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千金也沒關

離家出走三天了，我餓得在海邊撿海螺喫，抬頭撞見了彈幕：
【真千金好慘啊，她在這裏投海自殺，那頭假千金正和男主在五米的大牀上做炒飯。】
【沒辦法，死人文學+全家火葬場嘛，等真千金的死訊全城皆知的時候，他們都會排着隊回來跪求原諒的。】
【那都得八百年後了，真千金死後被海浪衝上岸的時候，他們一家子還在國外其樂融融度假呢。】
我小手一抖，一個踉蹌倒向彈幕說的真千金，懷裏剛嘬了兩口的海螺劈頭蓋臉砸在她身上。
「你笨笨哦，穿長裙怎麼下海撈魚，你帶我回家，我給你炸小魚乾。」

-1-
臉色蒼白的女人被我一整個撲倒在海灘上。
彈幕說她是被拋棄的真千金。
什麼真的假的，我只知道她身上香香軟軟的，好像小蛋糕，想咬一口。
就是太瘦了點，骨頭有ťųⁿ點硌人，回頭得讓她補補了。
「醒……醒醒，你怎麼了？」
身上突然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眼皮也越來越沉。
【誒？這哪裏殺出來的陌生小孩啊？我不記得劇情裏有這一趴啊。】
【劇情主線直接被改了哎，到了關鍵節點，真千金不死的話，後面的火葬場還能展開嗎？】
【知友們，是我走錯了嗎？我看外面的 TAG 是死人文學來着，所以現在是主角不死了嗎？不確定，再看看。】
什麼死不死的，人當然要好好活着，好好幹飯啊。
我咂了咂嘴，幸福地在真千金懷裏暈了過去。
睡了好長好長一覺，迷迷糊糊醒來，發現手上被紮了細細長長的管子。
之前在隔壁鄰居婆婆家電視上看到過，一般這樣的人都是得了什麼治不好的病。
天哪，我還沒喫到香香脆脆的小魚乾呢，怎麼可以生病呀？
我掙扎着扭動了一下，才發現一隻蒼白纖長的手緊緊握着我的右手。
是彈幕說的真千金，她趴在我邊上睡着了。
她臉小小的，睫毛長長的，好像童話故事裏的睡美人。
可是這麼漂亮的公主，不是應該幸福地和王子生活在一起嗎？她爲什麼要死呢？
而且她好瘦啊，大人也會喫不飽飯嗎？
我要快點好起來，帶她喫好多好多好喫的。

-2-
剛想湊過去，門被推開了，進來一個護士阿姨。
「小朋友，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真千金也被吵醒了，她侷促地收回了手，我一下子感覺哪裏空落落的。
護士阿姨找來了醫生叔叔。
醫生叔叔說我已經幾天沒喫飯了，一下子喫了太多生冷的沒有處理過的海螺導致了食物中毒，而且身上有很多傷，都是長久積攢下來的。
醫生叔叔還建議真千金儘快聯繫我的監護人。
雖然我有點聽不懂，但是我覺得他們想要把我趕回去。
我好不容易從那個地方逃出來，再也不想回去了。
我趕緊一把摟住真千金：「醫生叔叔，你在說什麼呀，她就是我媽媽呀。」
真千金反應了半拍，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不……」
「醫生叔叔，我媽媽比較社恐，她想說她不好意思，這麼年輕就有了我這個小甜心，所以纔沒有帶我的資料。」
「我的傷是我撈魚不小心弄的，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撈小魚，身上也是海邊弄髒的。」
「不信你問我媽媽，我還要回去給她炸小魚乾呢！」
我使勁在她脖子裏蹭啊蹭，之前村上的大黃特別喜歡我，就是這麼蹭我的。
「我……」
【雖然劇情一下子走向變得很奇怪，但是這個妹寶強得離譜，小小年紀張口就來。】
【真千金本來就因爲長期抑鬱+嚴重的 PTSD，幾乎和外界零社交，這下子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加油啊妹寶，姨姨支持你，可憐的真千金需要你這個比格小太陽。】
醫生叔叔和護士阿姨都疑惑地看着我們。
我對着真千金眨巴眨巴眼，撅起嘴。
她最後無奈地點了點頭。
「醫生……我們辦出院手續。」

-3-
護士阿姨給我拆了長長的管子，我趁着真千金給我用棉花按壓針孔的時候，又牢牢抓住了她。
嘿嘿嘿，這下不感覺空落落了。
一路上我都緊緊握着她，怕她突然消失在我眼前。
可是自從她在路上刷了一下手機之後，就開始悶悶不樂了。
【劇情果然變了，原本真千金自殺那晚是假千金和男主的訂婚晚宴。現在真千金直接看到他們領證的照片了。】
【所以不管死ƭŭ̀⁶了還是活着，真千金就不配得到一丁點的愛嗎？】
他們又在說什麼真的假的千金了，好煩。
這麼好的公主，怎麼會沒人愛？
我決定了，我要讓她成爲我的媽媽，成爲我最親近的人，我來給她滿滿的愛。

-4-
公主的家不大，乾乾淨淨的，沒有太多擺設。
她蹲下身給我換了雙軟軟的兔子棉拖鞋。
然後從冰箱拿出一個鐵盒子給我。
「這是草莓小蛋糕，你先在這裏喫，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咔噠一聲，她把自己鎖到房間裏了。
小鐵盒子香香的，可是，我不會開呀？
所以喊媽媽幫忙很合理吧？
我跑上去篤篤篤敲門。
「媽媽，我不會開罐罐！」
門開了，罐罐也開了，門又關了。
沒過一會兒，我又篤篤篤。
「媽媽，罐罐底下的喫不到。」
門又開了，她眼眶紅紅的。
「對……對不起，我忘了，給你拿勺子。」
「媽——」
咚！碰！
「對，對不起……等我一會兒。」
門內傳來悶悶的聲音。
好嘛，再打擾就不禮貌了。
我戳戳戳，把盒底的蛋糕邊邊都喫乾淨了，她還是沒出來。
我穿着偏大的拖鞋噠噠噠來回看。
誒？家裏有小魚，紅色的小魚，據說這種魚能帶來福運。
對了，我答應了要給她炸小魚乾的。
那如果喫了這種有福氣的小魚乾，她一定會幸福起來了吧。
我搓搓手，興奮起來了(๑•̀ㅁ•́๑)✧。
在廚房找到了小凳子，我搬出來墊着，就着玻璃缸的邊邊，往裏面伸手。
小魚遊得好快，怎麼都抓不住。
不得已我又踮起腳尖，企圖把手伸得更長一些。
「啊——」
拖鞋太大了，我連人帶凳子哐啷一下摔了個四腳朝天。

-5-
巨大的開門聲和急促的腳步聲隨即響起。
「怎麼了？」
我心虛地坐在地上撓頭看着她。
「對不起呀，我答應了你帶我回家我就給你炸小魚乾的，可是我太笨了，連魚都抓不住。」
「這……這個是熱帶觀賞魚，不能喫的……」
「啊？(ʘ̆ωʘ̥̆‖)՞」
我扭頭看着魚缸裏的魚，感覺它們恨不得給我連翻十個白眼。
「你怎麼受傷了？」
我才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流血，下意識想藏到身後去。
「不要動哦。」
她找來創可貼，給我仔仔細細清理後，纏上了兩圈。
我低着頭：「可是，答應你的沒做到，你是不是就要趕我走了？」
她沒說話。
「你身上香香的，小賣部的二胖就說過他媽媽身上香香的，你當我媽媽好不好？」
我抬起手臂凹了個大力水手的姿勢。
「你看，我有月肉，我很厲害的，只要你當我媽媽，我就可以保護你了！」
她伸出手，揉了揉我亂糟糟的頭。
「那叫肌肉……你想上學嗎？」
上學！
當然好了！我求了之前的壞爸爸一年他都沒有肯讓我上學。
我剛準備用力點頭，又猶豫了。
「那我上學了，是不是就見不到你了？」

-6-
她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抱着我坐到沙發上。
我趁機緊緊貼到她身上。
嗅嗅嗅，真的香香的，根本不想撒手。
她臉紅紅的，用互相交換情報阻止了我作亂的小手。
她說我今年八歲，正是上小學一年級的年齡，再不上就晚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別人都叫我阿水。」
她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鉤好不好？你去上學的話，我就當你媽媽。」
「真的嗎，真的嗎？」
我迫不及待地伸出我的手勾了上去。
「太好了，阿水有媽媽啦！」
我開心地摟住了媽媽。
【(┳◇┳)淚目了，這麼暖的阿水，你值得一個好媽媽。】
【真希望劇情就停留在這一刻，小太陽和大苦瓜從此幸福下去。】
媽媽輕輕地回抱住我。
「媽媽叫夏知淼，有三個水，阿水有一個水，我們加起來就有四個水了。」
媽媽打開放在邊上的一個大方塊，給我寫了一個字：雨。
「你看，四個水合到一起，就下雨了。所以以後你叫夏小雨，好嗎？」
幸福簡直來得太突然了。
「歐耶！我有名字了！夏！小！雨！」
「夏小雨是我的名字！我媽媽是夏知淼！」
窗外傳來噠噠的敲擊聲，掐準了點爲我道喜一般。
「媽媽你看，真的下雨了。」

-7-
媽媽終於不再緊閉房門。
她帶着我一起去浴缸裏洗澡，給我從頭到腳翻新了一遍。
我也終於變得和媽媽一樣香香的了。
她分給了我一套她最小的睡衣，雖然穿在我身上還是像個道袍一樣。
她還給我們換了新牀單，套了一對新枕頭，讓我到她身邊一起睡。
牀好軟啊，我激動得滾來滾去，上面還殘留着媽媽的味道。
我從來沒睡過牀，以前都是打地鋪的。
「媽媽，快來！」
媽媽沒理我。
她又開始發呆了，愣愣地看着手裏的手機。
我悄悄湊過去。
和上次在路上看的東西一樣，好像叫什麼？
哦，月友圓。
媽媽看的月友圓裏有好幾張照片，裏面的人都笑得很開心，其中有個婆婆和媽媽長得還有點像。
可是照片裏的人開心了，媽媽卻很難過。
【唉……女主能不能直接拉黑他們呀，這種套路化的傷害真是無孔不入，隨時隨地蠶食着她脆弱的神經。】
【雖然有了妹寶真千金沒死成，親生父母帶着假千金在新西蘭度假的劇情還是高強度推進了。】
【不論死活，作爲虐文女主，總之就是要不斷承受痛苦。】
媽媽扔了手機，像個受傷的小動物一樣蜷縮起來。
這些信息對我來說還是太晦澀難懂了。
我只好走到媽媽面前，盡力圈住她，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循着電視機裏看到過的畫面，嘴裏輕輕哼着：
「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寶的媽媽更是天下第一好～快來寶寶的懷抱，幸福享不完。」
「媽媽，你不要再看那些壞大人啦，小雨會永遠對媽媽好。」
我親在媽媽額頭上：「痛痛飛飛～」
「媽媽媽媽，明天雨停了，岸上肯定有小魚，我們一起去抓好不好？」
可能是覺得我實在太聒噪了，媽媽把我當玩偶一樣撈進懷裏。
「嗯，好。」
「睡覺。」
我趁機給媽媽墊了個枕頭，自己沒有睡另外一個，硬擠到她那個的邊邊上，像八爪魚一樣牢牢吸在她身上。
「媽媽，我愛你哦。」

-8-
早上醒來，我還在媽媽懷裏。
我掐了一把臉蛋，是疼的。
昨天真的不是夢！
那天過後，我就想方設法時時刻刻纏着媽媽，阻止媽媽再看月友圓。
媽媽有時候被我纏得受不了了，就把沙發上的大方塊給我，教我怎麼玩。
我學會了之後，偷偷趁媽媽睡着了去搜之前看不懂的詞。
比如抑鬱症，比如 PTSD。哎呀，這幾個扭來扭去的東西我找了好久纔打出來。
原來媽媽是生病了。
我還努力學着大方塊裏面總是給我推送的奇奇怪怪的舞，跳給媽媽看。
媽媽的臉上總算時不時有些笑容了。
「小雨，怎麼連掃腿舞你都學會了？」
「嘿嘿，這叫潮流，我看好多哥哥姐姐們都在跳，他們每次都會發出哇～的聲音。」
媽媽揉揉我的頭：「媽媽已經看好學校了，明天媽媽帶你去上戶口，下半年就可以報名去上學了。」
第二天媽媽就帶我去辦了手續，上了戶口。
戶口本只有兩個人，第一頁是媽媽，第二頁是我。
我拿在手裏，看了一遍又一遍，美得冒泡。
彈幕朋友們很久沒出現了，一出現就是滿滿的正能量。
【太好了，妹寶和女主這下真的成爲一家人了。】
【有些人，別要緊在這當網絡偵探。真千金一直莫名其妙被所有人傷害這麼離譜的事都能發生，我們妹寶只是上個戶口怎麼了？】
我喜滋滋地捧着本本蹦蹦跳跳出了大門。
「小雨，你慢點兒。」
剛到外面，迎頭撞上了幾個人，把我的本本都撞掉了。
我把本本撿起來。
⊙∀⊙！？
這不是月友圓裏面那個婆婆？

-9-
「媽……」
原來這就是媽媽的媽媽。
媽媽的媽媽叫奶奶，所以這就是我奶奶？
我剛想上去喊，她一出聲嚇得我一哆嗦。
「夏知淼，爲什麼一直不接電話？上個月小雪和祈白的訂婚典禮，你爲什麼搞失蹤？夏家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๑˃̥̩̥̥̥̥̆ಐ˂̩̩̥̥̩̥̆৭)奶奶好凶哦。
而且媽媽明明已經很傷心很傷心了，她也是媽媽的媽媽呀，爲什麼對自己的寶貝這樣？
媽媽在我身後緊緊摟着我，垂着頭一聲不吭。
「還有，這個野孩子怎麼回事？」
野孩子？我嗎？
「我纔不是野孩子！」
我趕緊拿出熱乎的戶口本翻給她看。
「看到了嗎？這是媽媽，這是我。」
「誒？你說後面？後面沒有了呢，上面只有媽媽和我，沒有奶奶你哦。」
「所以我纔不是什麼野孩子，你卻是個野奶奶，略略略～」
噗嗤——
媽媽竟沒忍住笑出了聲。

-10-
「夏知淼，你執意非要自己去外面住，原來是因爲在外面養了個野孩子？」
「你還有臉笑？你看看這孩子什麼品性，簡直跟你一樣丟夏家的臉！也好，就讓你在外面喫點苦吧，我沒原諒你之前，你就別回來了！」
野奶奶撐着頭，微微搖晃了兩下，作勢要倒下。
她身後還有個阿姨這纔上來扶住了她。
「媽，別跟姐姐動氣了，你本來就血壓高。」
「我搶了原本屬於姐姐的一切，她不想來參加我的訂婚典禮也是可以理解的。反倒是我，還沒跟姐姐好好道歉。」
野奶奶反過來握住那個阿姨的手：「小雪，不是你的錯，你能來到我們家就是我們的緣分。不像有些人，在外面學了一身下作毛病，好不容易把她找回來了還對我們冷眼相待，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難怪彈幕說什麼真千金假千金。
我看着他們拙劣的表演，算是明白了：假的就是假的。
「嘰裏咕嚕說什麼呢，你們怎麼演得比土味小視頻還難看。」
我牽起媽媽的手：「媽媽，我們回家吧？」
「媽媽，昨天我在你給我的那個大方塊裏看到的，人家演戲的都得掉眼淚的呢，他們演得也太假了。」
【寶貝好可愛呀，大方塊什麼的。】
【小嘴像是淬了毒，妹寶簡直是我的嘴替！真是越來越招人稀罕了。】
【樓上的，妹寶是ẗũ̂₈我的，我點天燈！】
媽媽這次回去後沒有變得很不開心，還一直誇我好厲害。
她給我看了幫我選好的小學，問我喜不喜歡。
「當然喜歡了！媽媽給我選茅草屋我都喜歡。」
媽媽猶豫了下：「那個奶奶你今天也看到了，願意陪媽媽去一次他們家嗎？媽媽要取點東西回來。」
雖然我不知道媽媽爲什麼一定要回去，但我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媽媽，我不怕野奶奶，我會保護你的。」

-11-
野奶奶家真的好大，如果沒有媽媽牽着我的話，我就該迷路了。
院子裏拴着兩隻大黑狗，站起來都快跟我一樣高。
它們看到媽媽推門，尾巴甩得都快上天了。
原來是媽媽的好朋友們啊。
可是等媽媽牽着我走進去，真的靠近它們的時候，它們就瞬間變了臉，擺出齜牙咧嘴的攻擊狀態，嘴裏嗚嗚地低吼着。
就好像，媽媽身上有什麼邪惡的東西一樣。
野奶奶和假千金不在家，只有一個叔叔在客廳愁眉嘆氣。
彈幕看多了，我早就認出來了，他就是所謂的男主。
我仔仔細細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還是沒看出來他到底哪裏配得上媽媽。
他看到媽媽，神色一亮。
「淼淼，你怎麼回來了？」
「江祈白，我不是來找你的，夏時章在哪裏？」
他欲言又止。
「淼淼，你好像，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夏時章在哪？」
江祈白忍不住皺起了眉。
我趕緊擠進了兩人之間的空隙，張開雙臂擋在了媽媽面前。
「怪叔叔，你別想欺負我媽媽！」
「哪來的小鬼頭？倒是真的和你挺像的。」
我打掉他準備伸過來捏我臉的手。
「廢話，我是媽媽的孩子，我不像她，難道像你嗎？」
「夏知淼，這真的是你孩子？你什麼時候……」
咚——
裏面傳來椅子倒地的聲音。

-12-
循着聲音找過去，纔看到一個爺爺倒在地上，死死捂着胸口。
「爸，你怎麼了？」
「夏時章，你的病沒治好？」
倒在地上的爺爺聽到媽媽的聲音抬起了頭：「淼淼……是你嗎？你回來看爸爸了？」
「爸……爸爸？」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爺爺向媽媽舉起手，想要拉住她。
「不，不是的，不要！爸……求求你不要打我了……」
媽媽突然很痛苦地抱着頭，一邊後退一邊躲到角落裏去了。
我知道，媽媽的 PTSD 又犯了，她以爲爺爺舉起手是要打她。
草包男主也急得團團轉，一直在打電話，電話裏傳來的都是忙音。
這個家一下子全亂套了。
我無奈嘆了口氣，用力推着倒在地上的椅子，墊在腳底下，爬到爺爺的書架上找到了一個小藥瓶，趕緊拿出一粒餵給爺爺喫下去。
「咳咳……孩子，你怎麼知道速效救心丸在哪的？」
「爺爺，因爲我的小眼睛亮呀，我的視力可是有 10.1 呢！」
【哈哈哈，妹寶真是張口就來，視力哪有 10 點幾的，最高也就 5.2。】
遭了，裝過頭了嗎？
【妹寶，快去救媽媽，媽媽這會兒可是比爺爺狀態還嚴重！】
爺爺已經基本上沒事了。
我趕緊衝過去一把抱住媽媽。
媽媽眼睛紅紅的，渾身顫抖着，嘴裏還是念叨着別打我別打我，對我根本沒反應。
我沒辦法了，直接握着小拳頭，一下一下砸在媽媽腿上。
「媽媽，快醒醒，看着我，我是小雨！」
「小……雨？」
「對，我是你的小雨呀。」
媽媽的眼裏終於恢復了我的倒影。
「媽媽，剛剛我打你了，你疼嗎？」
媽媽搖搖頭：「不疼的。」
我又舉起右手：「媽媽，你害怕嗎？」
「我……不害怕。」
我又舉起左手：「現在呢，害怕嗎？」
「不怕，因爲小雨會保護媽媽。」
我把兩隻手合起來，順勢摟住了媽媽。
「對呀媽媽，你看，我伸出手是爲了擁抱你，不是爲了打你。țùₚ」
「以後你看到別人伸出手，就想成是小雨在抱你，好嗎？」

-13-
抱了好久，媽媽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
緩過來的爺爺也被江祈白扶回了椅子上。
「夏時章，我這次來是要拿回屬於我的百分之五的股份，我要買套房陪小雨上學，你給我折現行嗎？」
媽媽從來不喊爺爺爸爸。
彈幕告訴我，她害怕爸爸這個詞。
自從五歲跟了養父母之後，她幾乎每隔幾天都會遭到養父的毆打。
養母怕被波及，沒多久就受不了，捲了點值錢的東西逃走了。
只剩下媽媽一個人被困在原地。
媽媽因爲營養不良和被毆打，瘦瘦小小的，能好好長大都是個奇蹟。
那時候的媽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爸爸，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
所以剛剛在雙重刺激下，媽媽的 PTSD 一下子就發作了。
爺爺嘆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
「百分之二十？你當初不是說，只給我留百分之五，剩下百分之十五都給夏知雪嗎？」
「你可能不信，但是我一直都沒動過。」
「當時我也不知道因爲什麼，一看到你就失去了理智，才說出那樣過分的話。可是你一走，我就立馬冷靜下來，發覺這是不對的。」
「淼淼，是我對不住你。」
爺爺又拿出一些文件。
「這裏還有一張房產轉讓協議，你一起簽了吧，房子在西城區，足夠讓小雨上到心儀的小學了。」
「好，那我今天簽了，我們就兩清了。」
媽媽找了支筆，剛要簽字，爺爺突然變得暴怒：「誰讓你動我東西了？這都是留給小雪的，你算什麼東西！」
他一邊罵着媽媽，一邊瞪大眼睛死死按住自己的右手。
媽媽也突然不知所措了。
爺爺就好像一臺壞掉的電視機，不停地自己在瘋狂跳臺。
【天哪，這就是虐文劇本的不可抗力嗎？妹寶的出現改變了女主的死亡，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還是逼着全家繼續無腦折磨女主。】
【看夏時章這麼痛苦的表情，的確不像裝的，他並不想這樣。】
【可是作爲重要的 NPC，他只能按虐文的設定行事。】
我消化着彈幕，快速做了個決定。
我衝上去。
對着爺爺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14-
爺爺的虎口處瞬間流出溫熱的鮮紅色。
這一幕剛好被趕回家的野奶奶和假千金撞了個正着。
奶奶走上前，對着我揚起手。
意料之中的耳光並沒有扇下來，媽媽喘着粗氣，顫抖着替我擋住了奶奶的手。
【嗚嗚嗚，剛剛真千金還因爲夏時章一個抬手就犯了 PTSD，現在她卻鼓起勇氣替妹寶擋下巴掌，太好哭了。】
【因爲小雨也是百分百愛着淼淼呀，小雨值得。但是這場該死的鬧劇，到底該怎Ṫüⁿ麼收場？】
爺爺因爲疼痛，短暫地又清醒過來，他把奶奶拉到一邊。
「老婆，今天是這孩子救了我的命。」
我警惕地看着他們，還是選擇擋在媽媽身前。
「媽媽明明什麼都沒做，你們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傷害她？」
「笑話，她什麼都沒做嗎？她明明……她明明？」
「她明明什麼呢？你說得出來嗎？」
氣氛突然凝固了，奶奶苦思冥想的臉都快憋成了豬肝色。
我從爺爺桌上拿了一些白紙，給他們每人發了幾張。
「我現在給你們機會喲，提問：你們究竟討厭媽媽什麼？在紙上寫出答案。」
「哦對了，記得標註拼音，不然我看不懂。不許交頭接耳，等下我要收作業。」
他們愣愣地拿着紙出去了。
【妹寶 V5 啊，原來還可以這麼玩的嗎？NPC 們快被她全部玩死機了。】
【關於八歲寶寶佈置家庭作業這一塊/】
等他們都出去了，我給爺爺抽了幾張紙按壓住傷口，順勢坐到了他邊上，伸出兩個手指對着他晃了晃。
「爺爺，這是幾？」

-15-
「這是……二？」
「不對不對，這是耶，表示勝利。爺爺你連這都不知道！」
我又指了指媽媽：「她是誰？」
「她……是我女兒夏知淼。」
「也不對！她就是她，是夏知淼，其次才能是我媽媽，再其次才能勉強算是你女兒吧。網上說了，你這叫分不清重點。」
我搖搖頭，從爺爺身上跳下來。
「爺爺，你也不過關，還是得寫作業哦。」
我拉着媽媽出去了，留下獨自沉思的爺爺。
其他人都在客廳裏抓耳撓腮。
「媽媽的房間在哪？」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指着轉角處最小的一間房。
打開門看了看，裏面全是黑白色的很酷的裝飾畫，牀甚至是金屬色的，牀頭蹲着一隻仿真黑豹，和媽媽格格不入。
我走向夏知雪。
「阿姨，你的房間在哪？可以帶我去看看嗎？」
她愣了一下，沒有拒絕。
奶奶看了我們一眼，也只是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和剛剛完全不同，屋裏粉嫩嫩的氣息撲面而來，就像真的有公主住在裏面一樣。
我看着夏知雪一身黑色打扮，緊身背心鉚釘靴，頭髮高高紮起，又帥又颯。
「阿姨，你真的喜歡這麼粉的房間嗎？」
「我……我好像真的不喜歡？」
她若有所思：「奇怪……姐姐回來那天，我是怎麼了，非要哭着搶這一間。」
「我喜歡，你能跟我們換嗎？」
「可以啊！」
說完這句，她緊張地捂住了嘴，彷彿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突然這麼爽快就答應了。
「好了小雪阿姨，快去做作業哦，我和媽媽要在這轉轉。」
【夏知雪 OS：我好像短暫地脫離了 NPC 軌道，可是爲什麼還是逃離不了做作業的命運？】
【遇上無情冷臉妹寶小判官，恭喜你，先來一套家庭作業。】
我沒有管吵吵嚷嚷的彈幕，領着好奇寶寶一樣的媽媽走了進去。

-16-
香檳金的薄紗窗簾被風輕輕曳起。
角落裏的小鞋櫃放着媽媽家裏同款的小兔子拖鞋。
上前拉開衣櫥，裏面滿滿當當掛的竟然都是媽媽愛穿的各種淺色長裙，這顯然不是夏知雪喜歡的打扮。
牀頭的抱枕排得整整齊齊，被子一塵不染。
這裏一切的一切，分明就是爲少女心的媽媽量身打造的。
我不禁懷疑，夏知雪真的有在這裏生活過嗎？
答案呼之欲出。
顯然媽媽的 CPU 也加載不過來了，她望着牀頭的蘑菇小夜燈陷入了沉思。
我上前勾勾她Ŧůₛ的小指頭，示意她陪我躺到牀上說會兒悄悄話。
「媽媽，你現在感知到這個世界的不合理了嗎？」
她還是有些茫然。
「換錯的房間，失控的爺爺，說不出所以然的大家，還有一直以來無端承受所有人惡意的你，這些都是不合理的呀。」
「真正的一家人，不是應該像你和我一樣：餓了一起品嚐美食，冷了互相蓋被子，開心了分享給對方，失落了有人打氣嗎？」
【對對對，妹寶說得太好了，我真的無法理解全家火葬場這種無腦的設定，簡直把女主不當人對待！】
【退一步說，真的會有親生父母把孩子當成仇人的嗎？】
我伸出手，輕輕放到媽媽額頭上。
「媽媽，你記住：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贅，你沒有傷害任何人。」
「我會替你修正一切，請你一定要愛自己。」
【你們發現沒，妹寶怎麼突然變得好成熟好可靠，好像她纔是那個媽媽？】
【等等，你們看，妹寶和真千金的腳底心……】
我回頭，對着彈幕做了個噓的動作。
媽媽要午睡了，你們不要吵醒她。

-17-
媽媽在我的安撫下，終於在睡夢中舒展開了緊皺的眉頭。
我輕輕帶上門，獨自下樓了。
「大家的作業都做好了嗎？我要收卷子了喲。」
我無視了他們反抗的眼神，直接把所有紙都收了上來。
情況和預想的差不多，他們果然什麼都沒能答上來。
奶奶和夏知雪交了白卷，爺爺的紙上寫滿了對不起，草包男主畫滿了莫名其妙的各種線條。
我把這些廢紙直接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那我就公佈答案了：所有人，都是零分！」
「既然你們都不討厭媽媽，爲什麼還要一直一直傷害她呢？」
「我……」
我坐到爺爺邊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多虧欠淼淼，我分明準備好了一切，等她回來之後要好好補償她。可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每次她站在我面前，我就會突然升起一股怒火，然後徹底失控。」
「孩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癔症？」
我輕輕拍拍爺爺的手背，搖了搖頭。
「奶奶，那你呢？媽媽可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是怎麼忍心做到，作爲一個母親卻從來不分給她一丁點的愛？」
奶奶早已控制不住淚流滿面：「是啊，她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怎麼忍心讓她受苦。可是我每次淼淼和小雪在一起，腦子裏就會有個聲音告訴我：選小雪，選小雪，小雪纔是你的女兒。」
夏知雪用抓夾挽了下頭髮，竟從爺爺那順了根菸，獨自點燃猛吸了一口。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我其實根本就不是這種嬌滴滴的性格，一切都只是爲了和姐姐形成對照組。每次姐姐一出現，我就會下意識生出濃濃的敵意，覺得她回來就是要搶走我的一切，然後把我趕出去，我只能露宿街頭。」
「我知道這一切原本就不屬於我，可是我每次看到姐姐都會變得理直氣壯，覺得她纔是小偷，是強盜。」

-18-
我被夏知雪的煙味嗆得咳了兩下。
一隻手從我背後伸過來，替我掐滅了夏知雪手裏還剩半截的煙。
我回過頭，是江祈白。
他滿臉都寫着：好着急，該輪到我了吧，你快點問我。
好吧，除了這張九十九分的臉蛋，真不知道他怎麼被選中當男主的。
「我在媽媽的錢包裏見到過你們的合照，叔叔，你老實告訴我，你真的喜歡過媽媽嗎？」
「喜歡過的……吧？」
「那你怎麼會一到這裏，就立刻扭頭喜歡上小雪阿姨了呢？你這不就是網上常說的渣男嗎？」
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江祈白。
【確實，我記得原劇情就很生硬，女主在養父母家被打的時候，男主作爲鄰居並沒有多大的幫助，可是女主就是毫無徵兆地愛上了男主。之後女主被親生父母找到，男主就非得陪着女主一起回來。】
【然後就開始跟腦子壞了似的，幫着假千金說真千金自私，只要遇到問題，永遠都向着假千金。】
【屬於在玻璃渣裏面打着燈籠找都找不到糖的程度哈，一整個就是莫名其妙。】
我湊到江祈白耳邊。
「江叔叔，媽媽現在不在，你偷偷告訴我，你究竟喜歡誰？」
江祈白沉默了一會，徑直走到夏知雪身邊坐下，緊緊和她十指相扣。
「對不起，這就是我的答案，我確實對小雪一見鍾情。」
「認識小雪之後，我才知道女孩子也可以很帥，甚至可以比男人更強大，我願意當她一輩子的小鹿犬。」
砰——咔噠。
重重的關門聲終於打破了平靜的表象。
「不好意思，剛剛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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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淼……你都聽到了？」
媽媽鎮定自若，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向着我們一步一步走來。
想象中的修羅場並沒有發生。
她把我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她一字一頓，字字擲地有聲：「江祈白，其實我很討厭你。」
「淼淼？」
「還記得初二那年暑假嗎？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年。明明你已經把我藏在你家衣櫃裏，有機會不被他發現。可是關鍵時刻，我還是被發現了，被喝醉酒的養父扯着頭髮回家暴打了一頓。」
「他一個醉鬼，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江祈白臉色灰敗：「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無論我把你藏在哪裏他都能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你。」
「江祈白，可是他能不能找到我並不是重點啊。」
媽媽從隨身攜帶的錢包裏，拿出他們倆唯一的一張合照，當着所有人的面撕成兩半。
「這樣的經歷，你猜我還記得之後一共經歷了多少次嗎？」
「三年，一共一百五十八次。」
「一百五十八次，但凡你有一次能拉住那個人，或者哪怕大喊大叫讓我能有機會逃跑，結果會不會變得不一樣呢？」
「你真的後悔過嗎？心疼過嗎？」
「我……」
媽媽笑着，將屬於江祈白的那一半推到他面前。
「小雨說得對，其實我們互相都沒真的愛過，真的要解釋的話，那一定是我們都中了邪。」
「你現在能正視自己喜歡的是小雪，我發自內心祝福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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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謝謝你。」
媽媽不再看他們，轉過頭執起我的雙手。
「或者說，謝謝你，小時候的夏知淼。」
我驚詫地抬起頭：「你都想起來了？」
窗外的風吹得松樹枝打在窗戶上，獵獵作響。
綿密的雨點一波接一波落下。
外面的兩隻大黑狗不知道怎麼掙脫了鎖鏈，衝進來圍着我和媽媽使勁撒歡。
不爲人知的角落，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和筆桿子折斷的聲音。
我看到他們頭上的那些真千金、假千金、男主等字眼瞬間咔嚓一下碎裂，然後消散在空氣中。
爺爺顫抖的右手平靜下來了。
奶奶抬了一半的屁股又穩穩落回了沙發，眼角滑落一滴淚。
夏知雪茶裏茶氣的表情又被她原本灑脫的神情掩蓋。
江祈白松了一口氣，再次和夏知雪十指相扣。
【妹寶的馬甲就這麼明晃晃地掉落啦！】
【我就說嘛，倆人時不時看起來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甚至連腳底的胎記都在一個位置。PS：別怪我馬後炮，剛剛我可是被捂嘴了，妹寶不讓我說。】
【我終於懂了，八歲的夏知淼，千次萬次反覆嘗試終於掙脫了劇情，從養父母家裏逃了出來，再用萬分之一的運țü₁氣救贖了二十八歲的夏知淼。】
眼眶裏熱熱的，積攢的情緒再也兜不住，我撲到媽媽懷裏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無論妹寶變得多麼強大，強大到可以改變劇情，但她始終還是個孩子啊。】
【八歲的小苦瓜，試錯了千次萬次，才把自己強行練成了小太陽。】
【之前女主因爲嚴重的 PTSD，強行讓自己忘記了小時候最痛苦的記憶，所以根本沒認出妹寶就是小時候的自己。】
媽媽紅着眼給我擦去滾燙的淚水：「其實你那天並不是偶然在海灘上是嗎？」
「我早就認出你來啦，我問了很多人，花了三天時間纔在你跳下去之前趕到了那個海灘。」
「經歷了千次萬次這該死的劇情後，某一天，我突然覺醒了，變得能看到彈幕。我才知道他們所有人，都像個機器一直在重複相同的設定。」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只有我承受這痛苦的一生？我不信命！」
「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才意識到：能救夏知淼的，只能是夏知淼。」
我緊緊握住二十八歲夏知淼的手，看向她的眼睛。
「聽着，你是夏知淼，你不是真千金，也不是假千金，更不是死人文學的女主，你就是你。」
「從此以後，除了你自己，沒有人可以左右你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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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來越大。
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是時候該道別了。
「二十八歲的夏知淼，認識你很高興。我要走啦，希望你以後都能爲自己好好活下去。」
「爺爺，該看的病還是要去再看一下，不能總是靠速效救心丸呀。」
爺爺抿着嘴，默默整理着他那厚厚的文件袋。
「奶奶，以後你要是再欺負媽媽的話，我就要報警把你抓起來了哦，哪有媽媽不愛自己女兒的。」
奶奶已經哭到在打嗝了，算了，不難爲她了。
「小雪阿姨，我媽媽還是太少女心了，我偷偷告訴你，以後送她禮物就送大耳狗抱枕，她包喜歡的。」
夏知雪挑了挑眉，果斷給我比了一個 OK 的手勢。
「喂，還有你，雖然你加入這個家裏挺多餘的，但是你要是答應我以後能好好保護媽媽的話，我就勉強原諒你。」
江祈白默默把媽媽撕碎的照片拼到一起，對着我重重點頭。
我轉過頭對着彈幕的方向。
不能忘了這些一次次陪伴我的戰友們啊。
「謝謝你們呀，雖然不知道你們每次是不是同一批人，是你們陪我一次一次試錯，沒有你們我根本不可能改變劇情。」
我輕輕吻在媽媽的額頭上。
「再見了媽媽，我會在另一個空間，變成更強大的夏知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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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白光閃過，屬於我本該所在的二十年前的空間撕裂了一個口子。
我覺得自己變得像棉花一樣輕盈。
巨大的吸力讓我騰空飛起，我控制不住地飄啊飄啊。
嗯？我怎麼不動了？
「快來幫我，把小雨留下來，我就原諒你們！」
媽媽堅定有力的聲音穿透我沒有實體的耳膜。
我低下頭。
媽媽踮起腳尖緊緊圈住了我的腰。
奶奶用力拉着我的左手，小雪阿姨拉着我的右手。
身體開始發燙，我急得流出生理性淚水。
爺爺和江祈白趁機上來一人一邊拉住我的腿。
姿勢有點尷尬，有點……社死。
可是心是那麼的酸澀，那麼的火熱。
媽媽拿出戶口本，對着拉扯我的方向大聲喊：「你看清楚，她現在是夏小雨，是我的女兒！」
「對，小雨可是我們夏家的親孫女！你今天敢奪走她，我夏時章明天就讓你破產。」
「我不管你是誰，把小雨還給我們！」
重重的嘆息聲再次傳來，然後一切漸漸歸於平靜。
我恢復了實體，跌落在媽媽的懷抱裏，和那天在海灘ṱúₓ上如出一轍。
我吸了吸鼻子。
「媽媽，你帶我回家了，我給你炸小魚乾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