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舔了周文也一輩子。
卻在 35 歲生日時,死在他的手上。
重生回 80 年代,那年我 16 歲,周文也正不耐煩地說:「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我果斷收回給他的錢,並連夜去他家,把送他家的傢俱電器都拉了回來。
這貧,誰愛扶誰扶,反正老孃不伺候了!
-1-
「把這些東西拿走!我不需要你的施捨!」
周文也清冷還帶着些許厭惡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懵懵地睜開眼,看向面前坐在我對面,啃着菜饃饃,喝着食堂裏的刷鍋水還一副高傲表情的周文也,腦子裏突然嗡地一下,臨死前被他分屍的畫面浮現腦海。
下一秒,我猛地起身,把手裏滾燙的牛肉湯潑在了他的臉上。
「虞映你瘋了吧!」周文也疼得叫出聲來。
縱使他剛剛用胳膊擋了大半,但是臉頰還是被濺到,沒一會兒白淨的臉上就通紅一片,腫了起來。
他紅着眼瞪我,咬牙切齒道:「果然是萬惡的資本家小姐!就因爲我不願意接受你買的肉菜,所以你就要這麼報復我?你真讓我感到噁心!」
我看着周文也那張比記憶裏還要年輕二十來歲的臉,愣了一下。
他劍眉星目依舊帥氣逼人,眉眼間也依舊對我滿是厭煩。
那一剎那,我輕飄飄的腳好像踏在了實地上。
我低下頭,看見自己面前擺的五碗肉菜,分別是紅燒肉、糖醋里脊、西湖醋魚還有紅燒獅子頭、酸菜炒五花肉。
全是大油的肉,全都不是我愛喫的,都是周文也喜歡的菜色。
我想起來了,這是我十多歲跟周文也做同學的時候。
我看他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每天只喫一個菜饃饃果腹,爲了舔他,眼巴巴地用零花錢買來肉菜幫他補充營養。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看到這些肉菜時,周文也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只看得到滿桌子的肉。
只是他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艱難地挪開了視線說:「拿走,我不喫資本家小姐給的東西。」
我拿着肉左勸右勸,他就是高高昂起頭,一口不喫,只啃自己的菜饃饃。
學校裏的同學們都誇他有骨氣,說他祖上不愧是曾經出過秀才的。
就連老師聽了都要誇他一句,不食嗟來之食,有氣節,是個鐵骨錚錚的好漢子。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明面上對我送來的肉菜嗤之以鼻的周文也,背地裏讓我把肉菜打包。
他躲在角落,喫得滿嘴流油,不知道有多美!
讓我印象最深刻的一點是,他喫到後面還流下了眼淚。
我緊張地問他怎麼了,周文也紅着眼說:「我想到了我家裏的老母親還有我妹妹,她們活了大半輩子,可能也沒喫過這麼好的肉菜。」
多麼孝順的好男人啊,我被他的赤誠感動,又打包了三個鐵飯盒的肉菜讓他帶回家去。
周文也緊緊握着我的手,鄭重道:「虞映,謝謝!」
往後的每一天,我不光給周文也買肉菜,還替他負擔起了他家的菜色。
他每天會點好菜,讓我去給他打,然後坐在無人的教室等我把菜送過來。
顯然我是被周文也當了揚名的工具人,還心甘情願地做了他的 ATM 機。
但當時的我腦子少了一根筋,還美滋滋地以爲這是獨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小祕密。
-2-
我以爲周文也只是有些害羞。
他雖然不會在人前給我什麼好臉色,但其實內心已經開始接納我了。
重活一世,我才發覺,當年戀愛腦的自己是有多蠢。
難怪上輩子操勞一生,任勞任怨幫他養大了他的兒女,卻在三十五歲生日那天死無全屍。
戀愛腦,真的沒有一個有好下場的!
我臉色難看,這輩子我不想再扶貧,也不想再爲一個男人而活着。
我收回思緒,看向面前那個對我怒目而視的周文也,冷聲說:「周文也,我買的菜太多喫不完,想分給你一些,是我的好心,但是我不是傻子。」
「你要臉面我可以理解,可你又要裝,又要我背地裏把這些菜偷偷拿給你喫。諸位來評評,這是怎麼樣的道理?」
一旁有個平靜的男聲回了一句:「婊子立牌坊,又當又立唄。」
「噗。」我嗤笑一聲,側頭看了坐在一旁喫着饃饃、身上大褂打着補丁的高大男人,讚許了一句,「說得好!」
食堂裏喫飯的同學們被聲音吸引過來,個個探頭探腦地往我這邊看。
「你!你胡說!」周文也漲紅了臉,手忙腳亂地想向衆人解釋,「我根本沒有說過那種話,都是虞映她喜歡我,所以強迫我!」
我的心一點點地沉了下來,原來這個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我是這麼喜歡他的了。
「我家是開廠子的。」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道,「如你所說,我是個資本家大小姐,我喜歡誰還需要強迫?」
我勾勾手指就有大把人想跟我在一起。
我把桌面上的肉菜往旁邊一推,推給坐在角落剛纔出聲的男人面前,微抬下巴:「我喫不下了,你喫嗎?」
他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當我以爲他要拒絕時,他把菜往自己面前撥了撥。
然後他站起身來,朝我深深鞠了一躬,高聲喊了一句:「謝謝大小姐!」
我的臉唰地一下通紅一片,這麼羞恥的話,他是怎麼喊得出口的啊?!
「大小姐以後的剩菜都可以給我!雖然我窮,但是我懂得感恩!」
我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他會突然來上這麼一句。
婉拒的話還沒出口,不知從哪個角落有人也跟着喊了一句:「我也感恩!肉菜可以分我一塊嗎?!」
霎時間,飯堂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聲音,都喊着,我最知恩圖報,肉分一塊!
我臉頰紅彤彤的,從兜裏掏出二十塊錢,往桌面上一拍,揚聲道:「再來十份紅燒肉,我給在場的大家一人分一塊!」
食堂內的歡呼快要掀翻屋頂,在那個平均月工資只有 50 元,一份紅燒肉只需要一塊八毛的年代,能喫上一塊肉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極好的享受了。
在大家的歡呼聲中,周文也臉色難看,拿着自己的菜饃饃從後門灰溜溜地走了。
-3-
中午食堂的事情被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就鬧得沸沸揚揚。
下午上課時,還有人不住地偷偷打量着周文也,低聲議論。
周文也倒是沉得住氣,就連背部都挺得直直的,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委屈模樣。
他還時不時深深地看我一眼,抿着脣再扭過頭去。
這是他慣用的招式,就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並用行動告訴我,如果我不低三下四地過去跟他道歉,哄着他,我就不會得到他的原諒,他也不會再理我。
如果是以前,我還真的就會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任由他磋磨擺佈,只希望他心情好一些,能對我展開笑顏。
可是現的在我根本不在乎!他周文也算個屁啊!
我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看着手錶上慢悠悠擺動的時針。
心裏暗暗祈禱,走快點,快下課!
我心急如焚,趕着回家,去見我爸。
我十六歲這年,家裏的製藥廠子正如日中天,我還是家裏最受寵的小姑娘。
但是三年後,我爸被信任的人騙着高價收了一堆國外的破爛器材,廠子走向末路,直至破產。
他去外地跑Ťū́ₘ大車,順便找新的商機時,出了車禍。
我當時是個傻子,殷勤地在周文也家,任由他們把我當丫鬟一樣使喚,在冰涼刺骨的水裏洗了他們一家子的衣服,以至於沒接到最疼愛我的父親的最後一通電話。那是我一輩子的痛。
重來一回,我想遠離渣男,暴打渣男。
但更想父親健在,一世平安。
下課鈴打響,我顧不得收拾書桌,抓起自己的小布包就要往外衝。
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被班主任老徐叫住:「虞映,你先別急着走,跟我到辦公室一趟。」
「老師,有什麼事情嗎?」我着急着走,不想跟他多掰扯。
老徐卻因爲我的這一反問冷下了臉,他推了下鼻樑上厚重的眼鏡,意味深長地說:
「虞映同學,今天已經有同學向我反映了,學校不是你亂來的地方,你自身的那些不好的作風,是可恥,是可悲的!是萬惡之本!
「你仗着自己家有錢,就故意欺辱同學!還完全沒有一丁點的悔恨之心!實在是惡毒到讓人心寒!
「如今你在學校就敢大擺這舊社會地主小姐的譜,隨意欺負同學,那出了學校,你是不是隨意打死個人,丟給別人一沓鈔票就能當無事發生?要我是你父親,在你出生當天就應該當場把你給溺死!」
他當着放學的所有同學面前厲聲斥責,根本不需要證據,直接就要把我釘在恥辱柱上。
如果是十六歲的我,估計會被他說得哭出來。
但是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三十五歲的靈魂,是重活過一世的我。
我淺淺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老師ťũ₉,如果我請客請大家喫肉也算欺辱同學、擺譜的話,我無話可說,你去叫校長把我開除,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打靶吧!」
老徐愣了一下,沒想到我還敢頂嘴,臉色更加難看,還想開口再罵什麼。
我直接把他指着我的手打掉,冷聲說:「你不去報警,我也要去的,你不分青紅皁白,聽信一面之詞就過來污衊我,我不僅報警,我還會請律師找您好好聊聊!」
說完這話,我扭頭就走,不理會他在我身後氣得罵罵咧咧的模樣。
可走了兩步,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回頭看他說:「對了老師,我記得你的老婆好像在我家廠子裏工作。既然你這麼看不起我,覺得我惡毒,那我就給你看看什麼才叫真正的惡毒。」
老徐聽懂了我的意思,他瞪圓了眼:「你,你不能!」
「我憑什麼不能?」他都給我扣上了這麼大一頂帽子,我什麼都能。
我扭頭就走,不聽他的哭喊聲,所以也沒留意到周文也站在後門,臉色黑得難看。
我一路連跑帶蹦,飛快地往家裏跑,眼看着熟悉的院子已經近在咫尺,我的心裏一片火熱,眼裏也不自覺地蓄滿了淚水。
只是我剛走到門口,抹了把眼淚想要推開門,一旁的角落裏卻突然冒出來個瘦高、面相刻薄的女孩子。
她一把攔ţū¹住我,仰着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道:「喂,把你上次說的收音機拿給我,我在這裏等你。」
我愣了一下,看清她的臉後才反應過來。
這不是周文也的妹妹,周朝朝嗎!
當年我爲了討好她,讓她在周文也的面前多幫我說幾句好話。
給她買了不少東西,還在她的指引下,替她家也添了不少傢俱。
周朝朝每次拿了我東西就走,把我對他們的好當成理所當然,對我態度異常差,在得知我被周文也父子殺害後,還在電話那頭拍手叫好,說早就該這樣做了。
此時,她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綁着個辮子,斜着眼看我,不耐煩道:「快點啊!」
我想到給周文也家添置的東西,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好啊,你等我一下哦。」
我火急火燎地衝進家門,在客廳看見我爸正在跟幾個幹工程的叔伯們喝茶,眼睛頓時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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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跟叔伯們聊什麼呢!」我顛顛地湊過去。
我爸洗乾淨杯子給我倒了杯水,沒回答我,只是笑眯眯地問:「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往常這個時候,我都是跟在周文也的屁股後面,要麼幫他一起打掃衛生,或者巴巴地陪他去打工的地方,一邊心疼男人,一邊幫他在打工的地方幹活,還要想盡辦法不傷害他自尊心地給他塞錢。
活脫脫的一個弱智冤大頭。
重生一遭,我看清了很多事情,丟掉那些情情愛愛,感覺整個人豁然開朗不少。
「我早回來您還不高興呀?」我朝我爸擠眉弄眼,我爸失笑。
劉叔看着我露出一個笑容,問了我幾句學習怎麼樣,纔有些生硬地把話題轉到另一邊對我爸說:「老虞,真不是我自賣自誇,現在國家大力扶持城市改革,人口城鎮化程度不斷提高,住房需求不斷增加,買房子一定賺啊!」
我聽了半天,總算是聽明白了,這劉叔是想讓我爸買房子來了!
「也不用買多,在海城區買一套一百平的給映映放着,比什麼都強!」
聽到海城區三個字,我的心裏頓時一激靈,那可是後來的市中心啊!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爸,想要他下一句話就同意下來。
結果我爸喝了一杯茶又喝一杯,憋了許久才憋出來一句:「我家房子夠住,況且現在國家都分配房子,我覺得吧,再買一套確實有些沒必要。」
我兩眼一黑,纔想起來我爸這個摳門的屬性。
叔伯們對視一眼,臉上帶着點愁容。
我握着茶杯,看着在場的人的臉,突然間想起來,上輩子,好像也是這個時間點。
我爸跟劉叔他們鬧得很不愉快,自此就再也沒有來往過。
該不會就是這次吧?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猛地站起來,在叔叔伯伯們的注視下像一顆小炮彈一樣地衝回房間。
翻箱倒櫃,找出我積攢許久的零花錢,又衝了出來。
我將自己的零花錢往桌子上一拍,紅着臉對我爸說:「爸,我覺得劉叔說得有道理,我想買。」
「劉叔,這是我攢了好多久的壓歲錢,你看看能不能買房子,就算是小點的也沒所謂。」
桌面上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錢,有一塊兩塊的,也有一毛五毛的,但是更多的是十塊二十塊。
這些東西加起來,零零散散也有個三百來塊錢。
我記憶裏有些模糊,不記得 80 年代的房價是多少。
但是這些錢,買個一室的三四十平的房子,應該勉強足夠。
「是不夠嗎?」我看劉叔他們遲遲沒開口,心裏有些忐忑,臉也不自覺地紅了起來。
劉叔抬頭朝我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些許苦澀:「夠的,映映放心吧。」
既然是夠的,爲什麼劉叔的表情那麼奇怪,我腦海中似乎是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再仔細看叔伯們臉上的表情,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捏了捏我爸的手背。
我爸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在我的眼神示意下看向了劉叔。
良久,我爸纔開口道:「老劉啊,你心裏有事,是遇到什麼難處了嗎?」
「劉勝不是我說你,我們都多少年的兄弟了,你扭捏什麼,有難處你就直接跟老兄弟說,只要能幫得上你的忙,我虞清海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爸話音剛落,劉叔一個一米七五的黑壯漢子,潸然淚下。
我被我爸趕到了房間,剛走進房間門,就聽到樓下哭成了一團。
-5-
我實在是好奇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於是偷偷打開了一條門縫,蹲在門邊偷聽。
劉叔雖然在哭,但是在他斷斷續續的講述中,我才明白過來。
做工程的人最怕的回款問題,原來在 80 年代就有了。
他跟叔伯們蓋的房子都已經完工,但是開發的資金遲遲無法按時回籠。
快要過年了,他們沒辦法給底下養着的工人開工資,絞盡腦汁想了很多辦法,想着借賣房子的口找我爸幫忙。
誰知道我爸半點沒領悟到他們的意思,反倒是年紀還這麼小的我掏出了自己的零花錢來支持他們,以至於劉叔心裏十分愧疚。
我爸聽完這番話,二話不說掏出十萬塊,直言:「你先拿去用,不夠再來找我。」
劉叔紅了眼,緊緊握着他的手,說不出話來。
我從房間躥出來,對我爸擠眉弄眼道:「爸,不如讓劉叔不用還這筆錢了,直接用房子抵吧。」
我爸立即領悟我的意思,直說合適。
劉叔不肯,覺得我爸喫虧。
他覺得,這年頭國家會分房,我爸開廠有地能自己蓋房,還要讓我爸買他的房,確實是有點不是兄弟。
但是劉叔不知道,往後他的那些房子,一平十萬都拿不下來!
幾人又是一番拉扯,在我和我爸的再三要求下,紅着眼睛同意了。
劉叔小心翼翼地把錢收好,放進自己的皮包裏,正準備走,我突然想起來在門口等我的周朝朝。
我的視線自各位叔伯壯實的胳膊上劃過,眼睛微亮:「叔叔伯伯,你們今天是不是開車來的啊?」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我眼睛更亮。
我換了身輕便的舊衣服出門,周朝朝已經在門口等得不耐煩了。
她一看到我,立即用尖厲的聲音喊道:「虞映你讓我等這麼久,你不給我買冰棒,我就跟我哥講你的壞話!」
「不買。」愛講講,我翻了個白眼,瞧把她給慣得。
「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周朝朝瞬間炸了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被我忽視了個徹底。
特別是當她沒有看到我拿着收音機時,臉上的表情頓時臭臭的。
就當她又要大喊大叫時,我提前開口,一句話就讓她安分了下來。
我說:「我在百貨商店那邊定了一個新的。」
周朝朝的臉色頓時又陰轉晴,臉上滿是滿意的笑容。
她兜裏空空,很少自己去百貨商店,但是很喜歡跟我一起去逛。
因爲以前的我是個賤骨頭,每次去都會帶上她,然後用自己的零花錢給她買各種她喜歡的東西。
只要她開金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給她摘下來。
可是,就算我對她拋心拋肺地好,周朝朝也依舊看不上我。
甚至在我被周文也分屍後,還大笑着說早就看我不爽,我早該死了。
「去百貨商店之前,我得先去一次你家。」
我垂下眼簾,拉住準備調轉方向往百貨商店走的周朝朝。
她瞥了我一眼,咂巴了下嘴說:「行,你要去見我哥是吧,沒問題。今天我可以幫你說點好話,不過晚點你得給我買百貨商店裏的那條洋裝。」
我笑笑,沒點頭,也沒說同意或是不同意。
反正周朝朝也不需要我的回答。
因爲她覺得我肯定會同意。
上輩子的我,愛周文也愛得死去活來,愛得非他不可,愛得任由他和他的家人們磋磨。
我跟在周朝朝的身後,死死捏住了自己的拳頭。
ţű̂ₜ就是因爲我愛得太卑微,上輩子纔會有那種下場。
重活一遭,我要把周文也和周家人對我的羞辱,統統還回去!
-6-
我到周家的時候,周文也剛好站在門口。
他抬頭看着天邊斜陽,眼神迷離,露出漂亮的下頜線和十分優越的側臉線條。
平心而論,他長得確實很好看,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陰柔中帶着些許陽剛,不會太粗獷也不會太娘,加上他長期做農活,身材也不瘦弱,不像十來歲瘦巴巴的少年,反而是帶着股成年男性的味道。
他這張臉當年確實是把我迷得五迷三道的。
可惜周文也是一個披着姣好皮囊的惡鬼。
我一看到他,就想到上輩子,他冷眼旁觀我被他前妻生的兒子推下樓梯。
我明明還有一口氣,死死拽住他的袖口,求他救我,救我肚子的孩子。
但是他充耳不聞,反倒是擔心我的死亡會給他疼愛的兒子帶來不好的影響。
所以他去廚房拿了一把水果刀。
手臂長的細刀,被他直直地捅進我的心臟。
然後是我的腹部,我的四肢,和我死不瞑目的雙眼!
上輩子那個面目猙獰滿臉是血的男人跟眼前的周文也漸漸重合。
他側頭看我,似是想到了什麼,眉頭微皺,不跟我打招呼,直接扭頭回了屋子。
但是他沒關門,甚至還對周朝朝罵了一句:「以後別什麼阿豬阿狗就往咱們家帶!」
周朝朝撇了撇嘴,瞪了我一眼說:「你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惹我哥生氣了?我可不管,你自己進去道歉吧,還害我捱了一頓罵。」
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話裏話外都是我做錯了。
還要讓我卑躬屈膝地滾過去給周文也認錯道歉,看得我都想給他們鼓鼓掌。
我以前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兩兄妹這麼會 CPU 人呢?
我心裏翻了一百個白眼,根本不理睬他們兩個人,大搖大擺地進去,看到周文也沉着臉坐在真皮沙發上。
他媽媽坐ṱū₆在一旁,臉色也有點難看,一邊用茶盤泡茶一邊擺着長輩的架勢對我說:「虞映啊,你怎麼能當着學校這麼多的同學下文也的面子啊?」
「你糊塗了,我早Ŧů⁸就把你當成周家的兒媳婦了,你跟文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我沒應聲,只是掃視了一下這屋子裏的擺設。
他們屁股底下坐着的真皮沙發,我買的。
茶盤、茶具,甚至這個小茶几也是我買的。
屋子裏我買的小件更是數不勝數,我不去計較。
但是大件,包括電視機、縫紉機、冰箱、風扇、洗衣機、廚房的鍋碗瓢盆、門外擺放着的自行車都是我家的東西,這些我可全部都是要帶走的。
「你這孩子,啞巴了?怎麼不說話!」周文也的媽把茶壺摔得砰砰響。
我眯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嗯,這胖手上的鐲子是我買的,金耳環和金項鍊也是我買的,也一併要帶回去的。
往常我習慣性討好周文也一家人,被這樣呵斥兩句就要連忙上去認錯道歉了。
但是此時我一改往常,讓周文也一家子有點蒙。
周文也鐵青着臉,哼了一聲,讓步道: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不就是想逼我跟你談對象嗎?我同意了。
「明天你去學校就給我澄清今天的事情,還要寫一千字的道歉信,在全校同學面前給我道歉,闡述你自己錯誤的地方,我就同意跟你在一起。」
我聽得都快吐出來,幾個菜啊,喝成這樣?
我沒理他,直接探頭出去對外面喊道:「劉叔!進來吧!」
七個早已準備好的叔叔伯伯從門外擠進來,劉叔領頭直接擼起袖子問:「映映,搬哪些?」
我的手指在屋子裏指了一圈,發現這一屋子的東西,他們家喫的用的基本都是我給買的,頓時心絞痛,直接道:「除了這幾個人,其他的東西都給我搬回去!」
劉叔得了我的指令,立即跟幾個叔伯們上來搬東西。
周母瞪大了眼睛,嚇了一大跳,眼看自家的電視要被搬走頓時衝過去,死死地抱住電視大叫起來:「你們幹什麼?!快放下我的大彩電!你們搶劫!救命啊!快叫警察啊!」
我拽住她的胳膊,笑着問:「你確定是你的大彩電?」
「當然是我的大彩電!你發什麼瘋啊!帶這麼多人來搶我家的東西!沒天理啊!大家快來看看啊!」
周母氣得眼眶通紅,歇斯底里地發瘋,倒在門口死活不讓我們走。
她的聲音很大,不一會兒就吸引得左鄰右舍的人都出來看。
「喪良心的東西!就因爲我兒子不答應跟她處對象,所以叫來一羣混子來我家搶東西啊!
「快報警!快讓警察來把這有爹生沒娘養的賤貨抓走!」
周圍人看了,還真有人準備上來要勸。
我依舊笑着,正準備從兜裏把周文也曾經好面子寫下的借條掏出來。
站在樓梯口那個高大的男生有些困惑地開口道:「周文也你爸不是在監獄嗎?你媽沒工作,你跟你妹更是在上學,據我所知,你們好像也沒有特別有錢的親戚,你們到底是哪裏來的錢買大彩電的啊?」
準備上前的人立即停住腳,人羣中響起一陣議論聲。
我抬頭看去,和他對上眼,他朝我露出一個笑。
我認出了這個高大男生。
是之前在飯堂喫了我的肉,叫我大小姐的那個人。
確實是個知道感恩的。
-7-
「你個喪良心的紅眼病,狗孃養的東西,一雙賊眼就只盯着我們家的東西!」
周母氣得衝過去打他,被他靈活躲閃開。
兩人繞着彩電轉了一圈,給圍觀的衆人看得嘎嘎樂。
周朝朝從屋子裏衝出來,一手拉着周母,一邊死死地瞪着我,氣得面紅耳赤。
「我們家的東西是你送的,送的東西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哦,真的嗎?」我露出一個燦爛又和善的笑容,「我不信。」
「既然你說這些都是我送的,那我掏出懷裏這張你哥哥周文也親手寫下的借條,你又該如何應對呢?」
我把那張按着周文也手指印的借條掏出來,先給圍觀的衆人看了一圈,然後再放到周朝朝的面前。
我相信,她肯定看清楚了借條上的筆跡。
畢竟那是她親哥爲了彰顯自己的高尚品格,特意寫下來的東西。
周朝朝臉色非常難看,小嘴死死地抿着,一言不發。
周母就知道,這還真是她兒子寫的東西。
她當即尖叫一聲,肥胖矮小的身子瞬間朝我撲過來,目標明確,就是要把我手裏的借條撕碎!
上輩子跟周母相處的時間不算短,我對這個女人的所有想法一清二楚。
我早就有所防備,在她衝過來的時候麻溜地往旁邊一跳。
下一秒,周母剎不住車,在衆目睽睽之下從三樓的樓梯口一直往下滾,摔到二樓後暈了過去。
周文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從屋子裏走出來的。
他沉着臉看我說:「是我借的,你都搬回去吧,別再鬧了。」
在事情鬧起來的時候,這個人一直躲在屋裏,任由家裏的兩個女人出來衝鋒陷陣。
直到事態已經控制不住了,才揹着手,像皇帝一樣地從屋子裏走出來。
如同恩賜一般對我說,你都搬走吧,你別鬧了。
我有點反胃,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直接擺手:「搬!除了周家的人,其他的東西全給我搬走,都是我的!」
我們一共搬了有一個半小時,東西是真的多。
劉叔帶來的三輛車都裝不完,乾脆先回去了兩輛,然後再回來裝車。
其間那個高大的男生也捲起袖子,幫忙搬個不停。
周文也把昏迷的周母擡回房間,冷眼看着我們把周家的傢俱電器都搬Ṭú₅走,臉色越來越黑。直到我湊到他房間,看到他媽躺着的那張牀後,嘟囔了一句:「這張牀好像也是我買的。」
「虞映,你別太過分!」周文也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嘖了一聲說:「算了,別人用過的東西我嫌髒。」
周文也氣得身子不穩,搖晃兩下,扶着門框才堪堪站穩。
我確定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他們常用的物件我沒動外,就準備拍拍屁股出去。
結果周文也卻用力地拽住了我的胳膊。
他深吸一口氣才放緩了語氣問我:「虞映,我們爲什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前幾天我們明明都還好好的,你還答應我要跟我一起去後山喫飯的。」
是是是,他約我去後山,喫我給他買的飯菜,還要挑三揀四地。
我用力想甩開這個人的手,光是觸碰就讓我渾身犯惡心。
但是周文也似乎是理解錯了我的意思,他逼近我,試圖把我圈在懷裏。
周文也柔聲道:「我知道你在發脾氣,嫌我最近在複習沒能顧得上你對不對?你不用故意做這些舉動來引起我的注意,我都明白的。」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好好陪你,跟你賠罪好不好?」
我說:「你滾開點行嗎?我有點想吐。」
周文也的臉色一陣黑一陣白,卻依舊抓得死死地不肯放手。
我煩得要命,不想再跟他多糾纏,直接一個頭槌,猛地砸向他的鼻子。
周文也喫痛一聲,跌跌撞撞地鬆開手,我攥緊拳頭,直接過去一個右勾拳,打得他頭歪到一邊。
「我都讓你滾開了!聽不懂人話?」我高聲罵了一句。
他軟飯硬喫,還搞得這麼清新脫俗,實在是讓我噁心。
我走了兩步,還嫌不解氣,又回來猛地朝他的肚子踹了一腳。
周文也根本沒反應過來就捱了一頓打,痛得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號。
我翻了個白眼,轉身出門,和門口目瞪口呆的高大男人撞了個正着。
「不用搬了,剩下沒東西了。」我招呼了他一聲,「辛苦你了,一起去我家喫頓飯吧。」
「不辛苦的。」男人撓了撓頭,被動地跟在我的身後。
我走到車前纔想起來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你叫什麼啊?」
男人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身上打補丁的衣服,低聲說:「我叫沈成功。」
「噗。」我沒忍住笑出了聲,剛想說這個名字還真的是簡單明瞭,很符合 80 年代的刻板印象。
可是下一秒,電光石火之間,我的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上輩子看的新聞。
我死的前幾年,A 市多了個首富,就叫沈成功。
我還曾跟周文也笑過這個名字,說誰還叫成功啊,多土啊。
我回頭,看向身側這個身材高大,五官俊秀的男人。
會是以後的那個首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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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的沈成功是個很傳奇的人物。
輟學幹廢品賺到第一桶金,然後趕上電商的春風,把全部的積蓄投進去賺了一大筆錢。
他在風頭最盛的時候收手,改做農產品,搭上了短視頻的順風車,賺得盆滿鉢滿。
我喝着汽水,打量了沈成功一晚上,始終沒能把這個埋頭乾飯,喫了三大海碗飯菜,還偷偷留剩菜,放進自己的小碗裏帶走的男人,跟未來那個西裝革履的沈成功聯繫在一起。
喫完飯,大家都散了,我爸才把我叫到書房,語重心長地對我說:
「映映,你能看清周家的真面目,跟他們家斷絕往來,我真的很欣慰。
「我已經跟劉叔談好了,在他那個地方買了三套平房,都署你的名,雖然不多,但是夠你鬧騰的了。
「還買了五間商鋪也是署你的名,但是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學習,我會找人把這些商鋪租出去,租金都給你存着,等你長大後再給你。」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這個滿心滿眼都在爲我打算的父親,鼻子酸澀。
我媽在生我後難產身亡,我爸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長大,把我當眼珠子一樣疼。
可是上輩子我嫌棄他的管教,因爲他不喜歡周文也而跟他大吵一架,後來更是沒接到他最後一通電話。
這輩子,我真的清醒了,什麼男人,什麼情情愛愛,都靠邊站。
我要好好地待在我爸的身邊,讓他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我沒有想到,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後,第二天周文也還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教室裏上課。
班主任老徐倒是請了一天假,提着禮物出門去了。今天都由數學老師代課。
我本來就是個學渣,加上好幾年沒碰過這些東西了,學得我是頭暈眼花。
課間我趴在桌子上發矇,突然看到周文也起身,手裏拿着一個包裝好的禮盒朝我走來。
我眼皮一跳,心想他該不會是想來找我示好吧。
結果周文也拿着東西走到我面前,停頓了一秒,然後轉身去了隔壁班。
沒一會兒,那邊就傳來了一陣大過一陣的驚呼聲。
周文也卻還嫌不夠,牽着一個樣貌姣好的女生到我們班後面,當着所有人的面深深吻了下去。
他雖然在親蘇蘭,但是視線卻穿過人羣,一直落在我的身上。
顯然,這是他演的一出激怒我的戲碼。
「真沒勁。」還沒我數學書上寫的那些公式帶勁。
我收回自己的視線,並不想對周文也的所作所爲發表看法。
周文也看我心情平和毫無波動,臉上的表情扭曲了一陣,看我沒有反應於是變本加厲。
午飯時間,他還特意買了一碗肉菜,故意坐在我對面的桌子上,親手夾了一塊喂到女生的嘴裏,替她擦嘴,還貼心地爲她去打湯。
周文也剛走沒一會,她便看向我說:「虞映,我知道你一直在纏着他,但是現在他是我的對象,希望你能有點廉恥心,離我的對象遠一點。」
我眯了眯眼睛,認出了她,我記得應該叫蘇蘭吧。
她上輩子就是周文也的白月光,更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沒想到他們高中時期就已經勾搭在一起了。
我不想要的垃圾,別人上趕着要去撿,那我能怎麼辦,只能尊重祝福了。
周文也回來看到我臉色有些難看,面上一喜,把湯給了蘇蘭,扭頭對我說:「虞映,我就知道你還在意我,如果你跟我道歉,去我媽牀邊磕頭認錯,把昨天拿走的東西都送回來,我可以跟她分手,跟你處對象。」
蘇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回頭看他。
周文也卻自信滿滿,伸手過來想要牽我的手。
我端起碗湯,認真地告訴他:「你再過來一下,我這碗湯就會不小心從你的頭上澆下去。」
「虞映!」周文也終於跳腳了。
他的所有把戲能成功的基礎,都是我必須愛他。
可是現在的我,看見他就像看見一隻活的蟑螂一樣。
所以,當週文也發現他的所作所爲,根本不能激起我的一絲漣漪,他終於慌了!
他第一次放下他高高在上的自尊,紅着眼撲過來問我:「爲什麼?你明明那麼喜歡我?爲什麼突然放棄了!」
我直接一碗熱湯對着他的臉潑過去。
「別那麼賤好嗎,別讓我看不起你。」
一句話成功讓周文也的身子僵硬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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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最後的那句話傷了周文也的自尊。
他難得撿起了一丁點自尊,沒再來煩我。
反過頭來跟蘇蘭打得火熱,我不知道他對蘇蘭說了什麼,總之是把人哄好了。
他們兩個談得人盡皆知,不少人還在小樹林裏看到他們兩個在打啵。
聽說,蘇蘭心疼周文也,還經常省下自己的早餐錢,給周文也加餐。
這些我都沒有多注意,自從回來後,我拼了命地學習,每天熬夜到一兩點,就爲了跟上學校的進度,稍微空閒一些的時間,就到我爸面前轉悠,成功阻止他購買國外的生產器材。
距離高考還剩下最後三十天,我咬緊牙關,特意找人來輔導。
兩耳不聞窗外事,學得昏天黑地。
直到週六出門買書,撞見了在旁邊搬貨的沈成功,我才感覺腳踏在了實地上。
我好奇他怎麼在這裏幹活,沈成功抹了抹臉上的汗,不好意思地後退兩步,不讓我聞他一身的臭味,小聲說:「我不讀書了,我奶奶病了,我出來打工,幹得多一天能掙五塊錢呢。」
「你成績咋樣啊?」我抱着書,皺着眉問了一句。
沈成功不好意思地講了自己的成績,是比我好上一大截的那種好學生。
我沉默良久,他沒等到我回話,朝我笑笑又跑去搬東西去了。
我問了老闆,他搬兩箱東西才一毛錢。
要賺到五塊錢,至少要搬一百箱。
老闆說沈成功很能喫苦,幹活很利落,五塊錢賺得到的。
我嘗試搬了一下,很重的貨物,沈成功看我上手,急忙過來托起,不給我動手的機會。
於是我就站在旁邊,看他搬了一整天。
一直到傍晚,他收了工拿了錢,問我要不要去旁邊喫餛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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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把新買的書遞到他面前說:「回去讀書吧,我家正準備捐錢去學校資助貧困學生上學。」
沈成功看我好幾眼,沒接,結結巴巴地說:「不用,不用麻煩的。」
我堅持把書塞到他面前,認真道:
「你奶奶不會同意你輟學出來打工的。
「我可以先借你錢,去給你奶奶看病,你不用急着還,等你考上大學,出去打工賺到錢了再還我就行。
「回去讀書吧,沈成功。
「你以後會很成功的。」
也許是我的言語太誠懇,那份期許太確定。
沈成功那個一米八五的高大漢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書,紅了眼眶。
他哽咽地對我說:「謝謝你,大小姐。」
沈成功拿了我爸遞給他的錢,甚至想跪下來給他磕頭,被我攔住。
他回了學校讀書,爲了報恩,主動承擔起了給我補課複習的重擔。
我跟他補習了一段時間,時常感慨,人跟人的差距爲什麼這麼大?
明明是這麼難的題目,沈成功卻答得那麼輕鬆!
這就是學神和學渣的差距嗎,我差點給他跪了。
或許是學習氛圍太緊張,也可能是我的態度太強硬,周文也一直沒敢再來找我,只是埋頭苦學。
倒是他妹妹周朝朝因爲過不慣苦日子, 又哭着過來找我, 張嘴就喊嫂子, 被我一掃把趕走。
有天晚上,我準備回家,在校門口看到周文也接了另一個女生送過來的飯菜。
那個女生不是蘇蘭,是個不認識的女生。
周文也笑着摸了摸她的頭,一抬眼看到我時慌亂了一瞬, 然後又故作鎮定,拿着盒飯離開。
沒想到啊,周文也離開了我這個人傻錢多的傻子,生活水準不降反升。
我才知道,他不僅哄騙着蘇蘭給他花錢,更背地裏跟好幾個女生保持着關係。
他用自己貧苦好學的人設, 哄得她們給自己買東西。
我試圖去找她們揭穿周文也的真面目。
但是她們一看到我就面露鄙夷之色,扭頭就跑。
只有一個叫劉旭的女生認真聽了我的話,表示自己會去了解一下。
後續我就沒有再管, 專心學習。
一直到高考結束後,我才從沈成功嘴裏聽到一個震驚的消息。
周文也因爲玩弄別人的感情, 被人矇住腦袋打斷了兩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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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也受了重傷, 要不少錢治療。
他媽媽本打算拿了我送給她的金銀首飾去賣掉換錢救命。
結果沒想到,周朝朝帶着家裏僅存的一點錢,還有周母的所有首飾不翼而飛。
周母氣得破口大罵, 整夜整夜地哭, 最後還求到我家門口, 跪在我家大門前磕頭。
「我知道你家有錢,你出錢救救他, 以後你嫁到我家裏來, 我一輩子感激你!」
她這不是想借錢的態度,她這是在逼我給錢。
「我就納了悶了,你不去找親朋好友借錢, 爲什麼非要找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借。
「難道就因爲我長得像冤大頭, 我就欠了你們家的?
「你聽好了, 我不欠你的, 也不欠周文也的,我跟你們家更是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這錢我想借就借, 不借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只要我沒有道德,她就綁架不了我。
我叉着腰罵她,留下一句:「你愛跪多久跪多久, 我專門圈個地方給你跪。」
我拿起油漆要在她身邊畫個圈,準備寫上週母專用跪位。
她手腳麻利地爬起來,逃也似的跑了。
周文也的腿徹底斷了, 沒錢醫治,加上往日裏被他哄騙的女生互相撞上, 揭開了他的真面目, 很快就沒有人再去探望過。
沒有人接濟後,他們家的日子過得愈發艱難。
周母早就不出去外面幹活了,她嫌棄掉價,日日在家以淚洗面, 什麼都不幹。
周文也更是絕食鬧自殺,哭着喊着要見我一面。
我沒理會,我正拿着錄取通知書跟我爸一起傻樂呢。
誰有空理他啊!
我正要走向更光明的未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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