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當夜，在婆婆家喫完元宵後，我帶着一歲的小女兒準備回家。
可還沒出門婆婆就將一炷香遞到我手裏。
她說夜路難行，小孩子會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點炷香保平安。
我覺得此事離譜，便拍了個視頻發在抖音上，可誰知，沒過幾分鐘，視頻便爆火了起來。
在幾萬條評論中，被頂到第一的評論，看得我後腦勺發麻：
【半夜點獨香，是要將荒郊野外所有的餓鬼全部引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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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做的元宵口感軟糯，再添上一勺白米酒可謂是滋味獨到。
縈繞在舌尖的黑芝麻味還未散去，婆婆就催促我快些回家。
她手腳極快地幫我收拾了女兒的奶瓶和尿布，又絮絮叨叨地叮囑了我好些話。
都是些老生常談了，聽得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帶着孩子不要ƭũ¹走水邊，會有很多水鬼纏身，尤ţũₔ其是兩個小區中間的那條河。
「路上也不要跟人閒聊，免得破了三昧真火，直接回家是最好的。」
我抱起女兒小橘子，面對婆婆的封建迷信有些無奈，但語氣也並不十分嚴肅：
「媽，我們要高舉科學的大旗，破除封建迷信纔對。」
婆婆每次聽我這樣說都並不氣惱，反而用看調皮小孩的眼神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故作嬌嗔道：
「那你就當陪媽媽玩這個遊戲嘍……」
婆婆語調輕揚，有點孩子氣，我頗感有趣，也淺笑兩聲，附和而過。
可打開門，正要邁步離開時，婆婆卻叫住我，轉身去廚房點了一炷香。
隔着很遠我也能聽到她嘴裏唸唸有詞，聲音虔誠，語調謙卑：
「竈王爺莫怪，今日借竈火點香護佑我孫安全到家，小鬼迴避，生人勿近。」
婆婆鞠躬完，帶着香火走向我，將香塞到我手中，神色嚴肅，語氣不容置疑：
「小孩子身弱，晚上容易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你老公又出差去了。
「你跟小橘子單獨回家，我還是不放心的，你把香點上，一路拿着就安全些了。」
我嘆了口氣，頗感壓力，有些不耐煩，但沒有在面上顯露出來。
婆婆已經點了，我作爲小輩，大過節的也不好太忤逆長輩，只能將這炷香拿在手中。
左右只算是多拿個東西，能讓婆婆舒心倒也划算。
我單手抱着小橘子，又拿了一炷香，模樣有些狼狽又滑稽地走進電梯。
越想越搞笑，於是拍了段視頻發在了抖音上，並配文：
【婆婆太搞笑啦，今天回家居然給我點了炷香帶走。】
可沒等幾分鐘，手機卻嗡嗡響個不停，我單手抱娃，另一隻手掏出手機一看。
好傢伙，剛剛拍的那條拿香視頻已經在抖音上爆火了，無數網友給我點贊評論。
我咧開嘴笑了，自己的視頻還是第一次這樣爆火。
心中正美滋滋地做着能成爲短視頻博主的美夢。
但接着往下看，被頂到第一的評論卻讓我臉上的笑容僵住：
【博主真是缺心眼，一炷香在黑夜裏招搖過市，不知道有多少無家人祭奠的餓鬼纏繞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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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筆吧，還覺得自己的婆婆搞笑，等自己和孩子被害了就知道有多好玩了。】
我雖然不信這些，但幾千條評論都在提醒我，這炷香並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
北風吹過樹梢，枯葉飄落。
我明明穿着羽絨服，可雙腿卻依舊冷到發抖，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
縱然是無神論者的我，看了那麼多評論，此刻也害怕起來。
婆婆離婚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住。
我和老公結婚之前，就有意將婚房買在婆婆家隔壁小區。
一來方便看望婆婆，二來兩家住得近，既有分寸又不互相干涉彼此生活，感情自然越來越好。
只是最近兩個小區中間的大門翻修施工，所以要從後門繞一下，途中還要再經過一座窄橋。
算下來也就十分鐘左右的路程，近得很，一溜煙就到了。
說實在話，跟婆婆相處也有幾年了。
在我印象中她完全是一個和藹可親，又有點信奉迷信的長輩罷了，生不出什麼太壞的心思。
我實在不覺得婆婆會在這幾分鐘的路程害我，但若說她從哪裏學了些東西，倒也未可知呀！
視頻的點贊越來越多，後臺不斷有人私信我，大部分都是對我的提醒和關心，我越看心卻越涼：
【小姐姐，懷裏的孩子太可愛了。你可真的要小心點你的婆婆，只拿一炷香，在我們家這邊是死人出殯那天的引路香纔會這樣。】
【趕快把香丟了吧，這一炷不知道引來多少孤魂野鬼，小孩子見不得這些東西的。】
【你婆婆八成也就是瞎懂，但是說句實話，拿香火沒有這樣拿的，一炷香是給往生者引路的。】
【小姐姐，沒事吧，期待你下一條視頻是安安全全到家的。】
我關掉手機，眼神卻忍不住往手中的那炷香瞟去。
大紅色的香火在黑夜裏發出點點火光，忽暗忽明，顯得格外詭異。
周圍香火煙霧繚繞，一切都變得不真實起來，似是一個屏障保護，又似迷霧困路。
倒讓我難以抉擇，一時間停在路邊糾結起來。
最近我好像也沒有得罪婆婆，可這炷香難道真的像網友說的那樣惡劣嗎？
我努力搜索關於這方面的知識，可腦中卻蹦出一段小時候的記憶。
三年級時，外婆去世後，確實是大舅舅點着一根香走在棺材前頭引路，纔將外婆送到了墓地。
婆婆早些年在農村生活了一段時間，照理來說，這樣基礎的錯誤怕是不會犯？
心中帶着疑惑，我再次點開這條視頻，不少網友都曬出了他們發現的奇怪截圖，並用紅圈圈出來警示我。
截圖裏我抱着孩子，一個由煙霧組成的鬼臉一閃而過。
這個截圖看得我心驚肉跳，懷中的小橘子也不安分地扭動起來，嘴裏含糊不清，似是有點不舒服。
「叮叮……」
電話卻在此時突兀地響了起來，嚇得我後背激出了一身冷汗。
我趕忙接起來，來電顯示是媽媽陽光燦爛的笑容頭像。
「喂媽，怎麼了？」
媽媽的婉轉清麗的聲音，帶着幾分平時少見的焦慮和關心：
「小寶，你快到家了嗎？我看到你發的抖音了，大半夜點根獨香這可不行，我看着瘮人得很。
「肯定又是你那個愛迷信的婆婆給你的吧？快點丟掉回家，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周圍小區燈火通明，過年張燈結綵的紅燈籠都還掛着。
跟媽媽打完電話，我心中沒來由地暖和起來，安全感也充足不少。
想了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這炷香捻滅了隨手放在花壇裏。
可這炷香一滅掉，周圍煙霧散開，耳邊輕聲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仔細一聽，倒是在議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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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的可真慘，讓婆婆給害了，往家裏帶些不乾不淨的東西回去。】
【誰說不是呢，我飄蕩了那麼多年，還是第Ṭų₊一次看見這小孩這樣好的命格。】
【這根香招來的那個惡鬼真的恐怖，我們快躲遠點，別被打得魂飛魄散了。】
【還好她機靈滅了香，要不然今天晚上呵呵……】
我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抬起頭，渾身嚇得僵硬在原地。
一高一矮兩個奇怪的灰麪人坐在樹上，搖搖晃晃。
但再仔細一看，那兩個人竟都沒有腳，身上穿着的也是紙做的衣服，無論是嘴脣還是皮膚都毫無血色。
懷中的小橘子似乎是感應到什麼，「哇」的一聲哭鬧了起來，我挪了挪僵硬的身體，腦子不安地思索着。
今天，不會是見鬼了吧？
我往前走了幾步，兩個鬼並沒有想要跟着來的意思。
高的那個看向我，眼神中帶着幾分幸災樂禍：
「這小孩完蛋嘍，她的命格要被換給……」
矮得那個鬼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出聲立刻斥責道：
「別亂說，天機不可泄露，你這張死嘴，死了還不嚴實，是不是不想投胎了。」
他說完瞟了我一眼，見我愣在原地，疑惑道：
「誒你看，這個女的怎麼不繼續往前走了，她是不是能聽得到我們說話？」
我心中一驚，卻也沒有立刻抬腳往前。
只怕這個鬼太聰明，是在假意試探我，我此刻往前走，纔會暴露自己。
他們口中的小孩極有可能就是小橘子。
爲母則剛，我雖害怕，卻也想多打聽一點消息，我的小橘子不能出任何事情。
這是我十月懷胎，順轉剖才生下來的女兒。
我徑直找了個花臺靠邊坐下，假裝拿出嬰兒果泥給小橘子喫了點。
她喫了點蘋果泥後哭聲漸漸小了，似沒喫飽的樣子，歪着頭靠在我懷中慢慢繼續吮吸。
我心中安定下來，假裝不經意地逗弄小橘子，實則仔細豎起耳朵聆聽：
「原來是小孩餓了，怪不得她不走了。」
「是呀，可憐的小朋友，她的命格是不是和那位此消彼長，所以那位才容不下她？」
「富貴平安，只能有一位，換作是誰都肯定先顧着自己吧。哪怕是親……我這死嘴，差點說出來了。」
兩個鬼一邊說着話一邊往我這邊飄來。
「誰說不是呢，還好她沒繼續點那個香了，要不然，豈不是將這些孤魂野鬼全部帶到家裏。
「要是真的這樣，再過不久，我怕小孩也沒什麼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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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鬼一路上跟着我，這一路我走得十分艱難且心驚。
媽媽有我家電子鎖的密碼，她已經在家裏煮好桂圓紅棗水等着我了。
見我的眼圈紅紅的，媽媽趕快迎上來，先接過小橘子，然後再騰出一隻手輕撫我的後背。
「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看起來委屈得很。」
我忍住心中的委屈和驚恐，環視周圍一圈見那兩個鬼沒有跟進來，纔開口道：
「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今天我好像見到不乾淨的東西了。」
媽媽臉色唰地一白，摸了摸我的額頭，將紅棗水遞給我。
「你別瞎說，這過年過節的。」
「媽，我沒騙你，那兩個鬼一直跟着我回到家門口呢。」
好在我平時雖淘氣，但並沒有跟媽媽開過太多過分的玩笑，此刻媽媽的表情像是信了幾分。
正在這時，微信視頻電話邀請的聲音響了起來，我拿起一看，是婆婆打來的電話，頓時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媽媽倒有幾分鎮定，她眼神示意我接起電話，我深呼吸了幾口，接起視頻面對婆婆親切道：
「媽，我剛剛到家，想喝完這杯水再給你打視頻呢。」
婆婆的臉色比剛剛白了一些，她語氣直白：
「那炷香呢，有沒有拿回來插在家裏？」
我眨了眨眼睛，假裝不在意道：
「那香快到家就已經燃得差不多了，我就順手把它……」
還沒等我說完，婆婆的神色焦急起來：
「你這個小笨蛋，那個香是特製的，沒有一個小時絕對燃不完，你是不是聽信了什麼不該聽的話，把香丟在半路了。」
婆婆竟還敢當着我的面提，說到這我就來氣：
「媽媽，農村裏一炷香是死人的引路香，你怎麼能什麼都不懂就直接……」
婆婆再次出聲打斷，視頻中的她徑直穿上外套就出門，語氣帶着幾分急迫：
「你呀你，別說那麼多了，快去看看小橘子還好嗎？快去！」
被婆婆打斷兩次，不滿的情緒越積越多，但孩子的安全第一，我雖嘴硬，但還是按照婆婆的指示行動：
「小橘子好得很，回到家就開始睡覺了。」
我反轉鏡頭對着婆婆，可婆婆只看一眼就察覺出不對勁：
「小橘子不是睡着了，是昏過去了，你現在喊一下試一試，快。」
我輕輕搖晃了一下小橘子，一歲的小橘子面容發青，臉色也慘白得嚇人。
果然，平時隨意喊幾聲就能醒來的乖女兒，此刻卻怎麼都喊不醒。
媽媽焦急地進來，我們倆面對這樣的情景也是顯得有些六神無主。
婆婆開口，有幾分臨危不亂：
「媽馬上來，你別慌，小橘子在家裏就安安全全，千萬別出門，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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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跑得極快，十分鐘的路程兩分鐘就跑到了。
她手上拿着一個袋子，袋子裏裝着茶、米、白糖、銀子和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婆婆一來就直接進入廚房，打開竈火燒了幾沓紙錢，而後將茶泡開，兌在生米里，加入白糖開始對着東南西北四個角落鞠躬獻祭。
這一套操作做完之後，又拿出一炷香，點燃了插在我家的米桶裏。
我抱着小橘子在沙發上，婆婆做完這些，小橘子才悠悠醒來。
媽媽懸着的心也鬆了下來，拍了拍胸脯吐出一口坐起，拉住婆婆的手就開始感謝：
「親家母，今天的事情真的聞所未聞，還好你在，要不然我們慌了神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婆婆見媽媽親切，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哎呀，你說這事鬧的，都是爲了小孫女好，我們一家人才能好，小輩是老輩的希望呀。」
她不等媽媽接話，轉頭看着我，語氣帶着幾分叮囑：
「你的那根香，務必要點燃了帶回來，要是帶不回來，今晚小橘子怕是……你最好是抱着小橘子去，這樣仙人纔不會責怪。」
一想到要抱着小橘子出門，我的心也再次冷了下來，門外還有兩個不知名的鬼蹲在角落，我對出門實在抵抗。
雖然小橘子醒了，但這件事的彎彎繞太多，高矮鬼口中想要和我女兒換命格的人只怕就是婆婆。
可婆婆卻依舊還是要讓我將那炷香帶回來，我到底該相信誰？
婆婆見我牴觸，神色也軟了下來，她拉過我的手，語重心長道：
「我兒子小時候跟小橘子一樣，命格八字帶缺陷，命中有一劫，都是在節日最熱鬧的時候，會被陰魂乘虛而入奪走歲命，小橘子的這一劫就是在今天。」
婆婆拉着我坐到沙發上，用手輕撫我的頭髮，將我的碎髮別在耳後：
「媽本來想着，今天都跟你安全在一起了，只要回家這一路安全就沒什麼事了，沒想到你卻慌了神，將香丟在半路，肯定是有邪祟擋住了你的眼耳口鼻，讓你識物不清。」
我慌了神，但也實在不覺得婆婆口中的「邪祟」有什麼問題。
今晚是我在網上發佈這個消息，大家纔好心勸我。
想到這，我假意上個廁所，將這一切寫成總結髮在評論區求網友的意見。
可大家看完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婆婆，一派則反對婆婆，並沒有太大的用處。
老公此時也看到了我的抖音，他雖還在國外開會，卻依舊給我打來了電話。
他略略講述了小時候的事情，和婆婆幾個用封建救人的故事，總而言之是在告訴我要相信家人，更要相信孩子的奶奶。
一番掙扎下，我決心還是去看看那炷香，將香帶回來，但小橘子我就不帶出門了。
跟婆婆商量後，婆婆同意了，但要我帶着小橘子的貼身衣物去。
可纔剛出門，高矮兩隻鬼又圍了上來，他們語氣很是興奮道：
「哈哈，這個女人蠢死了，還真聽那個老妖婆的話回去拿那炷香，我只怕她有命去，沒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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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她死了以後會不會跟我們一樣飄蕩在人間？」
矮的鬼笑嘻嘻地回道：
ṱū₂「這種壽命沒盡，但是被害死的魂魄最美味，別說飄蕩在人間了，只要她的魂魄一離開，我們就直接將她拆分吸收，到時候身上再也不會冷咯。」
高得鬼笑嘻嘻地圍上來，在我的周圍聞了聞：
「這女的和她小孩一樣香，只求她腳步快點，趕快去撿那炷斷命香。」
聽到這些話，我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起來，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看兩個鬼的表情十分期待我去撿那炷香。
難道婆婆真的有問題，那又該怎麼解釋剛剛婆婆獻祭水飯救了小橘子的事情呢？
我硬着頭皮往那炷香的周圍走去，想着看看路上這兩個鬼還會不會說出什麼有用信息。
高的鬼嘿嘿一笑：
「這女人真傻，她老公已經死了都不知道，剛剛還被那個鬼電話騙過去了。」
「是呀，死人的聲音聽起來要僵硬一些，這個女人也太笨了吧，這也沒有聽出來。」
「假裝救那小孩也只是想讓她一起死得更快點，免得小的死了，她去找麻煩。」
我的心臟緊地揪到了一起，他們剛剛說我的老公已經……死了……嗎？
我給老公發去微信：
【老公，我害怕。】
可對面遲疑了一下，只回復了一個冰冷的加油表情包，說實話，這一點都不像我的老公。
高得那個鬼又幸災樂禍起來，聲音帶着幾分尖銳的得意：
「你說那個惡鬼等在香旁邊，到時候會怎麼整死這個țü₁女的，嚇死她嗎？還是附身跳樓？」
矮的鬼打了個寒顫，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別說這些了，我一個鬼都害怕了，那個惡鬼到時候會不會把我們也喫了呀？」
高的鬼見矮鬼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
「你又不是什麼有功德的人，怎麼會呢～像我們這種孤魂野鬼，喫起來都是酸的。」
現在容不得我悲傷，我必須拯救自己和女兒，愣神思考時，褲兜裏的手機卻嗡嗡地響了起來，是抖音後臺私信。
打開私信，是一個叫玄清道長的人給我發來了消息：
【你婆婆給的香火確實看得出來是特製的，一般這樣的香火是要引某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來保護自己的晚輩，還有你說的水飯獻祭，也是要長輩在地府多ṱű₉走動關係，保佑小輩。
【按照你婆婆說的做，不會有錯。】
我遲疑了一下，將這條消息快速劃過，並不給那兩個鬼看到。
高的鬼疑惑起來：
「誒，這個女的收到什麼消息了？」
矮個子鬼不屑哼了聲：
「不管收到什麼消息，肯定都是她那個惡毒的婆婆找人慫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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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住手機的雙手顫抖起來，點進去玄清道長的 ip 一看，居然就是我們城市。
難道這真的是婆婆找的人？或者是婆婆的小號？
我一邊思索着一邊繼續往前走，心中一直在打鼓，腳下離那炷香越來越近。
周圍人幾乎都沒有了，花壇裏紅豔豔的山茶開得熱烈。
還不等我走近，電話又響了起來。
聽筒還沒送到耳邊，電話裏就傳來媽媽小聲啜泣的聲音：
「你婆婆用針紮了小橘子的手指，小橘子馬上就開始發燒了，溫度還有點高，我要送醫院去，你婆婆還不讓，要是小橘子燒壞腦子可怎麼辦？你快回來呀。
「你婆婆在家裏貼了很多符咒，不知道在幹什麼，很恐怖……」
高矮兩個鬼開始毫無顧忌地笑起來：
「嘿嘿嘿嘿嘿，這女的小孩死定了，惡婆婆要讓這小孩發燒燒死了，要是現在回去那說不定還有得救。」
「這女的腦子那麼笨，怎麼可能想得到呢！」
媽媽的哭聲越來越大：
「小女，這些事情太玄幻了，我們還是相信科學，儘快把小橘子送到醫院去吧。」
「好，媽你等着我，我馬上回來。」
我掛掉電話，那兩個鬼又開始竊竊私語：
「還好，小孩不是單獨一個人，要是單獨一個人，說不定這小孩已經被剝皮做成鼓面了，她婆婆家的那面鼓不就是人皮鼓嗎？」
我此刻不知該往前還是往後，婆婆家確實有一面鼓，想到那面鼓是人皮製作而成，頭皮都緊了起來。
或許我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深呼吸了兩口，我顫抖着手打開抖音後臺，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招。
後臺大多數都是網友對我的關心：
【博主還好嗎？孩子安全嗎？真是急死我了，怎麼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沒後續。】
【女主千萬一定要相信婆婆呀，自己的親人怎麼會害你呢！要是聽信了不認識人的話，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婆婆真的壞，她讓你出門說不定就是爲了支開你，你要是真的去拿香火了，孩子跟你媽媽都岌岌可危。】
大家各執一詞站在兩派，各有各的說法和想法，我站在原地焦灼不安。
想着來都來了，還是硬着頭皮走上前去，左看右看，可這炷香，並沒有發現其他詭異的地方，只有這兩隻鬼跟着我。
他們所說的惡鬼也並沒有出現，我該怎麼辦呢？周圍冷風呼嘯，好似將我的鼻子都凍住了。
要不撿起來看看？
我戰戰兢兢地撿起香，可腦子裏卻突然浮現出剛剛結婚那年，婆婆在我和老公的婚房開壇做法的樣子，行爲實在奇怪。
婆婆的封建迷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或許她從我懷孕開始就已經想好這一切了。
而且婆婆不信道教也不信佛教，反而是有自己需要供奉的仙人，實在太像邪教了。
還記得，懷孕的時候，婆婆不讓我喫桂圓，大棗這些火氣重的東西，反而拿來荸薺，地瓜這種在陰冷地上長出來的東西餵我。
現在想一想，Ṫú⁸也是細思極恐。
想到這，我雙臂的雞皮疙瘩都直直冒起，我徑直丟下這炷香就開始狂奔回家。
可身後個子高的鬼卻小聲地笑了出來。
個子矮的鬼斜眼瞅了他一眼，高個子鬼嚇得頓時息了聲。
我越來越覺得這兩個鬼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一樣，可現在情況緊急，一切都來不得等我多想。
奔跑的路上，似乎聽到了有什麼人在喊我，聲音很熟悉。
「小寶，小寶～別跑。」
聲音像極了我那早就去世的爸爸。
縱然我再傻，也知道半夜有ţů²人喊不能回頭，我低着頭假裝什麼都聽不到，一溜煙就往家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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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已經在家裏貼滿了符咒，房頂上還有用紅繩拴在一起的金色鈴鐺。
此刻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我也被嚇得不輕。
媽媽抱着小橘子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她已經將小橘子的奶粉和尿布都收拾好了，就準備等我回來開車帶她去醫院了。
媽媽臉上的淚痕還在，她雙手緊緊地護着小橘子，不讓她受半點風。
見我回來，媽媽焦急道：
「你婆婆不知道在發什麼瘋，居然連醫院都不讓我們去，甚至還阻擋我出門，要是小橘子出了什麼事情，我跟她沒完，我們快去醫院，小孩子發燒開不得玩笑。」
婆婆見我回來，原本欣喜的臉色在看到我空空的雙手時也冷了下來：
「你怎麼還是沒有把香帶回來？難道真的要你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嗎？」
婆婆的臉色很難看，從我和老公認識到結婚，她還是第一次這樣疾言厲色。
「你還沒有清醒過來嗎？」
她從身後拿出一枝青松，沾了符水就狠狠朝我抽打下來。
媽媽見狀，急忙將小橘子護在身前，又用後背替我擋過了這一下。
縱是再好脾氣的我此刻也暴怒起來：
「你在幹什麼？你憑什麼打我媽媽？」
婆婆的青松雖然揚得很高，但打下來的手勁卻還是很小，媽媽也並未喫痛，只是衣服上沾了些水。
我氣得聲音都顫抖起來：
「小橘子發燒了你還不跟我一起送她去醫院，你到底安的什麼心？你是不是等着換你和小橘子的命格，好讓自己好運纏身！」
婆婆愣了一下，但也似是明白了什麼：
「是不是你吹滅那炷香以後，就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鬼魂？
「那些鬼魂告訴你，是我要偷換小橘子的命格，你怎麼連鬼的話都要相信！」
她面色緩和下來，但語氣還是很焦慮：
「這些鬼都是壞的，人家平白無故爲什麼要幫助你，你也是昏了頭，寧願相信孤魂野鬼，也不相信自己的家人！」
婆婆看着我的眼神沒有半分怨念，反而眼神裏的關心和焦急卻是實打實的。
我的心也軟了下來，正在思考是不是自己錯信他人時，婆婆的手機卻嗡嗡不停直響。
想到當初矮子鬼的話，我的心又懸了起來。
婆婆很少玩手機，平時也少跟人聯繫，今天跟人聯繫得那麼頻繁，到底是不是在指使人欺騙我。
這一切都未可知。
婆婆見我神色鬆動，繼續抓緊說：
「現在天色那麼晚了，把孩子送到醫院去就是在折磨他呀！況且孩子發熱，也是我用針紮了她，要不是她周身熱一點，只怕已經被別有用心的陰魂帶走了！
「反正無論怎麼樣，你也知道外面有兩隻鬼正在等着，送小橘子去醫院，到時候出了事情你自己負責。」
婆婆的話聽起來倒也可信，可現在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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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見我還在猶豫，徑直抓着我的手來到廚房，點燃竈火。
周身被暖意包裹，我的神智似是一點點回籠了，手機上老公給我發來了下飛機的照片，他再過半小時就能到家了。
見我在看時間，婆婆眼疾手快抓過手邊的青松，將符水撒在我的頭頂。
頓時我感覺雙肩和背部的壓力輕巧了不少，腦子也回想起來了。
這兩個鬼，是三年前新聞上播放的入室搶劫致人死亡的兩個劫匪，在事後，他們還放火燒掉了這家人的房子。
讓一家人無辜慘死。
想起剛剛在路上那個喊我小寶的聲音，我的眼眶溼潤了：
「媽，你今天叫我領回家的魂魄，是不是我的爸爸？」
婆婆表情鐵青：
「是呀，本想叫你爸爸上來幫幫你，誰想到你這孩子，竟然直接將自己的爹丟在半路上。」
我很懊悔，我只恨自己沒有早點想起來那兩個殺人犯，這些人活着都是十惡不赦，難道死了就變得善良和愛說實話了嗎？
但是我不懂，爲什麼我只能看到這兩個人，看不到爸爸的魂魄：
「媽，爲什麼我看不到我爸的魂魄，只能看見這兩個人？」
媽媽的臉色緩和不少，她嗔怪道：
「你生父早亡，但好在活着的時候功德圓滿，是見義勇爲身亡的，現在已經位列竈王爺手下，他又不是在人間飄蕩的孤魂野鬼，怎麼會讓你這樣還活着的人看見呢？」
怪不得那兩個鬼說在那炷香周圍有個惡鬼，功德圓滿救人而亡的爸爸自然是他們這些「殺人鬼」所害怕的。
只是我將那炷香熄滅了，所以爸爸不能跟我回家。
婆婆輕撫了一下我的後背，安慰我道：
「沒事的小寶，塵成要回來了，他一聽說這個事情着急得不行，連夜從泰國就往國內飛，還好隔得近。」
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原來婆婆的手機一直震動，是因爲老公聯繫不上我，便將已經快回來的事情告訴她。
婆婆見我已經緩過來了，面色也紅潤了不少，再次語重心長地拉着我道：
「小寶，這件事情拖不了了，你必須趕快把那炷香和你爸爸帶回來，兩點一到, 陰魂就要壓進來，到時候只怕小橘子的陽壽會被吸食乾淨了。」
面前的婆婆滿臉擔憂，一點都不像搞邪教的，但她放在液化氣前面的那碗雞血還是讓我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但不管怎麼樣, 我都應該相信婆婆, 而不應該相信「殺人犯」。
「好, 媽你等我，我去拿。」
-10-
我徑直走出門，原本跟着我的那兩個鬼又跟上來。
「喲，這個憨女人又被她婆婆哄騙要去拿香火了。」
「嘿嘿嘿嘿, 我們馬上就能暖和起來了，那個老巫婆拿女人死去的爹出來說，那肯定她就馬上迫不及待地想見到自己的父親。」
矮個子的鬼跟上來, 語氣輕蔑：
「缺愛的孩子啊，到時候只怕見不到自己的爸爸, 見到的是奪命的惡鬼。」
我仔細看着這兩個人的臉, 發現他們原本的皮膚似乎都被火燒過, 爲了遮掩, 才用發灰的牆灰塗抹上去。
難道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殺生，就要以什麼樣的方式在死後受刑嗎？
他們倆的臉和新聞裏通報的那張臉重合在一起。
我顧不得那麼多, 飛快地往前走去，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 似乎在鬼打牆一般不斷地在小區裏來回轉悠。
個子高的鬼飛在半空中：
「呵呵, 敬酒不喫喫罰酒，看來這個女的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謀。」
矮個子的鬼撓了撓頭，並不明白：
「爲啥？」
高個子冷哼一聲：
「她剛剛還對着我們的臉看了好幾眼，看來是已經發現我們曾經幹過的事情了。」
矮個子嘆了口氣：
「演得真累, 她明明能聽到我們說話, 我們還要假裝她聽不到, 那現在怎麼辦, 我們也不能上手殺了她, 時間還沒到呢。」
我看了看錶, 離婆婆說的時間只剩下最後半小時了。
可我還是在小區裏亂晃, 正當我着急得直冒汗時, 不遠處有個手電筒亮了起來。
隱藏在黑夜下的人影高大, 步伐有力, 我看清來人的臉時，激動得差點哭了出來。
「老公。」
「你受苦了，那炷香在哪裏？我們趕快去找吧。」
顧不得敘舊, 我帶着老公趕快往那炷香的位置跑去，直到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火, 我周身才暖和起來。
耳邊似乎又能聽到已故爸爸的聲音：
「傻女兒, 別怕，爸爸在。」
從這件事情之後，女兒變得很怕火, 連蠟燭都怕, 但她卻不怕液化氣，也不怕廚房，想來她是知道自己的爺爺在那邊, 所以有恃無恐。
我和婆婆也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起這夜發生的事情。
媽媽則堅持以科學去指導女兒看待這個世界，畢竟那些不屬於科學的領域，誰也研究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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