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和小白

我的竹馬喜歡上了叛逆的女混混。
他說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自由的人。
他因爲她的一句話就翹課,又因爲她的一句話而棄考。
他開始抽菸、染髮、打架、飆車。
甚至和她偷嚐禁果,珠胎暗結。
他們混亂的人生我不想參與,可我那雙生弟弟卻想要當接盤俠。
我拎着棍子擋住他的去路。
「別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去,我打斷你的腿。」
在我的高壓政策下,弟弟考上了清華,而竹馬和女混混卻雙雙退學。
後來竹馬質問我爲什麼不肯拉他一把。
我說:「人總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不是嗎?」
「江序白呢?」
「他是我弟,你是誰?」

-1-
因爲季聽逃課,我被叫去了辦公室。
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季阿姨急紅了眼。
「予白,你和小聽關係最好了,你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我知道。
今天夏瑤來找季聽了。
她說她心情不好,讓季聽陪她出去玩。
季聽本來是猶豫的。
夏瑤一聽「哼」了聲。
「你不陪我,我就去找別人。」
季聽瞬間就像被踩了尾巴:「找誰?江序白嗎?」
他把夏瑤困在角落,耳鬢廝磨:「誰都不準找,你是我的。」
夏瑤笑得花枝亂顫。
「可是被人聽見了怎麼辦?你的小青梅不會去告狀吧!」
很顯然,夏瑤早就發現了我。
季聽看到我皺起了眉頭。
「你什麼時候還學會偷聽別人講話了?」
「我先Ŧūₘ到的。」
季聽還想說什麼,夏瑤拉了拉他的手。
「還走不走了?」
季聽立馬軟下目光,握ŧũ̂₊緊了夏瑤的手。
離開前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我:「江予白,不要告狀,很噁心。」
其實季聽不需要對我說這樣的話。
畢竟他的事早就跟我沒有任何關係了。

-2-
下課後司機過來接我們。
江序白把書包往車上一扔就要跑。
我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兒?」
江序白不耐煩地「嘖」了聲:「要你管。」
他推開我的手,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今天是我和江序白的生日。
爸爸媽媽在國外,他們給我打來視頻電話:「白白,生日快樂。小白呢?」
我看了眼時間,馬上就要十點了,可江序白還不見人影。
「不知道,我一會兒去抓他。」
媽媽聽得「撲哧」一聲笑。
「小白又要跟我抱怨了,不過除了你真沒人能管得了他。」
江序白從小就是個不聽話的,現在長大了也就更加叛逆了。
其實我也管不了他。
但至少他還願意讓我幾分。
裝好東西背上書包,我讓司機把我送到了市中心的一家會所。
江序白在這兒,他的小弟告訴我的。
我到的時候江序白的臉色並不好看,桌上的大蛋糕沒有動,只果盤上了一個又一個。
我踢了踢他的腿:「跟我回家。」
對於我的出現,江序白一點兒都不驚訝。
他虎着臉一臉不耐:「我不回。」
我用眼神詢問其他人怎麼了。
一個黃毛湊近我小聲地說:「夏瑤答應過來給江哥慶生的,可是現在電話不接人也沒見着。江哥正生氣呢,說人不來他不走。」
我問江序白:「人不來你不走?」
江序白梗着脖子昂着頭:「對!」
「行!」
我說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然後開始指揮人清理桌面。
「你幹嗎?」江序白全神戒備,好像我要怎麼他一樣。
我從書包裏掏出一摞試卷:「刷題。」
江序白氣得跳腳:「你有病吧,在 KTV 刷題?」
確實有點麻煩,這燈光太閃。
「能調回正常燈嗎?」
「可以可以!」
江序白更不高興了:「誰讓你們聽她的?」
其他人低着頭裝鵪鶉。
江序白見大勢已去,開始擺爛。
「誰愛刷誰刷,我不刷。」
這樣嗎?
「我把劉叔他們叫來了。」
江序白:「……你狠,我刷!」
就這樣我們攤開試卷,一人一支筆。
其他人瞪圓了眼睛。
迎着他們的目光我問:「你們也要?」
他們連連搖頭。
可是學習這個東西就怕氛圍。
氛圍一到,你不融入就難受。
沒過多久包廂裏就只剩下了「沙沙」的筆觸聲。
就這樣,在我和江序白十七歲生日這天,他沒等到他想等的人,但卻化悲憤爲力量怒刷了五套試卷,直到天亮。

-3-
季聽因爲逃課被通報批評了,還要寫檢討。
三千字的檢討,這對季聽而言是人生的頭一遭。
但並不是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美好的。
季聽明顯地帶着羞憤和難堪。
可夏瑤就不同了。
她志得意滿地上臺,眼中帶着挑釁。
「我知道和喜歡的人逃課出去是我不對,我爭取下一次聽我對象的話,我相信就算在學校,他也能把我哄開心。」
這樣明顯的公開示愛以及跟校規校紀的對抗,在學生中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
學生們興奮得「嗷嗷」叫,老師們臉色鐵青。
但季聽卻被哄開心了。
他嘴角微揚、眼神溫柔,甚至帶着驕傲。
就好像在說:看到了嗎?那是我的女朋友。
夏瑤是懂得哄人的。
心高氣傲的季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江序白這樣的狼崽子也未能倖免。
她說:「重色輕友是我不對,但你絕對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不要生我氣了嘛!這樣,放學後我們一起去飆車,我可從來沒坐過男生後面,你是第一個。」
江序白強壓下眼中的失落:「行,小爺帶你飛。」
飛是不可能飛的。
我藏了他所有的機車鑰匙,又把他反鎖在了臥室。
「江予白你什麼意思?你憑什麼關我?放我出去。」
我就當沒聽見,直接下了樓。
夏瑤還在外面,她的叫囂聲並不比江序白小。
「你憑什麼不準江序白出來?」
「憑我是她姐。」
夏瑤一聲冷笑:「你就是嫉妒我,是不是?季聽喜歡我,江序白也喜歡我。可是怎麼辦?誰讓你這麼無趣。他們都說了,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人。」
我垂下眼眸。
季聽和江序白是否真的說過這樣的話,我不知道。
但被人當面這樣說,並不好受。
「你走吧,否則我就叫保安了。」
「有本事你叫啊,今天不見到江序白我就不走了!」
我拿出手機準備打電話。
夏瑤變了臉色,撿起一塊磚頭砸向我。
「江予白,你賤不賤?」

-4-
我被夏瑤砸破了頭。
傷口不大,卻流下了血珠。
本不是多嚴重的事,卻因爲暈血讓我差點倒下去。
我按住傷口,臉色蒼白,正好看到急匆匆地趕來的季聽。
「你沒事吧?」他擔心地抓住夏瑤的手。
夏瑤嘟着嘴:「你怎麼纔來?我都要被人欺負死了。」
季聽沉着臉看向我:「江予白,誰教你仗勢欺人的?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毒,令人……」
「罵誰呢?嘴不想要了?」
是江序白。
他竟然跑出來了。
我沉下臉,正想着怎麼處理,他已經衝到我身邊將我攔腰抱起。
我不舒服地動了動。
他低吼:「閉嘴!」
……
我沒說話。
但他不管。
他的臉色很不好,邪笑一聲衝着季聽說:「真是東方不亮西方亮,傻逼啥樣你啥樣!姓季的,你是眼角膜捐給上帝了,看不到她在流血?」
知道我暈血的人不多。
其中就包括季聽和江序白。
「怎麼回事?」
季聽在問。
我竟然從他的聲音裏聽到了擔心。
可能是我耳鳴了吧。
「誰讓她罵我的,我就小小地教訓了她一下,哪知道她故意不躲。
「我替夏瑤跟你道歉。」
江序白「嗤」了聲。
「不需要,滾!」
江序白很生氣。
具體表現爲給我處理傷口的時候很暴躁,陰沉着臉,不喫晚飯,關門聲強震天。
天將黑的時候我敲了敲他的房門。
他不理,我繼續敲。
最後他咬牙切齒:「放!」
我說:「江序白,我不會每件事都干涉你。但在我這兒,你不受傷是底線。」
屋內沒有回應,我也不在意。
「飯菜給你放門口了,自己喫。」
一片寂靜,我正準備離開,裏面傳出聲音,特別不耐煩:「知道了。」

-5-
季聽摔斷了腿。
夏瑤說的飆車最終她還是去了。
沒有江序白,她還有季聽。
不知道她是怎麼說通季聽的,連自行車都不會騎的季聽竟然真的去了。
聽說他很厲害,用五分鐘熟悉操作,然後載上夏瑤開始跑山,十分鐘後他們摔在了一個彎道。
幸虧車速不快,夏瑤只有擦傷,而季聽斷了一條腿。
媽媽讓我去醫院慰問一下。
我讓江序白去。
江序白一臉嫌棄:「我有病吧,看望情敵?不過我倒是準備去看看夏瑤。」
我面無表情地薅住他的衣領:「坐下,刷題,你刷出百分之八十的正確率了嗎?」
江序白:「魔鬼。」
最終我還是提着果籃去了醫院。
還沒走進病房就聽到季阿姨崩潰哭泣的聲音ṱű̂₁。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爲了那個什麼夏瑤又是曠課又是飆車,接下來你還要怎麼樣?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成績嗎?你知道你倒退成什麼樣子了嗎?你還想不想讀大學了?」
季聽卻很不耐煩:「我心裏有數,不用你們管。夏瑤到底在哪個病房,我要去看她。」
「到現在你還想着她?她都把你害成這樣了……」
「什麼叫她把我害成這樣了?是我自己騎車摔的,又不是她讓我摔的。」
「那還不是她攛掇你去的?自從你遇到她就沒什麼好事,以前你跟白白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的,你們……」
「提她幹什麼?」季聽煩躁地出聲打斷,「你說我就說我,提她幹什麼?她跟我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兒我轉身離開。
身後的季聽猛地抬眼,正好看到我的背影,他眼神複雜ẗų₋,欲言又止,但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把果籃放在護士站,離開了醫院。
其實季聽說得沒錯。
我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些說到底不過就是比鄰而居的熟人罷了。
只不過在夏瑤出現之前我們都不是這樣認爲的。

-6-
我是從小被人羨慕着長大的。
因爲我身邊一直有兩個男孩兒,一個頑劣、一個高冷,唯獨對我服服帖帖。
江序白不用多說,我們血脈相連,是彼此的至親。
不管他怎麼不耐煩我,他從來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
至於季聽,他主打陪伴,那種潤物細無聲的陪伴。
就像小學時分班。
大人們有徵求我們的意見,要不要三個人在一個班。
江序白第一個不答應,他說他絕對不要跟我在一起讀書。
「江予白太煩人了,她老管我。」
季聽沒發言。
但最後我跟他都被分在了一班。
我以爲是巧合,還笑嘻嘻地拉着他的手說「運氣真好」。
最後還是媽媽告訴我的。
說是季聽自己的要求。
「我要跟妹妹一起,我怕別的小朋友欺負她。」
從那時候開始我和季聽就沒分開過。
他每天等我上學。
每次放學都會站在我旁邊等我收拾好東西。
然後提起我的書包一起回家。
我們一起寫作業,他很聰明,總是能在我不明白的時候點醒我。
他說:「沒有我,你這個大學準備怎麼考?」
我很疑惑:「爲什麼會沒有你?」
季聽很開心,把我的頭髮揉亂:「對,有我。」
我們約好了去同一個城市,上同一所大學。
可是季聽食言了。
因爲夏瑤的出現。

-7-
夏瑤叛逆張揚,且明顯漂亮。
她的出現似乎就是爲了找事。
轉校過來的第一天,她在翻牆出校的時候偶遇了江序白,然後兩人同時被抓,結下了不解之緣。
轉校過來的第二天,她撬了天台的鎖跑上去抽菸,被我和季聽發現。
那一天夏瑤信誓旦旦說要追到季聽。
季聽卻不爲所動,甚至還在記過單上寫下了夏瑤的名字。
本來我沒有在意。
可是後來我發現那一頁寫着夏瑤名字的記過單被季聽撕掉了。
從那一天起,夏瑤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季聽。
季聽很煩,要麼置之不理,要麼喊她滾。
所有人都說夏瑤是自不量力。
但只有我知道,季聽早就動搖了。
他開始頻繁地走神,在夏瑤沒有按時地來找他的時候。
每當看到夏瑤和別的男生打打鬧鬧,他就會沉下臉轉身就走。
但走幾步又會慢下來,等着夏瑤發現他,來追他。
季聽的反常讓我心慌。
我問他:「你喜歡夏瑤嗎?」
季聽冷嗤一聲:「怎麼可能!」
他的聲音又高又急,就好像被人說中了心事。
直到那一天,夏瑤手捧一束花站在教學樓下。
她大喊季聽的名字。
說:「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走。」
所有人湧出了教室圍觀,聽到消息的老師也在趕來的路上。
季聽陰沉着臉坐在原地。
也就不到一分鐘,他起身就要走。
我一把拽住他:「你不能去。」
這樣明目張膽的早戀,是要記過的。
夏瑤會影響你,會耽誤你。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你去。
可是季聽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他毫不猶豫地甩開了我的手。
我再次拉住他:「季聽,你別去。」
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
「不用你管。」
「季聽,我求你了。」
「滾開!」
我三次祈求、三次挽留,最終沒有攔住他。
他衝下了樓,在老師趕來之前拉着夏瑤的手跑了。

-8-
我在三樓守株待兔,沒多久就等到了江序白。
他戴着口罩,貓着腰,鬼鬼祟祟的。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是來偷人的嗎?」
一瞬間江序白就好像炸了毛的貓。
「你有病啊,嚇死我了。」
「不對,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安監控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只准你來看季聽,就不准我來看夏瑤?只准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
我不說話,仍由他咆哮。
等他跳完腳我問他:「試卷做幾張了?」
江序白沉默,眼神飄忽。
我嘆了口氣:「今天晚上的火鍋沒有了。」
「憑什麼?」
「憑家裏的生活費在我手上。」
「無恥!!」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
「季聽的腿斷了。」
江序白一臉茫然:「你是告訴我可以撬牆腳的意思嗎?」
我搖頭:「我是告訴你,原本該斷腿的是你。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江序白目視前方:「啊,都到坐輪椅的程度了?那確實挺驚喜的。」
「什麼輪椅?」
他朝前面努了努嘴。
我抬眼一看,季聽就在不遠處,坐着輪椅,面無表情。

-9-
那一天我最終沒有跟季聽說一句話,只點了點頭,然後擦肩而過。
挺微妙的感覺。
原本我們親密得好像沒有距離,可現在卻成了點頭之交。
這中間也不過短短的三個月。
因爲馬上要期中考試了,我對江序白的學習抓得更緊。
原本他是不服管的。
可他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比如今天,難得的週末,我原本想讓他多睡一會兒,結果九點過去看,人不見了。
我的眼線告訴我,他在網吧。
我直接殺了過去。
卻沒想到夏瑤也在。
她戴着耳機坐在江序白旁邊,不是跟他擊個掌,就是嬌嗔地給他一拳。
江序白明顯地很受用。
我走過去扯下他的耳機。
他看到是我,「嘖」了聲。
我自顧自地開始念題,然後問他正確答案,他忙裏偷閒告訴我一個。
對的就過,錯的重來。
江序白明顯地已經習慣,但夏瑤卻不高興地垮了臉。
「江予白,你是不是有病!我們在玩遊戲,你念什麼題?賤不賤?」
「嘭!」
江序白猛地起身,一腳踹在椅子上。
他陰沉着臉問夏瑤:「你罵誰呢?」
夏瑤被嚇得白了臉,但很快又惱羞成怒地紅了。
「江序白你幹嗎?我是跟你一頭兒的!你朝我兇什麼?」
江序白扯了扯嘴角:「不需要!」
夏瑤明顯地也上了火,直接把耳機甩在桌上。
「行,你有種,我就不該來找你。」
看着夏瑤的背影,江序白煩躁地「操」了聲,拉起我就走。
「你傻逼嗎?別人罵你不知道還嘴?」
我好笑地看着他。
「知道了,下次會的。」
「還有下次?」
「沒有了!」

-10-
因爲摔斷了腿,季聽不得不暫時休學。
聽說他家裏給他請了家教,讓他在家裏學習。
但不准他和夏瑤見面。
季聽能忍嗎?
不知道。
但夏瑤是肯定不行的。
那一天我放學的時候就看到她鬼鬼祟祟地進了小區。
等到晚上就聽說她把季聽偷了出去。
想找到她和季聽不難,可最後季家卻放任了。
「那孩子跟着了魔似的,他跟他媽說,如果要強行把他們分開就再斷一條腿。你季阿姨也是沒辦法,眼睛都快哭瞎了。」
電話裏媽媽嘆了口氣:「白白,你沒事吧!」
從季聽和夏瑤糾纏到現在,第一次有人這樣問我。
這讓我有些委屈。
其實我不太好。
那天我扔下面子挽留季聽,其實我很難堪。
夏瑤每天在我面前耀武揚威,其實我不高興。
季聽爲了夏瑤不管不顧,放棄自己,其實我很難過。
還要江序白,他竟然喜歡夏瑤,其實我很生氣。
但最後我還是對媽媽說:「我沒事的,季聽以後怎麼樣跟我沒關係了,但我會管好江序白的,您放心。」
期中考試如約而至。
考前江序白難得地有點緊張。
我對他說:「江序白,考來我們班吧?」
「幹嗎?」
「我一個人害怕。」
江序白不耐煩地「嘖」了聲:「麻煩。」
「我儘量,沒考上去你可不準哭!」
「好!」
我們學校有機制,每次考試結束都有一次換班,成績好的可以擠掉成績差的。
這是壓力,也是動力。
江序白以前是不屑一顧的。
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答應我。
拿到試卷,我全部看了一遍,鬆了口氣,我給江序白劃的重點幾乎都囊括了。
他應該沒問題。
兩天的考試結束。
大家鬆了口氣之餘都聊起了八卦。
其中最熱門的就是季聽棄考。
季聽沒有參加考試。
即使他腿摔斷了也是能考的,但他放棄了。
「還能是因爲什麼,夏瑤唄,聽說她也沒考。」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
「啊,好羨慕,這就是愛情啊!」
「愛情就是逃學、棄考、飆車?共同進步的我見過不少,這共同退步的倒是頭一遭。」
……
我沒有參與他們的聊天,收拾好東西和江序白一起回了家。
半夜的時候我被他急匆匆的腳步聲吵醒。
「你去哪兒?」
江序白臉色不好,腳步不停。
「不用你管,老實睡覺。」
站在樓梯口,看着外面靜謐的夜,我突然有些慌。
「你知道夏瑤住哪兒嗎?
「你知不知道夏瑤住在哪兒?」
……
我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終於確定了夏瑤的住址。
那個地方很偏,很暗。
幽深的巷子就像能吞噬人一樣。
我是在一條死衚衕找到江序白的。
我取下圍巾按在他的肚子上,那裏豁了一條口子,鮮紅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湧。
「別怕,小白你別怕,我報警了,還有救護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你怎麼來了?」
「你閉嘴!」
江序白卻悶笑一聲:「這麼兇?」
他抬起手捏了捏我的耳垂,就像小時候,父母不在家,我們躺在一張牀上,他害怕卻不說,非要捏着我的耳垂才能睡着。
「別怕,抖什麼?我沒事!」
我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脣,害怕地哽咽着出聲。
「大白,對不起,我錯了!」

-11-
夏瑤惹那羣小混混時囂張跋扈,又是摔酒瓶又是掀桌子。
可當那羣小混混找上她,她卻兜不住了。
她給江序白打電話,讓江序白救她。
江序白去了。
可當江序白擋住那些人,她卻帶着季聽跑了。
「我能怎麼辦?季聽的腿纔剛有點好轉,那種情況下我們也幫不上忙。再說了捅江序白的是那羣人,你衝我擺什麼臉色?你讓開,我要去看江序白,你憑什麼攔着我?」
我把目光轉向季聽。
「你也覺得你們沒錯?」
季聽難堪地垂下眼眸。
「江序白的事我們很抱歉,可是……」
「可是?」我冷笑一聲打斷他,「說一句對不起就那麼難嗎?你們自己惹的事自己兜着,兜不住就自己受着,憑什麼把別人拉進去?季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不是我及時地趕過去,江序白會死的,你知道嗎?」
季聽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
夏瑤卻對我怒目而視。
「你裝什麼大尾巴狼?我都想好了,等我們逃出去就報警,江序白只要撐一會兒就行了。就算沒有你也不會出事!再說了,這是我跟江序白的事,他都沒有說什麼,你裝什麼聖母在世?噁心!」
我氣得渾身發抖。
「滾,你們都給我滾!」
「你……」
季聽一把拉住夏瑤:「別說了!」
「予白,我們今天不是過來吵架的,我們只是想見見江序白,不然我們也不安心。」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們就別安心,你們憑什麼安心?
就像你們說的,捅江序白的不是你們,我不能把你們怎麼樣,但請你們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江序白麪前。至於其他人,我會報警處理。」
「不行!」
夏瑤突然尖聲地打斷我:「你不能報警。你要是報警了那些人不會放過我的。」
這纔是夏瑤的心裏話吧。
這纔是他們過來的目的吧。
什麼逃出去就報警,他們從頭到尾就沒想管江序白。
如果我沒有出現,江序白是真的會死。
這讓我再次後怕,牙關打戰,不寒而慄。
「你們真是我見過最自私噁心的人!」
他們求我不要報警。
他們說反正江序白已經沒事了,爲什麼還要斤斤計較?
就不能得饒人處且饒人?
多可笑。
惹是生非者牽連了受害人,到頭來卻幫着加害者求情。
而夏瑤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要求有問題。
還信誓旦旦地說,如果是江序白,肯定會答應她。
我沒有再多說一個字,只讓保安把他們請了出去。
離開前季聽回頭看了我一眼,現在的他完全沒了以前的樣子。
他染了和夏瑤一樣的酒紅色頭髮,穿着一身並不適合他的衣服,還有紋身,他在耳朵後面紋上了夏瑤的名字。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12-
江序白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我每天都會帶着筆記和作業過來看他。
他覺得痛不欲生。
「我已經是病號了,就不能讓我休息兩天?」
我沉默了一會兒:「可是現在離高考只剩下 214 天了。」
江序白咬牙:「你不用從現在就開始跟我倒計時。」
「哦,那學嗎?」
「學!」
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江序白考上來了。
雖然從他考上來到現在沒有進過新教室一天,但我特別開心。
江序白不理解:「有什麼可開心的?」
「這是我們長這麼大第一次同班!」
「行吧!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
「有就說,江哥罩你!」
「江哥威武。」
「嗤,虛僞!」
關於那天發生的事,我們都沒有再提。
但後續的事一直在進行。
爸爸媽媽很生氣,說這件事讓我們別管,他們會處理。
傷害江序白的小混混不會輕判,但其他的卻也坐不了幾天牢。
我們家不在意,夏瑤卻慌了。
她頻繁地給江序白打電話。
江序白只接過一次:「以後別再聯繫了。」
他說到做到,直接將夏瑤拉黑。
只是情緒有點低落。
於是我給了他一套化學的試卷:「比不比?誰正確率高,誰給對方剝一百顆瓜子。」
「比,來,看小爺完勝你!」
夏瑤的事最後是季家出門解決的。
代價是夏瑤退學,並和季聽分手。
夏瑤答應了。
再次見到季聽是在教室。
他的頭髮染了回來,衣服也換成了從前的,只耳朵的紋身還在。
他試圖跟我說話,可在他轉身的瞬間我就站了起來。
我去了辦公室一趟,再回來我把座位移到了講桌旁。
季聽臉色陰沉得難看。
「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錯了?爲什麼你們所有人都要覺得我錯了?明明我只是……」
我沒有耐心去聽季聽的剖白。
我只靜靜地看着他:「你沒錯,希望你一直沒錯。」

-13-
Ṭũ⁷
江序白閒不住。
出院後沒兩天就來了學校。
頗有一種老子寧願學習也不願意宅家裏的架勢。
進教室的第一件事他就要搬我的桌子。
沒搬動,很尷尬。
於是只能指揮小弟。
我問他:「你要幹嗎?」
他恬不知恥:「我身驕肉貴,你得照顧我。」
他對我說:「我知道你是爲了躲季聽,現在我來了,他休想糾纏你。」
其實季聽沒有糾纏我。
他的驕傲不允許。
就像他永遠不肯承認自己有錯一樣。
「不用理他,他在這個班待不了多久了。」
之前他缺考,學校網開了一面。
可是現在他明顯地學習狀態不佳,他跟不上了。
不止一次老師在課上點他回答問題,他支支吾吾,回答不出。
同學們詫異的目光,老師失望的眼神,以及季聽幾乎到埋到桌子下的頭。
這應該就是從雲端跌落塵埃的感覺吧。
於是他更加肆無忌憚地跟夏瑤廝混到了一起。
夏瑤退學後更加猖狂,她總是能想盡各種辦法混進學校。
天台上、小樹林裏、雜物間內,他們擁抱、親吻、抽菸。
那些曾經羨慕他們愛情的,現在都只感嘆一句:季聽徹底地墮落了。
與之相反的是江序白。
因爲他解出了一道所有人都不會的數學題,老師狠狠地表揚了他,班上的同學又「啪啪」地給他鼓掌,到了下課甚至有人來請教他沒懂的步驟。
江序白表面上裝得穩如泰山,我卻看到了他通紅的耳垂。
他說:「你們好學生真幼稚,表揚、鼓掌?以爲是幼兒園嗎?」
可是從那天開始他的學習勁頭卻莫名地強了起來。
這就是學校的生存法則。
不管你在其他方面多麼特立獨行,最後能讓人報以欽佩、羨慕目光的只有成績。
期末考試季聽是被他父母壓到考場的。
但他睡了全程,一題沒寫。
和我在一個考場的同學不理解:「他這是什麼意思?無聲地抗議嗎?」
其實我也不完全理解他。
只心裏有一個隱約的想法,大概對他而言,他寧願不寫,也不想讓別人覺得是他不會。
考試結束,江序白在臥室裏睡了兩天兩夜。
頗有一種精盡人亡之感。
父母想讓我們去國外找他們。
江序白不想去。
我也就不去了。
「別啊,你這樣我會有負罪感的。」
我推了推眼鏡:「你想多了,我只是準備用暑假的時間把所有的知識點梳理一遍。」
江序白面無表情地捂住耳朵:「聽不見聽不見。」
他撒歡一樣地跑出去玩了六天。
第七天坐在我旁邊。
我問他怎麼了。
他說玩得有點空虛。
於是我把已經整理出來的資料放在了他面前。
「那學習吧!」

-14-
學習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一個月。
這天季聽突然給我打來電話,只響了一聲就掛斷了。
「他找你幹什麼?」
「不知道。」
江序白一臉狐疑。
我很無奈,我是真的不知道。
直到看到當天的日期。
我怔了下,今天是季聽的生日。
往年他生日的時候我總會提前好久準備禮物。
可是今年我竟然已經忘記了。
但我也就悵惘了兩秒,隨後就開始刷題。
晚上的時候課代表給我打來電話。
「操,你猜我看見誰了?」
「季聽!」
「你知道他在幹嗎嗎?」
「他在藥店買避孕套。」
……
消息有點兒炸裂,我還沒反應過來,江序白已經搶過手機直接掛斷了。
他面無表情地點了一首《大悲咒》。
「太髒了,洗洗耳朵!」
江序白警告我不要去摻和這件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嚴肅,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窺見了幾絲穩重。
「那你也別去摻和。」
江序白翻了個白眼:「我瘋了吧!」
一日一天天地 過去,很快地就到了高三開學的時候。
季聽被刷了下去。
面對這樣的消息,班主任嘆惋地搖搖頭。
但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
我們也許不能苟同,但必須尊重。
高三的學業更重了。
緊張的氛圍、快速的節奏,我們抬頭往外看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直到有一天夏瑤的母親帶着她闖進學校。
她說她女兒懷孕了,懷了季聽的孩子。
她要學校給個說法,她要季聽負責。
這種事根本不是學校能處理的。
季阿姨和季叔叔被叫了過來。
大庭廣衆之下,一向文質彬彬的季叔叔一巴掌甩在季聽臉上,沒留任何情面。
夏瑤可能是真的喜歡季聽吧。
她衝過去擋在季聽面前。
「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都說了我是自願的,你們鬧什麼鬧?不就是懷了個孩子嘛,生下來不就行了?」
夏瑤說得輕描淡寫,語氣裏甚至還帶着幾分孕育新生命的驚喜。
她的母親氣得發抖。
「生下來?你纔多大?你還是個孩子,你要生孩子?就算你想生,你有沒有問問人家願不願意要?」
不管是旁觀者清,還是作爲媽媽的直覺,夏瑤的母親都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季聽的惶恐和躲閃。
他怕了,他怯了。
甚至在夏瑤護住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躲開了。
我們這些圍觀的人被老師趕回了教室。
大家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有人來問我,問我知不知道這件事。
「你不是一直和季聽形影不離嘛!」
江序白臉色難看,把人趕走。
「操,這都是些什麼事!」

-15-
季聽被退學了。
這麼大的事,學校不可能置之不理。
至於他和夏瑤。
他們後續會怎樣,誰都不知道。
季聽現在在家裏自學,他還是要參加高考的。
他現在越來越沉默,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門,除了學習、喫飯就是睡覺。
這些是我有一次偶遇季阿姨時她跟我說的。
她蒼老了很多,絮絮叨叨地全是哀怨。
我安靜地聽着。
既沒有勸慰也沒有開解。
說到最後季阿姨尷尬地閉了嘴,只跟我說有時間去找季聽玩兒。
看着她這樣子,聽着她嘴裏的季聽,我突然就想到了夏瑤。
我不喜歡她。
但不可否認,當兩性關係裏出了差池,受傷害更深的絕對就是女生。
男生回頭就有岸。
女生呢?
有人說她不知廉恥,有人說她髒,有人說她噁心,有人說她都爛透了。
可說到季聽呢,惋惜?犯了個錯?被人拉下神壇?
甚至有人還哈哈地笑着說他挺有本事。
多不公平。
事發半個月後,我在小區外偶遇了夏瑤。
她消瘦了很多,白着一張臉到處張望着,似乎在找機會溜進去。
我本來不想摻和,她卻發現了我。
「江予白,你帶我進去。」
「不行。」
「爲什麼?」
我覺得不可理喻:「應該是我問你,我爲什麼要帶你進去?」
夏瑤沉下臉。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得意?你以爲季聽跟我分手就會和你在一起?江予白你別做夢,我們只是沒辦法,不得不分開,我們還是相愛的。」
我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你想多了。讓一讓,我要回家。」
夏瑤抓住我:「你不帶我進去就算了,你把電話給我,我要給季聽打電話。」
夏瑤抓着我的手很冰,剛纔下了一陣雨,她的身上是微溼的,而下雨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也許是那一絲的憐憫的,我撥出了季聽的電話。
「喂,白白,你找我嗎?」
季聽接得很快。
他的語氣急促,聲音裏帶着小心翼翼,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是我。」
夏瑤出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
「季聽,我在外面,你出來見我。
「憑什麼你說分手就分手?憑什麼你說不聯繫就不聯繫?
「你說過的,你會永遠跟我在一起。
「季聽我告訴你,就算沒有你,我也會把孩子生下來。」
我心裏一驚,猛地看向夏瑤的肚子,她沒有把孩子打掉。
季聽的呼吸逐漸地急促。
「你爲什麼就是不聽?這就是一個錯誤,我們現在還有機會糾正。我現在不想談感情,我只想考一個好大學。」
夏瑤哭了。
「那我呢?我怎麼辦?」
「對不起!」

-16-
季聽一句「對不起」,夏瑤摔了我的手機,蹲在地上號啕大哭。
看着她狼狽的樣子。
我嘆了口氣,算我倒黴。
回到家江序白絮絮叨叨地說我太慢了,說他都刷了半張試卷了。
他一邊喫着我買回來的零食,一邊刷着剩下半張。
還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發什麼呆,是不是想偷懶?」
我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我遇到夏瑤的事了。
卻沒想到過了三天,夏瑤找上了門。
她來的時候我正洗澡出來。
聽到聲音衝出來,正好聽到她通過對講對江序白說:「這是我的孩子,我不想打掉。江序白,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江序白問:「怎麼幫你?」
她說:「我從家裏逃了出來,沒有地方住,你幫我安排一個地方。江序白,你會照顧我的對吧。你說過你喜歡我,只要你接受這個孩子,我就跟你在一起。」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甚至沒多想,直接擰着角落的棒球棒就衝下了樓。
江序白握着門把手的手一僵。
「你幹嗎?」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別人我不管,你要是敢去,我打斷你腿。」
我瞄着他的大長腿咬牙切齒:「混賬東西,我早就該給你打斷了。」
江序白一言難盡:「你以爲我要幹嗎?」
我一聲冷哼:「你要幹嗎我不管,我是絕對不可能給別人當便宜姑姑的。」
「那我就能給別人當便宜爹?」
「誰知道呢?」
江序白彈了我一個腦瓜蹦兒:「瘋了吧你!」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抬起手掛斷對講。
「我要乾的是這件事。」
夏瑤沒有放棄,還在外面鬧着。
我們叫了保安,沒多久她就被請了出去。
但她沒有放棄,第二天又來了。
搞得好像江序白纔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爹一樣。
江序白無語望天:「我臉上是不是寫着三個大字?」
「嗯?」
「冤,大,頭!」
說着他站起身:「算了,我出去一趟!」
「不行!」
我攔住他。
他「嘖」了聲:「放心,不讓你當便宜姑姑。」
我不放心。
於是我打開了監控。
看到江序白出來,夏瑤很開心。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是不是江予白,她不讓你出來?
「江序白,你快給我安排一個地方吧,我都累死了。還有,你請個保姆照顧我。
「你放心,只要你對我和孩子好,我就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江序白懶洋洋地插着兜。
「看來真的是我的問題啊,讓你覺得我是個舔狗,這樣的接盤俠我都願意當?」
夏瑤變了臉:「你什麼意思?」
「你好天真的意思!」
「江序白,你不是喜歡我嗎?爲什麼你連這麼一點忙都不願意幫我?」
江序白說:「原來你知道我喜歡你啊。所以你一邊釣着我,一邊花我的錢;一邊叫着我去幫你,一邊落井下石;現在讓我給你肚子裏的孩子當便宜爹好像還是在恩賜我一樣。夏瑤,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江序白!」夏瑤氣紅了臉。
「你還在因爲上次的事跟我生氣?你怎麼那麼小氣,我不是已經跟你道過歉了嗎?」
當一個人開始胡攪蠻纏,就沒有了交談的必要。
江序白明顯地也知道這一點。
於是他說:「不要再來騷擾我,不然我會報警的。」
「江序白,你混蛋!」
夏瑤還在叫囂,江序白已經轉身離開。
這一晚江序白的狀態很不好,陰沉着臉,每一次落筆都好像要把試卷戳穿。
「行了,別寫了,休息一會兒。」
江序白把筆摔在桌上,暗罵了一聲。
他問我:「你是不是覺得Ťů⁽我特別傻逼?」
我點頭:「是!」
江序白臉綠了:「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我笑了笑:「誰不傻逼呢?我不也喜歡過季聽嗎?年少無知,誰沒喜歡過幾個人渣?」
江序白想了想,嘆息一聲:「家門不幸啊!」
確實,家門不幸。
那怎麼辦呢?
知識改變命運!

-17-
高考的那一天江序白很緊張。
上車準備去考場的時候,江序白接了一通電話。
夏瑤打來的。
她哭着說:「江序白,你救救我,我摔倒了,流了好多血。」
我抓住江序白的胳膊:「你不準去。」
還是那句話,自己闖的禍自己兜着;兜不住,自己受着,別拉別人下水。
江序白的臉色陰晴不定。
「你放心,這個節骨眼上,我又不傻。」
我們打電話報了警,又叫了救護車。
這是我們能做到最大的仁至義盡。
下車後,他到處張望着,很快地就鎖定了目標。
他像箭一樣地衝了過去,一把薅住季聽的領子將他抵到樹上。
季聽面紅耳赤地掙扎着。
「江序白,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麼?」
江序白冷冷地看着他:「夏瑤摔倒見血了,生死未卜。她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跟你相比,似乎又比你好了那麼一點兒。季聽,我真瞧不上你。」
季聽牙關緊咬,死死地盯着江序白,好像要從江序白身上咬下來一塊肉一樣。
我拉開江序白,不顧季聽複雜的臉色,把他帶走了。
考場前我捧着江序白的臉:「安靜下來,你要去考試,別亂!」
江序白深吸一口氣,重重地抱了我一下。
「放心!」
爲期兩天的考試,所有人都鉚足了勁兒。
包括季聽。
曾經他可以爲了夏瑤棄考。
可現在,即使知道夏瑤可能會死,他依然踏進了考場。
這就是他們的愛情。
來得轟轟烈烈,去得慘淡無比。
夏瑤最終流產了,子宮摘除,再也不能受孕。
聽說是她母親繳了費帶她回家的。
而她瘋了一般地哭着嚷着要見季聽。
季聽自然是不會去見她的。
他決定出國留學了。
他沒考好。
那些曾經他辜負的青春終於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可他有從頭再來的資本。
在我和江序白確定被清華錄取的那天,他敲了我的門,說想跟我聊聊。
他手上拿着煙,沒有點燃,整個人落寞得很。
他問我:「爲什麼當初你沒有拉我一把?明明我們那時候那麼好,我們約好了要去同一所大學的。我當局者迷,你爲什麼不拉我?」
多可笑。
他竟然來質問我。
可他忘了我拉過他的,我求了他三次,讓他不要去,是他推開了我的手。
當然,不重要了。
「季聽,人總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不是嗎?」
「那江序白呢?」
「他是我弟,你是誰?」
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冷漠,季聽愣住了。
愣了許久。
直到我上了二樓,回到臥室,他還站在那兒。
最終他蹲下身抽了一根菸, 然後離開。
季聽是在八月中旬出發去的機場。
那一天下着小雨, 悶熱的天氣讓人很難受。
大概中午的時候, 媽媽給我打來電話。
「季聽受傷了,你知道嗎?」
「怎麼回事?」
「他在機場被人捅了一刀, 捅得很深,可能不太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
「誰Ţű̂ₗ傷的他?」
「一個女孩兒,好像是叫……」
「夏瑤?」
「對,就是這個名字。」
18.番外
夏瑤有多喜歡季聽?
真談不上。
一開始就是單純地找刺激。
學生會主席, 高冷帥氣,年級第一。
把這樣的人拉下神壇,可比跟江序白那樣的混混、富二代在一起有意思。
還有江予白。
漂亮溫柔又高貴?
裝得目空一切, 還不是喜歡季聽。
她最喜歡撕下這些人臉上虛僞的面具了。
季聽比她想象的還要好追。
說兩句騷話他就受不了, 靠近一點他心臟就快要蹦出來。
要是靠近一點說句騷話,那他連呼吸都能停止。
說實話, 沒多大的成就感。
但卻有很強的滿足感。
夏瑤當衆表白的那一天,江予白三次阻止季聽, 可最後季聽還是推開了她的手。
季聽拉着夏瑤就跑。
夏瑤開心地笑:「你是答應我了嗎?」
季聽咬牙切齒:「閉嘴!」
「你就是答應我了。」
就這樣他們在一起了。
相比較和季聽在一起的快樂, 夏瑤更享受別人對她的誇讚。
「你可真厲害, 連季聽這樣的高嶺之花都能拉下。」
「竟然打敗了江予白,他們可是青梅竹馬。」
「怎麼說還得是夏瑤呢?江予白根本比不上!」
「這就是現實版的青梅竹馬敵不過天降啊!」
「還有江序白那樣的舔狗, 簡直是人生贏家。」
……
夏瑤開心了, 滿足了。
爲了向所有人證明她在季聽心中的地位, 她鼓動季聽逃課、打架、紋身、染髮、飆車。
季聽就沒有不答應的。
他怎麼就那麼聽話呢?
他太愛我了!
這是當時夏瑤心裏的想法。
可是所有人都不贊成他們在一起。
季聽的父母、學校的老師, 包括她自己那個改嫁的親媽。
夏瑤最討厭別人約束她了。
越是不讓她乾的, 她就偏要幹。
於是在季聽生日的那天,她把自己打包送給了他。
青春期解了禁的男孩兒就跟一條瘋狗一樣。
不管不顧,無所顧忌。
在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夏瑤也是慌的。
可是慌完後她又很開心。
最年輕的媽媽, 多酷!
不就是生孩子嘛, 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她沒想到季聽聽到這個消息卻好像聽了什麼噩耗,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
夏瑤心裏「咯噔」一下。
但很快地她就嗤之以鼻。
就算季聽不想要又怎麼樣, 她自己也能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等到她和孩子越來越好, 季聽肯定會後悔,會後悔到跪在地上求她。
那時候她絕對不會馬上原諒他。
可是生孩子要錢要住的地方, 還得要人照顧她。
能找誰呢?
江序白!
這是第一個閃進夏瑤腦海裏的名字。
傻傻的富二代, 除了錢一無所有, 腦袋空空, 最好糊弄。
但其實去找江序白之前, 夏瑤還是有點心虛的。
畢竟那一天江序白爲了救她差點死了。
可正因爲這一點,恰恰證明了江序白愛慘了她。
可是,愛她愛得要死的江序白竟然不願意管她。
夏瑤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他會後悔的。
但他沒有機會了。
她夏瑤絕對不會再給江序白機會。
懷孕的那段時間,夏瑤靠着幻想季聽和江序白的後悔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明明她已經離成功很近了。
明明她只是想打電話再一次故技重施讓季聽或者江序白棄考。
可她卻真的摔倒了。
血Ťũₑ流如注的那一刻, 無所畏懼的夏瑤第一次害怕了。
後來的一切來得太快。
孩子沒了, 她也再沒有了當母親的資格。
可季聽卻連見她一面都不願意。
憑什麼?
憑什麼她纏綿病榻, 他卻能出國留學?
爲什麼就她一個人受苦?
這不公平。
夏瑤拿着刀擋住了季聽的去路。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可是季聽說:「我最後悔的就是和你在一起過。」
那一刻夏瑤失去了理智。
那一刀她狠狠地捅進了季聽的腹部。
季聽沒有搶救回來。
據說他臨死的最後一刻是求他的父母不要追究夏瑤的過錯。
這算什麼?
最後的善意嗎?
夏瑤覺得真可笑。
故意殺人,她被判了無期。
夏瑤是在坐牢的第十年開始後悔的。
回首自己的曾經, 她到底幹了什麼。
她和所有人作對,力圖打破所有的規則。
她被人辜負,也辜負人心。
她在應該青春綻放的時候虛度了光陰。
又在應該幡然醒悟的時刻一錯到底。
她錯了。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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