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

末世就要來了。我的鄰居囤水囤食物，把自己的別墅打造成了鋼鐵堡壘。
而我囤貓糧、貓砂、化妝品……

-1-
鄰居家的富二代急切地按着我家門鈴。
我抱着我的貓，打着哈欠下了樓，打開門，看到眼前驚慌失措的男人。
「桑桑……」男人看我一眼，就跟傻了一樣。
我這纔想起，我似乎穿着吊帶睡衣就下樓了。
我認出了這個男人，他是住我隔壁的大別墅的富二代。
「什麼事？」我問他。
男人捋了好半天舌頭，終於捋直了：「桑桑，你肯定不相信，我重生了！一個月後，Z 國就要爆發喪屍病毒，整個國家都會淪陷！桑桑，你趕緊去做準備，去囤物資吧！」
我抬起頭來，認真看着他。

-2-
說實話，喪屍來襲這事沒讓我太意外，但是重生這件事倒是十分吸引我。
我笑了笑：「我相信你。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他臉又紅了，吞吞吐吐地說：「我叫陸舟，今年 21 歲，A 大大三學生，我家住你隔壁。」
人類小朋友很容易臉紅嘛。
我又笑着問：「你打算怎麼做呢？」
他鼓起勇氣道：「喪屍來臨，一個月後的 Z 國會很危險。我打算花錢讓人將房子打造成一個戰鬥堡壘，我們兩家是鄰居，我想問要不要打一個地下通道，如果喪屍攻到你家了，你可以通過通道來到我家。」
花錢打造成戰鬥堡壘，然後打通一個地道來我家？
即便我本身不是個人類，我也多打量了他兩眼。
小夥子，雄性荷爾蒙分泌得十分旺盛嘛。
我淡然地笑着問：「你爲什麼認爲喪屍會攻擊我家？」
陸舟看着我視死如歸地說：「上一世，喪屍攻入我們小區後，就攻擊了你家。桑桑，上一世我沒救下你，一直很遺憾。這次有機會，我一定要將你救下來！」
我輕輕一笑：「那好吧，陸少，你將你家打造完後，就挖個地道通我家吧。」
他眼睛一亮，連忙點頭：「好的桑桑。謝謝你的信任。」

-3-
喪屍是一種骯髒醜陋的低等生物。
我們喪屍王是很不屑也很噁心這種生物的存在的。
我們喜歡啃新鮮的牛肉，睡乾淨的牀單，曬溫暖的太陽，刷隨處可見的二維碼打專車，我們不喜歡和低等喪屍打交道。
我不太相信陸舟預言的喪屍災難是喪屍王做的。我倒更願意相信是人類自己做的。
不過這都不關我的事。
但陸舟說囤貨倒是提醒到我了。
喪屍病毒爆發之後，社會會癱瘓，享受夠了這種舒坦生活的我，肯定也是要囤貨的。
好在還有一個月，購物什麼的還不是什麼難事。
我懶洋洋地躺在我的真皮紅沙發上，說起來，人類這種生物挺會享受生活的，每天網上購物就足夠讓我感覺幸福。收到貨的時候還能讓我享受第二遍幸福。
滑動着手機，先給我的貓下單了大量的貓砂貓糧貓凍幹。
下單了幾車貓糧貓砂貓凍幹後，我順手又買了一堆衛生紙，牙刷，毛巾，洗髮水。
我喜歡漂亮的衣服。如果喪屍期不能保持我的美麗就不好了。於是我買了成堆的衣服和化妝品。
我的貓跑到我的腳丫子那兒，舔我塗了指甲油的小腳丫。
我看了看，對了，還得囤些指甲油。
我買了十幾臺大冰箱，買了幾車牛肉打算凍到冰箱裏面，又買了一千瓶我喜歡喝的紅酒打算存入地窖。
手機用得有點卡了，突然想起喪屍來了手機也有壞的可能，於是又下單了一百部手機，和幾十檯筆記本電腦。
無意中刷到種子頁面，我又下單了一大堆水果蔬菜花朵的種子。
爲了防止家裏大橘生病，我直接在網上成批量地下單了各種人用的獸用的藥劑。
下單完了這些，我在網上找了專業人士，安裝我家的太陽能和風力發電。
打開門迎接師傅們安裝小型發電站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看隔壁的別墅。
陸舟家已經開始圍了鋼鐵圍牆，並且開始裝電網。
這浩大的工程，實在是閃瞎了我的眼睛。
我不慌不忙，又下單了幾臺燃油發電機、人力發電機等各種類型的發電機以及汽油。
最後我在我三千平的別墅逛了一圈後，一邊擼着我的大橘，一邊說：「大橘啊，我把這裏的一半打造成一個獨立的生態系統好不好？這樣的話即便外面的水源被污染，食物被污染，你也能有貓草喫，有水喝，有貓尾巴草玩了。好不好？」
大橘在我懷裏撒嬌地喵嗚了幾聲。

-4-
說幹就幹，我將工程承包給了一個製造生態系統的專業團隊，我提的要求是不依靠外界水源外界空氣，將這裏其中的 1500 平打造成全封閉的獨立的生態系統。
我給的錢多，要求他們半個月內弄完，弄不完會讓他們賠付鉅額違約金。生態團隊一口應下，然後加班加點沒日沒夜地忙活了起來。
兩天後，物資也漸漸到了，隔壁的陸舟跑來我家，看着我家堆得滿滿當當的物資，對我說：「桑桑，我覺得你還是要將圍牆弄一弄，那些Ŧũ̂₌喪屍很厲害，會爬進來咬人的。」
我點點頭。
陸舟繼續道：「而且你沒有囤水可不行，到時候空氣污染水污染，外面的水不能喝，你最起碼要囤兩個房間的水。」
我繼續點點頭。
陸舟看說得差不多了，又回去了自己的房子裏監工。
我看了看他的房子外面，一車又一車的水，一袋又一袋的大米都往裏面運。窗戶全部封死，能透空氣的地方都放置了無數層的空氣過濾網。整個房子被銅皮包着，看起來跟坦克差不多了。
看起來真安全啊。
我收回視線，看到眼前開來的一車樹，立刻笑着招呼起來。
「幫我將這一批樹種在大院子外面，這一批樹種中間，這一批種裏面。」
司機師傅下來笑着對我說：「老闆是在院子裏搞綠化啊。你這院子少說也有 3 畝地，全部種植要破壞掉原有的很多東西了。」
我幫師傅們搬樹，笑着說道：「師傅，你知道什麼最重要嗎？生態最重要。」
從外到裏，種三圈過濾能力極強的樹木，最裏面一圈種上我喜歡喫的水果。
然後我還讓工人師傅弄了一塊溼地，種了一些淨化空氣淨化土壤的植物在裏面。
我甚至搭建了幾個棚子，養了些家禽還有兔子。

-5-
在家門外養雞鴨兔子，估計是我衝動做的決定裏最錯誤的了。
無他，它們咯咯咯嘎嘎嘎的叫聲真的煩死人了，實在不符合我這個氣質高貴的漂亮女性。
不過我家大橘卻高興得很，時不時跑到雞圈裏跟雞玩。
算了，鬧吧鬧吧，我也不在意。
半個月後，發電站做好，樹木種好，房間裏的生態系統也弄得差不多了，我頓時覺得空氣好了許多。生活也有安全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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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舟又來了我家，他來的時候我正在煎牛排。
陸舟對我家沒有建立鋼鐵圍牆、沒有電網，表達了他的譴責。
我依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過最後我還是善意地提醒了這個雄性荷爾蒙旺盛的少年：「陸少，我覺得你可以多囤些牛肉。」
「什麼時候了，都火燒眉毛了，你還想着喫？！」
我看了眼鍋裏的牛排，不急不緩地說：「比起人肉，喪屍更喜歡喫牛排。有的時候一塊牛排或許就可以保命。」
說着我將我煎好的牛排放入盤子裏。
陸舟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看他一眼，笑着說：「書裏寫的。」
他顯然不信。
我也無所謂他信不信，畢竟附近十里的牛排全被我買光了。
我帶着我的貓出去兜風，兜風回來後，明顯嗅到了房子裏味道有些不同，在看到客廳裏真的出現了一個大洞之後，我才明白陸舟終究是挖了一條地道到我家。
我明白這個富二代想的是香檳美酒，美人在懷。
我的貓在我的懷裏叫得很大聲，我將它放下來後，大橘直接往生態區衝了過去。
我跟了過去，正好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
男的是陸舟，女的似乎是陸舟的妹妹，叫陸瑤。
而此時此刻，陸瑤正在用化學物品，在我的生態區的小河裏洗自己的手。
「哥哥，這裏真好啊，有了生態系統，外面被污染了也不怕。」
盯着流入我的生態系統的洗手液，我生氣得很，美瞳裏的瞳孔都豎了起來。

-6-
大橘喵喵喵喵地叫個不停，陸舟回頭看我的時候臉帶笑容：「桑桑，你把這裏弄得真好。」
「出去。」我盯着小河，彷彿在盯着洗手液。
「桑桑，你怎麼了？」陸舟走過來，「我們兩家打通了，到時候你有危險就可以來我家，我們家如果缺新鮮果蔬了就可以來你家，不是很好嗎？」
我剋制着想將他們直接丟出去的衝動，再一次禮貌道：「出去。」
「出去就出去！誰稀罕！」陸瑤氣道，「什麼人啊，牌面那麼大，好像誰家沒幾個錢似的。哥，我們回去也做生態系統！」
陸舟着急地說：「瑤瑤，我們不請自來，是我們沒禮貌。」
我冷漠地等着他們出去之後，拿來勺子和桶，脫了鞋襪自己下河，污染我的生態的東西，能撈多少是多少。
然後，我出了房門，找了一塊又一塊大石頭，像屎殼郎一樣推入了房內，堵上了陸舟開通的地洞。
之前我有沒有說過我挺喜歡人類的？如果我說了我道歉。有些人類，我真的不喜歡。
陸舟過來道歉過幾次，我沒見他，後來他來得少了，我清靜了許多。
房間裏的物資越來越充沛，塞了好多個房間，我坐在沙發前玩 Switch，東摁西摁，摁得特別開心。
我看了看日曆，好像已經到了陸舟預言的喪屍爆發的日子。
我打開電視機，果然電視機裏已經開始播放暴力新聞。
「A 市中心大街出現人咬人現象，引起社會恐慌。武裝部隊已經出面制止暴力行爲。」ťüₘ
「這是狂犬病嗎？」
新聞裏播放着民衆恐慌、逃跑、囤菜、搶菜的場面。
我關上了電視，起身看外面的雨。
腥臭的雨還帶着些血色，我不喜歡。

-7-
陸舟匆忙敲響了我家的門，我打開門，他急切地問我看新聞了沒有，然後興奮地道：「桑桑，你看到了，我真的是重生的！」
「我看到了。」我點點頭。
眼前的人類真的有點瘋狂，他可能不知道，普通的他對我而言尚且是一塊好喫的肉，重生的他對我而言，就是身價翻了幾十倍的精美的肉了。
他不知道，我其實是個喪屍王。
這個世界不只爆發過一次喪屍危機，而我是第一次發生喪屍危機時誕生的喪屍王，換句話說，我是始祖，也就是喪屍裏貴族的貴族。
陸舟說：「你別害怕，你在家裏關緊門窗，躲好。到了實在危險的時候，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
我點點頭說了聲好。
沒多久，喪屍潮來襲。
我附近的別墅羣被感染，住戶紛紛成了行屍走肉。
隔壁陸舟家裏的堡壘起到作用，喪屍攻不進去。
我猜他和他妹妹兩個人還是過得很快樂的。
我不一樣，孫悟空說在圈裏是安全的，所以我在我的大院子外面畫了一個圈。噁心的小喪屍們不敢進來。
大橘是隻陪了我幾年的貓了，它很聰明，知道外面有問題就不出去了。
我給大橘拆開了貓糧和貓凍幹，蹲下來聽它喫東西發出豬叫的聲音。

-8-
雨終於停了。
紅色的雨污染了水和空氣，我站在窗前看着院子裏的樹葉搖曳。
電視裏，新聞已經呼籲大家躲在家裏不要出門。
我看着隔壁家的堡壘，思考着一個問題——死水能存放多久？
桶裝水的保質期只有 1-3 個月。
那他們 1-3 個月之後怎麼辦？
算了，這些其實不關我的事。
我聽到大橘喵喵喵地撓門，沒辦法，我給它打開了門，它衝了出去，然後在門口喵喵喵地叫。
我撐着一把黑傘出了門，我找到了我的貓，蹲在它的身邊。
大橘找到了個什麼東西，是一條奄奄一息的狗。
我揭開泥土，看到了這隻虛弱得不行的邊牧。
我看着大橘說：「大橘，我們家就你一隻貓，毛就夠多了，我不想再養只狗。」
「喵唔！」
「我不喜歡撿東西回家，尤其是狗！」
「喵嗚！」
「好吧。」大橘是我的家人，我尊重它的意願。
我將狗帶到了房子門口，用水龍頭對着它，將它身上的泥衝得差不多了，再帶回去用沐浴露給它洗了個澡，再餵它喫下之前給大橘囤的獸藥。
大橘看着趴在地上的狗十分興奮，不時用鼻子尖去頂它。
狗嗷嗚了幾聲，我聽不懂狗語，但我覺得它在感謝。
要命。
一隻貓一隻狗，我不想做這麼多家務，我感覺我缺一個鏟屎官了。

-9-
三個月時間過去，大街上已經滿是遊蕩的喪屍。
我也不知道這一次的喪屍危機什麼時候才能過去，也或者是永遠也過不去了也不一定。
我靠在沙發上擼貓，狗趴在我的腳上，很乖巧。
我耳朵好，聽到了隔壁陸家兄妹說話的聲音。
「哥！水的味道變了，我發現這桶水裏有蟲！」我聽到陸瑤將水倒掉了的聲音。
我擼貓的手停了下來，有蟲的水，也比外面的水來得好不是嗎？
「瑤瑤，你怎麼把水給倒了，處理處理還能喝的。」
「哥哥，米也生蟲了，我看我們買的泡麪的生產日期，過幾天也要過期了。你爲什麼買的都是臨期的產品！」
「這……我沒注意。」
「壓縮餅乾只有 12 個月的保質期，12 個月後我們怎麼辦？我們喫了好久的臘肉了，哥哥，我好久沒喫蔬菜和新鮮的肉，我會得敗血症的！」
所以說，傻子，生態最重要。
「哥！」又是隔壁那千金的聲音，「鹽快用完了，我們爲什麼沒有囤鹽，鹽用完了我們怎麼辦啊！」
說着說着，陸瑤哭了：「衛生巾也沒有，可樂也沒有，奶茶也沒有，我受不了了，我快要憋瘋了！」
「不能出去！」陸舟拉上了她，「絕對不能出去！」
一陣拉扯的聲音過後，陸瑤冷靜下來對陸舟道：「哥，我們隔壁那鄰居，她好像在室內種了菜。她有物資，她有好多物資！」
我手上一用力，大橘驚叫着跳了起來。
好傢伙，隔壁兩塊好喫的肉，盯上了我家的生態了。

-10-
「大橘，大聰明，起來了。」
大聰明是我給那隻邊牧起的名字，它特別喜歡這個名字。
恢復健康的大聰明特別有表現的慾望，我一喊它，它就張揚着邊牧獨特的笑臉，轉了一圈後蹲在我的面前。
大橘一臉高傲，有點懶得理我的樣子。
我一把把大橘抱了起來，抱在了懷裏。
「是你選擇讓我救它的，所以它喫你的貓糧喝你的水，你也不能跟我生氣。」
「喵嗚。」大橘蹭了蹭我。
我穿着一身紅豔豔的裙子，帶着我的貓和我的狗出了門。
走到大馬路上，那些個骯髒的喪屍們宛若嗅到了可怕的氣味，紛紛離我遠遠的。
幾個月沒出門的大聰明特別興奮，它低頭就叼了地上一口髒東西喫。
我蹙眉，直接道：「要麼吐，要麼滾。」
大聰明立刻把嘴巴里的東西吐了出來。
沒過太久，我終於找到了那一隊在外搜索食物的人。
喪屍危機三個月後，民間爲了自救，已經成立了不少小團體，眼前的就是其中一隊。
這一隊人有十二人，他們綁着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男人，也不知道幹什麼用。
不過這也不關我的事。
我留了個字條，字條上面寫了陸舟家的位置，並且加了三個字「有物資」。
大聰明叼着字條過去的，我知道他們看到了。

-11-
回到家後，我開始聽外面的動靜。
這一隊人真的是好樣的。
只用一塊新鮮的肉和幾捆新鮮的蔬菜，他們就成功進入了隔壁家的鋼鐵堡壘。
聽到陸舟和陸丹被控制住了，我閉上了眼睛，輕輕搖着自己的頭等艙沙發。
「頭，他們真的有很多物資，很多幹淨的水，大米，泡麪，壓縮餅乾！頭！」
陸舟嚇壞了：「我給你，我們可以分你們一半物資，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
「放過你們？我們只能放過一個人，小夥子你選誰？」
陸瑤大叫：「不要，不要不要，我還知道有人有物資！我告訴你們，你們放過我好不好？」
我的手輕輕敲擊着沙發，我聽到對方說：「好啊，只要你告訴我哪裏有物資，我們就放過你們的性命。」
陸瑤大喊：「隔壁，隔壁桑桑，她家有物資！乾淨的，都是乾淨的沒有污染的！」
我敲擊沙發的手停了下來。
我又聽到他們老大身邊的人輕聲說了幾句話，那小隊的老大似乎掏出了槍。
「小姑娘，隔壁那個大傻子囤的都是樹和貓砂貓糧，你敢騙我？」
砰的一聲響。
我掏了掏自己這個大傻子的耳朵。

-12-
隔壁這一隊人將陸瑤崩了之後，將陸舟推出了堡壘。
被推出堡壘的陸舟很快吸引了喪屍的注意，最後成了喪屍的一員。
至於這一隊人，他們非常欣賞陸家兄妹的這個堡壘，他們鳩佔鵲巢，安頓了下來。
隔壁來了新的鄰居後，我開了腦洞想，那個陸舟會不會再一次重生？
如果他再一次重生了，他還會建造鋼鐵堡壘嗎？他會不會把自己的工事弄得低調隱蔽一點，好不讓自己成爲目標？
我想了想，又搖了搖頭。
他囤的食物和水是會過期的。他的危機到來也只是遲或者早的問題。
我又聽到一點動靜，好像是隔壁的那個被捆着的少年病了，但是沒有藥。
和我沒關係。
我放水給大聰明刷了個牙洗了個澡。
到了晚上，隔壁鬧出了動靜，我拉開窗簾，聽聲音應該是那個被捆着的少年逃了出去。
我聽到隔壁那十幾個新鄰居在追，然後出了門，聽到了外面喪屍的聲音，接着嗅到了一股很濃的血腥氣。
剛得到了堡壘，這羣人就都成了喪屍的食物，變成了喪屍。
真是浪費。
我剛準備轉身回房，就嗅到了那唯一活着的被捆的少年，進入了我畫的圈內。

-13-
這個人非常的小心，他進入了圈內就不深入了。
「他居然知道這裏安全？」我很喫驚。
「喵嗚。」
「汪汪。」
大聰明特別興奮，拉着我的裙襬：「汪汪汪汪汪！」
「行吧，我出去看一看。」
我帶着一貓一狗再度出門，在我接近那個少年的時候，少年驀地彈跳了起來。
我撥開了樹葉，一身紅豔的裙子在這黑夜裏應該挺嚇人的。
「你是誰？」少年警惕地問。
我盯着眼前的少年，確實是剛纔被綁的少年沒錯。
回想起少年的一系列操作，他應該是早就知道我這裏安全，於是逃跑後將那十幾個人引入喪屍羣后，自己逃到了我這裏來。
「該不該誇你聰明呢？」我反問。
少年十分警惕地看着我，直到我的狗突然興奮地衝了過去，撲向了少年。
「奧奧。」少年興奮道。
我的狗舔他舔得正歡。
我不高興了，我說：「它叫大聰明。是我的狗。」
少年有名字，叫嚴翊。
我絕不承認大聰明是嚴翊的狗。
我也絕不願意我養了三個月的大聰明跟着嚴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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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最後，還是我做了退讓，我同意讓嚴翊進了我的別墅，在我的別墅裏當鏟屎官。

-14-
嚴翊是個 20 歲的小男孩，是個聰明機靈的孩子。
他主動承擔起了鏟屎的責任，美其名曰交房租。
年輕乾淨的男孩站在我的面前，一本正經地問我：「小姐，我們有鹽嗎？」
我越發欣賞他，因爲他會禮貌地喊我小姐。
我回答：「應該沒有。」
他繼續問：「那我們喫什麼？」
我打開了一個大冰箱，指着滿滿的冰箱櫃，驕傲地說：「我們可以喫牛排。」
「牛排包裝裏有調料，調料裏有鹽。」他沉思了一會，又問，「我們有蔬菜嗎？」
我點了點頭，帶他進了我的生態區。
看到生態區的一瞬間，我注意到男孩眼底充滿了驚訝，直到我指了那長了一地的貓草，告訴他：「可以喫這個。」
這時，我在他的表情上，竟看到了一絲絲的皸裂。
我疑惑地轉頭看了一地的貓草。
貓草，人類應該也可以喫的。

-15-
嚴翊幹完了整個大屋子的家務活後，換了身衣服出去了。
我不是個喜歡管事的房東，所以沒去管他去幹什麼。
直到他晚上回來，滿臉興奮。
我湊近一看，看到了發了芽的土豆和紅薯。
「發了芽不能喫了。」我說。
嚴翊清澈的眸子微微彎了，「小姐，這不是用來喫的，我們可以把它們種下去。」
看着這樣的大男孩，我微微睜大了眼睛。
好傢伙，他還會種地！
大橘蹲在高處監視我們，大聰明搖着尾巴興奮不已。
我看到嚴翊摸出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將土豆和紅薯切開，晾了起來。
直到嚴翊離開，我依舊蹲在那裏看着土豆和紅薯。
第二天，嚴翊早早地起來了，大橘第一個跳到嚴翊面前，大聰明喫早飯喫得太沉醉所以慢了一拍，而我，懶散地靠在門框，打着哈欠，掛着眼淚看着他。
他拿起晾了一天的土豆和紅薯，將它種在生態區ŧù₊裏。
我們一屍一貓一狗圍着土豆和紅薯的尖尖芽。我看了眼大橘，問它：「很期待？」
大橘喵嗚了一聲。

-16-
大橘和大聰明不約而同地選擇排泄在土豆和紅薯附近。
有了肥料，土豆和紅薯都竄得很快。
嚴翊又要出門了，這次我開了口問他：「今天去哪兒？」
他眉眼彎彎地看着我，「小姐，我們需要更多的鹽。」
我點點頭，拿了切好的牛肉給他，「喪屍喜歡喫牛肉。」
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裝作大方地瞥了眼我上好的牛排，有些肉疼，「牛肉的香味，可以引開它們。省着點用。」
嚴翊看着我，笑着點了點頭。
他一身乾淨地出去，風塵僕僕地回來，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箱子的食鹽。
我懶懶地笑了笑，看到他從一旁摸出了個小東西，我好奇地看過去，就聽到他對我笑着說：「小姐，這個音樂盒，送你的。」
我詫異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音樂盒。
我活了那麼多年頭，這個小東西我是認識的。
我扭動發條，它一邊跳舞，一邊響起了清脆的音樂。
我的心靈，奇怪地撥動。
人類的電視已經沒有太多的節目了，但是有趣的是，有個臺的新聞，每天都還在準時播出。
於是我們枯燥的生活裏，還多了那麼一點點的期待，準時打開電視，準時收看新聞。
今天的新聞有些許不同。
電視裏那個頭髮花白一臉喪氣的老頭，是這個城市的市長。
他低迷地說：「電視機前倖存的同伴，在這裏我悲痛地告訴大家，我們的城市已經全線失守。現在，我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我們只能放棄我們的城市。請倖存者前往城西大教堂集合，市委會從 D 市調派特警將大家送到安全區。」
我感慨着說：「現在這情況，竟還有人類在工作。」
嚴翊說：「小姐，人類其實很強大。」

-17-
兩年過去了，我囤的牛排幾乎全部喫完。
人類世界崩塌，我也沒有地方能買到牛肉了。
一陣哀嘆後，我注意到嚴翊的眼裏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我走了過去，安慰他說：「不用擔心，生態區裏還有雞和鴨，足夠你補充營養。」
他快速恢復了平靜，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回去拿他的裝備，到我面前對我說：「小姐，我出去一趟。」
他經常出去，我沒多想，點了點頭。
到了晚Ṭŭ⁾上 12 點，嚴翊還沒有回來，我開始意識到這一次似乎不一樣。
坐在沙發上，我揉着越來越肥的大橘，不安地皺起眉頭。
「大橘，鏟屎官不見了。」
大橘喵嗚了一聲。
我道：「我還是去找他吧。」
大聰明在前面用力地嗅嚴翊的味道，大橘趴在我的肩膀上，我踩着酒紅色的高跟鞋，走在了這片幾乎荒廢了的土地上。
四處都是噁心的小喪屍，它們不敢接近我。
忽然間，大聰明嗅到了什麼，有些緊張地對我吼叫。
我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大聰明。

-18-
救回嚴翊的時候，他身上中了子彈。
我會一點醫學知識，給他挖出了子彈，注射了抗生素，包紮了起來。
又過了一天一夜，嚴翊才終於醒了過來。
他醒了之後先是慶幸，隨後變成了慌亂，他將自己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
我看着他道：「你在我這兒住久了，喪屍不敢傷害你。你身上的傷是人爲的。」
「我知道，我只是……」嚴翊忽然緊張地說。
我感覺突然之間我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
我們之間有一層窗戶紙沒有捅破，但是我想，這麼長時間了，嚴翊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他或許是認爲，我用喪屍病毒將他改造成了喪屍。
我心裏一陣不舒服。
我站了起來，聲音逐漸冰涼，「你不用多想，你是我用科學的方法救回來的。」
嚴翊愣了一下，「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想聽人類所謂的解釋。
嚴翊起來，將帶來的揹包裏的牛排放進了冰箱。我瞥了一眼牛排，屍生第一次對牛排沒有喫的慾望。
我懶洋洋地在客廳玩 switch，就好像之前的事情從未發生。
嚴翊做好了衛生後，將煎好的牛排推在我的前面。「小Ŧű̂ₖ姐。」
我放下 switch，抬頭看着還纏着繃帶的他。
他剛想開口，然而就在這時，砰的一聲，整個屋子的燈，滅了。
我沒想到我家裏的電力設備這麼差。
黑暗之中我和嚴翊面面相覷後，嚴翊似乎十分無奈，「小姐，我去修。」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嚴翊裏裏外外地跑，最後他連上了風力發電設備後，家裏終於再度亮了。
他擦着汗對我說：「小姐，燃油沒了。」
我點了點頭。
嚴翊說：「我去找。」
我再次點了點頭。
我看嚴翊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可能是因爲被一再打斷，最後他終究沒有說出口。

-19-
又三年過去。
人類的境況終於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在這五年之間，喪屍病毒的毒性越來越低。直到現在，喪屍病毒幾乎全部消失。
不少人類在這場災難裏喪生，也有一部分人抱團在安全區裏存活了下來。
我觀察土地，土壤自己分解喪屍毒素，成了肥料。樹葉吸收着空氣裏的喪屍毒素，轉換成了氧氣。
植被土壤過濾着一切，將地球恢復成了最健康的樣子。
嚴翊也長大了，長成了 25 歲。
世界已經安全，我看着院子裏鬱鬱蔥蔥的植被，對嚴翊說：「嚴翊，你該離開了。」
嚴翊的眼睛忽然睜大，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眸子裏可以透露出那麼多的情緒。
最後的最後，嚴翊對我乾澀一笑，「小姐，多謝這五年的照顧。」
我把大聰明的繩給了他，看着他和大聰明好似不捨地佇立了一會，最終還是消失在我的視野中。
直到現在，那天他想說的話也沒有說出口。
罷了，我歲月很長，這些，僅是我人生路上一段風景罷了。
番外（嚴翊）
「嚴翊。樣品取到了嗎？」
我取出血清，交給了潛藏在 B 市裏的科學家們。
就不久前，我順利進入了那個大院子，看到了最美的姑娘。
那一抹耀眼的紅色，是最美的霞，終生難忘。

-1-
託奧奧的福，我成功留在了這個院子裏。
這個院子，和外面不是一個世界。院子裏面是溫暖的家園，院子外面卻是冰冷的地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桑桑是個喪ƭṻⁿ屍王。
但是非常意外，桑桑的家，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溫暖、乾淨、有品位。
她和外面的行屍走肉不一樣，和我們之前以爲的都不一樣。
她對生命充滿了好奇和敬畏。她對她的貓，如同親人一樣。
她很有趣，她可以穿着一身稀有名牌，蹲在生態圈裏看土豆發芽。
她可以日復一日地喫她最愛的牛排，好像永遠都不會膩。

-2-
我每次出門，都會帶着各種各樣的喪屍血清回基地，但獨獨沒有帶她的。
「喪屍就是喪屍王制造的，我們需要喪屍王的血清，只有取了她的血清，我們才能戰勝這一場災難！」
我涼涼地回應了這些人：「有能耐你們自己去。」
「嚴翊，我們犧牲了一整個小隊，才獲取了她的信任，將你安排在她的身邊。現在只有你可以接近她！你不要不懂事！」
我冷冷地轉身離開了。
我怎麼能讓她知道，就連我們的初見，都是人類的算計。

-3-
終於，我的消極怠工讓基地失去了耐心，基地計劃安排小隊和我一起回我和桑桑的家。
我十分焦躁，更焦躁的是家裏的牛排喫完了，我就不能看到她喫牛排時幸福的表情了。
我記得 D 城的安全區裏有牛圈，而我們基地申請物資的時候，也申請過了一批新鮮的牛排。
我想，我得將這批牛排弄到手。
我回到基地，將能裝的牛排全部裝入了揹包裏面。剛剛裝完，基地裏安排的阻擊桑桑的小隊，就和我會合了。
坐在回去的車裏，聽着他們對付桑桑的計劃。我不由自主地回憶了桑桑抹着口紅和指甲，優雅地走在生態圈裏的模樣。我心情難言的複雜，疼痛和溫暖交織了一片。
「要我說，這個喪屍王，真好看啊！」小隊一個成員說。
「嚴隊，你就告訴我們，你會不會是喜歡上那個喪屍王了啊？看她長得那麼號，也難怪你把持不住。等取到血清，看哥們輪流享受一下！哈哈哈哈哈！」
刺耳的笑聲迴盪在我的耳旁。在那麼一瞬間，我幾乎失去了理智。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變成了喪屍，而我身上也破了幾個洞。
血越流越多，我的身體也越來越冷，兩腿一軟跌倒在了地上。
腦子疼痛，我難受地咬緊了牙。
我想回家……我還沒有將牛排帶回家。

-4-
醒來的時候眼前是熟悉的乾淨明亮，在看到桑桑的一瞬間，我的心重重地撞了一下。
我還活着？我以爲我活不下去的。
我立刻起來檢查自己的身體。
然而這時，桑桑的臉色逐漸冰冷且充滿距離感。
她站了起來，涼涼地說：「不用看了，你是我用科學的方法救回來的。」
我敏感地察覺到這語氣中的冰冷，我豁然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
不，我不是！
我知道她是喪屍王，但是我也知道她不會去製造喪屍。
我並沒有質疑她，我……
但這時的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接近她的目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面對那麼幹淨的桑桑，我突然感覺自卑了。

-5-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我的牀頭多了一小瓶喪屍血漿。
她什麼也沒說，但是我知道是她送過來的。
我帶着血漿去了基地，什麼都沒說便轉身離開了基地。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基地送去血漿。此後我再也沒有回去那個地方。

-6-
人類的研究有了突破，喪屍病毒也在逐漸弱化。
空氣和環境裏的毒素似乎在逐漸稀釋，森林裏也逐漸恢復了生機。
原來，倖存的除了人類，還有一些動物。
生命在復甦，我的內心卻越發不安了。
終於，在這個城市足夠安全的那一天，桑桑忽然對我說：「嚴翊，你該離開了。」
我其實，並不想離開。
她是高貴卻孤獨的，她並不懂什麼是人類的愛情。
她不懂我是喜歡她的。
我忍着心裏的疼痛，站得筆直，認真注視着她，如常一般淡淡一笑。
「小姐，多謝這五年的照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