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頂逆襲

藏經閣裏傳來小師妹可疑的聲音,我攔住衆人。
「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外傳,尤其不能讓師父知道。」
上一世,因爲撞破了小師妹與合歡宗弟子苟且,我被奪去親傳弟子之位,打入地牢。
此後,每次小師妹晉級之時,師父都要用我的靈氣爲她滋補元陰。
最後我身死道消,她榮登化神境。
這次我不僅不會告訴師父,還要努力爲他們遮掩。
小師妹儘管縱情聲色好了,反正被採補元陰,終身不得寸進的又不是我!

-1-
上一秒神魂俱滅,下一秒我卻回到了熟悉的藏經閣前。
我的身上還是清貴的內門弟子服飾,不是死前已經破破爛爛的外門雜役制服。
藏經閣裏面傳來一浪高過一浪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那是小師妹與合歡宗的一名男修,正激烈時,簡直……不堪入耳。
跟我一同來取典籍的雜役們,個個面紅耳赤,沒我發話,不敢輕舉妄動。
我擺了擺手,讓他們回去。
上一世,這些撞破小師妹醜事的雜役們,被趕來的師父處理掉,無一生還。
聽我放話,老成的雜役跑得比飛還快,生怕惹上是非;
有膽子大的僕從,眨着眼睛望向裏間:「主子?」
「我忽然想起來,那本典籍早讓我借閱過了,並不在此處。」
我不忍見他們被牽連,師父對外門弟子都動輒打殺,何況這些連弟子都算不上的雜役僕從。
這些都是陪伴我多年的僕從,還有我的幾個心腹。
我護不住他Ṱű₅們,後來被師父冷待,被小師妹欺凌時,再沒有人來照應我。
打發衆人離開,我在藏經閣門前,靜靜等待。
小師妹出來時,眼角眉梢都是春色。
合歡宗的弟子,是有些讓人神魂顛倒的本事。
見了我,小師妹有一絲驚慌:「大師姐?」
「你可算出來了,真讓師姐好等。」
我似有深意,向裏面瞥了一眼。
小師妹臉色一白,就要給我跪下:「求師姐不要告訴師父!」
師父拿她當親生女兒般捧着,如果知道此事,不把那合歡宗扒皮抽筋了纔怪。
我輕輕扶起她:「若要告訴師父,我還會等到現在?」
「多謝師姐!」小師妹感激不已。
「聽說人間流傳着一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在民間長大,比我多懂些人間的樂趣。只是不要過於沉湎其中,以免影響修行。」
有了這一番勸誡,這樣日後就算有人追究,也挑不出我的錯。
小師妹更是恨不得認我爲親姐姐,還把師父私底下送給她的蘊靈丹分了我幾顆。
師父是宗門最厲害的煉丹師,卻從未賜給我這般好東西。
修行就是拼資源,上一世小師妹失了元陰,也能進步神速,就是靠着師父源源不斷的丹藥供給。
見我不客氣收下,小師妹安下心來,這是我以後願意爲她出頭的表現。
我當然要罩着她,不然怎麼從她手裏多摳點師父的饋贈?

-2-
晚上,其他人休息時,我繼續打坐。
理論上,修行之人可以不眠不休,但疲憊感不會消除。
而且築基之後壽元漫長,很少有人整夜拼命修煉。
可我知道時間緊張,留給各大派的時間已經不多。
合歡宗日益壯大,各個名門大派都有他們的滲透。
小師妹上一世靠着師父的傾力相助,晉升元嬰後,與合歡宗裏應外合,讓青陽宗全員覆滅。
其他門派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
太一宗、紫薇門、逍遙派,同時有人發難,若說不是串通好的,我絕對不信。
從此魔門興起,天道崩壞,生靈塗炭……
我被師父關了幾十年,直到青陽宗護山大陣破碎,我才破關而出。
一出來,便是滿目瘡痍,整個修真界淪爲魔宗的火海。
爲首的就是合歡宗,佔領了我們青陽宗的靈山靈脈,又將青陽宗男女弟子當作爐鼎,採補至死。
我被合歡宗宗主發現,他驚歎於我的先天玄陰之體,可將靈氣精華提純,是做絕頂爐鼎的好材料。
我被他幽禁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爲了擺脫這一切,我故意刺激小師妹,她心儀宗主已久。
她一劍將我的丹田攪碎,我如願閉上了雙眼。
元神離體後,我看見匆匆趕來的宗主,見到我滿身是血的樣子愣住了。
小師妹挑眉,「怎麼,宗主要爲了區區一個爐鼎生我的氣麼?」
宗主並不理會小師妹,他上前抱着我的肉身,咆哮着:「你不許死——」
虛僞的男人,他曾因小師妹一句話將我投進煉魂幡,任憑百鬼折磨,如今裝出這副不捨的樣子是給誰看?
好在,接下來我的神魂也消散了,不用欣賞他的自作多情了……

-3-
在練功室打坐運氣一番,我把渾圓潔白的蘊靈丹倒在手心。
師父對小師妹當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一整瓶。
小師妹不知此物寶貴,我卻知道,師父親自煉出的丹藥,個個極品,無副作用。
有此物助我修行,進度可以快上不少。
大道無情,我只能爭分奪秒。
幾顆蘊靈丹下肚,一番吐納,我似乎摸到了築基結丹的門坎。
不愧是上品丹藥,突破只在一瞬間。
我有種預感,靠着剩下的丹藥,我甚至能強行晉升金丹境界。
思量許久,我終究收起剩餘的幾顆白丸。
丹藥,還是太珍貴了,我不能像小師妹那樣當糖喫。
我開始靠周圍的靈氣一遍遍滌盪吐納,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我感應到一絲詭異的緋紅色靈氣徘徊在我的洞府附近。
緋色靈氣沒有停留,竟是往小師妹的方向飛去。
我分出一縷神識跟在後面,只見緋色靈氣瞬間沒入小師妹的洞府。
緊接着,兩股靈氣激盪,一緋一白。洞府中傳出陣陣熟悉的歡愉聲音。
交纏了半個時辰後,隨着師妹傳出的一聲滿足的嬌呼,那緋色靈氣竟吞下白色靈氣。
我認出來,那是合歡宗的採補之術,前世許多合歡宗弟子採補低階修士或凡人,便用的此術。
那合歡宗弟子真是大膽,竟敢採補小師妹!
爲了避免他們發現,我收回神識。
也不知那合歡宗修士,如何繞過護山大陣的禁制,入我青陽宗如入無人之境?
如果合歡宗有這等手段,豈不是可以提前在宗門內做許多佈置?
我前世還是太天真了,只怕此事連師父也牽涉其中。
也對,能把我煉化的靈氣活生生渡給小師妹,師父早已不算是正道之人了。
師父使用這種邪術不能被宗門知道,所以前世他將我打入地牢,不讓我與其他人接觸。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見不得光!

-4-
第二日早課,小師妹姍姍來遲,眉眼間盡是倦怠。
師父滿眼心疼,礙於衆人在場,不得不呵斥:「愈發沒規矩了,先到外面罰站一個時辰。」
我起身求情:「小師妹初來乍到,又才煉氣期,師父饒了她這次吧。」
衆弟子見我發話,小師妹又實在惹人憐愛,不禁一齊爲她求情。
師父橫了小師妹一眼:「這次是看在澈兒分上,還不快快進來!」
他微翹的嘴角卻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說起來,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師父嘴邊竟有一顆痣,小師妹也是如此。
這兩人的淵源只怕深得很。
小師妹向我點頭微笑,八成是想那幾顆蘊靈丹花得夠值。
最近師父的丹爐恨不得 12 個時辰燒着,每月下賜給我們的丹藥卻越來越少。
不用想也知道,師父加班加點煉出來的蘊靈丹,最後都到了小師妹肚子裏。
可小師妹的進步依然龜速,恐怕師父想破頭,也想不出小師妹的海量靈氣都去了哪裏。
只有我知道,每日出現在小師妹洞府的緋色靈氣,愈加壯大。

-5-
師父對小師妹的偏袒,大家終於察覺到了。
這一世我沒有犯錯,師父沒法以懲戒的名義,把我的靈氣強行渡給小師妹。
他只能用丹藥強行提高小師妹的修爲。
「我見小師妹一瓶瓶的蘊靈丹往嘴裏倒,我們卻連一瓶都分不到,師父他老人家怎麼這般偏心!」師弟們求我去找師父說理。
蘊靈丹這樣的好東西,上一世我本來就沒分到過,也沒覺得有損失,倒是幾位師弟落差不小。
我駁了回去:「你們師妹修爲低微,藉助外物,也是爲了追上大家的腳步,等小師妹早Ťūⁿ日築基,大家一同做功課,也不用耽誤進度。」
小師妹聽說後,隨手送我好幾瓶蘊靈丹,還在我的暗示下,把師父對她的關心曲解爲嫌棄她修爲低微,現在小師妹一看見師父就怕得不行。
偏偏她被人採補得厲害,到最後連蘊靈丹也提升Ṫű̂₇不了一絲修爲。
這種情況我在典籍中看過,同一種丹藥服Ṱú⁻用多了,到最後效果越來越小,直至消失。
很少有修士實踐過,丹藥太過寶貴,能喫出耐藥性,小師妹大概是宗門第一人。
師父總算發覺出不對,他送出去的蘊靈丹,足夠任何一個煉氣期攀升到金丹期了。
他命我嚴加看管小師妹。
「以後你就守在眉兒的洞府旁邊,如果發現異樣,立刻稟告。」
我裝作領命,心中卻道:向你稟告,再讓你以誣告小師妹之名,治我的罪?
到時候只要我一報告小師妹與人私通,他就會立刻將我打入地牢,任其宰割!
但一直拖着,師父也會說是我疏忽大意,讓小師妹落入賊手。
看來他老人家還是等不及,要用我的靈氣滋補小師妹了。
這根本就是死局。
但我何必入局?
經過一段時日的苦練,我已經達到築基大圓滿,距離晉級金丹只差臨門一腳。
根據青陽宗規矩,晉升金丹後,可以成爲宗門的長老。
長老不僅能開闢自己的金丹洞府,獨享一支靈脈,還可以隨時面見掌門,即使師父也不能對我動輒打殺。
馬上,我就要擺脫內門弟子的身份了。

-6-
晉級的事我沒稟告師父,即使上報,宗門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所在的青陽宗,崇尚道法自然,只有少部分特別得寵的弟子,能得到抵抗雷劫的丹藥法器。
師父自然是指望不上的。
我早就準備好適合渡劫的地方。
宗門內有一處被遺忘的祕境,也是前世合歡宗宗主發現並圈養我的地方。
那裏有天然的雷擊木,不僅能引開雷電,還可以將雷劫的威能儲存起來,當成一道保命底牌。
雷擊木喜陰,在陰氣至盛的地方纔生長得出來。
我又是玄陰之體,在祕境中修行一日,抵得過外面十日。
我剋制着合歡宗宗主留下的那些痛苦的回憶,找到祕境,將其開啓。
踏入祕境的一瞬間,我體內的靈氣再也抑制不住翻滾起來。
一時間黑雲壓頂,雷聲大作,電閃轟鳴。
我壓制了好久的金丹雷劫,正式開始。

-7-
一口氣吞下剩下所有的蘊靈丹,我靠着肉身硬扛過前三道雷劫。
環顧丹田,金丹已成。
但天上劫雲並未散去。
「好個小輩,區區結丹竟引得六道劫雲,這下看你如何渡過。」
我集中精力打坐調息,對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置若罔聞。
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這熟悉的狂妄語氣,是前世合歡宗宗主身邊器靈的聲音!
他的器靈由雷擊木製成,據說有毀天滅地之能。
難道這一世,是我先遇到了器靈?
我壓下心頭的震撼,眼下要先渡過剩下的三道雷劫。
普通的金丹期修士,渡劫只有三道,爲何我有六道?
劫雲越來越密集,連那聲音也驚呼:「不對……你你你是什麼人,竟然引來十二道雷劫?」
十二道天劫降下,別說是我,只怕這道祕境也要灰飛煙滅了。
第二次面對死亡,我反而冷靜下來。
「老頭,你有什麼辦法沒?」
器靈怒道:「你叫誰老頭呢?我化形的時候,你青陽宗祖師爺還在玩泥巴呢!」
說着,一旁的古樹幻化爲一名青衣居士,長身鶴立。
只是臉色實在夠陰沉的。
比祖師爺都老,那不還是老登嗎?
我忍着吐槽,眼下還不宜得罪他。
「若是青陽還在,十二道雷劫不足爲懼,可我一個器靈之身,空有衆多手段卻難以施展。」
青衣居士喃喃自語道。
眼看雷劫就要落下來,他一把揪住我的脖子:「你可是青陽後人?」
「我是孤兒,被師父撿上山的……」
「可你怎麼會有和他一模一樣的玄陰之體?」
我被問得一愣,也沒聽說青陽道祖有玄陰之體啊?
「堂堂道祖,怎麼會是玄陰之體?」我脫口而出。
「哼,」青衣居士目光陰冷,「你們這個時代,將玄陰之體視爲下等的爐鼎體質,卻不知在萬年前,玄陰和純陽是兩大先天聖體,修行起來無人能及,你身具如此根骨,竟然修煉得這般差勁,真是辱沒了青陽宗的名聲!也罷,就當我最後還青陽一次人情。」
說完,那青衣修士一勾手,我的一滴心頭血便懸停在他的指尖。
他竟然要強行認我爲主!
「此乃權宜之計,你還沒資格使喚我,小丫頭片子。」
說完,他化爲一道紫色遁光,主動迎向滾滾劫雲。
金光與黑雲翻湧,一道紫色的遁光若隱若現。
待潑墨一般的雷雲散去時,那紫色遁光早已不見身影。
我環顧四周,哪還有什麼古樹,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是做夢。
只是內室丹田,一顆金丹流轉,兩世修行,終於突破。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金丹上好像有紫光若隱若現。

-8-
從祕境中出來,宗門弟子紛紛叫我去看熱鬧。
「剛剛那麼大的動靜,據說是有人突破金丹了!」
我收斂了自己的氣息,沒急着宣佈我就是新晉的金丹長老。
因爲我真的很想親眼見見,師父得知此事時該會是什麼表情。
一進門,師父見我便怒喝道:
「孽徒,你剛剛跑哪去了?到處找不到你人,你就是這麼守着你師妹的?」
我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師妹,看來她與合歡宗弟子的事還是被師父察覺了。
師父與合歡宗有勾連,不代表願意小師妹被合歡宗弟子拿捏。
更何況小師妹被採補得失了元陰,不再適合修行青陽宗的功法了。
「我昨日看見師姐來了,本想迎接,卻被一陣迷霧迷倒,接下來發生的事,我真的不記得了……」
師妹倒打一耙,跪倒在師父面前。
師父怒不可遏,不由分說給我定了罪名:
「程澈,你身爲大師姐,勾結魔門,殘害師妹,我今日就代表宗門,奪去你親傳弟子的稱號,打入死牢!」
儘管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我的心中還是一痛。
「沒有證據,連審都不審,師父就定了我的罪?」
眼前這個恨不得置我於死地的人,真的是把我從亂墳崗裏救出來的恩師嗎?
師父卻不再看我:「狡辯也是無用,你若不肯伏法,休怪爲師心狠手辣。」
此時的師父,還不知道我已經成爲了和他平起平坐的金丹修士。
他一掌劈向我,我正欲還擊,一位師叔進來阻攔了師父的掌風。
「我們青陽宗又多了一位金丹修士,還不出來參加長老議事,回來再訓你這徒弟不遲。」
師父隨手向我施了定身術:「你在這裏思過!」然後又向師妹示意,匆匆離開了。
見師父走了,師妹一臉不懷好意地靠近我。
她不知道的是,同等級修士的定身術對我無用。
「師姐,對不起,要怪就怪你自己生了一副天生做爐鼎的玄陰之體吧!」
她拍了拍我的臉:「以後,你就是我的爐鼎。」
說完,她將手覆在我的腦袋上,準備吸取我的靈氣。
我瞬間抓住她的手:「小師妹,你有沒有想過,剛剛突破的那個金丹修士,就是師姐我呢?」
她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一樣:「就憑你?不要做夢了!師父向我保證過,他絕對不會讓你有機會晉升的,你要一輩子乖乖做我的爐鼎!」
「晉不晉升,不是他說了算的。」我淡淡回道。
「師父早已給你餵了鎖靈丹,你每次晉升,都會比旁人艱難 4 倍,光是金丹期就有十二道雷劫,絕不可能活着渡過!」
原來如此,師父,你還真是深謀遠慮。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仰天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小師妹皺眉。
「我笑的是,從今以後,我不用對師父有任何愧疚了。」
昔日他將我從亂墳崗裏救出養大的恩情,上輩子已經還清了。
我站起身,釋放出金丹期全部威壓,小師妹瞬間暈死過去。
不再收斂氣息,我在一衆弟子詫異和仰慕的目光追隨中,大步流星往長老議事廳走去。

-9-
見我進來,主位上的掌門早預料到似的,指了指特地爲我留出的一個空位:「你去坐那邊,挨着你師父。」
我拱手謝過掌門,正要落座,被師父劈頭蓋臉一陣罵:
「這裏也是你能來的地方?你來有臉坐下?」
「她有何不能坐?」掌門話音雖輕,卻沒人敢忽視。
「諸位有所不知,」坐在掌門身旁的雲長老說道,「今日新晉金丹長老的,就是嘉明長老的大弟子,程澈。」
早在晉升之前,我就獨自向雲長老通報了此事。
剛剛天上的金丹異象已成,他們自然知道我晉級成功了。
一衆長老紛紛向我和師父道喜。
師父嘴角抽搐,死死盯着我,目光幾乎將我燒出一個洞來。
「嘉明長老教徒有方,程澈年輕有爲,都應當有賞。」掌門說道,「但眼下召集大家前來,卻是爲了另一件事。」
原來我不是今日議事的主角,不禁豎起耳朵。
只見掌門神色凝重:
「宗門內發現了一處祕境,似乎是老祖宗留下來的。」
大家聞言,臉上都出現興奮之色。
祕境,往往意味着機遇,但也意味着風險。
「我初步判斷,這處祕境適合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前去。程澈,你新結丹,正是需要機緣的時候,就隨我一起探探路吧。」
「弟子程澈遵命。」我起身行禮。
「程澈還沒有單獨開闢洞府,名義上還是嘉明的徒兒,你們師徒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我看向掌門,都說掌門憨直,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在座的其他長老都看出,我和師父之間,不說是反目成仇,那也是勢同水火。
偏偏掌門毫無察覺,怪不得上一世青雲宗第一個被魔門端了。
「一切聽掌門吩咐。」師父似笑非笑。
我懶得應酬他,回去直接列了一個單子讓心腹準備。
上一世被合歡宗宗主圈禁在祕境中幾十年,我這哪裏是探祕,分明是回家。
哪有人回家不帶上儲物戒、傳送陣、爆裂符、解毒丸、迷魂咒的……
前世我被合歡宗宗主戲弄,踩過幾乎每個機關,這次一定要狠狠找回場子!
不然我白晉升金丹了!
「費這些力氣做什麼?我就是ṱû⁶祕境的主人。」
腦海中突然傳來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嚇我一大跳。
下一瞬,青衣居士已憑空出現在我面前。

-10-
「所以我是祕境主人的主人?」
看着那張並不醜但欠揍的臉,我提醒着他的身份。
「你修爲太弱了,跟着你,我受限頗多,」雷擊木器靈說道,「前幾日是形勢所迫,我只有與人族簽訂主僕契約,才能發揮出吸收雷電的威能,若不是我反應及時,那幾道雷劫早將你劈得一乾二淨,如今你又收服不了我,還不速速解除我們的主僕契約?」
「前輩言之有理,不過您強行與我的金丹結成靈契,現在強行剝離,只怕要傷了我的根本。」
「這有何難?我帶你尋得祕境中的一味靈草,服用後可抵百年修行。」
「好,你還要在祕境中爲我指引,避開高階妖獸和機關禁制。」
「那是自然。」
青衣居士的本體——紫色的樹枝,正在我的丹田內盤旋。
現在雷擊木是我的本命法器了。
雖然只是限時體驗版。
前世合歡宗將他製成了一套雷雨穿心針,不知是否合乎他的心意?
冥冥中覺得,他應該是一把劍的,就像青陽道祖身邊佩戴的紫衍劍一般。
或許,那紫衍劍就是他呢?
內門弟子室內都藏有青陽道祖的法相,我將畫卷取出,徐徐展開。
看到畫中的青衣鶴髮男子,丹田內的樹枝明顯顫動了一下。
「你就是青陽道祖的佩劍嗎?」
紫衍沒有回答。
「道祖飛昇之時,只能攜帶一個本命法器。你當初怎麼沒有隨他一起飛昇?難道,你不是他的本命法器?他的本命法器另有其人?」
「放屁!此界除了我,還有Ṫúₐ誰有資格做他的本命法器?」
我輕笑一聲,紫衍這才察覺被我詐出了實話。
器靈終究是草木之精,萬年修行也練不出人類的城府心計。
接下來無論我如何旁敲側擊,紫衍都對滯留此界的原因守口如瓶。
不久後,他向我討要了道祖的畫像。
「你們常說怨比掛念更長久,可哪怕是怨一個人,時間久了,也會連他的樣子都淡忘了。」
紫衍化成一根卷軸,捲起青陽的畫像,又兀自沉寂下去。
我對萬年前的道祖往事有一些好奇,但紫衍不願意說,我也打聽不出來。
又添置了一些防禦類的衣物法器,感覺萬無一失後,終於等到了祕境開啓這一天。

-11-
和師父同行,第一天就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他將我引到一處高等級熊蜂的巢穴,然後遁地消失,留我在原地成爲活靶子。
我正要捏碎傳送符,紫衍出聲提醒:
「這些畜生喫飽了,不會傷人,它們巢穴裏有些蜜露,可以取了來,留着滋養魂體,大有裨益。」
我小心翼翼攀上巖壁,往洞穴深處走去。
「小心,蜂后正在打盹,我們只取一些,不要驚動她。」
我看見比我大上百倍的蜂后,已經哆哆嗦嗦了,哪裏敢多取,裝了一小瓶就躡手躡腳離開。
誰知一聲炸雷在我腳邊響起。
剛剛忙中出錯,不小心把爆裂符當成傳送符用了。
我迅速捏碎了傳送符,可蜂后隨後便跟來,窮追不捨。
這樣下去,除了消耗掉所有的傳送符之外毫無意義。
我感應到師父的氣息,迅速往他那邊飛去。
早在剛剛與師父同行時,我便往他身上放了一張追蹤符,此刻剛好派上用場。
風馳電掣經過師父身邊,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是我,我就往他懷裏扔了一瓶蜜露。
「師父別客氣,是我孝敬您的。」
看着蜂后停在師父身邊,我終於鬆了口氣。
「你說他有喪命的風險嗎?」紫衍問道。
我一刻也沒有爲師父擔心,因爲接下來登場的是巨型蜂羣,個個都是金丹期。
捏碎了剩下的傳送符,我直奔生長着靈草的藥園。
得了可抵百年修行的靈草以後,我當即服下,順利晉升到金丹中期。
「這藥草好厲害,我青雲宗恐怕要多出幾位嬰大能了。」
紫衍輕蔑一笑:「你想得美,我青陽祕境的靈氣全靠此處靈脈運行,就算你,也只能得這一棵,再多也沒有了。」
呼吸間,整個藥園竟在我眼前消失了。
紫衍是祕境之主,這裏便是他的小世界,時間空間都隨他心意流轉。
怪不得他無所謂祕境被人發現,原來是早有倚仗。
我按照約定解除了與紫衍的主僕契約,放他自由。
解開靈契的一剎那,他卻一掌向我劈來!

-12-
我正要躲閃,卻見那道掌印向我身後飛去。
一聲巨響,炸出了一對灰頭土臉的男女。
合歡宗標誌性的緋紅色法袍映入眼簾。
我心中警鈴大作,合歡宗的宗主顧凡,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在他身旁的還有小師妹。
「誰帶你進來的?你怎麼可以勾結外人,將魔門弟子攜入本宗祕境?」我向小師妹喝問。
她避而不答,反一劍向我刺來。
我伸出兩指,輕輕夾住劍尖,反將劍身一扭,小師妹被自己的劍氣震到後退。
另一邊,紫衍與顧凡一交手,就落了下風。
我心裏着急,卻知道插手也是幫倒忙。
他們兩人保守估計都有元嬰級戰力,我加入戰局只能拖累紫衍。
爲了擾亂顧凡的心神,我用匕首刺進了小師妹的胸口。
她淒厲的喊聲響起:「顧郎救我——」
可顧凡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繼續與紫衍纏鬥。
我見狀直接將小師妹元神碾碎,不讓她有轉世輪迴抑或重生的機會。
顧凡這才往我這邊望了一眼:「你如今是長進了。」
紫衍皺眉:「你們認識?」
我搖頭否認,顧凡卻笑道:
「若不是我,你以爲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嗎?」
我愣住了,難道顧凡也重生了?
我的重生,又和顧凡有什麼關係?
「你肉身毀滅後,是我收起你的元神,啓用九轉還魂陣,將你傳送回來的。」顧凡分心爲我解釋,卻被紫衍抓住機會,斬傷了他。
衣襟被染紅,顧凡不覺得疼痛一般,又衝我揚起嘴角:「可惜讓你回來得早了些,倒給我平添了不少麻煩。」
紫衍不明就裏,他只知道顧凡似乎與我有些過節。
「紫衍,我是衝着程澈來的,不會爲難你,你不必與我爲敵。」
顧凡一邊打鬥,一邊勸說着紫衍。
回答他的是一道落雷,顧凡身形一晃,又吐出口血。
「不愧是我祭煉過的雷擊木,將你做成雷雨穿心針,是有些屈才了。」
顧凡冷笑一聲,竟翻手從儲物鐲中召出一個人。
撲通一聲,被蜂羣蜇得遍體膿腫的師父應聲倒地。

-13-
顧凡可不是好心把師父從蜂羣中救下來的,師父雖然沒有什麼戰力了,至少還有一顆完整的金丹。
我猜到顧凡要對師父做什麼了。
師父還不知道死到臨頭,他看見我,不甘心地指着我道:「一定是你勾結合歡宗,引了賊人擄走你小師妹,你還不束手就擒,交出嫣兒,我可饒你不死——」
我淡淡看着他:「小師妹程嫣已經被我殺了。」
「什麼?」師父瞳孔一縮,接着被顧凡一掌覆在頭頂。
沒想到師父也有成爲爐鼎的這一天。
我心頭暢快之餘,又覺得這樣的功法實在是噁心。
師父的肉體迅速乾癟下去,連慘叫聲都無法發出。
那是合歡宗對爐鼎的煉製之法,簡直和喫人無異。
見此情形,我忙讓紫衍出手:「快給他致命一擊,等他吸收了我師父的修爲,我們就攔不住他了!」
紫衍卻沒有動,看起來像是中了什麼幻術,一動不動。
我心道不妙,合歡宗最出名的就是出神入化的幻術,依靠此術可以輕鬆越級殺人奪寶,這讓天下人Ṫŭ₋對合歡宗又厭惡又恐懼。
顧凡已經開始閉目調息,不出片刻,他就可以煉化師父的修爲,輕鬆殺掉紫衍。
我冒着被吞沒的風險,強行進入紫衍的識海。
紫衍的識海是一片竹林,作爲外來者,我一進來就受到劇烈的排斥。
強忍住不適,我往竹林深處走去。
一座茅草屋下,兩位清朗的男子,衣着一青一紫,正在執棋對弈。
這想必是紫衍腦海中的回憶了。
「紫衍,他不是真的青陽!你快醒過來呀!」
我上前打翻了棋盤,青色的人形頓時消散了。
紫衍卻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還不明白嗎?這是幻術!」我搖着他的肩膀提醒道。
紫衍的目光漸漸清明過來:「我知道了,我都想起來了。」
我剛放下心,就聽紫衍又說道:
「他不是青陽,可我也不是紫衍。」
「你怎會不是紫衍……」我還沒說完,就被識海扔了出來。
紫衍已經回神,只見他掏出一副棋盤。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我的身體失去了控制。

-14-
「女娃娃別慌,我是你青陽道祖萬年前留在此處的一縷神念。」
道祖的聲音傳來,如同仙樂。
「那紫衍——」
「他和我一樣。」
我明白了,既然青陽能留下神念,紫衍爲何不能?
「萬年過去,我們已矇昧太久,連自己的身份都想不起來了。」青陽的神念嘆息道。
顧凡激發了紫衍神念心中的回憶,反而讓他想起Ṱú₍了自己的身份。
青陽的神念,就寄居在棋盤之上。
可它現在已經虛弱到無法凝成實體。
「小友法體借我一用。」
那種感覺很奇妙,明明清醒着,卻無法再掌控自己的身體,好像一具提線木偶。
被青陽神識掌控的我,修爲節節攀升,金丹、元嬰、化神關口一一突破,如果有第三人在場,恐怕要視我爲妖怪。
此時,吸收完師父全部修爲的顧凡也緩緩張開雙目,此時他已經進階化神。
「程澈,我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顧凡一笑,一雙鳳眸充滿了寵溺。
「這就是合歡宗的幻術,可惜他的功夫還不到家。」
神唸的聲音傳來,我瞬間靈臺清明。
「你不是程澈!」顧凡終於發現不對,「你是誰?」
青陽沒有給顧凡解釋的興趣,操縱着我的軀體開始鬥法。
一時間,玄奧的感覺充斥腦海,雖然是通過我的雙手施展出來的,卻是我之前從未領悟過的角度。
我珍惜着這次點撥的機會,將許多招式背下來,以便日後慢慢參悟。
不過幾息之間,青陽的靈氣就有耗盡之勢。
我的法身畢竟只有金丹期的底蘊,和實打實的化神修士沒法相比。
顧凡的劍尖停在我的喉嚨,青陽的神念也瀕臨消散。
「認輸吧,程澈,我不會再讓你逃走的。」
顧凡笑道。
下一瞬, 一柄劍從顧凡身上穿胸而過, 留下一個血窟窿。
正和道祖畫像上的紫衍劍一模一樣。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頭,喃喃道:「紫衍,原來你也留了神念……」
顧凡的元神一出竅, 就被我瞬間攪散, 以絕後患。
看着顧凡的神魂徹底消失在天地間,我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腦海中, 青陽的聲音迴盪:「小友, 他日有緣到上界, 可以上青衍殿來找我——」

-15-
青陽和紫衍一同消失了。
他們本就是青陽道祖和他的器靈所留下的兩縷神念, 消耗完僅剩的靈氣, 便消散了。
顧凡前世煉化了雷擊木, 才收服祕境, 一點點發展壯大。
這次我照葫蘆畫瓢,沒有了紫衍的意識,我輕而易舉將雷擊木收入囊中。
一同繼承的還有整個祕境。
對了,我得到的比未來的合歡宗宗主顧凡更多, 還有一個遙遠的承諾。
青衍殿, 想必是師祖在上界的道場。
得了他的饋贈, 我自然要替他把青雲宗發揚光大。
我進入祕境中的藥園, 潛心修行, 再出來時已經是化神期。
不費吹灰之力將合歡宗剷除後,剩餘的魔門加起來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將那些爐鼎解救出來,教授他們功法, 給他們資源修行。
所謂爐鼎, 明明是懷璧其罪,不過天生適合修行,就被位高權重之人視爲壓榨對象。
更有無良的修行世家, 把爐鼎體質的幼童送給大能,以求庇護。
只因生在底層, 這些爐鼎就永無出頭之日。
爐鼎們日復一日的修煉,全都爲主人做了嫁衣。
奴隸們越努力,他們的主人就強大。
長此以往, 只怕修行比拼的就是誰更不擇手段, 誰擁有更多爐鼎了!
爲了遏止這種風氣,我代表青陽宗,向天下正道做出表率:今後不允許高階修士私自圈養爐鼎,一旦發現,格殺勿論!
流行了千百年的圈養爐鼎之風, 就此停止。
玄陰之體本就適合修行青陽宗的功法,很快這些所謂的爐鼎,就成了青陽宗修行最快的一批弟子。
他們誓死效忠青陽宗,替我打理許多宗門事務。
千年後, 我終於迎來飛昇, 也效仿祖師爺,留下一縷神念和一處祕境。
看着和我一模一樣的神念,我露出笑容:
「替我守着青陽宗, 如果門內出了採補他人的劣徒,替我誅之。」
神念點點頭。
我最後看了一眼護山大陣,瀟灑離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