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餅大王

退出娛樂圈後。
到處發我醜照的黑粉頭子在網上重金尋找我:【有她的消息,發我換錢。】
我氣笑了,退圈都不放過我?
用本人賬號回覆:【她死了,不會有消息了。】
當晚。
京圈太子爺喝醉酒當街痛哭的視頻被人發上網。
他蹲在路邊:「嗚嗚嗚,怎麼說死就死了?
「我要爲她大辦特辦。」
第二天一早,他爲我花錢投屏,替我舉辦了粉絲線下見面會。
他雙眼紅腫:「信男願用傾家蕩產,換再見她一面。」
我陷入沉思。
他該不會是真愛粉吧?

-1-
宣佈退出娛樂圈的第三十天。
我最大的黑粉頭子「唯愛琦月」又在網上發了動態。
【有她的消息,發我換錢。】
配圖是我在綜藝上扮鬼臉的醜照。
一分鐘後,他又發了一條:【只要是關於琦月的任何消息真實靠譜,一條換五百。】
配圖是我在綜藝上跑步張牙舞爪的圖片。
我被氣笑了。
黑粉雖然叫「唯愛琦月Ťũ̂₎」,但實際上就是個黑粉。
他的社交網頁都是我的醜照,背景圖是我的鋼牙圖。
我的素顏照、哭包照。
他幾乎都做成了表情包。
不僅如此,他像個跟蹤狂一樣天天蹲在我的劇組、綜藝現場各種拍攝我的視頻。
只爲了拍我的出醜圖。
發在他的社交平臺上。
我本來就是個胖胖的諧星。
在他的鏡頭裏顯得更醜了。
可他的賬號流量還畸形的高。
聚集了一堆黑粉。
我潛入他的粉絲羣好長一段時間,都是黑粉們各種辱罵我的話。
「唯愛琦月」偶爾會在羣裏說:【不要罵人,不然飛了。】
但我知道他是怕他的羣被封了。
因爲好幾次都是我自己舉報的!
所以。
我忍無可忍。
我用小號發了條私信給他:【她已經退圈了,截人家的醜圖有意思嗎?】
他倒是在線,回覆很快:【你哪位啊?跟你有關係嗎?我就愛拍她!】
我氣不打一處來。
直接登錄大號回覆了他的動態。
@林琦月:【本人已死,不會再有消息。】
信息剛發出去,他終於消停了,當晚再也沒有發動態。
我鬆了口氣,穿好衣服去了健身房。
退圈後的日子實在是舒服,不用再爲了搞笑而搞笑,完全做我自己。
連人都瘦了二十斤。
看上去美麗又健康,肌肉都練出來了。
兩個小時後,我鍛鍊好身體回去。
路過酒吧門口。
看到有個醉漢被人重重圍觀,我抱着喫瓜的態度擠到人羣中。
「嗚嗚嗚,怎麼說死就死了,怎麼會這樣呢,難道她因爲肥胖導致身體不好才退圈的嗎?
「我的琦月啊!
「真的沒了嗎?
「我要爲琦月大辦特辦!誰也不能攔着我嗚嗚嗚嗚。」
聽到我的名字,我都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嚇得直接退出了現場。
我蠻小衆的。
也有真愛粉?
當晚,視頻就爆了。
#京圈太子爺藺丞 林琦月#
#京圈太子爺 唯愛琦月#等詞條迅速上了熱搜。
但我剛點進去看,熱搜就被撤下來了。
緊接着【唯愛琦月】在羣裏發佈了新的動態:【林琦月線下的粉絲見面會,有報名意向的來找我。
【活動期間不用大家出任何一分錢。】
我有點子震驚,不敢置信。
難道即便是我死了。
他都不打算放過我嗎?
我用小號回覆:【林琦月就是個小糊咖,更何況我看她本人發動態說死了,羣主還不打算放過她嗎?】
我越想越委屈。
忽然想起經紀人之前發給我的信息:【琦月,你是不是得罪京圈太子爺了?他好像蠻不喜歡你的。
【他想搞臭你。】
當初我選擇退圈。
一來是因爲我天天參加綜藝努力搞笑,把所有的快樂都消磨了,人都快抑鬱了。
二來是因爲經紀人說京圈太子爺到處在封殺我。
只因爲我在圈子裏得罪了他力捧的小白花許靈。
我翻遍全網想查找藺丞蹲在酒吧門口哭訴的視頻。
發現早就被下架了。
爲了弄清楚狀況。
我簡單化了妝,戴上口罩墨鏡跟帽子,前往了他在雷光大酒店爲我舉辦的追思會。

-2-
路上。
羣裏面有大量的黑粉在罵我。
【小糊咖?你是沒見過林琦月片場多囂張吧!她表面上是諧星,實際上到處霸凌我姐姐。】
【體重一百八,身高一米四,這種人還能在圈子裏喫飯?這次掛了,沒準就是報應。】
氣死我了!
我明明一百四十斤!
身高一米六!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在羣裏戰鬥:【拿出證據啊,她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霸凌了你的姐姐(你姐是誰?)!沒證據一張嘴就造謠啊!】
我:【人都退出了,一口一個報應,林琦月究竟做了什麼讓你們這麼恨她?】
黑粉:【喲,這不是黑粉羣嗎?還有真愛粉在這裏呢?羣主呢,快把人踢了。】
黑粉:【我姐姐許靈啊,她長得漂亮又有仙氣,當年在化妝間後臺被林琦月欺負的事,難道是假的?她這種胖女人,又胖又醜!】
當年。
在花朵獎後臺,我跟許靈起了爭執。
是因爲跟許靈同期出道的網紅蔣舒。
許靈仗着背後有金主,在圈子裏橫行霸道,暗地裏給不少女演員使過絆子。
那次嫉妒蔣舒的臉。
拿着刀子朝蔣舒臉上比畫,揚言要劃破她的臉。
她說:「要是再拿這張臉接近我男朋友,下次就沒這麼幸運了!」
我當時怕出事。
一百四十斤的體重朝着她就撞過去。
一下把她坐在了身下。
許靈很瘦小,她疼得哇哇叫。
當晚照片滿天飛,營銷號添油加醋說我欺負她得了最佳新人獎。
從那天起。
許靈的粉絲換着大小號來我評論區跟私信辱罵我。
如果【唯愛琦月】就是藺丞。
那一切都能解釋得清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正猶豫要不要進去。
身後傳來了一聲尖叫聲:「啊!姐姐!是許靈!」
「姐姐真的人美心善,像林琦月這種欺負過姐姐的人,姐姐都不計前嫌!」
「要是林琦月活着就好了,讓她看看我們姐姐有多大的肚量。」
許靈被粉絲包圍着從門口走了進來。
她徑直朝着酒店正中央的位置,被放在正中間的照片,是我在綜藝上玩摔跤被摔的照片。
各種黑圖映入我的眼睛。
許靈站在我Ťŭ⁽的黑圖中央,虔誠地拜了三拜。
周圍的粉絲還激動得尖叫出聲:「啊!跟着姐姐拜拜,肯定會像姐姐這樣有錢有顏有名氣!」
我笑了。
難不成他們還想着讓我保佑許靈?
我壓低了鴨舌帽。
正要走。
又聽到了從身後傳來幽幽的嘆息聲:「欸,我的寶,可愛的林寶。」
我扭過頭。
看到一張俊朗的臉在我面前放大。
藺丞穿着黑色西裝,背脊挺直地在我身邊走過。
戴着一副墨鏡。
我站在他身側,恰巧能看到他紅腫的眼尾。
「信男願用傾家蕩產,換再見她一面。」
他遠遠地看着正中央的位置。
一時間不知道他是在看許靈,還是在看我的醜圖?
「藺總,您不能亂說話啊,公司還非常需要您。」助理在藺丞身邊安慰道。
我也真沒想到。
藺丞平常在商業上都雷厲風行,原來是個識人不清的戀愛腦。
「你不明白她在我心裏的意義。」 
藺丞失落地低下頭,「回去吧。把唯愛琦月的賬號註銷,還有那些羣也解散了。」
天哪!
他的良心終於發現了。
我沒忍住笑出聲。
藺丞被我的笑聲吸引住,他扭過頭來對上我的眼睛:「林琦月?」

-3-
我渾身僵在原地。
心跳加速。
我減了三十斤,戴口罩跟鴨舌帽,他怎麼把我認出來的?
「她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這裏。」
藺丞失落地嘆了口氣,他朝我的方向走了兩步:「你也是她的粉絲嗎?眼睛特別像她。」
「……」
果然黑到骨子裏就是愛。
他竟然一眼就認出了我的眼睛。
好在。
我的手機響了。
我假裝聽不懂他的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是蔣舒打來的,她的聲音透着焦急:「琦月姐,你還好嗎?爲什麼我看有人說你……」
「我沒事,是個誤會。」
蔣舒這才鬆了口氣。
自從在花朵獎後臺發生那件事後,我跟蔣舒的關係日益濃厚。
她從網紅起家,這些年越混越好。
跟走下坡路的我一直保持着聯繫,也勸我要轉型。
看我快餓死了,經常介紹資源給我。
我以前從來不信圈子裏有真朋友。
可自從蔣舒出現,我信了。
「琦月姐,你沒事就好,前段時間我一直在山裏拍戲,才知道你退圈了。」
蔣舒在電話那頭笑着開口:「我這裏有份工作介紹給你,錢多事少還是你喜歡的工作,你要不要去?」
「什麼工作?」我問。
Ṫũ̂₊「給一個有錢人當畫師。」
蔣舒把地址跟薪資都發給了我,一個月十萬,每天只需要工作三個小時,陪着金主畫畫。
或者是給金主畫各種各樣的素描圖。
我作爲美術專業畢業的學生。
做夢都想擁有一份這種工作。
我答應了。
當晚就買了一套全新的畫筆畫板跟顏料。
第二天一早就整裝待發去了別墅壹號的 C 區 6 棟。
門開了。
藺丞站在門口。
我的心猛地一下好像死了。
這是孽緣嗎?
我扯了扯口罩。
還好我戴了口罩。
「是你。」
藺丞穿着休閒服,跟穿西裝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更加休閒也更加禁慾。
他從頭到腳打量着我,那雙眼睛緊緊盯着我的眼睛:「昨天我在酒店見過你。」
我故意把眼睛眯得小點,拿着我的裝備就往後退。
「抱歉,我可能走錯了。」
「沒走錯,是這裏。」
他掃了眼我的裝備:「跟我來,只要技術夠硬,價格不是問題。」
爲了錢。
我硬着頭皮跟他走。
他帶着我去了花園,花園附近有個專門的畫室。
玻璃陽光房。
能抬頭看見天,還能看到五顏六色的花園。
有錢人的世界,真讓人羨慕啊。
「給我隨便畫一張,我看下水平。」

-4-
藺丞坐在長椅上,修長的雙腿疊加,他隨便一坐就很有氣質,繽紛的花園。
他斜靠在椅子上,眉頭微皺,看着花好像又不在看花。
五官立體。
身材也是標準的模特身材。
以前我在學校最喜歡畫這種模特了,藺丞的比例更優越。
無論佈局在哪裏,他就是最吸引人的。
還有這鎖骨。
嘖嘖。
我越畫越興奮,全然忘了坐在我面前是我的黑粉頭子。
十分鐘我就畫完了。
「技術不錯。」
藺丞挑眉看向我的畫板:「十五萬一個月,每天過來幫我畫畫,要是沒意見我讓管家跟你籤合同。」
十五萬?
我顫抖地拿起筆:「合同在哪裏?」
簽完合同。
連畫師的房間都給我特地安排了一個。
包喫包住,只要畫畫就行。
但冷靜下來,又很懊惱。
萬一被藺丞發現我是林琦月,他會不會把錢給我收回去?
我想找蔣舒求助。
但沒來得及,任務就來了。
管家把厚厚一沓的照片放在我面前:「月小姐,這是少爺要求您畫的,照片的女孩已經走了。」
爲了不露餡,把林琦月三個字倒過來當名字了,叫「月麒麟」。
「少爺的要求不多,只要復刻出她的樣子,先畫一遍她的照片熟悉一下她。
「之後少爺說有新的任務會發給你,到時候他會親自說。
「這裏一共是兩千張照片。
「您畫起來吧,沒有規定多長時間要畫完,精細完成就好。」
我看着滿滿一沓照片陷入沉思。
這。
上面全部都是我的照片啊!
自己畫自己?
晚上我就畫了兩張出來。
一邊畫一邊焦慮。
藺丞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發現我的身份了,故意在這整我呢?
我拿出手機給蔣舒發了信息過去:【舒舒,這個工作你哪裏找的?】
蔣舒很快回我了:【一個小姐妹推給我的,怎麼了嘛?】
我:【沒事沒事。】
我跟藺丞之間的恩怨不想牽扯到蔣舒。
畢竟她現在還在圈子裏混,事業也剛有起步。
我繼續畫。
看着照片裏的自己在綜藝上竭盡全力地扮醜、裝傻,只是爲了提高一點收視率。
這些年我也去演過短劇。
唯一一部劇本不錯的短劇,也被許靈搶走了資源。
我看着快樂。
其實一點也不快樂。
畫到第三張,我累了。
決定出去走走散散心,卻發現在花園附近鬼鬼祟祟的許靈。
她怎麼來了?

-5-
看得出來許靈對藺丞的別墅並不熟悉。
她東躲西藏的。
在避開每個能看到她的人。
我興奮地跟在她身後。
難不成,她來跟藺丞偷偷約會?
許靈在圈子裏混得風生水起,肯定是跟藺丞脫不了關係。
我懶得關心他們之間的事,正想要走。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
「誰?是誰在跟着我?」
許靈聽到動靜朝着我的方向就走了過來,我連忙往陰影的方向躲了躲。
「你誰啊?跟着我幹嗎?知道我是誰嗎?」許靈下意識地摸了摸墨鏡。
又不停試探我:「你一看就是藺總的傭人吧?我跟你不一樣,我是藺總請來的客人。」
我笑着開口:「客人?可你好像連藺總家的客廳在哪都不清楚。」
「誰說的,我來給藺總送重要文件!」
許靈挺直腰桿,朝我靠近:「倒是你,偷偷跟着我,還戴着口罩,像小偷呢!」
她說完,伸手來扯我的口罩。
可沒碰到。
先對上我的眼睛,她一愣:「林琦月?」
許靈驚呼出聲:「啊,鬼啊!」
「……」
她平常沒少偷偷在黑粉羣裏建小號黑我,此時夜黑風高,還伴着一點小雨加狂風。
配上我這雙識別度還挺高的雙眼。
把許靈嚇壞得站在原地發抖。
她一激動,手裏的文件都散落一地。
上面。
竟然都是我的黑圖!
我來不及反應。
藺丞帶着人出現了。
許靈見狀恨不得撲倒藺丞身上,哭着告狀:「我,藺總,我,我是來給你送文件的。
「誰知道被這女的嚇一跳。」
許靈蹲下身迅速地撿起我的黑圖,聲音顫抖:「藺總,這人是誰啊?」
藺丞沒回答。
從許靈的手裏抽走了我的黑圖,翻了兩頁,動了動脣:「不錯。」
不錯?
這兩個人果然同流合污!
我都已經「死」了,竟然還要收集我黑圖!
下一秒。
藺丞把黑圖塞到我手裏:「這些也畫完。」
「哦,原來你就是藺總新請來的畫畫的啊。」許靈打量着我的身形,看上去鬆了口氣。
「……」奇恥大辱啊。
十五萬一個月也幹不下去了。
我抬手把黑圖丟在地上,正要一腳踩上去。
許靈快我一步。
把地上的照片都撿起來:「你找死嗎?這可是我琦月寶貝的照片!弄髒了你賠得起嗎!」
什麼?
琦月寶貝?
我眉頭緊皺,生怕聽錯了什麼。
「藺總,您別生氣,我那邊還有很多琦月寶貝的圖片,以後有多少給你整理多少。」
她神情哀傷得抹了兩滴眼淚:「我知道您喜歡她,但您也別太沉浸在痛苦裏了,不然琦月寶貝知道了,肯定會比您還難過。」
嗡嗡。
我腦子嗡嗡的。
不可思議地看向了藺丞。
只見他視若珍寶地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儘快。」
藺丞竟然沒否認?
再次把照片放到我手裏:「拿穩點,別犯這種低級錯誤。」
許靈輕哼,又看了眼我的眼睛:「聽懂了沒?長得像是沒用的,誰也不能代替琦月寶貝在藺總心裏的地位!」

-6-
幻覺。
這一定是幻覺!
回到畫室後。
我遲遲沒反應過來。
連續畫了十天後,仍然沒有消化。
直到管家再次來送黑圖。
我問出聲:「王管家,這是藺總喜歡的女孩嗎?」
那天許靈說得雖然不多。
但我聽出來了。
藺丞好像有怪癖。
喜歡收集我的醜圖。
還給許靈一些資源,來換取醜圖。
許靈在我面前喊我「死胖子」,在藺丞面前卻喊「琦月寶貝」,她癲了嗎?
「是的,林小姐是我們少爺的白月光。」
我:「……」
所以是林寶不是靈寶?
管家的臉上閃過一絲惋惜:「可惜她年紀輕輕……我們少爺最近狀態也不好,總在晚上偷偷哭,哭得眼睛都腫了。
「欸,前兩天還說想去當和尚了。」
「啊?」
我大爲震驚。
「這些天又看țű⁰着林小姐的綜藝度日,哦,對了,月小姐,少爺說您已經熟悉了林小姐的臉了。」
管家像想起了什麼,提醒我:「接下來的圖,就請您畫林小姐笑起來的樣子。
「少爺說再看林小姐的綜藝,雖然還是很好笑,但發現林小姐好像從沒有發自內心的快樂。
「月小姐,麻煩您用心了。」
藺丞覺得我不快樂。
看過我綜藝的也有正向粉絲,他們都覺得很快樂。
在初期,我是很快樂的。
可後來,我的快樂似乎變得不重要了。
「好。」
我點頭,開始努力畫畫,畫着自己期待中的樣子,快樂又積極向上。
我挺滿意的。
把畫好的三張圖封存以後,打算先讓藺丞看看。
沒想到在花園撞見了他。
他喝得醉醺醺的,坐在地上,周圍都是酒瓶子。
手裏的酒還在喝着。
「嗚嗚嗚,求求了,能不能讓我再見她一次。
「我找人算過,也用 AI 算過,每次都是還活着……假的,這是假的,嗚嗚嗚。」
藺丞抱着酒瓶子痛哭流涕,跟他平常冷漠的模樣完全是兩副面孔。
聽着這嗚聲。
我幾乎確定當時在路邊嗚咽的人就是他。
黑粉變成真愛粉?
「嗚嗚——你在那邊幹什麼?」
嗚咽聲戛然而止,藺丞收回哭泣的臉,皺着眉看向我,跌跌撞撞地走向我。
「說話,剛纔看到什麼了?」
他的語氣冰冷,夾雜着一絲威脅:「啞巴了?」
「藺總,我什麼也沒看到,這些圖給你過目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按照這個標準畫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解決溫飽更重要。
藺丞看到那些圖,眼裏再次泛起淚光,像是自言自語:「是她,這纔是真正的她。」
「那行,我就按照這個畫了,藺總,您繼續喝吧。」
我小心翼翼地收回圖。
藺丞的臉卻猛地朝我靠近。
我倒吸了口涼氣,心跳的速度加快,連呼吸也收緊了。
「好漂亮的眼睛,跟琦月的一模一樣。」
藺丞的酒氣隔着口罩落在我的鼻尖上,我幾乎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毛孔。
連他的聲音都變得輕柔:「還沒問過你,叫什麼名字。」
我結結巴巴地開口:「月,月麒麟。」
「……」他眉頭一皺,「很奇怪的名字。」
「藺總,您喝醉了,我就先走了。」
我倒退了兩步。
逃得好好的。
卻被他一手拽住了我的口罩:「怎麼整天戴着口罩。」
他提溜着我的口罩,耳朵被勒得有點疼。
他更湊近了點,把我的臉看得更清楚了:「你……林琦月……琦月……你是琦月!」

-7-
藺丞的身體僵在原地。
他的雙眼凝着我,兩眼空空,像被吸了魂一樣。
我也嚇得不知所措。
下一秒。
他抱住了我。
雙手緊緊得彷彿要把我揉到他的身體裏:「嗚嗚嗚,信男願意傾家蕩產,終於見到我的琦月了。」
他委屈得像是一條大狗狗。
握住我的手朝着他的腹肌摸去。
使不得使不得。
「林琦月,你不是說你最想要摸一摸我的腹肌嗎?爲什麼不敢了?」他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我。
大哥。
口嗨的話誰當真啊!
有一年的綜藝殺青採訪。
主持人問我理想型。
我毫不猶豫地說了:「藺丞。」
因爲他是我們那檔綜藝的投資人。
當然,藺丞長得帥、身材好,這些也都是公認的。
主持人又問:「那你最喜歡藺丞哪個地方?」
我嘴一快:「當然是腹肌啊。」
藺丞的八塊腹肌在圈子裏鼎鼎大名,有一年狗仔跟拍他一個月。
終於在健身房拍到了他鍛鍊腹肌的視頻,收穫了非常多迷妹。
可也是那個採訪視頻,我再次被罵上熱搜。
【林琦月不要臉到這種程度了?肖想許靈的男人了?】
【她這麼胖怎麼敢的啊?藺丞八塊腹肌,還是京圈太子爺,她一個孤兒,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緊接着許靈在社交平臺上澄清:【大家不要誤會亂拉扯我跟別人的關係哦,真的很不禮貌。】
模棱兩可的博文,把我再次推向了風口浪尖。
好像是我故意蹭藺丞的關係。
所以經紀人讓我趕緊發了博文:【節目效果,切勿當真。】
藺丞委屈巴巴的眼神把我拉回現實。
他皺眉看我:「難道你說的那些話,只是節目效果?
「求你試試,手感特別好,別人我沒讓碰過。
「你試試吧,就一次,我保證你想要下一次。」
什麼虎狼之詞。
但試試就試試。
我無法思考,已經上手了。
這手感,這紋路。
我興奮得手在顫抖。
之前我在綜藝上耍寶,經常會試一下男藝人的身材,雖然隔着衣服,但怎麼說呢。
藺丞這個摸着的感覺是真的不一樣。
「我胸肌練得也不錯,你要不要試試?」他眯了眯眼睛,危險的訊號從他的眸子裏蹦出來。
我及時收回手:「這不合適。」
色令智昏!
我怎麼能做這種事!
「合適,你摸哪裏都合適。」
藺丞雙眼水汪汪的,拿着我的手胡亂地遊走:「你要是喜歡,我還能練得更好,你都不知道我等這一刻有多久了。」
天爺啊。
藺丞也發癲了!

-8-
我喘着氣,僵硬地挪開眼神:「我我我,我想靜靜,你也靜靜。」
我跌跌撞撞地朝着畫室的方向跑。
再跟藺丞待一分鐘。
理智徹底要淪喪了。
回到畫室後,我呼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心情平靜下來。
我連忙給蔣舒發了信息過去:【啊啊啊啊,怎麼辦?藺丞竟然是真愛粉?那他收集我這麼多黑圖是要幹嗎?
【救命啊舒舒,我剛纔佔了藺丞好大的便宜,他喝醉酒了,明天清醒過來會不會找我算賬啊?】
蔣舒回得很快:【琦月姐,你記不記得當初有個金主想給你量身定製一部電影,被你拒了?】
我:【記得。】
當初我想去試鏡,被經紀人給阻止了,他說金主提出想要潛規則才讓試鏡。
那時候我年少不懂事。
一氣之下給金主打電話過去,說討厭演戲。
走了經紀人給我安排的其他賽道。
蔣舒:【我最近打聽了下,那個金主就是藺丞,他也從來沒想要潛規則你。
【琦月姐,我這裏收集了不少證據,你看看吧,你的經紀人趙磊,跟許靈的牽扯很深。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你跟藺丞的合照了。】
資料裏顯示。
趙磊跟許靈經常出來約飯。
裏面甚至有不少趙磊吐槽我的音頻:「這傻子被我耍得團團轉。
「但藺丞是什麼意思?真的喜歡這胖子?京圈太子爺怎麼是這種審美?」
緊接着許靈的聲音:「我怎麼知道,所以我故意在藺丞面前假裝是林琦月的好朋友,給他提供圖片,背後再給林琦月使絆子。
「不過這還得靠你呀磊哥,每次藺丞遞過去的資源,都拒了,藺丞都有點不知所措了,還以爲林琦月討厭他呢。」
我氣笑了。
退出音頻繼續往下翻。
接下來的內容是藺丞的日記頁:【真是太喜歡她了,她搞笑的樣子太美了。
【但怎麼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呢?難道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林琦月肯定沒認出我,如果認出我了,不會拒絕我的。
【我該怎麼告訴她,我是以前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大狗狗呢?大狗狗……林琦月好久沒這麼叫我了。】
我不理解,且大爲震驚。
【林琦Ťű₄月竟然討厭有錢人,欸,那我還是晚點再跟她說我是誰,畢竟我現在太有錢了。】
誰會討厭有錢人啊。
我差點爆粗口,深呼吸了口繼續往下看:【要不是林琦月給我一口飯喫,我現在恐怕餓死在孤兒院裏了。
【等林琦月接納我,我要給她好多好多錢!】
我仔細想了想。
以前孤兒院的確來過一個瘦弱的小男孩,看着營養不良,抱着我的腿就開始哭:「姐姐,給我一點喫的,我快餓死了。
「姐姐,你看着面善,心也一定善。
「謝謝姐姐賞我口飯喫,等我以後有錢了,我給姐姐買大樓,我給姐姐扛大旗,我給姐姐買房買車。」
當時我想這小孩跟我差不多大,怎麼還挺愛畫餅的。
原來。
是天生當老闆的料。
我關上手機,久久不能平靜。
順便問了句蔣舒:【你從哪裏弄來的資料,保真嗎?】

-9-
蔣舒沒回復。
我迷迷糊糊地入睡。
夢裏像是見到了那個男孩,又髒又臭,像是從下水道被撈出來的。
他看着瘦弱,可精神狀態卻很好:「我被拐賣的,姐姐,但我超厲害的,逃出來了!但我家裏人還沒找到我!
「我家裏超有錢的,等我回去,我一定記得姐姐的救命之恩!
「姐姐,我家裏人來找我了,以後我們還會見面嗎?
「如果有機會見面,姐姐,我把所有都給你。」
我聽着小時候的藺丞給我畫了一晚上的大餅。
再次醒來的時候。
畫室的門快被敲爛了。
「開門!」
藺丞在門口着急地敲門:「月麒麟,你出來。」
我揉了揉眼圈,下意識地戴上口罩。
畢竟昨晚的事,大家還都挺尷尬的。
門一開。
藺丞的雙眸落在我身上。
他從頭到腳打量着Ṭŭₙ我,對上了我的雙眼:「昨晚……我很粗魯嗎?」
「……」
我眨了眨眼睛,不語。
「我斷片了,只記得我看到了我想見的人,我查了下監控,發現花園的事。」
他又從頭到腳打量我,失落地垂眸,像是自言自語:「抱歉,你果然不是她,她沒這麼瘦……」
我不敢置信。
藺丞在十八歲那年出國進修,回國後就接手了家族產業,在商場上說一不二。
把整個想要分家的家族整頓得服服帖帖的。
還帶着藺氏集團走向從沒有上過的巔峯。
但怎麼在感情裏。
顯得像個智障?
「大狗狗……」
我小心翼翼又富有試探性地喊了他一句。
藺丞薄脣緊抿,瞳孔像是地震了,他張了張嘴,正要說話。
許靈從外面衝了進來,她哭着看向藺丞:「藺總,救救我,拜託你救救我。」
「又怎麼了?」
藺丞低沉着聲音,往後退了兩步跟許靈拉開距離。
「熱搜上都說是我害死了林琦月,藺總,您能不能給我澄清一下,我跟琦月一直都是好朋友啊。」
許靈咬着下嘴脣,雙腿不停地顫抖着,她哭唧唧地開口:「她是自己退圈的,不是我逼得呀。
「藺總……我,我給您提供了這麼多年的圖片,都是真心實意的。
「要是琦月寶貝知道她的好朋友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肯定會掉眼淚的。」
噗。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藺丞跟許靈的雙眼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許靈氣不打一處來:「你笑什麼笑!」
「笑話你的演技要是有這時候的一半高,恐怕早就成影后了。」
我默默地朝她翻了白眼。
徹底激怒了許靈。
她站起來,全然不顧形象地來扯我的口罩:「連你也敢笑話我?琦月寶貝要是知道隨便一個人都能笑話我,會哭得更傷心,你——」
口罩掉了。
許靈盯着我的臉,尖叫了聲:「媽呀,林琦月?
「你,你,你真的是林琦月?你沒死啊?」
許靈跌坐在地上。
藺丞僵直在原地。
倒是蔣舒從外面趕回來,挽住我的手:「當然沒死了,就你愚蠢會相信這種鬼話。」
藺丞:「?」
蔣舒溫柔地朝我笑起來:「琦月姐,我把昨天晚上發給你看的罪證全部都上傳到網上去了,欺負你的人,自會有他們的下場。」
蔣舒說那些證據她昨晚才收集到。
她蟄伏在圈子裏這麼久就是爲了扒許靈的黑料。
不僅如此。
圈子裏很多曾經受許靈欺負的演員全部站出來發聲。
網上的證據越來越多。
還有不少人指責許靈偷換資源,偷漏稅。
因爲不可控的走向,許靈在別墅區被帶走接受調查了。
走之前還求着藺丞:「藺總,看我這些年爲你工作的分上……你救救我吧。」
「我哥怎麼會救你?傻瓜,他現在正在琢磨怎麼救他自己呢。」

-10-
蔣舒揚脣衝着我笑起來:「琦月姐,我要跟你坦白!
「藺丞是我表哥,他日記本是我偷出來拍的,你要保護我啊,不然我會被他打死的。」
蔣舒楚楚可憐地躲在我身後。
下一秒。
藺丞的臉瞬間紅溫,紅到了耳根子。
這一刻,他連呼吸都急促了:「你,你敢偷翻我日記?蔣舒,你膽子肥了?」
「啊啊啊,看在我給嫂子出了一口惡狠狠的氣,你就別怪我了唄哥!」
蔣舒邊走邊跑:「再說了,沒有我,你哪輩子才能表白成功啊!哥,我ƭű̂ₜ這都是爲了你好啊!我嗑了你們倆很久了,別讓妹妹失望。
「連王叔都說了,你想再見琦月姐一面,你別發亂七八糟的誓了,有空給你妹妹準備兩千萬零花錢,謝謝!」
說完。
蔣舒一溜煙徹底消失在畫室。
我跟藺丞兩個人。
我看看他。
他看看我。
空氣驟降。
四目相對。
又尷尬地衝着對方笑了笑。
最後藺丞臉紅得跟熟透的蝦子,聲音小得跟蚊子一樣,說了兩個字:「你好。」
我:「……嘿嘿嘿,我們從小便認識,如今你大變樣。」
下一秒。
藺丞嚅動着脣,快哭了:「什麼?大便?我很醜是嗎?」
啊?
「但我很溫柔。」他喘着氣,就差把歌詞唱出來了。
「不是,我說你大變樣!」
「抱歉,臭到你了。」
「……」
算了。
他好像真的不太聰明。
藺丞陪着我在花園裏轉了三圈,又在畫室轉了兩圈,還帶着我去個閣樓轉了轉。
管家實在看不下去了,擋住了我們:「少爺,林小姐,你們再轉下去,給我們都快轉暈了。
「少爺,您快說吧,時間不等人啊,林小姐還活着,您有什麼不敢說的?
「少爺,您忘記那些抱着她的照片哭着入睡的日子了嘛?」
「好了,別說了。」
藺丞打斷了管家的話:「我沒忘,我自己說。」
他僵直着走到我面前。
把小時候在孤兒院拍的照片塞到了我手裏:「從第一眼在電視上,我就認出你了。
「我找過你,你每次都拒絕了,還罵我想潛規則你,所以我怕了。
「我也沒想到你在圈子裏會遇到這麼壞的人,也知道你原來早就不開心了,聽說你退圈,我以爲機會來了,卻沒想到你說你死了。
「我不是你的黑粉,我是你的真愛粉, 而且是毒唯。
「哦對了,這個盒子裏是我的所有資產,都給你了。
「小時候答應過你的,必須要兌現承諾。
「當然,我許過願了, 願望成真, Ṫüₗ就是要還願的。」
藺丞緊張地看着我, 生怕我不收下他的家產。
面對幾百億的資產, 到底誰能不動心啊?
我手一抖接過來了。
「那你答應嫁給我了?」他雙眼閃爍。
「什麼?」
我嚇得不輕, 把東西遞回去,怎麼就到嫁人了。
「沒有, 我隨便說的,我開玩笑的, 我不逼你。」
從那天起。
藺丞從來沒逼過我什麼,知道我喜歡畫畫, 專門幫我開畫展,請大師來指導我。
他在我面前會端一端。
可在外面到處吹我:「你們這些畫畫的, 連林琦月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我連續在別墅待了三個月。
藺丞終於忍不住了。

-11-
他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只圍着一條圍巾在畫室裏找我:「幫我畫一張素描。」
還會在半夜寂寞難耐的時候, 穿着浴袍:「你想不想畫一張真正的藝術照?」
我點頭。
他又說:「那你別怕, 我這個人就是藝術。」
這算盤珠子都蹦到了我臉上。
但我畫了。
這是我第一次畫這種圖, 還有這種模特。
藺丞倒吸了口涼氣:「會不會有點小了。」
「……」
「要不我用別的方式,變大點?」他眨着雙眼, 眼巴巴地看着我。
「藺丞同學,這是藝術,你不要玷污藝術。」
我把畫出來的畫塞到了我的畫本里。
等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 反覆觀摩。
後來。
藺丞發現那張畫被我盤黑了, 他皺眉說道:「要不晚上再畫一張?」
他擺着各種各樣的姿勢。
專門讓我畫。
我實在受不了了, 鼻血沖天。
藺丞嚇壞了, 急匆匆地從臺子上下來,給我止鼻血。
他慌張又胡亂地看向我:「林琦月, 你有哪裏不舒服嗎?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嗚嗚, 不用,解藥就在你身上。」
誰能夠抵擋住一個模特天天用這種方式出現在你面前啊。
藺丞一秒就懂了。
那一晚。
我嚐到了真正的腹肌。
半夜裏,我被經紀人的電話打醒:「琦月, 救救磊哥, 磊哥現在名聲都臭了, 找不到活了, 你——」
沒等他說完。
藺丞掛斷了電話:「他真煩, 擾人清夢, 還得教訓教訓他纔行。」
聽說。
趙磊丟了工作, 許靈被封殺。
而蔣舒也退圈了,她說:「嫂子, 我進圈子就是爲了你, 沒想到你真的跟哥哥形容得一模一樣!你都不知道,偷偷嗑 CP 的感覺太難受了。」
我被藺丞緊緊抱在懷裏。
一次又一次。
他在我耳邊喃喃自語:「我得有多幸運,能夠遇到你,林寶。」
我也抱住他:「那你要好好珍惜哦, 大狗狗。」
那晚。
我睡得迷迷糊糊。
彷彿又見到了那個瘦瘦小小,卻又蓬勃精神的藺丞。
他衝着我招手:「林寶!我這裏有好多大餅,你喫不喫呀!」
他不畫大餅。
從來都是真給。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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