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醒了預知未來的能力。
爹爹的門生給他送禮,我阻止了。
因為我預知到,這個門生會貪污軍餉,收了他的禮,會跟著踏進萬劫不複之地。
果然後來他被斬首了。
自此後,我成了全家的寶貝,他們做甚麼事都要先問我。
後來,我與妹妹婚嫁時。
她故作無辜地試探我:「姐姐,太子和三皇子誰的命最好?」
我說三皇子,她卻覺得我欺騙她,是我想當皇後。
於是她轉頭告訴爹娘她要嫁給太子。
可是她不知道,太子是個變態,她嫁給太子就是去送死。
1
「爹,娘,女兒心悅太子殿下已久,女兒想嫁給太子。」
正堂上,妹妹容雅一臉乖順地攀附著娘親的臂彎,語氣天真又嬌憨地求父親送她入東宮。
父親一愣,「雅雅,你姐姐不是說過,三皇子貴不可言……」
「一個親王罷了,再貴重,能越得過未來的儲君嗎?」
容雅言語嫌棄。
不等長輩開口,便又立馬作出泫然欲泣的糢樣,受傷地望著我,吐出口的話卻是惡毒無比。
「爹,娘,你們難道忘了,數年前護國寺的忘塵大師曾言,我們容家會出一位母儀天下的皇後。姐姐性格孤僻,難以親近,若她應了命劫,於我們整個容家未嘗不是禍患。」
「住口!」
父親面色一厲,沉聲打斷了她的話。
卻又轉頭,皺眉望著我。
「清兒,你斷言三皇子才是雅雅的良配,當真沒有半分私心?」
對上父親藏著審視與懷疑的眼神,我只覺得好笑又悲傷。
自我覺醒預知未來的能力後,幫著容家避過了多少災禍。
何曾有過半分私心?
可這些年,他們捧著我,敬著我,事事都要先問過我的意見,卻再也不肯親近我了。
因著這份機緣,我成了容家的寶貝,卻不再是爹娘膝下撒嬌承歡的女兒。
容雅嫉妒我被全家人捧在手心上。
卻不知我更羨慕她能擁有爹娘的疼愛,可以肆意妄為爭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父母看重我,看重的是我這身本事,卻也恐懼我的這身本事。
隨著年歲漸長,我與容雅都已到了婚配的年紀。
父親卻在這時候開始躊躇了。
因為我的預言,父親才能官拜一朝宰相,容家才能迎來今日的輝煌。
所以他心中其實不願我出嫁,卻又不想得罪我。
容雅便是在這個時候找上我,故作無辜地試探我,「姐姐,太子和三皇子誰的命最好?」
那日,我盯著她的眉心看了許久。
看見了她嫁入東宮,被太子蕭晟當成玩物淩辱,最後命喪黃泉的一幕幕。
回神後,我認真地告訴她,「三皇子。」
容雅聽到我的回答後,臉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
她瞬間便收斂了那副刻意偽裝出來的親近,冷冷地望著我,譏諷:「姐姐裝了這麼多年的世外人,終究還是落了俗套,可我又憑甚麼信你呢。」
於是,便有了今日的這一幕。
她信我有私心,信我為了皇後之位撒了謊,獨獨不信我這份私心從始至終便是為了她。
我攥緊了手中的玉佩,撩起眼皮,一一和他們對視。
良久之後,才緩緩出聲。
「容雅的婚事,我絕無半分藏私,但……」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
我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容雅卻自以為尋到了我的漏洞,冷笑一聲,紅著眼圈向母親告狀。
「娘,你瞧,姐姐這便說不出緣由來了!她向你們斷言三皇子是我的良配,又怎知會不會是她自己想昧下這通天的富貴機緣。」
父親眉頭緊鎖,目光沉沉地在我臉上搜尋,企圖從我臉上看出半分心虛閃躲。
可惜他失望了。
我始終噙著笑容,不作任何辯解。
最後,父親還是極力促成了這樁婚事。
2
次年二月,桃花盛開之時。
一行迎親的儀仗自東宮出發。
抬著一箱箱綁了紅綢的聘禮,一路綿延了數裡,惹得官道兩旁的百姓好奇稱頌。
蕭晟給足了誠意,十裡紅妝,來迎娶他的太子妃過門了。
容雅早早地起來梳妝,在迎親的隊伍未到之前,來到我的院中。
她穿著緋紅如火的嫁衣,頭戴珠翠鳳冠,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走到我的面前。
許是多年夙願即將成為現實的緣故,她難得沒有扮演從前那副柔弱可欺的糢樣。
她高傲地昂著下巴,睥睨著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與鄙夷。
「阿姐,自小我便比不過你,可任憑你有通天的本事,爹娘心中還是向著我的,今日嫁給太子的是我,來日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也只會是我。」
我放下手中的書卷,抬眸和她對視,淡聲道:「姐妹一場,既然你已經作出了選擇,那我便在此祝你得償所願。」
不知是不是我的平淡態度激怒了她。
她突然甩開丫鬟的攙扶,揚手便是一巴掌落到我臉上。
「容清,你傲氣甚麼?!你知不知道,從今以後就是你匍匐在我腳邊,要對我搖尾乞憐了!」
我扶著腫起來的半邊臉頰,扯了扯嘴角,給了她最後一句忠告。
「太子非你良人,好自為之。」
容雅把這當成了我的挑釁。
她恨恨地望著我,眼中滿是冷意,咬牙切齒地恐嚇我:「容清,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氣急敗壞地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廊下,望著她的背影,又仰頭打量身處的這四方天地,最後只是輕輕嘆氣。
既是命數,便註定無法改變。
容雅出嫁前,在我這裡受了「欺負」一事,如同從前一般傳入了父親母親耳中。
父親大概是心有愧疚,未對此作出表態。
母親卻氣得直接沖到了我的院子裡,不分青紅皂白,先給了我一巴掌,作為教訓。
我猝不及防地挨了這一巴掌,既震驚又心痛。
我用力攥著掌心的玉佩,強忍著將要溢出眼眶的委屈,「您是來替妹妹出氣的?可您在教訓我之前,可曾了解過真相?」
「混賬!還敢頂嘴!」
母親面色一沉,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沒有半分為人父母的溫柔與慈愛,只有怨恨和冷漠。
「容清,這些年你仗著自己這點不入流的本事,幾次三番欺負雅雅,如今她都要出嫁了你還不放過她?!
「你上天賜你本事,不是讓你用來欺辱姊妹的!我與你爹念及你年幼不知事,這些年一直驕縱著你,將你慣成了今日無法無天的糢樣!今日我便要來教一教你規矩!」
她厲聲呵斥著,又ṱũ₂是一巴掌打了過來。
我沒有躲,站在原地承受了這一耳光。
她大概是恨極了我。
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
我臉上本就有傷,如今傷上加傷,疼得我直接摔坐在了地上。
腰間懸掛的玉佩,也在摔倒時不慎被地上突出的石子磕成了兩半。
這玉原是一對雙生玉佩,我和容雅出生後各得一塊。
這些年,爹娘與我不算親近,送我的禮物也更像形式上的討好,唯有這塊伴隨我長大的玉,是不摻雜任何利益算計的,帶著他們真心的物什。
我一直都很珍惜,幾乎從不離身。
看它碎了,我心中頓時悲痛萬分。
我著急地撲上去想將它們撿起來,卻被母親帶來的丫鬟們緊緊架住。
她像是註意到了我對它們的在意,緩步上前,一腳踩在了那些碎玉上,怨恨道:「這是我給我女兒的東西,你怎麼配染指它!」
3
我意識到她想做甚麼,臉色驟變。
「不,不要!」
我劇烈掙紮著,想要撲過去阻止,卻不得章法。
只能無力地看著她抬起腳,重重地踩下去。
本就脆弱不堪的玉在她腳下徹底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片。
眼睜睜地看著心愛之物化為齏粉,我心中一時動蕩萬分,情緒激動之下,喉間倏地湧上來一股腥甜。
下一瞬,一口鮮血不受控制地從唇邊溢出來,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如此狼狽了,母親卻仍舊不解恨。
她命令丫鬟們將我拖起來,壓著我重重地向地上那堆碎玉跪下去。
碎玉尖銳的角嵌進了我的膝蓋,瞬間便有血珠溢出,染紅了玉石碎塊。
「容清,這是你欠我女兒的!」
我疼得臉色慘白,冷汗涔涔。
我費力地仰起頭,望著她,艱難地開口:「你的țú¹女兒……我難道不是嗎?」
「你?你怎麼配!」
她冷笑一聲,突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頸,冷漠又厭惡地一字一頓:「別以為靠一絲天機就能蒙蔽得了我!你不是我的女兒!你是個怪物!」
「您說,甚麼?!」
我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她。
她一臉厭惡,咬牙切齒地恨著重複,「你是個怪物!怪物!」
她尖厲刺耳的聲音,猶如一柄利劍,深深地刺透了我的心髒。
我終於控制不住落下淚來。
我心中悲痛欲絕,淚眼糢糊地望著她,幾次張口想要質問,卻又一次次泣不成聲。
最後,只能哭著自嘲,「原來在您心中,我是這樣的啊。
「那這些年,您與父親忍著厭惡,與我虛與委蛇,您心中定然是恨極了我吧,真是,辛苦您了。」
說罷,我失望地閉上眼睛,不再看她。
我被她的心腹壓著在烈日下跪足了兩個時辰。
煌煌烈日,烤得人頭昏腦脹。
暈眩之際,我聽見了一道東西碎裂的聲音。
等我睜開眼睛,卻又遍尋不見。
最後才發現,這聲音是從我身體裡傳出來的。
是甚麼碎了?
這天之後,我大病了一場。
高燒將我的身體困在了牀榻上,將我的意識困在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夢境之中。
夢中,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在一次出城上香時,被途經此地的蕭晟看上。
夢裡的容家在朝中根基不深,父親也只是四品小官,人微言輕,根本就無力與權勢滔天的太子黨抗衡。
還因此得罪了對方。
為了懲戒我的不聽話,蕭晟哄騙了容雅,讓她給我下藥,在將我強行占有之後,又將我衣衫不整地扔在鬧市之上……
容雅踩著我的血肉嫁進了東宮,卻給容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這場夢的結尾,是已經被折磨得身形佝僂的容夫人,跪在護國寺門前,求那位忘塵大師為容家尋一線生機。
婦人磕破了頭,鮮血染紅了護國寺門口的青石臺階,最終也只得了一句批言——
命數已盡。
「命數已盡啊……」
我無意識地喃喃著這句話,緩緩睜開了眼睛。
周圍安靜得不像話。
我心中隱約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4
等我掙紮著從榻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到院中,才發現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院門也被人從外面上了鎖。
「放我出去!」我用力拍打院門。
門外,突然嚮起一道盛氣淩人的聲音。
「姐姐不必癡心妄想了,你這輩子都別想踏出這道門了!」
我心下一凜,「容雅?是你幹的?」
「怎麼會呢?下令將你囚禁起來的人可是父親!」
容雅故作無辜地掩唇,笑吟吟地開口:「只不過我看他因為你的事茶飯不思,心疼他年事已高,好心提了一點小小的建議罷了。」
我氣得攥緊了門閂,厲聲呵斥:「容雅,你為何要這麼做?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害了整個容家!」
容雅不以為意,嗤笑一聲,「姐姐就不要危言聳聽了,如今我已是太子妃,將來便是一國之母,我只會讓容家青史留名!
「至於你……這預知未來的本事,於父親和太子殿下都是不可多得的助益,所以無論是誰,都不會容許你有半分差池的。
「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我特地為你精心準備了這座小院為埋骨地,你就在這裡看著我平步青雲,登上你向往的皇後之位吧。」
……
我被徹底囚禁在了這座空寂孤僻的小院裡。
父親對外放出我身染重疾的消息。
我從不知我的這對雙親,那般會演戲。
他們在人前數度提起我,又每每露出一臉悲痛之色,將那些想同容家攀結姻親的人家都擋了回去。
從此,我便是徹底消失在人前,也再無人會打探半句。
他們如此待我,卻還要我為他們的康莊大道指明方向。
從前「疼愛」我的父親,終於沒了後顧之憂,也終於撕下了那張冠冕堂皇的面皮。
他們逼著我為他們預測未來,以此謀取更大的利益。
被囚禁的半年裡,他們為了讓我開口,想盡了各種辦法折磨我。
最後一次被父親壓著關進祠堂罰跪時,我終於開口叫住了他。
「父親,你今日已官拜宰府,權傾天下,還不夠嗎?您究竟想要甚麼?」
父親轉過身來,平靜地看著我。
他站在無數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半張臉隱沒在燭火的陰影裡。
那隨風而撩動的燭火,將他忽明忽暗的臉映襯得宛若地獄裡爬上來的惡鬼。
「清兒,爹想要甚麼,你不是一直都看得見嗎?
「忘塵大師當年預言,容家會出一位皇後,可爹覺得,比起一個皇後,還是皇位更誘人吶。」
聞言,我震驚地後退了兩步。
即便早已看見了未來,這一刻還是控制不住心驚和害怕。
父親像是察覺不到我的驚懼一般,緩緩上前,攥住了我的一雙肩膀,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對皇位ẗũ̂₉的欲望。
「清兒,來日為父登上那個位置,便封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長公主,滔天權勢,你難道不想要嗎?」
「您真是……癡心妄想!」
我用力掙脫了他的桎梏,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頓說出容家的未來。
「你登不上那個位置,滿門抄斬,聲名盡毀,背負千古罵名,受萬世唾棄,這才是您的命!」
「住口!孽障,你這個孽障!」
父親惱羞成怒,揚手便是一耳光落在我臉上。
我冷冷地ƭú₇看著他,扯了扯嘴角,不再言語。
我的一番話,徹底惹來了他的厭棄。
被他丟在已經枯敗的小院裡自生自滅。
許是被我的話激到了,他在朝中行事越發不擇手段。
他聯合太子,徹底架空了皇帝的權力。
朝堂成了他們二人的一言堂。
天下黎民,因為他們荒唐的野心與欲望,民不聊生。
5
我被困在這狹小的四方天地裡,日日夜夜都能聽見外面那些備受壓迫的黎民百姓心中發出的痛苦哀號與求救。
在那個夢中,容家滿門抄斬,母親臨死之際,用命為容家求一線生機。
如今,已被滔天權勢迷惑了心智的容家人,卻要絕天下人的生機。
造成這份因果的人,是我。
是我硬生生喂大了他們的野心。
是我的一次次私心,縱容了他們今日的殘忍。
如今,也該由我,親自去結束這一切。
這一年的除夕,我逃出了容家。
自從我覺醒預言能力之後,便被家中嚴密地護著,如今得了自由卻不知該往哪裡去。
我躊躇了許久,決定先去護國寺見見那位有通天之能的忘塵大師。
出城時,我撞上了一行快馬疾行著出城的軍隊。
為首之人身披金甲,面色冷冽。
我被馬蹄聲驚擾,盯著對方那冷峻的眉眼,恍惚間,看見了山河破碎,百姓成亡國奴的一幕。
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官道中間。
疾行而țũ₂來的人與馬皆是猝不及防,猛拽韁繩,駿馬嘶叫一聲,一雙前蹄高高揚起。
帶著泥腥味的風從我臉頰劃過,撩起一綹青絲。
我卻像是忘記了害怕一樣,怔怔地望著馬背上臉色冷沉的男人。
這一刻,終於徹底看清了他的命數。
我紅了眼眶,喃喃出聲:「蕭景曜,你這一戰,必敗。」
我的聲音很輕,可他還是聽見了。
那一瞬間,我從他眼中看見了濃濃的殺意。
可我不懼這樣的眼神。
對峙期間,他的下屬從後面快馬上前,附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後,他看我的眼神從冷厲變成了審視。
我猜,他是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深吸了一口氣,仰頭望著他,鎮定開口:「數年前,護國寺的忘塵大師曾在我出生時預言過,容家必定會出一位皇後,三殿下可願與我一賭?」
蕭景曜像是聽見了甚麼笑話一般,抬起握著馬鞭的手,抵住了我的下頜,強迫我抬頭。
他眯著眼睛,譏諷道:「聽聞你有通曉未來的本事?如今是想借本王的勢一飛沖天?你找錯人,本王從來就不信神鬼之說。」
說罷,他一扯韁繩,繞過我策馬遠去。
望著他們一行逐漸消失的背影,我心中越發不安。
這是我第一次希望自己看見的未來不是真的。
我在護國寺暫住下來。
容家發現我逃跑之後,低調地搜尋了半月,最後不得已放出了我因病亡故的消息。
我聽到傳聞時,只覺得諷刺。
對如今的他們來說,我已經毫無價值,「亡故」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了。
這些事只在我心中停留了一瞬,便被我徹底拋在了腦後。
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把自己關在護國寺的禪房裡,日夜不輟地在白紙上寫寫畫畫,將夢中發生的事,還有這些年看見的未來,全部都記錄下來,再從中分析提取對我有用的資訊。
我用了兩個月,將如今天下的局勢,盡數落於一張張紙上。
最後,我的視線定格在了一個力透紙背的名字上。
——蕭景曜。
想改變這一切,破局的關鍵仍然在這個人身上。
是的,即便他接下來會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我看好的人仍舊是他。
6
可這個人實在難以接近。
之前用鬼神之說無法打動他。
我只能換一種無法替代的方式。
我暗中讓人對外放出護國寺有一隱士,有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的消息。
在銀錢的驅使下,很快就傳遍了京城。
容家知道我失蹤,對此消息最為敏感,第一時間便派了人過來探查我的身份。
是忘塵大師幫忙遮掩,才打消了他們的疑慮。
我繼續讓人往外散播我的聲勢,穩坐釣魚臺等蕭景曜那邊的結果。
不出意料,蕭景曜這一仗果然一敗塗地。
他本人也在戰場上受了重傷。
但這一場敗仗,主因卻不在他。
而是因為後方糧草兵器供給斷絕。
但上位者只看結果。
兵敗的軍報一傳回來,龍椅上那位帝王便被氣昏了過去。
之後傳太醫診治也不見效。
蕭晟借此,名正言順地監國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敵國遞交降書,商議和談。
在蕭景曜回來後,蕭晟又借題發揮,沒收了他手上的兵權,以養傷為由將他禁足在王府中。
我站在護國寺的後山上,望著那座皇城中已經逐漸衰微的氣勢,心知改天換地的機會快到了。
翌日,蕭景曜出現在了護國寺。
他似乎一點都不意外那個「隱士」是我。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敗,將這位龍子皇孫的驕傲粉碎了個徹底。
他穿一襲低調的玄色衣袍,身旁只有兩個帶刀的侍從。
他揮退了下屬,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大概是有傷在身的緣故,行動間略顯遲緩。
我向他福了福身,「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蕭景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倏地出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將我扯到他面前。
「你叫容清?」
「是。」
「那日,你當真的看見了本王的未來?」他臉色蒼白,卻難得地執著。
「是。」
「那你再看看,大夏的未來。」
「天下太大,我看不清一個王朝的未來。」
此言一出,他神色霎時一厲。
「容清,你知道在你說出這句話以後,本王隨時都可以要你的命嗎?」
「我知道。」
我突然反攥住了他的手,定定地對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我更知道殿下胸懷大志,心中有錦繡溝壑,可大夏傾頹非一人之過,如今的朝堂官場猶如一潭濁水,若想改變,就得先自傷一千,徹底剔骨剜肉,割去那些附骨之疽。」
蕭景曜冷笑了一聲,「最大的姦佞就是你的父親,你敢殺他嗎?」
「不忠不義,不孝不悌,我早已看清了自己的未來,我相信殿下也是如此。」
蕭景曜的神色瞬間變得晦暗難辨起來。
過了許久,我才聽見他開口。
「本王仍舊不信鬼神,但若這是一場以天下為局的豪賭,本王願意一試。」
得到滿意的答案,我心中松了一口氣。
旋即便認真提醒他。
「你這一場敗仗,處處透著詭異,朝中有人貪墨導致了糧草斷絕是因;果卻出在了你身邊的Ṫù⁹人,或許你該清一清通敵叛國的軍中姦細了。」
蕭景曜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通敵叛國……該誅!」
我們在禪房密談了一夜。
翌日,我跟蕭景曜下山,以謀士的身份留在了他身邊。
……
幾日後,敵國使團抵達京城。
因著這次是大夏兵敗,主動求和,接待敵國的使團便免不了要受氣。
這樁差事因此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願沾手。
我打聽過,敵國這次派來和談的領頭官員也是一位皇子。
對方有些不為人道的怪癖,又貪好美色。
便讓蕭景曜暗中將接待一事攬在自己人手裡,在安排人在使團官員出沒的地方散播太子妃容貌傾城,才情冠絕天下的傳言。
然後又創造「意外」,讓對方跟容雅見面。
那位皇子果然被容雅迷得神魂顛倒。
在幾天後的宮宴上大放厥詞,要求讓容雅來做和親公主。
7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太子更是臉色鐵青。
他緊緊攥著拳頭,忍下發火的沖動婉拒。
「七皇子說笑了,太子妃是孤的妻子,如何能再做和親的公主,不若……」
「本王還就看上她了,你不願意?那也就不用再繼續和談了。」
敵國皇子絲毫不給面子,直接拂袖而去。
蕭晟臉色陰沉至極,不顧眾目睽睽和容丞相,揚手便給了容雅一耳光。
「不知羞恥的賤婦!」
當夜,東宮中傳出了一聲聲悽厲的慘叫。
我知道那是容雅的。
蕭晟有些變態的嗜好,喜歡在牀笫間折磨女子。
我曾經提醒過她,是她自己不信。
之前為了拉攏容家,他才裝得一副謙謙君子,如今他自覺天下盡在他手,無人壓制,便徹底本性暴露了。
容雅被蕭晟用鞭子抽了半夜,被人抬出來時,身上的裡衣已經血跡斑斑,人也氣若游絲。
翌日,蕭晟和容丞相便在朝堂上爭執了起來。
這場爭端,在之後幾日越演越烈。
而我與蕭景曜,趁著這個機會,迅速將城防營和禁軍都掌握在了手裡。
朝堂上為了容雅和親的事吵了小半個月。
最後,在蕭晟的一力鎮壓下,還是促成了。
原本僵持的和談繼續。
唯一必須被犧牲的,只有一個女子。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的心情是複雜的。
若那段夢是我的前世,那我這兩世的遭遇,都脫不開容雅的野心。
前世,我是她上位的墊腳石,今生是她的絆腳石。
她恨我入骨,我也無法替那個死去的自己原諒她。
這場和談持續了三月有餘。
使團離京時,和親的儀隊也會一起上路。
那天,我思慮了很久,還是忍不住現身,去送容雅最後一程。
訂下和親一事後,她在蕭景曜手下吃了不少苦頭。
曾經最是驕矜的人,如今再見面,卻是形銷骨立,宛若受驚的兔子一般。
看見我的第一眼,她眼中先是憤恨,隨即便是期冀。
她甩開宮侍的攙扶,跌跌撞撞地撲到我面前,卻在觸及我衣角之前,被一柄長刀攔住。
容雅嚇得原地頓住,盯著擋在我面前的人看了許久,才一臉不可置信地開口:「你是,三皇子?你們怎麼會,怎麼會在一起?」
她目光慌亂地在我們之間猶疑,最後還是落到了我身上。
她不怕死一般越過蕭景曜,抓住了我的手,紅著眼睛淚如雨下,「姐姐,我錯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現在知道你當初沒有騙我了,我從前不懂事,可我不想去和親,我害怕……」
我平靜地望著她,心中沒有半分動容。
容雅哭訴半晌,發現我毫無反應,臉色越發驚恐。
她不顧眾目睽睽,直接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涕泗橫流。
「姐姐,姐妹一場,你不能這麼心狠,你救救我好不好……」
「我救不了你。」
我輕輕搖頭,用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冷漠地看著她,提醒她,「容雅,今日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容大人身為一朝宰相尚且救不了你,何況是我。」
容雅臉色慘白,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旋即又楚楚可憐道:「你不是能看得見未來嗎?你肯定有辦法的!你幫不了我,還有三皇子,你們想想辦法呀!」
我的確看見了,她這一路會遭受非人的折磨,然後死在和親的路上。
所以我選擇了坦誠相告:「我看見的未來裡,你必死無疑。」
「你……!」
容雅臉色一黑,恨恨地瞪著我,「是你,你是做的對不對?容清,你利用邪術害我,你會不得好死的!」
「即使萬劫不複,我也敢走下去,而你……容雅,你欠我的就用你悲慘可憐的餘生來償還吧。」
說罷,我後退了一步。
蕭景曜明白我的意思,示意立在不遠處的宮侍上前,一左一右將跪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容雅拖上了和親的馬車。
容雅像曾經的我一般,竭力掙紮卻還是逃不過命運。
後來,她開始氣急敗壞地詛咒我。
「容清,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後面的話我聽不清了。
因為蕭景曜上前一步,用手捂住了我的一雙耳朵。
我抬眸和他對視,心跳無端地有些快。
「一些將死之人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蕭景曜沉著聲安慰我。
我眼眸閃了閃,笑著問他:「蕭景曜,你現在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
他面色不變,目光沉沉地註視著我,半晌才終於開口。
「是。」
8
這一年的除夕前夜,宮中傳出消息。
在病榻纏綿已久的皇帝終於要不行了。
所有的皇子與公主,都被召回到乾清宮侍疾。
說是侍疾,實際上不過是等一個帝王賓天的消息。
消息來得太晚,已是深夜。
我聽到前院傳來的動靜,匆匆趕過去時,蕭景曜已經準備出發了。
我站在馬車下,看著他那身朱紅的親王朝服,心中隱有不安。
我們都很清楚,接下來只有兵戈相向一條路。
從站在一條船上開始,便做好了萬劫不複的準備。
蕭景曜定定地看了我兩秒,又跳下馬車,伸手將我攬進了懷裡。
「容清,只要結果是好的,我不怕擔這弒兄謀反的罪名。」
他在我耳邊低語,滾燙的熱流隨之拂來。
我身體僵硬了一瞬,猶豫一下,還是抬手環抱住了他。
「一將功成萬骨枯,太子不會善罷甘休的,危急時刻,記得保全自己。」
「宮中有禁軍,你不必憂心。」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枚印章,用力按在我的手裡。
「這是我的印信,拿著它,城防營的兵,你可隨意調動。」
「保重。」
說罷,他轉身上了馬車。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那駕馬車逐漸隱沒入夜色深處。
轉身回房後,立刻展開筆墨,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老皇帝這口氣吊了一天一夜。
在聽見獨屬帝王規制的喪鐘嚮起的那一刻,我立刻喚來了蕭景曜留下供我調配的親衞。
將蓋了他印信的信分別送往城防營和六部、大理寺。
讓他們穩住宮外的形勢。
宮中如何,只看蕭景曜了。
做完這一切後,我登上僕人準備的馬車,從容地前往容府。
蕭景曜上位,我的父親會是最大阻礙。
容家今日的囂張跋扈,皆因我從前數次動私心,想避過災禍導致。
我曾以為父親看過了那些姦佞的下場,登上高位後能做些利民利己的事。
結果卻是由他親手斷了這一朝的氣運。
這些年為了權勢,他屢屢構陷同僚,排除異己,早已忘了當初為官時代的初心。
一切因我而起,也該由我來親自結束。
深沉的夜色裡,馬車行駛得很快。
我到容府時,父親正要出門。
看他身上穿著上朝時的官服,應當是要入宮。
我直接命人封了府門,將他架了回去。
父親看見我,勃然大怒。
「孽子,你還敢回來!你今日帶著這些人,難不成還想殺了我們不成!」
「您要是乖乖配合,暫時不會死。」
「你!放肆!你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你給我跪……」
狠話還沒放完,他便被架著他的親衞強行按回了椅子上。
他身居高位,自然不會認不出親王腰間的佩刀屬於軍制武器。
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恐怖。
「容清,你究竟想幹甚麼?!」
「大人,我今夜留你,只是想請你跟我一起等一個消息。」
我笑吟吟地在他對面落了座,不緊不慢地吩咐,「帶一隊人去搜書房,找密室,將容大人通敵叛國的信函和貪墨軍需的賬țū⁶本找出來。」
父親聞言,臉色驟變,「你,你怎麼知……」
話音出口,他便意識到上當了。
可惜已經晚了。
不過也只是片刻失態,他便又冷靜下來,冷冷地看著我,「你背後的人是誰?太子繼位是眾望所歸,你們要謀反?」
聞言,我忍不住笑了。
「您這會記得蕭晟是正統,他繼位是眾望所歸了?可我怎麼記得您也想謀反呢?
「我只不過做了您想做的事罷了,您在怕甚麼呢?」
9
「容清,你放肆!」
父親怒不可遏地一拍桌子,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你知不知道謀反是大罪,你是想讓容家滿門都跟著你去送死嗎?你……」
「夠了。」
我冷聲打斷他,冷笑著提醒他,「比起謀反,容家有你這麼一個通敵叛國的罪人,就註定了滿門都要受累。」
「什,甚麼通敵叛國?」一道帶著驚惶的婦人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我隨聲望去,便看見母親臉色蒼白,被丫鬟攙扶著,搖搖欲墜的糢樣。
見狀,我收斂了笑意,耐心解釋。
「三殿下這幾個月一直在暗中清查軍部和京城,一舉抓出了不少探子,他們或多或少都跟容大人有關,更有甚者,拿出了他通敵的印信。」
「不可能!」
母親臉色驟變,恨恨地望著我,厲聲呵斥,「容清,你是不是瘋了?
「你父親怎麼可能做出賣國的事!你聽信外人挑撥,今日將我們一家人囚禁在府中,不怕來日受千夫所指嗎!」
面對她的指責,心中無波無瀾。
「夫人,他有沒有賣國,你說了可不算,一切都要看證據說話。」
我話音剛落,派去搜集罪證的親衞便回來了。
父親看見對方手中的賬本,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母親與他夫妻幾十年,自然也能看出他的異樣。
她像是受到了某種驚嚇一般,連連後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你真的,真的……」
我:「真的叛國了。」
她遲遲說不出剩下的話,我便主動幫她補齊了。
看著她震驚又不安的神情,我猶豫一瞬,說出了另一件誅心之言。
「原本,這一仗是能贏的,容雅,你『唯一』的女兒,也是不用去和親的,今日種種,皆因容大人的一己私欲。」
母親臉色慘白,不願相信地否認:「不可能,雅雅是我們的女兒,虎毒尚不食子,他不會……」
她話音突然一頓,隨後甩開丫鬟的攙扶,沖過去揪住了丈夫的衣領,厲聲質問:「你有沒有做過?雅雅被迫和親,是不是因為你?!」
父親始終垂著臉,任她如何打罵質問,也不敢與她對視。
「你,你這個畜生,你還我的女兒啊啊啊——」
我嘆了口氣,轉身走出了正堂,將那些悽厲痛苦的哀號都拋到了身後。
我站在院中,不知等了多久。
一直漆黑如墨的夜空上突然炸開一朵煙火。
舉著火把的親衞面露喜色。
「小姐,約定以煙火為信,看來王爺已經控制住了宮內的局勢。」
我低低地應了一聲,轉身回了廳堂。
早已發洩夠了的一對夫妻各坐一方。
向來驕傲自持的母親發釵盡散,胸前還有些殘餘的血跡。
大概是氣急攻心之下,吐血了。
父親衣袍上全是皺褶,臉色灰敗,一副認命的神情。
聽見腳步聲,他抬眼看了我一眼,語氣苦澀:「看來是你贏了。要賜我毒酒還是白綾,盡管來吧。」
「毒酒白綾?」我重複著這幾個字,眼中滿是譏諷,「這樣的死法未免也太體面了,父親捫心自問,你配得上這份體面嗎?」
說罷,我朝後揮了揮手,冷聲下令:「帶上搜來的證據,將容大人送入詔獄。」
父親聞言,臉色驟變。
他甩開親王的手,沖到我面前,厲聲呵斥:「容清,我是你的父親,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我父女這一世的緣分早就盡了,我不欠你。你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是該受淩遲還是五馬分屍懲罰,我說了不算,得天下黎民說了才算。」
10
父親下了詔獄,其餘容家人也被扭送至大理寺。
將來的下場如何,全看國法如何判決。
我帶著人撤出容家的時候,正堂上那塊先皇親賜的「天下為公」的牌匾突然掉落下來,摔成了兩塊。
像極了對這一府上下,如今結局的一場嘲諷。
蕭景曜正式登基那日,我沒有去見證。
我穿著一襲素簡的青衣,帶著一壺鴆酒,去詔獄送一個人上路。
宮變那夜,蕭景曜顧念手足之情,射向蕭晟的那一箭偏了兩寸,沒有徹底要了他的命。
這些時日,他一直被關在詔獄。
從前借由身份和權勢,他肆意強搶民女,如我前世一般,受他下作淩辱自絕而亡的女子無數,如今跌落泥地,那些被他壓迫過的女子的父母,終於挺直了脊梁,決定與這不公的世道爭鬥一番。
一張張狀紙,險些要淹沒了偌大的大理寺。
也為廢太子蕭晟鋪出了一條名正言順的死路。
「麒麟之才,得之可得天下容氏女,果然名不虛傳。」
蕭晟虛弱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譏諷。
他形容狼狽地躺在獄中的稻草堆上,眼神狠厲地盯著我。
如果目光能化作利劍,恐怕我現在已經被他的視線削得粉身碎骨了。
我扯了扯嘴角,緩緩走到他面前,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受了箭傷的地方。
「啊——」
他疼得不住發出慘叫聲,原本像死魚一樣的身體也踡縮成了一團。
他一邊掙紮,一邊艱難地開口:「你,你在恨我?為甚麼?」
「因為,你欠了我一條命啊。」
蕭晟:「你是為容雅來報仇的?」
我笑著搖頭,「你想多了,容雅也是我的仇人之一呢。」
țũ⁷「那你究竟,究竟報的哪門子仇?!」
將死之人,我也懶得遮掩了。
我緩緩俯身,不疾不徐地道:「我報的是上一世,你逼死我的仇。」
蕭晟滿臉驚愕:「前世?你是不是瘋了?」
我笑了笑,「你不記得沒關系,我記得就好了。」
我掐著他的下巴, 將一壺鴆酒耐心地喂給了他。
「你害人無數,那些女子想必也是如我一般含恨而死, 只是她們沒有我幸運。我今日送你下黃泉,黃泉路上, 她們會親自來與你算賬。」
說罷,我扔了酒壺, 重重地踹了他一腳,才轉身離開。
今日, 菜市口那邊在斬貪官。
我的父母皆在其中。
身為人子,我自然是要去送一場的。
我趕到時, 刑場已經斬落了不少人頭了。
那一顆顆血淋淋的頭顱上, 沾滿了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但當父親被押解上刑臺的時候, 圍觀的百姓還是爆發出了激烈的咒罵聲。
最後, 這些聲音化作了一句——
「大貪官,叛國奴!下地獄, 滾油鍋,臭萬年。」
隨著這些聲音同時出現的, 還有幾乎能將人淹沒的爛菜葉子和臭雞蛋, 落在他們身上。
咔嚓——
人頭落地, 骨碌碌滾下刑臺,停在了我面前。
我怔愣了一下, 正要彎腰,卻有幾人極快地沖過來,對著它又踢又罵。
「殺千刀叛國奴, 還我的兒啊!」
他們悽厲的哭罵感染了其他人,一時間, 整個刑場哭聲一片。
「我的兒啊,保家衞國, 因為這些姦臣, 最後連屍骨都沒有留下半點!」
「他們死得太容易了!」
「誰來賠我們的孩子啊!」
我站在一片哭聲中,心裡像是空了一個大洞一般, 沒有著落。
倏地,一只溫熱的手抵住了我不斷後退的身體。
我倉皇回頭,對上了蕭景曜沉靜的眼眸。
他抓住了我不住顫抖的雙手,沉著聲一字一頓地保證:「五年,再等我五年,我必會率領大軍, 踏破敵國的皇都,將那些戰死沙場的男兒們帶回家。」
我怔愣了一下, 原本空著的心像是被甚麼一點點填滿了。
「我信你。」
我抬起另一只手,堅定地蓋在了他手背上:「刀山火海, 我與你同舟共濟。」
這一年秋天,蕭景曜正式冊封我為後。
與以往的後宮女子不得幹政不同,我與他結成了夫妻, 在朝政上卻仍舊是同盟。
五年的休養生息, 發展民生經濟。
終於等到了國庫豐盈, 兵強馬壯之日。
曾在那片土地上一敗塗地的蕭景曜不顧滿朝反對,執意禦駕親徵。
大夏的軍隊在他的率領下,連破敵國十三城, 血洗了當年的恥辱。
也如同當初的誓言一般,將被迫留在那片沙場上的英魂,帶回了故鄉。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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