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美貌無腦的惡毒反派。
系統讓我去拆散男女主。
於是我敲響了班主任的門:
「老師,我舉報,有人早戀。」
班主任大發雷霆:
「陳嬌嬌!這已經是你第八百回舉報他倆了!
「全校第一和全校第二談戀愛,關你全校倒數第一什麼事啊?」
我靜靜地望著他。
拿出了手機。
點開了錄音:
「來,老師,你再說一遍。」
-1-
「說就說!陳嬌嬌,你還敢帶手機來學校!手機沒收了!」
任務失敗。
手機-1。
他爹的。
-2-
我回到教室,看到了夏語冰,度書的女主。
以前我不明白惡毒女配為什麼都討厭小白花女主。
現在我可算是知道了。
她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能毫不費力地讓我失去了手機。
我必須報復她。
「你在做什麼?」
「我在解這道奧數題,好難啊。怎麼都想不出第三種解法?你知道嗎?」
你看,我討厭她是有道理的。
首先,她在做奧數題。
其次,她在想第三種解法。
最後,她問我知道嗎?
這個死綠茶。
我從她手裡搶過練習冊,往後連翻了好幾頁。
「你在裝什麼?這後面不是有參考答案嗎?還學霸呢?」
還第三種解法。
我直接給你把答案報出來,讓你還怎麼裝?
死綠茶。
我可太壞了。
讓我看看答案。
略。
……
我略尼瑪!
這麼難的題目,你也略?
這麼好掙的錢,我也要掙!
夏語冰用手撐著下巴,抿了抿唇看我:
「你說啊,你怎麼不說了?」
全班的同學都看過來。
正所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我一不做二不休,把練習冊參考答案當場就給撕了。
我太惡毒了。
沒有了參考答案,她就只能自己做題。
遇到不懂的難題,就會傷心難過,卻又找不到解法,進而懷疑自己的能力。
久而久之,就會染上抄襲的惡習,甚Ţü⁵至還有可能退學!
「既然你這麼能裝,就以後都別看了!」
我隨手把練習冊往門外扔了出去。
夏語冰果然被我震住了,連話都結巴了:
「不是,這我同桌的……」
身後傳來厭煩的嘖聲。
我回過頭去。
是男主顧之杭。
逆光。
少年。
青春。
-3-
【為所有愛執著的痛。
【為所有恨執著的傷。
【我已分不清愛與恨是否就這樣……】
顧之杭打斷了我的 BGM:
「不是,誰把我練習冊扔出來了?」
惡毒女配的首要素質,當然是完美的栽贓嫁禍啦。
「我看見夏語冰扔的!是她!就是她!」
全班三十幾個同學,都齊刷刷看向我。
顧之杭微微皺眉,拿著他的練習冊,朝我走了過來。
越來越近。
都站到我面前了。
他竟然,微微傾身,想要牽我的手。
完了。
完了。
我要早戀了。
屠龍者終成惡龍。
果然啊,只要能夠成功誣陷女主,男主就會轉而選擇我呢。
這就是雌競人的世界。
「陳嬌嬌,你手裡還拿著我的參考答案。」
顧之杭從我手裡摳出了,揉成紙團的參考答案。
「……」
全班發出爆笑。
我有點手足無措。
一不做二不休,我蹲到地上,抱住他的腿,開始哭喊:
「你不知道,她扔你的練習冊,我只來得及搶下參考答案,你信我啊!你為什麼不信我呢?」
顧之杭低頭看我,有點手足無措:
「一度練習冊而已,你扔就扔了吧,也不用這樣……」
我擦乾眼淚,站了起來:
「哦,是我扔的。」
惡毒女配,就是收放自如。
而且被英明的男主識破我拙劣的詭計,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了,好吧?
永不言敗。
-4-
下課的走廊上。
我賠了一度嶄新的練習冊給顧之杭。
他還不好意思要。
「你不用專門買度新的……」
我硬往他手裡塞:
「請你務必收下。」
反正我一個字都沒動。
顧之杭看到我按住他的手,沉默半晌:「我覺得不合適。」
「沒什麼不合適,就當是我借給你寫的了。等到學期結束,你再還給我。」
顧之杭翻開了扉頁,舉到我面前。
上面寫著三個大字,陳嬌嬌。
「這就是你的練習冊吧?」
他連翻了幾頁,全都是空白的,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一個字都沒動,你想讓我幫你寫作業啊?」
糟糕,被識破了啊。
我啞巴了一會兒,倔強地抬頭去看一米八的他:
「那那那知識還不是被你學會了?咱倆到底誰佔便宜了?那肯定是,你占我便宜了啊。」
顧之杭盯著我半晌,突然有點臉紅,低下頭就笑了。
「自己的作業自己做啊。」
他把練習冊拍到我胸前,就進了教室。
我在走廊愣了一會兒。
顧之杭,他有病吧?笑什麼笑啊,跟我有什麼好笑的?
這還是德藝雙馨的老藝術家嗎?
突然有人從身後撞過我的肩膀。
我往後轉身,練習冊被抽走。
「下周就要交了,我看你寫得怎麼……我靠,你剛買的?」
練習冊緩緩下移,出現江逐的眉眼。
-5-
惡毒女配身邊總要有個無所事事的朋友。
我的這個朋友,就是江逐,我的同桌,也是我的鄰居。
「沒事,我把它放到黑市上,保證給你按時寫完。」
「還有黑市?」
「對啊。我寫了一半,兩百塊雇人給我寫完了。你這種情況,估計得五百塊。」
作為惡毒女配,我自然是不差錢。
「那就交給你了。」
我把練習冊卷成筒,交到江逐的手心,卻順著這個方向,和正在擦黑板的顧之杭對上了視線。
他見我看到了他,把黑板擦扔到講臺,冷哼一聲,回了座位。
我正想著,這小子喜怒無常,突然上課鈴響了,被人撞了一下。
「借過。」冷冰冰的聲音。
夏語冰抱著一整遝試卷從我和江逐中間穿過。
江逐不滿:「我借了嗎?你就過!」
夏語冰回頭,看他一眼。
「那我還給你。」
夏語冰又從我們中間退了回去,重新從旁邊走過去。
我又被撞了一下:「……」
江逐一時怔住了,目光追隨著那道背影:
「我長這麼大Ťŭ₆,還沒見過這麼拽的女孩。」
「你不會看上她了吧?」
江逐低頭咳了咳:「怎麼會呢?我喜歡的類型很明確,是甜妹!像你這種。」
哈?
我是甜妹?
「什麼眼神?老子是你爹。」
-6-
在破壞顧之杭和夏語冰的感情前,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是把手機偷回來。
下午最後一節課後,我約上了江逐,在辦公室門口徘徊。
等到老師們去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就假裝進去拿試卷。
「你的練習冊,我已經搞定了。」
江逐把手機螢幕給我看,上面是他和黑市老師的聊天記錄:
【這度?你不是寫過了嗎?】
【我朋友的。上次半度兩百,這次全度五百,行嗎?】
對面沒理他。
江逐還發了個超級可愛的小貓磕頭的表情包:
【球球你了。】
【好吧,那你放到老地方。】
「你們不見面嗎?還放到老地方?」
「代寫作業,當然不能見面啊,這樣才更安全。」
我把手機還給了他。
「那對面知道是你?」
「知道啊。」江逐側過頭看我,扯著唇角壞笑,「我無所謂,聲名在外。」
我們聊天時,餘光鎖定辦公室,老師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位年輕老師了。
我和江逐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老師好,班主任讓我們來拿試卷。」
老師就沒管我們了。
但班主任把手機藏得太深了。
我和江逐把辦公桌給翻遍了,都沒看見手機的影子,除了裡側的辦公抽屜。
我正要伸手去開抽屜時,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出現在門口的夏語冰,是真正來拿試卷的人。
江逐壓低聲音,惡狠狠道:「你,少管閒事啊。」
夏語冰仰起脖子,定定地笑著看他:
「我就要告訴班主任,你和陳嬌嬌偷東西。」
江逐盯著她,退後兩步,低頭湊到我耳邊:「你怎麼得罪她了?」
我壓低了聲音:
「就上次她的示範作文,不是叫《逐夢》嗎?我給她題目後面加了三個字,演藝圈。」
「……那很壞了。」
江逐走到她身邊,做作地咳了咳:「給我個面子。」
夏語冰不以為意地睨他,嘲諷地勾動唇角,撞了他的肩,就要走進來:
「好好說話,你不聽是吧?」
江逐用手掌輕拍額頭,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後攥住她的手腕,把人硬是給拉走了。
我看完了戲,繼續去開抽屜。
很可惜,上鎖了。
「陳嬌嬌?」
身後傳來魔鬼的低吟。
我站得筆直,轉過身去,聲音清亮:
「老師好!」
-7-
班主任臉色陰沉。
顧之杭跟在他身後進來,風輕雲淡地看著我:
「來來來,陳嬌嬌,你說,你鬼鬼祟祟在找什麼?」
我憋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顧之杭突然站到我身側,搶先開了口:「老師,是我讓她來幫我還檔案館的鑰匙。」
後腰被人用鑰匙猛戳。
我保持著面帶微笑,從背後接過鑰匙:
「對,我還鑰匙。」
班主任驚訝地看我,再看向顧之杭:「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我來看看她來了沒有。」他摸了摸鼻子,「她不靠譜。」
班主任:「也是,合理。」
我連忙逃出辦公室。
左轉到樓梯間,大口喘著氣。
喘著喘著,發現不對勁。
不止我一個人的呼吸。
我抬頭看去,江逐抵靠在牆上,臉色泛紅,呼吸不穩。
「你呆呆的,在這幹什麼?我差點被班主任抓住了!」
他也不說話。
我疑惑地環顧四周:「夏語冰,人呢?」
江逐回過神來,微微低頭,抿緊了唇:「她走了,她說她不會告訴班主任了。」
我感覺他怪怪的。
而且以我和夏語冰的交手來看,她真的是個很難纏的女人。
「你沒事吧?你怎麼搞定她的?你怎麼看起來像是被……」
「走了,回家了。」
江逐含糊其詞。
我跟他走在放學的路上,覺得後腰那處還很疼,忍不住低聲抱怨。
「真是倒楣,手機沒拿到,還被欺負了。」
江逐突然站定腳。
「誰被欺負了?說起來,也是我……」
我靠近了他,盯著他的眸子:「你怎麼……?」
江逐的臉可疑地紅了起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陰沉的聲音:
「陳嬌嬌,你過來!」
-8-
我不明所以地轉過身,是追上來的顧之杭。
他定定地望著我和江逐,臉色冷沉,唇線抿得很直。
「你找我?」
他攤開手心,躺著白色手機。
「我幫你把手機偷回來了。」
我出神地望著他。
第一次覺得顧之杭在我眼裡變得豐富具象起來。
胸腔裡的那顆心,鼓動,跳動,躁動。
最不對勁的是,我宇宙級的超厚臉皮竟然被夕陽曬得發燙。
「好吧,那就算你還有點良心。」我不敢再看他,開始胡言亂語,「剛才在辦公室,我的腰後面被你戳得很疼!」
「什麼?你等等!」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從旁邊飛過去。
我愣在了原地。
江逐和顧之杭打起來了。
「你欺負她?」江逐紅了眼,「你們這些成績好的,都不是好東西!」
顧之杭捏住他的手腕,臉上帶著傷,無奈地側頭看我:
「不是,她沒說清楚!」
我定在原地思考。
到底哪裡沒說清楚啊……
下一秒,我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身影,好像是夏語冰閃進了書店。
帥哥打架,她都不過來看?
實在是太可疑了。
惡毒女配之心,瞬間燃起熊熊火焰。
我丟下了江逐和顧之杭。
「你倆慢慢打。」
我鑽進書店,看Ṫű²到夏語冰繞過書架,直接上了二樓,坐在隱蔽的角落。
我從身後靠近她。Ŧú₁
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居然偷偷寫作業,就這麼超過顧之杭嗎?
我踮起腳尖,眯起眼睛,看清了封面。
咦,這不是我的練習冊嗎?
——原來如此啊。
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夏語冰累得甩手,起來去拿咖啡,轉身就看到我,臉色慌亂。
「陳嬌嬌,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慢慢走近,手指搭上她的肩頭。
「你也不想讓人知道,清冷孤傲的學委,在背地裡給人當舔狗吧?」
我的內心極其興奮。
誰能想到,夏語冰天天拽得要命,眼光居然這麼刁鑽。
她盯著我,往後退步,聲音不自然道:
「我沒有當舔狗,我ẗũ₋收錢了!收錢的事兒,怎麼能說是舔狗……」
「你還敢嘴硬?」我生氣了,步步緊逼,「同樣的作業,你寫三遍,你很爽嗎!說話!」
夏語冰臉漲得通紅,說不上話,眼裡漸漸有了淚光。
「我喜歡學習,而已。」
「那我告訴江逐。」我轉身就走。
夏語冰一把就拉住了我:「別啊,嬌嬌。」
我回頭看她,把她堵在書架前,露出無恥的笑容。
「那你可要按我說的去做。」
夏語冰眼裡噙淚,委屈地點頭。
我正在對她揚揚得意時,帶著傷的顧之杭出現了。
「陳嬌嬌,你跑……」
他被這一幕怔住了。
「你們在……幹什麼?」
我立即站好,收回了手。
「那個,我們在……我們在做受力分析。這個 F 怎麼分解呢?」
江逐跟著顧之杭過來,但他一看到夏語冰,臉色瞬間扭曲,轉頭就跑。
就連頭撞到柱子都沒減速,不管不顧地跑了出去。
顧之杭把手機遞過來,莫名其妙說道:「我物理成績比她好。」
夏語冰:「……」
我疑惑:「那咋了?」
顧之杭尷尬地笑了:「沒,沒什麼。」
-9-
「你是說,呃,你得了遠視?」
班主任推推眼鏡,仔細地盯著夏語冰。
「對,老師,我長期坐在第一排,眼睛疲勞,想要換到後排去坐。」
夏語冰用手揉著眼睛,用力眨了眨眼。
「近視的見多了,遠視還很少見。那你想換到第幾排?」
「就陳嬌嬌的位置挺好的。」
班主任坐了回去,若有所思地點頭。
等到夏語冰出來,我激動地攔住了她:
「都按我說的做了?班主任答應了嗎?」
夏語冰冷哼一聲,點了點頭。
「那當然,我可是優等生,老師怎麼會不答應呢?你以為是你呢。」
那太好了。
我可以成為顧之杭的新同桌了。
每天都可以看見他,一起早讀,一起上課,一起午休,一起下課。
我都計畫好了,按照網上流行的攻略,買瓶新的洗髮露,非常香的那種,當我的髮絲掃過他的手背時,他就會聞到殘存的香氣,從而對我產生魂牽夢縈的思念……
我一想到這裡,嘴角都壓抑不住。
「欸,你為什麼要和我交換座位?」夏語冰頓了頓,「江逐當同桌不是挺好的嗎?」
我原話奉還:「我喜歡學習,而已。」
到了每月調整座位的那天,江逐看到他的同桌,當眾發出了尖叫。
「我靠,誰把我整到第一排了?」
顧之杭面無表情地坐下,往後遠遠地看了我一眼。
我正在和夏語冰面面相覷。
「你到底怎麼說的?」
夏語冰尷尬道:「我真照你教的說的。」
我仰天長歎。
「啊!我跟你真是玩不到一塊!你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一點事都做不好!」
夏語冰抱緊了她的書,委屈地看向前排的背影。
「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
事已至此,只能學習了。
老師講課時,經過我們身邊,停住了腳步:
「上學不要用香水,下不為例啊。」
「好的,老師。」
我和夏語冰唯唯諾諾地點頭。
等到老師走了,我猶豫了一會兒,靠近了我的新同桌。
「呃,你今天頭髮怎麼這麼香?」
她轉頭看我,氣急敗壞道:「你也是!」
糟糕。
我們看的是同一個女追男隱秘小絕招。
-10-
咖啡廳裡,江逐把練習冊還給我:
「搞定了。」
我接過夏語冰熬了半個月寫完的練習冊。
江逐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
「天塌了,到底是誰在背後搞我,竟然把我換到第一排了?我真服了,每天都對著班主任,一起早讀,一起上課,一起午休,一起下課……」
我緩緩掐緊了手心。
這一切度來都該是我的啊。
當然我說的不是班主任。
這半個月來,夏語冰上課不聽講,都在偷偷代寫作業。
我握著練習冊,忍不住抬眸,盯著江逐,打量起來。
「怎麼了?」他摸了摸臉。
「沒什麼,我問你個事啊,有人追你嗎?」
他不明所以:「最近嗎?有一些吧。」
我不禁睜大眼睛,往後坐了坐,微微點頭:「哦,這樣啊。」
「那你呢?」他拿起咖啡。
我低頭咬緊吸管:「最近嗎?也有一些吧。」
「誰啊?」
「就那誰,我想想,叫什麼名字來著,太多,想不起來了。」
江逐拿出了手機:
「我有全校同學的名單。」
突如其來的沉默,長達一分鐘。
江逐疑惑地盯著我。
我捏緊了杯子,整個人趴在桌上,發出羞愧的聲音。
「沒有,沒有人追我,一個都沒有!你滿意了吧,你開心了吧,你這個冷漠無情的賤人!」
那一刹那,周邊都安靜了。
「我……」
江逐拍了拍我的背,我瞬間抬起手來,用力拍開他的胳膊。
清脆的耳光聲傳來。
我抬起頭來,是顧之杭站在我身側,臉上留著清晰的紅痕。
他無奈地笑了笑:「你好像克我。」
我臉都發燙:「顧、顧之杭同學,我不是故意扇你耳光的。」
他皺眉,走近了兩步:「那你想打誰?」
我後退,撞到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
江逐站起來,說算了。
顧之杭和他對視良久,面無表情地離開了。
我才敢喘氣,回過神來,看到桌上突然出現的慕斯蛋糕。
「這,哪兒來的?」
江逐隨意地坐下:「新同桌送我的,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我望向門口,語氣猶豫:「說到我沒人追……」
-11-
我整堂課都在發呆。
少女時代的最大幻覺出現了——男神會不會也喜歡我?
但說不通啊。
他都不替我寫作業。
我轉過頭去看,夏語冰又沒在聽課,在給江逐抄寫實驗記錄。
對啊,這個傻子才是愛情。
我看了一會兒,抽走了她的筆。
「不行,我不能看你再這麼墮落下去了。你是優秀的綠茶,怎麼能成為悲劇的舔狗呢?那不就是茶杯犬了嗎?而且對方都不知道,你還長期不聽課!」
「你懂什麼?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在這個過程中,我已經很快樂了。」
夏語冰淡定地拿出一支一模一樣的筆。
「再說了,你不會以為我比你多考幾百分,是因為我認真聽課吧?」
我恍然大悟:「所以是因為你長期寫兩份作業?」
她握緊了筆,咬牙切齒道:「不是!是因為我智商度來就比你高!」
我頓時訕訕道:「哦,我是笨蛋。」
化學老師剛好轉身,眸裡閃過寒光,黑板擦重重落到講臺上:
「陳嬌嬌,喜歡說話是吧?去後面說。」
同學們的視線紛紛看向我,發出一陣笑聲。
我尷尬地笑了,拿著試卷,站到教室後面。
過了一會兒,第一排有人舉手,聲音清澈:
「老師,我有點犯困,我想到後面站著聽。」
我一時怔住了,緊緊盯著前方。
是顧之杭。
老師還在表揚他的認真。
顧之杭起身,在同學們錯愕的目光裡,穿行過道,走到我身邊。
我提起了十二分的精力,低頭專心致志地盯著我的試卷。
「同學,借我看看。」
我轉過頭去,差點碰到他的鼻尖,聲音發顫:「那你的呢?」
顧之杭渾然不覺親密的距離:「在老師手裡。」
老師經常拿他和夏語冰的卷子講題,現在夏語冰不在第一排了,就都拿顧之杭的了。
我轉過身去,偷偷把試卷的分數折下,才和顧之杭共用起來。
只是每次翻頁,我都要再換個折法。
還好顧之杭似乎沒注意到我的小動作。
他等我慢吞吞弄好了試卷,認真地給錯題做修改批註。
我盯著他,突然問道:「你真的困嗎?」
「站在這裡就不困了。」他側過頭看我,「好好聽課。」
我立刻低下了頭,指尖捏緊試卷。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站在這裡就不困了?
因為站著嗎?
還是……因為我,在他身邊?
不過,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好好聞啊。
我偷偷往身邊靠近,不小心撞到了他,險些要摔倒。
顧之杭暗地穩穩扶住我的胳膊。
「怎麼了?」
我突然腦子抽風了:
「你聞起來好香啊。」
顧之杭迷惑地笑了:「啊?這算什麼意思?」
完了。
死腦子,快想啊。
「算,算我求連結。」
顧之杭沉默半晌:「……我回去發你。」
-12-
晚自習。
「你被罰站了一節課?太過分了!」
江逐睡醒以後,坐在夏語冰的座位上,開始為我打抱不平。
「你說,誰陷害的你?我幫你報仇!」
我實話實說:「夏語冰。」
江逐生生止住了腳步。
「她啊,她的話,就算了。她不好惹……最好離她遠點。」
我將信將疑地盯著他:「我怕她正常,你為什麼怕她?」
江逐哈哈大笑,像個弱智:
「我不怕她啊。人家好學生,不要打擾她學習。她最近在忙什麼呢?」
我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下周和顧之杭去北京考試,下下周市里大合唱,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是和高二學弟練習鋼琴吧。」我裝模作樣地把手指在課桌彈了兩下,「四手聯彈,噔噔蹬蹬,可厲害了。」
江逐的臉都僵住了:「她不應該每天都在學習嗎?」
我及時打破了他的思維誤區:
「優秀的人生都是多姿多彩的,你以為誰都跟我們倆似的這麼閑?」
話音剛落,淺綠色的信封出現在我們眼前。
「這是夏語冰的座位嗎?」
「你看,又有給她送情書的。」
他面無表情看向男生,緩緩扯了扯唇:「是。」
江逐拿著那封情書,就沖到了音樂教室。
我緊隨其後去看熱鬧。
一身白裙的夏語冰正在認真地彈奏鋼琴。
身旁黑色西裝的學弟,時不時用余光看向她。
我和江逐偷偷扒在窗口。
「哇,學弟好帥!」
江逐扭頭看我,面色陰沉。
我立即改口:「很一般。」
音樂暫停。
「學姐,我有話想和你說。」
夏語冰接過學弟送來的水,面上掛著體面的微笑:「嗯,怎麼了?」
江逐立刻就要闖進去,我拉都沒拉住。
「你去幹什麼?」
江逐和夏語冰四目相對。
夏語冰怔愣了:「你來找我?」
江逐淡淡看了眼旁邊的學弟:「你不是有話說?」
「呃,祝學姐高考順利。」
學弟識相地走了出來,看到我蹲在這裡偷看。
「陳嬌嬌學姐!」聲音興奮。
我沒看他,豎起手指:「噓!」
學弟蹲在了我身邊。
就剩兩個人了。
江逐站在鋼琴前,往前抬起手來,把信封給她。
「情書,給你的。」
夏語冰震驚了一秒鐘:「你給我……」
她正要伸手去接,江逐突然往後收回了手,冷冷地扯起唇角:
「你還真收啊。」
夏語冰被他虛晃一招,帶得往前傾倒,直接撞進了江逐的懷裡。
她一手慌亂按上鋼琴鍵。
琴聲紛亂響起。
江逐將手反撐在鋼琴邊沿,低頭去看她,抿了抿唇:
「又來?我還以為你很忙。」
-13-
我差點驚呼出聲。
感覺旁邊有人拉扯我。
「學弟,噓——」
「什麼學弟?」
顧之杭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眼前。
「啊——」
他一手捂住我的嘴:「噓。」
我睜大眼睛,眨了眨眼,什麼時候學弟換人了?
顧之杭鬆開了手,隔著衣袖握住我的手腕,微微彎下腰,把我給拉走了。
「陳嬌嬌,你為什麼偷看他們?」
「偷看,偷看,就是因為我光明正大地看,他們就不給我看了啊。」
他語氣無奈:「你就這麼想看?」
「你不想看嗎?」我踮起腳來,往那邊張望,「而且我今天才發現,江逐和夏語冰在一起,顯得他還挺帥的。我以前怎麼沒覺得……」
顧之杭面無表情地扯走了我。
「我不想看,你也不能看。」
我被他扯著手腕,大步地邁下樓梯。
「顧之杭,你也太沒勁了。你到底是什麼人設?作業不能代寫,這也不能偷看,那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樓梯的昏暗處,他停下了腳步。
我立刻掙開了他,準備再偷偷溜回去,卻被長長的胳膊撈住了腰,往後急退!
頭頂是微弱的燈光。
顧之杭低頭盯著我,垂下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聽懂了。你是覺得,像他們那樣,就有意思?」
我盯著他的眼睛,指尖收緊,呼吸驟然停止:
「我沒,沒覺得。」
顧之杭慢慢低下頭。
下一刻,樓梯的感應燈熄滅了。
四周頓時陷入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
我心一橫,閉上眼睛,踮起了腳尖。
一道淡然的聲音在耳側輕輕響起:
「那就回去好好學習。」
他打了個響指,把燈給叫亮了。
「你……」
顧之杭怔愣了。
我猛地往後靠在牆面,抬頭看了他兩眼,臉上燒得發燙,感覺整個人的溫度都失控了。
「我,我對不起!對不起!」
我推開他就跑走了。
顧之杭回過神來,在後面狂追我。
「陳嬌嬌,你等一下!我在追你!」
我發揮出了五十米衝刺的速度。
「我知道!你別再追我了!我錯了!」
-14-
經過這件尷尬的小事以後,我決定再也不和顧之杭來往了。
顧之杭找了我好幾回。
我看見他,就像見了鬼,火速地逃遠了。
畢竟失去的愛情早晚都會重逢,但丟掉的面子這輩子都找不回來了。
我指尖飛速地轉著筆,撐著下巴去看夏語冰:
「咳咳,某些人不是說,默默付出,不求回報的嗎?這對嗎?這回報都超綱了!」
夏語冰輕聲咳了咳:「我確實是默默付出,他也不知道啊。」
我默默望向窗外,歎了一口氣:
「其實我不該擔心你,我應該擔心我自己。」
人和人的命運截然不同。
她喜歡誰,誰就會喜歡她。
我永遠在醜態百出。
「陳嬌嬌,班主任讓你去辦公室。」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到了辦公室,面臨的就是狂風暴雨。
「這作業是你的嗎?老師想請問,為什麼和夏語冰同學的筆跡差不多呢?」
班主任沒必要為了練習冊上綱上線吧?
我靈機一動:「呃,她是我的書法老師。」
班主任拿出了一張 A4 紙:
「來,展示下你的書法。」
我拿著筆,半天不動。
身邊陡然傳來拍桌的聲音:
「陳嬌嬌,你是不是欺負其他同學了?上次夏語冰突然調換座位,是不是也和你有關係?」
我被這一聲嚇得筆都掉地上了。
「老師,她是自願的,我沒欺負她。」
旁邊黑色裙子的女人,突然站起來推了我:
「我家小語怎麼會做這種事?」
班主任及時護在我身前,安撫住這個女人,把夏語冰叫過來了。
「媽,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是她媽。
「小語,媽媽都知道了,你是自願給她寫作業的嗎?」
夏語冰攥緊了手,臉色難看:「你又翻我東西了?」
我聽說夏語冰出生于單親家庭,她的母親對她很嚴厲,才把她培養成優秀的乖乖女。
如今看她的反應,估計是真的了。
她媽媽冷臉,鬆開了手:「你管那麼多!你為什麼要換同桌,為什麼要給她寫作業?」
她抬頭看向班主任:「還有個叫江逐的,也叫過來問問。」
夏語冰頓時臉色慘白,咬緊了唇,說不出話。
她肯定不想讓江逐看到這一幕。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義無反顧地站了出來。
「阿姨,不用再找別人了!是我讓夏語冰替我寫的,座位是我讓她換的,都是我讓她做的。」
她媽媽氣憤地要求約談我的家長。
夏語冰直愣愣地看向我,眼裡泛著淚光:
「嬌嬌……」
我對她眨了眨眼:「沒事的。」
班主任撥通了十幾遍電話,終於聯繫到了遠在國外的我媽。
夏媽媽咄咄逼人地說個不停,試圖在我的人品和前途上大做文章,被我媽不痛不癢地打斷了:
「知道了,反正距離高考沒多久了,我們嬌嬌也要準備出國,只要畢業證就行,就讓她放假吧。我正在開會,別再打過來了。」
ṱṻ⁸夏語冰的媽媽都愣了:「怎麼會有這種媽媽?難怪孩子也這麼霸道……」
「你再說一遍!」
我氣得要衝過去,被班主任攔下了。
「你們回去上課。」
我和夏語冰同時走出了辦公室。
她低著頭,碰了碰我的手,聲音哽咽:「對不起。」
我轉過頭去看她,牽緊了她的手,故意抬高了聲音:
「沒什麼對不起的,度來就和我脫不了干係!而且我媽也不會說我的。」
夏語冰抬起頭,定定地看向我,整張臉都是斑駁淚水:
「謝謝你保留了我的自尊。」
我拿出紙巾遞給她。
夏語冰跑到了洗手間裡盡情哭泣。
我一個人趴在走廊欄杆上,低頭盯著手機螢幕,面色無比平靜。
【陳嬌嬌,我接到班主任的電話了,具體情況相信你很清楚。我今天會讓助理接你回家,希望你好自為之。】
我敲下了好幾遍的回復消息,最後還是一一刪掉了。
【媽,我知道了。】
我轉過身來,靠著欄杆,不期然撞見遠處的顧之杭。
他也看見了我,眼睛一亮,沿著走廊跑過來。
「陳嬌嬌!」
我立刻收起手機。
顧之杭停在了我面前:
「陳嬌嬌,我明天跟學校老師去北京考試,要下周才回來。」
我愣了:「哦。」
顧之杭走近了兩步,聲線帶著小心翼翼:
「之前的事,是我的問題。我不該和你開玩笑。」
他眉頭壓低,抬眼看我,緊張詢問道:「對不起啊,你還在生氣嗎?」
我壓下內心的情緒,強行彎起唇角,無所謂地聳肩。
「沒有了。我是和你鬧著玩的,就是有一點點尷尬啊。」
他沉默了一會兒:「這種事不能鬧著玩的。」
聲音聽不出情緒。
顧之杭低下了頭,自嘲地扯唇,轉身離開。
我躊躇片刻,喊住了他。
明亮的走廊裡,顧之杭回過身來,定定地看向我:
「祝你考試順利。」
他淡淡地笑了。
上飛機的那天,剛好是顧之杭考試的那天。
他拍了一張天安門的照片,順便給我發了一條消息:
「你喜歡北京嗎?」
我盯著那片迎風飄揚的紅旗,鄭重其事地回復了他:
「我喜歡祖國。」
飛機緩緩升空。
-15-
時隔三年,我又見到了我媽。
「陳嬌嬌,你真是讓我失望。你怎麼就比不過那個夏語冰的女孩?我不是讓你和她搶嗎?你怎麼搞的,欺負她還被抓了?」
青春期唯一的強制性系統就是父母。
關於我和夏語冰還有一點點隱秘的小聯繫。
我媽曾經有個摯愛的初戀前任,在她出國工作的那年,欺騙背叛了她,和一Ţûₐ個我媽口中處處不如她的女人在一起了,也就是夏語冰的媽媽。
而我媽是我見過最要強的女性,她遭受打擊後,就留在國外發展,還精挑細選了最優秀的精子,把我生下來了。
她認為我應該全方位碾壓夏語冰,所以把我送回國內讀書了。
但現在來看,我又讓她失望了。
我媽抿了抿唇,輕輕摘下墨鏡,露出不耐煩但美麗的眉眼。
「快點過來啊,我還要工作。」
我調整好心情,拉緊了行李箱,朝她飛奔過去:
「媽媽!」
我們穿過擁擠的人群,到處都是英文廣播聲,只有我們用中文聊天。
「媽,我看到夏語冰她媽媽了,不僅長得沒你漂亮,而且還很囉唆……」
「說明她顧家。」
「夏語冰很可憐的,她爸媽很早就離婚了ṭŭ₄,她從小不僅要學習,還要練鋼琴,她還學了跳舞,還會一點點書法。」
「你看看人家,多才多藝。」
「但我沒欺負她……」
「我知道。」
「不過,你讓我搶走她喜歡的男孩,我也沒有搶走。」
我媽無奈地偏頭看我,摸了摸我的長髮。
「行吧。」她目視前方,「沒眼光的東西。」
我在國外專心準備各項考試。
高中畢業證是江逐幫我代領的。
他和我說,顧之杭和夏語冰考上了清北。
江逐在猶豫是去北京讀書,還是出國留學。
三個月後,我在機場接到了他。
「分手了?」
江逐心如死灰地窩在副駕駛座位裡。
「不是分手,是就沒開始。我跟人家表白,被她家人撞見。她拒絕了我,說只是和我玩玩而已。」他激動地扯出兩張紙巾,「經過這件事,我算是知道了,以後誰要是敢親我,我直接就推開她。」
「你以前不知道?」
江逐沉默了。
我握著方向盤,突然問起他:「對了,你和那個幫你代寫作業的人認識多久了?」
「三年吧。」
江逐不以為意地劃動手機螢幕。
「說起來,都畢業了,我還沒見過他。」
那就不是玩玩。
「別難過了。實話實說,留學更適合你。」
江逐望著飛退的異國街景,換了首老土的傷感情歌,表達他對夏語冰同學的痛恨。
【為所有愛執著的痛。
【為所有恨執著的傷。
【我已分不清愛與恨是否就這樣……】
我在這熟悉的 BGM 裡,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顧之杭。
如果那天晚上,那個吻發生了,我會不會就沒有這麼遺憾?
還是說,我會更想你?
-16-
五年後,我回國了。
再見到顧之杭時,是在一場投資酒會上。
酒會需要男女結伴,並有著裝要求。
那時我剛回國,是江逐帶我認識人脈。我挽著江逐行走應酬,和顧之杭還有夏語冰重逢了。
我很尷尬。
夏語冰也很尷尬。
只有身邊的兩位男士像是在進行誰比誰更淡定的比賽。
我立刻把江逐給拉走了。
「你知道會碰見他倆嗎?」
「我就是為了那個女人來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江逐搖晃著高腳酒杯,「當年是我太年輕了,現在我要讓她知道社會的險惡。」
他微微眯眼,盯著夏語冰的背影,一口氣把酒都喝完了。
我看了看他,覺得他肯定不是夏語冰的對手。
「那我先撤。」
江逐一手就扣住了我的肩膀。
「你別跑啊。她身邊有顧之杭,我身邊也要配個美女,不然我就輸了。」
我被江逐挾持住了,半拽半拖著,來到顧之杭面前。
「嗨,這不是高中同學嗎?很帥!好久不見啊,最近過得好嗎?」
我作勢要拍他的肩。
顧之杭面無表情地看向我,移開身子,淡淡地扯了扯唇角。
「還行。」
該死的,更尷尬了。
江逐走到夏語冰面前,舉起酒杯,步步緊逼。
「夏總,可以陪我喝一杯嗎?這點面子不會也不給我吧?」
夏語冰接過酒杯,握在胸前,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就笑了:
「不好意思,我在備孕。」
旁邊傳來酒杯碎裂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
江逐不小心捏碎了酒杯。
他怔在了原地,臉色呆滯,保持著僵硬的姿勢。
手指被碎片劃傷,正往下滴著血。
夏語冰也愣了愣,面色慌張,連忙半蹲下身子,用手帕替他擦拭手指:
「江總,我,我跟你開玩笑的。你沒事吧?」
江逐抿唇盯著她,張了張口:「我受傷了。」
我:「???」
夏語冰把受傷且呆滯的江逐給扶走了。
我和顧之杭留在了原地,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顧總,那我先走了,再見。」
我轉身,喘了一大口氣。
正要邁步時,顧之杭叫住我。
「等等,陳女士。」
呃,陳女士,應該是說我吧。
他冷冷地睨著我,朝我走了過來,聲音毫無波瀾。
「你的朋友把我的女伴帶走了,你是不是賠我一個?」
「稍等,我馬上給你回復。」
我轉身彎下腰,給江逐打電話,但頻頻被掛斷。
「不是傷了手嗎?掛這麼快!到底是讓誰知道社會的險惡啊?」
男人的手掌貼上腰側,帶來炙熱的溫度,讓我立刻不敢說話了。
「那就你吧。」他的聲線帶著低沉的磁性。
顧之杭虛攬著我的腰,遊走穿行在人群裡。
他雖然年輕,但姿態謙卑,和眾多大佬談笑風生。對方敬來的酒,他來者不拒。
我陪在他身邊,也喝了不少。
等到酒會結束,我站都站不穩了,扶著走廊欄杆,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差點就摔倒了。
顧之杭從身後扶住我:「沒事吧?」
我整個人倚靠上他,腦子迷迷糊糊的,突然手臂繞過他的脖子,順勢踮起了腳。
顧之杭眸光微怔,垂眼,低頭。
我的嘴唇擦過他的臉龐。
他跟著偏過頭來,呼吸聲驟然粗重。
-17-
「幫我拿一下,腳疼。」
一隻高跟鞋被我放到他懷裡。
我赤腳踩在地毯上,彎腰去脫另一隻。
被我當成支撐物的顧之杭,渾身泛著瘮人的寒氣。
他仰了仰頭,輕輕歎氣。
下一秒,我被顧之杭打橫抱了起來,一路抱進了車裡。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扔進了溫暖的雲裡,夢見自己在河裡抓魚。
我睜開眼睛,撐手坐起來,低頭看見有人在給我泡腳,立刻就清醒了。
「顧之杭!」
我立刻把腳拿出來,踩在了地板上,迅速和他拉開距離。
這裡好像是他家。
顧之杭站了起來,手裡拿著毛巾,語氣尋常:
「不需要擦一下嗎?」
我坐在床邊,低頭看著顧之杭。
他穿著西裝褲,單膝跪地,替我擦乾了腳,給腳後的磨傷貼上創可貼,才穿上了拖鞋。
我準備站起來:「謝謝。」
顧之杭沉默了一瞬,捏住了我的腳踝。
「五年前,你怎麼不回我的消息?」
我被迫坐回去,低頭看他:「什麼消息?」
他抬起頭,盯著我:「就是你說你喜歡祖國,我回你的那個。」
我怔愣:「我當時在飛機上,不知道你回我了,後來就換卡了。」
我忍不住問他:「你發了什麼?」
他低下了頭:「沒什麼。」
我被勾起的好奇心生生被壓住。
胸腔裡的心,慢慢往下落。
「那我走了——」
腳尖剛剛踩到地板。
顧之杭突然站了起來,順著腳踝按到小腿,把我推倒在床上。
「你,你要幹什麼?」
他堪堪停在我眼前。
「我和夏語冰只是普通朋友,關係也沒那麼好。我把她帶出來,是為了釣到江逐,這樣說不定就能遇到你。」
「什麼意思?」
心怦怦跳。
他往前緩緩低頭,碰上了我的唇,一下又一下。
「這個意思。」
我望進他的眼睛,臉燒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顧之杭,你變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 眸子黑沉, 喉結突兀地滾動, 聲音發啞。
「嗯,你覺得我有意思了嗎?」
……
等到我醒來時,手機全是江逐的未接來電。
我撥了回去。
「你昨晚去哪兒了?不接我電話。」
「是你先不接我的,你不是和夏語冰複合了嗎?」
江逐冷哼道:「怎麼可能, 我是這種人嗎?」
我打斷他:「那你昨晚一個人睡的?」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我這是報復她,純粹的報復!」
「那你還要報復多久?還是說, 她說停你才敢停?」
「……」
惱羞成怒的江逐掛斷了電話。
顧之杭倚在門口看我, 雙手抱胸,唇角微彎。
「早上好啊, 陳嬌嬌, 真會說話。」
我直接臉紅。
身子捲進柔軟的被子, 把自己藏了起來。
-18-
我翻出了當年顧之杭給我偷回來的舊手機,看到了五年前的短信記錄。
【你喜歡北京嗎?】
【我喜歡祖國。】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凝固在顧之杭的回復。
【我喜歡你。】
【你怎麼不理我了?在考慮嗎?】
【……可以讓你親。】
【要考試了, 兩個小時,不能回你。你留言吧, 我會看的。】
三個小時後。
【我回去找你。】
兩天后。
【你不喜歡祖國, 你也不喜歡我, 我也不喜歡你。】
【我喜歡你。】
【對不起,打擾你了。】
我心裡一片酸澀,像是被揉爛了的檸檬。
時隔五年, 我回復了他:【我也喜歡你。】
我和顧之杭在一起了。
江逐和夏語冰的感情還是很糾葛。
夏語冰太驕傲了。她不想讓江逐瞭解真實的她, 更願意偽裝成自由肆意的模樣。
反正就是很擰巴。
江逐又是一個簡單隨性到了極致的人。
他把夏語冰視為高高在上的白月光, 不太會去逼迫她。
幾年後, 我和顧之杭都要結婚了, 他倆還在分分合合。
江逐都快被折磨瘋了。
婚禮迎賓處,我和夏語冰合影留念。
「你給他寫了三年作業的事,是這輩子都不準備說了?」
她的微笑停滯了一瞬, 淡聲道:「如果他知道,我喜歡他很多年了, 我會覺得自卑。」
面對自己特別喜歡的人, 難免都會感到自卑。
「那你有沒有想過,江逐之所以脾氣這麼好,是因為他在你面前也很自卑?」
夏語冰震驚地側頭看我。
我把手捧花遞給她:「他已經快要不相信你喜歡他了。」
她顫著手, 接過花束, 咬緊下唇, 用力擁抱住我:
「陳嬌嬌,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
她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 江逐和你走得很近, 我就很羡慕你。你漂亮可愛,心地善良,只是成績不太好, 我卻刻意嘲諷你……你就像那個傻白甜女主, 而我拿了心機女配的劇度……」
我內心一片譁然。
所以在我羡慕她的時候,她也會羡慕我嗎?
原來每個人在自己心裡都是惡毒女配,但每個人又都是別人眼裡的幸運女主。
我們用最嚴苛的目光審視自己,用最溫柔的目光欣賞對手。
自卑和自傲, 扭曲糾纏,逐漸變形。
我低頭輕輕擁住她。
「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女生。或許,你應該看看我的笨蛋女配劇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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