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時空的羈絆

某天,我接到派出所的電話,告知我有一個兒子正等着我去認領。
我震驚且不解:「請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孩子。」
對方遲疑道:「可是這個小朋友能準確無誤地說出關於你的信息,要不你來派出所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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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匆匆忙忙趕到派出所時,看見大廳椅子上坐着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
那孩子一看到我就高興地喊了一聲:「媽媽!」
我整個人頓時僵住,因爲他的臉簡直和我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我緩慢地向他走去,心裏正奇怪他是誰家的孩子,難道是我爹媽給我生的弟弟?
一位女民警詢問我:「請問你是陸謙恩的媽媽嗎?」
我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不是他媽媽,我不認識他。」
這位叫陸謙恩的小朋友一聽到我的話眼睛立馬就紅了,委屈巴巴道:「媽媽怎麼可以說不認識恩恩!」
我和女民警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小朋友蹬着小腿跑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大腿喊:「媽媽,我是你的恩恩呀!媽媽,快帶我回家!」
我的腿被他晃得厲害,我試圖安撫他:「小朋友,你冷靜一點,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
「你都不要我了,你叫我怎麼冷靜?你昨天還說我是你的大寶貝,怎麼今天就不要我了?」
小朋友奶聲奶氣地控訴我,好像我真的是一個壞蛋媽媽。
我被他搞得哭笑不得,連忙向民警力證清白:「警察同志,我今年大四,還沒畢業呢,怎麼可能有孩子?」
「啊啊啊,我媽媽不要我了,我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
經這位陸謙恩小朋友一喊,我成功地吸引了派出所裏所有人的注意,我頓時懷疑人生:我是誰?我在哪?
女民警無奈:「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詳細說說。」

-2-
我們一起去到調解室,真沒想到我第一次進派出所的調解室竟然是要跟一個小孩子調解。
女民警溫柔地對陸謙恩說:「陸謙恩小朋友,請你再說一說關於你媽媽的信息。」
「我媽媽叫季舒言,今年 23 歲,在榆華大學讀書。我的外公叫季清河,外婆叫趙曼珍……」
我瞠目結舌,這孩子說的信息跟我全對上了,我現在嚴重懷疑這小子看過我的個人資料。
「噢對了,我媽媽前幾天不小心撞到腦袋,醫生說媽媽的記憶可能會有些混亂。」
女民警看向我:「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我無力地點點頭。
我上週確實出了一場車禍,導致頭部受傷,醫生也確實說了我可能會混淆一些記憶。但是這也不至於離譜到連自己有沒有孩子都不記得吧。
我試圖向民警再辯解什麼,孩子聲淚俱下:「都怪我,是我自己走丟的,警察姐姐,你就讓我媽媽帶我回家吧,我認識路的。」
這傢伙,真是一個小戲精,以後不當演員都可惜。
這時,我收到好友李悠然的短信:「舒言,頒獎儀式快開始了,你在哪兒?」
我這纔想起來,學校今天有個頒獎典禮,我作爲學生代表是要上臺發言的,我得快點趕回去。看來還得先把這個孩子認下,我才能離開。
我故作恍然:「我想起來了,他確實是我兒子,是我沒把他看好才讓他走丟的。」隨即表示歉意,「警察同志,麻煩你這麼久實在不好意思。請問現在我可以帶他走了嗎?」
臨走前女民警還特意叮囑了我幾句:「下次注意點,外出一定要看緊孩子……」

-3-
我牽着陸謙恩的手快步離開派出所,迅速往學校趕去。
「媽媽,你要帶我去哪?」
「媽媽,你們學校漂亮嗎?」
「媽媽,你走那麼快不累嗎?」
……
一路上陸謙恩的小嘴就沒停過,哪怕是我沒有回應,他也能講得很開心,可這樣的童真讓我無暇回應。
我帶着陸謙ţṻ⁰恩來到學校的大禮堂,李悠然站在門口朝我招手:「還有一個就到你了。」
「幫我看好他。」
我在李悠然驚訝之餘把陸謙恩交給她便匆匆跑向後臺。
「大家好,我是 2018 級中文系一班的學生,我叫季舒言……謝謝大家!」
我在臺上發表完我的講話,看見坐在人羣中的陸謙恩拼命地拍着小手爲我鼓掌,臉上還有一種與有榮焉的驕傲。
我還看見臺下坐着陸修遠,他漫不經心地和旁邊的女生交談,那個女生我認識,是外語系的系花。
我認識陸修遠快十年,不過他可能不認識我。畢竟他一直都是天之驕子,而我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我初中高中甚至大學都與他同校,有時我會感慨命運的神奇,幻想着是不是老天爺的有意安排。但成長教會我幻想就只是幻想,做人還是要認清現實。
頒獎儀式結束,大家陸續離場。
李悠然把陸謙恩帶到我面前,臉上的八卦意味尤其明顯:「這怎麼回事兒?他說他是你兒子,你哪來這麼大兒子?什麼時候偷生的?瞞我瞞得可真夠嚴實的,都快畢業了才讓我知道。」
我有些無奈:「我也還沒搞清楚這事兒呢!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回來再跟你說。」
我帶着陸謙恩上了公交車。
「媽媽!我餓了。」
陸謙恩拉住我的手臂小聲說道。
「等下車了我帶你去喫東西。」我低頭和陸謙恩商量,「還有,小朋友,你能不能別叫我媽媽了?」
陸謙恩疑惑:「可是你就是我媽媽呀!」說着又帶哭腔,「媽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是不是要把我送走?」
陸謙恩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引起車上乘客的注意,他們都用探究、打量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真是準備丟棄孩子的無良母親。
我被這個小傢伙打敗了,連忙安撫他:「寶貝寶貝,咱先不哭。我沒說不要你,只是我們先要去求證。」
「求證什麼?」
「當然是求證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哇哇哇!媽媽還是不相信恩恩是你的兒子,媽媽還是不要我。」
小傢伙臉上已是掛滿淚珠,我驚歎於他的哭戲如此出色,但周圍的目光簡直讓我無法再繼續待在車上,我趕緊帶着陸謙恩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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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時間,快十二點。
「小朋友,你想喫什麼?」我摸摸陸謙恩的小腦袋耐心詢問。
陸謙恩有點生氣:「媽媽,我是你的恩恩,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
「好好好,恩恩中午想喫什麼呢?」
「恩恩想喫那個,」他的小手指向對面的麥當勞,「媽媽好久都沒帶恩恩喫過了。」
「行,那就喫麥當勞。」
我看着陸謙恩心滿意足地喫完薯條和漢堡,自己卻是食不下咽。
「媽媽不喫嗎?」
我嘆出一口氣:「你喫吧,我沒胃口。」
陸謙恩一臉不相信:「媽媽怎麼可能沒胃口?媽媽最愛喫垃圾食品了,還總是和我搶薯條。」
這……我是喜歡喫點垃圾食品沒錯,但也不至於和自己的孩子搶東西喫吧!
「恩恩,等會兒我們去驗個 DNA 好嗎?」
「這個就是可以求證我是不是你兒子的東西嗎?」
「對的,如果這個報告說明你Ţũ̂¹是我兒子,那麼我就會承擔起照顧你的義務。」
陸謙恩愉快答應:「好!我肯定是媽媽的兒子!」
雖然我是這麼說,但我敢肯定面前的這個小傢伙絕對不是我生的,我母胎單身二十三年,連個男人都沒有,怎麼會有兒子?世界上那麼多人,沒有血緣關係長得像的大有人在,他和我長得像也不過是巧合罷了。

-5-
剛好附近的新南醫院就可以進行 DNA 檢驗,於是我打算帶着陸謙恩走過去,順便消消食。
「恩恩,怎麼沒聽你提起過你爸爸?你爸爸是做什麼的?」
陸謙恩有點無語:「媽媽,你連自己老公是幹什麼的都不知道嗎?」
我急中生智:「我這不是撞到腦袋了嘛,有點想不起來,就打算考考你,看你對自己的爸爸了不瞭解嘛!」
「這可難不倒我,」陸謙恩一副小意思的樣子,「爸爸是大老闆呀,很厲害的人喲!」
看來這小傢伙和他爸爸關係很好,對他爸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我帶陸謙恩去醫院做完親子鑑定後,陸謙恩問我:「媽媽,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先去我學校吧,我回宿舍收拾幾件衣服,帶你去我奶奶家住。」
「好耶!能和媽媽有二人世界咯!」
我有點想笑,雖然陸謙恩說的一些話還有待考證,但我卻對他討厭不起來,我彷彿跟他有着天然般的親近感。
我牽着陸謙恩的手往我宿舍方向走去,陸謙恩卻突然停下腳步。
我彎腰詢問:「怎麼了?」
「媽媽,我想去籃球場,爸爸說他大學的時候經常去籃球場打球,我也想去籃球場感受一下。」
我看了看手機,時間也不趕,陸謙恩的小要求沒什麼好拒絕的。我就和陸謙恩在一起去了籃球場。
現在是下午,籃球場上有很多人在打球,我帶着陸謙恩找了兩個位置坐下,他看球,我看手機。
看了沒一會兒,陸謙恩突然站起來,我正想問他怎麼了,誰知他大聲地喊了聲:「爸爸!」
我的下巴都要驚掉了,他這是在喊誰呀,怎麼亂認爹?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前方站着陸修遠,他左手拿毛巾、右手拿着礦泉水,顯然是剛打完球。

-6-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陸謙恩已經朝陸修遠跑去了。我只好奮力去追陸謙恩,希望他不要再語出驚人。
但我還是落後一步,等我快抓住陸謙恩時,他已經抱着陸修遠的腿喊爸爸了。
陸修遠笑着對陸謙恩說:「小朋友,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你爸爸。」
陸謙恩快哭了:「你就是我爸爸!你怎麼跟媽媽一樣不認我?」隨後又指着我,「你不認識我,那你總該認識媽媽吧?」
陸修遠與我四目相對,我們雙雙被陸謙恩的操作搞得不知所措。
陸修遠身後走來一人調侃道:「行啊,老陸,孩子都這麼大了!果真是深藏不露!」
這人我認識,他叫張家銘,是陸修遠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跟陸修遠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陸謙恩看到張家銘後立馬鬆開了陸修遠,轉而跑向張家銘哭訴:「乾爸,我爸爸媽媽都不要我!」
陸謙恩這一舉動把張家銘也整錯愕了,張家銘看看我又看看陸修遠:「修遠,你們倆咋能狠心不要孩子?」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站了一羣人,喫瓜似的看着我們,我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沒臉見人了啊!
實在丟不起這個人,我轉身就想跑,事實上我也這麼做了,但還沒跑兩步就被陸修遠叫住:「季舒言,你想跑哪兒去?」
我僵硬地回頭:「你認識我?」
陸修遠似笑非笑:「你說呢?」
張家銘抱着陸謙恩打趣道:「孩子都有了,哪能不認識呢?」
如果我和陸修遠的眼神能殺死人,張家銘在說完這句話後早就死千萬次了。
我看看周圍越來越多的人,連忙賠笑:「讓各位看笑話了,小孩子胡說八道的,這一切都是誤會,大家都散了吧。」
「是啊,這是他們的家事,沒什麼好看的,快散了吧。」
張家銘在我說完後賣力地驅散着人羣。
張家銘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會說話?他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幽默?我能不能把他那張破嘴給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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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遠將陸謙恩從張家銘的懷裏抱走,來到我面前:「走吧,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我跟着陸修遠來到一家咖啡廳。
陸修遠問我:「喝點什麼?」
我還沒開口就聽見陸謙恩搶答:「爸爸,我和媽媽喜歡喝橙汁。」
陸修遠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隨即點了兩杯橙汁和一杯冰水。
我們剛坐下陸修遠就迫不及待問我:「季舒言,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爲什麼叫我爸爸,還叫你媽媽?」
「我也是今天上午被派出所通知我有個兒子的,然後我因爲學校有事就把他領回來了。至於他從哪裏來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親子鑑定,結果還沒出。」
陸修遠難以置信:「因爲有事就把他領回來?要是他父母找不到他該怎麼辦?」然後他看了看我和陸謙恩,「不過你們還真挺像的,他像縮小版的你。」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你有沒有發現你跟他的眉宇之間也有點相似?」
剛剛在籃球場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陸修遠和陸謙恩的眼睛和鼻子很像。
陸修遠一陣沉默,在這沉默中我們六隻眼睛相互對視。我和陸修遠都很頭大,只有陸謙恩,吸吮着橙汁傻笑,像極了地主家的傻兒子。
我打破沉默:「要不,你們倆也去做個親子鑑定?」
我們再次來到新南醫院。
取樣的時候陸謙恩開心地對工作人員說:「上午我和媽媽來求證,下午我和爸爸來求證,求證成功後他們就會承認我是他們的親兒子啦!」
我別開頭,不敢看工作人員的表情,她一定覺得很荒唐吧?兩個成年人對自己有沒有孩子都不清楚,還帶着孩子做了兩次親子鑑定。
果然,工作人員開口:「你們挺像一家人的。」
我和陸修遠都默不作聲,因爲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工作人員說的這個『像』指的是臉還是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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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修遠提出在鑑定結果出來之前他和我一起帶孩子,我欣然接受。
我平時要上課,實在沒辦法全天照顧陸謙恩。最終我們決定:孩子跟着我,我有課的時候就讓陸修遠來照看孩子。
我帶陸謙恩去買了兩套換洗衣服纔回我奶奶家。我從小由奶奶照顧長大,一直和奶奶住在這裏,這個家裏有我最珍貴的回憶。奶奶兩年前去世後,我便很少回來,沒有奶奶的房子,實在太過冷清。
奶奶家在三樓,我牽着陸謙恩爬樓梯,陸謙恩突然對我說:「媽媽,我來過這裏。」
我不太相信:「真的假的?誰帶你來過?」
「你和爸爸帶我來的呀,之後這裏的房子要被拆掉,你很傷心,然後爸爸就把這裏買下來了。」
我並不把他的話當真,也許是他父母帶他去過類似的房子。
我摸摸陸謙恩的頭:「那就替我謝謝你爸爸咯!」
「你自己謝謝爸爸了呀!你摟着爸爸親了好久,是親嘴哦!」
……
晚上,我正準備給陸謙恩洗澡的時候,他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肯進浴室。
「爲什麼不洗澡?不洗澡可不是一個好寶寶喲!」
陸謙恩捂着自己的小臉:「我是男生,媽媽是女生,媽媽不可以幫恩恩洗澡!」
好吧,這小子性別意識還挺強。
「那你平時怎麼洗澡的?」
「爸爸幫我洗呀!」
我蹲下和陸謙恩商量:「可是現在爸爸不在,你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我幫你洗,要麼你自己洗。你自己會洗嗎?」
陸謙恩羞澀地搖搖頭:「我沒有自己洗過澡。」
我鼓勵他:「這樣吧,我們今天嘗試一下自己洗澡,恩恩是男子漢了,需要學會自己洗澡了喲!」
幾分鐘後,陸謙恩從浴室出來,頭頂的泡沫還沒洗乾淨,我上前又摸了摸他的手臂,是滑的。果然,讓只有四周歲的孩子獨立洗澡是不太明智的決定。
陸謙恩失落地低下頭:「恩恩洗不乾淨,不會洗澡就不是男子漢!」說着就哇地一下哭了起來,「恩恩好笨,恩恩不是男子漢!」
我把陸謙恩摟在懷裏安慰道:「恩恩不哭,誰說恩恩不是男子漢?成爲男子漢要有一個過程的,恩恩今天嘗試自己洗澡就是成爲男子漢的第一步,我覺得你很棒!是一個小男子漢!」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
陸謙恩臉上掛着淚珠:「那我能不能讓爸爸來幫我洗澡?」
這……現在已經十點多了,讓陸修遠來一趟合適嗎?可看見陸謙恩可憐兮兮的眼神我實在不忍拒絕。

-9-
我給陸修遠發信息:「請問現在有空嗎?恩恩不會洗澡,又不願意讓我幫他洗,想麻煩你來給他洗一下澡。」
隔了幾分鐘,那頭回:「好。」
我和陸修遠同校那麼多年都沒有他的聯繫方式,如今還是因爲一個孩子而有了交集,命運真是難料。
半小時後,陸修遠趕到。
我給陸修遠開門:「真是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擾你。」
陸修遠道:「客氣什麼,鑑定結果沒出來前我們倆都對這個孩子有責任。」
陸修遠帶恩恩進浴室的時候,我小聲提醒:「恩恩被洗澡打擊到了,你幫他洗澡的時候順便安慰一下他。」
不一會兒我就聽見浴室傳來歡笑聲,沒想到陸修遠還挺會哄小孩的。
等陸謙恩洗完澡已經十一點了,陸修遠提出要走,可恩恩卻拉着他不肯鬆手。
「爸爸可以留下來陪我嗎?你以前都會和媽媽陪我講睡前故事的。」
恩恩溼漉漉的眼睛望着陸修遠,實在讓人沒有抵抗力。
陸修遠看向我:「這……方便嗎?」
「我家是有兩間房間,只是……讓你女朋友知道了不好吧?」
陸修遠有些疑惑:「什麼女朋友?」
「阮真真不是你女朋友?」
阮真真就是今天上午在臺下和陸修遠竊竊私語的外語系系花,看他們兩個那樣子,沒點什麼我是不信的,就算現在沒成,以後也說不準會在一起。
陸修遠輕笑:「誰說她是我女朋友?你聽誰說的?我和她清清白白,誰在亂造謠?」
「對,在造謠!爸爸沒有女朋友!」
在恩恩的強烈助攻下,我最後還是讓陸修遠住下了。

-10-
我剛洗漱完出來就被恩恩嚇了一跳。
「恩恩你在浴室門口幹什麼?」
「等你一起講故事啊!」說着就拉我走進陸修遠要住的房間。
陸修遠躺在裏側,恩恩麻溜地上牀躺在中間,還不忘拍拍外側的位置:「媽媽快來,準備講故事咯!」
我只好僵硬地躺在外側。
恩恩催促道:「爸爸快開始!」
陸修遠手裏拿着一本陳舊的故事書,那本故事書是我小時候奶奶經常講給我聽的《海的女兒》。
每次聽到這個故事我都替美人魚不值,甚至覺得她太傻了,她爲什麼不願意離開王子過自己的生活呢?
奶奶也常常用這個故事教導我:謀愛的路上千萬不要放棄尊嚴和生命,不管有沒有被愛,女孩兒的一生都應該像花兒一樣燦爛地綻放。
陸修遠的外表一直都蠻出衆的,學校裏追他的女生可以繞操場兩圈。雖然我不和他同班,但關於他的事蹟卻沒少聽說。
高三那年,陸修遠他們班有個女生想追他,只因他說過一句「李記的包子挺好喫的,只是我起不來」,那個女生就每天早起十五分鐘去李記給陸修遠買包子,高三的睡眠時間多麼寶貴呀,她還接連送了兩個禮拜。
只可惜,陸修遠不喜歡那個女生,因爲不喜歡,所以從沒喫過那個女生送的包子。
當時我還聽說,那個女孩不死心,當着全班同學的面把包子遞到陸修遠嘴邊,非要他喫。包子卻被陸修遠一把打掉。他還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你,請你不要再給我買什麼包子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多讀點書。」
那件事提醒我:不被在乎的付出只是在自我感動,愛若是得不到回應就應當及時止損。

-11-
不知怎麼的我就睡着了,還夢見第一次遇見陸修遠的場景。
那天是初中開學典禮,我因鬧鐘沒電而遲到。
進校後,保安大叔提醒我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我應了一聲便匆匆向前跑去,待我在一棟棟的教學樓中迷失了方向時,我纔想起,我根本不知道去禮堂的路怎麼走。
「嘿!你怎麼沒去禮堂參加開學典禮?」
我背後突然有聲音響起,我轉身一看,一個男生趴在二樓的走廊上,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的臉上,像漫畫裏走出來的清爽少年。
我有些尷尬:「我遲到了,還迷了路,不知道禮堂在哪裏。」
「怎麼還會迷路!」他笑,「沿着這條路直走,然後右拐,就會看到雅賢禮堂。」
我道了聲謝便急忙趕往禮堂。
但是他卻告訴我了一個錯誤的方向!
他說的那條路根本不是去禮堂的,而是去教師宿舍的,最後我是被一位老師親自帶去禮堂的。
之後我才知道他叫陸修遠,讀六班,他的媽媽是高中部的數學老師。
丁鈴鈴丁鈴鈴。
我被手機的鬧鈴吵醒,恩恩還在熟睡,我起牀才發現我昨晚並沒有睡在我的房間裏,但這個房間也沒有陸修遠的影子。
我走出客廳纔看到陸修遠睡在沙發上,也許是我的動靜太大,吵醒了熟睡的陸修遠。
我有些尷尬:「你怎麼睡客廳?」
陸修遠打了個哈欠:「不睡客廳睡哪兒?畢竟你是黃花大閨女,我總不能跟你睡一張牀吧?」
隨後陸修遠提出要走,我假意客氣:「要不留下來喫完早餐再走?」
「廚房什麼都沒有,喫什麼早餐?」他雙手抱胸,「你巴不得我快點走吧?」
「哪有?」
就算我這麼想也不能這麼說啊!
陸修遠在我的假意挽留下出了門。

-12-
夜幕降臨,頭疼的事情又來了:怎麼幫恩恩洗澡?
昨晚是讓陸修遠來的,今晚總不能還叫他來吧?
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傳來敲門聲,開門一看,是陸修遠。
「你怎麼來了?」我指着他帶來的行李箱,「你這是?」
陸修遠將行李箱拖進來:「來幫恩恩洗澡,順便帶了兩套衣服來換洗……」
我急忙打住:「等下!你什麼意思?你要住這兒?」
陸修遠一臉理所當然:「不然呢?我每晚要給孩子洗澡,洗完還要趕回學校,多麻煩啊!」他又一步步朝我逼近,語氣略顯輕佻:「而且,你家不是有兩間房間嗎?」
我被逼到牆角,雙手交叉環抱住自己:「你……說話就說話,離我那麼近幹嗎?」
「怎麼?你怕我圖謀不軌啊?」陸修遠輕笑,兩隻手撐在牆壁上,「放心吧!沒有你的允許我什麼也不幹。」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他該不會真對我有所圖吧?
我洗完澡出來就看見陸修遠和恩恩在客廳玩耍,如果他們真是父子的話,這個場景簡直就是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恩恩回頭看我:「媽媽,你不熱嗎?」
怎麼不熱?長褲長袖外加一件睡袍都把我捂出汗了。
我故作鎮定:「不熱呀!我這麼穿剛剛好。」
陸修遠掃了我一眼,嗤笑:「全身上下嘴最硬!」
今晚的流程和昨晚的一樣,三個人躺在牀上聽故事。
恩恩遞給我一本故事書:「今晚輪到媽媽講故事!」
我拿起故事書開始讀:「從前,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住着豬媽媽和它的三隻小豬……誇它們是既機智又勇敢的孩子。」
恩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去,只有陸修遠睜着大眼睛看我:「故事講得很好,快把我也給哄睡了。」
我擡槓:「那你怎麼沒睡着?」
陸修遠眼含笑意:「捨不得睡!」
「神經病!」我連忙下牀跑回自己的房間。
因爲陸修遠的話我ŧű̂₀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一大早頂着兩個黑眼圈起牀。
陸修遠和恩恩坐在餐廳喫早飯,遞給我一杯溫水:「趕緊喝完喫早飯。」
我納悶:「你們怎麼起那麼早?」
我今早有課,而陸修遠今天沒課,所以我們說好,今天上午由他照顧恩恩。
陸修遠正給恩恩擦嘴:「我臨時有點事兒,等會兒我把恩恩帶去給張家銘照看。」
「他……靠譜嗎?」
還沒等陸修遠答話,恩恩就說:「我願意和乾爸一起!」
好吧,孩子願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們到學校的時候張家銘已經在宿舍樓下等着了。
他從陸修遠懷裏接過恩恩:「你們兩口子有點慢啊,我都等好久了!」
我大叫:「你瞎說什麼呢?」
「我哪有瞎說!」張家銘說得比我還大聲,「他都收拾行李去你那兒了,要說你們沒什麼我可不信!」
現在是早八高峯期,宿舍樓下來來往往的人都能聽見張家銘說的話,還有不少人人駐足觀看。
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張家銘是我的命中剋星吧!

-13-
拜張家銘所賜,學校八卦論壇炸了,大家都在討論我和陸修遠:
「驚!中文系季舒言與經管系陸修遠育有一子!」
「季舒言和陸修遠未婚先孕!」
「高嶺之花陸修遠竟被季舒言拉下神壇!」
李悠然在課上將幾個標題給我看時,我感覺我的人生暗淡無光,毫無希望可言。
李悠然低語:「雖然你把事情的經過都跟我說了,但我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你還是想想這事兒怎麼解決吧!畢竟陸修遠的追求者還是不少的。」
我恨恨道:「他的追求者不少,難道我的追求者不多嗎?還說我把他拉下神壇,怎麼沒人說我好好的一顆白菜被豬拱了呢?」
「那你這顆小白菜到底有沒有被陸修遠拱呢?」
我捶了李悠然一下,聲音不覺提高:「當然沒有!他想拱我,門都沒有!」
等我反應過來時,發現全班同學還有老師都在看我。
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放學路上我就覺得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
我小聲對李悠然說:「他們好像在看我。」
李悠然拍拍我的肩:「去掉好像,他們就是在看你。恭喜,你出名了。」
蒼天啊,大地啊,我這兩天都經歷了些什麼呀!
晚上,我找陸修遠商量:「八卦論壇的事情怎麼辦?」
陸修遠胸有成竹:「放心,交給我!」
不得不說陸修遠就是靠譜,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八卦論壇上已經沒有前幾天的帖子了,發佈帖子的幾個人還發表聲明,說前幾天的帖子都是不實言論。
等待親子鑑定的這幾天裏,我和陸修遠也沒閒着,我們在網上查找了一些丟失兒童的信息,差點就給恩恩報名了《寶貝回家》欄目,幫他尋找父母了。
但是我們一無所獲,因爲網上根本查不到與恩恩相關的信息,並且恩恩始終堅持我和陸修遠是他的父母,他還知道我和陸修遠的家庭信息。
我和陸修遠感覺這一切好像在做夢,我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14-
更讓我們五雷轟頂的是鑑定報告出來那天,兩份親子鑑定報告都顯示我們爲恩恩的親生父母。我們在醫院門口蹲了好久,一直不敢接受事實,我們真的有一個四周歲的孩子!還是親生的!
這麼一算我十九歲就生了孩子,天啊!老天莫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關鍵是我和陸修遠根本就沒什麼交集,怎麼會和他有孩子?
回家後,恩恩一臉得意:「這回你們相信我是你們的兒子了吧?」
我認真地看向恩恩:「恩恩,你到底從哪裏來?」
恩恩撓撓頭:「我從媽媽的肚子裏來呀!」
我真是要暈了,怎麼都跟這個孩子說不明白。
陸修遠問:「恩恩,誰讓你來找媽媽的?」
「是媽媽讓的呀?」
「媽媽?」我抓住重點,「哪個媽媽?」
恩恩一臉奇怪:「就是你呀!」
我冒出冷汗,明明是大白天,聽這孩子說話咋這麼嚇人呢?
我和陸修遠對視一眼陷入沉思。
「噢!我記起來了,是 32 歲的媽媽讓我來找 23 歲的媽媽的!」
我和陸修遠皆詫異,這孩子在說什麼?
恩恩將事情沒頭沒尾地描述了一遍,至於爲什麼說是沒頭沒尾呢,因爲四周歲的孩子智力發展還不是很完善,語言表達能力也不是那麼好。
在我和陸修遠的拼湊下,我們總結:恩恩原本和 32 歲的媽媽在睡午覺,32 歲的媽媽和他講述了她 23 歲時的故事,他表示想見一見 23 歲的媽媽,32 歲的媽媽就告訴他,睡着之後就可以見到 23 歲的媽媽。結果恩恩睡着後就發現自己躺在警察局門口,他想起媽媽說的,有困難找警察!於是就進警察局找警察叔叔打電話給 23 歲的媽媽,也就是我。
我和陸修遠得知這麼個事情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緩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恩恩是睡夢中穿越來的,等睡醒也就回去了。
我和陸修遠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事情,既然恩恩機緣巧合來到了這個時空,那我們就得承擔照顧他的責任。
我弱弱地問陸修遠:「雖然恩恩留在這裏只是暫時的,但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回去。而養娃需要錢,我們都是學生,哪來的錢?」
陸修遠淡淡掃我一眼:「我大學一直有在投資,收入還算穩定。」
我一臉狗腿:「陸老闆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我!」
「那就去幫我倒杯水吧。」陸修遠蹺着二郎腿吩咐。
我不知怎麼的脫口而出:「嗻!」
陸修遠笑抽:「真沒想到你還有做太監的潛質。」

-15-
我剛下課就有聲音叫住我:「季舒言。」
我回頭一看是阮真真。
我疑惑道:「你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和陸修遠有個孩子?」
「怎麼可能?那是我表弟!」
爲了讓恩恩在這個世界的存在變得合理,我們決定在外人面前稱恩恩是我的表弟,具體的實情就只有我、陸修遠、恩恩、張家銘還有李悠然知道。
阮真真瞭然:「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麼?」
阮真真一臉喜悅:「放心大膽地追求陸修遠啊!」
阮真真的笑容讓我想起高二那年追陸修遠的那個女生。
因爲陸修遠的媽媽是高中老師,所以他們一家都住在學校的教師宿舍。
教師宿舍去往教學樓有很多條路可以走,而最近的那條路則需要走一段石階,陸修遠每天都走那條路。
我們班有個叫葉琴的女生喜歡陸修遠,她向我們全班宣佈,要用一個月的時間拿下陸修遠。
她就每天早早地在那個石階下等陸修遠上學,然後跟着陸修遠來教學樓。
站在教學樓的走廊裏是可以看見那條石階的,我們年段經常有人站在走廊上看陸修遠和葉琴,然後打賭他們多久會在一起。
我也去看過,陸修遠是天之驕子,而葉琴也是品學兼優,兩個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對。
不過葉琴還是沒能拿下陸修遠,因爲在葉琴等陸修遠的第五天裏,被陸修遠明確告知不喜歡她這種類型的女生。
有人拿這件事情打趣葉琴,葉琴卻一臉坦然:「我喜歡他,所以我主動追他。他不喜歡我,我也沒有再去糾纏他。在這場愛慕裏Ṱųₙ,我對得起自己的心。」
或許是我的性格太過怯懦。我反而欣賞像葉琴、阮真真這樣的女生,她們面對喜歡是主動的、無畏的、勇敢的。

-16-
陸修遠正陪恩恩玩,突然問我:「快放寒假了,你有什麼打算?」
我語氣不太好:「當然是回家啊!」
陸修遠走到我面前:「你怎麼了?怎麼不開心?」
我拿起水杯正要喝水:「在煩是去我媽家過年還是去我爸家過年。」
我看見陸修遠的眼神愕然,便問:「你怎麼了?」
陸修遠指了指我手上的杯子:「這好像是我的杯子。」
我低頭一看,桌上還有一杯水,那纔是我的。
死去的記憶突然湧上心頭。
高一軍訓的時候,我們班教官和陸修遠他們班教官很要好,平時兩個班經常在一起訓練。軍訓的時候我們都把水集中放到一起,教官讓我們去喝水的時候我拿起水就猛灌。
值得一提的是我讀書時候的綽號就叫水牛,就是因爲我ṭű²很會喝水。
我一口氣就喝完半瓶水,等到陸修遠他們班去喝水的時候,我看見陸修遠拿着我的水杯一臉茫然,我還納悶爲什麼陸修遠要拿我的水杯。然後我就發現我的水ẗú³杯和陸修遠的水杯一模一樣,只是放的位置不同,是我拿錯水杯!我還把陸修遠的水喝下去一大半,而我的水杯還在原來的位置放着,一點都沒少!
只是這件事情他一直不知道。
「不好意思,拿錯了。」
我紅着臉,卻表現得一本正經。
陸修遠爲了緩解尷尬,繼續剛剛的話題:「誰家能讓你開心你就去誰家過年唄!」
「你不好奇我家的事?」
陸修遠注視着我:「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你想說,我就願意聽!」
「其實也沒什麼啦,我爸媽在我中考後就離婚了。現在各自又有了家庭,就顯得我怪尷尬的。」
陸修遠鄭重開口:「如果你不想去你爸媽家,可以來我家。」
我瞪大眼睛:「說什麼呢?我和你又沒什麼關係,去你家算什麼?」
陸修遠笑:「我說什麼了嗎?是你自己想多了吧?」
我看着陸修遠,發現他笑起來很好看,有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在幸福家庭長大的孩子總是自信又陽光的。
考完這學期最後一場試,我就打算去我爸家過年。
去年是去我媽家過年的,今年就得去我爸家。沒辦法,離異家庭的孩子一碗水還是得端平。
陸修遠說恩恩長得太像我,我帶他回家是不好交代的,而他父母早就說好要旅遊過年,所以他可以留在家陪恩恩。我接受了這個提議,要是我帶恩恩回去,我爸肯定會殺了我。

-17-
臨近春節,超市的音樂已經開始播放《恭喜發財》了。
陸修遠推着推車,恩恩坐在裏面歡呼雀躍:「今天我要買好多東西!」
變形金剛、遙控汽車、樂高玩具等等將推車的空間佔了一大半。
我制止住恩恩伸向機甲戰車的小手:「這麼多玩具夠你玩了!不能再買了!」
恩恩企圖用他可憐巴巴的眼神來攻擊我堅硬的心,不過我不喫他這套。
是的,我不喫這套,但陸修遠喫!
恩恩一句柔柔的「爸爸」就讓陸修遠徹底淪陷。
陸修遠寵溺地摸恩恩的頭:「拿吧!我有錢!」
有錢就是不一樣,說話都豪氣十足!
我和陸修遠提着大包小包累得不行,只想趕緊回去歇歇。
可當恩恩在親子樂園駐足時,我就知道大事不妙!
進入親子樂園的我和陸修遠只想放空自己,恩恩則是欣喜若狂。
「爸爸媽媽快來玩!」
我和陸修遠陪着恩恩幾乎將所有項目玩了個遍,只剩最後一項:超級大蹦牀。
蹦牀倒是與其他娛樂項目不同,在蹦牀上跳躍是自由的感覺。
我們歡樂地蹦着蹦牀,沒想到陸修遠一不小心用手臂撞到了我的胸部,關鍵這人一點都沒察覺,拉着恩恩的手還在忘我地蹦躂。
我捂着胸想起一件事情來:高中時,有一次我去陸修遠他們班找人,大老遠就看見他手舞足蹈地和身邊的同學比劃着什麼,我正要經過時,陸修遠一揮手就砸到了我的胸,痛感立馬傳來。
當時空氣都凝住了,幾個人呆呆地看着我忍痛捂胸。陸修遠很快反應過來,低頭哈腰地給我賠不是:「同學抱歉,不小心打到你了。我陪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受了外傷去醫務室還可以包紮,誰的胸被撞到會去醫務室檢查呀!真是造孽!
țű⁵出了親子樂園還碰見阮真真。
她一臉詫異地與我們對視:「你們這是在一起了?」
我看向陸修遠,希望他能說點什麼,沒想到他什麼也不說。
阮真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笑得有點苦澀:「那就祝你們幸福。」

-18-
「不是,我……」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陸修遠捂着嘴帶走了。
我掙脫陸修遠的手:「你爲什麼不讓我解釋?我們倆清清白白,到時候被她傳出去多耽誤你和我找對象啊!」
陸修遠挑眉:「你想找什麼樣的對象?」
我皮笑肉不笑:「什麼樣的都成,就是不找你這樣的。」
「好啊!回頭把我二舅姥爺介紹給你,他就喜歡你這種伶牙俐齒的。」
回去的路上我們經過一家便利店,店裏食物的香味都飄到外面來了。
我嚥了咽口水,有點饞。低頭問恩恩:「你想喫點什麼嗎?烤腸、關東煮都可以,我給你買。」
恩恩仰起小臉,一臉不屑:「我不喫,你自己想喫就直說,別賴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又問陸修遠:「你喫嗎?我請你!」
陸修遠瞥我一眼:「你想喫就直說,我去給你買。」
說完他就走進便利店給我買了一根烤腸和幾串關東煮。
我接過烤腸和關東煮,看着陸修遠清冷的眉眼,一種奇妙的感覺淌過心裏,涓涓細流、無聲無息。
寒冷的冬天,烤腸和關東煮能把人的心捂熱,這種幸福感總是簡單又樸素。
中午,我收拾完行李就依依不捨地和恩恩說再見,昨天和我爸說好了今天過去他那邊,等下就要出發了。
恩恩眼睛紅紅的:「媽媽,我會想你的。」
我擁抱恩恩,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我也會想你的。」
陸修遠輕笑出聲:「你們倆沒必要吧?想見面就是半小時的事情,都在市裏,幹嗎搞得好像要生離死別?」
我和恩恩聞言都把眼淚收進去。
他說得對,我就回去過個年,也沒幾天,實在沒必要太過傷感。
「言言回來啦!」
我一到我爸家我的後媽李桂樺就熱情地給端點心、遞水。
「你先喫點點心墊墊肚子,就差兩個菜,很快就可以喫飯了。」
「好。」
我看着這陌生又熟悉的房子,卻沒看到我爸和我弟。
沒錯,我爸再婚後又生了個兒子,名叫季舒宇,今年七歲,上二年級。
說曹操曹操到,我弟一進門就朝我跑來:「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我笑着想要抱起他,沒想到卻抱不起來,我只好拍拍他的肩。
「不錯,真結實!」
隨後我看向我爸叫了聲:「爸。」
我爸只是點點頭,然後坐在沙發上看我和季舒宇打鬧。
好幾次都看見我爸想要開口和我說話,但他張了張口,還是沒說什麼。他向來這樣,不苟言笑,一副大家長的樣子。
而我實在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麼,畢竟不生活在一起,總歸是疏離了些。
「來來來!開飯咯!」
落座之後,我爸將原本在他面前的糖醋魚轉到我面前,但他什麼話都沒說。
我後媽看這情形,連忙給我夾了一塊糖醋魚:「這是言言最愛的糖醋魚,快喫!」
其實我後媽對我挺好的,我看得出她很想和我親近,只是我一直有意地和她保持距離,我總感覺如果我和她太要好的話就等同於背叛我媽。

-19-
我一早就被季舒宇叫醒,今天是除夕,得出門採購過年用品。
我們一家來到熱鬧的集市,春節的喜悅渲染大街小巷,整條街都是炫目的紅色。
路過叫賣冰糖葫蘆的攤位時,我爸停住腳步,回頭看我:「喫不喫冰糖葫蘆?」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爸已經掏出錢買了兩根冰糖葫蘆。
他將其中一根遞給我:「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喫了。」
我木訥地接過,我小時候非常喜歡喫冰糖葫蘆的,但現在已經不愛喫了,因爲太甜。
回家後就開始貼春聯,小時候我最喜歡和我爸貼春聯,他會攀上梯子,然後聽我在下面指揮如何將春聯貼得正。
我爸拿着春聯:「來吧,咱父女倆再合作一次!」
我有些哽咽,原來他都記得的,他記得我愛喫什麼,他記得我們父女間的點滴時光。
其實我爸挺疼我的,他後來的家也會留一個房間給我,他並沒有因爲再婚而忽略我。
喫過年夜飯,我們四人一起下樓散步。
今天的雪下得格外大,我爸提議:「我們來堆雪人吧!」
說幹就幹,我和季舒宇還有我爸歡樂地堆起了雪人,我後媽則在一旁給我們三人拍照。中途我接到陸修遠的電話,便走去另一邊接聽。
「你在幹嗎呢?」
「我在我家樓下散步呢,你和恩恩喫年夜飯了嗎?」
那頭還沒回答,我就聽見一聲:「媽媽!」
我愣在原地,看見恩恩朝我跑來,我下意識地接住恩恩:「你怎麼來了?」
「恩恩想媽媽了呀!」
「他叫你什麼?」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響起,我回頭一看,我爸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後面。
我爸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他爲什麼叫你媽媽?」
「我……」我答不出,我不知道怎麼解釋恩恩的存在。
我爸盯着恩恩看,啪!一個巴掌落在我臉上,我爸顫抖着手:「季舒言,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樣不知檢點的女兒!」
陸修遠上前扶我,對我爸說:「叔叔,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一切都是誤會。」
我爸指着陸修遠:「是你!是你禍害我女兒。」說着就要衝上來打陸修遠。
我後媽攔住我爸,喊道:「你們先走,你爸正氣頭上,等他平靜下來再好好解釋。」
我只好和陸修遠帶着恩恩回我奶奶家,恩恩顯然是被剛纔的場景嚇到了,一路上都不說話。
陸修遠滿懷愧疚:「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搞成這樣,我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我悶悶開口:「沒事,等過幾天我爸氣消了我再和他解釋。」
我又安慰恩恩:「恩恩,剛剛那並不是針對你,你不要害怕。」
恩恩小嘴一扁,哇哇地哭:「是我害媽媽被打,都怪我。」
我和陸修遠抱着恩恩哄了好久,恩恩才平復情緒。
晚上睡覺的時候恩恩突然問我:「因爲外公對你很好,所以你才一直懷念他對嗎?」
恩恩的話沒頭沒尾的,我心情又亂成一團,並沒有認真思考他的話,隨便敷衍了幾句。

-20-
第二天我後媽打電話給我,說我爸還是很生氣。
我聽她的語氣好像還想說什麼,但她只是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說。想來她應該也對我失望吧?
這幾天我一直寢食難安,我有想過向他解釋恩恩的存在,但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以我爸的年紀根本不會相信。
我給我爸打過好幾次電話,都被他掛斷。我爸的脾氣我清楚,只要他不想聽我說,我去找他也沒用,可能連家門都進不去。他永遠是那麼固執,我也只能等他消氣再回去。
陸修遠看我悶悶不樂,就提議帶我和恩恩去遊樂場。
過年期間遊樂場的人數是平常的好幾倍,大多都是父母帶着孩子來玩。
恩恩拉着我和陸修遠的手問道:「爸爸媽媽,我們去玩旋轉木馬吧?」
陸修遠一臉嫌棄:「不要!旋轉木馬不符合我的氣質!」
我笑:「你什麼氣質啊?」
陸修遠瞥我一眼:「你的氣質就很適合這項娛樂,傻呆傻呆的。」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非要他玩旋轉木馬不可。
我和恩恩兩人一起合謀將陸修遠拖進旋轉木馬的場地,還爲他選了一匹白馬。
我調侃:「這匹馬符合你的氣質吧?白馬王子?」
陸修遠傲嬌:「那我的公主呢?」
恩恩搶答:「媽媽就是你的公主呀!」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旁邊的情侶還說:「他們的孩子好可愛,我們以後結婚也要像他們一樣甜蜜。」
坐完旋轉木馬恩恩又說要坐摩天輪,我覺得不妥。
「你太小了,你等下恐高我們是沒辦法下來的。」
恩恩反駁:「不會的,我之前坐過的。」
我好奇:「誰帶你坐的?」
「乾爸呀,有一次他帶我去遊樂場,還約了一個姐姐,乾爸就叫我在那個姐姐面前誇他。」
沒想到另一個時空的張家銘找對象還得靠孩子幫忙。
在恩恩的軟磨硬泡下我們還是帶他坐了摩天輪。
當我們的觀景倉升到最高點的時候,恩恩突然發問:「爸爸媽媽你們怎麼還不親嘴?」
我大受震驚:「什……什麼?」
陸修遠也瞪大眼睛:「恩恩,你不要亂說話!」
「我沒有亂說話,是乾爸說的,當摩天輪升到最高的時候,相愛的人親嘴會幸福一輩子哦!」恩恩像個小大人,「那時候乾爸雖然遮住我的眼睛,但我還是透過指縫看見他和那個姐姐親……」
恩恩還沒說完我就猜到他最後一個字要說什麼了,所以我急忙捂住恩恩的嘴,讓他不能再說話。
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連呼吸都是燥熱的,我和陸修遠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幸好一圈很快就結束了,不然再待下去我真的會因恩恩的童言無忌而窒息。
一下摩天輪陸修遠就說:「你們在這兒等我,我去給你們買熱飲。」
「哎!」
陸修遠回頭:「怎麼了?」
我尷尬道:「我不是很熱,給我買瓶冰水吧!」
經過剛剛的事情,熱飲會把我燙熟,我現在急需冰水給我自己降溫。
陸修遠回來的時候遞給我一杯鮮橙汁:「天挺冷的,還是喝常溫的吧。」
他給恩恩買了熱牛奶,他自己則拿了瓶冰水,我看着他大口地喝着冰水,還是覺得常溫的橙汁不如冰水降溫快。

-21-
我正喝着橙汁,接到我後媽的電話:「言言快來市醫院,你爸出車禍在搶救。」
燥熱的身體在這句話的衝擊下瞬間冰冷,手中的橙汁噗地一下灑落在地。
我看見陸修遠焦急地張嘴說些什麼,可我聽不清,腦子嗡嗡的,覺得天旋地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舒言,發生什麼事了?」陸修遠雙手不停地搖晃我的身體。
我回過神,眼淚奪眶而出:「我爸出車禍了,我得去市醫院。」
我趕到急救室時,我後媽撲上來,抱着我哭:「言言,醫生剛剛說你爸的情況不太好。」
我喃喃開口:「爸爸怎麼會出車禍?」
我後媽哭得不成樣子:「你爸……他後悔打了你,想去奶奶家找你道歉,沒想到就……就在路上發生了意外。」
醫生從手術室出來,只說了一句話:「我們盡力了。」
我後媽一下癱坐在地上痛哭。
我撐着軟綿綿的身體掀開蓋着我爸的白布,他不會再開口、不會再睜眼,他就靜靜地躺在那裏,平靜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他的逝去意味着,他允許這個世界逐漸消除他曾經生活的痕跡,他允許他的家人朋友慢慢地將他忘記,他允許自己的生命就此終止。
我這才真正意識到,我爸離開我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了,我沒有爸爸了。
葬禮過後,一位律師找到我,他說我爸生前立下遺囑,將自己的財產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留給我。
後來我才從我後媽口中得知,我爸去年心臟不好,做了一場手術。
我好後悔,後悔平時沒多去看看他,後悔曾經因爲他和我媽離婚而怪他,後悔沒來得及見他最後一面。
在我二十三歲這年,體會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
這天,陸修遠非要讓我跟他出門,我問他要去哪裏他也不說。
直到他將車停在戶外的一處草地上,從後備廂拿出露營用具,我才知道他要帶我們來露營。
帳篷搭好的時候剛好日落,我們三人坐在草地上看着太陽一點一點地落下山頭,夕陽的餘暉映紅了大地。
等到黑夜的時候我才發現這裏是一個觀星的好位置,漆黑的夜空中有無數顆星星在閃耀。
陸修遠感嘆:「今晚的月色真美!」
今晚的月色真美?他是在向我表白嗎?
我非常真誠且冷靜:「不好意思,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
「什麼?」陸修遠錯愕地看着我。
「你以爲我是在向你表白?」陸修遠大笑,「我只是單純地在說月色,你可真會想!」
我有些尷尬,恩恩也撓着頭看向我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一顆流星的到來緩解了氣氛。
「有流星!」我驚喜地叫起來。
「那顆流星是爲你而來的。」
陸修遠清潤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
我看向陸修遠:「什麼?」
陸修遠轉頭看我:「這是你爸爸給你的回信,他知道你很想他,所以他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他也很想你。」
以成年人的角度來思考,這句話不太現實。但此刻的我願意相信,我爸爸收到了我的想念。
我們三人躺在帳篷裏,睡夢中恩恩突然拉住我的手:「我想起來 32 歲的媽媽要說的話了!」
「嗯?」我迷迷糊糊地回應。
恩恩坐起來:「32 歲的媽媽想跟 23 歲的媽媽說,要快樂!」

-22-
第二天一早醒來,發現恩恩並沒有躺在我和陸修遠的中間。
我急忙推醒陸修遠:「恩恩不見了!」
於是我們倆跑出帳篷外找恩恩,找了一大圈都沒發現恩恩的蹤影。
我急得不行:「你說他會跑哪裏去?不會真的跑丟了吧?」
陸修遠卻抓住我的手:「這個愛心哪來的?」
我這才發現我手臂上有一個紅色的愛心,這個顏色和我一支口紅的色號很像。
我跑回帳篷打開我的包,發現我的口紅斷了一截。
陸修遠挽起他的袖子,讓我看他手上的愛心。
我問:「這是怎麼回事?」
陸修遠神情落寞:「恩恩回去了。」
「回……」我靈光一閃,「他回到他的時空了?」
陸修遠點點頭:「你不在那幾天我和他約定好,如果他察覺到他要回去的時候,就要給我們留下信號。我們倆手上的愛心就是他留下的信號。」
恩恩離開後,我和陸修遠還有些不適應,身邊沒有小傢伙的聲音還怪冷清的。奇怪的是,在這個時空裏除了我和陸修遠以外,沒有人記得恩恩,連張家銘也不記得。
恩恩的到來就好像是一場夢,一場我和陸修遠共同經歷的夢。
大學畢業後,我成爲了一名中學老師。陸修遠的公司也初具規模。期間我們並沒有斷開聯繫,我們像老朋友一樣,有時間就一起出去喫個飯,一起閒聊。
這天,陸修遠突然約我晚上去遊樂場,是當初我們和恩恩一起去過的遊樂場,也許是我自作多情,我總覺得這次陸修遠是要跟我告白。
我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覆,因爲我很矛盾,哪怕知道在另一個時空裏我和他組成了一個家庭,但這個時空的我還是有些膽怯。
他太優秀,而我太普通。
我去到花店,想訂一束花送給我後媽。
明天是她的生日,女人收到花應該會開心的吧?
我聽見店裏播放的音樂是棱鏡樂隊的新歌《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遠在世界盡頭的你站在我面前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我的眼中藏着星點嘴角有弧線
這是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間
你是黎明地平線是我永恆的終點
我想把時間揉成碎片捧在我手心
我訂完花就急匆匆地跑向遊樂場,我要去赴約!
我的腦海裏自動播放着關於陸修遠的畫面,有一幕讓我印象深刻。
高三那年的文藝匯演,陸修遠代表他們班表演了一個節目,吉他彈奏《平凡之路》。
他穿着校服站在舞臺中央,漫不經心地彈奏吉他。燈光打在他臉上,給人一種溫和、謙遜的感覺。
當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遞到臺下觀衆的耳朵裏時,瞬間轟動全場。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不僅學習好,他在音樂方面也很不錯。我當時在想,他的另一半一定是和他一樣優秀,旗鼓相當的。
摩天輪緩緩升起,陸修遠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但我還是問出了心中所想:
「爲什麼選擇我?明明你身邊有那麼多比我優秀的女生。」
或許是受家庭影響,在愛情面前,我總是小心謹慎,生怕我的真心會被錯付,故而不敢輕易踏出第一步。
我覺得我的愛很珍貴,我只想把它送給同樣愛我的人。
陸修遠溫柔的目光包裹着我,真誠說道:「在我看來,她們不及你萬分。而且,不是我選擇你,是你願不願意接受我?」
人生漫長又短暫,我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嗎?
我看着他笑,又輕輕點頭:「我願意!」
在物慾橫流的世界裏,一顆真心反而顯得彌足珍貴。在我有限的歲月裏,我想嘗試用一顆真心換一份真摯的愛情。
當摩天輪升到最頂點的時候,我看見了和那晚一樣的夜空,繁星閃爍,燦爛無比。
23 番外
32 歲的季舒言正在哄恩恩睡午覺。
恩恩問:「媽媽,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想對過去的自己說什麼呢?」
恩恩的這個問題來自鄰居家的姐姐。鄰居家的姐姐剛讀初中,她的老師佈置一項作業:如果有機會,你想對過去的自己說些什麼?
季舒言答:「我想對 23 歲的自己說,要快樂。」
季舒言 25 歲那年收到了後媽拿來的一本筆記本,是後媽偶然在衣櫃的暗格裏找到的。
筆記本是爸爸Ṭŭ⁸的,在本子裏記錄了季舒言小時候的趣事,最後一次記錄是爸爸心臟手術前:言言,爸爸希望你永遠快樂!
季舒言 23 歲那年因爲就業的事情和爸爸發生爭吵。
爸爸希望季舒言當一名教師,薪資穩定,工作規律,沒有太複雜的人際關係,爸爸覺得這份工作適合季舒言。季舒言小的時候也夢想着自己能夠成爲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教書育人。
但那時的季舒言是個叛逆的女兒,只要是父母覺得好的她都不想選,她希望以自己生活的不如意讓父母爲他們的離婚感到愧疚,她希望以此來博得父母的關注。
無論爸爸怎麼好言相勸,季舒言都唱反調,爸爸一時沒忍住,失手打了季舒言一巴掌。季舒言捂着臉跑出家門,後來爸爸在找她的路上心臟病發作,因搶救無效而死亡。等季舒言再見到爸爸時,爸爸已經不能睜眼看她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季舒言變得沉默寡言,她認爲爸爸的死與她有關。
她在想,如果自己是個孝順女兒,不惹爸爸生氣,爸爸是不是就不會有心臟病?如果那天沒有和爸爸爭吵跑出家門,爸爸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人類的很多遺憾並沒有辦法挽回。
恩恩問:「怎麼樣才能遇見 23 歲的媽媽呢?」
季舒言哄道:「睡着就能見到啦!」
後記
在微博上看到:希望真的有另一個平行時空,我們毫不猶豫地遵循了內心的悸動,沒有遺憾,開心地度過了一生。
希望我們都能成爲快樂的女孩!
– 完 –
□ 山間明月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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