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腦修不了無情道

我喜歡師尊多年未果。
他無情道飛昇那天,我轉身拜入了隔壁合歡宗。
合歡宗長老問我進宗理由,我面無表情答。
「我是個戀愛腦,修不了隔壁無情道。」
在合歡宗當了一個月的小師妹,正準備和小師弟雙修時。
我那無情道的師尊來了。
他一劍破開合歡宗的山門,看着我咬牙切齒。
「老子前腳剛閉關你後腳就要跟別的男人雙修?」

-1-
師尊無情道飛昇那天,我丟掉了他贈我的吊墜,斬斷了他送我的寶劍。
師弟們痛心疾首:「師姐,這可是寶劍啊!」
可我想要的,從來不是他的劍。
而是他的人。
我喜歡了師尊多年。
從我被送上神山,拜入他座下開始。
從他教我無情道劍式第一式,對我第一次笑開始。
從我第一次御劍沒站穩,跌進他懷裏開始。
愛意逐漸奔湧成海嘯。
這些師尊他都知道。
可他,修的是無情道。
他曾嚴肅地跟我說:「情愛是穢念,一旦沾染將萬劫不復。」
我知道,我這一腔真心終是打了水漂。
我恨啊!
所以師尊飛昇那天,我轉身拜入了隔壁合歡宗。
合歡宗長老看着我很是詫異。
「你不是隔壁無情道的大師姐嗎?你來我們這幹啥?」
我面無表情地回應:「我是戀愛腦,修不了隔壁無情道。」
長老恍然大悟,笑吟吟地將我納入山門。
「難得小友入了道門還如此清醒,是個好苗子!是個好苗子啊!」
我拜入了合歡宗門下,成了最小的小師妹。
在合歡宗待了幾天,我發現這裏和無情門很是不同。
無情門的師弟師妹們整天木着一張臉,時刻練習着劍法和心得。
情和愛是山門禁忌,絕不能提。
而在合歡宗,你甚至能看到師哥師姐大白天的就在草坪摟抱、接吻。
我按了按隱隱跳着的眉心。
問向長老:「這是正常的嗎?」
長老雙臂一展:「春天來了,萬物復甦。」
又到了動物交配的季節?
……
開放!實在太開放!
這要是在無情門,我那師尊早就把人拉下去關禁閉了。
心得不罰寫個一千遍你能出來?
長老笑吟吟地:「懷姜啊,你也別杵着,去找個師哥師弟的,好好切磋切磋我們合歡宗的終極奧義!」
他明明沒ẗũ̂⁶說什麼,可我感覺他車軲轆已經壓我臉上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我環視了一圈,準備挑個順眼的師哥下手。
但是山珍海味喫多了,哪還咽得下粗糠?
師哥們雖然不醜,但也算不上好看。
可師尊,他那張臉放在整個修真界都是扛打的!
長老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圖,他拍着我的肩嘆氣:「懷姜啊,不是長老懟你,再好看,你不也沒喫上嗎?」
我喉間一哽,差點厥過去。
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Ṭü₎長老!
長老再次嘆息:「早點選吧,再等下去,就剩長老了!」
其實我也不是那麼飢渴……
我最終沒有選擇和哪位師哥切磋合歡宗的終極奧義。
因爲粗糠需細嚥,感情需培養。
我又不是爲了造人來的。

-2-
一月後,合歡宗入了批新的弟子。
大約有十來個吧。
長老回來時還在罵罵咧咧:「晦氣真是晦氣!今年又是無情門收的弟子最多!」
二長老陰陽怪氣道:「畢竟人是熱門報考專業。」
三長老笑了:「有什麼用?畢業率爲 0。」
「唯一一個即將畢業的青離道主好像還在閉關?」
我心下一驚。
師尊還在閉關?一個月了?一般來說,飛昇只需半日。
我還以爲他早就飛昇,在神界享美好人生了呢。
看來是我小看了飛昇的含金量,師尊都難以攻破,別說我了。
還好轉宗轉得早。
不然熬成黃臉婆我都飛昇不了。
新入宗的有位小師弟甚得我心。
他長相干淨,性格溫和,談吐禮貌,最重要的是——
我一逗,他就會臉紅。
與他接觸了幾日,我覺得可以與之切磋一下雙修之事。
小師弟耳根粉紅一片,他小聲道:「師姐,會不會太快了點?」
我拍了拍他的肩:「別等了,再等下去,就只剩長老了。」
小師弟有些害怕,連連點頭應下了我。
擇日不如撞日,就在我打算今晚把他就地正法時。
山門口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隆聲。
有弟子回報。
「不好了不好了長老!合歡宗山門被劈了!」
長老氣得從座位上彈起:「哪個孫子敢劈我合歡宗的山門?格老子的,我等會兒非要打得他跪地求饒叫爹不止!」
衆人御劍去了山門。
ṭů⁹
山門外,一人手持長劍,青絲翻飛。
一襲白衣勝雪,氣質出塵, 似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神聖之感。
周圍師姐們一陣驚歎,隨後開始竊竊私語。
「這是誰?」
「不知道,但是他好帥啊!!」
「如果能和他 do 一下,就是要我散盡一身修爲我也願意啊!」
「加一,要我去死也行!」
夠了師姐們,我說夠了!
長老咳嗽了兩聲,隨後展開一個笑臉。
「青離道主今日劈我山門,有何貴幹?」
師姐們又開始小聲討論。
「原來是隔壁無情門的道主!」
「早知道無情門的長這樣,我還來什麼合歡宗啊!」
「天哪,修無情道的都這麼帥?不行,明年我也要去!」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師姐們討論得格外熱烈,絲毫沒有顧及臉已經黑成炭的長老。
底下那人抬眼,環視衆人一圈後準確地將視線鎖在了我身上。
我往小師弟身後又躲了些。
他咬牙切磋:「沈懷姜!!!」
我還想再躲,但師尊威脅似的揚起了手中的劍對準了另一邊山門。
嚇得長老趕緊把我從小師弟身後拉了出來。
「在,她在!」
我用眼神詢問道:
長老?您的骨氣呢?您剛纔不是還說要打得這孫子跪地求饒叫爹不止嗎?
長老嘆息着回應: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骨氣什麼的都是浮雲。
算了,只有我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我看向底下的師尊,好言好語喊道:「師尊。」
他咬牙: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尊?
「你真行啊!老子還沒飛昇呢你就先跳槽了?」
「不然呢,替你守孝三年,再繼任無情門,成爲下一個道主?」
嘴比腦子快,下意識就懟出去了。
師尊的臉瞬間黑了。
他一字一句:「我是飛昇,不是死了!」
正說着,他周身開始蔓延出黑色的氣。
只要是有點修爲之人,都能看出,他這是走火入魔之勢。
看來是飛昇失敗了。
他冷聲道:「還不滾過來?」
我堅定地扯住長老的袖子:「我不!」
「理由。」他雙眼微眯,神情瞬間冰冷,渾身肅殺之意漫出。
我義正詞嚴:「你不給我 do 就算了,我想 do 別人還不行嗎?」
在場安靜如雞。
我看見長老努力壓制的嘴角,聽見師姐師哥們隱忍地笑。
而師尊冰冷的面容,裂開了。
他站在風中一動不動,周身黑氣逐漸消散開了,好半天,他嘆了口氣。
妥協似的,還帶着誘哄。
「別任性了,跟我回去。」

-3-
在我們這個世界,只要資質夠,普通人也是可以修仙的。
十八歲那年,我被父母送上神山。
各大宗門報名處簡直眼花繚亂。
什麼青雲宗、萬獸谷、凌霄閣、鬼刀門。
而我一眼看中了無情門。
原因無他,在一衆門派老頭大姨裏,顧青離長了張人神共憤的臉。
從此拜入無情門,其他蕭郎是路人。
在宗門裏,所有人可以選擇自己要修的專業。
比如劍修、藥修、丹修。
但無情門不行,只能習劍,修無情。
把無情道訣背得滾瓜爛熟,斷情絕愛,將一切人類的情感拋諸腦後。
無情劍訣方可大成。
因大成的無情劍訣在這個世界屬於獨一檔的存在。
所以這個門派每年報考之人遙遙領先。
絕不是因爲顧青離長得帥!
但,無情門畢業率爲 0。
畢竟斷情絕愛這事,不是人類能做到的。
人之所以被稱爲人,就是它擁有人類多樣化的情感。
會被愛情、友情、親情所牽絆。
你讓它如何斷情絕愛、斬斷情絲呢。
而我。
雖然無情道訣已經背得滾瓜爛熟,劍訣每一式也舞得完全準確。
但我始終發揮不了其真正的實力。
原因是,我愛上了我的師尊,顧青離。
這件事整個宗門上下都知道,包括他自己。
因爲我從來不避諱。
有師弟師妹來問,我也是很大方地承認。
「對,我喜歡師尊。」
他一臉平靜:「孩子小,大了就懂了。」
後來我二十八了,陪着他走了十年。
他無情道大成,即將閉關飛昇。
我終於心死。
閉關前,他將宗門裏一衆大小之事皆交與我。
「爲師不在,你作爲宗門的大師姐,要好好帶着他們繼續修行。」
?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喫草?
這麼剝削你怎麼不去人間當老闆啊!
所以,我轉身投奔了合歡宗。
進了合歡宗後,我才知道我以前過的都是什麼苦日子。
這裏挺好的,又不用天天練劍,不用月末考覈,大家說話又好聽,脾氣又好,每個人都笑眯眯地。
我超喜歡這裏的。
我退後一步,堅定地再次拒絕了師尊。
「我喜歡這裏,我不回去。」
大長老感動得老淚縱橫。
他拍了拍我的肩:「好!好啊,今天你若是不想走,便是你師尊要劈了整個合歡宗,我也不讓他帶你走!」
師尊眉頭蹙起,周身劍氣暴漲,大長老也在身旁化出了命劍,蓄勢待發。
我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他一人之力,不能真劈了整個合歡宗吧?我還沒 do 小師弟呢!
片刻後,師尊收回了劍。
他扯了扯脣角。
「罷了,你不回去,我便入合歡宗門下,如何?」
???
「聽聞合歡宗的終極奧義甚是高深,本尊也想參透參透。」
「反正。」他懶懶看了我一眼,「無情道飛昇失敗,本尊最近很是無聊。」
我震驚道:「師尊,你瘋了不成?」
他挑起眉:「就許你 do?」
……
我凌亂了,合歡宗長老們也凌亂了,而合歡宗衆師姐們卻瘋了。
身後長老忍不住咂舌。
「要不怎麼說無情門沒一個畢業生呢?」
畢竟,連他們的道主都來合歡宗探討終極奧義了。

-4-
顧青離入宗第一日。
他的房門就被合歡宗師姐們圍得水泄不通。
帥哥難得,長成顧青離這樣的就更難得了。
小師弟興高采烈地問我:「師姐,我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我推開他的腦袋,看了一眼被泱泱人羣圍住的房門,想着。
他在無情門是我師尊,可在合歡宗卻是小師弟啊。
都是小師弟,do 誰不是都?
於是我果斷推開小師弟,奔了過去。
「都讓開,讓我先!」師姐們一看是我,果斷讓出了位置。
「你先你先。」
感動,太感動了。
身後的門恰好在此時被拉開,我轉身只來得及看見一個虛影。
手臂就被一把扯了進去。
房門在我身後關上。
門外師姐們的哇哦聲響起得很一致。
「你們猜道主多久時間?」
「半日起步吧!禁慾這麼多年,這一朝昇天,也不知道小師妹能不能受住。」
「受不住讓我來,我願意做這個接盤俠!」
聽着屋外師姐們的討論,我的耳根實在有些發軟,腿也是。
顧青離拂袖,隔了個結界,門外的聲音戛然而止。
房間裏靜得針落可聞,更尷尬了……
顧青離坐在躺椅上,優哉遊哉地喝着茶。
胸前衣襟微敞,露出了精緻的鎖骨,我嚥了咽口水。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老子喜歡了他十年,do 一下怎麼了!死就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於是,我扯掉了腰間的束帶,解開衣衫。
ṭŭ̀₋
顧青離拿着茶盞的手一頓,看我的眼神有些費解。
「沒有前戲???」
還前戲,前個毛。
我餓狼撲食一般撲向他,出乎意料地,顧青離沒有推開我。
他長臂一展,穩穩當當把我攬入了懷裏。
躺椅原本就小,如今擠了兩個人,更沒有剩餘空間。
我幾乎整個Ṱũ₅人都趴在了顧青離身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顏我有些發矇,好半天出聲問道:「你不打我?」
當初在無情門,我也生撲過顧青離一次。
我在他屋裏放了好些春宮圖,還給屋子點上了催情香,穿了件薄如蟬翼的紗衣。
他進門後,燒春宮圖,滅催情香,還把我打了一頓。
給我套上衣服按在椅子上抽我的屁股。
我被打得慘叫連天。
是真疼啊姐妹們。
可這次,顧青離卻破天荒地沒有推開我。
莫非,真的轉性了?那我可不客氣了啊。
我勾住他的脖子就要往上親,關鍵時刻,顧青離卻將臉轉到了一邊。
媽的,逗狗呢???
我剛想暴走,卻發現身下這人身上越來越燙,像燒紅的鐵似的。
我站起身。
顧青離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眉頭緊皺,整個人像是在極力對抗着某種不適。
而後,他身上黑氣漫出,縈滿了整間屋子。
我擦,他走火入魔了!

-5-
我剛想扒開門跑,卻被身後之人一爪子抓了回去。
他緊抿着脣,雙目逐漸變得赤紅,原本清冷的氣質瞬間變得陰狠乖戾起來。
我還來不及說話,他的身影已經逼至跟前。
他的手掐上我的脖子,眼裏全是滔天的恨意。
「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他根本不會飛昇失敗!」
我的喉嚨被死死掐住,呼吸變得異常困難。
我想召出我的命劍,可我悲催地發現,它親手被我斬斷在了無情門。
完了,要死了。
瀕死前,我的腦子轉得異常快。
一般來說,走火入魔之人都會有產生心魔。
看樣子,眼前這個狀態的他就是被心魔侵擾了心神,可這個心魔爲什麼要怪我?
難道他飛昇失敗是因爲我?
我在他身邊待了十年,按理來說,是條狗都有感情了。
只是不知道這感情是些什麼。
師徒?還是男女?
而他來合歡宗找我,難道是要殺了我?
意識越來越薄弱。
我大概是要死了。
真無語啊,還沒 do 呢。
喉間的手突然鬆開,新鮮的空氣頓時灌了進來,我大口大口喘息着。
屋子裏黑氣還是沒有消散,顧青離一手撐在椅子上,一手按着自己的頭。
「沈懷姜,跑!」他咬破了自己的下脣,保持着最後一絲的清醒。
而後,他的表情又變得癲狂:「只要殺了她!殺了她就能成大道!那可是無情道!」
顧青離艱難地轉動着身子:「沈懷姜,快跑,爲師控制不了這兔崽子多久。」
我立即奔到門邊,這次一拉就開了。
屋外站着不明真相的師姐們。
「這麼快???」
「呃,道主好像走火入魔了。」
「媽呀跑呀!找長老呀!」
屋裏,顧青離還在遏制着心魔。
如果這是言情小說,那我此刻會回頭,親上把劍奉上讓他殺了我,然後成大道。
可惜,這不是。
我轉身,跟師姐們一起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頭也沒回。
他成神得道關我毛事?爲啥非得殺我。
有人殺妻證道,可我連個妻都沒混上!
這人頭我可不送,誰 tm 愛送誰送。
我這下算是知道顧青離這兔崽子爲什麼來找我了。
他就是奔着殺我來的!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我連夜下山。
臨行前,我看到了小師弟被某師姐帶去了房間。
我真是悔不當初啊。
md 真是一個也喫不上!
我累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跑到山腳時,發現大長老已經在那恭候我多時。
他笑眯眯地,眼神很是慈祥。
「懷姜啊,解鈴還需繫鈴人。
「你也不想看着你師尊永墮地獄,萬劫不復吧?」
我眼淚汪汪:「長老,他可是想要我的命啊。」
最後,在長老的再三保證下,我還是回了宗門。
顧青離此時已經恢復正常了,但天知道他啥時候還會發瘋。
長老的意思是,讓我,去解開他的心魔。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大長老遞給我一把劍。
「這是除魔劍,我們已經在上面施了法,那心魔殺不了你,但你可以殺他。
「我們會逼出那魔頭,你就在結界內趁機殺了他。」
他們在一旁畫出結界,打算替我護法。
顧青離冷着臉:「不需要,我自己的心魔我自己會處理。」
我三兩步走過去,把長老給的幻視鏡掛在了他胸前。
「有人幫還不好,你咋這麼欠呢師尊?」
他臉黑得像炭。
結界起,周遭變得一片漆黑。
顧青離在原地打坐,幻視鏡騰空而起,他皺緊了眉。

-6-
結界裏,心魔逐漸被逼得顯了形。
他和顧青離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很妖異的紅,看起來有些瘮人。
我拿出長老給我的除魔劍對準了他。
心魔挑眉一笑,那模樣真是跟顧青離一模一樣。
他說:「懷姜,我是你師尊,你當真捨得殺我?」
「你不是,先前差點把我掐死。」
他遺憾道:「是啊,可惜沒掐死。」
這狗逼。
我握緊了劍:「所以,我捨得。」
心魔笑着出現在了我身邊,他在我耳邊蠱惑着。
「可是,你不想知道你師尊爲什麼飛昇失敗嗎?」
我的劍有些握不穩了。
「抓住我的手,我讓你看見。」他繼續蠱惑道。
進結界前,長老們說過,心魔慣會蠱惑人心,切記不要被動搖。
否則我就會揮不動這柄劍。
我在心裏做了很多打算,可我沒想到,道高一尺魔Ṱûₐ高一丈。
我現在,確實非常想知道顧青離爲什麼飛昇失敗。
看着那雙曾經牽過我無數次的手,我最終,還是緩緩搭上了。
他輕笑:「對,你要知道,師尊不會害你。」
我閉上眼,過往浮現。
最後一次閉關,顧青離已經做好了飛昇的準備。
前期一直很順利,可最後關頭,他的眉頭緊蹙,護在他周身的命劍也在此時胡亂轉動起來。
它上下翻飛,好像有些急。
而顧青離的脣角溢出了一絲血跡。
心魔施了法,我能看到他在想些什麼。
我很震驚,因爲他在想我。
初上神山,我拜入他座下,仰起頭甜甜地喊他師父。
他擰着眉:「最討厭女弟子了。」
卻還是給我分了一間好房。
在顧青離座下,弟子們沒有進門前後之分,只有能力強弱之分。
你哪怕最後一個進門,只要你強你就是大師姐。
拜入顧青離座下後,我天天廢寢忘食,拼命背無情訣、練劍訣,還天天跑他前面混臉熟。
顧青離在我的鍥而不捨之下勉強認識了我。
不過真正讓他記住我的是宗門大會。
我一挑九,在身受重傷的情況下還是奪了宗門第一。
被抬下去時全身都是傷,鼻青臉腫的,手甚至已經虛脫到拿不起劍。
顧青離坐在上位,經過時,我還是費力地朝他勾出了一個笑。
在我下去後,他腦海裏回憶那個笑回憶了好久。
衆人問我爲什麼這麼拼命。
他們不知道,我是爲了顧青離。
成爲大師姐,可以住在他正殿外的小房,離他更近一些。
可以伺候他的一日三餐,還可以得他親自指點。
第一次做梨花酥我不熟練,燙得五個手指頭起泡。
可我還是固執地做了一份又一份,直到將它做得格外精美,送去了顧青離房間。
我做這些,只是因爲他不經意間的一句。
「人間的梨花酥好喫,若有機會,真想再去試試。」
晚上看到那碟梨花酥時,顧青離破天荒地笑了。
他這個小徒弟哪裏都好,就是,太粘他了。
第一次御劍時,那柄劍極不聽話,我捉不住它。
在顧青離的指導下我勉強站上去了。
可那劍逗弄我似的,飛快地把我帶上天,然後把我丟了下來。
我以爲一定會摔個屁股墩,沒想到顧青離居然接住了我。
他冷着眼點評:「爛。」
算了,技術爛點就爛點吧,誰讓我栽他懷裏了呢。
我不知道,晚上顧青離把我的劍召出去,用自己的劍把它抽了一頓。
抽得它委屈巴巴的,變小後瑟縮在我身邊。
他每次閉關出來,我都在殿前的小臺階上等他。
等到了,就會站起身甜甜地喊他師父。
沒等到,就會撐着手睡過去。
而顧青離,在看到我睡過去後站在原地看我許久。
而後彎腰,動作輕柔地將我抱回房間。
有時候我在睡夢中摟着不肯撒手,他就會保持那個動作良久。
這些,都是他動心的表現。
可他身爲無情道第一人,怎麼能有這些情緒呢?
所以每次,只要有一點苗頭升起,就會被他無情地扼殺在搖籃裏。
他強行把這些東西封印在心底深處。
而無情道飛昇那天,這些情緒慾念全衝了出來。
「他再也修不了無情道了。」心魔在我耳邊道。
「可他曾經的願望,可是成爲修真界第一人啊。」
我差點就把持不住,讓心魔一劍給我捅死算了。
心神有些受損,我強行嚥下了喉間的腥甜。
這廝攻破了我的意志,我現在不一定揮得動劍,讓他自行離開最好。
於是放下劍,跟他打着商量。
「殺我是不可能讓你殺的,不如這樣。
「你把他這些記憶都抽走,讓他忘了我不就行了?忘了我,你還怕他修不了無情道嗎?」
他笑得溫柔:「你現在放我一馬不是更好?」
我搖頭:「外面有長老助陣,你總歸是跑不掉的。」
他暗自思索了一番,遲疑地點頭。
我內心暗喜,小樣,還治不了你了。
忘了又怎麼樣?我能讓他動心第一次,就能讓他動心第二次。
先把你這尊大佛送走,顧青離修不修無情道,再說。
正在我沾沾自喜時,結界開始顫抖,時間要到了。
我催促他:「快抽,沒時間了。」
只是沒想到,這逼反水了!!!
在最後關頭,他沒抽顧青離的記憶,反而抽了我的情絲。
虛無中傳來他的獰笑。
「我抽不了他的記憶,可我,能抽你的。
「沈懷姜,他修不了無情道,不如你來修!」
6,真 6。
最終還是我承受了所有。
看着近在咫尺的顧青離,我真想罵一句日了狗。
我到底圖什麼啊?男人男人沒 do 上,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撐着劍緩慢蹲下身子。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體裏被硬生生撕裂拉出,疼得我撕心裂肺的。
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緩緩伸出手,隔着一片虛無觸了觸顧青離的眉眼。
師尊,以後,我再也沒法喜歡你了。
這結果,是你要的嗎?

-7-
結界消散,心魔褪去,顧青離睜開了眼睛。
而我抱着除魔劍,倒在了一邊。
我被帶回了無情門。
我走的時候,師姐們都來送我,她們依依不捨地,問我能不能留下。
我冷漠地回應:「不能。」
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哭的,我甚至不知道我當初爲什麼要來這個合歡宗。
又吵又鬧的,煩得很。
回了無情門,我一門心思撲在修煉上。
功力突飛猛進。
所有人都說我變了,我卻不知爲何。
而師尊更是奇怪,他會讓我替他做梨花酥。
做那東西又麻煩又費力的,我纔不做呢。
可師尊威脅我:「不做就不給你修劍。」
我咬着牙,去了膳房。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會斬斷自己的命劍。
那劍是師尊送我的。
當初宗門大會,我奪得第一,師尊就送了我此劍。
劍身流光璀璨,劍刃鋒利,且具有劍靈,實是一把上好的劍。
可我,居然親手斬斷了它。
現下師尊爲了補好這劍,東奔西走地找材料。
而他要的報酬,是我做的梨花酥。
梨花酥實是不好做,要先採摘新鮮的梨花,浸水,曬乾,再捶打成泥,添加佐料,定型,風乾。
過程繁瑣,稍有不慎還會捶到自己的手。
我的手就被捶了好幾下,手指頭都腫了。
最後一氣之下,我把半成品全丟去人間餵狗了。
煩得很。
回到神山卻看到師尊已經幫我修好了劍,我從身後拿出剛在人間買的梨花酥給他。
臉不紅心不跳的:「徒兒自己做的,師尊笑納。」
他笑吟吟接過,卻在喫第一口微微蹙了眉。
「沈懷姜,你以爲我喫不出嗎?」
我一溜煙跑得飛快。
「事多!都是梨花酥不就行了!」
我暗自嘀咕:我一天修煉就夠忙的了,還做這做那的。
我不給師尊做,他反而給我做起來了。
他做的梨花酥挺好喫的,入口軟糯香甜,但是我不解。
他爲何要親手給我做這東西喫。
他沉了眼,有些落寞:「你當初,Ṭű₂也是這般做給我的。」
我好像是爲他做過,可我現在卻一點也不記得了。
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我覺得心裏空了好大一塊。
有些發疼。
我揉了揉胸口:「若無事,懷姜退下了。」
當夜,我的房裏多出了幾本春宮圖。
我翻看了幾頁,頓覺口乾舌燥,渾身燥熱。
隨後一劍將它們斬得稀碎。
「如此穢物,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帶進山門?」我暗自罵道。
師尊的嗓音在身後平靜地響起:「是我。」
我轉身,只看到他一身裏衣,青絲未束,散落在身後。
我當即退後幾步,語氣結巴:「師師師尊你這是作甚?」
他揚手,牀邊的香點起,我聞了一鼻子。
靠!催情香???
他解開腰間的帶子,向我更近了一步:「do 你。」
我一口老血險些噴出。
???
「顧青離ƭû⁶!」我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你是瘋了嗎?」
他脫掉裏衣,露出精瘦的腰身,我別過了通紅的臉。
「你就當我瘋了。」
他的身體滾燙,我感覺我整個理智都被燒成灰了。
可心底,居然騰昇起了某種異樣的快感。
他的吻落在我脣角、耳邊,我腦海裏繃着的最後一根弦。
終是斷了。
「師尊……」我顫抖着喊他,「我們修的,可是無情道。」
「這是會遭天譴的。」
他頓了頓,低聲罵道:「去 TM 的無情道。」
最後關頭,我喚出命劍,在他腰上捅了一劍。
傷口不深,但是效果很好,因爲顧青離整個人都停了下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捅我?」
我梗着脖子:「是師尊你強行……我捅你一劍怎麼了?」
他神色晦暗:「我真是 cao 了,我當時在合歡宗就應該把你就地正法了!」

聽不懂。
我一把推開他。
「我們修的是無情道,師尊你以後不要這樣了。」
「再說了。」我站起身,「這東西講究你情我願,可我不願。」
「師尊還是去找願意的師妹吧。」
別打擾我。
你不想飛昇,我還想呢!
穿好衣服後,師尊還怔在原地。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似乎感覺不到痛似的。
他只是神色呆滯地望着我。
眼眸黯淡無光,有股令人窒息的空洞。
「懷姜。」他動了動脣悽然一笑,「你可還記得這個?」
他從懷裏摸出了一個吊墜。
我皺眉想了一會兒,那好像是當初他送我的。
有一次,我們去人間遊歷,我在小攤上看中了這塊吊墜。
求了他好半天,他才肯送我。
我已經不記得當初爲什麼非要他送我,那墜子不貴,我明明自己也買得起。
我背過身離開:「忘了。」
我確實忘了。
那吊墜的底端刻着一把小小的同心鎖。
人間傳說,如果送愛人一把同心鎖,便可以長長久久,白首不離。

-8-
那夜之後,師尊好像有些失魂落魄。
我總感覺他在看我。
但每當我轉過頭時,他總能把視線飛快地移開。
我僅用了一年就將無情道訣修煉大成。
閉關飛昇那日,衆師妹師弟都來送我。
「師姐,你可要加油啊,你是我們無情門畢業率突破 0 的希望!」
「你可別像道長,閉關一月,歸來走火入魔!」
我微微一笑:「放心,我定會成功。」
他廢物,我又不是。
閉關三日,我卻怎麼也衝不破最後的枷鎖。
虛無裏,響起一道老者的聲音。
「你七魄不全,修不成大道。」
「什麼意思?」
他嘆了一口氣:「你自以爲參悟了無情道訣,我且問你,何爲無情?」
「道法自然,真我爲一,斬七情斷六慾,無愛, 無名,無功,無力, 不以物喜, 不以物悲, 以道法爲唯一, 其他皆可捨棄。」
他道:「若有人阻你, 你當如何?」
「殺。」
「若親情絆你, 你又當如何?」
我思索了一會兒:「他們若真心爲我,必不會成爲我的牽絆,若有心成爲,棄了便是。」
老者頓了頓:「世間之事, 皆有因果,你爲道殺之棄之,可是動了七情裏的惡?」
「既動了慾念, 還如何得道呢?」
我皺緊了眉。
老者繼續道:「大道無形,是天地萬物之本原,它無形無相,無所不在,它原本就存在於每個人的心裏。」
「做一個無慾無求、順遇而安之人便已得大成。」
「大師, 我悟了!」我嚴肅道。
「本就無道, 道原本就是人心的各種慾念罷了。
「道,即是人心。」
老者笑意吟吟:「小友聰慧,可還有求?」
「大師剛說,我七魄不全是何意?」
一片虛無中,一根發紅的情絲緩緩飄了過來。
我伸手抓住,一剎那,胸口原本空虛的某處瞬間被盈滿。
我的眼眶微微泛紅, 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湧動。
而那些被模糊的所有瞬間都清晰了起來。
我出關時,梨花樹下只站了一人。
他白衣勝雪,青絲翻飛。
目光熾熱坦誠, 如湖水般清澈,又如月色般皎潔。
我挑起眉,笑道:「師尊, 今晚我想 do 你。」
風起,梨花悠悠地散落了一地。
落在他肩上、眉間、嘴角。
他輕笑,眼底的溫柔幾乎能化成水淌出。
「好。」
我奔向他,在他有力的臂膀中和愛意撞了個滿懷。
是夜, 我掐着師尊滾燙的腰身,疼得直哭。
不是,這玩意兒到底有什麼好?合歡宗的師姐們居然樂此不疲??
師尊心疼地吻着我眼角的淚。
想着,還是得學技術啊。
明天他就幻化容貌去合歡宗, 將技術都學到手。
再不讓他的小徒兒哭。
一夜累極,筋疲力盡。
早上我起來時,師尊已經不見了。
不是,tm 提了褲子就不認人了?
這廝直到晚上纔回來,一回來飯都顧不上喫就把我扛去了榻上。
嗯……你別說,進化了。
莫不是去隔壁進修了?
他吻住我嘴角,語氣不滿:「專心些。」
今晚註定, 又是一個不眠夜。
明日我得去隔壁看看,順便告訴一下大長老。
我,沈懷姜——
喫上啦!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