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六當晚。
我參加完同學聚會回家。
發現結婚三年的模範老公江遇居然做了一桌子的青菜。
看着滿滿一桌綠色,我實在是難以下嚥。
萬般無奈之下夾了一筷子放在嘴裏。
差點沒吐出來。
齁鹹。
鹹得發苦。
「老公,這菜是不是鹽放得有點多了?」
誰知一向情緒穩定的江遇被我這麼一問,眼眶立馬就紅了,端起了碗就着眼淚拌飯。
「外面的好喫,你去外面喫好了。」
「看來在你眼裏,家裏的永遠比不過外面的。」
-1-
我揉了揉太陽穴,頓時覺得一個頭有兩個大。
不就隨口問了一句嗎,大過年的,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這副可憐弱小的模樣,換作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家暴他了呢。
眼見他碗裏的白米飯越來越溼潤。
我着實震驚不已。
忙不迭出聲解釋。
「老公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見他情緒稍稍有些緩和,我接着說道:
「做飯偶爾翻車也正常,我理解的。」
江遇廚藝一向很好,煎炒烹炸都不在話下。
前幾天初二回孃家,他主動負責掌勺。
短短一個多小時就做好了七菜一湯。
手腳麻利不說,出品也是色香味俱全。
我爸媽在一旁瞅着都樂得合不攏嘴。
這還是結婚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在這上面翻車。
本意是好心安慰。
沒承想他聽了之後,哭得更兇了,抽抽搭搭地反問我。
「你是在質疑我的廚藝嗎?」
我深吸一口氣,繞過餐桌去拍拍他的背,耐心安撫。
「沒有,我最喜歡喫老公做的菜了。」
我一邊說着,一邊當着他的面,夾了一根油菜心放進嘴裏,嚼吧嚼吧硬着頭皮嚥了下去。
真齁啊。
且不說每逢佳節胖三斤。
這兩口下去。
估計明天一早起來得直接腫成豬。
江遇終於從碗裏抬起頭,偷偷地瞟了我一眼,嘴裏小聲嘟囔着:
「那你還去外面鬼混到現在纔回來?」
沒完沒了還。
「江遇。」
耐心告罄,我沒忍住吼了他一句。
他頓時不說話了,神情哀怨,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而我倚在餐桌旁,看着眼前這個只一個勁兒地悶頭扒着碗裏米飯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2-
說起來,我和江遇其實是閃婚。
三年前的那天,我從郊區的墓園出來。
不小心踩到了路邊一隻小土狗的尾巴。
然後就被它一路狂追。
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停在幾米開外的大榕樹下,後座的一側門沒關。
情急之下,我只好跳上了車。
剛一坐下,一瓶知名品牌的礦泉水就被遞到了我的手邊。
我喘着粗氣,驚魂未定,順着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扭頭看去,只見另一側的座位上。
男人一身深灰色的筆挺西裝,優雅交疊的腿上放着厚厚一沓文件。
陽光透過車窗,斜照着他的側臉,說不出的俊逸。
鼻樑英挺,下頜線利落分明,而那雙長睫下深邃的眸子,此刻正帶着溫和的笑意。
「喝口水緩一緩。」
雖然從小爸媽就教育我說不能隨便喫陌生人給的東西。
但是瞧瞧這輛價值不菲的車。
再看看眼前這個禮貌紳士的男人。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喉嚨確實渴得快冒煙了。
「謝謝。」
我伸手接過,發現水是滿的,但瓶蓋是擰開過的,一時有些僵住,腦海裏不禁開始循環播放之前刷到的幾則妙齡少女被下藥迷姦的社會新聞。
渴幾個小時也不會死。
保險起見,還是不喝爲好。
我猶豫片刻,還是把瓶蓋擰緊後隨手放在了腳邊。
-3-
與此同時,一旁正翻閱文件的男人突然朝我這邊伸出手來。
我背抵着車門,摸上門把手,一臉警惕地盯着他的動作。
他不鹹不淡地瞥了我一眼,輕笑着搖頭。
緊接着從駕駛座背後的儲物袋裏掏出來一個一次性紙杯,拿起了我剛纔沒敢喝的那瓶水,往裏頭倒了小半杯,然後送到自己的嘴邊抿了一口。
「這下可以放心喝了嗎?」
他又把那半瓶水遞給我。
我睫毛微顫着,訥訥接過。
「抱歉先生,我只是……」
把人家的一片好心誤會成不懷好意,頗有些尷尬。
「汪汪汪。」
突然,一陣高亢的狗叫聲打斷了我接下來的話。
一雙鋒利的狗爪子啪的一下驟然拍打在車窗上,我下意識地往男人那邊靠了靠。
「怕狗?」
他聲音溫潤,眼裏帶着揶揄的笑意。
「小時候被狗咬過。」我狠狠點頭,擼起衛衣的袖子,露出白皙細嫩的肌膚,「你看,這疤還在呢。」
我指了指外頭那隻上下蹦躂的小土狗,雙手合十,向他投去一個懇求的眼神。
「所以先生,等它走了我再下車可以嗎?拜託拜託。」
他的視線落在我小臂的一處淡粉色上,長睫微垂,眸色幽深,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4-
手機只剩一格電了。
我百無聊賴,撐着手肘假寐,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身旁這個男人。
五官精緻,身形修長,即便被這西裝包裹着,也能感受到他的脫衣有肉,穿衣顯瘦。
側臉乍一看,還有幾分神似我的前男友。
拋開外在不談,他成熟、紳士、溫柔,風度翩翩,估計性格也是極好的。
手機鈴聲冷不丁地響起,在安靜的車內顯得格外大聲。
我陡然回過神來,滑過接聽鍵。
「棠棠,快到了嗎?你張叔叔他們都等着呢。」
手機貼在耳邊,聽筒裏是我媽着急的催促聲。
我趴在車窗上往外看了一眼,那瘋狗正擱樹底下刨坑呢。
「媽……」我把手機又貼近了一點,壓低了聲音,「我還是覺得我和岑遠不合適。」
車內出奇地安靜,聽筒裏傳出的聲音大得堪比開了免提。
「你這丫頭,人家小遠一表人才,怎麼就不合適了?再說了,三個月轉眼就要過了,這回要成不了就要等三年後了,到時候我和你爸都七十了。」
三個月前,我奶奶壽終正寢,按照老家那邊的風俗。
假如我三個月內不結婚。
那麼就只能等三年孝期過了再結。
爸媽都是體制內,當年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快四十了才生的我。
眼瞅着頭髮一天比一天白,Ṭũ̂ⁿ天天唸叨讓我找個好歸宿,他們也好早日抱孫子,哪裏等得了三年。
-5-
岑遠是我爸媽同事的孩子,我倆從小在一個院裏長大。
一提到要給我物色對象結婚,老兩口腦袋裏最先蹦出來的人選就是他。
「你和小遠青梅竹馬,有感情基礎,更何況這孩子各方面都很優秀,我和你爸從小看着他長大țũₒ,人品信得過。」
還是這套萬年不變的說辭。
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其實仔細想想,我媽這話也不無道理。
客觀上來說,岑遠確實是一個合格的結婚對象。
但問題在於。
我一直都只當他是好朋友,對他絲毫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歸根結底。
我還是想找個自己喜歡的。
換言之,得讓我有心動的感覺。
今天兩家約了一起喫飯,十有八九是商討我和岑遠的婚事。
偏偏岑遠那小子不顧我的百般阻攔,竟然鬆口答應了。
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我抓了抓頭髮,莫名有些煩躁。
「反正岑遠就是不合適。」
「我呢?」
-6-
溫潤的嗓音自背後傳來。
聞言,我有些愣住。
這突如其來的詢問着實把我搞不會了。
掛了電話,回過頭,便撞進對方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眸。
「啊?」
我一頭霧水,沒太明白他的話。
他合上文件夾,清了清嗓子,有條不紊地開口。
「我叫江遇。」
「今年 29 歲,性別男,愛好女,身高 185cm,體重 70kg。」
「無既往婚史和病史,性格穩定,心理健康,無不良嗜好。」
「職業是律所合夥人,名下一房一車,還有一些基金和股票。」
「除此之外,我父母退休後去了國外定居,不用擔心婆媳關係。」
說罷,他拿起手邊的公文包,將裏面的東西一樣接一樣地塞進我手裏,正色道:
「這裏ṱûₖ有我的身份證、律師執業證、半年內的體檢報告以及無犯罪記錄證明等個人資料。」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般絲滑,把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律師,說話做事都十分嚴謹。
「所以你看,我合適嗎?」
他目光直直地看向我,聲音柔和,又格外認真,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上半身稍微傾斜,往我這邊湊近了些。
氣息微熱,我從那些資料中抬起頭,撞進他那雙自帶深情的桃花眼裏。
過了幾秒,我反應過來他的話後,耳朵便覺得熱,心跳異常加速。
合適!
簡直不要太合適!
就衝這身材這長相這氣質這談吐。
多猶豫一秒都是對他的不尊重。
然而,有個問題。
我動了動脣,剛要開口。
他卻搶先一步笑着解釋道:
「你就當是我助人爲樂吧。」
我不疑有他,狠狠點頭。
不就是結婚嗎?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實在不行再離唄。
抱着這樣的想法,我衝面前的男人淺淺一笑。
「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去把證領了吧。」
這時。
不遠處走過來一箇中年大叔,是墓園的管理員,聲音中氣十足。
「小兔崽子,一會兒沒看住又亂跑。」
然後單手把那狗提溜了回去。
-7-
該說不說。
結婚不用戶口本還是蠻方便的。
方便隨時拐個老公回家。
到了民政局。
填表、排隊、登記、宣誓。
不多時。
我手上就多了個紅本本。
還沒等我好好欣賞一番,就被一雙大手給奪了過去。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手的主人,提醒道:
「工作人員說一人一本的。」
他卻是充耳不聞,只顧着把兩本結婚證摞在一起放進西服的內兜裏,放好後還輕輕拍了兩下。
朝我挑眉一笑。
「家裏有保險箱,我回去一起放好,畢竟是重要證件,這樣比較穩妥。」
我恍然大悟。
原來是怕丟啊。
我轉頭看了一眼民政局門口,脫口而出一句話。
「也行,以後要離婚的話就不怕會找不到了。」
江遇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忽地一緊,過了幾秒,上半身忽然往我這邊傾了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拉開了一拳左右的距離。
他見狀,溫和地笑笑,語氣裏多了些調侃。
「躲什麼呢?江太太。」
啪嗒一聲響,說話間,他已經幫我把安全帶繫上,而後俯身逼近,抬手將我的一縷碎髮別到耳後,淡淡道:
「還有,離婚這個詞,今天說好像不太吉利。」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笑容明媚。
「老公說得對。」
他呼吸明顯一滯。
良久,低低地應了聲。
「嗯,老婆。」
-8-
回家整理東西的那天。
我爸媽全程板着臉。
對我不聲不響找了個陌生男人結婚這事頗爲生氣。
直到當晚江遇提着禮物上門接我。
老兩口對着他本人仔細盤問了一番。
氣頓時消了大半,對這個女婿甚爲滿意。
還特意張羅了一大桌子菜,對他比對我這個親生女兒都要好。
閨蜜對此嘖嘖稱奇:
「沒想到你老公第一次上門,就輕易俘獲了老兩口的心。」
「想想我家那位,在我爸媽那喫了多少閉門羹啊。」
結婚三年,江遇一直都很溫柔體貼,寵着我讓着我。
除了牀上比較黏人之外,堪稱模範老公。
我們生活工作都很合拍。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他很不對勁。
不僅和我說話老是陰陽怪氣的。
脾氣也大了不少。
不給親不給抱還揚言要和我分房睡。
有時候還夜不歸宿。
健身也比從前猛了,腹肌從六塊變成了八塊。
還是隻讓看不讓摸的那種。
甚至我給他買的衣服他都扔掉了,開始換風格。
以往居家的休閒服也不穿了。
一個大男人。
成天套着個巨顯身材的白色背心和灰色運動褲在家裏走來走去。
這跟穿着黑絲在我面前走秀有什麼區別。
我一度懷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某天他下班回來,隨意地瞥了一眼在客廳看電影的我就拎着一兜子食材去做飯了。
這赤裸裸的忽視讓我覺得無比委屈,遂跟在他屁股後面進了廚房,低頭摳着指甲,悶聲說道:
「江遇,如果你有喜歡的人了,想離婚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會配合的。」
他一把將削了皮的土豆扔在案板上。
打開水龍頭,三兩下洗了手,解開圍裙。
然後二話不說就掐着我的腰把我放到洗手檯上。
用膝蓋把我的雙腿擠開,眸色晦暗。
「你就這麼大度?」
不容我辯解一二。
他的吻就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
掠過我的額頭,眼皮,鼻尖。
最後落在我的脣上,反覆廝磨,來回碾壓。
在我意亂情迷之時。
他突然發泄似的在我鎖骨上咬了一口,低沉的嗓音壓抑着怒氣。
「棠棠,我現在不想聽到離婚這兩個字。」
那個晚上,我被他折騰得夠嗆。
第二天醒來,我看着鏡子裏,全身遍佈曖昧印記的自己。
默默地從衣櫃裏翻出來一件壓箱底的高領毛衣穿上。
就江遇這慾求不滿的樣子。
出軌?
不存在的。
-9-
但按照今天的情況來看。
我合理懷疑他是不是被奪舍了。
結婚三年,他情緒一直都很穩定,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
我閨蜜給他貼的標籤都是成熟穩重。
今天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刺激。
竟然都哭了。
雖說男人的眼淚是女人的興奮劑。
但結合最近他的種種表現。
我可一點都興奮不起來。
夜裏十一點。
我從浴室洗漱完出來。
江遇正抱着雙臂靠在牀頭,手機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趿拉着拖鞋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被子上,試探性地喊了一聲。
「老公?」
他聞言抬頭瞅了我一眼,隨後掀開被子徑直去了浴室。
我盯着那扇磨砂玻璃門後影影綽綽的高大身影。
心想:喲,還不高興呢。
浴室裏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我撈過牀頭櫃上的手機。
打開小紅書。
在搜索框裏輸入「老公莫名其妙生氣怎麼辦」。
打開最高讚的一個帖子進去看了一圈。
總結下來最有用的辦法就是:牀頭吵架牀尾和。
好吧。
自己選的老公,還是得自己哄啊。
片刻後,我光着腳站在浴室門口,深吸一口氣。
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擰開了門鎖。
幾乎是門剛打開的瞬間。
一隻大手就精準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拽了進去。
浴室裏悶熱潮溼,霧氣瀰漫。
江遇把我抱到洗手檯上,我還沒反應過來,便驟然被他又吻了下來。
進來前,我把浴巾扯鬆了點,他稍微一扯,無須用力,就輕鬆解開了。
他一手按着我的後腦,另一隻手撈住纖細的腰肢,把我整個人往前帶。
他吻得又急又兇,我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嗚咽聲從糾纏的脣瓣間的縫隙中溢出,斷斷續續。
「老公,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雖然不知道他爲什麼生氣,但先道歉總是沒錯的。
水滴順着他結實的胸膛不斷滑落,他低垂着眼眸看我,脣緊緊抿着。
神情晦澀不明,帶着愈加強勢的侵略感,與方纔在飯桌上猛男落淚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被輕輕推入浴缸,水花四濺。
緊接着他一絲ţŭₒ不掛地,也跨進了浴缸裏。
情到深處,我聽見他不停地喚着我的名字。
「棠棠。」
一聲接着一聲,溫柔又繾綣。
「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我下意識反駁:「本來就沒人跟你搶。」
他身下越發用力,將我抱得緊緊的,恨不得把我拆喫入腹的樣子,像一頭被激怒的小獸。
我趕緊給他順毛:「好好好,我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雖然他不曾說過喜歡我。
但佔有慾還是很明顯的。
可能這就是男人吧。
-10-
一場激烈的情事過後,次日我倆雙雙睡到了日上三竿。
牀頭櫃上的手機冷不防地震動起來,我閉着眼,推了推身旁的男人,嘴裏嘟囔着:
「老公。」
「嗯?」他手臂緊了緊,慢悠悠地掀開眼皮。
「好吵。」
他騰出一隻手撈過手機,看清來電人之後,目光一沉,立刻將手機調成靜音丟出了被子。
我費力睜眼,問他。
「誰打來的?」
他扯過被子矇住我的臉。
「沒事,你繼續睡。」
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我把被子拉到下巴處。
看着男人系襯衫釦子的動作,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要去哪啊?」
「公司。」
男人頭也不抬地回答,神色淡漠。
我「噢」了一聲,繼續矇頭睡覺。
過了一會兒。
我一下子從牀上彈坐起來。
不對。
初八纔開工。
江遇今天去公司幹嘛?
該不會是故意避着我吧。
我剛撈過牀頭櫃上的手機。
屏幕就突然亮起,緊接着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我點開一看,正是江遇發來的。
【給你做了早飯,醒了記得喫。】
這是哄好了?
廣大網友誠不欺我!
如此看來。
可能真是臨時有什麼重要事務要處理吧。
我秒回。
【好的老公,麼麼噠。】
【親親 jpg】
肚子適時咕咕叫了起來。
我換好衣服走進飯廳,桌上一碗冒着熱氣的雞湯麪映入眼簾。
嗍完最後一口麪條。
我饜足地拍了拍肚子。
腦子裏不禁回想起昨夜的旖旎。
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昨晚江遇好像沒做措施!
-11-
眼看着和路司野約的時間快到了。
我只好先收拾收拾出了門。
剛一走出小區大門。
就遠遠瞧見路邊一輛保時捷打着雙閃。
而路司野就隨意地倚靠在副駕駛的車門上。
戴着墨鏡,優越的下頜線微微揚起。
十分惹眼。
我暗自腹誹:這貨,還是這麼騷包。
見我走近,他張開雙臂迎了上來,語氣散漫。
「等你好久了。」
「打住!」
我舉起右手示意他停下。
他笑得漫不經心:「怎麼,老同學擁抱一下都不給啊?」
我一臉無語:「你是酒喝太多失憶了嗎?」
昨天同學聚會上玩真心話大冒險。
有一局我輸了,由於出門前跟江遇保證過不喝酒,已經被迫無奈抱過他一次了。
他聳聳肩,道:「那是遊戲懲罰,不作數。」
我虛握了下他的手,隨後繞過他直接坐上了副駕駛,扭頭看着他,認真道:
「握手可以,擁抱不行。」
他舌頭輕頂了下腮幫子,替我關好車門,拖着尾音點點頭。
「知道你結婚了,不用時刻提醒我這一點。」
「知道就好。」
路司野今天下午要和一個西班牙籍客戶談合作。
昨天聚會結束後。
他特意攔住我,請Ṫü⁼我幫忙去當翻譯。
我本欲拒絕。
「你這麼大一個老闆,想找個西班牙語翻譯又不是多困難的事。」
「和客戶臨時約的,這會兒再找人是來不及了」
「不是你說的分手後還可以做朋友嗎,你就當幫朋友個忙。」
說到這,他突然低頭看着我,帶着幾分戲謔的笑意。
「難不成你擔心自己會再次愛上我?」
「少自戀了。」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晃了晃無名指上的婚戒,一字一頓地強調,「看見了嗎?我、結、婚、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嫌棄,輕輕「嘖」了一聲,拍開我的手。
「知道了。」
隨後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我沒太聽清。
「是不是羨慕嫉妒恨了?單身狗。」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我纔沒有。」
路司野有個鮮少人知的習慣,一說謊就摸鼻子。
我睨了他一眼,沒戳穿他:「噢。」
他直起身子,正經問道:
「言歸正傳,這忙你幫不幫?」
-12-
傍晚五點鐘。
我和路司野一道從酒店出來。
「今天多謝了。」
「不客氣。」我打開手機收款碼,懟到他臉上,「我也就是看在三倍時薪的分上。」
他眉頭一挑,轉了五千過來。
「路老闆真大氣。」
我笑眯眯地晃晃手機。
「這麼多年不見,小書呆子還是這麼傻里傻氣的。」
他嗤笑一聲,突然話鋒一轉。
「小爺帥氣多金,是不是後悔和我分手了?」
路司野是我的初戀。
高一某次體育課。
我例假突然到訪,只好衝去小賣部買衛生巾。
不料,腳下沒注意被石頭絆住,一頭栽進了拋着籃球玩的路司野懷裏。
他被我撞得連連後退幾步,倒在地上,卻也不惱。
只看着伏在他身上的我笑得張揚恣意。
而我害羞與尷尬情緒交織,漲紅了臉。
後來我有意無意地見到他就躲。
直到有一次放學他騎着機車攔住我的去路。
拍拍後座,道:「小書呆子,上來,帶你去兜風。」
我沒搭理他,抱着剛買的幾本練習冊往家走。
他不依不饒地跟了我一路。
「你到底想幹嘛?」
他撓撓頭,憋了半天才開口:
「想問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
-13-
我視線從他臉上掃過,面無表情地說道:
「和平分手,有什麼好後悔的。」
當初高考放榜,我考上了國內的一所知名大學。
而他被家裏安排出國留學。
異地戀都難,更何況異國。
只堅持了一學期。
大一寒假,我就提了分手。
而他在電話那頭沉默良久,並沒有多加挽留,最後說了聲「好」。
多年過去,慢慢地也就斷了聯繫。
直到前段時間,他評論了我的一條朋友圈,我才知道他半年前就回國繼承家業了。
「明明是你先提的。」他駁斥我的說法。
我不甘示弱:「那你也答應了不是嗎?」
「再說,都過去了,說這些也沒意義。我早就放下了,你以後也別說這些不着調的話了,免得讓我老公聽到了誤會。」
他嘴脣張了又合,似是無可辯駁,取了墨鏡戴上,甩着車鑰匙,邁開步子朝停車場走去。
「走吧,送你回去。」
路上經過一家藥店。
我讓路司野停車,進去買了一盒 24 小時緊急避孕藥,順便跟店員要了杯溫水服下。
不承想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就感覺胃裏翻騰得難受。
我捂着肚子,額頭冷汗直冒,脣色發白。
一旁的路司野見狀,緊張得不行。
「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有點噁心,想吐。」
剛說完,我就忍不住趴在車窗上乾嘔起來。
他呆呆地盯着我的小腹,斟酌着開口:
「你不會是……懷孕了吧。」
「少廢話,快送我去醫院。」
我神情懨懨地靠在座椅上,斜了他一眼。
心裏卻咯噔了一下。
-14-
江遇趕到醫院的時候。
我剛好檢查完出來。
醫生的診斷結果是避孕藥過敏。
給我開了點藥。
還好虛驚一場,沒有懷孕。
我坐在診室外的長椅上,鬆了一口氣,有些慶幸,但也有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忽然叮咚一聲,斜對面的電梯門開了,一個身形頎長的男人穿着黑色長款大衣走了出來,風塵僕僕,精緻的眉眼間帶着隱隱的擔憂。
我定睛一看。
哎,這不是我的工作狂老公嗎?
怔愣間,江遇直直地走到我面前,雙手揣在兜裏,垂眸盯着我一言不發,神情似有些不悅。
我伸手拽住他一側衣角,仰頭看着他。
「你怎麼來了?」
對視片刻後,他先敗下陣來,臉色稍稍緩和,俯身輕撫着我的臉龐,聲音很輕:
「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
我蹭了蹭他的手心。
「問題不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剛剛給我看診的那名年輕醫生從診室裏探出個頭來,摘下口罩,齜着一口大白牙和我打招呼。
「嫂子。」
我愣了一秒,這才認出來。
他是江遇的一個朋友,之前打過幾次照面。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叫許柏。
「剛好過來醫院見個當事人,許柏說你也在這。」
江遇解釋道。
「遇哥,你放心吧。嫂子就是藥物過敏,回去喫點藥多休息就好了。」
許柏話音剛落。
路司野就拎着一個白色塑料袋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江遇站直了身子,看着我,眼神裏寫着一句話:
「自己一個人?」
不知爲何,我莫名有點心虛。
我沒跟江遇提過前任的事,他也從來不過問。
路司野徑直掠過江遇,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隨即把藥和礦泉水一同塞進我手裏。
江遇輕飄飄地掃了路司野一眼,不動聲色地抽出我手裏的礦泉水,隨手扔到旁邊的空位上。
「你嫂子胃不太好,麻煩倒杯溫開水。」
這話是對着許柏說的。
卻彷彿意有所指。
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15-
許柏這人有眼力見。
馬不停蹄地從他辦公室裏倒了杯溫水過來。
囑咐道:
「嫂子,給你開的藥務必要按時服用。另外,今後不能再喫避孕藥了,雖然只是過敏,但也傷身體。」
我乖乖點頭:「明白,謝謝許醫生。」
許柏還在上班不便多聊,就先走了。
江遇在翻看我的病歷本,劉海遮住了眼睛,神色不明。
喫了藥之後,終於感覺好多了。
我打起精神,問路司野要繳費單。
「回頭我把錢轉你。」
「跟我還客氣什麼。」他擺擺手,不以爲意,「以咱倆的關係,用不着這麼見外。」
這話說得容易讓人誤會。
我剛想反駁。
沉默良久的江遇突然開口:
「還沒多謝路總送我太太來醫院,下次有空來家裏喫頓飯,我親自下廚。」
「太太」兩個字咬得很重。
我腦海裏突然浮現昨晚那一桌子綠色。
喉嚨不自覺地又有點發幹。
「江大律師言重了。」路司野扯着脣笑,「對於棠棠,我很願意幫忙。」
路總?江大律師?
我左看看右看看,小小的腦袋有大大的疑惑。
這兩人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而且這對話的語氣,讓人感覺怪怪的。
「路總真是樂於助人。」江遇雖掛着笑,但語氣很冷,「不過我的太太,我自會照顧好,就不勞您費心了。」
「是嗎?」路司野輕嗤一聲,「如果江大律師真這麼在乎棠棠,還會捨得讓她喫避孕藥?」
兩個大男人。
在醫院的走廊上。
你一句我一句。
劍拔弩張。
唾沫星子全飛我臉上了。
我有預感。
再不制止
怕是要吵起來。
我伸出一隻手橫在兩人中間,比了個暫停的手勢。
「stop!能不能照顧下病人的感受?」
兩人這才意識到方纔的鬥嘴有多幼稚,默契地別開臉去。
-16-
後來路司野接了個電話先離開了。
醫院的地下負一層停車場。
我和江遇一前一後地出了電梯。
沒走幾步,他突然停住。
還好我反應快,及時剎車,差點就撞上了。
「怎麼了?」
他一動不動,我繞到他面前,看他神色凝重,忍不住輕聲詢問道。
他定定地盯了我一會兒,將我攬進懷裏,低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自責和心疼。
「老婆,對不起。」
「我沒想讓你喫避孕藥的。」
我拍拍他的背。
「我沒怪你。」
同居的第一天,我就跟他說好了先不要孩子。
所以在這件事上他一直都很注意,很小心。
每次回我爸媽家,老兩口總要逮住我說幾句催生的話。
那時他會主動站出來,把原因都攬到自己身上。
家裏的浴室裏還專門留了一個櫃子放計生用品,定期補貨。
昨晚浴室霧氣迷了眼,我壓根沒注意。
事後想起來,只當他是情慾上頭,一時忘了。
「若我是故意的呢?」
他聲音極輕,但地下停車場空曠又安靜,我聽得一清二楚。
我猛地從他懷中退出來,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看到我的動作,眼神立刻黯淡了幾分。
「是我錯了。」
「這種錯誤,以後我不會再犯了。」
「我送你回去。」
我避開他要來牽我的手,往回走摁電梯。
「你不是還要工作嗎?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他追了幾步,攔着電梯門不讓關。
我垂下眼簾,低聲道:
「江遇,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扒着電梯門的手垂了下去。
-17-
回到家。
我坐靠在客廳的沙發上。
投影儀放着電影。
卻是一點也看不進去。
愈加心煩意亂。
當年閨蜜得知我和江遇結婚,說我太過草率。
我樂呵呵地反駁:「他人長得帥,性格溫柔,事業有成,我不虧。更何況我對他挺有好感的,總比跟岑遠在一起強。」
閨蜜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我的腦門。
「那他喜歡你嗎?」
一句話把我問住了。
我一臉無所謂。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嘛。」
「小心把自己栽進去。」
閨蜜一語成讖,我確實栽進去了。
可是江遇呢。
情緒一向穩定的人。
最近行爲舉止總是陰晴不定,反覆無常。
今天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跟路司野脣槍舌劍了一通。
加上避孕的事和他的態度。
實在是讓我摸不着頭腦。
他不會是後悔了吧?
我煩躁地甩開腿上的抱枕,開始刷朋友圈轉移注意力。
閨蜜突然發來一張照片。
【棠棠快看,這是不是你老公?!】
酒吧燈光很暗,連帶着拍出來的照片也不是很清晰。
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在卡座喝酒的人就是江遇。
不是說沒有不良嗜好嗎?
怎麼跑去喝酒了?
「定位發我。」
我衣服都沒換,穿着家居服就急匆匆趕去了酒吧。
閨蜜早早在門口等我,我一下車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進去找人。
誰知剛穿過舞池中央,就看到一個穿着暴露的女人挨着江遇,不停地往他身上蹭。
見狀,一旁的閨蜜先炸了。
「好你個江遇,揹着我家棠棠亂來。」
下一秒卻見江遇從洋酒杯中抬起頭來,臉頰酡紅,眉頭緊皺,毫不留情地甩開那女人搭上他肩膀的手,低斥着拉遠了距離。
「這位女士,請你自重。」
那女人不以爲意,一味調笑着:「男人嘛,來這都是找樂子的,別害羞。」
說着說着又要湊上去。
江遇噌地從座位上起來,身形搖晃,有些站不住,卻落地有聲。
「別碰我。」
閨蜜默默地把袖子又放了下去。
「嘖嘖,這就是已婚男人的自覺!難怪你這麼淡定。」
「夫妻三年,江遇的人品我還是瞭解的。」
那女生喫了癟,面子上掛不住,悻悻地到另一邊去了。
而江遇似是心有所感,抬眸朝我望了過來。
-18-
我腳尖調轉了方向,往酒吧門口走去。
閨蜜在身後喊我。
最後追出來的人是江遇。
人行道的路燈下,他面色潮紅,眼神迷離,明顯已經醉了,卻還不忘關心我。
「怎麼不穿件外套,凍着了怎麼辦?」
他脫下大衣披在我身上,仔細給我扣上釦子。
我掙扎着,道:「我不要,一股酒味。」
他忽然眼眶泛紅,眸子裏蓄着淚珠,像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你嫌棄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路司野他就那麼好嗎?」
「八塊腹肌我也有。」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
掌心的觸感硬邦邦的。
我趁機摸了個夠。
「好好的,提路司野做什麼?我都還沒問,你倆什麼時候認識的?」
他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開口:
「陸氏是律所的一個新客戶,幾個月前,我們就加了聯繫方式。」
「有一次,你點讚了他曬在朋友圈裏的健身照。」
說完還形象地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數字八。
ťű̂₉我在腦海裏搜尋了下記憶,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應該是手滑。」
他那段時間拼命健身,就因爲這個?
我不禁有些想笑。
「他還評論你的每一條朋友圈,總刷存在感。」
他突然將我摟進懷裏,下巴蹭了蹭我的發頂。
「他是你的初戀。」
我無奈嘆氣:「我和他很多年前就分手了。」
「我知道,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
「今天在醫院,他那麼殷勤,明顯還對你有想法。」
破案了。
敢情江大律師這陣子的反常都是因爲喫醋啊!
我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子,用脣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他愣了幾秒,隨即反客爲主,舌尖撬開我的牙齒,加深了這個吻。
良久之後,他才放開我。
平復了下呼吸後,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認真且堅定地說道:
「江遇,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
「至於路司野,我已經跟他說得很明白。」
「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他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
被我的真情表白感動到哭了?
我歪着腦袋問:
「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有。」他認真地點點頭。
「那你說。」
我雙手交疊放在身前,做好了準備接受表白的姿勢。
他突然一把將我扛起來放在肩頭,還顛了兩下。
「好冷,我們回家吧。」
我瞬間離地八尺高,嚇得要死,緊緊薅着他的頭髮:
「江遇,以後不準喝酒了!」
-19-
次日一早天矇矇亮。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手摸到的卻是冰涼的牀單。
瞬間清醒,在家裏找了一圈,都沒看到江遇的身影。
不會是昨天我突然表白把他給嚇到了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
最角落的房間突然傳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那是個儲物室,從我搬進來時就是鎖着的。
我問過江遇,他只說是鑰匙不見了。
反正平時也用不上,索性就沒管它。
聽這聲音,該不會是有老鼠吧。
我躡手躡腳地走近了,卻看見門大敞着Ṱù₉。
裏頭亮着燈,而我一直找的那個人,就盤腿坐在木質地板上,手邊散落了一地照片。
上面都是一個女孩。
看到我的出現,他臉上閃過一絲被人撞破祕密的慌亂。
我暗自神傷:不會是跟小說裏寫的一樣,江遇心裏也藏着一個白月光吧。
我就知道,他一直對這間儲物室遮遮掩掩的,肯定有貓膩。
可等我走近了,看清上面的人後,腳步卻不由得滯在原地。
「你怎麼會有我這麼多大學時候的照片?」
而且每一張都過了膠,保存得很好。
我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怒目圓瞪。
「你偷拍我?」
江遇拉着我的手坐到他腿上,身上的酒氣已經消失殆盡, 應該是洗過澡了, 只聞到一股清新的檸檬沐浴露香味。
「我那時候是校學生會的宣傳部長,這些照片你都可以在學校公衆號的往期推送裏找到。」
我撿起其中幾張照片,看樣子應該是從一些集體照上單獨截出來的。
有我穿着軍訓服的,發着社團招新傳單的,還有抱着畢業花束的。
「本來想整理一下做成相冊,等下個月結婚紀念日送給你的。」
「現在看來, 禮物需要重新挑了。」
我注意到他眼下淡淡的烏青,想必是一夜沒睡。
像是怕嚇到我, 他的聲音低到像是在用氣音說話:
「秋棠。我喜歡你,早在我們相遇之前。」
「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虧我真信了當初他的那句「助人爲樂」。
「一開始我對你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我一次次話到嘴邊, 卻總覺得時機不夠好, 想着來日方長。」
他自嘲地笑了笑。
「直到我在商務酒會上碰到路司野, 無意間知道了你們的過去,我慌了。」
「你去同學聚會, 我看到他朋友圈裏和你的合照,說什麼久別重逢。我真怕你想離婚,和他再續前緣。」
我仰頭,第一眼落在他緋色的薄脣上, 視線下移,毫不客氣地在他的喉結處咬了一口。
他悶哼一聲,長長的睫毛垂落, 眸光瀲灩,眼裏情緒又深又重。
「讓你一直瞞着我,這是懲罰。」
儲物室燈光微暗, 氣氛和角度都恰到好處, 我抓着他胸口的衣領, 拽過來, 吻一個個落在他的下巴上,最後遊離到他的脣瓣。
他終於不再剋制,手貼在我的後背上, 沿着椎骨一點點往下滑,卻在觸碰到我的睡衣下襬時驟然停下。
「等等。」
「怎麼了?」
「我去拿個東西。」
他說完ẗṻⁿ就準備起身。
我打量着他的神情, 意識到他指的是什麼後,攀住他健碩的肩膀, 臉頰湊近他。
「別走。」
「生個寶寶陪我們好不好?」
情到濃時,他俯在我耳畔,一遍又一遍地說着:「我愛你。」
-20-
一年後。
我出了月子。
就帶着江遇和女兒一起去了城郊的墓園。
看望我奶奶。
路上。
又看見了四年前那條把我逼上江遇車的狗。
我下意識地躲在了江遇身後。
江遇推着嬰兒車, 騰出手來摸摸我的頭, 安撫道:「有我在,不用怕。」
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火腿腸, 撕開包裝紙, 朝那隻狗招了招手。
它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衝江遇使勁地搖尾巴, 喫得不亦樂乎。
「你看, 它其實挺乖的。」
「你怎麼還隨身帶着火腿腸呢?」
我匪夷所思地問道。
「這是給媒人的謝禮, 我一早就備着了。」
「啊?」
「它把你送到我身邊,怎麼不算是媒人呢?」
這麼說好像也沒毛病。
我從兜裏掏出來一個原本用來加餐的大雞腿,歪着腦袋, 朝他促狹一笑。
「雙重謝禮,更有誠意。」
「你說對不對?」
江遇點頭,薄脣輕勾。
「老婆說得都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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