尊重了,說話竟敢直視着我,連行禮也是敷衍。
穿越者……
真是個廢物啊,連個奴婢都教不好。
我放下手裏的簪子,勾起一絲笑容,說道:「跪下。」
聞言柳葉驚訝地抬頭,聲音都大了些:
「奴婢做錯了什麼?爲何要跪?」
聲音刺耳,聽起來不爽極了。
我站了起來,一巴掌扇了過去:「看來是有些日子沒給你們立過規矩了,叫你覺得我是個好性子的人。」
「桃枝!」
桃枝是父皇專門爲我培養的,全天下唯一一位女暗衛。
不過嘛,來我身邊後,做的卻是丫鬟的活。
但爲人忠心耿耿,用起來也還是順手的。
「公主。」
我瞄了一眼柳葉,說道:「把人給本公主提到院子裏跪着,叫大家都看着。」
「要是下一次還學不會怎麼做個奴婢,就仔細着你的小命吧。」
至於宮裏那位叫我,可笑,我何時是她可以呼來喚去的了?
要知道,我可是父皇最受寵的孩子,剛出生便就被國師預言是定國安邦的關鍵。
滿月就被父皇抱到勤政殿,由他親手撫養長大。
識字明理,乃至帝王權術,父皇都傾囊相授。
十五歲便就斬了來行刺的歹人。
就連如今的賢妃娘娘,我的母妃,也不過是因爲生了我,才從美人抬到了妃位,這麼多年盛寵不斷。
只不過,宮裏還是要去一趟的。
-2-
「混賬!本宮幾時派人去尋你的?你竟這時纔來?還有沒有把本宮放在眼裏?」
賢妃一見我,便將帶着滾燙茶水的茶盞扔了過來,破口大罵。
原先那個穿越者,對賢妃百依百順,任打任罵,非要修復這段本來就沒有的親情。
你說修復好了就算了,也算是結個善緣了。
但沒想到賢妃只是把她當成工具,一個自己兒子奪位的工具,親兒子登基後,就馬不停蹄地下了密旨,要弄死她那個傻子。
最後就只能落得一個被摯愛之人灌毒酒,還被親妹妹分屍餵狗的結局了。
穿越者是個傻子,可我不是。
「娘娘怕是忘了,本公主可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裏過。」
聞言,賢妃一愣,隨後立馬就像氣瘋了一樣:「你個孽障,是想要氣死我嗎?」
她整個人都在顫抖,似乎一副被氣得不輕的樣子。
我笑了笑,滿不在意地說:「死了更好,活着有什麼用呢?最好連個那兩個廢物一起死了纔好。」
話音剛落,內室裏就跑出來個小丫頭。
也就是我那個親妹妹了。
「你怎麼這麼說母妃呢?你還有沒有心?她可是你的生母!」
我嗤笑道:
「那又如何?我從小就是如此,不是嗎?
「難道你忘了,你當初親口對本公主說,說本公主無情,不如宋月乖巧懂事,不如宋衍是男孩,質問本公主爲什麼要奪走父皇對他們的愛。
「可笑,父皇九五之尊,他看中誰,那就是誰的本事,你生的這兩個廢物沒本事,怎麼還怪我?」
我勾起一絲微笑,繼續說道:「賢妃娘娘,如果沒記錯的話,幾年前本公主就說過了,希望與你井水不犯河水。」
我淡漠地看着她們,喝了一口熱茶。
「井水不犯河水?宋姝,你是不是最近又瘋了?這一切不都是你求來的嗎?」
宋月指着我,全然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得我打心底厭煩。
「如果你願意跪下來道歉的話,我倒是可以原諒你,還願意認你這個姐姐,也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宋衍的,否則……」
小人得志。
我輕嘖一聲,放下手裏的茶杯,站起來:「看來我最近這些年是仁慈了不少啊。」
說罷,我一把薅住她的頭髮,把人扔到地上。
眼神玩味:「宋月,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要求本公主下跪?」
這天下,除了父皇,還沒有哪個人配叫我低頭。
宋月尖叫一聲,不顧形象地大吼:「宋姝,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搶走了父皇的寵愛,你怎麼可能囂張得起來?!」
我知道,宋月從小就嫉妒我。
嫉妒我和她是一母同胞,她只能被父皇遺忘在後宮,做個普通的公主。
而我則被父皇帶在身邊,親自教導,極盡寵愛。
宮裏沒一個孩子不羨慕我。
大家都說,宋月有的一切都是靠我,如果不是我,賢妃這種宮女出身、沒有家世的妃子,估計早就被忘了。
畢竟這種人,宮裏太多了。
可她們是我的母妃,是我的妹妹,父皇總是會記得的。
宋月不服氣,從小就想和我搶。
她撐着站了起來,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只不過你這麼囂張,怎麼就不知道你看上的男人……」
「住嘴!」賢妃猛地一下拍桌子,說道,「還不趕緊給你姐姐道歉!」
我笑了笑,看來賢妃從始至終都是個清醒人。
「你……你回來了?」
賢妃臉色煞白,似乎被嚇得不輕。
不過這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3-
我剛要離開,賢妃就急切地叫住我:
「既然如此,你就最後幫你弟弟一次,本宮保證,往後絕不會煩你。」
她見我沒有說話,便覺得是有機會:「江南水患,你父皇有意想從幾個皇子裏選人賑災,這可是個肥差,你弟弟若是能拿到,必定能叫你父皇刮目相看的。」
我抬眸看着她,覺得有些好笑。
我竟不知她哪裏來的勇氣覺得我會幫她。
「賑災是國家大事,宋衍一個草包也想攬事?別叫人笑掉了大牙。」
上一世,那個穿越者就答應了賢妃的要求。
替宋衍求了這門差事,結果呢?
那個草包膽子倒是大,昧下了七成的賑災款,拿出喫喝玩樂,賑災?賑個屁!
結果被太子告了一狀,差點沒被父皇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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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賢妃又求到了穿越者面前,替宋衍那個草包求情,這件事纔過去了的。
我可不是穿越者那個傻子,會被這母子倆當槍使。
賢妃笑意一僵:「衍兒功課也是祭酒都誇的,哪裏是草包?他不過是年紀小沒經過歷練,只要多多地參與,定能……」
「參與?他要參與什麼?去年,父皇耐不住你求情,給了他個兵部的職位,然後呢?Ťű⁶
「他竟然蠢到去貪污軍餉,還是那鎮西軍的軍餉!
「平日裏招貓逗狗,欺男霸女也就罷了,在正事面前也敢動歪心思,就這種人,你說我如何舉薦他去賑災?
「只怕是他去ţŭ²了,那錢估計沒有一個子兒能到老百姓的口袋裏。」
-4-
宋月受了好大的刺激,我離開的時候,她還在未央宮砸東西呢。
至於賢妃娘娘嘛,能穩住四妃多年,也不是什麼單純的小白兔。
我今天鬧這麼一出,該明白的她也該明白了。
如今只怕還陷在怕我報復的恐懼中呢。
畢竟我一向不是個大度的,從前她忽悠我做了那麼多,誰知道我會不會秋後算賬呢?
「公主,世子來了。」
我揉了揉眉心,有些煩躁地開口:「哪家的世子?直接轟出去就是了,本公主不見。」
自從回到這副身體,整整一天,我還沒合過眼呢。
「可是已經……」
桃枝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
「宋姝,我聽說你今天去找賢妃娘娘鬧了?」
聞言,我睜開眼睛,才忽然想起來這是誰。
是那個穿越者死皮賴臉求來的未婚夫趙恆,還爲了他解散了父皇賞來的面首。
也是親手灌穿越者喝下毒酒的人。
「桃枝,教教世子規矩。」我閉上眼睛,不想動。
話音剛落,桃枝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你果然是裝的,四公主說得沒錯,你囂張跋扈,目無尊長,還怎麼入我家門?」
趙恆被打了但是卻絲毫沒有悔改,嘴裏還一直不停地說:
「我早就說了,要想成爲我趙家的媳婦,肯定是要聽話懂事、孝順父母的,你這種……」
聞言,我嗤笑道:「你是個什麼東西?敢背叛本公主?」
宋月沒說完的話,恐怕就是她早就和趙恆勾搭上了。
前世我被困於穿越者身邊,不能亂走,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的。
但這件事,我倒是看得明白。
只不過就是沒想到這麼早就勾搭上了而已。
天色漸暗,府裏已經點了燭火。
這樣看,趙恆還算是個美人,身形挺拔,膚白如玉,要是眼睛再純粹些、無辜些,會更符合我的胃口。
「看來桃枝沒教會你規矩啊,那就只有本公主親自來教了。」我伸了個懶腰,慢步朝他走了過去。
我捏住他的下巴,手勁大得他不容拒絕:「這臉蛋果然有東西,怪不得都如此喜歡,本公主瞧着也不錯呢。」
我自小學武,力氣可比他這個書生大了不知道多少。
只一腳,就讓他爬都爬不起來了。
我踩着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嘲諷道:
「都說文國公世子爲人清正,又貌美,今日一看,還真是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不過就是這腦子,恐怕拉到了孃胎裏,蠢笨如豬。」
趙恆,被說得滿臉通紅,卻還是不服氣地瞪着我,彷彿下一秒就要把我弄死一樣。
「不服?沒關係,本公主最喜歡骨頭硬的人了。
「桃枝,扒了他的衣服,等半夜去吊到文國公府門口,明天叫大家都看着。」
第二日,全城譁然。
文國公世子赤條條的,脫得比青樓裏的小倌還要乾淨,被吊在了文國公大門前。
幾乎整個京城的人都去看了熱鬧。
據說文國公夫人都氣暈過去了,估計是羞得吧。
事後文國公府緊閉府門,連出門採買的人都沒有了,只剩郎中出出進進。
宋衍派了人來我府裏,叫我去求和,生怕這事影響了文國公和他的關係,影響他奪位之舉。
笑死,他奪位和我有什麼關係?
想上一世,穿越者替宋衍身先士卒,甚至毒殺父皇,奪了天下。
父皇知道下毒的人是我,但他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甚至留下了一個空白詔書給我,給我了一條後路。
我的父皇……
「公主。」桃枝打斷了我的回憶,說道,「文國公帶着世子在勤政殿外跪下了,說是要叫陛下主持公道。」
-5-
「我交代你的事可辦好了?」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當我拿回身體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們就註定了對立。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只會聽話、沒有野心的定國公主,而不是我。
而我,也是要報仇的。
桃枝點了點頭,說道:「萬事俱備。」
「既然如此,就叫文國公親自爲我吹起這一陣東風吧。」
勤政殿內,文國公連同與他交好的大臣跪成一排,賢妃也是滿懷愧疚地站在一旁。
門外是一身素淨衣衫、臉色蒼白的趙恆。
「求陛下爲老臣做主啊!
「老臣忠心耿耿了一輩子,晚年竟然被公主如此戲弄,實在是沒臉活下去了!」
「沒臉活下去,就去死。」我推門而入,看着跪成一團的人說道,「文國公不會沒膽子死吧?țũ̂⁻」
「阿姝,你怎麼能這麼說,文國公可是你未來公公!」賢妃美目含淚,把爲女兒擔憂的母親形象演了個徹底。
「這次你是真的過分了。」她走了過來,輕柔地抓住我的手,說道,「恆兒畢竟是你未來的丈夫,你怎麼可以叫人扒了他的衣服……」
「這叫他以後如何做人?」
我躲開她的手:「賢妃娘娘只怕是忘了什麼,我如何,輪不到你做主吧?」
父皇掃了一眼現場,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好了!把朕這裏當成什麼地方了?」
隨後又看着我說:「阿姝,你最近是做得過分了些……」
聞言,賢妃和文國公對視一眼,眼裏全是得意。
他們要的就是叫我失勢。
一個沒了皇帝寵愛的公主,即便是想要報復,也沒有門路了。
可惜,太蠢了。
「朕幾次三番叫你進宮,你都稱病推脫,還有沒有把朕當成父親?」
穿越者怕帝王。
立身不正,偏又不懂得遮掩,怕帝王發現她換了芯子。
每次見父皇,她都覺得壓抑,更覺得要被看穿了,久而久之,便就不想來了。
可父皇是皇帝,見多了各種陰謀人心,我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他最知道我了,怎麼可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前世他臨死前,還對穿越者說,阿姝去了哪裏?
我在旁邊看着,就立誓,若能拿回身體,第一時間就要把害了父皇的人抽筋扒皮。
「是兒臣的錯。」我低頭壓下心中的酸澀。
「罷了,你回來就好……
「賢妃,你和國公先下去,朕有事要和阿姝說。」
父皇掃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不耐煩地說。
「陛下!老臣……」
「好了,你號了一下午還不夠嗎?朕的耳朵都被你們哭痛了,阿姝是什麼樣的人,朕不知道?定是你那兒子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朕還沒找你算賬呢,你還好意思哭?」
父皇把人都趕了出去,留下了我。
「回來了就好。」他懷念地看着我,說道,「回來了就好,朕還怕你永遠回不來了呢?」
「父皇……」我紅着眼眶,說道,「我以後絕不會離開了。」
剛開始煽情,父皇就嘆了一口氣,頗爲無奈地說道:「你說你回來就回來,怎麼還鬧得這麼大?」
「如今國庫空虛,正值用人之際,你鬧這麼一出,朕沒法給大家交代啊。」
我是大齊建國以來,最尊貴的公主。
父皇給我封了定國二字,本就叫人不滿了。
現在,我扒了權貴的衣服,將人吊了一整夜,弄得輿論四起。
加上文國公又從中煽動,如今半個朝堂都在彈劾我。
「父皇老了。」父皇看着我說道,「要是護不住你怎麼辦?」
我笑了笑,把手裏早就準備好的東西遞給父皇:「父皇老了,但我還年輕。」
「國庫空虛,只要父皇願意信我,我來解決。」
出宮的時候,我沒有忘記地上跪着的趙恆,開口就吩咐了桃枝:
「把趙恆帶回府裏,本公主給他準備了禮物。」
前世種種,我放不下。
放不下,就把噩夢殺掉就好了。
「毒婦!你敢動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趙恆梗着脖子,雙眼赤紅,掙扎着怒吼道。
我掃了他一眼,覺得有些好笑。
他哪裏來的自信覺得他爹一個國公,敢置喙一個公主的?
怕是他爹在家裏,沒有少說自己的幻想。
幻想靠着宋衍那個蠢貨謀奪天下,往後朝堂就是他的一言堂。
可惜了。
現在夢碎了。
「希望你明天還能這麼自信地說出這句話。」
-6-
回到家,宋衍就匆忙地擋在門口,說:
「你今天太過分了。
「文國公是我們的盟友,母妃都說了,要是惹怒了文國公,我們都沒有好下場,你爲什麼就不能爲我想想呢?
「還有趙恆,我都聽阿姐說了,你就是嫉妒阿姐和他走得近了些,但你也不想想,阿姐比你漂亮比你……」
我不想聽了。
一巴掌把他扇到閉嘴。
上一次,他派人來叫我低頭的時候,我就已經表明了態度。
賢妃也不是蠢貨,早就該是警告過他們了。
但無奈,宋衍是個蠢出天際的東西,自作主張地跑了過來。
他被打了一巴掌,眼睛瞪得極大,顫抖着手指指着我:「你敢打我?」
「就連母妃都沒有打過我!」
我冷笑道:「我打你打得少了嗎?」
從小,那些個皇子誰沒被我打過?只過了幾年安逸日子,就忘了那些年被我支配的恐懼了。
我朝他走了幾步,眼神冷漠。
讓他想起了小時候,瞬間就怕了:
「你……你不要過來……
「你要敢過來,我就告訴母妃,叫她……
「叫她責罰你!」
我真的驚到了,這人蠢成這樣,怎麼就和我是一母同胞?
我氣得一腳把人踢飛了出去,砸到了街上,痛得他哇哇大叫。ťŭ̀ⁿ
「宋衍,腦子不清醒就回去問問你母妃,我現在是什麼人,她可比你清醒多了。」
-7-
宋衍被我打了回去,據說賢妃當時就發瘋了,砸了許多碗盞。
可那都不重要。
風已經起了,我該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迴歸了。
當天夜裏,我拿着父皇給我令牌,帶着御林軍將文國公府圍了起來。
一夜的時間,偌大的國公府就垮了。
罪名:貪污謀逆。
京城中開始人人自危,沉寂了三年的定國公主回來了。
三年間,這位公主刁蠻任性,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生性狠辣,又是個蠢貨,朝堂之中幾乎都在找機會把她拉下馬。
但如今文國公府一案,足可以證明,當年那個祭天大典斬殺敵人,朝堂之上揮斥方遒的定國公主,回來了。
定國公主若不是當年墜馬,性情大變,早就正式進入朝堂了,但現在也不晚。
我換了衣衫,踏入了朝堂,開口說道:
「父皇。
「國庫空虛,抄幾個貪官的家,自然就有錢了。
「這文國公看着清正廉潔,家裏的錢財可是比您都多呢。」
說完,我掃視了一圈。
人人自危。
畢竟沒幾個屁股乾淨的。
「皇姐此言差矣。」
說話的是皇后嫡子,我的二皇弟,宋辰。
他也是最恨我的人了。
畢竟我的生母賢妃,當年可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宮女呢。
爬了龍牀不說,還生了我這麼個特殊的女兒,奪了父皇的關愛,如今還有一個宋衍要和他搶東西。
「貪污是重罪,可沒有幾個人敢做,皇姐說那些話,可不是寒了這些忠臣的心?」
「寒了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本公主敢說這話,那自然是有了名目,可不會像皇弟一樣張口胡說。」
-8-
「皇姐可真是風光,胡鬧了幾年,如今還被父皇寄予厚望,給了你這麼好的臺階,好叫你入朝爲官,可惜了,總歸是女子,沒什麼實權。」
宋辰攔住我,面露兇狠,說道:「也不知道賢妃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女子上朝堂,前所未聞!」
我嗤笑道:「我就做了這第一人,你有意見?」
在他眼裏,今天這一切都是父皇偏疼我,專程爲我鋪路呢。
我這個皇弟啊,過於自大。
絕不會承認我比他強的。
「哼!我就等着看你能做什麼。」
「那你等着吧。」
「宋姝!別怪我沒提醒你,江南水患,可不是個好活,你想出頭,可別死在外面了。」
重來一次,除了我,好像什麼都沒有變。
宋辰依然像上一世,極力推拒了賑災一事,不想蹚這趟渾水。
他本來推舉了自己黨派的人前去,但被我攬下了。
文國公,只是我入朝堂的一個助力,叫大家不敢輕易說什麼,畢竟我手裏還有一連串的證據呢,誰能保證下一個被抄的不是自己家?
但這次賑災之行,是穩民心。
畢竟我野心有點大,不可能只待在朝堂,將來對我某個弟弟俯首稱臣。
「死不死的,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不是嗎?」
一個得勢的公主,礙眼,但不傷大雅。
但一個妄圖上位的公主,將會成爲所有人的眼中釘。
包括眼前的宋辰。
「皇姐要想清楚,有些事不是你這個女兒家能染指的。
「若你真的想插手那件事,可就別怪弟弟們心狠手辣了。」
我回頭,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抱歉,你,我還不放在眼裏。」
準確來說,沒人值得我放在眼裏。
-9-
離開之前,父皇找了我。
他說:
「文國公一案牽連了許多,你是怎麼想的?
「上面的名字有很多,涉及到了大半個朝堂,他們其中有一些並不是罪無可赦。
「若是我將他們都抓了,這個朝堂也就完了。」
半數的官員將領入獄,用不了幾日,國就運作不下去了。
我看着父皇說道:
「水至清則無魚,用文國公一個人的死,震懾朝野,也叫他們知道,他們做的那些事,我們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出手。
「往後他們要做什麼,就會掂量掂量了。
「父皇你說過,君王治天,重在治心,這番恩威並施,朝堂自會平靜些日子了。」
父皇嘆了一口:「你比你幾個弟弟都有出息。」
「若是他們也有你這番的魄力,朕也就可以安心了。」
他愛我,寵我,就連我入朝堂都不會阻攔,但他並不打算讓我登上那個位置。
我知道,一旦他不行了,他也定會像前世那般,留一道空白詔書,保我一世無憂,但多的就要我自己去爭取了。
「我有能力就好,他們沒有能力可以給我讓路,你說對嗎,父皇?」
「胡鬧!
「你是女子!」
我笑了笑,爲他續上一杯熱茶:「不急,父皇有的是時間看清我們幾個孩子誰纔是最適合的。」
「不過父皇不怕我直接弄死他們,叫你別無選擇嗎?」
我敢這麼說話,自然是仗着他給的寵愛。
父皇,捨不得殺我。
畢竟在這深宮裏,我是他唯一一個親手養大的孩子,也是唯一能信任的孩子。
我們之間,從不談君臣,只談父女。
這是他給我的承諾。
他沒有喝這杯茶,只是看着我。
「朕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但這個皇位,你要做,不是朕同意就好的事。文武百官,天下萬民,都不會允許一個女子登上這個位置的。
「這是大逆不道的事。
「你是朕的孩子,他們也是,朕老了,只想大家都能好好活着。」
猛虎也會老啊。
人老了,心也就會老。
父皇當年可是更血腥,更是用命鋪出來的。
「當然,朕會留給你最好的東西,讓你這輩子無拘無束,無人敢惹,就連將來的帝王都會讓你三分。」
「可那有什麼用?」我摸着手上的疤,說道,「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我會自己爭取的。」
「用你教過我的東西去爭取。」
終究,父皇沒有說什麼了,他坐在昏暗的燭光中,終於像個遲暮的老人一般,彎下了脊樑。
他說:「文國公案已經判了,你後院藏着的那個,還是早些殺了吧,爲君,最忌兒女情長。」
-10-
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即便是我上一世,只是一縷幽魂,連自由都沒有。
曾經的衝動莽撞,如今都已經變成了成熟穩重。
因爲這件事,我出發前賢妃破天荒地來見了我,她喬裝打扮,一進門就直衝我來了。
一把拽住我的手,說道:「看不出來啊,你從前一直是裝的?在我面前哭哭啼啼說錯了,想對小月和衍兒好,補償他們都是假的?你真正的目的也是要和衍兒搶?我真是看不懂你了。」
「可你是女子,你怎麼敢……」
我抬眼,不耐煩地推開她:「賢妃娘娘私自出宮,桃枝,把人送回去,交給父皇。」
我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我是你娘!我生了你!你現在就連和我說句話,都嫌煩了?
「你這種人就算坐上了皇位,也不會讓萬民臣服的。」
孝之一字,確實能壓住人。
就算成了皇帝也會被禮教束縛。
但我奪位,已經是大逆不道了,也不缺這一條罪狀了。
我冷笑着開口說道:
「賢妃娘娘,只要你死了,我就沒有母親了。
「只要在你葬禮上落下幾滴淚,暈過去,我便就是世人誇獎的孝順公主,你在宮裏這麼多年,不明白嗎?
「送客!」
我閉上眼睛,任憑賢妃怒罵。
-11-
我去了江南三個月。
事事親力親爲,爲自己搏了個好名聲。
歸來時,朝堂之上對我滿口讚譽。
只不過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好幾次的截殺,所有人都不想讓我回去。
桃枝爲此,險些喪了命。
到京城的第一件事,我便就是提着一箱人頭,踹開了宋衍府上的大門。
人頭被我扔到地上,散落一地,直接嚇破了他的膽子。
我提着他,身上帶着殺伐之氣:「我的好弟弟,喜歡姐姐給你帶的禮物嗎?」
「宋姝……你……你放開我!殺皇子可是死罪!
「你敢……」
我一腳踩在他的手上,聽着骨頭碎掉和他慘叫的聲音,露出了笑容。
「一個身有殘疾的皇子,可不配坐上那個位置。
「我現在不殺你,只要了你的手,你說怎麼樣?」
話音剛落,我便拔出佩刀,乾淨利落地切了下去,手掌齊根而斷,鮮血瞬間噴湧。
宋衍尖叫着昏了過去。
但他不是第一個。
連進宮面聖都沒有,我就只衝了賢妃的未央宮。
身後押着的是一個被打得遍體鱗傷奄奄一息的男子。
以及,宋衍的斷手呢。
ŧũₚ賢妃當場就嚇暈了過去,只剩下宋月,瑟瑟發抖地看着我。
「宋姝,你敢在宮裏殺人,就不怕父皇殺了你嗎?」
我嘲諷地開口:「你不是從小就知道嗎?父皇寵愛我,不會輕易降罪於我。」
我扯過她的頭髮,把她拖到男子旁邊看着,問道:
「認識嗎?
「這是你和賢妃娘娘爲我準備的好東西。」
「一個患了花柳病的浪蕩公子。」
那日,我只身入了疫區,同一羣大夫一起煎藥救人,回屋就聞到了一股異香。
若不是我臨時起意,叫了大夫來商議要事,怕是就要中招了。
異香之後,我打算看看他們要搞什麼把戲,卻看到半夜間江南有名的浪蕩子爬窗進來了。
我打了他一頓,他才交代了事情,是賢妃給他傳了信,說他只要可以讓我染病,就可以做駙馬。
真是好歹毒啊!
貞潔不重要,但有了髒病,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們要我死。
不只是她們,每個皇子都想要我死。
宋月被我按着,貼近男子的臉,驚恐不已:
「啊!!
「宋姝,你放開我!你想幹什麼?
「我要殺了你!」
我輕笑着扯過她,順手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好久沒捱打了吧,看你實在是犯賤,我幫你一下。
「放心,我不會弄死你的。
「桃枝,去把賢妃弄醒,叫她看看自己兒子的手,是怎麼被我剁碎餵狗的。」
前世我的屍體被宋月從土裏刨了出去,剁碎了餵了野狗。
他們笑得非常開心,那現在就剁了宋衍的吧。
「你敢!」宋月被我這副樣子嚇得不輕,顫抖着往後縮,卻被我帶來的人堵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有什麼不敢的?
「你們派去江南的人難道沒說過嗎?我在那邊殺了不知道多少人,有你們派的殺手,也有當地的不願意配合的豪紳,更有貪污的朝廷命官。
「就連宋衍的手我都剁了,還差剁碎嗎?!
「你該慶幸,我剁碎的不是你這個人。」
絕對實力之下的復仇,纔夠爽快。
當初的穿越者是個傻子,想要依附於他們,爲他們費心費力,得到的卻是身亡,如今我回來了,輕易地就把她們踩到了腳下。
不得不說,我這個身份,還是更適合做這種事。
-12-
賢妃瘋了,她看着野狗狼吞虎嚥地喫下了宋衍的斷手,當即就暈了過去。
醒過來就神志不清,瘋了。
宋月被父皇下令關了起來,畢竟設計讓我染病痛苦而死,還挺惡毒的。
但父皇更老了,似乎身體也更差了。
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勉強的感覺。
這一世我並未下毒,他不該這樣虛弱的。
我斂下心中的不安,說道:「父皇身體可有不適?」
他嘆息着回答:「也許是老了,心累了。」
「阿姝出去可有見聞,或是體會?你父皇我早年間也愛去民間,覺得山也好水也好,什麼都好,只要一想到那些東西以後都屬於我,便覺得更好了。」
我拉着他的手,講了些江南的見聞。
這確實也是我第一次出京城,但我看到不是好山好水,是生死疾苦。
但我回府,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對勁。
便叫了與我同在江南治療疫病的大夫進宮,替父皇看診。
這才發覺,父皇早已中毒。
即便沒有我,還是有人想父皇早死。
我沉下眼Ṫů⁾眸,心中顫抖不已。
我要這皇位,但也要我的父親長命百歲。
「能治嗎?」
上一世父皇吐血氣絕似乎還在眼前,我有些害怕。
「當然,陛下這毒發現得不晚,我能治,殿下不必憂心。」
「好,既然你能治,那就安心地解毒,其他的我來就好了。」
父皇咳嗽着拉住我的手,說:「朕把玉璽交給你,朕養病期間,一切由你負責。」
「可切勿讓朕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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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國。
這兩個字一出,朝臣瞬間坐不住了,指着我的鼻子罵我,問我有什麼資格。
宋辰跳腳最兇。
按理說他是皇后獨子,身份尊貴,這種事該他纔是。
可卻落到了我這個公主手裏。
他不服。
一時間朝廷暗流湧動。
我只是看着,並不做什麼動作。
直到宋辰學了父皇,帶兵闖入勤政殿, 用劍指着我的時候。
我從一堆摺子裏抬頭, 看向他, 笑着說道:「你終於來了。」
父皇的毒是皇后下的,自然也算是宋辰下的了。
他們要這天下,ŧű² 我就等着他來搶呢。
身後的御林軍把皇后的屍體押了上來,燭火搖曳之間,我指了指他身後。
他回頭才發現早就已經被圍了起來,他帶的大半士兵, 也已經倒戈了。
從我回來開始,我就在謀劃這一刻。
去江南,給了我折磨宋衍三人的理由, 復仇也要師出有名纔好, 免得落人口實。
唯一失算的就是宋辰會下毒了。
但好在發現得及時。
他笑出聲了:「宋姝,你真是好厲害啊!」
「你不該給父皇下毒的。」我搖了搖頭, 看着他說道,「你明知道我最喜歡父皇了, 還敢給他下毒。」
「我有什麼辦法?!那個老不死的那麼疼你, 他不死, 絕對會護着你的。要是他明智些,就該知道我纔是最適合的人, 而不是你!」
眼見敗了, 他破防了, 在大殿之上嘶吼。
我不想聽他亂叫, 揮了揮手, 桃枝一劍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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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二皇子造反被當場誅殺的言論便傳了出去。
父皇也徹底把皇位傳給了我,留在宮裏養老了。
他說,臨老了還被兒子下毒, 做人真是太失敗了, 但也是這次養病讓他感受到了清閒,他也是時候該休息了。
我登基當晚, 府裏便發現了一具屍體, 身體沒一處好的,被野狗和蛇咬得連臉都看不清了, 衣不蔽體地被一卷草蓆扔了出去。
我帶着那具屍體去看了被關禁閉的宋月, 把屍體扔到了她面前說:
「認識嗎?這可是你世子哥哥, 你費盡心機想從我這裏搶過去的東西。
「現在我玩膩了, 送你?」
前世種種, 趙恆算不上主謀,但實在噁心人,死了也算是解脫了。
「啊!宋姝!你個毒婦!你心狠手辣,你有本事殺了我啊!」
她披頭散髮, 絲毫看不出一個公主的樣子。
我搖了搖頭, 失笑着說:「我怎麼捨得殺你?我爲你準備了更好的出路, 明天你就會知道了。」
都要死的,但是宋衍不會死,一個斷了手的親弟弟, 可是我來證明自己情誼的關鍵。
沒過幾日,江南最低等的青樓便多了一個貌美的瘋子,整天叫喊着自己是公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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