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欺負弱不禁風的死對頭。
可直到我看到了彈幕:
【炮灰男怎麼這麼煩人,天天欺負反派。】
【彆着急,炮灰男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嚇得趕緊收回了摸他臉的手。
死對頭卻一臉疑惑,「你怎麼了?」
還問我怎麼了,你要弄死我了你不知道?
後來我被他一頓棍棒教育到眼神失焦。
彈幕說:
【看吧,就說炮灰男蹦躂不了幾天了。】
???
-1-
看到彈幕的時候,我正把秦嶼按在牆上,伸手勾住他的下巴,邪笑着說,「秦嶼,你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真讓人想欺負啊。」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眸,任人宰割的模樣,讓我更加討厭他了。
我湊近他的臉仔細看了看。
別說,他長得是真好看,五官精緻,眉眼深邃,怪不得那麼多女生喜歡。
尤其他這張脣,粉嫩嫩的。
我的拇指狠狠蹭過他的嘴脣,「給爺笑一個。」
他的呼吸亂了一拍,伸手按在我胸口推了我一把,卻沒能推動,紅着臉說,「你適可而止!」
我嘿嘿一笑,「喲,生氣了?原來你除了這張死人臉,還有其他表情啊。」
看着他那張因爲生氣微微泛紅的臉,我就莫名興奮,更加想欺負他了。
我的手指順着他的脖子慢慢往下滑,故意在喉結上打轉,另一隻手直接按在他大腿上。
「季燃!」他的聲音有點啞,「夠了!」
我湊近他,「我偏不,除非你求我。」
然後我狠狠抓了一把他的大腿,感覺到他大腿的肌肉瞬間繃緊。
喔唷,別看他人弱不禁風,這大腿還挺結實的,肌肉似乎比我的還結實。
秦嶼的眼神暗了下來,死死盯着我,一副好像要喫了我的樣子。
可我不怕他。
我挑釁地直視着他,手繼續往上移,快要到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
就在這時,我眼前突然浮現幾行半透明的彈幕:
【炮灰男怎麼這麼煩人,天天欺負反派。】
【彆着急,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確實,最後他還挺慘的,如果反派不是秦嶼,我都有點心疼他了。】
什麼?
秦嶼是反派?
欺負他的是我,那我就是炮灰男了?
我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猛地縮回手,後退一步,差點左腳絆右腳跌倒。
急忙穩住身子,我揉了揉眼睛。
那些字還在,就像是憑空出現在空氣中,隨着我的視線移動,清晰得刺眼:
【別看季燃現在這麼囂張,以後他會跪着哭着跟秦嶼求饒。】
【秦嶼筆記本里,可是記錄了很多關於季燃的東西。】
秦嶼記了我的什麼?
難道是我的黑料?
那我十二歲把小雨傘誤當泡泡糖、十三歲尿牀、十四歲拉肚子拉褲襠……這些他都知道了?
我抬頭看向秦嶼。
只見他站在原地,目光深得看不透。
「你……」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些彈幕還在不斷跳出:
【希望秦嶼能加快速度,我着急看季燃半死不活的下場。】
【季燃你現在就趕緊囂張吧,不然以後囂張不起來了。】
【秦嶼的別墅有個地下室,裏面有各種道具,他會一點一點地將你……嘿嘿。】
半死不活?
他這是要慢慢折磨我!
地下室有各種道具?
忽然想起我之前看過的古代的各種刑法。
所以那個平時任我欺負都不還手的秦嶼,一直在等着機會弄死我?
彈幕每多說一句,我的臉色就慘白一分。
秦嶼似乎發現了我的異常,眉頭微皺,「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
你要弄死我你不知道?
假惺惺!
裝貨!
呸!
我幾乎是落荒而逃。
彈幕還在繼續:
【這就嚇跑了?好戲還沒開始呢。】
【秦嶼筆記本第三頁,建議季燃去看看。】
去他大爺的筆記本。
老子只想好好活着。
-2-
我躲了秦嶼三天。
三天裏,我繞遠路去上課,錯峯去食堂。
可這狗東西像在我身上裝了追蹤器,哪哪都能碰到他。
我打籃球扭傷腳,剛癱坐在地上,秦嶼就撥開人羣走過來,二話不說把我打橫抱起來。
不是,我好歹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一百五十斤,他就這樣輕飄飄地把我抱起來了?
秦嶼這狗東西果然在裝,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來迷惑我,最後給我致命一擊。
真是好算計啊。
越想越氣,我不斷掙扎,「放我下來!」
他腳步都沒停,氣也不喘,「別鬧。」
這句別鬧頗有些無奈和寵溺的意味,聽得我面紅耳燥。
周圍突然爆發出一陣起鬨的尖叫和口哨聲。
更他爹的丟人了。
我掙脫不開,索性把臉埋在他脖頸。
他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沒好氣道,「快走。」
他像是猛然回神一樣,這才抱着我往校醫室走去。
然而剛到校醫室,就見校醫急匆匆穿上白大褂。
他幫我檢查了一番,「沒問題,冰敷一下就行,麻煩你們自己冰敷一下,操場上有學生暈倒了,怕是熱射病,我得趕過去。」
冰敷?冰呢?校醫沒給啊!
秦嶼轉身就走,不到一分鐘又回來了,手裏還拿着幾個冰棍。
他蹲下來握住我的腳踝脫我的鞋,我下意識想縮腿,卻被他一把扣住。
我有些臊得慌,別誤會,不是因爲腳臭,而是我襪子破了個洞。
算算時間,我爸已經一個多月沒給我打生活費了,喫飯的錢還是我剛開學的時候充飯卡的錢。
不然臊死之前,我得先餓死。
但秦嶼好像沒發現一樣,冰棍貼上皮膚的瞬間,我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腕。
他腕骨突出,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忍忍。」他另一隻手按住我小腿。
他的掌心很燙,燙得我小腿肚激起一陣戰慄,我沒忍住抖了一下。
「很疼?」他抬頭看我。
對上他的視線,我心跳得厲害。
不是悸動,是嚇的。
那些該死的彈幕又浮現在我眼前:
【秦嶼手法好熟練。】
【他是不是經常想象怎麼弄季燃的腳踝?】
【何止是腳踝,季燃的脖子、胳膊、手腕、小腿,他都想弄。】
他要把我分屍?
我後背一涼,猛地抽回腿。
「不、不用麻煩你,我、我沒事。」
秦嶼抬頭看我,鏡片後的眼睛微微眯起,剛想說話,一道嬌軟做作的聲音傳來。
「學長。」
然後一個長相秀氣的男生走了進來。
看清他那張臉,我牙根癢。
男生叫蘇偉,林柯的發小,比我和秦嶼小兩屆。
林柯是我高中認識的小弟,我上了大學就跟他聯繫少了,但他考來我們學校,我們聯繫又多了。
一個月前,林柯喜歡上了一個男紋身師,結果被蘇偉這狗東西知道後跟林柯他爸告狀。林柯他爸和我爸一丘之貉,面子大過天,其他什麼都不重要,於是爲了自己的面子,他爸把林柯送出國了,就算林柯跪下來求他爸,都沒能心軟。
而且蘇偉這人特愛多管閒事,學校裏好幾對情侶,都是被他多管閒事給弄散的。
現在他在學校是出了名的狀態,基本沒人敢和他玩。前段時間,他自稱抑鬱休學了一段時間,還在網上直播,說被校園霸凌。
真是可笑。
-3-
蘇偉站在門口,手裏提着一袋東西。
看到我,他的笑容猛然僵在臉上。
林柯離開那天,我找到蘇偉,把他給打了,鼻青臉腫,所以他現在很怕我。
我呲着牙一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蘇偉,好久不見啊。」
蘇偉眼神慌張,後退一步,「我告訴你,你再打我,我就不客氣了。」
我嗤笑一聲,「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對我不客氣。」
說着我就要起身,卻被秦嶼按了回去。
蘇偉忽然看到被我用來敷腳的冰棍,瞬間變了臉色,「季燃你浪費糧食,要不要臉。」
不等我說什麼,彈幕又開始了:
【浪費糧食?不存在,這幾根冰棍秦嶼肯定都會喫了,你個死男二給我滾啊。】
【對對對,肯定會喫了。】
【我記得他之後還會喫季燃的#@¥% 口口*&……%¥口口 %……】
喫什麼?
倒是說完啊,打個亂碼是什麼意思?
喫我的肉,還是喫我的什麼?
而且爲什麼蘇偉是男二,而我是炮灰?我到底哪裏比不上蘇偉?
秦嶼開了口,「是我買冰棍給他敷腳,不要臉的是我,浪費糧食的也是我,跟季燃沒有關係。」
蘇偉變了臉色,「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嶼頭也沒回,「嗯,我知道了,你走吧。」
蘇偉狠狠瞪了我一眼,摔門而去。
彈幕又開始了:
【秦嶼和季燃以後離男二遠點,他一肚子壞水,秦嶼成爲反派,也有蘇偉的功勞。】
【對對對,過幾天男主攻要去國外看男主受,結果被蘇偉知道了,蘇偉又跟男主受他爸告狀,他爸爸直接打斷了男主攻的胳膊,那之後男主攻落下殘疾,再也不能紋身了。】
【男主受他爸還威脅男主受,如果再讓他發現兩人有聯繫,就弄死男主攻,男主受爲了保護男主攻,狠心說出分手的話,還騙男主攻說他在國外喜歡上了其他人,男主攻因此萎靡了好一陣子,後來男主受爸爸心臟病復發死了,男主受纔回國,可家產早就被後媽和弟弟獨吞了,然後男主攻受開啓了一段破鏡重圓的虐戀,一個隱忍、一個假裝不在乎,看得我心臟疼。】
看完彈幕,我趕緊拿出手機,把我看到的全都發給了林柯和林柯的對象。
本來兩人還不相信,覺得我在做夢,可我說出林柯對象過幾天要去看林柯,兩人才相信。
畢竟這件事只有他兩個人知道。
他們說會小心的。
我頓時鬆了口氣。
腳踝的傷讓我安分了幾天。
但之後我發現我根本躲不掉,就算我躲在廁所,也能遇到秦嶼。
所以我決定改變策略。
既然躲不掉,那就示好,先保住小命再說。
我在網上搜索如何討好別人。
網友給出的建議很多,五花八門,還有人讓我爬牀。
真是淨添亂。
最後權衡利Ṱü₈弊,我採納了最多的一條:送早餐。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買了食堂最貴的套餐,特意加了雙份我最最最愛喫的花生醬。
「給你的。」我把早餐帶去秦嶼宿舍,懟到他面前,努力擠出一個友善的笑。
秦嶼正在看書。
聞言抬頭,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早餐。
「謝謝。」他接過早餐,迎着我期待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喫了起來。
我鬆了口氣,正準備功成身退,突然發現他脖子開始泛紅。
「你……」我剛要開口,就看見他呼吸變得急促,手指抓着衣領扯了扯。
-4-
十分鐘後,我坐在醫院急診室外,看着護士給秦嶼打抗過敏針。
醫生說他花生醬過敏的時候,我僵在了原地。
好心辦壞事。
這下完了。
秦嶼不會以爲我是故意的,更想弄死我了吧!
想到這兒我慌了,轉身跑了。
邊跑還邊回頭看了一眼秦嶼,剛好他也看着我,目光深邃,感覺下一秒就能弄死我。
我跑得更快了。
然而一個小時後,我又回來了。
我站在病房門口,手裏拎着借錢買的高價果籃,心臟加速。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我看見秦嶼半靠在病牀上,左手插着輸液管。
陽光從窗簾縫隙漏進來,落在他蒼白的側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好看得讓人火大。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你怎麼又回來了?」秦嶼抬頭,聲音有點啞。
我硬邦邦地說,「負責。」
空氣凝固了幾秒。
秦嶼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是那種眼睛微彎的、真實的笑。
「笑屁啊!」我扯過椅子重重坐下。
他這人有毛病,差點被我害死,還能笑出來。
但爲了防止他誤會,我解釋,「我只知道你芒果過敏,但不知道你花生醬過敏,要是知道,我就不加兩份了。」
他愣了一瞬,「你知道我芒果過敏?」
彈幕又冒了出來:
【秦嶼被感動了。】
【你看他亮晶晶的眼神就知道了,沒想到季燃竟然能記得他芒果過敏。】
我有些驚訝,秦嶼這就感動了?
那是不是說明,我再努力努力,他就能被我感化了,然後不弄死我了?
一想到這兒,我心裏那叫一個高興。
我點點頭,「小時候就知道,但我真不知道你花生醬過敏,如果我騙你,天打雷劈。」
秦嶼勾起嘴角,「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我驚訝,「你信我?」
他歪頭看我,「爲什麼不信?」
說完他又笑了,「你不是那種人,你光明磊落,不屑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段。」
從小到大,每次被我爸冤枉,我都是這樣發各種毒誓。
而我爸回應永遠是冷笑一聲,「撒謊成性,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除了我媽,還沒有人這樣篤定地相信我。
我怔怔地望着秦嶼,胸口突然湧上一股陌生的熱流,鼻子也酸酸的。
這讓我更愧疚了。
接下來的 24 小時,我活像個盡職盡責的護工,倒水要試溫度,調輸液速度要問三遍護士,連秦嶼上廁所我都想跟着,卻被他一個眼神釘在原地。
「我自己能行。」
「萬一暈倒呢?」我亦步亦趨地跟着,「你現在虛弱得跟林黛玉似的,我不放心。」
秦嶼突然轉身,我差點撞上他胸口。
他低頭看我,「季燃,再跟進來就是性騷擾了。」
我瞬間從脖子紅到耳尖,彈幕適時飄過:
【建議秦嶼直接把季燃按在馬桶上親。】
【親什麼親,直接上,每次看到他倆,我都恨不得鑽進去親自給兩人擺動作。】
親什麼親,上什麼上,彈幕怎麼忽然變得稀奇古怪的。
晚上十一點,我起身熄燈,然後蜷在陪護椅上玩手機。
突然聽見秦嶼說,「上來。」
「啥?」
「牀夠大。」他往旁邊挪了挪,「天氣冷,你沒有被子會感冒。」
我盯着那張一米二的病牀,腦子裏閃過八百種兇殺案現場,但他應該不會在這種地方動手吧,而且我確實有點冷,猶豫再三,我還是輕手輕腳爬了上去。
他突然側過身,呼吸拂過我耳廓,「爲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
-5-
我攥緊被單。
總不能說怕他弄死我吧?
「因爲,」我急中生智,「你喫我送的早餐進醫院,我要是不來,傳出去顯得我多惡毒似的!」
秦嶼沉默了一會兒。
「睡吧。」
我的回答沒問題啊,怎麼感覺他不太高興。
不過我挺高興的,秦嶼第二天就出院了。
我還意外聽說秦嶼一直想要的一本絕版書。
剛好我爸書房有,於是我回了一趟家,偷拿過來,然Ťű̂₌後直奔他宿舍。
可敲門沒人應。
我試着推了推,門竟然沒鎖。
「秦嶼?」我探頭進去,宿舍空無一人。
書桌上攤着本筆記本,我下意識瞥了一眼,瞬間血液凝固——那是我的照片。
大一籃球賽,我扣籃時的抓拍,角度專業得像職業跟拍。
照片邊角已經有些磨損,顯然經常被翻看。
彈幕瘋狂彈出:
【秦嶼每晚對着這張照片@#¥%&口口*&%¥口口#@】
後面的字怎麼又亂碼了?
但我知道他對我的照片做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門口忽然傳來聲音。
秦嶼推門進來,視線落在我的臉上,又移向桌上翻開的筆記本。
空氣凝固了。
「我、我是來送書的!」我把絕版書遞給他,「這就走!」
秦嶼接過書,指尖擦過我的手背。
彈幕突然炸屏:
【!!!觸發關鍵劇情】
【進度條加速了!】
我觸電般縮回手,奪門而逃。
走廊上我邊跑邊想,進度條加速,是我的生命倒計時嗎?
可我這麼努力了,爲什麼一點用都沒有!
真的很鬱悶。
可讓我更鬱悶的是,我收到了我爸的消息:【明天家宴,你也來。】
我討厭所有宴會,包括家宴。
尤其每次宴會我爸都喜歡帶着我,但也總喜歡說我比不上誰誰誰家的孩子。
這次宴會雖然是家宴,但我爸還是請了他的生死之交,秦嶼他爸。
秦嶼他爸是個老婆控,不管去哪裏都要帶着老婆,而秦嶼媽媽又喜歡帶着秦嶼見世面。
所以秦嶼一家都會來。
來的還有一些生意往來的夥伴。
宴會那天,秦嶼就坐在我對面,和我爸侃侃而談。
而我就坐在一旁放空自己。
忽然聽到我爸的聲音。
抬頭看去,我爸的眉頭皺得能把我夾死。
「季燃,敬你秦叔叔一杯。」
我扯出個笑,「秦叔叔,我敬你。」
然後仰頭灌下整杯紅酒。
然後我就聽到我爸又開始了,「季燃這孩子一點都不讓我省心,不像秦嶼……」
後面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酒精燒着喉嚨,卻壓不住那股火氣。
等我反應過來時,視線已經有點模糊了。
洗手間裏。
我一拳砸在牆上,疼得我齜牙咧嘴。
「操!」
門突然被推開。
鏡子裏,秦嶼的身影出現在我背後。
他沒說話,只是從西裝內袋掏出手帕,遞到我面前,「擦擦吧。」
我盯着那塊深藍色方帕,突然覺得可笑。
這個從小到大壓我一頭的天之驕子,現在是在可憐我嗎?
可能是酒精上頭,讓我暫且忘記了他是要弄死我的反派。
我揮手打掉他的手帕,「少他媽假惺惺。」
話沒說完,胃裏一陣翻湧。
我轉身撲向馬桶,吐得天昏地暗。
等緩過勁來,一件帶着體溫的西裝外套已經裹在我肩上。
秦嶼半蹲在我面前,正用那塊手帕擦我嘴角。
「能走嗎?」他問。
我想說能,站起來卻差點栽倒。
秦嶼一把扶住我的腰,另一隻手穿過我膝彎,直接把我抱了起來。
「放我下來!」我掙扎着,拳頭砸在他肩上。
秦嶼腳步都沒頓一下。
彈幕突然在眼前炸開:
【秦嶼要行動了嗎?】
【高能預警!!!】
-6-
我渾身一僵,忘記了掙扎。
秦嶼把我塞進出租車,報了個酒店名字。
我縮在座位角落,酒精和恐懼在腦子裏打架。
彈幕說的我蹦躂不了幾天,難道就是今晚?
很快就到了酒店。
秦嶼把我放在牀上,轉身去倒水。
盯着他背影,我突然惡向膽邊生。
深吸一口氣,我猛地撲了過去,把他摔倒在牀上,隨後跨坐在他身上,「秦嶼,你最好現在就弄死我,不然我肯定先弄死你。」
意外的是,秦嶼沒有反抗,只是靜靜地看着我。
這種眼神讓我更加暴躁,掐住他的脖子,語氣兇狠,「說話啊,你不是早就想這麼做了嗎?」
秦嶼一愣,「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冷笑,「就你那點小心思,誰看不出來。」
彈幕也瘋狂:
【季燃姿勢都擺好了,秦嶼你趕緊上啊。】
【對啊,我褲子都脫了,就等你倆呢。】
【秦嶼別慫,快點上,既然都說了,最後現在就弄死他,你不滿足他不合適。】
彈幕怎麼奇奇怪怪的,弄死我還要脫褲子?
發彈幕的肯定是個變態。
秦嶼忽然翻身起來,剛好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他輕輕推開我,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眉頭微皺,「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他走向陽臺,玻璃門關上的瞬間,我聽見他說,「處理乾淨,別留痕跡。」
血液瞬間凝固。
處理什麼?
我嗎?
怪不得秦嶼一直不動手,原來是不想沾手。
還是他聰明,那我也不能弄死他,不然我就毀了。
我連鞋都顧不上穿,衝向門口。
手指剛碰到門把,身後傳來玻璃門滑動的聲音,「季燃,喝醉了怎麼這麼喜歡亂跑。」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
我被秦嶼攔腰抱起,然後扔回牀上。
秦嶼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跑什麼。」
跑也跑不掉,我徹底崩潰了,吼着說,「要處理趕緊處理。」
他愣住了,「要我處理什麼?」
「你不是打電話要處理嗎?」
「哦,已經處理好了。」
我愣住了,「啊?什麼叫處理好了?」
「豆豆這幾天拉稀,拉沙發上了,我媽有潔癖,我讓保姆阿姨在我媽發現之前處理乾淨。」
豆豆?
他家那放屁賊臭的法鬥?
我瞪大眼睛,「你說處理的是狗屎?」
他點點頭,「嗯,不然你以爲呢?」
原來處理的不是我。
還好還好,我還能多活一天。
可能是精神突然鬆懈,我再也繃不住,眼前一黑,徹底醉暈過去。
我做了個夢。
夢裏秦嶼將我綁在地下室,用那些道具折磨我。
又是鞭子,又是火棍,他還往我嘴裏塞什麼溼溼熱熱的東西。
我不肯張嘴,他就在我耳邊吹着熱氣,循循誘導,「乖,張嘴。」
看我張開嘴,他還笑着說,「我們家寶寶真乖。」
然後又不知什麼東西,在我全身遊走。
那感覺很奇怪,可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
那東西出現在我嘴上時,我狠狠咬了一口。
我還瘋狂罵他,什麼畜生、王八蛋、傻逼二百五……
宿醉的腦袋像是被卡車碾過。
我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醒了?」
低沉的嗓音從身側傳來。
我猛地轉頭,正對上秦嶼近在咫尺的臉。
他的下嘴脣怎麼破了?
然後順着嘴脣往下,我發現他一絲不掛。
急忙低頭一看,我也一絲不掛。
我嚇得聲音發顫,「我衣服呢?」
「被你吐ẗú⁶髒了。」
「那你衣服呢?」
「也被你吐髒了。」
???
-7-
我就記得他說的處理是給豆豆清理狗屎,然後我就睡着了。
所以我之後又醒了?
「哦,那我沒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他想了想,「你說我是王八蛋。」
「……」
「說我是豬狗不如的畜生。」
「……」
「說我是傻逼二百五。」
「……」
「還說你也很優秀,爲什麼所有人都喜歡我。」
「……」
「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我,有人喜歡你。」
我猛地抬頭,「啊?誰啊?」
還不等他回答,門鈴忽然響了。
秦嶼動作頓住,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他撿起地上的睡袍,起身去開門。
原來他有睡袍啊?
那他爲什麼不穿?
非要光着身子睡覺才舒服嗎?
門口傳來模糊的對話聲,接着是腳步聲。
我爸跟在秦嶼身後走了進來。
「聽說你昨晚喝到不省人事?」他皺眉看着我,「你說說你都多大人了,還不讓人省心。」
秦嶼站在我爸身後,表情已經恢復成慣常的冷靜自持,「叔叔,秦嶼也不是故意喝醉的,昨天晚上你家那些親戚,一個一個地灌他,說不喝的話就是看不起他們,還要跟叔叔告狀,秦嶼也是擔心你會生氣才喝的。」
我爸愣了一瞬,隨後咬牙切齒,「都多大人了,他們灌你你不會拒絕嗎?」
不拒絕是因爲我知道,他們灌我酒我只會喝醉,而我拒絕不止會喝醉,還會招來我爸的毒罵。
可現在似乎看來,不拒絕也會遭罵。
我嗓子裏就好像被什麼噎住,嗓子又幹又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秦嶼嘆口氣,「這件事怪不上季燃,說起來,你家那些親戚都是叔叔慣出來的毛病,該說該罵的也是叔叔,但凡你對你那些親戚不要太包容,季燃也不會被灌醉。」
我爸一時啞然,但面對秦嶼,他什麼都沒說,只點點頭,「這件事確實怪我。」
隨後他瞪了我一眼,「好好謝謝秦嶼。」
我爸走後,我問秦嶼,「爲什麼幫我?」
他看着我,笑嘻嘻地說,「我說喜歡你,你信嗎?」
「喜歡我?」我笑了,「怎麼可能!」
如果秦嶼真喜歡我,那爲什麼還要弄死我?
光這一點就證明他不喜歡我。
我搖搖頭,斬釘截鐵,「不可能。」
秦嶼說,「我可以證明。」
我疑惑,「怎麼證明?」
然而秦嶼沒有說話,只是彎着腰,臉離我越來越近。
我呼吸一滯,他這是要親我?
看着他緩緩放大的臉,我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就在他快要親到我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他,撿起地上我的衣服落荒而逃。
離開酒店,我一路狂奔。
跑到再也跑不動,我抬頭一看,很陌生的地方。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大口喘氣。
摸了摸嘴脣,秦嶼差點就親到我了。
他瘋了嗎?
還是說他故意逗我?
這個時候我想要彈幕告訴我,秦嶼到底什麼意思。
可彈幕卻沒有出現。
我小聲說,「你們還在嗎?是藏起來了嗎?」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他怎麼知道我們藏起來了?」
我渾身一僵,竟然沒發現身後有人。
想回頭看一眼,後腦勺和鐵棍的聲音同時傳來。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我被綁在椅子上,後腦勺傳來劇烈的疼痛,扯得我耳根和脖子都疼。
鼻息間瀰漫着機油和灰塵的味道,手腕上的麻繩磨得生疼。
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廢棄的倉庫裏。
-8-
綁匪蹲在我面前,咧着一口黃牙笑,「別看了,沒人來救你。」
我看着他,「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黃牙嘿嘿一笑,「還什麼意思,有人說要處理你,我們是拿錢辦事。」
處理兩個字像刀子一樣扎進我耳朵裏。
我忽然想起秦嶼在酒店陽臺上說的那句話,「處理乾淨,別留痕跡。」
可他不是說處理的是狗屎嗎?
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秦嶼混淆我視聽的計謀。
我真是個傻逼,竟然沒發現這是他的計謀,他假裝喜歡我,還假裝要親我,然後把我從酒店逼出來,好讓他安排好的人將我抓住,然後處理掉。
要是當時我沒躲開,他不得嘲笑死我。
秦嶼這個狗東西,竟然這麼心機深,假裝喜歡我,我還差點當了真。
我他爹的就是個大傻逼,大蠢貨。
罵着罵着,我突然哽住。
我在幹什麼啊?
都要死了還在想這些屁事。
現在重要的是先逃出去。
如果這個時候彈幕能出現就好了,既然他們知道將來要發生的事,應該也知道我該怎麼辦才能獲救,可不論我怎麼喊,彈幕就是沒有出現。
難道他們消失了?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真是天亡我也。
試着能不能解開手腕上的麻繩,結果綁得太結實,根本打不開。
我欲哭無淚,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也好,這樣我就能和我媽團聚了。
正想着,我忽然聽到了打鬥的聲音,是從倉庫外傳來的,緊接着是警笛。
倉庫門砰地被踹開時,我下意識閉緊眼睛。
「季燃!」
是秦嶼的聲音。
我睜開眼,看見他逆着光衝進來,白襯衫上沾着血,眼鏡不知道掉哪去了。
他身後跟着許多警察,把綁匪按在地上。
秦嶼跪在我面前解繩子,手指碰到我手腕時抖得厲害,「傷到哪了?」
我張了張嘴,突然發現他右眉骨裂了道口子,血順着臉頰往下淌。
「你……」我嗓子啞得不像話,「你臉受傷了。」
秦嶼隨手抹了把血,「我沒事。」
隨後捧住我的臉仔細檢查,發現我後腦勺有血,「你頭破了,得趕緊去醫院。」
繩子解開的瞬間,我腿一軟往前栽,被秦嶼一把摟住。
我揪住他衣領,聲音發抖,「處理我的人不就是你嗎,裝什麼好人?」
秦嶼僵住了,「什麼?」
「酒店那天,你說處理乾淨。」
秦嶼嘆了口氣,「這夥人跟你爸有商業糾紛,他們綁你是爲了威脅你爸,但……」
他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說我爸放棄我了。
因爲我瞭解我爸,但凡牽扯利益的事,他會權衡利弊,而我比其他的利益,不重要。
但知道了想要處理我的不是秦嶼,我忽然崩潰了。
「王八蛋,嚇死我了!」我一拳砸在他肩上,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秦嶼任由我打,抱我的手臂卻越收越緊。
這個時候彈幕忽然出現了:
【季燃怎麼受傷了?】
【不知道啊,我去看男主攻受約會了。】
【說來奇怪,不知道爲什麼,男主攻受竟然換了地方,男主受他爸撲空了,在另一個地方找到男主受,男主攻已經回國了,而男主受剛好參加了一個辯論賽,還得了冠軍,男主受他爸以爲被蘇偉給騙了,直接找人把蘇偉給打了一頓。】
【我也看了,蘇偉活該。】
【言歸正傳,季燃怎麼被綁架的?】
【不知道啊,我一來他就這樣了。】
這些彈幕跟便祕和拉肚子一樣,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偏來。
不過還好,林柯他們躲過了一劫。
-9-
等我哭夠了,秦嶼輕輕碰了碰我後腦勺那道傷口,「疼不疼?」
四目相對,我突然發現,他右眼尾有顆很淡的痣。
而他的眼神很溫柔。
「疼。」我小聲說。
其實早就麻木了,現在一點都不疼。
但很久沒人問我疼不疼了。
我媽走後,我爸只會說男子漢別矯情;打球受傷,我爸說我活該;還有很多很多,我都記不清了。但我不敢再喊疼了,因爲沒人在乎。
可現在他問我疼不疼,我忽然想矯情一下。
秦嶼忽然低頭,額頭抵住我的,「對不起,是我來晚了,再早一點,你就不會受傷了。」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我們離得太近了。
彈幕:
【親一個!】
【親一個!】
【親一個!】
【只要你們親一個,我把自己殺了給你們助興。】
我往後縮了縮,「你幹嘛?」
「哄你。」他說得理所當然,「不是疼嗎?」
我心臟猛地一跳。
操。
做完筆錄,秦嶼不知道在跟綁我的那幾個人說什麼,表情兇狠。
回頭看我時,嘴角卻又帶着淺淺笑意。
我突然想起我媽去世後我養過一隻流浪貓,它總是弓着背哈我爸,面對我時,卻又用很小的喵喵聲,還天天跟我撒嬌,我總說她是媽媽變的。
可後來他被我爸丟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貼了高價尋貓啓事也沒用。
「走了。」秦嶼轉身向我伸手,「送你回家。」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許久,隨後牽了上去。
回家的路上,我終於忍不住,「你說的喜歡我,是真的假的?」
他看了我一眼,「是真的!」
彈幕突然在眼前炸開:
【啊啊啊啊啊啊,我們反派出息了。】
【建議兩人直接開 do】
我有些惱火,do 你大爺!
彈幕怎麼越來越離譜了。
這可比秦嶼要弄死我可怕多了。Ṫű⁴
我再次落荒而逃。
可很快我就被秦嶼綁架了。
我的一隻手被鐵鏈鎖住,另一頭鎖在臥室牀頭上。
房間很寬敞,落地窗外是整片山林,陽光透過紗簾灑進來,照在牀頭櫃上擺着的早餐托盤上,熱牛奶、三明治、切好的水果,甚至還有我最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蘇。
我盯着那塊蛋糕,綁架犯還管飯,而且還能喫這麼好?
門被推開,秦嶼走了進來,他穿着家居服,頭髮微亂,像是剛起牀沒多久,鏡片後的眼睛平靜地看着我,彷彿我不是被他綁來的,而是來做客的。
「醒了?」他走到牀邊,「牛奶涼了的話,我再去熱。」
我瞪着他,「秦嶼你綁我什麼意思?」
「你躲我。」
「所以你就把我綁來?」我咬牙切齒,「秦嶼,你是不是有病?」
他看着我,忽然伸手,指尖輕輕擦過我的臉頰。
我渾身一僵,下意識往後縮,卻被他扣住後頸,力道不輕不重,剛好讓我動彈不得。
「對。」他低聲說,「我確實有病。」
「……」
彈幕突然在眼前炸開:
【啊啊啊秦嶼終於 A 上去了!】
【季燃你要完了!】
我掙開他的手,「秦嶼,你瘋了。」
他只是直起身,淡淡道,「可能是吧。」
說完,他轉身走了。
還順手帶上了門。
我盯着那扇門,腦子裏亂成一團。
秦嶼真是有病,又要弄死我,又說喜歡我。
-10-
接下來的幾天,秦嶼幾乎把我當祖宗供着,我想喫什麼,他做;我想看什麼電影,他陪;我半夜睡不着,他會給我熱牛奶,坐牀邊等我喝完。
除了不讓我出門,他幾乎滿足我所有要求。
我坐在沙發上,盯着正在廚房切水果的秦嶼,忍不住開口,「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頭也不抬,「我在追你。」
我差點從沙發上滑下去。
彈幕瘋狂刷屏:
【秦嶼打直球了!】
【季燃你臉紅什麼,害羞了?】
害羞個屁,我是被氣的。
我怒不可遏,「你管這叫追?!誰追人是先把人綁來的?!」
他從廚房出來,彎腰撐在我兩側的沙發扶手上,把我困在中間。
「不然呢,讓你繼續躲?」
「……」
我們就這樣對視許久。
就在我忍不住先移開時,他說,「那你教教我,我該怎麼追你?」
「什麼?」
「你不是說我不懂追人?」他微微傾身,呼吸拂過我的耳廓,「那你教我,求你了。」
我噎住,我哪會那些。
但從小到大他總壓我一頭,我不能在他面前丟臉。
我硬着頭皮,清了清嗓子,「首先你要尊重我,不能綁架我。」
「那你答應不躲着我。」
「……」
對上他認真的眼睛,我點點頭,「好。」
「其次呢?」他問。
我絞盡腦汁,「要、要送禮物。」
秦嶼挑眉,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放在我手心,「送你。」
「這什麼?」
「我家鑰匙。」他語氣自然,「你不是說我家裝修好看?」
我什麼時候說過?!
彈幕突然飄過:
【我記得,小時候季燃誇過秦嶼家窗簾好看。】
【我去,秦嶼連季燃隨口誇的窗簾顏色都記得。】
【我嗑的 CP 好可愛,好想把他們立馬送上牀!】
我繼續說,「還、還要說情話!」
秦嶼沉默兩秒,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撫過我的眉骨,「季燃。」
我縮了縮脖子,「嗯?」
「我喜歡你!」
我耳根發燙,強裝鎮定,「好了好了,繼續繼續,最後要撩。」
「怎麼撩?」
怎麼撩?
我還是不知道啊,我又沒撩過。
「首先,眼神要深情。」
秦嶼微微眯起眼,目光落在我臉上,像是一寸寸描摹我的輪廓。
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瞳孔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我突然覺得口乾舌燥。
「然後呢?」他問,聲音低沉。
「然後,說話要曖昧。」
秦嶼脣角微揚,靠近我,呼吸灼熱,「季燃,你好看,你很好,你很棒,我很喜歡。」
我心跳猛然加速,卻還是假裝鎮定,「還要有肢體接觸!」
他看着我,一臉認真,「比如?」
我梗着脖子,絞盡腦汁地想,「摸摸臉、摸摸手會不會?」
他搖搖頭,「不會,你教我。」
???
別看我以前欺負他的時候葷話騷擾的動作隨手就來,可真到了這時候,我卻不會了。
我硬着頭皮摸了他的手一把,然後又摸了摸他的臉,「學會了嗎?學不會……」
話還沒說完,秦嶼突然伸手,指尖輕輕撫過我的耳垂,帶起一陣戰慄。
「這樣?」他低聲問。
我渾身僵住,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他明明很會啊ṭų⁰。
「不、不對!」我往後縮了縮。
秦嶼低笑,忽然傾身逼近,將我困在沙發角落。
他的膝蓋抵在我腿邊,手掌撐在我耳側,呼吸交錯間,「那這樣呢?」
我推開他,「不對不對,要循序漸進。」
彈幕很激動:
【季燃被騙了,秦嶼其實很會,他爲了追季燃,在網上學了幾百種追求方法,但大部分都是邪修。】
-11-
邪修是什麼意思我不懂,但我知道我被騙了。
我一把推開他,「這種事得慢慢來。」
秦嶼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隨後他站起身,「走吧。」
我愣住,「去哪裏?」
「送你回去。」
「啊?你放我回去了?」
他點點頭,「以後我會好好追你,但你也不能躲着我,不然我會繼續綁你回來。」
我連連搖頭,「不躲了不躲了。」
真是怕了他了。
一路上我一句話不敢說,生怕惹火他,他不送我回去了。
直到他送我到宿舍樓下,我才確定,他真的放我離開了。
他說,「上去吧,我看着。」
回到ṭü⁼宿舍。
一條彈幕閃過:
【季燃這個小單純還不知道被做局了,這次綁架秦嶼是爲了試探他到底排不排斥他,現在他知道了季燃既不排斥他,也不討厭男生的接觸。】
【秦嶼明天就開始行動了!】
???
第二天,秦嶼果然來了。
一大早他就等在樓下,我一下去,他就遞給我最喜歡喫的豪華版煎餅果子。
等我拿過早餐,他說了句「早安」轉身就走。
???
我看得一臉茫然。
彈幕說:
【秦嶼在以退爲進。】
【明天他還來。】
果然他又來了。
還是一樣,他在樓下等我下去,把早餐塞給我,說了句「早安」又離開了。
只不過晦氣的是,我遇到了蘇偉。
他請了十幾天假,說身體不舒服,又軀體化了。
可我知道他是被林柯他爸打得見不了人。
我邊喫早餐,邊笑着說,「告狀不成被打了?」
蘇偉面色一僵,「放屁,我只是身體不舒服。」
我笑着點點頭,「嗯,行吧,下次你告狀還得捱打。」
蘇偉猛然瞪大眼睛,「是你?」
我裝作一臉茫然,「什麼是我?」
蘇偉咬牙切齒,「是你通風報信。」
我聳聳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嘍,反正捱打的不是我。」
蘇偉被氣炸了,「季燃,你給我等着。」
我嘻嘻一笑,「怎麼,威脅我?我好怕怕呀。」
蘇偉被我氣得差點厥過去,轉身就走,還踢倒了垃圾桶。
我立馬舉報,給校長郵箱發舉報信:明德宿舍樓這邊有人搞破壞。
下午蘇偉就被通報了。
我那叫一個爽快。
彈幕也爽極了,紛紛誇我。
我笑得那叫一個開心,然後遇到了秦嶼。
他在我下課的必經之路等我。
「要不要去喫烤肉?」
烤肉!
我喜歡,可是我不想和秦嶼去,有點尷尬。
正糾結着,手機忽然響了。
「我把訂餐的二維碼發給你了,菜也都點好了,全是你愛喫的,你一個人去喫,我不去。」
我驚訝,「你不去?爲什麼?」
「忽然想起還有點事。」
我點點頭,「哦,好,那謝謝。」
雖然佔便宜我很不好意思,但勝在烤肉真好喫啊。
我一個人坐在包廂裏,把五花肉烤得滋滋冒油,沾滿醬料塞進嘴裏,那叫一個滿足。
只是奇怪,秦嶼怎麼忽然想起有事了?
彈幕給我解了惑:
【秦嶼真的很好很好,爲了讓季燃喫到烤肉,假裝有事不去了。】
【對啊,本來他想跟季燃一起去的,可看季燃爲難的樣子,他就決定不去了。】
原來是這樣啊。
我還真以爲他有事。
行吧,看在烤肉的份上我也請他喫頓飯。
-12-
第二天下午的食堂。
「你想喫什麼?」我問秦嶼。
秦嶼說,「素面就行。」
我大手一揮,「我卡里有很多錢,你點一個好點的。」
「素面就行,今天早上我喫得多,還不是很餓。」
我點點頭,「那好吧。」
於是我給自己點了一個紅燒排骨麪,給秦嶼點了一個素面。
面上來,我把自己的排骨給了他兩塊。
他笑着說,「謝謝。」
我本來還怕他喫不習慣素面,結果喫得乾乾淨淨,我給他的排骨也喫得乾乾淨淨。
彈幕也適時出現:
【秦嶼這頓飯喫的可開心了。】
【那可不要,季燃給了兩塊排骨呢,就算毒藥,他肯定也開心的喫下去。】
???
不是吧,秦嶼就這麼喜歡我,我給毒藥都能喫下去?
喫得太飽,我打算出去消消食。
秦嶼也跟着來了。
走到半路,路過一家電影院。
他說,「要不要看電影?」
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剛好我也很久沒看過電影了。
我點點頭,「好啊。」
秦嶼買了兩張電影票,進去我才知道是鬼片。
鬼出來的一瞬,我被嚇了一跳,但秦嶼坐在旁邊,我假裝無事發生,只微眯着眼睛。
忽然秦嶼一把攥住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怎麼了?」
熒幕的光照在他臉上,他抿着脣,睫毛顫抖得厲害。
我這才意識到,他好像害怕。
終於逮到他了。
原來他怕鬼啊!
我得意地往他那邊靠了靠,「都是假的,怕什麼?」
女鬼的臉忽然放大在熒幕上,秦嶼整個人撲進了我懷裏。
我下意識抱住他的腦袋,捂住他的耳朵,「沒事沒事,我在呢。」
剛纔的那點害怕隨着秦嶼撲進我懷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忽然覺得鬼片也就那樣,再害怕的,我也能睜大眼睛從頭看到尾。Ţú¹
直到散場,秦嶼被我抱在懷裏一個多小時。
出了電影院,秦嶼又買了兩杯可樂,我喜滋滋地喝着。
忽然彈幕出現了:
【秦嶼演技好吧。】
【上一次他一個人還看了午夜兇鈴呢,眼睛都不帶眨的。】
【沒辦法嘍,爲了季燃的自尊和投懷送抱,他只能這樣。】
???
秦嶼裝的?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不覺得生氣,還挺開心的。
我忽然失笑,沒忍住笑出了聲。
秦嶼扭頭看我,「怎麼了,笑這麼開心?」
我搖搖頭,「沒什麼。」
週末秦嶼約我去遊樂園,我第一反應是拒絕的。
遊樂園是小孩子玩的地方。
然而我還是來了。
「兩個大男人,玩什麼遊樂園?」我叼着秦嶼買的冰棍。
他在手機上搗鼓着什麼,我伸頭一看,他在訂餐廳,還是情侶餐廳。
「你爲什麼訂情侶餐廳?」
「半價!」
不知道爲什麼,他說出半價的時候我很不開心。
我點點頭,「哦。」
雖然我嘴上說着不玩,幼稚。
但我還是體驗了 9D 裸眼飛行影院,那叫一個刺激。
之後又玩了過山車、跳樓機、海盜船……
玩了三個小時,我越玩越興奮。
我還抓了娃娃,經歷了三十次的失敗,終於抓到了一個又醜又萌的玩偶。
「還想玩什麼?」秦嶼問。
我指着不遠處的鬼屋,「玩這個吧?」
他點點頭,「好啊。」
進到鬼屋,秦嶼緊緊抓住我的胳膊。
彈幕又開始了:
【秦嶼又開始演上了。】
【誰說不是呢,你看他耳朵都紅了,爽壞了吧。】
我失笑,牽住他的手,「秦嶼,你的演技太爛了。」
秦嶼一愣,「你發現了?」
彈幕也炸了:
【季燃發現了?】
【我去,季燃比秦嶼演技更好啊!】
是吧,我也覺得。
我看了一眼秦嶼,只覺得心跳忽然加快了。
-13-
我是真沒想到會下雨,一不小心我倆都成了落湯雞。
更沒想到我身體這麼弱,說感冒就感冒了,當天晚上發起了高燒。
要不是室友發現得及時,我可能燒死了。
被送到醫院,高燒四十度。
打了退燒針,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用毛巾給我擦身子。
睜眼一看,是秦嶼。
「你……」
剛一張嘴,嚇到我了,跟鴨子一樣,嘎嘎嘎的。
秦嶼看了我一眼,「想喝水?」
我點點頭。
他扶我起來喝了水,然後繼續給我擦身子,「大夫說,你有點肺炎,得住院治療。」
上次我陪他住院,這次他陪我住院,還挺有緣分的。
我眼皮很累,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睜眼,秦嶼還在。
「你沒去上課?」我扯着我的公鴨嗓說。
「我請假了。」他起身倒了杯溫水,扶我起來,「喝點。」
溫水順着嗓子下去,瞬間舒服多了。
但我沒兜住,一半水順着我的下巴流了下去。
秦嶼立馬用手擦了擦,手指還蹭過我的喉結,他手指冰涼,好舒服。
我發現人發燒就嗜睡,我一天睡四五覺。
快到中午的時候,我醒來,秦嶼剛好掌心貼着我的額頭,「徹底退燒了。」
我下意識蹭了蹭他微涼的手,「好舒服啊。」
下一秒,他將我從牀上扶起來,掀起我的衣服。
「你幹什麼?」
「擦一擦,不然都臭了。」
我頓時閉緊嘴。
秦嶼先給我擦了後背,然後是前胸。
「胸肌練得不錯。」
我的臉刷一下紅了,「是嗎?」
他點點頭,摸了一把我的腹肌,「腹肌也練得不錯。」
我呼吸一滯,陡然間心跳加速。
「是嗎,謝謝你的誇獎。」
他笑笑,「不客氣,是真的好。」
我有些好奇,「你有沒有?」
他點點頭,「有。」
我驚訝,「給我看看唄。」
他抬眼看我,「爲什麼給你看?你又不是我的誰。」
爹的,氣死我了。
劇烈的心跳陡然變緩,我翻了個白眼,「切,不稀罕。」
他噗嗤一聲,「傻子。」
住了七天院,我終於滿血復活。
這七天,秦嶼無微不至地照顧我,讓我再次刷新對他的認知。
尤其出院時,我的肺炎還有一點點,大夫說最好不要去人多的地方。
於是秦嶼讓我先去他家。
我們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超市,進去買了些菜,還買了些米麪油。
他拎着八十斤的大米,走路生風。
現在回想以前,我還感覺他弱不禁風,可實際上,他比我這個體育生厲害多了。
秦嶼帶我去的不是上次他綁架我的地方,這裏比上次的地方還要乾淨整潔,客廳寬敞明亮,落地窗外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燈火。
「客房收拾好了。」他遞給我一套乾淨的睡衣,「你先去房間的浴室洗澡。」
熱水沖掉了一身疲憊,我關上花灑才猛地想起來,沒拿換洗衣服。
「操……」我站在霧氣繚繞的浴室裏,水珠順着髮梢往下滴。
磨砂玻璃門外隱約能看到走廊的燈光,但整個房子安靜得像是隻有我一個人。
猶豫了三秒,我扯下浴巾胡亂擦了擦,然後緊緊裹在腰間。
門把手擰開的瞬間,我做了個深呼吸。
「秦嶼?」我試探着喊了一聲,沒人應答。
很好,他應該在自己房間。
我踮着腳往外走,剛邁出兩步,走廊盡頭突然傳來腳步聲。
秦嶼手裏拿着未拆封的牙刷和毛巾,猝不及防和我撞了個正着。
-14-
空氣凝固了。
他的目光從我滴水的頭髮一路滑到鎖骨,再往下,我下意識抓緊了浴巾邊緣。
「頭髮擦乾再睡。」
說完這句話,秦嶼把洗漱用品塞進我手裏,轉身就走。
彈幕突然在眼前炸開:
【都到這個時候了,秦嶼怎麼這麼慫,上啊!】
【這都不撲倒?秦嶼你是不是不行!】
我也感覺他不行。
我換上帶來的 T 恤和短褲,覺得有些渴,推開門往廚房走。
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暖黃的光暈裏,秦嶼正靠在沙發上看書。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抬,「廚房我燒了溫水。」
「哦。」
我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半,餘光忽然瞥見秦嶼手裏的書,拿反了?
再仔細一看,還真的拿反了。
我差點被水嗆到。
「難道學霸都是倒着看書?」我故意問。
秦嶼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把書轉回來,「測腦力。」
騙鬼呢。
秦嶼合上書,「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
然後起身回了臥室。
彈幕飄過一條:
【急死我了!】
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我也急。
轉眼我已經在秦嶼家住了七天了,去醫院複查,我的肺炎全好了。
但大夫建議再鞏固幾天,於是我還得繼續在秦嶼家住上個四五六七天。
這天早上我睡得正香,夢裏還在跟秦嶼打架,突然被一陣香味勾醒了。
眼睛還沒睜開,身體已經自動坐了起來。
我頂着雞窩頭,打開臥室門走了出去。
腦門結結實實撞上一堵肉牆。
「嘶——」我捂着鼻子抬頭,正對上秦嶼微微睜大的眼睛。
他剛洗完澡,髮梢還滴着水,薄荷味的沐浴露香氣混着體溫的熱氣撲面而來。
操,好聞得過分。
「看路。」
他聲音比平時低,手掌還扶在我腰上,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衣布料燙得我一激靈。
「哦,知道了。」我趕緊後退一步。
彈幕突然炸開:【哈哈哈哈,投懷送抱,秦嶼估計要起來了吧。】
起來了?
真的假的?
我盯着他寬鬆運動褲看了三秒,啥也沒有。
「看什麼?」秦嶼低頭往地上看了一眼。
「沒、沒什麼!」我扭頭就往衛生間衝,「我洗漱!」
那些破彈幕根本在胡說八道!
人家明明冷靜自持得很。
我都懷疑秦嶼到底是不是喜歡我?
而我似乎喜歡上他了。
腦海不斷浮現出最近發生的一切,秦嶼對我是真的好,比我爸好。
我上網查了。
他們說我這麼容易愛上一個人,說明是我缺愛的表現。
我確實挺缺愛的。
又過了七天,我徹底好了。
爲了慶祝,我拽着秦嶼去了當初秦嶼買單的烤肉店,點了一大堆啤酒。
「喝!」我開了兩瓶,遞給他一瓶,「今天不醉不歸。」
我以爲秦嶼會說教我,結果他什麼都沒說,拿起啤酒和我乾杯。
就喜歡他這樣爽快的。
我一邊喫他夾給我的烤肉,一邊看他,他怎麼越來越好看了?
等回過神,我又又又喝多了。
回去的路上,我搖搖晃晃
秦嶼扶着我,「慢點。」
「我沒醉。」我大着舌頭抗議,一把推開他,卻差點一腳踩進綠化帶裏。
秦嶼一把將我撈了回來,「看路。」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此時的眼睛比夜色還要深。
甚是好看。
路過一處僻靜的角落,我突然發力,猛地將他推到牆角。
秦嶼後背撞在牆上,悶哼一聲,卻沒有反抗,怕我跌倒,還虛虛地扶着我的腰。
我腦袋抵在他胸口,聽着他急促的心跳。
比我的還要快。
我抬頭,鼻尖幾乎貼上他的,「秦嶼?」
「嗯?」
我笑着說,「你心跳好快。」
然後我盯着他的脣,緩緩靠近他。
就在快要碰上的時候,我猛地退開,笑着說,「回家吧,我困了。」
隨後轉身先一步走了。
-15-
秦嶼家玄關的燈亮得刺眼。
我彎腰換鞋時,突然被一股力道狠狠按在門上。
秦嶼的膝蓋卡進我雙腿之間,摘了眼鏡的眼睛像捕食的狼。
「撩完就跑,季燃,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這樣欠揍,會付出代價的。」
我笑了笑,伸出胳膊掛在他脖子上,「什麼代價?」
他二話不說,咬上了我的脣。
嘶,有點疼。
但我的目的達到了。
自尊心讓我做不到主動,但勾引還是可以的。
不知不覺我們到了臥室,疼痛混着酥麻竄上脊背。
彈幕炸成一片煙花:
【啊啊啊媽媽我出息了,終於喫上熱乎的炒菜了,你們能不能多炒幾個!】
【你看秦嶼的手,迫不及待摸遍季燃,日記裏所有想對季燃做的事,終於實現了。】
【我們秦嶼幸福了。】
【今晚有季燃好受的了。】
【看吧,就說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渾身一僵。
所以他們說的蹦躂不了幾天是這個意思。
「不認真。」
說着他咬上我的鎖骨,我抓着牀單的手指被他一根根掰開,十指相扣按在枕邊。
凌晨四點,我癱在秦嶼汗溼的懷裏。
他的身材是真好,胸肌腹肌一樣不少,甚至比我的還要好。
彈幕說他爲了這一天有時間就健身。
我摸了一把,還挺舒服。
忽然又想起彈幕說的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就失笑。
原來是這個意思。
還害我擔心了那麼久。
不過還好,危機解除,我和秦嶼也修成正果了。
和秦嶼確定關係後,我徹底搬進了他家。
秦嶼還給我買了一大堆東西。
他這人特別粘人,喫飯要抱、看電視要抱、做作業也要抱。
但是吧,畢竟我們血氣方剛,一點就燃。
又是痛並快樂着的一天。
下雨天,秦嶼總是帶一把傘。
結果,一把傘遮不住我們兩個人,他的肩膀溼了一大半。
「你肩膀溼了,讓你不讓我帶傘。」我沒好氣道。
他笑笑,「沒事。」
回到家,他就假裝冷,非要我幫他暖暖,然後一來二去又幹柴烈火。
我就呵呵。
在一起一個月,秦嶼說要過紀念日。
晚上他定了個蛋糕,給我準備了禮物,結果我沒準備。
這下好了,一發不可收拾。
他讓我肉償。
我一把推開他,「你是色狼轉世的吧?」
他點點頭,「對,我是。」
彈幕說:
【色不色狼轉世不知道,但他身體確實挺好的。】
【幾乎天天都來,這誰遭得住。】
【反正我遭不住。】
我也有點遭不住了。
說完遭不住,我爸就進醫院了。
隔着 ICU 的玻璃窗看裏面插滿管子的我爸時,我並不難過。
「季先生暫時脫離危險了。」醫生遞給我一疊賬單,「但後續治療費用……」
我盯着數字末尾的零,只覺得可笑。我爸精明瞭一輩子,結果他卻不知道公司賬上早被那羣股東掏空了。而現在作爲他唯一的兒子的我,連重症監護的費用都掏不起。
彈幕突然在眼前閃過:
【去找秦嶼。】
「季燃。」
熟悉的聲音讓我猛地抬頭。
秦嶼站在走廊盡頭,白襯衫袖口捲到手肘Ṭŭ₈,手裏拎着保溫桶。
陽光從他身後漫過來,給他整個人鍍了層毛茸茸的金邊。
「你怎麼來了?」我嗓子啞得不像話。
他走過來,溫熱的手掌貼上我的後頸,「護士說你兩天沒喫飯。」
保溫桶打開,香氣撲面而來,是媽媽以前常做的淮山排骨湯。
我盯着湯麪上漂浮的枸杞,突然鼻子一酸,「公司的事……」
「處理好了。」秦嶼打斷我,「手術費和後續治療都安排好了。」
我喉嚨發緊,「我本來想跟你借錢的,沒想到你都弄好了。」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傻子,說什麼借不借,我的就是你的。」
「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16-
他愣了一瞬,「不需要。」
我猛地抬頭,眼淚奪眶而出。
他笑了笑,幫我擦眼淚,「傻子。」
我爸醒來的那個下午,他沒問我有沒有睡覺,累不累,第一句話就是,「你去求秦嶼幫忙,現在只有他爸爸才能幫公司起死回生。」
命令的語氣讓我很不爽。
可我還是同意了。
不爲別的,因爲公司是我媽媽的心血,我可以跟我爸慪氣,但代價是我媽媽一手創辦的公司毀於一旦。
我做不到。
轉身走出病房,在走廊盡頭掏出手機,電話很快被接起。
「季燃?」
「秦嶼,你能來醫院一趟嗎?」
「是你爸怎麼了?還是你?」秦嶼緊張的聲音夾雜着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沒事,我爸也醒了,我有事找你。」
他頓時鬆了口氣,「好,等我,我馬上到。」
秦嶼很快就到了,我帶他到醫院一處偏僻的角落。
我聽見自己乾巴巴的聲音,「公司需要資金週轉。」
「要多少?」
「八千萬。」這個數字燙得我舌根發苦,「但你放心,可以用老宅抵押。」
「不用,我等會兒就去找我爸。」
我抬頭看他,「其實我本來想去找叔叔,但我怕叔叔不肯借給我,所以我才……對不起,我利用了你。」
他笑着搖搖頭,「什麼你騙我,我心甘情願,而且能幫到你,我很開心。」
他的話讓我哽住,久久說不出話。
過了許久,我拽住他的衣領,迫使他低頭,狠狠吻了上去。
他愣了一秒,隨即扣住我的腰回應。
分開時我們呼吸都不穩,他額頭抵着我的,「你……」
我咬他下巴,「傻子,幹嘛不要點好處?」
秦嶼指腹擦過我發紅的眼角,「我得到的夠多了。」
我又親了親他,「剩下的等一切結束,我補償給你。」
他笑了笑,「好!」
彈幕最後閃過:
【他守護的不止是公司,更是你眼裏的光。】
【秦嶼真的很愛季燃!】
【季燃千萬不要讓秦嶼輸。】
【求求了,小情侶要好好的。】
【男主攻受那邊已經徹底在一起了,你們也要幸福啊!】
【我們努力了這麼久,可千萬不要出什麼幺蛾子。】
【只要蘇偉不出現,男主攻受和秦嶼、季燃就不會有事。】
然而我爸出院那天,校園論壇炸了。
熱帖第一是那張接吻照,配文:季氏少爺爲救自家公司勾引秦氏繼承人。
評論區像捅了馬蜂窩,有人扒我大一的掛科記錄,有人造謠我高中霸凌同學,最離譜的是說我給秦嶼下蠱。
但這件事沒有翻起什麼水花,因爲秦嶼立馬回應了帖子。
【@秦嶼 V:是我追的季燃。】
六個字,評論區癱瘓了半小時。
發完消息後,秦嶼就被他爸喊回家了,我盯着那條回應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我打算去找秦嶼,蘇偉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彈出來的:【你知道秦嶼被叫回家他爸說了什麼嗎?他爸說不和你斷了聯繫,就斷絕父子關係,你真是個禍害。】
踏出去的一隻腳,被我收了回來。
搬進秦嶼家不到半個月,我又從他家搬了出來。
東西不多,就一個皮箱,其他都是他買給我的,我沒好意思拿。
唯一拿的,是他送我的情侶手鍊。
他送了我那麼多東西,我拿一個他應該不會發現吧。
-17-
搬回宿舍後,秦嶼可能回家後沒看到我,給我發消息:【你在哪裏?】
我回復:【我回宿舍了。】
我們在學校圖書館天台見面。
秦嶼伸手想碰我,被我躲開。
他愣了一瞬,「怎麼了?」
「分手吧。」
「爲什麼?」
我扯出一抹笑,「因爲我不喜歡你啊,跟你在一起,是因爲彈幕說你要弄死我,我逼不得已才和你在一起的。」
秦嶼一臉茫然,「什麼彈幕?」
彈幕也一片茫然:
【什麼彈幕?】
【季燃不會說的是我們吧?】
【他能看見?】
「就是那些……」我忽然哽住,嗓子幹到發疼,我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大腿,逼下自己的情緒,「彈幕說我蹦躂不了幾天了,我以爲你要弄死我,爲了活着,所以才討好你,跟你在一起也是逼不得已才妥協,現在我知道了你並不想弄死我,所以我沒必要再演了。」
秦嶼的表情像被捅了一刀。
他抓住我肩膀的手在發抖,「所以你說的喜歡我全是假的?」
「對!」我甩開他,「從接吻到上牀,全是做戲!」
「季燃。」他聲音輕得像嘆息,「你撒謊。」
我搖搖頭,「真的,你愛信不信。」
然後我再次落荒而逃。
彈幕說我糊塗,明明秦嶼很愛我,明明秦嶼爲我付出了那麼多。
我知道啊,這一切我都知道。
可是我怕。
如果秦嶼他爸跟我爸一樣,不愛我、不疼我、不關心我,我可以選擇站在秦嶼身邊,跟他爸爸鬥到底。
可是他爸爸那麼愛他,還有秦嶼媽媽,雖然現在在國外,可她對我很好,如果知道因爲我讓他最愛的兩個人反目成仇,肯定恨死我了。
這個世界上真正愛我、心疼我的沒幾個,我真的不想再失去。
所以我得放手。
這樣對他、對我都好。
而且世界上分手的人那麼多,多我們兩個不多,他很快就會好了。
我也是。
可我高估了自己。
我以爲自己會很快振作起來,卻一直打不起精神。
在宿舍睡了好幾天,越睡越難受。
我穿上衣服去操場,籃球場打到虛脫,躺在地上看雲,發現每朵都長得像秦嶼的側臉。
買了些酒,我坐在操場一瓶接着一瓶,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再喝就醉了。」
秦嶼的陰影籠罩下來,他瘦了很多。
我僵着脖子不敢抬頭,直到他單膝跪下來,從我手中拿走了酒瓶。
秦嶼捧起我的臉,拇指擦過溼漉漉的睫毛,「現在能說真話了嗎?」
我躲開他的手,低下頭,強忍着眼淚,「沒什麼好說的。」
他再次捧起我的臉,「那我說,我爸並沒有反對我們,只問我,想清楚將來要面對什麼了嗎?」
「對不起,我以爲你真的不喜歡我,所以不敢打擾你,直到那天我無意間聽到蘇偉喝醉酒說漏嘴,他給你說的那些都是假的,但我知道你只是擔心我。」
我抬起頭看他,喉嚨發緊,「你爸爸真的沒有反對我們?」
「嗯,沒有,他說那孩子像他媽媽,心軟但倔,就怕是被我逼的,讓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裏大哭出聲,「彈幕是真的,喜歡你也是真的,但我好害怕。」
秦嶼輕聲細語,「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低頭吻住我時,嚐到鹹澀的淚。
蘇偉又被打了。
我打的。
他欠揍。
-18-
林柯回國了,在我和秦嶼的幫助下,戰勝了那些覬覦他爸留下家產的人。
而蘇偉也參與其中,而且幹了許多壞事,被林柯送了進去。
進去之前,蘇偉跟林柯男朋友表白了。
林柯把他揍了一頓。
萬萬沒想到的是,蘇偉第二天又跟秦嶼表白了。
然後他又被我揍了一頓。
蘇偉說他不甘心,「爲什麼所有人都有 CP,就他沒 CP?」
彈幕說:
【什麼叫你沒 CP?你身後那個男的,就是你的 CP,可你光顧着惦記別人的 CP。】
我偏頭看向蘇偉身後,是他的小弟。
他眼裏有心疼、有難過、有釋然,現在好了,他唯一的 CP 也沒了。
蘇偉就是活該。
根據彈幕的瞭解,這本書雖然是一本虐戀情深雙男主文,但虐戀情深的只有男主攻受,還有我和秦嶼,而其他人都很幸福,我是炮灰,因爲是林柯的朋友,被蘇偉意外害死,而秦嶼爲我報仇成了反派,蘇偉這人陰險狡詐,把害死我的兇手變成了林柯,秦嶼就和男主攻受鬥了個你死我活,最後不僅仇沒報,最後還把自己給搭上了。
彈幕裏的那些人是心地善良的人,見不得我們這樣,於是想要改變我們的結局。
他們也沒想到真的會成功。
我笑着說,「謝謝!」
彈幕一片撒花:
【客氣什麼,因爲你們本身善良,所以我們才甘願幫你們,一切都是相互的。】
畢業那天,秦嶼作爲優秀畢業生代表上臺,他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清冷又剋制,「感謝各位領導,感謝我的老師、同學、朋友,還有總是找我麻煩的季燃同學。」
全場鬨笑。
我抬頭撞上他含笑的眼,裏面盛着太多東西。
隨後他笑着說,「大家畢業快樂。」
下了臺,他抱住我,「畢業快樂,我的麻煩精。」
彈幕瘋狂滾動:
【啊啊好甜,受不了了。】
【我的 CP 終於修成正果了。】
【結束了,好捨不得。】
自那之後,我再也沒看到過彈幕。
還怪想念的。
三年後。
我站在秦嶼公司頂樓的落地窗前,手裏攥着燙金邀請函。
上面的邀請人是我爸。
我把邀請函揉成團,拋物線扔進垃圾桶,「他還是老樣子,唯利是圖,權衡利弊,看到我現在混得不錯,又想讓我回去當他的好兒子。」
秦嶼從身後環住我,下巴擱在我肩上,「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我回頭看他,「那你呢?」
他在我嘴角啄了一下,「我都聽你的。」
我嘴角勾起,「這麼聽話?」
他笑着說,「嗯,我很聽話。」
說着他吻上了我。
在他的手摸進我衣服時,我的手機突然震動,我爸的消息躺在屏幕上:【邀請函收到了吧?】
我沒有理會,跨坐到秦嶼腿上,咬他喉結,「再快點。」
他猛然加快了速度。
潮汐落下。
我躺在他懷裏,「秦嶼。」
「嗯?」
「我愛你!」
「我也愛你!」
我爸又發來消息:【你恨我?】
我回復:【是。】
【既然你這麼恨我,爲什麼不弄死我呢?】
【因爲我媽。】
我媽並不知道我爸對我不好,雖然當初的車禍不是我造成的,但當初我媽是爲了保護我才死的,所以我挺恨自己的。
而死前我媽除了愛我,還愛我爸,我不想跟我爸對着幹,死了到下面,讓我媽在我們之間左右爲難。
只是我希望,下輩子再也不要做我爸的兒子了。
但我還想做我媽的兒子。
下一輩子我保護她!
(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