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戀了江堰十年都沒敢表白,直到我確診了腦癌晚期。
我把他綁起來,睡了一遍又一遍。
他雙眼通紅的掙扎:「喬柚!你有本事放開我。」
我以爲放開他,他會暴怒的掐死我。
可他兇狠的佔據我身體的每一寸,晝夜不停歇:「喬柚,老子看起來很弱麼?你居然對我用藥?」
-1-
我暗戀了江堰十年。
從未成年,到成年。
他住在我家隔壁的別墅。
我看着他從青蔥少年,變得越來越成熟。
我被他散發出來的成熟男人魅力迷的五迷三道的,可我不敢說。
我怕我說了,他拒絕了,然後我們就完了。
直到十天前我昏倒在公司,被送進醫院。
醫生滿臉惋惜的看着我:「腦癌晚期,太晚了,已經沒有治療價值了。」
我不能就這麼去死,我還沒去環球旅行,我還沒睡過江堰……
腦子裏冒出了最近看的小說,全是病嬌強制愛類型。
我都要死了,做點什麼不過分吧?
我給江堰打了電話,請他來我家喫飯。
江堰是江氏集團的大老闆,很忙。
但他還是答應了晚點過來。
江堰來的時候風塵僕僕,穿着一身黑色大衣。
周身帶着一股寒氣。
我這才知道,我打電話的時候他在國外。
飛了一天,回來直奔我的圈套。
我有點不忍心了。
我想找藉口趕他走,可他卻徑直走到餐桌邊坐了下來。
沒等我說話,直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起來。
我眼見着他喝下了我加了不少料的冬陰功湯。
邊喝還邊挑眉看我。
「一段時間沒見,手藝漸長。」
手藝當然漸長。
因爲那是全城排名第一的泰式料理家的外賣。
爲什麼叫外賣?
原因很簡單,我怕我做的太難喫,他喫的少達不到效果。
我去廚房拿了個碗的功夫,他坐在餐桌邊眸子已經開始渾濁。
我咬了咬脣:「你累了嗎?要休息一下嗎?」
他點了點頭:「有點暈。」
「那去休息一下吧。」
我們認識多年,相互早就沒了戒備。
他順從的跟我去了客臥。ẗú⁶
-2-
江堰睡着了。
Ťù₋我費勁的脫掉他的外套,然後看着他白襯衣下若隱若現的肉體出神。
我抿了抿脣,有些心慌,有些口乾舌燥。
但我始終沒勇氣直接把他全部拆開。
我在衣櫃裏翻出了這些年想送給他卻沒好意思送出去的一堆領帶。
今天,它們派上了用場。
我用領帶把他的手腳直接綁在了牀上。
費勁兒做完一切,我失去力氣跌坐在牀邊上。
抬頭就是他安睡的俊臉。
這會兒很是平靜。
不過我能想象到,等他醒來會是何等的暴怒。
就像上次他媽媽說乾脆讓我們結婚時那樣的暴怒。
我盯着他那張臉眼睛都捨不得眨。
總想着再過幾天就再也看不到了,就想一次看個夠。
我做個善良無私的人做了二十多年,最後了,我偏要自私一下。
就算他恨我也無所謂,那樣我死了他就一點兒也不會難過了。
他的外套裏的手機響個不停,是李助的電話。
沒有多猶豫,也怕吵醒了他,我接了起來。
「江堰太累了,喫過飯就睡着了。」
李助很識趣的掛了電話。
漸漸的,我的眼皮越來越重。
我乾脆爬上了牀,一把抱住了江堰的腰,沉沉睡了過去。
半夜我是被江堰的怒吼吵醒的。
「喬柚!」
我「噌」一下坐了起來。
猛的動作讓我腦袋發昏,眼前一陣漆黑,重重的又倒在了江堰的懷裏。
「喬柚!你到底在幹什麼?」
幹什麼?
我用手肘撐坐起來,眼神迷茫的看着他。
「你猜。」
江堰的臉更黑了。
我自顧自的跪坐在牀上看着他:「既然你醒了,我們就開始幹正事吧。」
江堰眉頭皺的深深的,兩個手臂試圖掙脫束縛。
我有點慌,生怕真讓他跑了,我就白折騰了。
我眼睛一閉,整個人撲到了他的身上。
「你別動!聽我說!」
江堰恨得咬牙切齒。
「你瘋了嗎?」
我微微抬頭,我的臉離他的臉不過十釐米。
「我沒瘋。」
「那你在做什麼?」
「我都把你弄到牀上來了,你猜我想做什麼?」
江堰的瞳孔急劇的收縮,臉上的厭惡藏都藏不住。
「喬柚!我是江堰!」
「你還有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樣子!」
我不想聽他指責我,於是順手從牀頭櫃上胡亂拽了一個軟軟的東西塞進了他的嘴巴。
我無視他即將噴火的眸子,狠狠的看着他。
「你閉嘴!」
江堰想掙脫束縛,可卻發現沒用。
我的心臟在胸腔裏「哐哐」的跳。
「我要親你,你別打斷我。」
說完,我扯掉他嘴裏的東西,沒等他說話,閉着眼惡狠狠的親了上去。
我笨拙的扯着他的襯衣,襯衣釦子一顆顆被我扯的滾落到地上。
我像是末日逃生的人一般,不願停下來,就只想找到一個出口。
我有滿腔的情緒,在江堰低沉的「哼哼」聲中,一口一口的釋放在江堰的身體各處。
我聽陸清歌說過一句話,男人在牀上,從來只靠下半身思考。
果然,在我有些發狠的動作中,江堰居然沒有開口罵我。
只是「哼哼」聲不斷。
結束後的江堰滿臉潮紅,像是受了很大屈辱一般。
我不愛看,穿了衣服想去浴室洗澡。
江堰看我要走,叫住了我。
「喬柚!」
我轉身看他:「幹嘛?」
他氣紅了雙眼。
「你有本事放開我。」
我聞言愣了一秒,接着無所謂的笑了。
「我會放了你的,但不是現在。」
-3-
洗完澡我本想回房間。
可我想起了江堰的八塊腹肌,可硬實了。
於是我回到了客房。
江堰還沒睡,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就像一隻即將要被做實驗的青蛙一般。
見我進去他咬牙切齒的罵我:「你把我放開!」
我搖了搖頭:「我不。」
「你還有沒有羞恥心!」
「你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
「你媽沒教過你女孩子要自重自愛Ŧû₆嗎?」
他戳我心了。
故意的。
我抿着脣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走上前去。
我甩掉拖鞋直接上了牀跨坐在他的身上。
他皺着眉又想罵我,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閉嘴,聽我說。」
「我認識你十一年,喜歡了你十年,我想過放棄,但是我不甘心。」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人家都說愛人的會主動,所以我主動了。」
「我就是要得到你,你掙扎也沒用!」
說完,我紅着一雙眼低頭親了下去。
江堰的脣薄薄的,涼涼的,像是帶着薄荷味兒。
本來已經很累了,可是我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某處變化。
我抬起頭望着他的臉笑了。
「還裝什麼純情霸總,也不過如此嘛!」
整個過程江堰發出來的聲音聽的我面紅耳赤,且……十分滿足。
再次睜眼,江堰已經醒了。
但還好,表情上並沒有表現出他「受盡屈辱」。
見我醒來,他聲音沙啞的叫我。
「把我放開。」
「不行。」
他有些無奈,開始換辦法攻略。
「喬柚,你到底怎麼了?你準備把我綁多久?」
我伸着指頭算了算,然後比了一個數字給他。
「7 天。」
江堰徹底無語了:「你這到底是爲什麼?」
「不爲什麼,」我淡定的披上睡袍下了牀,「我非要和你待足七天。」
我以爲江堰會生氣,可他卻笑了。
「你這是非法拘禁,你明知道我每天有多少事,會有多少人找我,我就這麼失蹤了,你覺得你能留我到第七天?」
我站在牀邊,腳步挪動不了一點。
是了,他一個大男人,只要他不配合,我能留他到幾時呢?
「喬柚,你放開我,我保證不會離開。」
我愣了兩秒,隨後固執的搖頭。
「我不信。」
「喬柚,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可以跟在我身邊,但是你得放我出去。」
江堰以爲他做了讓步我一定會答應。
可是我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我十分固執地告訴他:「在警察帶人找到我家之前,你只能待在這裏。」
江堰知道無解了。
一雙黑眸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
最後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妥協了。
「你這樣把我綁七天,我的手腳都會廢掉,這是你想要的?」
「不是。」
「但是我沒別的辦法,我打不過你,也攔不住你,只能這樣委屈你了。」
「喬柚,我用我奶奶的名義跟你發誓,七天之內我不會離開。」
江奶奶。
我知道她對江堰的重要性。
我也知道她對我是真心實意的好。
她去世的時候,我和江堰兩人躲在角落裏抱頭痛哭。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江堰哭。
「你需要我配合你,不然很可能下午你的家門就會被強制攻破。」
江堰態度很誠懇。
我也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江氏集團總裁丟了,怎麼不算是件大事呢?
我想留下他,但我不想要死了還留下個污名。
我用腳趾頭都知道媒體會把這事兒寫的多難聽多離譜。
我妥協了。
我把衣服丟給他,然後逐一解放了他的手腳。
他咬着牙活動着僵硬了的手,毫不留情的痛斥:「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瘋女人。」
我面無表情:「你沒發現的事多了。」
他盯着我丟在地上亂七八糟的領帶,不可思議的扭頭看我:「你上哪兒弄這麼多領帶?」
「看到它們覺得很合適你我就買下來,不知不覺攢了這麼多。」
好在沒白買,最後還是用到了他的身上。
「你爲什麼不給我?」
我嗤笑一聲:「沒熱臉貼你冷屁股的習慣。」
江堰面色微冷。
「所以你直接來強的?」
我從臉紅到了腳趾頭。
發瘋的時候不計後果,冷靜下來聽他這麼說,忽然覺得是很丟臉。
想要得到一個男人,居然用捆的。
不過我很快釋懷了,我告訴自己,這輩子幹了這樣的事也算是值了。
-4-
江堰很守信用,被我放開後並沒有強制要走的意思。
只是找我要了我的筆記本電腦。
「你要發郵件跟李助求救?」
江堰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我。
「你是不是腦子不太好用?我要想走,用得着找人?」
我哪裏是腦子不太好用,明明是腦子已經壞掉了。
我把電腦給了他。
反正我已經辭職了,拿電腦也沒什麼用。
江堰坐在陽臺處理工作,我則窩在客廳的沙發裏靜靜地看着他。
陽光灑下來的角度像是計算好的,剛好給了我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只是這「靜好」是我不要臉綁來的。
午後陽光刺眼,我看着看着便覺得睡意來襲。
我努力控制自己別睡,但最終還是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眼,目光所及已經沒了江堰的影子。
我跳了起來,光着腳慌張的四處張望。
直到我猛的推門進了浴室。
我的心從嗓子眼掉回了胸腔,但我的理智從看到他的那瞬間開始離開出走。
我朝他生撲了上去。
我沒有經驗,所以不得章法的四處啃咬,只想留下痕跡。
胸腔裏像是有隻迷了路所以四處亂撞的小鹿。
我用盡全力像只八爪魚一樣沾在他的身上,生怕他把我甩開。
恍惚間我聽見江堰無奈的嘆息,然後一隻有力的手臂將我拖了起來。
「真是個瘋子,但我喜歡。」
喜歡什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然後我就被反客爲主了。
我越來越相信陸清歌的話了。
在男人眼裏愛和不愛,做和不做,果然是兩回事。
事後,濃濃的情慾退去,江堰靠在牀邊打量着我。
「喬柚,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被什麼惡鬼上身了。」
那麼多年相識一場,江堰心裏有懷疑不奇怪。
畢竟我和之前太不一樣了。
「對呀,」我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色鬼。」
江堰眯了眯眼:「色鬼怎麼不找別人?」
我歪頭想了想:「大概是我周圍好上鉤的只有你吧。」
我拿了手機準備叫外賣,卻被江堰一把攔下。
「怎麼?親自下廚把我騙來,喫幹抹淨了就外賣打發了?」
我懶得理他。
半小時後外賣敲響了我家的門。
江堰看着我手裏黃色的紙袋瞳孔劇烈的收縮着。
直到看見我從裏面拿出小小的一盒藥,他徹底破防了。
他衝過來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喬柚!你到底在做什麼?這種東西你也喫?」
我艱難的開口:「你希望我生個江家繼承人給你?」
怒色佈滿了江堰的臉,連眉梢都在表達他的暴怒。
他指尖越來越用力。
「你敢做這樣的事,還怕生孩子?」
「你弄疼我了!」
我奮力掙脫他指尖,但我知道他真生氣了。
於是我編了個聽起來合理的理由。
「江家繼承人我當然想生,只是我忽然想起前兩天感冒喫了不少抗生素。」
我皺着眉看他:「怎麼?你希望我生個孩子下來要挾你?」
江堰移開了目光,聲音微冷。
「你想的美,貪得無厭的女人。」
「江堰,你平時對我也不是這樣的啊!我是強迫你了,可你要不願意我也強迫不下來啊!」
江堰生氣了,我以爲他會轉身就走。
可他只是「砰」的一聲關上了客房的門。
呵,挺講信用的。
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5-
學生時代的江堰在我心裏是個暖男。
溫和有禮,但也很能開玩笑。
他家住進隔壁別墅的時候,正是我爸媽鬧離婚的時候。
他眼睜睜看着我被丟在別墅裏,然後爸爸媽媽再也沒出現過。
我坐在家門口默默的哭,是他遞了紙巾和奶糖給我。
後來他轉進我們學校,同年不同班。
自從他來,年級第一被他霸了榜,再也沒變過。
我剛被丟下的時候着實也抑鬱了很長一段時間。
是他白天從家裏給我帶飯,晚上來教我做題。
再後來介紹他的爸爸媽媽給我認識。
黎阿姨和江叔叔對我很好,很多時候就像是我的父母。
特別是黎阿姨,逛街買衣服總會連我的一起選,然後讓江堰送到我家。
我很是不好意思。
可黎阿姨總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柚柚不用客氣,阿姨就想要個女兒,和你很是投緣,看到適合你的就想買給你。」
送我回家的時候江堰拍着我的頭頂笑道:「我媽只是喜歡你,她給你什麼你就收下,我們知道你不缺錢。」
是了。
關於生活費,我的那對兒爹媽倒是從來沒虧待過我。
只是兩個人似乎把我當作失敗婚姻的投影,所以誰都不願意再看我一眼。
江家人就像是照進我昏暗時期的一束溫暖的陽光。
他父母把我當孩子疼。
我知道,他們一家是很好的人。
我也知道,他們可憐我。
可我現在卻綁了他們兒子。
虧心嗎?
我搖了搖頭。
一點都不。
如果他不願意,我什麼都做不了。
這樣想的時候,我已經瘋到有點自欺欺人的意思了。
江堰進了客房,一整個下午直到晚上都沒再出來。
我看着滿桌子的菜,沒什麼胃口。
我去敲了江堰的門。
「喫飯。」
我很意外,沒過幾秒,他竟然開門走了出來。
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坐在了飯桌旁邊。
只是他沉默不語,每個毛孔都在散發着「別靠近我」的氣息。
不過他的臉色已經影響不到我了。
我除了買藥,還買了不少小氣球。
我面無表情的拿着不同的口味讓江堰選。
江堰瘋了。
「你就這麼饞我?」
我認真的點頭:「可能是吧。」
他從我手裏抽走了一盒草莓味兒的,直挺挺的躺在了牀上。
可能不太應景。
但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那句詩。
「願君多采擷。」
我努力在江堰身上奮鬥,江堰的動作也越來越重。
到最後他一口咬住了我的耳朵。
「喬柚!我真想弄死你!」
我沒力氣說話了。
但我在心裏想,不用你動手,會有你如願的一天。
……
折騰了三天,江堰精神如常。
他每天白天都能神采奕奕的遠程處理公司的事,甚至還能抽空奚落我。
倒是我開始覺得整個人都不舒服。
於是將江堰趕回了客房。
江堰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的看我:「膩了?」
我懶得理他,於是點了點頭:「膩了。」
回應我的又是「砰」的關門聲。
-6-
第四天我開始發高燒,並且噁心嘔吐。
江堰見我沒做早飯,進來質問我的時候發現我縮在被子裏。
「喬柚,你怎麼了?」
他摸了我的額頭:「你發燒了。」
我推他出去:「別管我。」
他抱起我:「我送你去醫院。」
我死死的抓住牀單:「我不去。」
「喬柚!你到底在鬧什麼!」
我抓着牀單哭,神志已經開始模糊。
「出了這個門,你就要走了……」
我感覺江堰正在拉我的手:「你放心,我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我不走!」
……
我再次睜眼我還在家裏。
牀邊坐着的是江堰,他正在低聲打着電話,聽起來是公司的事。
手上正在打着點滴。
我知道,江堰叫來了他的私人醫生。
我很慶幸,就在家裏,他看不出什麼。
同時,我知道,我該讓江堰走了。
他很守信。
我綁的不是他這個人,是他對我的縱容。
他很忙,天天靠着打電話用電腦處理公事,眼下的烏青越來越清晰了。
他側目發現我醒了,趕緊掛了電話。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你睡了一整天,不過好在退燒了。」
我點點頭,看着瓶裏的液體剛好滴完。
醫生拔了針離開了。
「江總,我明天再來。」
我把貼着輸液貼的手從江堰的手裏抽了回來。
「我沒事了,你走吧。」
江堰聞言挑眉:「去哪兒?用完了就要把我丟回客房?」
我勉強的笑了笑:「不是,你自由了,想去哪兒都可以。」
江堰走了。
伴隨着關門的巨響。
我知道他生氣了。
我本想撐到第七天,可是我發現我得到的已經夠了。
反正也就是體驗感最重要。
太自私我怕死了下地獄。
-7-
知道我生病了的第九天,我拖着低燒的身體去給自己買了塊兒墓地。
銷售詢問我老人有什麼要求,我笑着搖了搖頭:「是給我自己買的,至於要求……」
我歪着頭想了想,在銷售員同情的目光下,我告訴她:「我要熱鬧的。」
我很害怕孤獨。
身前沒辦法,但死後我不想孤零零的。
我把江堰得罪了,想來我的後事也只能麻煩陸清歌。
於是在聯繫電話上我寫了陸清歌的電話,接着我又找陸清歌陪我去拍了美美的藝術照。
陸清歌問我:「你怎麼想起拍生日照?終於想通啦?」
我笑了笑沒搭話。
她會這麼想並不奇怪,因爲本來後天就是我的生日。
26 歲的生日。
在衆多五彩斑斕的照片中我選了一張笑容最熱烈的。
我偷偷告訴店員:「幫我做成黑白的。」
店員說不合適。
我笑了:「合適的,我用來當遺照。」
晚上接到了江堰媽媽的電話,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聲細語。
「柚柚,後天你就要過生日了,來家裏我們一起過吧,正好江堰也在。」
江堰摔門離開的那天臉色實在不算好。
我想了想還是謝絕了。
「抱歉阿姨,我剛跟朋友訂好出去旅遊,等我回來再去家裏看您吧。」
我不想在我生日那天鬧的太難看。
其實之前我一點兒都不怕死。
每個崩潰時刻我都是獨自一人度過,那個時候我就會想,我怎麼還不死。
可能是我太虔誠了,老天終於應了我這個願望。
但當醫生真正宣佈我的生命開始倒計時,我開始惶恐不安。
我就像漂浮在太平洋的中的人,努力的想要找一塊兒浮木。
不是想活,只是想死的有「安全感」一些。
關於生日,我想在家安排一個大大的蛋糕然後叫上陸清歌一醉方休。
可我卻暈倒在了蛋糕店。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了醫院裏,是店員打了 120 送我來的。
我很謝謝她。
但同時我在想,要是我的生命就這樣戛然而止,其實也挺好的。
醫生看着我很是嚴肅:「你需要住院。」
我搖搖頭笑了:「我不需要。」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兩天沒見的江堰。
在他身邊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
我從沒見過。
他正對着她笑。
我「呸」了一聲,狗男人。
-8-
我接到了我母親的電話。
我爸媽在我中學的時候就離婚了。
兩人都有錢,卻也都不想要我。
於是他們乾脆各自搬了出去,留我一個人住在大別墅裏,請了個阿姨照顧我日常生活。
他們很快各自組建了家庭。
18 歲前每個月卡里會有他們按時打的生活費,數額不小。
18 歲生日過完第二月,我就再也沒收到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錢了。
到現在十多年了,我連他們的電話都沒接到過。
我連他們住在哪裏都不知道。
甚至還在不在這個城市都不知道。
可此時她親熱的叫着我:「柚柚,有空一起喫個飯嗎?」
我想應該是老天爺憐憫我,讓我最後不要走的太孤單。
我去了她說的餐廳。
進了包房,她坐在桌邊,而身邊還坐着一個小男孩兒。
看起來十歲左右的樣子。
她見我進來熱情的朝我招手:「柚柚快過來讓媽媽看看。」
「這是你弟弟,秦兆和。」
「和和,快叫姐姐。」
我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小男孩兒。
他滿臉都寫滿了抗拒。
可我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了語氣:「叫姐姐啊!」
我不傻。
我搖了搖頭:「算了。」
在我坐下後的短短五分鐘,我知道了原來我媽是會笑的。
她笑着說我長大了,漂亮了。
然後還十分「欣慰」的拍着胸口:「我就知道你是個很獨立的孩子,看樣子這些年你過的很好。」
我不知道她從哪裏看出來的。
但我不想繼續坐在這裏了。
「我以爲你早就離開這個城市了。」
她點點頭,看着她兒子笑的滿臉慈愛:「是啊,我是專門帶和和回來看你的。」
十年了。
專門回來看我。
我有些想吐。
「我去下洗手間。」
我在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出來的時候昏昏呼呼的撞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然後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喬柚,你最近玩兒的夠開的,喝成這個樣子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抬頭確認了我的想法。
我努力的穩住發軟的雙腿:「不勞你費心。」
江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你不是給我媽說你出去玩兒了嗎?我倒要看看你跟誰在一起玩兒的這麼開。」
我笑了:「好啊。」
當我媽看到我帶人回了包房時,臉色就不太好了。
「柚柚,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
江堰的目光在我們中間來回掃了幾圈,一下就明白了。
我以爲他會走,可他卻拉着我落了坐。
我媽的臉色更不好了。
「柚柚,媽媽來是想跟你說說體己話。」
言下之意,江堰不該來。
可他卻像沒聽懂一般,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
「沒事,你們聊你們的。」
我看着我媽爲難的模樣,也不打算陪着她走迂迴路線了。
「媽,你十多年了第一次聯繫我,想必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找我,你直說吧。」
她咬了咬脣,忽然就有眼淚掉了下來。
「柚柚,你弟弟他生病了,媽媽求求去做個配型救救他吧!」
果然,無事不登三寶殿。
江堰坐在一旁沒出聲。
我閉了閉眼:「你需要我身上的什麼?」
我媽眼睛裏迸發出了希望的光芒:「是腎!求求你救救他!」
-9-
我砸了杯子。
十多年來當沒我這個女兒,一見面就想要我的腎。
我媽見我砸了杯子,趕緊把她兒子攬進了懷裏。
就像母雞護小雞一樣。
「我只是找你要個腎而已!你怎麼這麼冷血!你別忘了我是你媽!」
「你是我生的!你救救你弟弟怎麼了!」
「要知道你現在這麼冷血,我就不該生下你!」
他懷裏的小男孩從她懷裏掙脫出來,看着我的眸子裏幾乎要噴火出來。
「媽!我纔不要這種賤人的腎!」
「你說過你只有我一個孩子的!」
我笑出了ẗú₆眼淚。
「啪啪啪」的鼓着掌。
「說得好!說得真好!」
我媽愣了,一旁的江堰也站了起來。
我媽皺着眉怒斥道:「喬柚!你跟一個小孩計較什麼!這個腎你給也要給,不給也要給!」
江堰擋在了我面前:「我看誰敢動她。」
我深呼吸然後拍了拍他的背:「讓我自己來。」
我朝我媽走近,逼着自己直直的站在她面前。
十多年來第一次正視她。
「想要我的腎?殺了我來掏吧!」
走出的包廂的時候我步子有些不穩。
江堰扶着我送我回家,到了樓下他接了一個電話。
我沒等他講完,便朝他揮了揮手,用口型說了一個「再見」。
我到家後朝樓下望去,他已經走了。
可沒等我脫下外套,敲門聲響了。
我走過去開門,門外站着江堰。
「我們談談。」
我側身讓他進來。
「你想談什麼?」
江堰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
「最近公司有些忙,你身體好些了嗎?」
我知道,江堰是在模糊那些天的事。
他每次生完氣想找我和好的時候,就會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忙着陪人上醫院,笑的那不要錢的樣,我之前都沒見過。」
許是爲了自保,不ṭų⁺讓他知道他不該知道的事,我下意識開始攻擊。
江堰一愣,大概是想起來了,嘴角笑意蔓延。
「那是表妹,她小的時候你見過一面,後來他們家搬去國外了。」
他認真解釋,我反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哦。」
「喬柚,你現在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解釋什麼?我不都跟你解釋過了嗎?」
江堰目光灼灼:「你說你喜歡我很多年,可我卻從來不知道。」
「那當然了,因爲你從沒把我放眼裏過。」
江堰無奈的捏捏眉頭:「喬柚!你沒心吧!」
-10-
江堰跟我算起了帳。
「讀書的時候是誰給你帶飯,給你補習?」
「上大學的時候是誰每個大小假期坐好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陪你?」
「你生病了是誰在醫院一夜一夜的陪你?」
我伸手打斷了他。
「你說飯是阿姨叫你帶給我的。」
「假期回來你每次都很無奈的說阿姨非讓你回來。」
「生病了你說你心疼阿姨陪着我,所以才替她陪我。」
「你現在意思是要我感激你?」
江堰張了張嘴,最默默的嘆了口氣。
「喬柚,我只是想你可能不願意接受我對你的特殊照顧,所以我想了很多理由,保護……」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保護我自己的自尊心。」
「我知道你外表很堅強,但內心脆弱,但我想對你好,我想照顧你,所以我只能不停的找理由給你,讓你不能拒絕我。」
我眯着眼看他:「你又在吹什麼牛?阿姨開玩笑讓我嫁給你的時候,你生氣的好久沒回家,你以爲我忘了?」
江堰一愣,脣角泛出絲絲苦笑。
「我生氣是因爲我怕我媽那樣說你就再也不會來我們家了。」
「而且,這樣的事本來不該經她的口先說出來。」
他垂眸看我,眸光閃爍,像一隻可憐的小狗。
「況且我聽陸清歌說你有喜歡的男人,已經很久了。」
「我很喫醋,很生氣,覺得你不識好歹。但我從沒想過她說的是我。」
「你把我綁回家,我以爲你是失戀受了刺激拿我當替補……」
我的心臟在胸腔裏狂跳,眼前有些星光在閃爍。
但我及時抑制住了自己。
我裝出無所謂的模樣:「哦,但我記在心裏了,而且,對我傷害很大。」
「喬柚,」江堰朝我步步逼近,「你要這麼記仇嗎?」
我聳了聳肩:「你看到了,我對我親媽都那樣,你又算什麼?」
「我不和你吵,我知道最近你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只想要真相。」
我雙手死死的捏緊,指甲深深的嵌入到肉裏。
我朝着江堰微Ťųₘ微一笑。
「真相?真相就是我對你的態度很生氣,所以我騙了你。」
「騙了我?」江堰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對。」我咬了咬牙。
「喜歡你不過是青春期的錯覺罷了,但現在我要得到你,因爲我就看不慣你的高冷的外殼,我非得把它撕碎。」
「從實踐上來看,你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高冷禁慾,作爲工具來說,霸總也很好用。」
我儘量讓我的表情別出賣我。
所以江堰眯着眼盯着我看了許久,像是在判斷我是不是在跟Ţű̂₁他開玩笑。
得到結果後他瞬間冷了臉。
他狠狠甩開我手腕的同時,我一個沒站穩狠狠朝身後的鞋櫃撞去。
我摔倒在地發出巨響。
可江堰卻沒回頭。
挺好。
一輩子都別再回頭了。
-11-
我在南邊的一個古鎮短租了房子。
我想人從煙火裏來,也該在煙火氣裏離開。
可我的房子裏太冷清了。
我現在就想一頭砸在人堆裏。
我住的是個小院,每個房間裏都住着不同的房客。
有作家,有畫家,有攝影師,還有休假中的醫生。
嘉南是個自由攝影師。
我看過他的作品。
那是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感覺。
硬要說的話,看着他的作品,就感覺掉進了另一個世界。
熟悉之後他說想要幫我拍照,我受寵若驚。
但是我還是拒絕了。
「謝謝,我很感激,但我已經不想再拍照了。」
「爲什麼?」
我吐了吐舌頭:「因爲我現在太醜了。」
他還想勸我。
直到他在二樓的公共區域撿到了我的藥瓶。
他看着上面的字和病症他不好大肆宣揚問是誰掉的。
他找到了我。
「你覺得這會是誰的?」
我笑了笑接過藥瓶:「謝啦!」
他不再提要給我拍照的事了。
我沒想到江堰會來。
還帶着他的臭臉。
「喬柚!你越來越能幹了!」
嘉南在關鍵時刻擋在了我身前。
「你跟女孩子說話 就不能好好說嗎?」
江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
「喬柚,你真是長本事了,怎麼換口味就換這種人?」
嘉南一拳揮了出去。
江堰也不甘示弱的直起了身子。
而我,擋在了嘉南面前。
這事兒跟他無關,我不能讓無辜的人捱揍。
江堰撤回了拳頭,眼睛卻紅了。
我避開他的目光,不敢看他。
「你走吧,別打擾我的生活。」
我伸手挽住了嘉南的手臂:「其實我還是喜歡藝術家。」
江堰走了。
嘉南似乎明白了什麼。
「其實你不應該這樣,他知道真相會很痛苦的。」
「如果ṱű₂有他陪你,你也會過得舒服一些。」
「不管結果怎麼樣,你們纔不會後悔。」
我搖了搖頭:「我自私過了,已經很滿足了。」
-12-
我的身體開始越來越差。
我從古鎮回到了家裏。
病痛的折磨不是開玩笑。
在我又一次被送進醫院以後,我打了陸清歌的電話。
我有很多事想要跟她說。
她來的很是迅速。
可她一來,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她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是了,我的樣子應該很嚇人。
凹陷的臉頰和眼眶。身上連着無數的儀器。
我拿下了氧氣罩,努力的朝她咧了咧脣角。
「別哭了,醜死了。」
我跟陸清歌交代了很多。
從我名下的房子,存款,到我的身後事。
我的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了,我知道還有很多沒說,但我一下想不起來。
「先這樣吧,如果我再想起來,我給你發消息。」
陸清歌早已哭的泣不成聲,眼睛已經腫了起來。
她伸了伸手想抱我,卻遲遲不敢靠近。
最後她放棄了,哭的更大聲了。
「喬柚!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雖沒力氣,但還是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早點告訴你不過給你徒增煩惱罷了,只是現在不得不告訴你了。」
她在醫院裏陪了我一晚,第二天一早去上班的時候我叫住了她。
「我的事別告訴江堰。」
我不想他因爲我要死了這種狗血的理由來原諒我,甚至是可憐我。
「另外,」我輕輕撫摸着她的臉,「我會換醫院,你別再來了。」
我知道看着另一個人一步一步邁向死亡會有多痛苦。
我不想讓她難過。
所以這一次見面對我來說,就是永別了。
「喬柚,你別做傻事。」
「我不會,我會好好待在醫院裏,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在醫院以外再見面,我一定會給你個大大的擁抱。」
後面的話我沒說,但她應該懂了。
如果活着的時候無緣再見,你別難過。
-13-
我轉院了。
撤掉了身上的管子。
我想死的舒服一點。
我告訴醫生如果有什麼意外,請不用搶救了。
某一天,我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開口就是「你的病我都知道了。」
我以爲她會略施關心。
可她下一句把我打回了地獄。
「既然你都要死了!你怎麼就不能做做好事救救你弟弟?」
「趁着現在你的腎還能用!等你死了,你的腎不就可惜了嗎!」
「誰知道那些醫生會把你的腎掏去給誰!你怎麼就想着便宜外人呢!」
我將手機摔的粉碎,大笑大哭了一場。
我本想哪天會悠悠然的在睡夢中死去,可最後我的好媽媽還要給我致命一擊。
我的狀態越來越差,最後只能昏睡躺在牀上。
我覺得我很難受,從頭髮到腳趾頭。
我像是做夢了,我聽到了江堰的聲音。
「喬柚,你好得很,喫幹抹盡了就想撇下我一個人了。」
「你睡這麼久不累嗎?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喬柚,你努努力醒過來,我帶你去國外,一定有辦法的。」
「柚柚……你別丟下我一個人。」
我聽的直皺眉,我很想告訴他,別折騰我了。
可我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我更想奚落他兩句。
男人,別說的那麼好聽,以後別光靠下半身思考了。
男人這樣容易喫虧的……
我終於醒了。
看着旁邊邋遢的江堰我笑了。
「柚柚!」
「我去叫醫生!」
「不用了……」
我阻止了他。
「我想和你說說話。」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你別難過。」
江堰紅了眼,自江奶奶過世後,我沒想到下一次,他哭會是因爲我。
「生病之後我常想,我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這一輩子老天要這樣對我。」
「我一開始想不通,可是後來我想通了……」
「其實老天是可憐我。覺得我這輩子受苦太多,想讓我早點結束,然後去過神仙日子了……」
「所以,其實我有種解脫感。」
江堰聲音沙啞:「你就忍心留下我。」
我笑着搖了搖頭:「你別怪我……」
那次聊完,我就陷入了昏睡。
我天天都能聽見江堰在我耳邊說話的聲音。
還有黎阿姨,還有江叔叔,還有陸清歌,甚至還有嘉南……
只是沒有我的爸爸媽媽。
直到我聽見機器報警的聲音,伴隨着江堰的怒吼和一陣慌亂聲。
隱約我還聽到了有人哭泣的聲音。
還有人爲我哭嗎?
我心滿意足,我一生懦弱善良,到最後自私了一把。
也算不枉此生了。
我的意識漸漸消散,周圍也安靜了下來。
然後我聽到了醫生沉重的聲音。
「死亡時間,23:43。」
自江奶奶去世後,我第一次聽見了江堰的哭聲。
我想安慰他,可是我做不到了。
我感覺那些聲音離我越來越遠。
我喬柚,終於連滾帶爬的過完了我短暫的一生。
番外
我昏倒在公司,被送進醫院。
我的好閨蜜驚魂未定的衝進我的病房:「你怎麼了!」
我無所謂的朝她笑笑:「問題不大,這兩天減肥是有些猛了。」
「你好端端的減什麼肥?」
陸清歌戳着我的額頭:「準備勾引誰?」
我翻了翻白眼,沒搭話。
我暗戀江堰,是個祕密,誰都不知道。
那天我見他,他說我最近圓潤了。
於是我狠狠液斷,這纔有了今天的下場。
我想着輸完液應該就可以走了,可液體還沒輸完, 醫生就來了。
開口就是傳統的奪命三連問。
「只有你一個人嗎?家屬呢?你這樣的情況出現過幾次了?」
我一聽, 整個人都軟了。
「醫生, 你別嚇我, 你就告訴我我還能活多久吧。」
我希望醫生大笑一場然後告訴我我想多了。
可是醫生一臉嚴肅,語氣裏夾了些許無奈。
「你最好把家屬叫來。」
家屬?
可是我沒有家屬啊。
我爸媽在我中學的時候就離婚了。
兩人都有錢,卻也都不要我。
父母離開, 我安慰自己這是別的同學想要卻沒有的自由。
暗戀江堰不敢說, 我安慰自己暗戀纔是最美好的,因爲我可以有無限想象。
但是現在。
我沒辦法再安慰自己, 這是老天給我的饋贈。
我還沒享受過人生最美好的事, 我還沒去過環球旅行, 我還沒做過很多事情。
我還沒被愛過……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忽然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喬柚。」
淚眼模糊中,我看到江堰緊張的將我抱在懷裏, 吻了又吻。
他大概是跑來的, 整個人呼吸還沒喘勻。
「江堰, 你怎麼纔來。」
我喬柚堅強孤勇了一輩子,此時一開口卻帶了哭腔。
「抱歉抱歉,第一次當爹沒經驗,一激動撞車了被交警攔下了。」
啥?
當爹?
撞車?
我吸着鼻子抬頭看他,果然額角有塊擦傷, 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帥氣。
我哭着做完了產檢, 哭着跟他去領了結婚證。
蓋章的時候, 工作人員問:「小姐,你是自願嫁給他的麼?」
我哭的抽抽噎噎, 點了點頭:「願意的。」
*
婚後的某天夜裏, 我睡不着。
江堰忽的睜開眼睛,我們四目相對。
他習以爲常地問:「奶茶還是蛋糕?」
我搖頭。
他又問:「火鍋還是烤鴨?」
我又搖頭。
他目光晦暗地盯了我幾秒, 隱忍拒絕:「孩子生下來之前,想都別想。」
他想哪去了?
我是那麼色的人?!
我猶猶豫豫地問:「江堰, 我做了個夢, 夢到我得了腦癌要死了,那是夢麼?」
他朝我靠近, 擁我入懷,吻了吻我的額頭:「別怕,是夢。」
我難以置信:「那我把你綁起來睡了也是夢?」
江堰眯了眯眼:「喫幹抹淨就想不認賬?」
「喬柚, 今晚不打算睡了是麼?」
牆上交疊的影子晃動,聲不成句,音不成調。
喬柚再也沒空想別的, 一次次隨着江堰折騰。
後來她睡着了, 還聽到江堰在她耳邊一遍遍說:「我愛你, 喬柚。」
喬柚去世的那天,江堰綁定了一個時間回溯系統,他終於穿越回過去,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陪着她抱着她,愛人不再錯過。
(完)
作者署名:蛙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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