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砸了,我是不會開窗的。你們要是不走,我就把喪屍放進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我放著狠話,砸窗戶的聲音果然停了。
「她不敢,你繼續。」
眼鏡男冷漠的聲音響起,像一把利劍不斷地猛刺我的心臟。
是的,我不敢,我不敢殺人,我也害怕喪屍。我怕一切結束以後,我會被抓起來進監獄。我才二十四歲,我不想給人生留下污點。
1
今晚我一如往常在浴室洗澡,一邊聽著歌,一邊哼著調。
同居室友的房間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嚇得我一哆嗦。
就在我以為是我產生幻聽的時候,又接連聽到幾聲尖叫和哭喊聲。
我此刻心裡產生了強烈的不安。
「該不是有什麼罪犯跑到家裡來了吧?」
老小區的治安不敢恭維,而且我們住在 3 樓,雖然這是一個法治的社會,但是並不影響不遵守規則的人做出瘋狂的事情。
我慫了,不敢出去,我想再等等。
我也不敢關掉音樂和水聲,我怕我一出去,「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慘叫聲突然停了,可我依舊不敢出去,這讓我更加恐慌。
我輕手輕腳靠近磨砂浴室門,想聽聽外面的動靜。
「嘭。」
透過磨砂門,我看到兩個身影撞到磨砂門上,留下深深的血跡。
我尖叫著跌坐在了地上,身上忍不住發抖。
可門外的兩個身影聽到我的聲音,似乎更興奮了,不斷的用力撞擊有些搖搖欲墜的磨砂門。
我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發出聲音。
果然,外面的撞擊聲小了。
好在我房間在廁所的旁邊,換句話說,三間臥室的都在廁所的旁邊。
而我的房間是房東用客廳隔出來的,還有一個陽臺。
我必須要回房間,可是我不敢出去。
怎麼辦!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想想怎麼辦。
報警肯定不現實,我來洗澡只帶了藍牙音箱。
對,藍牙音箱。
外面不知道是什麼人,但是應該對聲音很敏感。因為我剛剛大叫,他們表現得很興奮。
好在浴室門的對面,是一個小窗戶,小窗戶下面是一個連接廚房的小陽臺,也是我平時放貓砂的地方。
我揉了揉顫抖的雙腿,起身將藍牙音箱放在窗臺上。
我不敢直接扔出去,我怕我賭錯了。
可能是因為門和窗臺的距離很近,所以兩個身影依舊在撞門,我急得直哭,可又不敢哭出ţŭₔ聲。
「啊!」
我朝著窗臺的外面大喊,希望以此能夠讓身影離開浴室門口,繞到客廳,再從客廳走向廚房,最後到廚房的小陽臺。
浴室是被走廊、客廳、廚房、小陽臺,圍成了一個凹字形。
可是我不知道他們腦子是什麼構成的,還是瘋狂地撞門。
突然,我聽到了一聲貓叫。
奶茶!!!
我撿的一隻流浪貓,只有三條腿的流浪貓。
門口沒有了撞擊聲,我從窗臺往下望去,是奶茶朝著我跑來,身後跟著渾身是血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正是住在廁所對面房間的兩個女孩子。
我嚇得將音響往小陽臺一扔,她們竟然真的撲了上去。
我連忙將小窗戶關好。
等了一會兒,確定她們開始將目標轉移到小窗戶後,我小心靠近浴室門。
「哢嗒。」
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地上全是血,對面的房間裡也全是血。
我不敢猶豫,三兩步跑進自己的房間。
奶茶似乎聽到我開浴室門的聲音了,從廚房跑了過來,我關臥室門的瞬間,她也溜了進來。
我將門反鎖,顫抖地穿上衣服,將奶茶緊緊抱在懷裡。
門外的聲音小了,我輕手輕腳地又走到床邊,拿起手機。
我爸媽,舅舅一家人,還有我的朋友們,給我打了很多電話,發了很多條消息。
我顫抖地點開其中一個視頻。
是三個人把一個女人按在地上,瘋狂地啃食。
視頻只有十秒,最後一秒是三個人轉頭看向鏡頭,雙眼猩紅,沒有了黑色瞳仁。
這時,梅梅給我打了個電話。
「寶!你還好嗎?」
「我不知道……」
她聽到我顫抖的聲音,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剛剛我在外面,遠遠地看到兩個人打架,打得挺凶的,好多人去拉架,員警也去了。我也遠遠地看著,想著等一下去拉個人問一下什麼情況,然後好給你分享一下八卦的。」
說著,她哭得更難受了。
「結果,沒過幾分鐘,兩個打架的人,把拉架的員警咬了。不僅如此,周圍看熱鬧的人都被咬了。好嚇人,那個員警的臉直接被咬掉了一塊肉。我本來想錄視頻,但是好多人都在跑,我也怕了,也趕緊往家跑。到家以後,我看了一下微博熱搜,有人說是喪屍,有人說是狂犬病爆發,現在微博都崩了。」
聽到喪屍兩個字,我腦袋轟的一聲。
「梅梅……官方有說這是什麼嗎?」
「沒有,官方只讓我們在家裡,哪也別去,等待救援。不會真的是喪屍吧?那些被咬的人跟電視劇裡的喪屍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但是我家裡有兩隻。」
「什麼?!」
梅梅的驚呼聲,嚇得我手機差點拿不穩。
我顫抖著聲音,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全部都講了一遍。
「那你房間有吃的嗎?有水嗎?你把門堵死,千萬別出去。不不不,你快報警。」
我看向房間的零食櫃。
好在是合租,所以吃的都放在自己的房間,水也是喝的桶裝飲用水。
我大概看了一下存貨。
「如果每天只吃一頓的話,撐一個星期沒問題。但是如果每天只吃點零食,最後吃光了,我肯定是沒力氣跑出去了。水還有半桶,奶茶也要喝。梅梅,我好害怕。」
「別怕別怕,一定有辦法的。你先把門堵住。」
我聽了她的話,把梳妝櫃努力推到門口,可聲音似乎是太大了,臥室門在被猛烈地撞擊。
梅梅好像也聽到了,電話那邊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可我無暇顧及她,用了全部的力氣,將笨重的梳妝櫃堵在門口。
然後才拿起手機,告訴她,我沒事。
門依舊在被撞著,可是我懸著的心已經放下來了不少。
和梅梅掛斷電話後,又急忙給父母和親人報了平安。
我打開手機,又給另外一個室友打了個電話,她上夜班,這個點還在睡覺。
「喂。錢錢。」
「你現在立刻馬上,把房間門堵上,不要出房間。」
被接連電話聲吵醒的她有點蒙。
「啊?為啥呀?」
「你先看手機的資訊,然後把手機電充滿,我們微信聯繫。對了,如果你房間有充電寶的話,也把電充滿。」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找她,給她發消息。
我希望她平安,因為我不想一個人面對三個喪屍。
多一個人活著,就多一分希望。
我把放在陽臺外面的厚衣服、床單被套,全部拿進了房間,雖然已經 3 月了,但是南方的三月還是很冷,尤其是成都,溫度都是滿二十五減十。
我又把房間的物資整理了一下。
日常的感冒藥,消炎藥。
媽媽過年灌的火腿肉腸 10 節;
袋裝泡面➕火雞面 20 包;
薯片,零食,辣條 30 袋;
飲用水半桶。
Fine,要不還是直接出去被咬了吧。
我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我癡迷于喪屍文,每天都在幻想喪屍爆發了怎麼辦,我就問我表妹。
她說,「喪屍爆發的話,我就把手指劃破,沾點喪屍血,變成喪屍。」
我不由得為她的機智點贊。
我打開手機,找到她的聊天框。
【你沒變成喪屍吧?】
【沒。】
【你沒劃破手指沾喪屍血吧?】
【……】
她似乎對我很無語。
【姐,你記得照顧好奶茶。】
我????
果然,貓咪對於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我本來選擇不理她,但是還是不自覺拍了張奶茶的照片發了過去了。
我有些慶倖把流浪的奶茶帶回家,她是我的福星,也是我的救星。
說實話,在有吃的,能暫時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我似乎也沒有那麼恐懼了。
最後和另一個室友燕子確認了她房間還有吃的,還能撐幾天後,我就抱著奶茶睡了。
2
第二天,我是被樓下的尖叫聲吵醒的。
我拉開窗簾,打開連接陽臺的落地窗,奶茶跟著我一起走到陽臺。
映入眼簾的,樓下小廣場全是肢體扭曲的喪屍。
我確認是喪屍了,因為真的和電視劇裡長一樣。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完全沒道理會有喪屍啊。
剛剛的尖叫聲是樓下一個中年人發出來的,我在三樓,將樓下的一Ṫų₅幕幕看得一清二楚。
那個中年男人此時已經被一群喪屍所啃食,喪屍散去,原來的中年男人,只剩下一副骨架。
我有些反胃地幹嘔起來。
腳下的奶茶似乎感受到我的不適,舔了一下我的手背,喵了一聲。
我發誓這一聲並不大,甚至比我幹嘔的聲音還小。
可原來漫無目的遊蕩的喪屍,突然全部朝著我家樓下圍了過來,嘴裡發出啊嗚的嚎叫聲。
一雙雙猩紅、沒有黑色瞳仁的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
心底裡的恐懼已經戰勝了泛著噁心的胃,我一把薅起地上的奶茶,跌跌撞撞地沖進臥室。
將落地窗關上,窗簾拉上,嚴絲合縫。
可樓下的嚎叫聲並未停止,我顫抖著打開手機。
業主群已經炸開了鍋,999+資訊。
昨天家人朋友的資訊佔據了整個微信,我根本無暇顧及折疊群裡的業主群。
【社區現在安全嗎?我被困在公司了,我想回家。】
【別回來,13 棟樓下起碼五十多個喪屍。】
【我靠,我就住 13 棟。】
【只有 13 棟有喪屍嗎?】
【26 棟樓下也有,救命啊,那些東西太可怕了。】
【我女兒去接我孫女回來的路上,被咬了。有沒有好心人給個藥啊?我現在也不敢出去。】
……
資訊太多,我大致地看了一下,那個求藥的老奶奶發了那句話以後,再也沒有發過消息了。
而我就住在 13 棟。
我住的社區一共 33 棟,每棟 31 層,每層 4 戶。上次無聊,跟我室友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每戶一家四口,那整個社區,最少都有四萬多人。
這開發商真掙錢,不過人多也好,熱鬧。
可我現在不這麼覺得了,人多,意味著逃出去的希望變小了。
13 棟小廣場每天晚上打羽毛球、乒乓球,跳廣場舞的人很多。
所以我家樓下全被喪屍圍住了,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沒多久,群裡又熱鬧起來了。
【你們物業還給我們發吃的嗎?不會不管我們了吧?】
【外面這麼亂了,誰還有心思管你?】
【國家呢?國家也不管我了嗎?】
【大家少安毋躁,這幾天待在家裡自行隔離,不要外出。物業會想辦法給大家送吃的。】
【是啊,大家要相信物業,相信國家。】
【我家裡沒有存糧啊,昨晚買了菜,也只能吃今天一天。誰家有菜,給我送點可以嗎?我有錢。】
緊接著是一個紅包,裡面多少錢,不知道。
此時突然沒人說話了,更沒有人領紅包。
樓下,樓裡,甚至家裡,都是喪屍,沒人敢出去,都乖乖地等待救援。
這個時候,除了相信國家,別無他法。
這個社區大多都是三代同堂一起住,所以大部分老人都有囤糧的習慣,就是不知道能吃多久。
我囤零食完全是因為嘴饞,嘴裡不嚼點東西,總覺得缺點什麼。
這時,微博突然彈出一條消息。
是官方發佈的資訊。
大概意思就是說,國家已經在展開救援,讓大家在家耐心等待,也讓物業務必保證人民的飲食問題。
這條資訊似乎沒有起到一個很好的安撫作用,所以評論區已經炸開了鍋。
我往下翻,看到了一條夾在別人評論區的一條一百多字的小短文。
【外面是喪屍,病毒通過血液傳播,只要被咬一口,兩分鐘立刻屍變。對血液、聲音、光源很敏感。這是我目前通過實驗得出的結論,如果大家還發現其他的,可以在評論區一起分享。】
我立刻截圖發給了所有的父母和朋友。
又給父母打了個電話,報了平安。
父母在鎮上,倒是不太嚴重,所有門都鎖死了,家家戶戶都有存糧,而且很多。所以撐到救援是沒問題的。
此時的我,依然堅定地覺得,政府和國家不會放棄我們的,所以只要苟住就可以了。
我又給燕子發了個消息,確認她房間的吃的夠幾天,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其他食物?
燕子告訴我,更多的吃的都在客廳,還有廚房。
燕子是一個很愛買吃的,但從來不會吃的人。
以前我總覺得很煩,因為她佔用了冰箱和客廳的空間,但是又不吃,還容易放忘記。
但此刻我不煩了,我只祈禱門外的兩個喪屍能快點被餓死。
我將平板、電腦和手機全部充上電,總會有用得上的地方。
唯一後悔的是從來沒有買過充電寶。
我又啃了袋泡面,喝了一小口水,就躺床上了。
睡覺可以有效地緩解饑餓。
3
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
我拉開窗簾的一角,家家戶戶的燈都是關著的,只有樓下的路燈還閃著微弱的光。
映照在喪屍的臉上更顯恐怖,而這一切似乎是在不斷地提醒我,世界末日了。
此刻我有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我把窗簾放下,突țū́₅然發現門口沒有了撞擊聲,反而是入戶門的位置,在不斷地被撞擊。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除了啊嗚的聲音,還隱約有開鎖的聲音。
我心裡一驚,不禁想到喪屍文裡,說什麼最可怕的是人心這種話。
我還不會被盯上了吧?
他們不害怕喪屍嗎?
畢竟喪屍撞門的聲音那麼大。
我強迫自己靜下心來,試圖聽清楚門外的人的聲音。
但是很遺憾,太遠了。能聽到開鎖的聲音,都很不容易了。
我趕緊給燕子打電話,說明了這個情況。
讓她看看房間有沒有稱手的工具,最好能把人打暈的那種。
而我的手裡緊緊握著棒球棍。
幾分鐘後,撞門聲停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也沒有開門的聲音,我一時間分不清,他們撬鎖成功了沒有。
我又站在門邊,等了一個小時,確定沒有任何聲響了,最終虛脫地坐在了地上。
我這才注意到,我的手和背上,全是冷汗。
就在我準備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的時候。
奶茶突然從床上驚起,朝著陽臺的方向一直喵喵叫。
我急忙上前試圖捂住她的嘴,可是我沒有捂過貓咪的嘴,所以技術不嫺熟,她叫得更凶了。原來在入戶門的喪屍,被吸引了過來,又開始猛烈敲打我房間的門。
因為有梳妝櫃抵住門,所以我對於身後是很放心的。
我抱著奶茶站在落地窗的位置,將窗簾拉開一個小縫,只露出我的一隻眼睛。
我看到了一條麻繩,落在了陽臺上,不知道受什麼影響,麻繩在不斷地晃動。
哢嗒一聲,我將窗戶鎖死。
剛鎖好,麻繩的位置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目測一米八幾的個子。
我屏住了呼吸。
我還在思考怎麼辦的時候,又是一個男人,穩穩地站在陽臺上。
因為是晚上,我又站在角落裡藏著,所以他們並未發現我。
我原本擦乾的手,此刻又冒出冷汗,感覺手裡的棒球棍我快握不住了。
「靠,這女人把窗戶鎖住了。」
背包男拉了一下落地窗,低聲罵了一句。
眼鏡男站在原地,觀察著樓下的喪屍。
「你確定這家只有一個女人?」
「我確定啊,上午的時候,我就看到了她一個人在陽臺。而且我觀察了一天,另外兩個臥室窗簾都沒拉開過。我們剛剛開鎖的時候,裡面大約有兩個喪屍在撞門,這個房間一共就三間臥室,兩個變成了喪屍,可不就只有一個人了嗎?」
我聽了他的話,渾身都在發抖。
原來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我咽了口口水,打算先再聽一會兒。
「哥,這窗戶打不開啊。她從裡面鎖住的。」
「砸開。」
眼鏡男冷漠開口。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們做什麼!」
聽到我的聲音,砸玻璃的聲音一停。
「給點吃的,我ţùₒ們就走。」
我壓根就不信。
「可是我也沒有吃的,門外還有兩個喪屍,吃的都在廚房和客廳,我根本沒辦法出去。
「妹妹,我都看到你零食架上的吃的了。你那麼多,給我們分點怎麼了?」
背包男語氣輕浮下流。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真的沒有多少吃的。不是說物業會發嗎?你們直接去找物業不就好了?」
「呵。」
我聽到眼鏡男輕笑了一聲。
「快點,把窗戶給我打開,不然我繼續砸了。」
我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鎮定一些。
「私闖民宅是犯法的,你們現在就走,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哈哈哈哈。」
這下是背包男巨大的嘲笑聲。
「都世界末日了,還法律法規呢?能活下去再說吧。如果你不開門,等我砸開這個窗戶,你就得先死。」
可能是半天沒聽到我聲音,砸窗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聽到玻璃碎裂的聲音,但應該也僅僅是有些碎裂,因為砸窗戶的聲音還沒停止。
我手裡緊緊握著棒球棍,喪屍撞門和砸窗戶的聲音響徹房間,我感覺我的神經被繃成一條直直的線。
一個邪惡的念頭突然湧上我的腦海。
「別砸了,我是不會開窗的。你們要是不走,我就把喪屍放進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我放著狠話,砸窗戶的聲音果然停了。
「她不敢,你繼續。」
眼鏡男冷漠聲音響起,像一把利劍不斷地猛刺我的心臟。
是的,我不敢,我不敢殺人,我也害怕喪屍。我怕一切結束以後,我會被抓起來進監獄。我才二十四歲,我不想給人生留下污點。
可是……
如果我放任他們進來,我真的會死……
我明顯感覺到窗戶快承受不住了。
我不再猶豫,走到門口,將門口的化妝櫃搬開,嘴裡咬著棒球棍,一隻手提著奶茶,另一隻手緊緊握著門把手。
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窗戶。
「嘭。」
一聲巨響,窗戶碎開,一些碎片紮進我的手背上,血一點點往下滴,門外的喪屍更興奮了。
兩個人拉開窗簾的一瞬間,我把門猛地一拉,兩隻喪屍毫不意外地朝著那兩個男人撲過去。
我立刻一個閃身,走到客廳,將門把手死死拉住,銜在嘴裡的棒球棍被我卡了上去。
可我的手並不敢鬆懈。
門裡傳來咒駡聲和哀號聲。
我緊緊拉住的門,此刻也在被裡面的兩個人拉著。
我一天沒吃飯了,力氣根本抵不過兩個男人。
可我不敢鬆開,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地往下流,我也不敢鬆開。
想活下去的欲望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如果此刻有個鏡子的話,我此時肯定也是雙眼猩紅。
「燕子!燕子快出來!出來幫幫我!燕子!」
我哭號著朝著燕子的房間門喊著。
不知道她是不是睡著了,她房間的門紋絲不動,此刻絕望充斥著我。
我感覺我要拉不住門了。
而奶茶從我懷裡躥出去以後,就一直抓著燕子的房間門。
她真的是我的福星。
謝謝你,奶茶。
慢慢地,我感覺我的力氣越來越小。
終於,門裡停了下來。
我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而燕子此時也從門裡走了出來,她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錢錢,你還好嗎?」
我轉頭看著她,雙眼猩紅。
本來就膽小的她,更是被淩亂的我嚇了一跳,叫出了聲。
門裡本來已經安靜了,此刻又因為她的尖叫聲瘋狂撞門。
但我突然鬆開了手,因為門那邊想要拉開的力量消失了。
那也就是說,他們兩個被咬了,成了喪屍,所以只有撞門了。
我連忙招呼燕子跟我一起把沙發推過來,堵住門口。
可是還不夠,我又讓她跟我一起,把隔壁房間的衣櫃搬出來堵住。
做完這些,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錢錢,你手流血了。」
燕子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經過她的提醒,我這才感覺手背鑽心地疼。
「哇。」
我一下就哭了起來。
燕子將我抱在懷裡。
「對不起,錢錢。我剛剛挪門口的櫃子,挪了好久才挪開。」
我看著她細胳膊細腿的,又沒我高,聽她這麼一解釋,心裡的委屈消散了許多。
「你在椅子上坐一會兒,我去房間拿紗布幫你包紮一下。」
我應了一聲,乖乖坐著,腳下的奶茶不蹭著我的腿。
因為我的房間是客廳隔出來的,所以客廳唯一的光線來源,也因為被我堵住的門,消失了。
我憑著記憶,把廚房的門關上,又找到了門口的客廳燈開關。
這一開,嚇得我又差點大叫。
滿地都是血,就連我剛剛坐的椅子上,也都是血。
我連忙走到剛才的椅子上,確認我摸過的地方有沒有喪屍血。
好在我的傷口沒有沾上喪屍血,不然我就真的成為全天下最美的喪屍了。
4
燕子很快拿著紗布和消毒水走到我跟前,她也被地上的景象嚇了一跳,但這次她沒有叫。
她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把我手上的玻璃碴弄乾淨,「狠心」地拿著消毒水噴到我的傷口上。
疼得我齜牙咧嘴,但不敢叫出聲。
燕子卻並沒有因為我皺成一團的臉而停手。反而給我包紮的時候,更用力。
「寶,你輕點。」
燕子的手一抖,連連道歉。
「對不起,錢錢。對不起。」
終於,我的手被包紮得完全動不了了。
「我還想著今晚把客廳和房間的血擦乾淨,你這把我包的,都動不了了。」
燕子歎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我來就行了。」
「多戴幾層手套,病毒會通過血液傳播。」
「好。」
我則是打開冰箱檢查食物。
裡面滿滿當當都是菜,下面一層的冷凍櫃裡,也都是臘肉香腸這些。
客廳的角落裡還堆著兩袋大米,是我媽上次來成都去舅舅家看外公外婆的時候,給我帶上來的。
我當時好像挺不耐煩的,說堆那麼多也浪費,我又不愛在家做飯吃。
想到我媽,我又哭了起來。
我想給他們打個電話,但是我突然想到手機在房間裡,燕子又在擦地,我又不好意思開口打擾她,讓她借我手機,只好明早再打電話報平安了。
「寶,我剛剛看了一下,冰箱裡的菜,咱倆吃的話,夠吃五天,肉這些,能吃一個月,米飯吃三個月都沒問題,咱倆飯量小。加上你客廳的零食這些,咱們能在家裡守四個月。」
「行。」
「對了,燕子,你房間有多少飲用水?」
「就一桶。」
「停電停水就糟糕了,我去燒點水,找幾個大盆和碗裝起來。」
「好,你小心點。」
我走到廁所,洗漱台下麵是兩個不太大的水桶。
其中一個是我的,另外一個是燕子的。
「燕子,你這個桶之前用來做什麼的呀?」
「泡腳。」
我……
好吧,我的桶也是用來泡腳的,那用水桶儲備飲用水這個計畫,失敗。
但我還是把水桶洗乾淨,接了滿滿兩大桶水,用來作之後生活用水。
幾個小時後,我把家裡能用的工具都裝滿了水,燕子也將客廳、廚房、小陽臺,擦拭乾淨。
而那兩個室友的房間,我們決定鎖起來。
我洗了個澡,她把髒衣服都扔進了洗衣機,也洗了個澡。
我們這才躺在床上睡覺。
5
吃喝不愁的日子我們就這樣過了一個月,這期間也有人來敲門,但是聽到房間內喪屍的聲音,都灰溜溜地跑了。
水電在喪屍爆發後的兩個星期,徹底斷了,網路也斷了,再也收不到業主群的消息了。
也沒辦法聯繫上父母和朋友了。
因為考慮過萬一沒有電的問題,我提前把兩袋大米用電飯煲沒日沒夜地蒸熟,然後一部分做了鍋巴,一部分按照美食教程,做成了其他能存放的乾糧。
至於蔬菜,我們早就吃完了。
臘肉香腸也全部都煮好了,所以隨時都可以吃。
就是太鹹了。
一個月沒洗頭洗澡,我和燕子最終決定把頭髮剪短。
可儘管如此,水也見底了,奶茶的貓糧也快吃完了。
本來我以為能撐三四個月,結果現在看來,一個月就已經到頭了。
中午,燕子扒拉著碗裡的飯,突然開口。
「錢錢,我們還能等到救援嗎?」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我們要相信政府,相信國家。」
燕子突然哭了起來,我見猶憐。
「錢錢,這裡是成都,新一線城市,就算我們不在市中心,可是也在成都啊。一個月了,就連軍隊的聲音和影子都沒看到過。」
我知ťů⁾道,如果不是因為食物和水都不多了,燕子不會那麼悲觀的。
可我有什麼辦法?我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再等等,一定可以等到的。」
燕子吃著鍋巴,沒有說話。
夜晚,我們坐在床上,為最壞的結果做準備。
這一個月以來,樓下的喪屍多了很多,我已經數不過來了。
「燕子,我的車停地下室的,油是滿的,一個月沒打火,應該點得著。但是車鑰匙我放在房間裡了……」
「有了車我們能去哪呢?路上的交通我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能不能開車,走不走得動。我有一輛電瓶車停在一樓的,倒是也能用,就是一樓喪屍太多。」
「哎,電瓶車還是算了。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得出去,不然在這裡待著只能等死。更何況我車技很好,你放心。」
確實,我的車技真的很牛!
「拿鑰匙怎麼辦?」
「這個我已經想到了。我打算拿根繩子套在廁所的門把手上,繩子的另一端在小陽臺的位置,等咱們把他們誘惑進去以後,我再把繩子一拉,廁所門就關上了。咱們就可以把他們從我房間,關到廁所了。」
「繩子萬一卡住了呢……」
我一愣,這倒是我沒想到的。
「應該不會。」
我心意已決。
「那需要我做什麼?」
「你聽到關門聲,就立刻從房間出來,把沙發推到門口堵著。」
「我力氣小……」
我扶額,這麼重要的事情我竟然都沒考慮到!
「那你拉繩,我去推。」
她猶豫了一下。
「還是我推吧。」
「你放心,我把繩子系在防護欄上以後,就立刻過來幫你。」
「好。」
我們商量好以後,把僅剩的乾糧、貓糧、用瓶子裝起來的水,全部放進了背包。
只可惜只有一個背包。
我們將背包放在入戶門口處,盡可能地把路線清理乾淨。
收拾好一切,睡覺。
6
第二天,天一亮。
我拿出她的衣服褲子,把自己全副武裝裹了起來,膠帶更是不要錢地使勁纏。
我這邊弄好以後,就幫燕子也武裝好了。
燕子把房間裡唯一一個頭盔,留給了我。
我和燕子先是把笨重的衣櫃挪開,接著我就把奶茶塞到燕子的懷裡,讓她們先進房間待著。又把藍牙音箱放在廁所的洗漱臺上。
沒有了衣櫃的阻擋,我感覺門都要被撞開了。
我一個人費力地把沙發挪到一邊,取下那個別門的棒球棍。
熟悉的觸感帶來熟悉的恐懼感。
我將鑰匙一轉,門把手往下一壓。
門內的僵屍似乎感受到我的恐懼,更加興奮地撞門。
但是門只有從裡面拉開,才能打開,撞是撞不開的。
所以我把門把手壓下來,反鎖住,這樣門就不會被鎖上,門內的喪屍多撞幾下,門就依著慣性打開了。
做好這一切,我一秒鐘不敢耽誤,連忙閃進廚房,將門抵住,又走到小陽臺,確定地上帶血的姨媽巾還健在,藍牙音箱也連接沒問題,繩子也很牢固地被拴在門上。
我給自己打了打氣,將手機的音樂打開。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就像那萬紫千紅一片海……」
幾分鐘後,臥室門終於被他們撞了個洞,他們按照計畫,走進了浴室。
三……
二……
一……
我用力一拉,門被狠狠地關上。
可我卻沒聽到燕子的開門聲。
關門聲太大,原本被藍牙音箱吸引的喪屍全部跑到門口,撞擊門。
我死死拽著繩子,用盡力氣將繩子系在防護欄上。
可繩子和浴室門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我需要快點去客廳,把沙發先堵在門口。
為了安全起見,我把小窗戶拉開一個縫,確認喪屍數量。
只有三隻!!!
少一個眼鏡男!
我就說為什麼燕子一直不出來。
藍牙音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踩壞了,已經停止了工作。
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失敗了,燕子和奶茶就出不來了,我一個人守在廚房也會死。
但是我不知道怎麼把另外一個眼鏡喪屍引到廚房,也沒有誘餌可以吸引住眼鏡喪屍的注意力,我把帶血的姨媽巾和藍牙音箱都放在浴室了。
繩子的抖動幅度越來越大,不斷地在被陽臺來回摩擦。
再猶豫就真的玩完了!
我包裹得那麼嚴實,一定沒問題的!大不了就被咬一口,也變成喪屍。
沖吧!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把廚房門輕輕拉開,客廳裡並沒有另一隻喪屍的身影。
我又走了兩步,果然,他在燕子門口猛烈地撞擊。
像是感受到我的出現,眼鏡喪屍緩緩轉身,看著全副武裝的我,似乎在思考,我是不是個人。
我雙手緊緊捏著棒球棍,餘光瞥見已經有點縫隙的浴室門。
沒時間猶豫了!
我看著一米八幾的眼睛喪屍,舉起棍子,對著他的頭狠狠砸下。
老實說,我一個一米七二的大高個,面前這個一米八幾的人,對於我來說,真的不算高。
所以我能準備無誤地用力打下去。
可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腦子開花,腦漿炸開。
他只是緩緩倒了下去。
我沒時間補刀,忍著噁心把喪屍拖到一旁,招呼著燕子出來跟我一起搬沙發和衣櫃。
終於把廁所門堵死了,相對地,燕子的房間也進不去了。
就在我準備拿起棍子補刀的時候,我對面的燕子突然驚呼一聲。
「錢錢,你背後!」
我還沒來得及轉身,頭上的頭盔受重力往下一壓,肩膀也被狠狠地抓住了。
我有些慶倖,燕子把唯一的頭盔給我了。
我的肩膀被禁錮了,但是胳膊肘能動啊。
我抬起手,用力朝著頭頂砸去。
頭盔和喪屍的頭同時被砸中,我眼前一花。
可肩膀上的力量並沒有減少,頭上倒是有液體流了下來。
就在我猶豫怎麼辦的時候,身後的重量突然一輕。
我下意識地轉頭看去。
是奶茶跳到了他的頭上,使勁啃食。
直到把他的腦子啃乾淨……
奶茶!!!!
我不知道動物會不會變異,尤其是貓咪,還是三條腿的貓咪。
但是為了我和燕子的安全,我準備把奶茶放進了寵物專用包。那本來是給她準備的,帶她離開的背包。
她很乖,我抱起她的時候,她只是舔了一下我頭盔上的腦漿。
然後從我身上跳了下去。
我根本抓不住她。
她沖進我的臥室,從陽臺上,跳了下去。
我根本來不及拉住她……
「奶茶!!」
我趴在陽臺上,伸出手試圖拉住那只往下朝著屍群掉落的三腳貓。
可她好像只是喵嗚了一聲,就消失在我的視線當中了。
好像在跟我做著最後的道別……
我看不清了,頭盔裡蓄滿了我的眼淚。
還是燕子把我從陽臺上拉了回來。
我看著樓下啃食奶茶的喪屍,怒火中燒,可是理智告訴我,我打不過他們。
那我就只能轉移憤怒。
在燕子的注目中,我從廚房拿出菜刀,走到客廳,一下又一下地剁著眼鏡男殘缺的屍體。
「畜生!畜生!如果不是你,奶茶根本就不會死!為什麼要來我家!為什麼!你這個畜生!」
燕子看著兇神惡煞的我,根本不敢靠前。
終於,面前的屍體被我砍成了爛泥。
我後知後覺,恢復了些理智,一把扔掉菜刀。
雙手止不住地顫抖,我看著燕子。
「燕……燕子……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燕子走到我身邊,先是把我手邊的菜刀踢得遠遠的,這才走到我身邊,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
「不是的,你殺的不是人,是喪屍,是怪物,不是人。」
我用力搖著頭,身體微微顫抖。
是我讓他們變成喪屍的……這跟殺人有什麼區別……
可我不敢告訴燕Ťū₈子。
燕子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有四隻喪屍在我房間,聰明如她,她怎麼會猜不到,可是她不能說。
「這些人救不回來了,本質上已經死了,就算有最先進的科技,喪屍也沒辦法變成人了。就像你說的,只有活著才有一分希望,所以我們都要好好活下去。」
7
又過了一天。
第二天一大早,我把我房間的水也倒進小瓶子裡,放進背包。
還好零食只有袋子上有點血跡,還能吃。
我又把泡面通通放在了包裡。
想了想,我拿起桌子上的剪刀,裝到口袋裡。
手機平板電腦,通通都沒電了,唯一有電的,就是床頭的手電筒。
靠譜,拿個手電筒很有必要。
四月的天氣,真的很熱,已經很多天沒有下雨了。
但是如此危險,我和燕子都不敢把厚厚的衣服從身上脫下來。
我把我的棒球帽拿給燕子帶上,又找了幾條圍巾給她圍上,這樣看上去,有安全感多了。
我跟她一人一個背包,做好一切後,我們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堅定。
透過貓眼看去,門外竟然一個喪屍都沒有,為了安全起見,我又拿著棒球棍使勁捶了兩下防盜門。
幾分鐘過去了,依舊沒有喪屍。
不再等待,我打開門,確定安全後,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燕子跟在我的身後,手裡拿著昨天我用來剁喪屍的菜刀。
我害怕近身攻擊,燕子也害怕。
於是我卸了個椅子腿,把椅子腿和菜刀的手柄釘到了一起,又拿著布裹了幾下,確定怎麼摔都不會散架以後,我又在自己的棒球棍上弄了一把菜刀。
時隔一個月,我們終於再次走出了房門,外面散發著臭味,好在我們口罩戴得厚,也多少適應了些臭味,不然真的會邊走邊吐。
燕子跟著我走到了秘密頻道,我探出頭,借著日光,確認三樓到二樓的樓梯拐角處沒有喪屍後,才朝著燕子招了招手。
我們順利地來到二樓。
二樓也沒有喪屍。
可一樓喪屍太多,一樓消防通道的門也是開著的。
就在我思考是直接跑到負一樓,還是悄悄走過去的時候。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聽聲音像人。
我和燕子站在一樓到二樓的拐角處,靜靜地等待樓上的人下來。
是一對夫妻,帶著一個小女孩。
我們用武器對著他們,他們似乎沒有惡意,將雙手放在頭頂。
我松了口氣,拍了拍燕子的手,示意她把武器放下來。
這對夫妻悄悄地走了下來,我用我戴著手套的手,對著男人比了一下。
橫一,豎一。(-1。)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點了點頭,並且從口袋裡拿出了車鑰匙。
我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也拿出了車鑰匙。
我們幾人對視一眼,一下就看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男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用食指和中指做出了往前走的動作。
我了然地點了點頭。
然後他又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老婆的背後。
我比了一個 OK 的手勢。
意思是,他走前面,我殿后。
這個時候,如果想活下去,除了合作,別無他法。
我們跟著男人的腳步慢慢靠近一樓,就在快到消防通道門口的時候,我們齊刷刷地停了下來。
外面喪屍太多了!
只見男人根本不慌,將提前準備好的音響往門外遠遠地扔去。
原本聚在門口的零零散散的喪屍,也朝著遠處聲響的地方跑去。
我們跟著男人順利地到達負一樓。
可負一樓沒有陽光了,也沒有燈光,烏漆墨黑的地下室,偶爾傳出喪屍哀嚎的聲音。
原本就可怕的環境,此刻更顯陰森。
男人突然停了下來,摸索著走到我旁邊,找到我的頭,又摸到我的耳朵,在我耳邊悄悄說。
「你的車遠嗎?我的車有點遠。但是車鑰匙剛好可以感應到。如果你的車不遠,我就把我的車按響,把喪屍都吸引過去。然後我們再上你的車。」
他說完後,離開我的耳朵。
我也抬手朝著身邊的人摸去,先是頭,後是耳朵。
好在他比我高不了幾公分,所以我很輕鬆地就湊到了他的耳朵跟前。
「我的車就在門口,出了消防通道,左轉第一輛。」
他得到想要的資訊,重新走到自己老婆前面,拿出車鑰匙,按亮了車的燈光。
遠遠地我瞧見一群喪屍朝著那輛車跑去。
因為不斷的撞擊,車子已經發出了規律的聲音。
就是現在。
我們跟著男人一路苟到了車前,確認我們齊刷刷地找到四個門前,我這才打開車鎖。
毫無疑問,我的車也亮了,原本還沒跑到男人的車的那群喪屍,聽到我們這裡的響動,轉身跑了過來。
我們四個人帶一個小孩,坐上了車。
儘管男人犧牲了他的車,但我依舊秉承著小心駛得萬年船這一宗旨,沒有把主駕駛座讓給他。
他也很配合走到後座,坐了上去。
點火,發動,一切都順利得出乎我的意料。
在不斷地撞開跑來的喪屍後,最後撞斷了車輛進入口的欄杆,這才算徹底逃離社區。
馬路上的喪屍並不多,但車輛很多。
我也不知道去哪,反正哪裡感覺車少就往哪裡開。
路上的喪屍越來越少,車輛也少了很多,我們都齊齊松了口氣。
一直在後排保持沉默的男人開了口。
「謝謝你,小姑娘。」
他老婆也開口。
「謝謝你,妹妹。」
「謝謝阿姨。」
我透過後視鏡看去,他們一家三口臉上都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笑容。
「去哪呢?」
男人的眼神明顯有些詫異。
「你們沒聽廣播?」
燕子比我反應快,打開車裡的廣播。
裡面不斷地迴圈播放。
「親愛的市民朋友,如果您收到這條廣播,如果您有交通工具,請儘快到達各市政府集合,我們為大家準備了充分的食物。國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公民……」
「我以為你們也是收到了這個廣播,才冒險出來的。」
「我們只是想出來找點吃的。」
後排的女人聽到我這麼說,連忙從背包裡拿出麵包遞給我。
「那你快吃點,我這裡還有點麵包。開車怪累的,還消耗體力。」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燕子替我接了過來,打開喂我吃了起來。
「謝謝。」
「那我們現在去市政府嗎?」
「嗯。」
「可我不知道市政府在哪,你知道嗎?」
我問那個男人。
「你朝著現ťú⁺在的方向一直開就行了,我會給你指路的。」
我全身心投入到了開車中。
兩個小時後,在我高超車技的加持下,車穩穩地停到了市政府面前。
我們卻不是第一輛車,在我們的前面有四五輛。
每一個人都強制下車檢查,被隔離。
讓人奇怪的是,女人和孩子,男人,分開隔離。而且車上的食物都被一箱箱搬了下來。
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
「小姑娘,你的車還有多少油?」
「就掉了一格。」
「那還能跑多少公里?」
「三百公里左右吧。」
「好,我們掉頭。」
「為什麼?」
我不理解,好不容易快排到我們了,外面全是喪屍,能跑到哪裡去啊。
「你信我,我們先離開這裡,然後我再告訴你原因。」
「去哪?」
許是因為剛才有過一段革命經歷,所以對於這個男人,我莫名其妙感覺到信任。
「回我郊區的別墅。」
「你指路。」
「好。」
我稍微倒了一下車,一個左轉,掉頭離開。
在男人一路的指引下,來到了他說的別墅區。
我們抵達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斜了,目測離天黑只有兩三個小時了。
裡面喪屍不多,大門口圍著的喪屍,都穿著保安服。
「闖進去。」
「然後呢?」
闖進來就一腳油門的事,進來,然後呢?
「左轉。」
「右轉。」
「左轉。」
「走到頭。」
在男人一聲接著一聲的指揮下,我們來到了別墅區的最裡面。
只有零星兩個喪屍,男人找我借了武器,開車走了下去。
接著就是一頓廝殺。
我第一次感到了恐慌……我開始懷疑自己稀裡糊塗跟著他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我看向燕子。
燕子表現得比我還害怕,但也沒有說什麼,我們只能緊握彼此的手,緩解恐懼。
我身後的女人將小女孩緊緊護在懷裡,並且捂住了她的眼睛。
幾分鐘後,男人拉開別墅的捲簾門,示意我開進去。
我沒得選擇,只能乖乖照做。
將捲簾門鎖好後,他才打開車門,把自己的老婆和女兒接了下來。
我和燕子也下了車,現在他們的面前。
沒想到男人竟然朝著我和燕子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你,小姑娘。真的太感謝你了。」
再抬起頭時,他已經熱淚盈眶。
我不懂他什麼意思。
燕子已經躲到了我的身後。
「這裡說話不方便,你們跟我上樓。」
我牽著燕子的手,跟在他們身後。
8
男人叫安和,他老婆叫林舒,他女兒叫安金金。
我們也做了自我介紹。
安和退伍後,去金金現在的學校做了體育老師,也是在那個學校,認識了他老婆,林舒。林舒是語文老師。
「市政府那群人有問題?」
安和點了點頭,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喜。
似乎在驚喜,我很聰明這件事。
「門口拿著武器的人,身上穿著連長的衣服,而且滿臉痞樣,沒有當兵的身上的氣質。而且他們看女人的眼神裡充斥著猥瑣。」
我就說,為什麼自己總覺得他們哪裡怪怪的。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監獄裡的那群罪犯趁亂逃了出來,佔領了市政府。」
我和燕子驚得說不出來話。
「那監獄裡的那群犯人,有人逃到我們社區嗎?」
我心裡有些發慌。
安和點了點頭。
「有兩個男人逃到我們社區了,在 13 棟挨家挨戶地搶物資,從 31 層開始,能撬開哪家是哪家。」
燕子覺得不可思議。
「他們不害怕喪屍嗎?」
「本來就是亡命之徒,殺過不少人,現在只是幾個喪屍,沒什麼反抗能力,殺得更加輕而易舉。」
「那為什麼選擇 13 棟?」
燕子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搶在安和前面,回答了燕子這個問題。
「因為 13 棟靠近馬路,而且樓下是一個被圍起來的菜園子,喪屍進不去,很安全。最主要的是,13 棟方便攀爬。」
「對。」
安和贊同我的回答。
「他們兩個人穿的什麼衣服?」
「我記得一個男人有點胖,背著書包,穿的短袖和牛仔褲。另外一個戴著眼鏡,一身西裝。」
原來那兩個人是亡命之徒……
我當時還試圖跟他們談判……
現在回想起來,我都一身冷汗。
安和見我不說話,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過我覺得廣播裡說的是真的,只是成都淪陷了。」
「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等。」
「等什麼?」
「等待國家派人救援。」
可……
林舒此時也剛把金金哄睡著,走了出來,坐在了安和身邊。
「這個別墅區的物資,足夠我們五個人撐夠半年,這半年的時間,我們絕對可以等來救援的。」
我不解地看著安和和林舒。
「很意外我們會把你們留下來對不對?」
我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我和我朋友,你們的食物足夠撐得更久,沒道理會留下我們。」
安和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錢,你很聰明,也很理智。但是多一個人活著,就多一分希望不是嗎?我們遲早會戰勝這個病毒,這些喪屍。亂世之下,誰都無法獨善其身,但是只要我們團結在一起,就一定可以迎來勝利的。」
可能是因為安和當過兵,所以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備受感動。
因為我的心裡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
「是……多一個人活著,就多一分希望。可如果食物吃完了呢?」
矛盾暫時沒有產生,只是因為大家都還能活下去。
可快活不下去的時候呢?是個人都會變成自私的利己主義,只為了活下去。
那潛在的矛盾就會爆發,人人都會變成惡魔。
就像我跟燕子,如果我不提出,去找食物。等我們把食物都吃完了,該怎麼辦?
爭吵?譴責?殺了對方?
「是,食物是有吃完的一天。你們不也是食物要吃完了,才出來找物資嗎?一樣的,只要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我欣賞你的勇氣和聰明,所以選擇你成為我並肩作戰的戰友。吃的吃完了,我們再去找就是了。」
我歎了口氣,其實我是沒辦法拒絕的,除了這裡,我和燕子也無處可去。
「好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安和拍了拍我的肩膀,離開了。
林舒帶著我和燕子來到二樓的次臥。
「妹妹,早點休息,一切事情等睡醒再說。如果明天你們還是想走,我和安和也絕不攔著。」
我道了聲謝,送走了林舒,將房門反鎖了起來。
燕子則是衣服都不脫地直接躺在了床上。
「睡吧,錢錢,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我沒有說話,只是讓她先睡,自己則是坐在門口,靠著門小憩。
儘管安和一家人表現得都很友善,可畢竟是第一次見面,還是得小心些。
不過沒想到的是,我竟然靠著門也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睜眼,我已經躺在了床上,渾身酸痛,頭暈目眩,鼻子也有些堵塞。
「錢錢,你醒了?」
燕子的驚呼聲讓我回過神。
除了她,還有坐在一旁的林舒。
「小錢,你好點了嗎?」
我想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嗓子生疼,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林舒像是看出來我的想法。
「你發燒了,睡了整整兩天。」
燕子也在一旁點頭。
「是啊,我昨天早上睡醒,就發現你躺在地上,怎麼叫都叫不醒,我走到你身邊才發現,你渾身滾燙。我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你扒拉到床邊,你穿得太厚了,我根本就抱不動你,就找到來林姐。她和我一起把你扛到了床上,把身上的裝備都卸了下來。」
「謝謝。」
林舒搖了搖頭。
「喝水嗎?」
「喝。」
燕子拿起旁邊的杯子,裡面有根吸管,她將吸管放進了我的嘴裡。
「少喝點,你安哥熬粥去了,等會兒吃完飯,再吃點藥,然後好好睡一覺,差不多就能好了。」
「謝謝林姐。」
話音剛落,安和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走到我面前。
「小錢醒了呀?感覺好點了嗎?」
他身後跟著金金。
「錢姨,你終於醒啦!」
看到軟萌可愛的金金,我覺得陰鬱的心情,消散了許多。
「謝謝安哥,謝謝林姐,謝謝金金,謝謝燕子。」
生病的人真是脆弱,我的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下來。
可沒人笑話我,只是讓我吃了飯好好休息,早點好起來。
9
等我徹底好了,已經五天后了。
這幾天安和也跟我說了很多,我心中的戒備也逐漸卸下,而心裡也仿佛有了依靠,看到金金,心中莫名多了份責任感。
這天晚上,我們被一樓傳來的撞門聲吵醒,我和安和同時打開房門。
我們的房間就在對面,所以一開門就看到了彼此。
我們都有默契地一手拿起刀,一手拿著手電筒。
我的棒球棍加菜刀,在安和的二次加固下,變得又鋒利又穩固。
我跟在他身後慢慢走下樓,借助月光,我們看清楚了門外竟然圍了一群喪屍。
天太黑,以至於我和安和根本看不清具體的數量。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喪屍將別墅圍了起來,因為四面八方都傳來撞擊聲。
我握著棒球棍的手,久違地冒出冷汗。
「我們先去地下室,等天亮看看情況。」
「好。」
我們又回到了樓上,安和抱著金金,拉著林舒走了下去,我則是拉著燕子緊隨其後。
我們順利地到達地下室。
地下室很大,差不多是樓上三層加起來那麼大。
「小錢,你跟我再上去一趟,我們把吃的日用品都搬下來。」
「好。」
其實樓上沒什麼特別需要收拾的,地下室裡,廚房,衛生間,臥室應有盡有。
但是還有冰箱裡的蔬菜,凍肉這些。還有一些生活的日用品需要搬下去,也是為了保險起見。
之前也擔心上面住不了的時候,該怎麼辦。
我們就乾脆把食物一分為二,樓上一份,地下室一份。
現在雖然樓上住不了了,但是樓上的食物不能浪費啊!
我跟在安和屁股後面,他翻箱倒櫃到處搜刮有用的東西,我則是在他後面一直撿。
仿佛這上面不是他家一般。
突然,整棟樓如地震一般晃了一下。
「屍潮來了,我們快下地下室。」
我們剛下一樓大廳,有一個門已經被喪屍撞開了,他們速度很快,朝著我和安和跑來,此時我的神經已經不給我思考的時間了。
安和拉著我就往地下室跑。
好在路程並不遠,我們幾步就跑到了地下室門口。
安和把我往門裡一扔,我差點摔個狗吃屎。
他則是用肉身抵著門。
可喪屍太多了,其中一隻喪屍的手已經朝著安和抓去。
我上去就是一刀,一隻枯手掉了下來。
沒有了障礙,安和將門使勁一推,反鎖。
又招呼我和他一起搬了兩個衣櫃,將門口死死抵住。
做完這些,燕子又拉著我上下檢查,確定沒什麼問題。
林舒也檢查著安和的身體。
他的脖子被抓傷了……
剛剛我的速度還是慢了……
一個很小的傷口,可是感染得很快。
安和一把甩開林舒的手,跑到最小的一間臥室,把門反鎖,聽聲音,安和似乎還將房間裡的床和衣櫃通通推到了門口抵住。
林舒咬緊嘴唇,不敢哭出聲。
「小錢!替我照顧好阿舒和金金。好好活下去。」
還沒等我回復,門裡就響起熟悉的撞門聲。
我上前緊緊抱住林舒。
「對不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可是這樣應該會讓我和林舒都好受一點。
林舒將臉埋進我的肩膀,號啕大哭了起來。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相信我。」
林舒沒有說話,回應我的依舊是大哭。
燕子則是抱著剛睡醒的金金,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哄睡。
第二天,我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八點過了。
地下室有一個小窗戶,那是唯一的光照來源。
人不曬太陽,是會生病的。
所以我們四個人決定每天一人一個小時,輪流曬太陽。
前幾天在樓上的時候,家裡的電全靠樓頂的太陽能,現在地下室裡,全靠柴油發電機。
安和真的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
除了做飯,我們一般是不使用電的。
金金很乖,一覺睡醒也沒有吵著要找爸爸,她似乎也知道爸爸也變成了奇怪的人。
雖然我跟安和認識沒幾天,但也已經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對於他的離世,除了難過,我更多的是惋惜。
10
不知道過了多久,物資被我們吃得差不多了,我知道,終於又到了找物資的時候了。
林舒說要跟我一起,我拒絕了。
金金還需要媽媽。
燕子也說要跟我一起,我同意了。
這段時間,我們兩個人一直不停地鍛煉,也學了一些三腳貓的功夫,對付落單的喪屍綽綽有餘。
但是如果喪屍太多……
那就 good luck to us!
或者,下輩子見吧。
我們如從家出發那般,裹上厚厚的衣服,戴好頭盔。
這次,燕子也有頭盔了。
就在我們準備出去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很多槍聲。
嚇得我和燕子急忙退了回來。
我們走到另一邊,試圖從小窗戶看看外面發生了什麼。
可上面積了厚厚的灰,根本看不清。
此時,門口響起砸門的聲音。
我將她們三個人帶到房間裡,讓她們藏好,我則是躲在能看到門的暗處,手中的棒球棍被我緊緊地握著。
「隊長,地下室推不開,要不咱們走吧?興許裡面沒有倖存者。」
「你傻啊,沒有倖存者,這門怎麼會堵得那麼死。」
「也是哈。那咱們砸門幹什麼?直接讓人把門打開就行了唄。」
交談聲停止,門口竟然出奇地響起敲門聲。
「您好,有人嗎?我們是代號『太陽』的救援部隊,門外的喪屍已經被我們消滅了,我們是專門來救倖存者的。國家研製出來了針對此病毒的疫苗,可以起到很好的防護作用。現在我們要帶你們去倖存者基地。您好,請問有人在家嗎?」
我走到門口, 並不著急把衣櫃挪開。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是你可以相信國家,相信政府。國家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 不管天南海北,我們都會接國人回家。」
也許是因為他的聲音猶如安和一般充滿信服力。
我艱難地挪開兩個衣櫃,為他們打開了門。
但棒球棍依舊直直地指著他們。
他們真的穿著整齊的軍裝,太陽照在他們身上, 猶如神明,他們眼神裡也充滿著希望。
「你好,我們來接你回家。」
番外
三年後,病毒徹底消失,喪屍也被火化了。
我們社區也不例外,把屍體全部都放在一起火化。
「家裡如果有因為病毒去世的人,都可以裝點骨灰帶回去。」
是的,分開火化太耽誤時間了,而且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我也排在長長的隊伍裡, 等待領取骨灰, 林舒排在我的後面。
「你家裡人不都過得好好的嗎?你來這裡排隊領誰的骨灰?」
「奶茶。」
我先是陪林舒下葬了安和, 又帶著奶茶回到了家樓下。
我把奶茶葬在家樓下的一棵樹下, 在上面放了幾朵花。
「如果想我了, 就來找我好嗎?」
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決定將腹中的孩子的小名也取名為奶茶。
身後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將我扶起來,我趴在他的懷裡痛聲哭泣。
這個男人,正是那天來救我的隊長。
他的出現, 猶如黑暗中的一縷陽光, 給我兩百多暗淡無光的日子, 帶來了希望。
只要多一個人活著,就多一分希望。
我Ṱűₕ抬頭看著天。
「安和, 謝謝你。
「奶茶,謝謝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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