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林玉琅買來的粗使丫鬟,但我偷了她的認親玉佩,提前跑到相府認親。
相府眾人待我極好,十分溺愛。
我還同世子紀譽安有了婚約。
我及笄那日,林玉琅高調登門,當著滿座賓客的面戳穿了我的假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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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笄當日,我換好素色襦裙朝父母行跪拜禮時,外頭一陣喧鬧。
林玉琅手持金鎖滿面悲憤,她高聲叫著:「我才是相府失散的女兒,她只是個偷了我身份的假貨!」
賓客譁然,我咬牙看向林玉琅,雙目沉沉,恨恨地想:她居然沒死!
當年我把她拉下水,扯著她的頭死死地按到水裡,直到她沒了動靜,不曾想還是被救活了!
哈!命真大!
林玉琅道:「眼前的冒牌貨,是我買的粗使丫頭,名叫小玉,她背主求榮,偷了我的玉佩,鳩占鵲巢,還暗害於我!」
「父親大人明鑒!我有牙人和契書為證,所幸信物不止玉佩一件,女兒還有金鎖可以證明身份!」
林相同林夫人接過金鎖辨認,也變了臉色,林夫人眉頭緊鎖,認道:「的確不假。」
林相上下打量著林玉琅,又霍然看向我。
我按下心中驚濤駭浪,不慌不忙反問道:「我的確曾是你的丫鬟,但你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過,玉佩是我的東西,既然我們都有信物,憑什麼說我是假?」
林玉琅氣急道:「我有人證!」
我綻開冷冷的笑:「你的下人嗎?生死都捏在你手裡,自然是想讓她們說什麼她們就得說什麼。」
我轉身跪到林相和林夫人身前,頭磕得邦邦響,委屈道:「請爹娘做主!」
我的便宜哥哥林羨心疼極了,拉著我起身。
「好妹妹,別拿自個兒身子開玩笑。」
他眼中的疼惜作不了假。
可惜了,我心底暗暗撇嘴,這份溫情是給他親妹妹的,我的確是個不知羞恥的冒牌貨。
林玉琅氣得說不出話,站在原地哭得梨花帶雨,如一朵被驟雨擊打到搖晃的白蓮。
為避免事態擴大,相府疏散吃瓜的賓客親朋,只道要處理家事,還請諸位海涵。
賓客出了相府仍按捺不住地小聲議論:「這是什麼鬼熱鬧!真是不虛此行!」
-2-
關起門來,林相問起林玉琅經歷來處,她都一一作答,挑不出一絲毛病。
林夫人見我額頭發紅,吩咐彩雲先找大夫為我上藥。
她拉著我的手安撫:「好孩子,算是娘求你,別糟踐自己身子。」她紅了眼眶,不住抹淚。
「娘只認你!」
我撲到林夫人馨香溫暖的懷抱裡,聳動肩膀。
林夫人僵住,有些手足無措,這是我認親後第一次主動親近她。
我想,我要是她真的女兒就好了。
林玉琅嫉妒地看向我們,我挑了單單只有她看得到的角度,朝她勾唇一笑,眼中閃出一絲殺意。
她怯了一瞬,又轉而恨毒地看向我。
我拖著哭腔指著她對林夫人說:「娘,她瞪我,好可怕的眼神!」
林玉琅扭曲的嫉恨表情變得很快,淚說流就流:「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母親的樣貌,母親比夢裡的還要溫柔可親……」
林羨嘖嘖兩聲,剛想說什麼,被林相威嚴的聲音打斷。
「你們誰是真正的琬兒目前無法辨別,既然都有信物,便暫且都留下,待尋得證據再做定奪。」
林玉琅這次大鬧相府是沖著揭穿我假身份來的,沒想到卻是這種結果,但她只能滿臉不甘地退讓。
我松了口氣,垂下眼簾,思索著後路。
第二日,我的未婚夫紀譽安登門拜訪。
我冷笑,這裝貨,一天都等不了。
准是同我退親來了。
紀譽安原本就看不上我,經常嫌惡地罵我粗野的鄉下丫頭。
但我總對他笑臉相迎,還羞澀地告訴林夫人:「譽安哥哥很好,女兒很中意。」
誰讓他有層金尊玉貴的身份,長得還風神俊朗。
他在我面前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惡劣,貶低我淺薄虛榮不要臉,只知道纏著他。
後面我聽煩了,在他滿嘴噴糞時給了他一巴掌。
我攀高枝是為了過得舒服,但紀譽安的話讓我不舒服。
不願意被我纏著,他退親啊,不想被我纏著,自己不會跑嗎?
當著長輩的面對我好,背後貶低我,他算什麼好東西!
這一巴掌仿佛打開了什麼開關,紀譽安自此之後收斂許多,但仍然嘴賤。
我自覺同紀譽安著實沒什麼男女之情,拌起嘴來總能把他氣得甩袖離開。
但下次他還是不長記性,又來惹我,一整個又菜又愛玩。
在林府看來,我們兩人是打打鬧鬧,歡喜冤家,對此他們樂見其成。
可林玉琅這般知書達禮的千金出現,有了對比,我這不知禮數的野丫頭還保得住婚約嗎?
以我對紀譽安的瞭解,他會果斷跟我退親,選擇林玉琅。
王府世子妃,需得是大家閨秀,內能替他操持王府,外能結交達官內眷,我這種半路千金,若不是有婚約捆綁,他絕不考慮。
這是他的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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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琬!你也有今天!」他扇下遮掩的笑越發囂張。
「我之前便看出你不似林家人,Ṭúₖ還不從實招來,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他眼帶笑意,下巴朝天。
我同他散步到假山後,一個巴掌扇過去,警告道:「好好說話。」
他氣極:「還怎麼還敢打我!我告訴你,你現在不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抬眉:「那你去選林玉琅啊!」
紀譽安見我仍不示弱,氣道:「我這就去同林相說,我要換個婚約對象!你那麼野蠻,才不是真正的林家女兒!」
我果然沒有猜錯。
沒過幾天,林玉琅便同紀譽安傳出風聲,兩人把臂遊湖,吟詩唱和,走得近極了。
遊玩時我撞到他們一次,林玉琅柔弱無骨地依偎在紀譽安懷裡,對我拋來挑釁的眼神。
紀譽安故意氣我似的,見到我,將人抱得更緊。
他還給林玉琅送了許多名貴的珠寶玉釵,包括我前陣子看上的一套頭面。
在他的偏向放縱下,我是假千金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
只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
伺候我的丫鬟小恒邊為我梳發邊氣道:「准是那冒牌貨勾引了世子!」
雖然我深恨林玉琅,但能被她勾引的紀譽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能說蒼蠅找屎。
我恨恨地想:裝貨配賤貨,天生的一對。
我想到了阿姐。
阿姐一直說我是天生的純恨戰士,紅湯判官,這性子很好,脫離泥潭後總不會受欺負。
更想殺林玉琅了。
所以我讓小恒附耳過來,吩咐她去買包砒霜。
她嚇了一跳,小心提醒道:「小姐,殺人犯法啊。」
我繼續囑咐:「只是嚇唬嚇唬她,你買完後等到隔天,再把它賣到興安藥房。」
小恒松了口氣,面上浮現一股要做壞事的欣喜。
過了一段日子,我給林玉琅送去加了瀉藥的甜湯,林玉琅收下,不過半個時辰,琉璃軒傳出林玉琅中毒的消息。
小恒上躥下跳,如興奮的猹。
我說:「去請興安藥房老闆。」
小恒高興地應下,回來後卻垂頭喪氣。
我頓感不妙。
「興安藥房老闆摔斷腿,告假回家了。」小恒說完遞給我一封信。
「這是店裡夥計托我轉交給小姐的。」
我疑惑地拆開,裡面是紀譽安的筆跡。
一目十行看完,我不禁勃然大怒。
紀譽安信中寫道,興安藥店老闆的意外是他所為,讓我放乾淨手腳,這次只是給我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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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裝貨,就會壞我好事!
而這時,林夫人身邊的徐媽媽請我去前廳。
林玉琅哭哭啼啼地指控我下毒謀害她。
她白著臉,撲到林夫人懷裡,虛弱地垂淚:「姐姐容不下我,譽安哥哥只是對我好一些,她便要毒死我!」
「她想將我滅口,好取而代之,爹娘救我!」
她說的確實是我真實想法,但我屬實沒做成。
所以我忍不住爆了粗口:「你放屁!」
「我的丫鬟親眼看到小恒去藥店買了砒霜,不是你指使,她哪有這個膽子?」林玉琅哭訴。
廚房的吳媽媽也作證:「甜湯沒有經過其他人的手,是玉琬小姐親手所做。」
診治的徐大夫捋著山羊鬍子,「林小姐中的確是砒霜之毒,所幸食用較少,尚且留下一條性命,這下毒者是奔著害命投的毒哇!」
我分明沒有真正下毒,可人證物證俱存,全是指向我。
我驚慌的目光投向林夫人,希望她不要信,卻對上她失望的眼神,這眼神幾乎要將我灼傷。
她板著臉失望地說:「琬兒,你怎的如此狠毒!」
林玉琅掩面哭泣,我卻見她嘴角勾起一絲得逞的笑來。
我真後悔!沒有真的給林玉琅下毒,抑或是直接拿刀捅了她。
我只是不想揭下這層溫良的皮,捨不得這幾個騙來的家人。
但紀譽安毀了我的證據,我現在百口莫辯,硬生生玩火自焚,燒著了自己。
小恒也被我牽連,我倆被關了禁閉,林相還不准下人給我們送飯。
我心中鬼火暗燒,咬碎一口銀牙。
被關期間,我滿腦子都是怎麼把林玉琅這個賤人殺掉跑路。
既然在林家人眼裡,我已經是不擇手段下毒害人的蛇蠍女,再繼續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我腦中的殺人計畫逐漸完善,笑容越發陰森,小恒在我身邊摸著胳膊直喊冷。
林羨壓低的聲音此時卻從屋頂傳來。
「琬妹,我在上面。」
我抬頭,只見他掀開幾片瓦,朝我燦爛地笑。
接著用繩子把一個食盒吊下來。
「趁熱吃,是醉香樓的招牌菜。」他獻寶道。
我冷酷的殺人計畫一下子被打斷,滋味複雜。
這傻子是真心拿我當妹妹,我卻滿腦子都是殺掉他的親妹。
我剛來相府那會兒,林羨見我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珠寶鋪子就送了我三間,每天琬妹長琬妹短,十足妹控。
即便是林玉琅入住相府,林羨也堅決站在我這邊,明目張膽的偏心,對林玉琅極其疏遠。
林玉琅指控我時林羨不在現場,若是他在,定會為我求情。
後面我才知道,林羨回來後的確為我說話了,他說:「林玉琅只是差點死了,我們琬妹失去的可是自由啊!」
差點被林相家法伺候。
他可真好啊,是我夢裡想要的那種哥哥。
溫柔良善的林夫人,威嚴清正的林相,他們也很好。
我又恨起老天不公。
憑什麼那麼好的家人,是林玉琅的。
她要是死掉多好,她早該死了!
我惡狠狠地撕扯著溫熱的燒雞,想像自己拆的是林玉琅的骨肉。
被關了三天禁閉,我終於被放出來。
原來是林玉琅尋來了證明我假身份的證人。
我的親生父母。
那對神態拘謹的中年男女,飽經風霜的臉上掛著膽怯和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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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一冷。
我當年「殺死」林玉琅後,他們聽到風聲怕被我牽連,急急搬走。
我也未曾尋找他們,早在阿姐死于林玉琅之手,他們收了錢不願為阿姐討回公道時,我便同他們再無瓜葛。
他們本就對我不好,只當兩腳的牲畜使喚,家裡只有阿姐會將我當親人對待。
林玉琅找來他們,我的真實身份再也瞞不住了。
中年女人指著我破口大駡:「你這個賤皮子怎麼敢占鳳凰窩!打小就不安分,沒想到居然還敢冒充貴人!」
男人討好地對林相說:「大人,我們對這小壞種做的壞事可什麼都不知道,這壞種無可救藥,您要打要殺,我們絕無二話!」
這對男女滿臉諂媚討好,一邊將我貶到泥裡,一邊誇林玉琅:「貴人就是貴人,這通身氣派,這賤皮子裝也裝不出一分!」
我沉默不語,只立在原地攥緊拳頭,咬得下唇出血。
我真想問他們,為何同樣是父母,他們卻將子女性命看作草芥,讓人隨意打殺也不敢爭個對錯!
我入府後,只是有丫鬟取笑我一句,林夫人都會將人壓來道歉,罰過她們後還要補償我,拉著我安慰半天。
我真恨啊,恨自己貪圖富貴,留戀林府溫情,想著徐徐圖之,沒有和林玉琅魚死網破。
以至於失了報復她的機會,被如此羞辱!
林玉琅篤定又輕蔑地看著我,滿臉嘲諷:「能被親生父母指認的壞東西,根子便是爛的!」
她認定我再也無法翻身。
林夫人震驚地捂住胸口,眼眶泛紅,「怎會……」
林相面色陰沉,周身散發壓抑的威嚴之勢,他呵斥道:「夠了!住口!」
林羨仍接受不了現實,試圖為我狡辯,「這兩人定是林玉琅花錢雇來的!」
我眼底發燙,這傻子,證據明擺著,卻還要為我說話。
我自知無可辯駁,除了他們,整個青溪村的人都能當作人證。
我畢竟在那裡生活了十二年。
想要掃清痕跡,著實太難。
林玉琅佔據上風,卻換上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如今水落石出,女兒死也無憾,只求父親母親秉公處置,還女兒一個公道。」
她盈盈拜下,楚楚可憐。
我杵在一旁,滿身防備。
林相發話,要將我送官。
林夫人連忙阻止,「畢竟有過三載母女情分,我實在不忍,這孩子只是鬼迷心竅,並無大惡。」
最後我被發配到鄉下莊子囚禁起來,小恒也隨我一起。
我被送上馬車的時候,林羨擔憂地看向我,我實在沒臉見他,轉頭躲避。
馬車上,小恒偷偷告訴我:「少爺塞給我一個挺沉的包袱。」
打開一看,全是碎銀。
最適合上下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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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生活條件著實不算太差,比起相府當然算天上地下,但比起我來相府之前卻是好了太多。
加上有碎銀打點,除了不能出去,過得還算自在。
可我還是不甘。
這不甘在紀譽安來探望時達到頂峰。
紀譽安來時,我正和小恒晾曬衣物,臉上沒擦脂粉,又被日頭曬了半天,穿的又是最簡單的素衣,實在是不好看。
惹得紀譽安笑我:「小麻雀,怎麼許久不見灰頭土臉的。」
他打扮得特別騷包,活像是剛從宴席中離開。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紀譽安快步走近,拉住我:「給誰甩臉子呢,還當自己是嬌貴的相府千金?」
我掙開,冷聲問:「你來做ţù⁺什麼?」
他拈起我鬢邊的碎發,十足登徒子的姿態,「當然是來給你個再攀高枝的機會。」
他輕慢道:「雖然你丟了身份,但我們相識一場,你長得Ŧūₒ也算合我眼緣,只要你願意當我外室,待我成婚後定想辦法把你接進王府……」
我笑了,他這是沒吃夠巴掌。
我熟練地扇過去,順便送他倆字:「做夢!」
他被打懵了,捂著臉驚怒道:「你竟然還敢打我!」
我大步走開,哼道:「打你就打你,還要挑日子嗎?」
我現在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有本事他就殺了我。
紀譽安氣得在原地打轉,他想不通我都落到這副田地,還敢拒絕他,還敢激怒他。
「我納你當我貴妾總行了吧?有我護著,林玉琅不敢拿你怎樣。」他作出極大讓步的模樣,長眉微皺,略帶急切地挽留。
「你讓林玉琅當妾,我當妻,我還能考慮考慮。」說完,我砰地關上房門。
紀譽安急了:「林玉琬!你不識好歹!別仗著我喜歡你就得寸進尺!」
說完這話他自己先嚇了一跳,耳尖泛紅,趕緊呸呸了兩聲。
「說錯了,最多只有一點喜歡,也就臉長得還算合我胃口。」他找補道。
「你該對我感恩戴德,錯過我你還能找到比我還好的嗎?」
我充耳不聞,罵道:「少在外面狗叫!」
他恨恨地踹了兩下庭院裡的棗樹,負氣離開。
真可笑,我身份都沒了,去給他當妾不得被磋磨死,靠他的寵愛?那更是屁都不是的東西。
他喜歡我又如何,他的喜歡是多珍貴的東西嗎?他不一樣也喜歡林玉琅,都要跟她成婚了還有臉來找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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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譽安走後的當晚,莊子裡來了不速之客。
一群訓練有素的殺手襲擊了莊子。
混亂中我聽到有個領頭的說:「小姐有令,殺死那個冒認的小娘們!別在其他人身上浪費功夫!」
護衛不敵,趁亂讓我們快跑。
我和小恒瘋跑一路,我實在跑不動了,小恒氣都沒大喘。
緊急關頭我沒懷疑過,小恒一個隻會與我玩鬧的貼身小丫鬟,怎麼能有那麼好的體力。
殺手緊追不捨,小恒皺眉把我塞到一處隱蔽之地。
「小姐別出去,我去引開他們,一定要活著。」隨即她將我打昏,換了我的衣裳。
醒來後已經是第三天,我推開遮掩的枯枝,急切地四處找尋小恒和莊子裡的人,卻只見到被燒到烏黑的焦土,還有浸透了血的我的衣服碎片。
素白的袖口繡著一枝粉嫩的桃花,被利刃斬下,沾滿烏黑的血。
我心中一痛,小恒,遇難了。
莊子裡的人也不知倖存多少。
是誰要來趕盡殺絕!
我腦中冒出林玉琅的名字。
小姐,林小姐!除了她沒有別人!
可我沒有任何證據,我想去相府告狀,可能倚仗什麼身份呢,一個曾經的假千金?
誰又會信我。
報官?保准會被以誣告關起來。
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賭一把林家人的人品。
殺我便罷了,左右我和林玉琅有仇,我也想她死,她報復我是應該的。
但她不該牽連他人,小恒和莊子裡的人是無辜的。
林玉琅的狠毒一如當年,林家人能否大義滅親?
我再回盛京時,滿身狼狽,淩亂的發遮不住堅毅冰冷的眉眼。
我走過酒樓門口,便聽大堂裡幾個人聚在一起說近來的新鮮事。
「紀世子和相府千金大婚那日,我還去湊熱鬧呢,誰想到會搞成這樣……」
「當眾悔婚,真不是個漢子能幹出來的事兒!」
「小聲點兒!」
「聽說是為了相府之前那個假千金,不是被打發到莊子裡了嗎,死啦!」
「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我表哥在王府當差,那消息一傳來,紀世子當場就瘋了,牽了馬就直奔林府,又轉頭出了城。」
我耳朵一直很靈,將幾人壓低聲八卦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停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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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我不太信。
紀譽安能為我做到這個地步?就他?
但如果是真的,林玉琅丟了那麼大的臉,我著實是痛快。
巧得很了,此時官道上一匹駿馬載著人飛馳而來,我定睛一看,是林羨!
我跑過去攔住他,馬蹄距離我的臉不到三寸,被林羨硬生生拽得側過去,自己也差點滾下馬背。
他正要破口大駡,我忙湊近了叫道:「哥!是我!」
林羨一下卡住,認出我後驚怒轉為大喜,隨即表情一變,扯了我上馬,將我帶到一處別院。
「琬妹!你沒事實在太好了!」林羨將我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喜不自禁。
我欣喜於他對我毫無芥蒂,仍是赤誠待我,也憂心於為何他不將我帶回相府。
我對林羨說林玉琅派了殺手殺我,小恒將人引開,不幸遇難,莊子也被這群人付之一炬。
我想請林相做主,查明真相,林玉琅縱兇殺人,定不能讓她逍遙法外。
但林羨卻面露難色,他說:Ṱų⁰「我自是信你,但尚且不到時候,你再等待些許時日,琬妹,你一定要信我,這段日子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露面,我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似有難言之隱,我卻只覺心沉到冰窖,什麼叫不到時候,若一拖再拖,讓林玉琅掃清首尾,還能查出什麼證據。
我怔怔地抽出被他緊握的手,把頭低了下去,掩去表情。
最後咬牙擠出一聲:「好。」
林羨將我安頓到這處僻靜的院子,請了一批護院護我安全,名為保護,實是限制。
我不懂他到底瞞了我什麼,只逐漸焦躁。
終於,一道炸雷響徹在盛京上空。
林相通敵叛國,相府之女林玉琅大義滅親,敲了登聞鼓,林家人已被錦衣衛抓入詔獄。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玉琅再壞再蠢,畢竟是相府千金,自毀根基,她圖什麼?
退一萬步講,以我對林玉琅的瞭解,即便相府真的通敵賣國,她也絕不會有勇氣揭發。
除非……
她不是林家父母的女兒!
我當年能偷她的玉佩認親,她又何嘗不能拿了真千金的玉佩冒認?
-9-
我陷入久遠的回憶。
當年鎮裡來了一戶特別富有的人家,買下最豪華漂亮的院子。
沒過多久,阿姐與父母不知為何吵得很厲害,臨出門前她抱了我一下,跟我保證一定會拿回來。
我問她要拿回什麼?
她說:「是很重要的東西,拿回來你就知道了。」
結果一去不復返,爹娘只帶回阿姐冰涼的屍體。
我撲到被草席胡亂裹著的阿姐身上,扒開一看,她渾身濕淋淋的,露出的皮膚青白無比。
是溺亡。
她只是去那漂亮的院子要回一樣東西,怎麼就死了?
我哭得很厲害,鬧著要去討個公道,爹娘打了我兩巴掌,罵我就知道胡鬧,讓我記著阿姐是自己失足落入荷花池,人家老爺心善,還給了她們十兩銀子當補償。
他們說阿姐命薄,惹惱貴人,有這種下場也是她該。
我聽得渾身發抖。
他們本就對我和阿姐不好,未曾想,連一丁點的骨肉親情都沒有,丟掉性命只換來他們輕飄飄的一句命薄。
那晚,我學會偽裝,哭了一場後第二天絕口不提,繼續任勞任怨當牛做馬。
待那邊買粗使丫鬟的時候,我告訴爹娘,寶哥兒快到讀書的年紀,要花不少錢,我願意為爹娘分憂,於是如願被買了進去。
我見到了被眾星捧月的林玉琅,跟我和阿姐差不多的年紀,極愛打罵下人,稍有不順便便肆意折磨。
而我也確定林玉琅便是殺害我阿姐的兇手,是我無意間聽到的。
她和所謂的「老爺」交談中無意說出:「多虧她自投羅網,如今信物在手,人又死了,正適合認親。」
她嘻嘻笑道:「淹死真算便宜了她。」
那位「老爺」捋著短髯,「再等等,相府那邊的人……」
我當時沒聽清,只拼湊起林玉琅要帶玉佩去相府認親這件事。
我恨毒了她,趁她沒有防備將她推進荷花池,按著她的頭不讓她起,護院李三說,我阿姐就是被她這麼淹死的。
看她沒了動靜,我才扯了她的玉佩,鑽狗洞跑了。
往事歷歷在目,我悚然而驚。
當年要了阿姐命的東西,莫不就是那塊認親玉佩!
那個「老爺」是林玉琅的什麼人?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我該怎麼揭發林玉琅的假身份?
我來回踱步,心急如焚。
只知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便故技重施,趁夜深人靜時鑽了狗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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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鑽出個頭,就見狗洞外站了個熟悉的人,是林羨雇來的護院之一。
對方悶聲直笑,「我當你多能忍,還是忍不住啦?」
他平日沉默寡言,面貌也普通得很,扔在人堆裡也發現不了,可此時眼睛卻活泛Ṱü₊極了,眼波流轉,閃著靈光。
絕不是普通護院!
我霎時出了一身冷汗。
對方見我警惕防備,連忙大呼冤枉:「喂喂喂,你什麼眼神啊,我可是好人,是林家人托我保護你,要不小爺我還在山上逍遙自在呢!」
他這咋呼模樣讓我卸下幾分防備。
我沒問他太多,只問他,敢不敢帶我去詔獄找林相。
我要把我的猜測告訴他們。
對方哈哈一笑:「這有何難!」
他打暈守衛將我帶到獄中的時候,我簡直回不過神,這人一身本事也太過厲害。
但顧不得探究,我焦急地尋人,終於找到關押林相和林羨的牢房,林夫人則被關在不遠處的另一間。
他們的牢房並沒有想像中可怖,反倒乾淨整潔,人也沒有被用刑。
我心頭升起一絲疑惑。
他們見了我,極為驚訝。
林羨氣得指著我身邊的神秘護院責備:「這裡多危險,你怎麼能由著琬妹胡鬧!」
林夫人見了我就哭:「怎的又瘦了……」
林相又氣又急:「你來這裡做什麼,簡直目無王法!」
我眼眶一熱,為他們對我的擔憂。
我說:「到底親人一場,我相信林家是無辜的,我來是為了告知您林玉琅的真實身份。」
我把知道的所有事坦然相告,並指出林玉琅的身份同樣存疑。
「若林大人您能借這條線索洗清冤屈,我便在外為您奔走,若不能,我便劫獄!」
神秘護院滋兒哇亂叫:「我只答應帶你來,沒答應幹殺頭的事啊!你怎麼和女魔頭一個性子!」
而這三人面面相覷,不知為何,林相憤怒地瞪著林羨,對他進行死亡凝視。
林羨也委屈地看向林相,欲哭無淚。
林相磨著牙:「你沒跟你琬妹說?」
林羨說:「我以為娘已經跟琬妹說過了啊。」
林夫人則怒視林相:「我以為你已經告訴琬兒了!」
林相心虛低頭,轉頭看林羨便氣不打一處來,舉起蒲扇大的手就要扇林羨,「那麼重要的事你忘了跟你琬妹說,你說該不該打!」
林羨上躥下跳。
「我以為琬妹純粹演技好啊——哎呦我錯了我錯了——」
我懵了,不懂他們到底在演哪一出。
他們要對我說什麼啊?
為什麼只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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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紅著眼眶讓我近前。
她撫摸著我的臉,說道:「琬兒,你是爹娘的親生孩子,你就是真的,爹娘一開始就知道。」
我第一反應是否認,「不可能!我的認親玉佩都是偷來的,怎麼可能是您的孩子?」
林夫人提起這個,美目含怒,「傻孩子,那本就是你的東西!上天垂憐,讓你拿到了它,也把你送回我們身邊。」
我不斷搖頭,眼中湧上淚,「我不曉得這些,那麼名貴的玉佩,怎麼會是我的東西?除了信物,還有何證據證明我是您女兒?」
林夫人忙解釋道:「即便沒有信物,我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我們的女兒,因你和瑛兒長相一般無二!」
「誰是瑛兒?」
林羨插嘴:「是你雙生姐姐,林玉瑛,你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當年舉著玉佩來的時候,把我們嚇了一跳,還以為瑛妹回來了。」
我被這難以置信的真相砸得呆住。
「那……我怎麼沒見過姐姐,府裡的人也從來沒有提過她?」這不正常吧?
林相歎氣:「瑛兒十一歲那年,就是你回家的前一年,生了場大病,幾乎要撒手人寰,被一位游方女道長救下,說她命格特殊,需斬斷塵緣才能活過成年。」
林羨又捂著臉插嘴:「瑛妹跟著道長出家去了,道長還說就當她已經死了,不要再提,這樣能蒙混天機,待她學成,還有機會回來探望我們。」
林夫人笑中帶淚:「老天保佑,隔年就把你送了回來,娘歡喜得快要瘋了。」
我不知作何表情,想哭又想笑。
原來我真的是林家人,我貪戀的親情,原以為是偷來的,竟然本就是自己的。
我突然覺得很委屈。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不早告訴我啊?」
當小偷的感覺很不好,嘗到甜頭也會忐忑,感受到溫暖也會懷疑,時常覺得自己不配。
我總想著,他們真的是我的親人該多好啊。
可當我的妄想變成現實的時候,我卻哭得那麼狼狽。
見我哭成這樣,林夫人嚇壞了,胡亂擦著我的眼淚,隔著牢門想要擁抱我。
我終於能心安理得地湊近她,不再在心裡叫她林夫人,而是——娘。
我沒哭太久,因為神秘Ṫū́⁻護院不解風情地扒拉我兩下,提醒道:「被打暈的守衛再過半個時辰就要醒了。」
說完還稀奇地看了我兩眼,「原來這張臉哭起來是這種模樣哇,醜醜的。」
「真好玩,我回去後可要好好和師兄弟們說道說道。」
林羨護短:「顧昭,你少欺負琬妹,瑛妹回來小心我向她告狀!」
我擦乾淚,問他們,既然早知道林玉琅是假,怎麼會放任她誣告。
突然我福至心靈。
「將計就計?」
林相贊許地點頭:「不錯,林玉琅帶了你的金鎖認親,背後定有他人指使,這幾年也察覺到相府內被安排了細作,便借此機會誘敵深入,抓出幕後黑手!」
「此事我早已稟明聖上,聖上已派遣錦衣衛順藤摸瓜,很快就能真相大白。」
「莊子的事是我思慮不周,想著有小恒在你身邊,定能護你周全,想不到還是出了意外。」他愧疚道。
提起小恒,我心中一痛。
顧昭歪頭看我難過,不解道:「你怎麼一臉死了人的表情,我下山時正巧把她救下來啦,她好凶,殺了三個殺手,被抓的時候我救她,她殺紅了眼差點傷到我。」
「只不過受傷不輕,被我扔到醫館養病去了。」
顧昭這人雖然賤兮兮的,但還真越看越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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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我帶著錦衣衛交給我的證據,同林玉琅當初一樣,敲響了登聞鼓。
走個流程嘛,林相借此專門為我討了個封賞,走完這套替父伸冤的程式,聖上直接賜「忠義娘子」表彰。
我敲鼓那天,天清氣朗,我看著林玉琅驚恐扭曲的面龐,心中暢快無比。
盛京近來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是紀世子逃婚,退親相府千金。
二是相府認回的真千金林玉琅舉報相府通敵。
三是傳聞已死的假千金林玉琬為父鳴冤,揭穿林玉琅真實身份,竟是敵國臥底!
這一出真變假假變真的大戲,情節之離奇,結局之反轉,極大滿足了盛京百姓的精神需求。
相比後者,紀世子的逃婚都顯得不值一提。
我親眼見證了林玉琅和她幕後同夥的落網,被押送到午門斬首時,林玉琅抖若篩糠,面無人色。
雪白的大刀落下,身首異處。
我提了她的腦袋,用來祭奠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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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埃落定後,紀譽安來找過我,我不願見他,他被爹娘擋了回去。
他是不清楚林玉琅真實身份的,當初選擇林玉琅,或許也存了賭氣的成分,想要我吃醋。
可他不知道,那時我的處境,不是在兒女情長中爭奪寵愛那麼簡單。
爹爹不滿,認為他沒通過小小考驗,不夠真心。
林羨更是冷聲嘲道:「見異思遷的東西,還想娶我林家的女兒,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我娘說:「他選錯了人,你們也是沒緣分,都怪娘當初看走了眼。」
我搖頭:「不怪娘,也不怪他。」
我是真的不怪紀譽安,我都在真假千金的迷霧中看不分明,他又怎會為一個假千金賭上前途?
堂堂世子,皇親國戚,娶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還是個騙子,誰聽了不覺得他瘋了?
但他在莊子同我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很賤!
最後他能退婚,沒被林玉琅沾上,算他懸崖勒馬。
他或許喜歡我,但誰規定了喜歡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我現在有了愛我的親人,給阿姐報了仇,並不太需要情愛作為錦上添花的點綴。
阿姐教過我,如果另一半不能尊重你,愛護你,堅定地選擇你,證明他根本不愛你。
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我相信,阿姐說的一向是對的。
後面紀譽安在我出門遊玩時堵住了我,他憔悴很多,眼神貪婪地描繪著我的輪廓。
驕傲如他,第一次低頭向我道歉。
我接受了他的道歉,禮貌告別,他急切地拉住我的手,「我都道歉了,你也原諒我了,我們難道不能重新開始嗎?我也沒有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吧!」
他的聲音夾雜著幾分委屈。
如果是以前,我會一個耳光打過去,罵他少在這裡放屁糾纏。
但現在,我只是輕輕掙開,「我只是覺得現在過得很好,什麼都有了,沒必要給自己添堵。」
「以前我想嫁給你,是因為我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可現在不一樣,爹娘和哥哥對我說,會養我一輩子。」我眯眼笑著說。
「世子爺,恨海情天別處演,恕不奉陪了。」小恒替我攔住他,我對他豎起中指,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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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完成委託任務後要回去彙報。
他帶著相府為他準備的大包小包,還有給我的雙生姐姐帶的禮物,足足拉了三大馬車,開心地跟我們告別。
半路上他發現了和小恒一起躲在箱子裡的我,氣得又滋兒哇亂叫,說師姐一定會收拾他。
我掏出一塊上好的玄鐵賄賂,他閉上了嘴。
我也想任性一次嘛。
我還沒見過我的雙生姐姐呢。
【正文完】
阿姐番外
我是個倒楣的穿越女,穿成一戶窮人家的招弟,小姑娘還有個年歲相差無幾的妹妹,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
我見她玉雪可愛,給她起了個小名叫小玉。
小玉長得和這一家子一點也不像,我懷疑她是被我這具身體的爹娘偷來的孩子。
爹娘對她也不好,吃得最差,幹活最多,小小的孩子手上佈滿了繭子。
當然,這對夫妻對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重男輕女到了極致。
我看著小玉越長越好看,越發覺得如果這裡是一本書,她極有可能是女主。
為此我有意和她打好關係,同她相依為命。
可相處越久,我越心疼她。
我們在寒冬臘月有洗不完的衣物, 以此為生。
我靈魂是成年人,到底挨得了, 但小玉卻是貨真價實的小孩, 每天那麼勞作, 手腳生滿凍瘡。
晚上我們蜷縮在一起互相取暖, 她會小聲問我:「阿姐, 你冷不冷啊?」
我把她的腳貼在我肚子上,凍得直打哆嗦, 嘴硬地說:「不冷。」
半夢半醒間, 小玉問我:「阿姐, 你說的暖寶寶是什麼?」
原來我凍Ťū₁得說夢話, 被她聽去了。
我抱緊她, 說:「是能發熱的東西,貼在身上像抱著暖爐一樣, 熱Ṭűⁿ烘烘的。」
我摸摸她的頭,「睡吧,夢裡有。」
偶然的一次機會,我得知爹娘賣掉了一塊成色極好的玉佩,娘說漏了嘴,我知曉了小玉並非他們親生的真相。
連起來了,完全連起來了!
玉佩+撿的孩子=認親!
這套公式我可太熟悉了。
我看著一無所知的小玉穿著補丁衣裳,努力敲打著衣物, 心中冒出一團火來。
憑什麼讓她吃這種苦!她本不該經歷這些!
因此我鼓足了勇氣, 跑去那戶買了玉佩的人家,天真的希望對方能還回來,我還和他們商量以工抵債。
我真的很需要那塊玉佩, 我的小玉真的很需要它,它能改變小玉的一生。
對方聽了我的話, 誇張地大笑起來, 笑得我生氣。
「還給我!是我爹娘賣過來的,我不賣了!」
有個跟我同齡的小姑娘聽了,咯咯笑出聲, 同她身邊的中年男人說:「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正主找上門來了。」
我還在疑惑,她卻變了臉色,讓人將我推下荷花池。
我嗆了口水, 奮力游向岸邊, 卻被等在岸邊的女孩兒抓住頭髮。
她笑得是那樣殘忍, 她抓著我的頭髮, 死死地將我的臉按到水池裡。
我不斷掙扎,逐漸失了力氣。
意識消散之前, 我意識到,他們好像是認錯了人。
對不起啊小玉,沒能幫你把玉佩拿回來……
死掉後我穿回現代。
有天, 我看到一本小說, 我這才發現, 原來我的小玉真的是女主。
在我死後,她為我復仇,陰差陽錯拿到了玉佩認親。
雖然前十二年她歷經坎坷, 但後面有親人愛她,朋友陪她,她度過了很好的一生。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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