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仙山下的採藥女,某天我在山谷裏採了一朵白色小花。
一位藍衣修士腳踏金色飛劍從天而降。
他拿出一顆亮晶晶的寶石,對我溫言笑道。
「小姑娘,我用這個換你手中的花可好?」
這時,突然有數不清的字在我眼前飛舞。
【原來她就是天道寵兒氣運之女,說是隨便撿個破爛都可能是寶。】
【可惜她不知情,每次都這樣傻乎乎地把好東西換了出去。】
【這不,人家一顆下品靈石就換走了極品含笑草。】
我拿着花的手忍不住一抖,白色小花的根莖斷了一截。
藍衣修士好看的眉眼隱約流露出一絲心痛的神色。
看來這花確實是個好東西。
於是我大嘴一張,將花丟進口中,胡亂嚼爛吞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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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如牛嚼牡丹一般,就這麼將極品含笑草喫了。
完了,還皺眉吐槽。
「也不怎麼樣嘛,酸酸澀澀的,不好喫。」
藍衣修士眼角微抽,將手中的靈石收了回去,眉眼低垂不知在思索什麼。
那些奇怪的字又開始圍着我亂飛。
【啊,她就這麼喫了?不煉一下嗎?】
【你蠢啊,這裏的修仙者斷了她所有仙路,就是害怕她覺醒氣運之女的身份,她哪裏懂什麼是煉丹。】
【所以哪怕氣運之女身具混沌靈根,不能修煉和凡人也沒什麼區別。】
難怪每年修仙門派招徒我都不合格,原來不是我資質太差,而是太好。
瞥了一眼站在劍上垂目觀察我的修士。
我突然彎腰抱着肚子,大呼。
「哎喲,我肚子好痛,痛死我了,求仙人救命!」
見我額頭冒出黃豆大的汗珠,人痛得在地上滾來滾去。
高高在上的修士終於落到地面,將我扶起。
我趁機將一把生鏽的斷刀插入對方丹田。
這些字說得沒錯,我隨便撿的一把斷刀都是神兵利器。
傳說水火不侵,刀槍不入的修士,在這把斷刀面前也不過就是一塊嫩豆腐。
藍衣修士,金丹被毀,瞬間殞命。
我將屍體丟到一旁,ŧû²兩指插入口中。
一聲輕快的哨聲響起。
「嗷嗚!」
遠處傳來一聲狼嚎應和。
不多時,一頭丈長的黑狼出現在山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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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我的允許,黑狼對着修士的屍體開心地大快朵頤起來。
我則坐在地上熟練地翻看修士的儲物袋。
這些字不知道,藍衣修士並不是我殺的第一個修仙者。
從我記事起,每兩年我就會偶遇一名修仙者。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有一點相同,他們最終會從我手上換走一件剛得到的物品。
有的是山中採到的不知名藥草,有的是無意間拾到的某破銅爛鐵。
十三歲那年,我遇到了第六名修仙者。
一名騎着葫蘆的老頭。
他先是用法術割斷了我攀崖採藥的繩索。
然後又如神兵天降般將我救下。
而他所需的報酬,是我的黑子。
黑子是我三年前在一條斷澗中撿到的。
當時的黑子奄奄一息,我用從山洞中裝取的乳白色泉水細心餵了三天才將它救活。
從此,只要我進山採藥,黑子就會陪在我身邊。
黑子是我的同伴,我怎能隨意送人。
這是我第一次拒絕修仙者的要求。
老頭當時不以爲忤,還誇我至誠至善,並親自將我送回家。
第二天,我爹外出摔斷了腿。
娘用草藥敷在爹的傷口處,可幾天過去了,血肉模糊的傷口處都沒有絲毫要癒合的跡象。
村醫說,這樣下去會有性命之憂。
村長說,只有修仙者的仙丹才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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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老頭走之前留下的法子,帶着黑子找到了正在結界內打坐修煉的他。
老頭見到我毫不意外,笑呵呵地遞過來一瓶丹藥。
「小姑娘,你想通了?」
我接過丹藥,對老頭感恩戴德。
「仙長,我想通了,不過我一直把黑子當家人,如今給了你,關於它的一些祕密也應該讓你知曉。」
我像對待村裏老人那樣,附在他耳邊將祕密說出。
「我爹的腿是你弄斷的,他身上的毒也是你搞的鬼,對吧?」
說完將由後背插入老頭丹田裏的斷刀又狠狠擰了兩圈。
原來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也不是不死之軀。
老頭死了,無人打開結界,我和黑子在裏面待了三天三夜,等其靈氣耗盡才得以脫身。
這期間因太渴太餓,我喫了一粒老頭給的丹藥。
那丹藥入口即化,在我體內化作一股暖流遊走全身。
無數黑臭的污垢從皮膚上溢出,曾經上山採藥落下的暗疾悉數治癒。
身體內的經脈竟然自行運轉,主動吸收結界內的靈氣。
當結界內擺放的數十粒亮晶晶的寶石化爲粉末,結界消失了。
而我也發現了一個祕密。
原來我並不是如每年下山收徒的仙長所說沒有仙緣。
我可以修仙。
-4-
我們村世代生活在十萬大山裏,從沒聽說有人能自己走出去。
唯一能出去的機會,就是每年仙祖節,會有各式各樣的修仙者來到村裏招有仙緣的弟子爲徒。
而這也是村裏人唯一能出這十萬大山的機會。
傳言說,十萬大山周圍有看不見的迷障,非修仙者不得進出。
可奇怪的是,數千年來,這些修仙者帶走了無數的少男少女,可這些人無一人回來過。
曾有思念親人的阿婆詢問來招徒的修仙者,自己的阿兄爲什麼不回來看看她。
修仙者說,只有斬斷塵緣才能修得大道。
我早就看膩了這十萬大山一成不變的風景,我想要修仙,我想要出去。
可每個遇到的修仙者除了笑眯眯地從我手上換走一件物品,都說我沒有仙緣。
既然我可以修仙,那所謂的仙緣又是什麼?
出了結界後,經脈自行運轉的情況竟然消失了。
我懷疑這和那些變成粉末的寶石有關。
我讓黑子將老頭的痕跡抹去,自己在河水中清洗一番回到家中。
爹喫了剩下的一粒丹藥,雖無性命之憂,但腿無法痊癒,走路只能一瘸一拐。
過了三月有餘,一位漂亮的仙子來尋老頭的蹤跡。
我謊稱對方用丹藥從我手中換走了一塊黑色的石頭。
仙子聞言不疑有他,從我這換走一株蝴蝶草後踏劍離去。
我這才恍然,原來我無意間得到的東西對他們有大用。
於是我開始扒拉那些我撿回來的破爛。
可惜除了那把我用來砍柴的斷刀,都再普通不過。
又過了一年半,我終於等來了第七位修仙者。
他自以爲很隱蔽,卻不知是我故意將他引到那處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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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修仙後,我對靈氣變得格外敏銳。
我發現在太陽落山後,有些夜裏會發光的花草樹木周圍會有淡淡的靈氣聚集。
只要靠近,我的經脈就會自行運轉吸收靈氣。
雖然靈氣少得可憐,但經過半年堅持不懈的努力,我終於能操控靈氣打開老頭的儲物袋。
讓人遺憾的是,裏面只有一本《琳琅界奇珍異寶大全》,並沒有我心心念唸的寶石。
但也不是沒有收穫,從這本書我得知黑子不是普通的黑狼,有可能是禍鬥遺脈,並瞭解了各種奇珍異寶的妙用。
此後,我撿到好東西,只要是能喫的就統統喫掉。
不能喫的就裝進儲物袋,藏在黑子山裏的洞穴中。
這株極品含笑草就是我爲第七名修仙者準備的誘餌。
當他遞給我那枚亮晶晶的寶石時,我死死咬緊牙關才剋制住身體對靈氣的渴望。
我和村人被困在十萬大山,所有的東西都是自給自足或是找修仙者換取,大家日常也都是以物換物。
只是看着漂亮的寶石,對喫不飽穿不暖的我們能有什麼用呢?
這是一個試探。
老頭的消失還是引起了修仙者的懷疑。
他們在懷疑什麼?
他們爲什麼要阻止我修仙?
那些離去的孩子爲什麼不能回來?
老頭那裏不會有答案,藍衣修士也不會有,所以我把他殺了。
遺憾的是,在藍衣修士的儲物袋中,除了《琳琅界奇珍異寶大全》、一瓶普通的培元丹和數十塊下品靈石外,就再無其他。
我坐在山谷內吸收掉所有的靈石,突然神魂一清,腦中的迷霧淡了幾分。
當即悟了。
原來我和村人都是修仙者們圈養在這十萬大山中的雞鴨。
於是我決定走出大山。
-6-
我帶上乾糧和水,告別爹孃說要去深山採藥,可能十天半個月不得歸家。
爹望着我欲言又止,娘似乎猜到了什麼,忍不住落下淚來,她輕撫着我的臉道。
「螢兒,就這樣陪在爹孃身邊不好嗎?」
我正要說話,爹突然打斷我,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丟給我。
「走吧,這裏有什麼好,就是一座大點的牢籠。」
走出村子的那刻,全村的人都來給我送行。
大人們默默地看着我,眼含鼓勵。
隔壁的小狗蛋朝着我揮手。
「螢兒姐,一定要帶好喫的回來看我。」
我揮揮手,大步走進了茫茫深山。
我騎着黑子往大山深處奔去。
如此奔跑了十幾日,我心有所感,回頭望去。
村子所在的方向火光沖天。
火光中央是一道金光燦燦的巨大法相。
道音惶惶從火光處傳來。
「葉螢兒,回來,回來!回來!」
我看到爹孃、村人還有小狗蛋他們的魂魄面色扭曲地紛紛湧到法相手持的一幅畫中。
畫上的他們跟着道音齊喊。
「螢兒,回來,回來,回來……」
我的四肢猶如提線木偶,控制不住要往回走。
畫中的聲音突然一變。
「螢兒,別回頭,別回頭,別回頭!」
金色法相怒目圓睜,恍若怒目金剛。
「大膽罪民,竟敢逆天ţūₒ!」
「嗷嗚!」
黑子身上突然化出「禍鬥」虛影,朝着金色法相噴出熊熊烈火。
頭頂浮現一道遮天黑影,將紅色烈焰盡數吞噬,巨大的金鉢倒扣下來,四周只剩下無盡的黑暗。
-7-
不知在黑暗中不知度過了多少歲月,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我抱着黑子從天空墜落。
「嚦!」
巨大雙頭鷹妖獸俯衝過來,一雙鋒利的爪子鉤住我的衣服,朝旁邊的萬丈懸崖飛去。
我將衣服撕破脫身,身子突得猛然下墜,落入一個寬闊的懷抱。
劍眉星目,頭束玉冠的白衣少年將我穩穩置於飛劍後。
笑得好看的桃花眼,似是故人來。
「姑娘小心,這雙頭鷹乃四級妖獸,我不是對手,等我尋了同伴再來幫你找這孽畜報仇。」
他話音剛落,猛地轉過頭來,臉色愕然一變。
「你,好狠毒的心!」
我從對方丹田抽出手上的斷刀,將這人的屍體置於身下抱着朝地面墜去。
「嚦!」
不遠處的雙頭鷹妖獸悲鳴一聲再次朝我衝來。
幼犬模樣的黑子對着叨過來的鳥頭噴出了一朵小小的紅色火苗。
「轟!」
雙頭鷹瞬間化作一隻火鳥,在空中掙扎了一番後跌落在遠處。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瘸着腿朝已經烤熟的雙頭鷹走去。
四級妖獸肉蘊含靈力,對我和黑子來說乃大補之物。
那白衣少年自以爲僞裝得很好。
卻不知野生的妖獸身上通常都有伴生妖獸。
這雙頭鷹羽毛油光水滑,身上連只鷹蝨都沒有,只有人工精心飼養的妖獸才能如此。
再就是鷹類妖獸覓食有個習慣,它們會將獵物抓到空中扔下摔死後食用。
這反常態的習慣只能說明,這不是野生妖獸。
是有人故意將其放在這裏等人入甕。
等的人是誰不言自明。
-8-
「好香啊!」
一位紅衣少女坐着一個葫蘆搖搖晃晃地飛過來。
她瞥了一眼不遠處摔成爛泥的人形物,跳下葫蘆落在火堆旁,大大咧咧地在我身旁盤腿坐下。
「這麼大隻鳥你肯定喫不完,分我一點好不好。」
她雙手合十,眨巴着杏眼,可憐巴巴地看着我。
「我胃口很小的,就要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眼前的少女和記憶裏的圓臉少女重疊。
她是我家隔壁嬸子的女兒瓊英,因爲比我大一歲就總逼着我喊她姐姐。
村裏人無法離開十萬大山,只能靠山喫山。
可大山深處藏着喫人的妖獸,除了運氣比較好的我,其他人都不敢往深處走太遠。
於是我從深山採回來的野果就成了村裏孩子們的最愛。
瓊英姐特別好喫,每次我去山裏,她都會這樣雙手合十地求我帶點好喫的野果子回來。
曾經她和我坐在屋檐上,大大的眼睛裏映滿了天上的星光。
「螢兒,你說我要是被仙師看中,是不是以後就有很多很多的好喫的,再也喫不完的好喫的。」
「你放心,如果我被仙師看中,一定會帶很多很多的好喫的回來,不像他們。」
瓊英姐最終如願被仙師選中帶出大山,可是她卻沒有信守諾言,她和他們一樣,再也沒有回來過。
紅衣少女眼裏倒映的火光,就像是那晚瓊英姐眼中的星光。
我撕下一個鳥腿遞給她。
「喫吧,這個可好喫了。」
看着紅衣少女在我面前喫得滿嘴流油,幾下將整隻鳥腿喫下還不得饜足。
我笑着又撕下一隻鳥翅遞給她。
在她抱着鳥翅啃得不亦樂乎時,我用斷刀捅破了她的丹田。
美麗的杏眼先是不可思議,似是想不通爲什麼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襲她。
緊接着秀美的臉龐化作一臉怨毒。
「你這賤民,竟敢傷我!」
一道金光護住她的魂魄朝遠處遁去。
「轟!」
小小的紅色火苗將其包裹。
尖利的女聲只叫了一下,就被旁邊一直閉目養神的黑子吞入口中。
我輕撫黑子頭頂的絨毛,一顆晶瑩的淚從眼中滑落。
「瓊英姐,四級妖獸的肉好喫嗎?這可是我喫過最美味的東西了,你也喜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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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的東西挑挑揀揀放在懷裏。
我抱着黑子朝前方的樟樹林走去。
誰知剛踏入林中,眼前風景一變,這裏竟設有法陣。
靈氣如霧的蓮池中,一朵金蓮璀璨奪目。
與此同時,法陣外卻傳來人聲。
「師兄,我沒看錯,我親眼看到那人進了林子。」
「這玄女祕境據說有很多天然傳送陣,那人說不定是誤入了其中,傳去了他處。」
「師兄,那怎麼辦?萬一讓其他人搶了先,那氣運之女……」
那名是師兄的男子突然厲聲喝道,打斷他接下來的話。
「師弟,你忘了,進來前師傅交代過,在這裏要謹言慎行。」
被叫師弟的男子有些不服,嘴裏繼續嘟囔道:「這裏又沒外人,再說師兄你在天驕中排前三,就算她聽到了又如何?」
又過了一陣,外面傳來腳步離去的聲音。
不多時,外面重歸平靜。
法陣內濃郁的靈氣刺激着我的經脈再度自行運轉。
我從Ṭṻ₈紅衣女那得來的儲物戒指中掏出一枚玉簡放在額頭上。
這紅衣少女原來是神瀾宗掌門之女。
金火雙極品靈根,琳琅界天驕排名第七。
這位掌門之女儲物戒內的珍寶多得超出我的想象。
可最珍貴的還是這些記錄了修仙功法和仙界祕聞的玉簡。
我一個一個地耐心查看。
隨着我在陣法待的時間越長,我體內的靈氣化作的河流也越來越寬闊洶湧,在經脈裏掀起滔天巨浪。
它們在我的經脈中奔湧匯聚到丹田中的一個狀若星雲的黑洞中。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一種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
只覺身子一輕,我就飄到了空中。
然後我看到了盤坐在蓮池中的自己,還有趴在一旁爲我護法的黑子。
我越飄越高,飄到了整個祕境的上空,最後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住了去路。
於是我開始在整個祕境內遊蕩。
我看到了身穿各派服飾的修仙者。
他們有的成羣結隊,有的三兩一組,還有少部分獨行者。
有意思的是,他們之間也會殺人奪寶,他們之間的弱肉強食和大山裏的妖獸沒什麼區別。
我試探着靠近一個獨行者,驚喜地發現自己能看到他們,聽見他們說話,但他們卻完全察覺不到我存在。
於是我開始正大光明地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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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所謂的玄女祕境其實是一個古獵場。
十萬年前琳琅界的修仙者曾在這裏和另一支名爲聖玄族的修仙者在這裏互相狩獵搶奪資源。
在最後一戰,琳琅界的仙祖神隱仙尊滅殺了聖玄族的聖女後飛昇成仙。
玄女祕境就成了琳琅界修仙者的後花園。
但不知爲何原因,從那以後琳琅界再未有人飛昇過。
直到萬年前,有人在十萬大山發現了一羣神隱之民。
這些人沒有任何仙統傳承,卻人人身俱靈根。
這可是從未聽說之事,有大派長老挑選了幾名資質上佳的少年帶回門派打算好生培養。
誰知斷聯萬年的上界在此時落下仙喻。
那些村民竟是琳琅界罪民的後代,不得讓他們接觸任何仙統。
本着資源不浪費的原則,一些擅長煉丹的長老把這些少年要去當丹奴,竟意外發現了這羣罪民的另一妙處。
以他們的靈根爲原料,可以煉製一種提純靈根的祕藥。
整界譁然,數萬年來,人的資質都是出生就定下來的。
這種藥怎麼能不讓人瘋狂。
爲了保證神隱一族能夠持續ƭü₈提供原料,各大派商量好份額,在保證不讓神隱之民滅族的情況下,每年挑選優質的少年製藥。
隨着與神隱一族交流加深,他們還發現了一個驚喜。
每隔千年,這村裏就會誕生一名氣運超絕的女嬰。
隨着女嬰的誕生,十萬大山會湧現出遠超平日數倍的仙珍遺寶。
天機門太上長老在壽元將盡時,窺探天機。
這氣運之女可能就是再次讓琳琅界連通上界的鑰匙。
氣運之女靈根資質卓絕,用來煉製丹藥乃最下等之用途。
修士修仙氣運天定,這氣運之數更是玄而又玄。
古往今來,能飛昇者都是有大氣運之輩。
更只有在氣運之女心甘情願之下,才能通過以物換物的形式奪取氣運。
且越是資質絕佳的天驕,效果最好。
聽到這裏我想到了殺死的第一名修仙者。
那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生命斷絕後化作了一俊秀男子。
也不是沒有修仙者想過將氣運之女帶出十萬大山,想通過她的絕世氣運探取各祕境遺珍。
卻每每搞得修仙界一片腥風血雨。
從那以後,修仙界就定下一條鐵律,嚴禁氣運之女接觸任何包含大量靈氣的東西。
所以白髮老頭、藍衣修士身上都只有少量靈石和最低等的丹藥。
驟然聽到這驚天ƭŭ⁸祕聞。
我該怒火中燒,將這些修仙者碎屍萬段,將其魂魄送入黑子的真火煉獄灼燒百年才能解恨。
可奇怪的是我竟然一派平靜,見怪不怪。
接下來我靜靜遊走整個祕境,記下了所有修士的特徵和他們所在的方位。
深深的倦意襲來,我的神魂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
我雖只有金丹修爲,卻已窺見出竅境的一角。
可此時我心中無一絲喜悅,只剩悲涼。
我掏出當初決定出走前,爹扔給我的荷包。
裏面是一個暗紅色的骨片。
如今殺過數人的我知道,這是一片人的頭蓋骨。
摸索着骨片,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察覺到法陣外的動靜,我嘴角輕勾。
接下來就該這些修仙者血債血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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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池中金蓮收入懷中。
法陣內靈氣翻滾,我再次出現在樟樹林中。
五顏六色的法器從四面八方朝我襲來。
我將從紅衣少女那得來的防禦法器不要錢地往外撒去。
並趁機朝那些埋伏着修士的地方扔了幾枚天雷子。
整個樟樹林被炸成一片平地。
着金袍戴金冠的男子一臉不甘地被我砍下頭顱。
他怎能甘心呢?
他們這些天驕自有長輩送的防禦珍寶無數。
可偏偏他們又擔心氣運之女接觸太多靈寶長成氣候,所以除了紅衣少女,他們進來時都只帶了少量必要的東西。
誰能想到只是初入仙門的氣運之女這麼快就修到了金丹後期,並有大量的防禦法器ƭúₓ。
闔上金袍男子讓人熟悉的雙眸。
現在開始,這個古獵場中,獵人和獵物的身份開始調轉了。
-12-
敏銳的修仙者很快察覺到了異常。
剩餘的幾名大派天驕開始合作,他們把散佈在祕境內的修士聚集在一起,將我誘到墳仙谷。
可笑這些修仙者,猥猥瑣瑣地竊運數千年,竟然不知,氣運之女修爲越高,她的氣運就會成倍增長。
如今在玄女祕境內,我身具鴻運,神識更是先修爲到了出竅境。
而這些人目前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元嬰,都還是氣候未成之輩,與我爲敵者必遭反噬。
我早知他們在墳仙谷設下誅仙大陣。
當第一道突破元嬰的雷劫從天上落下時。
這羣修仙者的領頭人,蕭長生絕望地飛衝到我身前自爆元嬰。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村長爺爺的長孫,晴川哥哥的影子。
其他修仙者自知生還無望,一個個努力對抗天劫的壓力,朝我飛來。
只希望金丹、元嬰、法寶自爆的時候能離我更近一點。
於是我又看到了曾經住在村頭的瑤平小姑姑。
村裏最調皮但也最講義氣的鐵牛大哥。
總是喜歡抿嘴笑,嘴角有着兩個酒窩的雪梅姐姐。
還有七歲就被修仙者抱走的狗剩弟弟。
總是喜歡扎兩個羊角辮的蘭蘭妹妹。
……
很多熟悉的、不熟悉的臉龐在我面前一閃而過。
他們化作金色字符組成的巨盾將我牢牢護住。
經此一役。
在數百修士集體自爆的威勢下,本就脆弱不堪的玄女祕境地動山搖,天地變色。
一隻金手破界而入向我按來。
我和黑子被煌煌天威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就要被拍成粉碎。
地底突然鑽出一隻巨掌朝天拍去。
「轟隆!」
驚天巨響中,玄女祕境碎了。
昏迷的我和黑子跌入一空間裂縫中。
-13-
再次醒來,我和黑子泡在一汪乳白色的泉眼中。
「嘭!嘭!嘭!嘭!嘭!」
得到泉水的滋養,原本枯瘦如骷髏的我和黑子肉眼可見地豐盈起來。
命雖保住了,但修爲盡毀。
一道金網從天而降把我們網住。
手持八卦命盤的瞎眼老頭顯出身形,兩條銀色的長眉興奮地在空中亂舞。
「哈哈,氣運之女終於讓我等到了。」
從這以後,瞎眼老頭就把我帶在身邊,偷偷摸摸地出入琳琅界各祕境寶地。
琅嬛祕境內萬年一遇的冰魄蓮花他帶着我隨手可得。
九死一生的九焰山脈他帶着我如履平地。
金仙洞府的祕藏爲我們敞開大門。
各大派藏寶祕地帶着我更是如入無人之境。
只因他有一個神器,遮天盤,能掩蓋天機。
-14-
在集齊了所有的東西后,瞎眼老頭將我帶到一處佈滿空間裂縫的修煉聖地。
這裏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一年可抵十年功。
用神識感受着眼前靈氣成霧的小世界,瞎眼老頭仰天長笑。
「哈哈哈哈!等我從此界出去,琳琅界第一人非我道神機莫屬。」
瞎眼老頭同我在十萬大山遇見的那些修仙者一樣,不讓我接觸任何修煉有關的功法。
將我圈禁在一座困陣中後,便盤坐在小世界內安心修煉。
他以爲隔絕大陣就能將沒有修爲的我同靈氣隔開,卻不知我早已不是最初的葉螢兒。
跟在道神機身邊這百年來,我根據之前在紅衣少女那得到的玉簡自學陣法符篆。
神魂我已初窺出竅境,堪比煉虛修士,不僅可以虛空畫符,還將符陣結合。
只是略施手段,隔絕陣就變成了聚靈陣。
練氣。
築基。
金丹。
元嬰。
化神。
煉虛。
這些對於普通修仙者難如登天的瓶頸,如今在我這裏都是水到渠成。
「轟隆!」
「轟隆!」
界外天雷匯聚。
瞎眼老頭道神機從打坐中醒來,興奮得眉毛鬍子齊飛。
「哈哈,天劫!我終於突破煉虛進入大乘期。」
「老ŧų⁽夫終於成功了!」
「我是繼仙祖、神隱仙尊之後,琳琅界第一飛昇修士,我將名垂仙界。」
兩條紫白相間的雷龍在天上的雷雲中隱現,蓄勢等待一擊致命的那一刻。
因突破煉虛興奮得衝昏頭腦的道神機這才察覺不對。
「這不是我的雷劫,此處還有人渡劫,是誰?是誰!」
-14-
長髮飛舞,我仰頭看天。
無數彈幕出現在天空,仿若一道巨盾。
【這是紫霄神雷和混沌神雷的變種,氣運之女逆天而行,天道不容。】
【氣運之女本該順應天命成爲飼養天驕的養料,可她不僅逃離神滅之地,還逆天修行,天要滅之。】
我不服!
憑什麼我生來就爲別人作嫁衣,他們同我又有何不同?
修仙者又如何,只因會點子法術就能高高在上驅使凡人爲牛馬?
就能因我不甘任人宰割,修仙者就可以隨意打殺我全族。
這是哪門子的天道。
我不服!
似是察覺到我心中噴湧的不服和怒氣。
兩條紫白雷龍纏繞成一股,從天劈下將彈幕衝得四散開來。
我抬手將被劫雷壓得在地上動彈不得道神機老兒朝雷龍扔去。
未能阻擋雷龍分毫,就化爲灰燼。
雷龍勢如破竹,直衝我頭頂而來。
既然天不容我,那我便逆天。
我手持斷刀逆天而上,將這兩道糾纏的天雷劈得四散開來。
從御獸袋內跳出來的黑子仰天長嘯。
一條成年人腰粗的火龍衝上雲霄,鑽入密集的劫雲中。
劫雷翻滾,雷雲深處隱隱傳來龍吼。
第三道天雷。
第四道天雷。
第五道天雷。
……
等我第八道天雷時,整個人如同焦炭。
是黑子在緊要關頭爲我抵擋了最後一擊。
劫雷深處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劫雲散去,卻沒有甘霖降落。
我雖然沒死,但經脈盡斷,仙途斷絕。
這是天道對我的懲罰。
-15-
再次醒來,我躺在山下的茅草屋內,黑子卻不在身邊。
坐在牀邊的俊秀少年一臉驚喜。
「你醒了?」
我手中閃現斷刀,將其劈成兩半。
溫熱的鮮血濺射到我臉上。
少年喫驚的眼神定格在臉上。
九霄雲上,一雙眼睛冷漠地看向山下的茅草屋。
浮雲飄過,畫面再變。
我回到了十萬大山,爲了採摘一株長在峭壁上的風雷草,不慎跌落,所幸被一棵樹枝接住,這才保住小命。
身着紅衣的瓊英姐坐着一個葫蘆飛來將我救下。
瓊英姐點着我的額頭:「都這麼大了,做事怎麼還如此毛糙。」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今天確實太冒失了。
只是,瓊英姐不是跟着仙長去修仙了嗎?
心中的疑惑脫口問了出來。
瓊英姐聽了哈哈大笑。
「我們只是去修仙了,只要修道有成,那自然是想回就回。」
是嗎?
爲什麼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搖搖腦袋,想不通的索性不想,以後自然會明白。
回到村子,到處都掛着紅色的燈籠,紅綢扎的花帶。
我好奇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村裏裝扮成怎樣?」
瓊英姐抿嘴一笑,拉着我直奔我家的方向走。
只見院子裏賓客喧囂,熱鬧非凡。
爹和娘身穿大紅綢衣,喜氣洋洋地招待着客人。
賓客裏我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只是,爲何村長家的晴川哥和瑤平小姑姑成了一對?他們懷裏的孩子不是狗剩弟弟嗎?
鐵牛大哥,蘭蘭妹妹,雪梅姐姐……他們爲什麼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樣?
「這是?」
娘拉住我就往屋裏拽。
「你這丫頭又野哪去了,大喜的日子不在家,還讓客人去幫忙找你。」
我一臉迷糊。
「什麼大喜的日子,我怎麼不記得?」
娘點了一下我額頭,將我按到梳妝檯前,語氣裏都是寵溺。
「你這孩子,回山裏住幾天,人都玩野了,自然是你的大喜日子啊。」
「我的?和誰?」
「自然是神瀾宗的大師兄慕絕心了,你們兩個日久生情,情投意合……」
看着銅鏡裏孃的嘴巴張張合合,我手摸着漆着紅漆的楠木梳妝櫃,頭一陣眩暈。
心裏有個聲音在喊。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可若不是這樣,那又該是怎樣?」
我雙眼赤紅,一拳將銅鏡打碎。
-16-
再睜眼,我頭戴紅蓋頭安靜地坐在牀上。
描龍繪鳳的喜燭時不時地爆出一朵火花。
窗外隱隱有絲竹管樂之聲傳來。
身着紅色喜服的男人推門而入。
「娘子,讓你久等了。」
蓋頭被掀開那一刻,斷刀直入男人丹田。
俊美無儔,仿若神子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螢兒,爲什麼?」
我雙眼盈出血淚,「爲我聖玄族滅族之仇。」
萬年前還是宗門天驕的神瀾宗慕絕心邂逅了聖玄族的聖女玄螢,兩人一起相伴歷練互定終身。
誰知就在新婚之夜,洞悉聖玄族祕密的慕絕心用血祭祕法,竊取氣運打算一步登天, 結果最後關頭被聖女玄螢種下詛咒, 永生無法離開琳琅界,成爲假天道的存在。
後人卻不知緣由, 尊其爲神隱仙尊,並將他飛昇那日命名爲「仙祖節」。
誰知此後整個琳琅界再無人飛昇。
-17-
九霄雲上,劫雷翻滾。
全界震動,無數修士朝這個方向飛來, 但因爲雷劫的緣故,分佈在四周觀察。
巨大的金目隱在雷雲之後。
之前的幻象其實是突破煉虛進入大乘期的心魔劫。
一直堵在煉虛大圓滿的屏障終於被衝開。
劫雲徹底散去,耳邊縈繞的是渺渺仙音。
甘霖伴隨着金光從天下灑下。
身披綵衣的神女和代表祥瑞的神獸, 隨着天梯一步一步落至我身前。
天梯上,神女朝我伸出泛着柔光的手。
「恭喜上仙, 快隨我一起登仙極樂。」
我嘴角噙笑,手舉狼首斷刀,一刀將神女砍成碎片。
神女碎片在天空飛舞, 化作無數張臉。
「大膽罪民葉螢兒, 竟敢逆天!」
我揮刀直劈九天。
「我就要逆你的天。」
「咔嚓……咔嚓,咔嚓……」
祥雲, 瑞獸點綴的天空化作碎片。
金光燦燦的巨大法相顯露出真身。
他的腳下,是無數修士堆疊的九十九重天。
男女老少的身影接踵而來, 他們有的手持各式各樣的法器向我攻來, 所有的聲音化作一道聲線。
「大膽罪民葉螢兒,還不伏誅!」
我揮舞Ţûₕ狼首斷刀,殺!殺!殺!
殺出一片屍山血海。
金色法相巨大的食指伴隨惶惶道音緩緩朝我點來。
「罪民葉螢兒, 此刻伏法, 尚能回頭!」
我砍斷手指,飛身而上, 殺到金色法相跟前。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你我皆爲螻蟻, 爲何我族就要斬斷仙途, 世世以氣運飼養你族天驕?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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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法相化作三頭六臂, 手持畫戟將我打落在地。
「人生而三六九等, 爾等下民,這就是你們的命數。」
「去你的命數!」
「你若是天,那我便逆天!」
我祭出金蓮和頭骨。
消失許久的彈幕突然再次出現。
它們飛舞着圍繞金蓮和頭骨旋轉, 化作一尊巨大的神女法相。
隱藏在金色法相中的慕絕心立刻現出身形, 驚駭道。
「你不是葉螢兒, 你是玄螢轉世。」
「啊!」
「啊!」
此刻, 琳琅界凡是喫過淬靈祕藥的修士,無論修爲高低, 全都發出痛苦的哀號。
靈根被生生剝下的痛苦, 讓他們疼得在地上打滾,醜態畢露,全然沒了修仙者飄逸出塵的風度。
五顏六色的靈根在神女法相手中化作一把金色巨刀, 將這天連同慕絕心金色法相化作的假天道一起斬成碎片。
整個琳琅界的修士都心有所感,他們身上的某個枷鎖斷了。
從此,琳琅界又有機會誕生飛昇修士了。
金色的畫卷化作點點星光灑入凡間。
聖玄一族的血脈從此血融大海,永不斷絕。
自始至終都沒有所謂的彈幕, 眼前飛舞的字是歷代聖女轉世以身爲祭給後人的警示。
確實如天機門太上長老所算,氣運之女就是讓琳琅界連通上界的鑰匙。
金色的天門緩緩打開,我飛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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