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節的求救信號

女人在點完咖啡後，露出手心上的「SOS」向我和妹妹求救。
我正想打電話報警，妹妹卻阻止我：「別信她，今天愚人節，你還想再被騙嗎？」
眼前突然出現一排彈幕。
【姐姐，不能聽她的。這個女人你若不救她，她就會被家暴男帶回去，最後跳樓自殺。而你因心生愧疚，再加上網暴，不久後也跳樓了。】
【你妹妹是女主，她有主角光環，之後會遇見陪她度過抑鬱的男主，你就是個炮灰。】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妹妹。
她表情嚴肅，態度強硬：「不能救。」

-1-
當看到女人手心裏的「SOS」時，我整個人發麻，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我扭頭看向妹妹。
她眼神放空，就像丟了魂似的。
我暗暗地用手肘撞了她一下。
她這才回過神，也注意到了女人的求救信號。
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女人眼下發青，嘴脣發白，眼神飄忽不定。
她被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緊緊摟着。
瘦弱的肩膀被大ẗũₜ手抓着，好像只要輕輕一捏，她的骨頭就會被捏碎。
點完單後，女人被男人帶到窗邊的座位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回頭看向我們，眼神帶着無助的哀求。
男人一聲咳嗽，她身體一顫，像受了驚的烏龜，害怕地縮回頭。
我背過身，正準備掏出手機報警。
妹妹卻抓住我的手，阻止我：「別信她，今天愚人節，你還想再被騙嗎？」
突然，眼前出現一排彈幕。
【姐姐，不能聽她的。這個女人你若不救她，她就會被家暴男帶回去，最後跳樓自殺。而你因心生愧疚，再加上網暴，不久後也跳樓了。】
【你妹妹是女主，她有主角光環，之後會遇見陪她治好抑鬱症的男主，你就是個炮灰。】
【樓上的，雖然很殘忍，但沒這件事，女主還怎麼遇到男主啊？】
……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妹妹。
從翻滾的彈幕裏，我拼湊出信息。
我身處在一本正在連載中的言情小說世界裏。
女主是我的妹妹。
我不過是一個開頭第一章就死亡的炮灰小人物。
難怪我妹叫楊初音，那麼好聽。
而我卻叫楊美。
作者連給我起名字都那麼敷衍。
來不及生氣，我推開音音的手，堅持打電話報警。
我要救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命，還有那個正處於地獄裏的可憐女人的命。
沒想到，音音直接搶走我的手機。
「你忘了去年愚人節的事了嗎？」

-2-
去年愚人節。
店裏打烊後，有個女生說自己被尾隨了。
我和音音立馬報了警。
警察來了後，他們卻抱在一起，說是情侶。
是我們藉着愚人節在報假警。
當時店裏監控剛好壞了，也沒有人替我們作證。
我們只Ṭûₑ能喫了這個啞巴虧，低頭接受警察的教育。
等警察走後，那對情侶樂呵呵地對我們說了句「愚人節快樂」。
然後想買杯咖啡，讓我們不要生氣介意。
我們黑着臉把他們趕了出去。
善意被娛樂被消費的滋味，真不好受。
那種酸澀至今殘留。
音音拍了拍我的肩膀：「姐，我們不要再上當了。」
【姐姐不能猶豫啊，她真的需要幫助啊！】
【是哪對該死的情侶在愚人節開這種惡劣的玩笑，害我們善良的姐妹花不敢再施以援手了。】
【姐姐你就是這樣被妹妹勸下來的，你會後悔的，會沒命的！】
彈幕的話，讓我醍醐灌頂。
眼前女人的求救，不是愚人節的玩笑。
是真的。
我低聲呵斥：「音音，快把手機還我，人命關天的事！」
音音把手機藏在背後，語氣着急：「姐，我們別管她了。」
她看着我的眼睛，對我搖了搖頭。
我皺了皺眉。
去年的事，對她傷害這麼大嗎？
以致於她現在完全不相信女人的話。
我嘆了口氣，勸解她。
「音音，如果她是在說謊，我們頂多就成了被娛樂的傻瓜。」
「但要是她真的需要我們的幫助，我們就是在見死不救，是在害她。」
「姐，就算是真的……」
音音表情嚴肅，態度強硬：「也不能救。」
我愣住了。
突然覺得，眼前的音音，有點陌生。
彈幕同樣炸了。
【妹妹不是女主嗎？怎麼會這麼冷血？】
【我以爲她只是怕被欺騙，沒想到啊！】
【沒人發現劇情不一樣了嗎？或許姐姐的命運真的能改變了。】
【啊，那妹妹要怎麼遇見男主啊？】
我沒有心思繼續猜音音性格大變的原因。
事態緊急，我只能搶手機。
又怕動靜太大，引起家暴男的注意。
我心虛地瞥向窗邊的方向。
下一秒，心跳驟然停止。
家暴男不知何時站在櫃檯前。

-3-
家暴男繃着臉，語氣不善：「怎麼回事？兩杯絲絨拿鐵要做這麼久？」
我下意識把音音護在身後，賠笑道：「抱歉先生，機器出了點問題，可能需要您再稍等一下。」
家暴男摟着女人，皺緊眉頭，「嘖」了一聲。
「還要多久？太久我們就不要了。」
女人急着道：「要，我想喝。」
她不安地摳着手指，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看着我：「我們可以等的。」
「閉嘴。」男人衝她喊。
音音站了出來，冷着臉，沒好氣道：「機器壞了，今天做不了，我給你退錢，你們走吧。」
說着，她抽出收銀櫃，從裏面找出現金。
「音音，你幹什麼？」
我大怒，搶走音音手裏的現金。
音音這是恨不得讓他們趕緊走，完全不顧那女人的死活。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我朝家暴男笑了笑。
「抱歉，小妹今天心情不好。」
「我們已經聯繫了維修師傅，很快的，請您再耐心稍等一下。」
家暴男手指不耐煩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每一擊敲打，都砸在我的心臟上。
我緊張地嚥了下口水，臉上努力保持着微笑。
「老公，就等一下，我以後會聽話的。」
女人小心翼翼地扯着家暴男的衣袖，聲音卑微得像是伺候暴君的奴婢。
家暴男轉過頭，居高臨下地看了眼女人，又回頭看向我。
手指突然不敲了。
他笑了。
就像一條毒蛇，吐着蛇信子。
陰森恐怖，瘮人得很。
「你們剛纔是想報警吧？」
！！！
我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住，從頭到腳都是極致的寒冷。
彈幕瘋了。
【他是怎麼發現的？】
【挖槽，我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都怪妹妹，ṱú⁼不然姐姐早就報好警，這算哪門子女主啊？】
我的腦子還沒想好怎麼去掩飾。
就看見男人強行拽出女人的手，用力掰開她的手指。
手心裏快被汗水暈淡的「SOS」再也藏不住，徹底亮了出來。
女人被嚇得臉上血色全無，渾身僵硬不敢動。
通紅的眼睛，盡是破碎的絕望。

-4-
家暴男不緊不慢地用兩根大拇指揉搓掉求救信號，動作看似輕輕的，整個手心卻都紅腫了。
他語氣不以爲意，幽幽開口。
「今天愚人節，我老婆就是在跟你們開玩笑。」
「剛纔這一路她騙了很多人，我都跟她說了，不要這樣玩，她就是調皮。」
「小雅，你嚇到她們了，快跟人家道歉。」
他笑着摸了摸小雅的腦袋。
如此寵溺的動作，實際上抓着小雅的命脈，隨時都可能將她抹殺。
小雅如驚弓之鳥，掌心合十，不斷向我們鞠躬，聲音顫顫巍巍：「對，對不起，對不起。」
【天吶，原來女人今天求救了很多次，卻沒有人信她。】
【愚人節真討厭。】
【看她道歉的動作多熟練卑微，家暴男真該死。】
【啊啊啊，我想穿進去揍死那個垃圾。】
【姐姐，快救救她吧，她太可憐了。】
看着那些彈幕，再看看小雅道歉的模樣，我的心臟被狠狠地揪住，難以呼吸。
我苦澀開口：「沒事。」
「怎麼沒事？」音音怒了。
她朝着小雅大聲喊：「這位女士，這種事能開玩笑的嗎？多大的人了？」
「還好我們沒報警，不然我們就是報假警，是犯法的。」
聽到我們沒報警，小雅身上的氣息好像瞬間消失了，就像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眼神空空的，連一絲絕望都沒有了。
家暴男笑眯眯地看着她，兩根眉毛得意地揚起。
好似在說。
【看吧，沒人救得了你。】
我攥緊拳頭，下定決心。
一定要救她。
「先生，女士，請你們再稍等一下，維修師傅很快就到，這邊送你們兩份小甜品作爲補償。」
現在只能先把家暴男拖延住。
後廚還有個固定電話。
我可以用那個電話報警。
拿到免費甜品後，家暴男心滿意足地拉着女人回到座位上。
我轉身回到後廚。
音音也跟着進來。
她一下子就知道我要做什麼。
搶在我前面，死死地按住電話。
「姐，你還要報警嗎？」
「他們都說是在騙人的了，你爲什麼非要報警？」

-5-
我有些心累，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
難道要跟她說，我能看到彈幕這種離譜的事？
這種事，就算是她說給我聽，我也是不信的。
「音音，我沒辦法跟你解釋，你聽話，撒手。」
音音態度堅決：「我不。」
我皺緊眉頭，不明白音音爲什麼一直阻止我報警？
難道就只是因爲她認定小雅在撒謊？
【越來越討厭女主了，作者能把她寫死嗎？換姐姐做女主。】
【劇情真的不一樣了，我記得之前這部分只是一章內容，現在的姐姐就像是有了上帝視角一樣，在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
【加油姐姐，你一定要報警成功啊。】
音音說什麼也不肯撒手。
時間再這樣耽誤下去，家暴男就要走了。
沒辦法，我只能採取暴力手段。
我用力地抓撓她的手，想讓她喫痛鬆開。
沒想到她一點力道都沒鬆懈。
「楊初音，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冷血？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在害死一條人命！」
「那個女人她是真的有危險，我必須報警救她。」
我大聲怒吼，氣急之下狠狠地咬上她的手腕。
可音音依舊不爲所動。
「姐，就算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鬆手的。」
她直接整個人趴在固定電話上，用力扯掉電話線。
可也就是這個動作，把她原先藏在後褲兜的手機露了出來。
我快速抽出手機。
音音大驚失色，瞳孔驟然放大，就好像看到死神站在面前一樣。
她用力地撲了過來，把我整個人撞在地上。
手機飛了出去，滑進了冰箱櫃底下。
音音用全身的力氣，壓在我身上。
我努力地想要爬過去，伸長手探進冰箱櫃底下。
音音抓住我的手。
突然，脖子傳來一下又一下的溫熱。
「姐，我不會讓你報警的。」
音音的聲音帶着哽咽，整個人都在顫抖，好像在害怕什麼。
「我不想再像上輩子一樣，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我伸長的手，頓住了。

-6-
【什麼什麼？妹妹她，她是重生的！】
【我記得小說劇情只更新到妹妹得了抑鬱症，這是提前解鎖新劇情了？】
【太精彩了，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的震驚，不比彈幕少。
我扭頭看向音音。
她滿眼通紅，成串的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睫毛上的淚珠閃爍着微光，如小貓嗚咽的抽泣聲讓人動容。
那模樣，我見猶憐啊！
不愧是女主。
彈幕也在爲她的絕美落淚尖叫。
額，腦回路跑偏了！
「音音，你是重生的？」
即便心裏已經有答案了，我還是忍不住想再確認一下。
音音點了點頭。
她說。
上一世，我們在看到求救信號後，第一時間就報警了。
但被家暴男發現了。
他失去理智，用隨身帶的小刀將我活活捅死了。
聽完前世的故事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又死了？
我就這麼非死不可嗎？
該死的作者，能讓她穿書進來代替我嗎？
音音緊緊地抱着我：「姐，我們不要報警，不要管她，好不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我心如刀割。
我就死在音音面前，那殘忍的畫面，我都不敢想象。
可音音卻真真實實地經歷了，她該有多痛苦啊！
她那麼愛我，那麼努力地想要救我。
我卻罵她無情，罵她冷血。
沒有探究她阻止我報警的緣由，就直接給她判刑。
我不是個好姐姐。
【我快哭死了，ťúₘ我就說女主怎Ṫù₉麼會這麼冷血，她都是爲了救姐姐啊。】
【一個是親姐姐，一個是陌生人，是誰都會選擇救自己的姐姐啊！】
【重生回來的妹妹爲了救姐姐，成功勸說姐姐不報警，可最後姐姐因爲自責和網暴跳樓了。難怪妹妹會抑鬱，經歷了姐姐兩次死亡，太無助了。】
【我爲之前罵過女主道歉。】
【就我一個人心疼姐姐嗎？無論救不救那個女人，她都會死。】
這句話，瞬間把我從悲傷的情緒中拽出來。
我到底該怎麼改變命運？
沒時間想那麼多。
毋庸ƭù₅置疑，報警是必須的。

-7-
我伸手擦掉妹妹臉上的淚水：「音音，你聽我說。」
我把我看到彈幕這件事告訴她。
沒空在意彈幕的震驚，我從冰箱底下掏出手機。
「現在劇情走向已經改變了，相信我，我會改變自己的命運的。」
音音看着我，點了點頭，沒再阻止我報警。
【家人們，我剛剛去翻看後面的章節，全都顯示在加載中打不開了。】
【我去，我的也是。】
【故事走向真的在改變了，姐姐加油，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彈幕的話，更讓我堅信，這本小說因爲我的自救，已經不會再按原故事線發展了。
我，楊美，不是炮灰。
成功報警後，我問音音，還記不記得家暴男的小刀藏在哪。
警察局到這裏還得二十分鐘左右。
在這段時間內，必須想辦法拖住家暴男。
而且還不能讓他起疑心，避免發生上一世的情況。
既然他身上的刀是上一世奪走我生命的兇器，那必須先把它拿到手。
音音想了想：「在他的外套裏。」
我起身，從冰箱櫃裏拿出一瓶可樂罐，使勁地搖晃。
搖得差不多了，我轉身往外走。
音音知道我要做什麼，她攔住我，從我手裏搶過可樂罐。
「姐，讓我去。」
「不行，這麼危險的事——」
「那更應該我去了。」音音打斷我。
她勾嘴笑着，眼神堅定：「你不是說，我是這本小說的女主嗎？我身上有主角光環，肯定不會有事的。」
說完，不等我反應，她毅然決然地走了出去。
【這就是女主的魅力啊！】
【妹妹猛猛衝，我們保護你，家人們，刷起來，彈幕護體！】
滿屏的彈幕，都是在給妹妹加油。
我看着音音的背影，不禁溼了眼眶。
在幾分鐘前，明明她還是一個看到蟑螂就會害怕得跳上桌椅，喊我救命的小女生。
我認知中的短短幾分鐘裏，她卻已經經歷了那麼長的痛苦無助時光，成爲了一個站在我面前抵擋攻擊的騎士。
酸澀的情緒如洶湧的潮水，狠狠地衝擊着我的心臟。
我心痛到難以呼吸。

-8-
音音走到家暴男面前。
桌上的兩份甜品都被家暴男喫完了。
他雙手交叉，桌下的右腳不斷地抖動，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機器還沒修好嗎？」
音音把可樂罐遞給家暴男，淺淺微笑着：「抱歉先生，還需要你再稍等一下，到時我們給你退一半的錢。」
家暴男粗魯地拿過可樂罐，朝音音翻了個白眼：「我可不是貪你們這點小便宜，要不是我老婆喜歡喝，我才懶得在這裏等。」
音音笑着點點頭，語氣輕飄飄的：「先生，您真疼您太太。」
家暴男挑起嘴脣，鼻腔裏哼了一聲：「那當然，認識我的，都知道我最聽老婆話了，是耙耳朵。」
「是吧？老婆。」
小雅眼神無光地坐着，沒有回應。
家暴男皺緊眉頭，不滿意她的分神。
他伸手抓着小雅的脖子，強勢地讓她看向自己，大拇指輕輕地摸着她脖子上的血管。
「是吧？老婆。」
他笑着，又問了一遍。
小雅露出破碎的笑容：「是，老公最疼我了。」
家暴男滿意地鬆開手，食指摳住可樂罐上的拉環。
我緊張地盯着他的動作。
快點。
快打開。
可事與願違，家暴男不知怎麼，鬆開了拉環。
他把可樂罐放在桌上，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可樂不要了，最近我們正在備孕，不能喝可樂。」
【啊啊啊就差一點了，氣死人了。】
【呸，死家暴男不配有孩子。】
【真想撬開他的嘴，把可樂灌進去，把他的子孫殺殺殺！】
我跟彈幕一樣，氣得直跺腳。
計劃出現了變故，就在我思考該怎麼辦時，音音直接拿起桌上的可樂罐。
「那請您太太喝吧，可樂殺精不殺卵！」
不等家暴男反應，音音直接拉開拉環。
早已蓄勢待發的可樂，如蓄力發射的箭，目標明確地衝向家暴男。

-9-
「草，你他媽有病吧！」
家暴男氣得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抖掉外套上的可樂。
小雅震驚地瞪大雙眼，倒吸一口冷氣。
「對不起，對不起。」音音神情慌亂地給家暴男道歉。
家暴男怒不可遏地搶過她手裏的可樂罐，狠狠地砸在地上。
他臉紅脖子粗，指着音音破口大罵。
「你拿的是什麼破可樂！」
「還有，誰他媽跟你說，可樂只殺精不殺卵，有沒有常識！有沒有腦子！」
說完，他攥緊拳頭就想揍音音。
我大驚失色，趕緊衝了出去。
沒想到，小雅先一步把音音護在身後。
她握住家暴男的拳頭，小心翼翼地提醒。
「老公，這是在外面。」
她微低着頭，不敢看向家暴男的眼睛。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渾身都在顫抖，可她還是站了出來，替音音求情。
「你敢管我！」
家暴男憤怒地甩開小雅的手。
小雅下意識地捂着自己的頭，蜷縮着，瑟瑟發抖着。
家暴男高抬着拳頭，氣得咬牙切齒，但也清楚場合不對。
他瞪着小雅：「回家有你好看！」
我非常誠懇地跟家暴男道歉，並表示願意幫忙把外套簡單清洗下。
同時給他免單，且補償他一筆清洗費。
家暴男罵罵咧咧地脫掉外套，砸在我身上。
「真他媽倒黴，趕緊幫老子清洗乾淨。」
我再三跟他道歉，然後拿着外套回到後廚。
我從外套兜裏掏出小刀，鬆了一口氣。
和音音相視一笑。
【耶，成功了！】
【妹妹臨危不亂，聰明又勇敢，不愧是女主，我愛死她了。】
【楊初音，帥！】
【那個小雅……我要哭死了，她不該遭受這種罪，死家暴男一定要把他繩之以法。】
【接下來只要等警察來就好了。】
我簡單地衝洗掉外套上的可樂漬，用烘乾機烘乾。
然後把它還給家暴男。
家暴男黑着臉接了過去。
在我轉身之際，頭髮猛地被抓住，頭皮傳來被撕扯的劇痛感。
家暴男貼着我的耳朵，咬着牙，聲音陰森。
「我的刀呢？」

-10-
渾身的血液好像被凝結了般。
萬萬沒想到家暴男會這麼警惕。
只是剛還給他外套不到兩秒，他就檢查他的刀是不是還在。
誰會那麼在意兜裏的刀啊？
這人太危險了！
我強忍着害怕，露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先生，什麼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家暴男面目猙獰，加大手上的力道：「裝什麼傻？我兜裏的刀呢？」
「見過偷錢的，沒見過偷刀的？」
「臭婊子，你拿我的刀幹什麼？」
「我沒拿你的刀啊！你是不是記錯了？你確定你兜裏有刀嗎？」
我疼得眼淚快掉下來，試圖辯解着，想要混淆他的記憶，可是卻沒有用。
「你還撒謊！我的刀，我出門一定會隨身帶的。」
家暴男薅着我的頭髮，狠狠地把我摔在地上。
我的頭重重地撞在地上，眼前突然發黑，一陣噁心的眩暈感襲來。
「快把我的刀還給我！」
我晃着腦袋，努力看清眼前的世界。
頭好痛！
可再怎麼痛，也不能承認。
我瞪着家暴男，一口咬定：「我沒看到。」
死活不認的態度激怒了家暴男。
「真的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一腳踢在我的肩膀上，隨手抄起一旁的椅子朝我砸來。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音音從後廚裏衝了出來，手裏拿着剛剛掏出來的小刀。
「刀在這裏！」
我瞪大雙眼看着音音，微微地搖了搖頭。
她看了我一眼，還是選擇把小刀交到家暴男手上。
她解釋道：「剛剛清洗的時候掉在地上，沒注意到。」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但我不怪音音。
她都是爲了救我。
【啊啊啊前功盡棄了。】
【不然怎麼辦，要讓妹妹眼睜睜看姐姐被打嗎？再不救她，這次姐姐不是被捅死，而是被砸死了。】
【能不能一道雷把家暴男劈死啊！】
【只要再堅持一下，警察很快就到。】
【警察趕緊來啊，小說裏的警察非得急死人嗎？】
【我們能怎麼幫她們嗎？】

-11-
音音蹲下來護着我。
家暴男如地獄惡鬼，龐大的身軀將我們姐妹倆籠罩在陰影之下。
小雅努力緩和緊張的氣氛，強裝笑容：「找到就好，找到就好。」
她顫抖着手，想要從家暴男手裏拿走椅子，可家暴男還想發泄，高高舉起椅子。
小雅大驚失色，用力抓着椅子，大聲喊：「外面都是人，要是有人報警怎麼辦？」
聽到報警，家暴男停下了動作。
隨後爆了一句粗口，不甘心地把椅子摔在地上。
一聲巨響，椅子瞬間斷了一條腿。
家暴男轉着手裏的小刀，皺着眉頭，盯着我和音ţū⁰音看，眼神帶着懷疑。
音音把我扶了起來。
我們倆緊緊地抱在一起，大氣不敢喘。
一旦家暴男動手，我們都會奮不顧身地衝上去，護在彼此身前。
空氣緊張到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店裏鴉雀無聲，我只能聽到劇烈的心跳聲。
不知道是我的，還是音音的。
家暴男黑着臉把小刀揣進兜裏。
「咖啡給我退了，老子不喝了。」
「從踏進你們這家破店，就沒有一件好事，真糟心。」
不行，不能就這樣讓他們走了。
必須繼續拖延時間。
否則纔是真正的前功盡棄。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現在就去做咖啡，請您再稍等片刻！」
聞言，家暴男勃然大怒，一聲怒吼：「不是說機器壞了嗎？你他媽耍我呢！」
我擦掉臉上被他噴的口水，強顏歡笑着：「這不愚人節快樂嗎？」
「你看老子快樂嗎？」
家暴男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我縮着脖子：「那你還要嗎？」
家暴男用力地拍着桌子，胸膛劇烈起伏着。
「要，當然要，那本來就是我的！」
在家暴男的監視與催促下，我和音音儘可能地放慢速度，又不能慢到讓他不滿，把兩杯絲絨拿鐵做好了。
家暴男拿着咖啡就想走。
「先生。」我急忙叫住他。
「又什麼事？」家暴男不耐煩地回頭。

-12-
「你可以喝一口，試試甜度合不合適，不合適我再給你重新做一杯。」
家暴男「哼」了一聲：「算你懂事！」
「折騰這麼久的咖啡，要是不好喝，你必須做到我滿意爲止。」
我笑了笑：「那是自然。」
他插上吸管，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許是剛纔怒氣太旺，他急需降火，一口氣喝掉了一大半。
他粗魯地抹掉嘴角的咖啡漬，滿足地打了個嗝：「還不錯。」
連續打了幾個嗝後。
家暴男忽地皺了皺眉頭，表情痛苦：「廁所在哪？」
「在這邊！」
音音給他帶路。
家暴男捂着肚子，夾着屁股跟在音音後面，不斷催促「快點」。
他離開後，我立馬告訴小雅，我們已經報警了，警察在來的路上。
小雅瞬間紅了眼，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千萬句謝謝，已經從她的眼神她的動作表達出來了。
家暴男突然鬧肚子不是偶然。
這都是彈幕的功勞。
【果然沒記錯，家暴男一喫橙子，就一定會拉肚子。】
【之前小說有一筆帶過，寫了小雅因爲榨蔬果汁時加了橙子，害家暴男拉了一天的肚子，就被他往死裏打。】
【家暴男活該，最好竄稀鎖死在廁所裏。】
剛剛彈幕告訴我，家暴男對橙子過敏。
所以，我剛纔在製作咖啡時，偷偷加了點橙汁。
家暴男果然拉肚子了。
這樣就能再拖延些時間。
家暴男從廁所出來了，整個人一副虛脫的模樣。
他當然懷疑咖啡有問題。
但沒想到是加了橙汁。
以爲是不新鮮。
罵罵咧咧地咒我們店遲早倒閉。
索要一筆賠償後，便催促我，把咖啡的錢、衣服清洗費還有拉肚子賠償費發給他。
我慢慢地給他計算，眼睛不斷地看瞥向窗外。
萬幸的是，正在付款時，我看到店外，警車已經到了。
我和音音悄悄地鬆了口氣。
突然，家暴男不經意扭頭看向窗外。
在看到警察那一刻，他臉色陡然大變。

-13-
他迅速反應過來，轉過身，左手勾着小雅的脖子，右手伸進放着小刀的兜裏。
「臭婆娘，你們報警了？」
音音趕緊解釋，想讓他放鬆警惕：「沒有，他們只是巡邏，每天都會來的。」
可家暴男不信。
他緊緊地卡着小雅的脖子，兜裏的刀隔着衣服抵着小雅的腰。
「待會兒好好說話，聽到沒有！」
小雅臉色煞白，害怕地點點頭。
警察走了進來。
「我們接到了一起報案，有人涉嫌毆打婦女。」
「是誰報的警？」
我和音音都沉默不語。
我們都知道，此刻刀就抵在小雅的腰上。
不敢直接承認，害怕刺激到家暴男。
聽了警察的話，家暴男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然後自己對號入座。
他笑嘻嘻道：「警察同志，今天愚人節，她們就是在愚弄你們，我和我老婆可恩愛了，我怎麼捨得打她？」
「這兩人是在報假警，你們快點把她們抓起來。」
爲了證明他們的恩愛，他在小雅臉上啄了一口：「是不是，老婆？」
小雅驚恐地看着我們，又看向警察。
她能重獲新生的機會就在這裏了。
而那把腰上的刀，又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命。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家暴男眼神一暗，再一次問小雅。
我和音音互相看了眼對方。
一波眼神交流後，我動作浮誇地快步走到警察面前，朝他們深深地鞠了躬。
我露出一副後悔害怕的模樣，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淚，扯着大嗓門。
「對不起，警察同志，我是在開玩笑，愚人節快樂嘛，我真的不知道這算是報假警。」
警察皺着眉頭，表情嚴肅地對我一通呵斥。
我一驚一乍地捂着嘴：「求求你們，別抓我。」
家暴男得意起來：「警察同志，不能饒過她，必須把她抓起來。」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我轉走時。
音音已經悄悄地繞到他身後。
【女主好勇敢啊！】
【女主衝啊！】
【都別說話了，我要緊張死了。】
我跟彈幕一樣緊張，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14-
音音舉起椅子，猛地往家暴男身上砸。
重重一擊，帶着極大的恨意。
猝不及防，家暴男一聲慘叫，他下意識地鬆開小雅，痛苦地捂着頭。
我趁機把小雅拉了過來。
家暴男迅速反應過來，伸手想要抓回小雅，卻落空了。
「草你媽！」
他快速往後衝，衝向沒來得及跑走的音音，一把薅住她的頭髮，掏出手裏的小刀橫在音音的脖子上。
他嘶吼着：「都別過來！」
「音音！」
一瞬間，寒意從腳底躥上天靈蓋。
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警察掏出身上的警棍，立馬戒備起來：「把刀放下！」
家暴男發了瘋，他瞪着小雅，眼睛充血通紅。
「臭婊子，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夠愛你嗎？」
「爲什麼你非要向人求救？」
「事情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小雅愣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她聲音止不住地顫抖：「我錯了我錯了，我不報警了，我不跑了，你放過她吧，她是無辜的。」
警察再一次警告：「ŧų₄不要再負隅頑抗了，現在自首, 爭取寬大處理。」
家暴男「呸」了一聲：「我們的家務事關你們警察什麼事？爲什麼要插手？她是我的女人, 我要打要罵都沒錯。」
「還有你們。」他用力地拽着音音的頭髮往後仰。
「好好做你們的生意不就好了嗎？非得來送死！」
「你們都給我退後，不然我就弄死她。」
我哽咽着：「好，我們退後，你不要傷害她。」
彈幕在瘋狂地跳動着。
可我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音音脖子上的刀。
很害怕看到那明晃晃的刀染上刺眼的紅。
如果在這個故事裏, 非得有人犧牲的話，我寧願是我自己。

-15-
突然，家暴男面露痛苦之色。
輕輕一聲「噗」, 臭氣迅速瀰漫開來。
「快點退出去。」
他催促着, 語氣急躁又不敢大聲吼。
只要一用力, 下面就會噴射而出。
他漲紅着臉, 努力夾緊屁股，收緊大腿, 雙腳不安地扭動着，拿着小刀的手在顫抖。
音音看向我。
我們都知道，他的肚子又鬧起來了，現在機會來了。
可我對音音搖搖頭。
我不希望她輕舉妄動, 害怕她受到傷害。
音音的眼神帶着堅定的笑意。
我看懂她的意思。
她在說。
【放心, 我是女主，我有主角光環。】
隨後，她瞅準時機，後腦勺果斷用力地撞擊家暴男的臉，接着手肘精準地捅在他的腹部上。
這一擊下去，如雷的放屁聲響起。
家暴男痛苦呻吟, 一時間不知道該顧哪裏。
警察快速出手，拿着警棍打掉家暴男手裏的刀, 擒住他的雙手, 將他控制住。
家暴男不甘心地開始咒罵我們三個女人，上面劈哩叭啦一頓輸出, 下面也不甘示弱地噗呲噗呲。
太臭了！
我們捂着鼻子, 退到了安全距離。
警察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只能先把家暴男拷上, 然後從隔壁服裝店買了條褲子, 帶他去洗手間換掉。
家暴男被帶走後，小雅整個人鬆了口氣, 癱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一邊哭一邊笑。
她終於可以擺脫家暴男了。
我惱怒地拍了下音音的手臂, 又緊緊地把她抱進懷裏。
「你嚇死我了, 怎麼可以這麼衝動？」
音音輕輕地拍着我的背：「姐, 放心, 那把刀我已經換了。」
她說, 後廚剛好有一把一模一樣的小刀, 沒開刃的。
我瞪了她一眼：「沒開刃也是有傷害的。」
我們看着對方，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這句話我要說一萬遍, 楊初音, 帥！】
【終於把家暴男送進去了。】
【姐姐沒事, 妹妹也沒事，命運都改變了！】
【大結局了，好看, 打卡打卡！】
【等等，我看的不是言情小說嗎？男主呢？】
【管它呢，好看就行。】
【這比狗血言情好看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