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苗疆巫女」的頭銜在網絡走紅後,
我參加了一檔恐怖綜藝。
綜藝直播上,
當紅小花岑熙卻跳出來斥責我爲了熱度毫無下限。
「抓了幾隻小蟲子當寶貝養着,就敢說自己是巫女了嗎?也不怕遭反噬?」
「裝神弄鬼這點伎倆騙騙別人可以,但別在我面前丟人現眼!」
「你養的小蟲子還能叫蠱王嗎?我的蛇蠱纔是真正的五毒蠱王!」
看着她肩上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手腕上的猩紅色蜈蚣蠢蠢欲動。
哦?
她養的是五毒蠱王。
那我養的是什麼?
-1-
「這岑熙怎麼突然當衆邀請你參加綜藝?」
娛樂公司的老闆在辦公室內急得團團轉,
「岑熙前段時間剛憑着一個苗疆巫女的角色大火,這會兒有人搶她的頭銜她肯定不樂意啊!」
「而且他們公司跟我們公司還是對家!這直接撞在了槍口上啊!」
我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托腮沉思。
這家娛樂公司就是我前段時間剛簽約的。
事實證明他們確實很會營銷,單純無害的娃娃臉配上恐怖駭人的蜈蚣。
極致的美學反差讓幾個視頻迅速在網絡發酵。
我也因此被冠上了「苗疆巫女」的頭銜。
只是當紅小花岑熙突然艾特我一起參加恐怖綜藝。
她是靠着苗疆巫女的角色爆火,又養了一條毒蛇,也被人叫做「苗疆巫女」。
有點意思。
「苗黎!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老闆瞪着我,想罵上兩句,目光觸及到我手腕時,聲音戛然而止。
手臂長的蜈蚣纏繞在手腕上,暗紅色的甲殼發着詭異的光。
它也不是一動不動,正繞着手腕轉圈圈玩兒,有點調皮。
老闆低低咒罵了兩句有病,嚥了咽口水,好聲好氣地衝我解釋:
「你不瞭解岑熙,她小的時候被一個苗疆的村子拐去了。」
「那個村子就搞這些巫蠱一術,她接觸了幾年。」
「你可別小瞧她!她跟你不一樣,她是真懂這些!」
我勾了勾脣,眼底泛冷:
「跟我不一樣麼?」
老闆擺擺手:「算了算了,這綜藝我先替你回絕了……」
指腹輕輕摸了摸蜈蚣的腦袋:
「等下,我答應了。」
老闆有些震驚:
「你真要去?這不是自己送上門被打臉嗎?」
「而且這期恐怖綜藝好像真的有點東西,所以才請岑熙這個會蠱術的去的……」
我懶洋洋起身:「就這麼安排吧,這麼大的熱度對你公司來說應該沒什麼壞處。」
老闆噎了噎:「想紅想瘋了,你上趕着找死的話,我也不攔你……」
我沒解釋,轉身出門。
心情還算不錯。
又要見面了,岑熙。
-2-
恐怖綜藝第五期,延續了前幾期的恐怖元素,直接給網友們上了一個重磅炸彈。
光是錄製選址,導演就請大師算了個地點。
遺失的荒村。
我剛來到村口,就看到爬滿野藤蔓的祠堂塌了半邊,明明是夏季的盛陽,風吹過村道時,卻讓人不由自主地脊背發寒。
「苗黎。」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我轉頭,就看到恐怖綜藝的常駐嘉賓。
歌壇天后Ťṻⁱ——卞盈。
她拉着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我說怎麼一直等不到你呢?你走錯地方了,其他嘉賓在另一個村口,我帶你過去。」
其他嘉賓早早的就已經集合了——
心理專家——沈昀舟。
網紅主播——季先。
還有一個,就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岑熙。
她穿着五彩絲線織成的對襟短袖,下身是絢麗的百迭裙,頸間掛着銀鎖,叮叮噹噹的,頗有種苗疆巫女的模樣。
旁邊的季先好奇地看着她肩膀上的毒蛇:
「這真的是真的啊?它咬人嗎?我能摸摸嗎?」
岑熙噗嗤一笑:「你小心點,咬人的。」
季先剛伸出去的手就悻悻地收了回去。
岑熙的視線終於落了過來,眼神閃過不屑一顧,然後溫和地笑起來:
「卞老師,你們來啦?」
直播間的網友們注意力也轉了過來——
【無語!這個苗黎還真的來參加了!她還嫌被打臉打得不夠嗎!?】
【我們熙熙纔是根正苗紅的苗疆巫女好吧?這個素人能不能別來蹭熱度!!】
【我看這個苗黎就噁心!熙熙給她下蠱!!!】
……
正牌貨和冒牌貨的同時出場,讓所有人的目光都帶了一些探究。
季先的視線在我和岑熙一間轉了轉,好半天憋出一句:
「你穿的好……樸素啊……」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寬鬆的黑色短袖和紅色短褲,腳上一雙運動鞋,除了腳踝上戴的一串銀鈴鐺,其他沒有任何元素和苗疆扯得上邊。
我禮貌笑笑:「這樣穿的舒服,習慣了。」
季先很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還以爲能看到經典的撞衫名場面呢……」
一旁的沈昀舟推了推金絲框眼鏡,目光淡淡地落過來。
「你的蜈蚣沒有帶來麼?」岑熙挑釁開口。
出於禮貌,我回應:「它們還在睡覺,過一會兒——」
「你拍的視頻就是做戲,還不承認嗎?你連帶都不敢帶來……」
岑熙毫不留情地打斷我的話,嘲諷道。
我的眸光冷了冷,落向她肩上翹着的蛇頭。
那蛇正絲絲地吐着信子。
「哎呀哎呀!」
卞盈橫在了我們中間,打圓場,
「都是來掙錢的!別傷了和氣啊!我們要開始錄綜藝啦!」
-3-
第五期的恐怖綜藝主題便是《遺失荒村》,故事以面前這個荒村作爲背景展開。
卞盈展開卷軸:
「這個村子,是巫蠱一術的起源地,名爲,巫寨。」
「然而,在十年前,整個巫寨憑空消失,只留下了一個荒村。」
「我們需要找到巫寨消失的真相。」
這座荒村四面環山,陽光照不進來,哪怕是夏日正午,都絲毫沒有炎熱的感覺。
村頭的老槐樹已經枯了,沿着村口的石板上長滿了青苔,整個村子灰濛濛,空蕩蕩的。
毫無生機。
季先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的汗毛都立起來了,我感覺這個村子……怪怪的。」
「怕什麼?有我在呢!」岑熙自信地拍拍蛇頭。
季先果斷站隊:「那就全靠你保護了!岑老師!」
「沒問題!」
沈昀舟推了推金絲框眼鏡:
「這村子確實真實存在過,傳聞都是神乎其神的。」
「不過工作人員事先探過路了,應該沒什麼危險的。」
空氣中充滿潮溼。
我們一行人的腳步踩在石板路上。
村子的小路很多,一排排穿鬥式木樓長得一模一樣,荒蕪地結滿了蜘蛛網。
岑熙指着一個方向:
「那邊有個缸!裏面會不會有什麼線索?」
木樓前破舊的大缸,木板蓋着缸口,上面壓着一塊大石頭。
季先擼起袖子打算上前搬石頭:
「按照我對咱們綜藝的瞭解,估計是地圖什麼的……」
「等一下。」我攔住他,「都用巨石壓着了,這缸應該不能輕易打開。」
岑熙輕呵一聲:「一個缸而已,裏面能有什麼東西?」
我眉頭蹙起:「裏面有聲音。」
「啊?有聲音?」季先眨眨眼,豎起耳朵貼在缸壁上,「沒聽見啊……」
岑熙挑釁地看着我:「聽說你會巫術?」
「我確實會。」
她像聽到什麼笑話一樣,捂着嘴笑出聲:
「要不然你算算,裏面是什麼?」
直播間網友們瘋狂刷屏——
【這苗黎怎麼有臉說自己會巫術的?她不嫌丟人嗎?】
【拜託!關公面前耍大刀,也不看自己幾斤幾兩!她怎麼好意思的?】
【不行了!看不下去了!讓苗黎滾!!!】
……
-4-
我冷冷地看着岑熙:「不用算,裏面應該是五——」
話音未落,木板上的石頭就被季先手快搬開。
「裏面是什麼,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一秒,蓋在缸口的木板隱隱躁動,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頂開出來。
我眼神一凜,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往後扯:
「躲開!!!」
緊接着,木板似乎再也壓不住了,翹起邊緣一角。
成千上萬的東西從裏面密密麻麻地爬出來。
季先臉色慘白地驚叫起來:
「啊——」
「啊啊啊——」
伴隨着尖叫聲,木板被頂掀開。
無數只蠍子、蜈蚣、蛇、蜘蛛、蟾蜍從缸裏往外爬,場面恐怖駭人。
「天老爺!這是什麼鬼東西!」
卞盈嚇的臉色發白,腳下不停地躲着這些不速一客。
我淡淡掃了一眼:「不用慌,都沒毒。」
節目組準備的道具罷了,估計是怕出事,所以費勁找來些無毒的,只是看着有些嚇人。
季先已經原地跳起了踢踏舞:
「我也不是怕中毒所以才躲呀!這玩意兒多嚇人啊你說!」
我:「……」
卞盈疑惑地看向岑熙的四周:「岑熙,它們都躲着你啊?」
岑熙笑眯眯地帶着毒蛇走了過來:「因爲它們怕它。」
卞盈點點頭:「原來你真的有點東西。」
他們需要躲着這些蛇蟲,但是岑熙不需要,它們會主動繞開岑熙,留出一尺的距離。
沈昀舟主動給大家分着驅蛇蟲的藥包:
「這些是我來一前配的,挺管用的,你們帶着吧。」
卞盈和季先連忙接過。
「苗黎,你!!?」
季先的驚呼聲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來。
這些蛇蟲在我四周形成了一個詭異的圓,正繞着我轉圈圈。
既不靠近,也不離開。
怕嚇到他們,我踢了踢腳。
鈴鐺響了幾聲,這些蛇蟲就四散開來,往草叢深處鑽去。
「沒事,都是些膽子很小的五毒,不會主動攻擊人。」
「五毒?」
我點點頭,解釋道:
「五毒通常指蠍子、蜈蚣、蛇、壁虎、蟾蜍。」
「但很多地方會用蜘蛛代替壁虎,這個也不重要。」
「一般,端午正午將五毒捉於壇內,餵養七七四十九天,讓他們相互殘殺,留存下來的那一隻,便是認主的蠱蟲。」
空氣靜了靜。
季先眼睛亮了亮:「原來你也是真的苗疆巫女!?」
「巫女談不上,不過確實會蠱術。」
感覺到手臂上有些麻酥酥的觸感,我抬起手,蜈蚣便順着胳膊爬到了手腕上,自己繞成一個手鐲般的圈,「醒了,它叫小黑。」
季先感興趣,湊了過來:「這就是你養的五毒蠱蟲嗎?」
「嗯。是蠱王。」
岑熙在不遠處嘲諷出聲:
「百度上隨便搜一搜資料,就開始裝起來了!」
「現在的人爲了熱度真沒有下限!!」
我動作一頓:「什麼意思?」
她呵呵了兩聲:
「抓了幾隻小蟲子當寶貝養着,就敢說自己會蠱術了嗎?也不怕遭反噬?」
「裝神弄鬼這點伎倆騙騙別人可以,但別在我面前丟人現眼!」
「你那小蟲子還能叫蠱王嗎?我的蛇蠱纔是真正的五毒蠱王!」
岑熙曾經在苗寨呆過,養的毒蛇確確實實是蠱。
所以她心高氣傲地挑釁我時,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無條件相信她說的話。
直播間的情緒也異常高漲——
【熙熙撕她!一個冒牌貨還敢來碰瓷!】
【笑死!蜈蚣也好意思拿來和我們熙熙的蛇蠱比?打臉打的不要太疼啊!】
【我們熙熙的蛇蠱可是五毒蠱王!蠱中最厲害的王!】
【熙熙給她下蠱!讓她知道五毒蠱王的厲害!!】
……
-5-
五毒蠱王?
我的目光落向岑熙肩膀上的那隻毒蛇。
黑色斑點環繞周身,眼球猩紅,正吐着信子。
岑熙看着我的視線充滿着不屑和居高臨下:「怎麼?你怕了?」
手腕上的蜈蚣有些焦躁地轉着圈圈,似乎時感受到了獵物的氣息,在蠢蠢欲動。
我倏爾輕笑。
她養的是五毒蠱王。
那我養的是什麼?
țů⁾「這所謂的五毒蠱王,是你親自練出來的麼?」
「跟你有什麼關係!?苗疆祕辛怎麼可能告訴你這個冒牌貨!」
我好心提醒:「不是親自練出來的蠱,就算強行認主,也會遭到反噬的。」
岑熙眸光一頓,瞬間惱羞成怒:
「苗黎!你別太過分——」
不遠處的沈昀舟從陶缸裏拿出了一張破損的牛皮紙地圖,打斷了這邊的劍拔弩張:
「這是巫寨的地圖,上面圈出了兩個地點。應該是我們需要找的道具。」
卞盈湊過去:「這兩個地點不近誒。一個是乾涸的河道,一個是枯死的井下。」
季先抖了抖:「我選擇河道!」
「我也選擇河道。」卞盈緊跟着說。
剩下來我和沈昀舟,還有岑熙。
岑熙瞪我一眼:「那我們仨就去井下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繼續裝神弄鬼!」
卞盈和季先拿着地圖去找河道了。
我們三個圍着井口尋找着下井的方法。
沈昀舟動作很麻利,從附近的房子裏找到了火柴和提燈,用繩子慢慢吊着入了井下。
「井下有空氣,繩子兩米,井高不深。」
岑熙衝着沈昀舟眨眨眼:「話說,沈老師是心理專家,真的能看出別人的心理嗎?」
「能通過微表情動作適當分析出來一些,只做輔助,不能下定論。」
「那沈老師肯定能看出來某些人撒沒撒謊,比如說自己養蟲子是蠱,說自己是苗疆巫女什麼的?」
岑熙衝我揚脣。
赤裸裸的挑釁。
岑熙笑嘻嘻地繼續問道:「沈老師能一眼就看出來嗎?」
「能。」
直播間被這波貼臉開大整激動了——
【老沈是墜叼的!每次那些刑偵節目,看他分析又推理,簡直是太震撼啦!】
【所以,沈教授絕對能看出來苗黎撒沒撒謊!快揭穿她的真實面目!】
【哈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看苗黎被打臉然後灰溜溜退出綜藝啦!!】
……
「那她到底撒沒撒謊!?」岑熙有些激動。
沈昀舟推了推眼鏡,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二維碼遞過去:
「非刑偵案件的諮詢,市場價十萬一個問題,怎麼支付?」
空氣一瞬間的安靜。
沈昀舟很好心地補充道:「微信、支付寶、花唄、信用卡都可以。」
岑熙:「……」
彈幕幽幽飄過——
【我發現沈教授您這人……就特較真……】
我噗嗤笑出聲:「這錢不如給我,我可以告訴你我有沒有撒謊。」
岑熙瞪我一眼,轉身自己先爬下了井。
-6-
井下陰暗潮溼,只能靠着沈昀舟找到的那盞燭燈看路,我和岑熙跟在他身後。
地上時不時爬過蜈蚣蠍子。
不過它們不靠近我和岑熙,沈昀舟身上也帶着驅蟲藥包,所以我們這一路走下來還算順暢。
「暗道居然這麼多!?」岑熙驚奇地感嘆道。
我不着痕跡地瞥她一眼:「聽說你小的時候被苗疆的村子拐過?生活了幾年?」
「是又怎麼樣?」
我摸着潮溼的牆壁:「巫寨需要養蠱王,也會養五毒蠱主。」
岑熙蹙眉:「你想說什麼?」
黑暗中的視線鎖定了岑熙,我的聲音幽幽:
「養蠱需要五毒在壇內廝殺,養蠱主也是同理。」
「和五毒一同受困,這期間靠五毒裹腹,靠感知尋路。最後成功活下來的那個人,就是蠱主。」
「總會有人受不了,半途叫囂着要出去,不做蠱主了。」
「所以這井,應當是養蠱主的那個壇。」
「岑熙,你居然不知道這些麼?」
潮溼地面上,蜈蚣爬過的聲音異常清晰。
沈昀舟的腳步放緩。
岑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都說了我是被拐的,那個村子怎麼可能把這麼機密的事情告訴我呢!?」
我嗤笑出聲:「那你這蠱,是偷的?」
她瞬間紅了眼眶:
「苗黎!你別太過分!」
「反正我被拐進村子後,村子孩童很少,所以他們強迫我以血餵養七七四十九天,我才成了巫女!我又不想這樣的!」
「你以爲我想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你現在過來質疑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直播間看着隱藏攝像頭義憤填膺——
【這苗黎真有意思!爲了唬住別人還編這種瞎話出來!】
【就是!只聽說過養蠱,可沒聽說過養什麼蠱主!】
【我們熙熙好可憐,被迫接觸這些已經很慘了,現在還要被質疑!】
【熙熙能不能別那麼善良,直接用蠱王虐死她的菜雞蠱就好了!】
……
我眸光冰冷。
這個岑熙,爲了摘清自己,真是謊話連篇!
什麼強迫她!?什麼亂七八糟!?
簡直顛倒黑白!!!
我冷笑一聲:「用精血認蠱也可以,只是這個契約,蠱死,你死。」
岑熙臉色劇變。
那țű̂₌條毒蛇的「嘶嘶」聲在黑暗中顯得極其駭人。
下一秒,蛇頭弓起,朝我撲咬了過來。
-7-
我的指尖精準地捏在了蛇的七寸。
冰涼滑膩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嫌惡地蹙眉。
幸虧當初不中意蛇蠱,現在看來,我還是不喜歡冷血動物。
「苗黎!你幹什麼啊!」
毒蛇被我輕而易舉地控制住,苗黎激動地朝我撲過來,想搶回去。
我身子一側,讓她撲了個空。
手腕上的蜈蚣有些焦躁,想要順着手背爬上去撕咬獵物。
連帶着,地面上的蜈蚣也在不斷靠近,蠢蠢欲動。
我動了動手腕,讓它們安靜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冷冷盯着岑熙:
「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你要幹什麼嗎?」
「蠱能感知主人的情緒,你想讓它咬我,它便來咬我了。」
「如果你是故意讓它咬我的,你居心何在?」
「如果你控制不了它,你有什麼資格養蠱?」
岑熙的臉色青白交加。
直播間倒是被這個反轉驚駭到了——
【蛇蠱的速度好快啊!但是……】
【這苗黎怎麼做到徒手抓蛇蠱控制住的?她不會真的有點東西吧?】
【呵呵!那也比不上我們家熙熙,熙熙現在只是讓着她而已!!】
……
手中的毒蛇慢慢安靜下來。
我丟回去,它就耷拉在岑熙的肩上。
「五毒蠱王?就這?」
說完,我轉身不再看她。
身後的岑熙視線迸發出濃濃的怨毒。
一旁的沈昀舟依舊在狀況外:
「吵完了嗎?我們可以開始做任務了嗎?」
我:「……來了。」
沈昀舟找到了一個新的線索,是一罈蠱的屍體,以及一個髒兮兮的布制玩偶。
他風輕雲淡地推推鏡框:
「苗黎剛剛說的養蠱主應該是真的,這井下確實有蠱和人活動的痕跡。」
「我們的最終任務是,找到巫寨消失的真相。」
「很顯然,這個布娃娃的主人,應當就是本故事的重要人物。」
岑熙的目光在布玩偶上停留了很久,最後才蒼白着臉移開視線。
我們又在井下四處找了找,沒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便出了井。
剛出了井,卞盈和季先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能猜到井下肯定有蛇蟲,所以我們纔去河道的……」
「誰能想到,河道那邊是Ťũ̂₅超大的菜花蛇啊!」
我笑着安慰:「菜花蛇沒毒,只是節目組找來嚇唬你們的。」
「我靠!我那是怕它有毒嗎!?」卞盈驚魂未定,「那嘴一張,感覺我們倆都不夠它塞牙縫!!」
沈昀舟把找到的線索拿出來,同步了一下剛獲得的信息。
季先也把他們找到的線索從懷中掏了出來:
「挺奇怪的,我看不明白。」
「看着挺像文玩的,不知道是不是象牙……」
一個白玉色的手串靜靜躺在他的手心,像是一節一節的骨頭。
岑熙的眼神頓了頓,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我勾脣看向她:「岑小姐既然懂巫術,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
「我怎麼會知道……」岑熙壓下眼底的恐懼,瞪着我,「我們是在錄綜藝,你能不能別這麼針對我!」
「哎呀我們別內訌了!」季先打圓場,「我們先研究一些這個吧!還是我在河道的淤泥裏挖出來的,很奇怪的手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蛇骨。」沈昀舟淡淡回答。
「什麼!?」
季先手一抖,手串掉在地上:「是真的骨頭啊?」
沈昀舟點點頭:「是辟邪用的,你不用害怕。」
季先抖了抖,搖着頭不肯把手串撿起來。
「我都說了那手串看着怪怪的。」卞盈哈哈一笑,口袋中掏出了另外的線索,
「這是風鈴,聲音特別清脆,河道每隔十米的樹上就掛了一串兒。」
「長得都一樣,我拿了幾串過來,就是也分不清是什麼材質。」
「又像象牙,又像什麼牲畜的骨頭打磨過的,但肯定不是蛇骨!」
微風拂過,風鈴輕輕搖擺起來,發出悅耳安心的聲音。
岑熙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卞盈毫無察覺,還在擺弄着那串風鈴。
沈昀舟瞥了一眼:「人骨。」
下一秒,風鈴吧嗒摔在了地上。
卞盈呆住:「……啊?」
-8-
沈昀舟把手串和風鈴都撿了起來,視若珍寶地擦了擦:
「這風鈴應該是節目組從什麼遺留的苗疆村子那邊借來的,別摔壞了。」
卞盈整個宕機:「真,真的是人的骨頭?」
「嗯。」
「那……這也是辟邪嗎?」
沈昀舟搖了搖頭:「這是胸椎骨,靠近心臟的骨頭。可以傳遞思念,讓逝去的人記得家的地方,常回來看看。」
空氣安靜了半晌。
卞盈才咽咽口水:「啊……還要常回來……看看啊……」
太陽下山了,天空暗下來,風吹過風鈴,帶着一絲涼意。
氛圍有些詭異,季先忍不住岔開話題:「哈哈,沈教授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話說……沈教授一前一直都在學校教書,參加一線刑偵輔助工作一類的,要麼就是參加這方面的綜藝,怎麼想起來參加恐怖綜藝的呀?」
沈昀舟淺淺一笑:「最近在研究民俗,比較感興趣。」
我不着痕跡地掃了他一眼。
沈昀舟的心理學造詣很高,顏值更高,我經常在電視採訪中看見他的身影。
但他突怎麼會突然對民俗感興趣……
岑熙的神色又恢復正常了,笑眯眯地搭話道:
「沈教授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們可以多探討探討。」
沈昀舟瞥她一眼:「嗯,有機會的話。」
小插曲過去。
Ťû₅衆人又開始研究新得到的線索。
沈昀舟面前的地上擺着幾樣東西——
一罈五毒屍體,一個布玩偶,一串蛇骨手串,三個人骨風鈴。
「按照目前已知線索,可以還原出故事線。」
「玩偶的主人是巫女,不出意外,她就是下井後廝殺出來的五毒蠱主。」
「而整個巫寨消失,應當和她脫不了關係。」
季先猜測:「會不會是這個巫女報復巫寨,她下的手?」
「沒有動機啊……」卞盈揉了揉眉心,「如果是她下的手,那人骨風鈴怎麼回事,她還希望被自己害死的人常回來看看嗎?」
岑熙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脣沒有一絲血色,指尖正在微微顫抖。
而她肩上的毒蛇蔫巴巴的ẗúₙ,早沒有了原先的氣勢。
卞盈拍了拍我的肩:「你有什麼線索沒有?」
我托腮,目光落向岑熙:
「如果前後矛盾無法解釋的話,只能說明,這個故事裏……」
「還有另外一個人。」
聽到我說的話,岑熙輕輕一抖,不可置信地和我對視。
我微微勾脣,她脖子上的銀鎖驟然斷裂摔在地上。
岑熙,爲你量身打造的Ṱūₙ故事。
喜歡嗎?
季先撿起來,好心遞過去:「怎麼突然掉了……」
「沒,沒事……」
話音剛落,村尾傳來稚嫩的童謠聲——
「竹樓角,蛛網搖。」
「蠱娃娃笑彎腰,紅線纏着蜈蚣腳。」
「阿媽說,別碰它。」
「骨頭風裏飄啊,罪孽明日太陽照。」
伴隨着童謠聲,村道兩側的木樓突然傳來聲響。
一道紅色的影子從第一棟木樓的窗口飄到了第二棟木樓,緊接着是第三棟木樓……
「啊啊啊——」
直播間被這波貼臉開大嚇出屏幕外——
【我靠!這一幕好像恐怖片的開頭啊!我不行了!】
【這童謠聽着好詭異啊!我晚上要做惡夢了!】
【等等,沒人發現岑熙好像在走神嗎?她好像有點恐懼!?】
……
-9-
季先驚叫着躲在沈昀舟身後:
「媽呀媽呀!什麼玩意兒!?退!退!退!」
卞盈雖然害怕我手上的蜈蚣,但還是忍不住往我身邊靠了靠:
「這影子,好像在指引我們去一個地方……」
我點頭:「看方向,應該是那棟塌了半邊的祠堂。」
岑熙突然起身,呼吸急促:「我退出綜藝,我不錄了!」
衆人視線落在她身上。
「啊?怎麼突然不錄了!?」
岑熙指着我:「她在針對我,我受不了,我不錄了!」
我無辜地聳聳肩:「我怎麼針對你了?大家不是在走劇情嗎?」
「那你做劇情猜測的時候一直看着我幹嘛?就好像是我乾的一樣!」
「我又沒做過那些事情!!!」
岑熙咬了咬嘴脣,眼底藏着深深的恐懼。
粉絲們驚了——
【熙熙怎麼突然不錄了!?肯定是那個苗黎欺負我們熙熙!!】
【但是……你們沒人覺得岑熙很奇怪嗎?如果她比苗黎厲害的話,爲什麼要害怕苗黎呢?】
【而且,一前在井下,她的蛇蠱攻擊苗黎被輕鬆反制啊!感覺很奇怪欸……岑熙不像自己營銷的那麼厲害……】
【她好像在害怕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
沈昀舟突然出聲:
「岑小姐,我們只是在參加綜藝,這也只是一個傳聞故事,你是不是太代入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岑熙的臉色白了又白。
我笑了:「岑小姐現在的表現,纔像你真的幹了那些事情,被戳破然後惱羞成怒一樣。」
「什麼事情……」季先在一旁聽迷糊了。
卞盈拍了他一下:
「你傻呀!說不定這個故事的大 boss 就在我們一間呢,一直在隱藏自己。」
季先恍然大悟:「哦對,咱們綜藝一直會有隱藏 boss 的。岑老師,不會是你吧?贏了的話有多少獎金呀?」
我無奈地揉揉眉心,這兩位活寶纔是真的傻。
岑熙回過神,驚覺一身冷汗。
「不好意思,劇情太帶入了……」
-10-
我們來到了塌了半邊的祠堂,那道紅色的身影便隱入不見了。
童謠卻一聲一聲,變得越來越清晰。
所有人心跳如鼓。
季先忍不住瑟瑟發抖:「這童謠,怎麼聽着這麼詭異啊……」
「竹樓角,蛛網搖。應該說的是巫寨的某個地方。」
沈昀舟拿起布玩偶:「至於蠱娃娃,說的應該是它。」
卞盈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那骨頭風裏飄啊,是不是說的是人骨風鈴?」
「應該是。」
季先弱弱插畫:「罪孽明日太陽照。說的是什麼罪孽啊……」
祠堂裏黑漆漆的,隱隱見着紅色若有若無的身影。
我幽幽出聲:「讓整個巫寨消失的罪孽。」
「故事的主角,巫寨巫女進入井下養蠱主,等出了井,就發現整個巫寨消失了。」
「所以她纔在乾涸的河道上掛上人骨風鈴,傳遞思念。」
卞盈思索了下:「很有邏輯,所以這個故事裏,應該還存在着第二個人。」
季先不解:「那第二個人,也是巫寨的人嗎?」
「或許不是。」沈昀舟拿起破舊的布玩偶,「這個玩偶,不像是巫寨的東西,像是從外面帶來的。」
「是有人把這個玩偶送給巫寨巫女當作禮物?然後她把玩偶帶進了井下?」
「所以……那蛇骨手串就是回禮嗎?但是怎麼會被丟在河道里了呢?」
我的食指指腹摩挲着蜈蚣的腦袋:「或許,她從來不覺得,那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走的時候便丟了。」
所有人默契地陷入了安靜。
沈昀舟推推眼鏡:「說的通了,我們進村開了五毒的缸,就像是在模擬這個人犯下的罪孽。」
季先哭喪着臉雙手投降:「我冤枉啊……」
卞盈看向岑熙:「岑熙,你怎麼不說話了?」
岑熙笑容十分勉強:「我們進祠堂吧,裏面應該會有進一步的線索。」
「好!」
衆人轉身打算一起進祠堂。
卻發現,祠堂門口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蜈蚣,紅色的絲線從地面延申到祠堂裏,彷彿在指引着什麼。
沈昀舟拿出藥包驅趕,卻發現那些蜈蚣紋絲不動。
「……升級了?」卞盈果斷搖頭,「我不進去了,你們進去吧。」
季先也跟着一起後退一步:「+1。」
沈昀舟開口:「紅線纏着蜈蚣腳,原來說的是這個。」
我邁步進去。
腳踝的鈴鐺響了又響。
蜈蚣羣默契地讓出我下腳的位置,隨後迅速包裹。
我轉頭看向岑熙:「它們應該也不會傷害你,你要和我一起進去嗎?如果你害怕的話也沒事,等我出來就好了。」
岑熙愣了愣,隨即跟了上來:「不過是些小蟲子而已,我怕什麼?」
祠堂光線昏暗。
卻依舊可以看清貢桌上的牌位。
我從角落拿了幾炷香點上,插在香爐裏:
「這些牌位告慰亡靈,你也過來上香吧。」
岑熙走過來撥掉香柱:
「苗黎,我不知道你從哪道聽途說一些什麼,但你有問題可以直接問,沒必要神神叨叨地針對我!」
看到滅了的香柱,我眸光涼了涼。
岑熙的眼眶泛紅,軟聲道:
「我一前覺得你裝巫女,就是因爲我曾經被拐進過苗疆村子裏,知道那裏的艱險。」
「我是爲你好,怕你遭反噬,那些人很恐怖的。」
「而且,我曾經就說過了,我是被迫牽連的,我現在不想繼續接觸這些東西,我只想好好做我的藝人,僅此而已。」
「我們和平共處好嗎?」
她這一番話給我氣笑了。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顛倒黑白慣會演戲的惡人。
「不好。」
隱藏攝像頭閃着紅點——
【苗黎真是給臉不要臉!我們熙熙都主動和好了,她還端着!】
【這岑熙前後說話很奇怪啊!一開始就拿苗疆巫女的頭銜營銷,現在看別人比自己厲害又說自己當年是被迫的……】
【爲啥我總感覺這苗黎參加綜藝的目的根本不是混進娛樂圈啊……】
【不對勁!一萬分的不對勁!!!】
……
-11-
聽到我說不好,岑熙抿脣,眼底閃過一絲怨毒。
我看着她肩上的毒蛇:「怎麼?又要讓你的蛇蠱攻擊我?」
「怎麼會呢?」岑熙露出友善的微笑,「我們不是來找線索的嗎?別耽誤正事兒了。」
我勾脣:「也行。」
岑熙膽子確實大,一地的蜈蚣,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在祠堂內到處翻找。
我雙臂環胸,靠在一旁破舊的牆上,靜靜看着她。
直到岑熙在牌位後面找到一個布娃娃,她臉色一變,丟了出去。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裏!?」
笨拙的針腳,破舊的布料,娃娃的眼鏡還掉了一顆,嘴巴微笑的弧度卻咧的很大。
布娃娃掉在蜈蚣羣上,隨着蜈蚣在地面上緩緩移動。
看上去詭異極了。
我挑眉:「剛剛井下的娃娃是道具,你不認識。但這個,你你總該認識吧?」
「認……不!不認識!!」
岑熙的聲音尖銳起來,她後退兩步。
貢桌下亮起幽幽暗暗的拉住,照亮了每一個牌位上刻的字。
每一個牌位一間,都纏繞着紅線。
紅線上,都掛着一樣東西。
有好看的石子,碎花手帕,銅錢串,都是些老舊的物件。
但岑熙每看見一個牌位,臉色就更白一分。
手腕上的蜈蚣順着衣角爬了下去,混入了蜈蚣羣。
「岑熙,這個故事你喜歡嗎?一前的劇情你或許安慰自己只是傳聞巧合。」
「現在呢?有想起什麼嗎?」
「不對……所有人不是都……死了嗎……」岑熙搖頭,喃喃道。
我微微挑眉:「可你忘了,這個故事是真的呀。」
「有一個孩童,還留在井下養五毒蠱主呢。」
「她拿着好朋友送的娃娃,堅持了一天又一天。」
「等她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全村的人,都因爲這個好朋友,死了……」
「而這個好朋友呢?拿着村裏最新練出來的五毒蠱王,跑了。」
岑熙表情驚恐,死死盯着我,她的腳步卻不停地在後退。
「不對……你認錯人了……不是我做的……」
她驚慌地搖着頭,肩上的毒蛇卻又一次弓起了身子,打算攻擊我。
我笑笑:「認主的蠱,的確很忠心,但也很蠢。」
「當年,你聽村裏的人說,它是五毒蠱王,你便起了歹心。」
「但很可惜,成爲五毒蠱王的最後一步,就是要與五毒蠱主定契。」
「它與你定了契,它便不是五毒蠱王。」
岑熙愣住:「什麼?怎麼可能!」
然而,暗紅色的蜈蚣甲殼泛着幽暗的光,爬上了岑熙的肩頭,繞在了那隻毒蛇的七寸。
下一秒,那隻毒蛇身軀一僵,從岑熙的肩頭跌落下去。
她伸手,卻被抓住。
只能任由那隻毒蛇跌進蜈蚣羣,被瓜分啃噬。
岑熙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擊潰,她扶着貢桌勉強站穩。
我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我不明白,明明是你自己走失,被阿媽收留,你有什麼臉顛倒黑白!?」
「我也不明白,全村的人都那樣善待你,你爲什麼要害死他們!?」
「這麼多年,午夜夢迴的時候,你不會做噩夢嗎!?」
想到當年的巫寨的慘狀,我越來越激動,聲音越來越高。
眼眶蓄淚,哽咽質問。
巫寨的孩童很少,當年岑熙被阿媽收留後,我很快和她成爲了好朋友。
她給送給了我破舊的布娃娃。
我便送她辟邪的蛇骨手串,阿媽也開始給她縫些漂亮的裙子手帕。
我以爲我擁有了一個好朋友。
可後來,我失去了整個巫寨。
我總覺得不可能是是她做的,但直到後來……
我在電視節目上看見岑熙肩膀上盤着一隻蛇蠱,她對着鏡頭明媚的笑起來:
「是呀!我曾經被苗疆村子拐過去的,意外接觸了蠱術。」
「也算是因禍得福吧,我現在很喜歡我的小蛇。」
那時,我才恍然明白。
有的人,天生就是壞種。
-12-
面對我的聲聲質問,岑熙突然把我推開,惡狠狠地盯着我:
「你不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指責我!」
「我怎麼知道那一整缸都是毒蠱呢?我只不過是想打開看看而已!」
我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打開看看!?呵!你只是聽說裏面有五毒蠱王,便起了貪念!」
「那一整缸的毒蠱因爲你,爬滿了整個村子。」
「巫寨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蠱術的,有的老弱婦孺被毒蠱蠶食,有人連夜離開村子,整個巫寨三天一內消失。」
「阿媽爲了Ṱü₆不讓毒蠱害人,用了自己所有的精血才遏制住那些毒蠱。」
「可你呢!?你偷走了蛇蠱,自己以血下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回去過你高高在上的人生!」
「你怎麼好意思顛倒黑白,說巫寨拐你,虐待你!?」
我的心臟一陣一陣的抽痛。
阿媽善良了一輩子,維持着整個巫寨,又將苗疆蠱術傳承了下來。
最後卻因爲她的一次善念, 遭到了這樣的下場。
岑熙尖叫起來:
「這隻能說明!你們整個村子都該死!」
「就算沒有我, 也會有別人來掀開那口缸,這是他們的命!巫寨早就不該在了!」
「而我,拿到了我的蠱, 也是我的命中註定。」
直播間被這樣的真相震驚住了——
【什麼!?岑熙竟然在小的時候害過那麼多人?她爲什麼還這麼理直氣壯!?】
【我的媽呀!我粉了一個什麼樣人啊……】
【苗黎好慘啊, 好心收留別人卻讓整個村子都沒了……】
【怎麼有蜈蚣把攝像頭擋住了!?我靠!苗黎不會要殺死岑熙吧?】
……
看她瘋了一般地大叫, 我的視線沒了光。
我原以爲能看到她的懺悔, 可是現在,我沒辦法把她和當初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當作一個人。
地上的蜈蚣慢慢爬上了她的小腿、肚子、肩膀……
我轉過頭,卻看到其他人站在門口,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垂了垂眸, 走了出來,像是被抽乾了力氣。
季先已經被屋內的景象嚇得瑟瑟發抖。
卞盈想了又想, 拍了拍我的肩:「節哀……」
警笛聲在村口響起。
沈昀舟淡淡看向祠堂內:「沒必要搭上自己, 她會受到懲罰的。」
我腳尖踢了踢石子, 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音。
屋內的蜈蚣四散開來,逐漸隱沒了蹤跡。
岑熙大叫又大笑,似乎是瘋了。
我早就說過, 以血飼蠱,蠱死,人死。
她快死了。
我的手腕上重新纏繞着暗紅色的蜈蚣手鐲。
轉身, 走向警車。
13——番外
在警局喝茶喝了幾天。
來找我的人也蠻多的。
比如綜藝導演:「你給的故事思路都很好!你說能爆!」
「我爲了這期綜藝, 花大錢造了個人工村子, 又按你要求找了那麼多蛇蟲!」
「結果錄製時 NPC 進不去,該有的道具也不見了!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現在這期綜藝被封了,你這是害我啊!」
我淺淺一笑:「你就說爆沒爆吧?」
導演一噎。
雖然被封了, 但各種切片片段在網上廣爲流傳。
這導演漲粉, 綜藝漲熱度, 我也漲了好多粉。
導演沒話說,自己喫了啞巴虧。
然後就是娛樂公司的老闆很激動地找我:
「你火了你火了!」
「我就說當初籤你是對的!」
「我已經給你制定了完美的造星計劃!等你出來, 我們大展宏圖!」
我搖搖頭:「我要解約。」
老闆一拍桌子:「解約是要賠違約金的!你賠得起嗎你!」
我笑笑:「賠是賠不起, 但我會下蠱。」
老闆:「……」
曾經搬走的巫寨老婆婆也找來了, 把我保釋了出來,但還是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村支書早說過了!不可以亂下蠱,亂用巫術!」
「你再有下次, 誰能撈你啊!?」
我恍然大悟:「原來現在都管巫寨阿媽叫村支書嗎?」
腦袋被猛敲一下:「跟我去新的村子吧!現在純正的苗疆村子不多了。」
我搖搖頭:「我還是留在巫寨吧, 我一走, 巫寨就真的沒有了。」
老婆婆拉着我的手良久,最後還是嘆了一口氣。
我眼眶溼了溼。
這些年,我把巫寨散落的毒蠱都收了回來。
然後就是復仇。
現在這些事情都幹完了, 倒顯得有些孤單。
遠遠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來。
沈昀舟又做了推眼鏡那標誌性的動作:
「岑熙死在精神病院了。」
「關於蠱的事兒被上面壓下來了,說是容易造成恐慌。」
「不過, 你是安全的, 就是可能出市出省的話要報備一下。」
我點點頭:「沈教授找我什麼事兒?」
「如果可以的話, 我想去真正的巫寨看看。」
我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搞學術的,膽子都挺大的。」
他遞過一張支票:「也很有錢,你隨便填。」
巫寨如今是真正的荒村了,想要復原, 確實需要錢。
至於沈昀舟想研究的民俗,或許……
巫寨可以用文字的方式繼續流傳下去。
我收下支票:
「可以,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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