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棄養後,高知父母跪求我養老

我爸爸是研究院博士,我媽媽是大學音樂老師。
他們都是高知,我卻是個笨蛋。
他們相信科學遺傳,不遺餘力地花錢花精力對我進行「愛的教育」,試圖讓我變成和他們一樣優秀的人。
但我帶回家的數學試卷還是59.5分。
同樣書香門第的爺爺實在受不了,一怒之下給我做了親子鑑定。
結果出來的時候,全家喜笑顏開。
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十歲那年,爸媽終於找到了真千金。
那女孩是數學天才,門門成績優異,長得也是百裏挑一。
爸媽笑得合不攏嘴,拿出十萬塊錢,要把女兒認回去。
可是真千金卻死活不跟他們走。
爸媽氣壞了,直接把我扔在大路上。
他們說:「帶不回聰明的女兒,這個笨蛋的,我們也不要了。」
後來,真千金不負衆望考上清北,前途無量。
爸媽卻找到我,一臉卑微。
「回家看看吧。」
「陪我們坐會兒,就行。」
我是被抱錯的假千金。
從小我就是在別人對爸爸媽媽的讚揚聲中度過的。
不止爸媽優秀,連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出自所謂的書香門第。
他們是公認的有學問的人。
在親戚鄰居的閒談中,我必定得是萬里挑一的小神童,畢竟有這麼優秀的基因。
可我偏偏沒如他們意。
學習一般,才藝一般,長相也一般。
爸媽不信邪,下定決心要把我培養成精英。
他們下班就盯著我寫作業,刷卷子,寫錯一道題,手上挨一棍子。
於是,我的手永遠像個紅腫的饅頭。
棍棒不好使,他們找補習班。
大幾萬的補習班說報就報,從早上天不亮到晚上星星都睡了,我一直奔波在去補習班和上補習班的路上。
爸媽堅信欲讓孩子成才,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所以他們天天罰我面壁思過,把我關小黑屋,考不好就不讓我喫飯。
可結果我成績沒有提高,反倒看見他們渾身忍不住戰慄。
每次我累得倒在地上,爸媽把我抱到牀上,盯著我腿上的傷也會黯然垂淚。
「欣欣,爸媽都是爲了你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牀邊就會多出一個精緻的髮夾、一盒進口巧克力亦或是一條漂亮的公主裙。
穿上裙子剛好遮住腿上的傷痕。
巧克力也有一絲甜甜的味道。
我想爸爸媽媽應該是愛我的吧。
直到那一天。
經過了補習班大師一個月指點後,我再次拿著59.5分的數學試卷回到家中。
爸媽眼中的失望自不用說。
爺爺更是怒不可遏,直接帶了我的頭髮去做親子鑑定。
很快結果出來了,全家喜笑顏開。
我第一次看到他們這麼開心,發自肺腑的開心。
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他們的信念是對的,基因不會出錯,「愛的教育」不會出錯。
出錯的是假女兒。
接下來,他們不再管我,把我胡亂扔在家裏,專注精力去找親生骨肉。
十歲那年,爸媽終於找到了真千金。
那女孩是數學天才,門門成績優異,長得也是百裏挑一。
雖被一家農戶收養,但父母傾力託舉,視她爲掌上明珠。
我爸媽笑得合不攏嘴。
一個勁兒說 「這纔是基因。」
他們趕緊拿出十萬塊錢,要把女兒認回去。
可真千金死活不跟他們走。
爸媽堅信女兒只是暫時跟他們不熟悉,聰明的孩子知道找奶喫。他們拿著手機裏的照片給真千金看:
「珍珍,你看咱們家多大,這是客廳,這是書房,這是你的公主房。」
「你喜歡數學,回城了,爸爸讓擇優機構最有名的金牌講師鍾老師給你一對一補習,到時你奧數拿全國賽獎牌都不在話下。」
可不管爸媽怎麼說,蘇珍珍都不爲所動。
她揮舞著棍子,趕了他們二里地。
爸媽看帶不走親女兒,一怒之下把我直接扔在那裏。
「帶不回聰明的女兒,這個笨蛋的,我們也不要了。」
我又哭又鬧,哪裏肯依。
爸媽卻冷冰冰地說:
「你跟我們沒血緣,我們不養你。」
我跪在車子前面,喊他們爸爸媽媽,哭著說自己以後一定努力學習,求他們別這麼狠心。
可我爸卻罵了一句。
「滾開!」
「笨蛋!」
「要你有何用!」
我被吼得渾身發顫。
但還是咬著牙跪在原地。
車子一溜煙開走了。
周圍全是看熱鬧的人。
七七八八的閒言碎語傳入我耳中。
「當年在醫院抱錯了,現在想把孩子認回去。」
「聽說一個閨女是天才,另一個智力有問題。」
「估計都想要聰明的那個。」
衆人看我的目光,也漸漸從好奇變爲同情,變爲可憐。
人羣來了。
人羣走了。
我安安靜靜地抱著膝蓋,坐在馬路牙子上。
那天,我看到了完整的白天和日落,我想起了偷看的課外書。
【來和我玩吧。我很難過……】
【我不能跟你玩。我還沒有被馴服。】
可我姜欣欣,明明已經被他們馴服。
我抬頭,那天我看了44次日落。
果然。
人在難過的時候,就會愛上看日落。
甚至也會忽略漸走漸近的腳步聲。

折騰了一天,我又困又餓。
看著夕陽,我不由得趴在膝蓋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一雙粗糙的大手撫摸著我的頭髮。
這不是養母劉晴的手,她的手一向保養得宜。
我警惕地睜開眼睛。
眼前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人。
她穿著素淨的半舊褂子,深色褲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整個人看起來乾淨利落。
我認出來了。
她就是蘇珍珍哭著不肯走一直抱著的女人。
也就是我的親生母親林春華。
看我醒了,她神色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但仍舊平靜地微笑著:
「妮兒,媽……我來晚了,你今天受委屈了。」
十年了,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委屈二字。
我眼淚嘩地奔湧而出。
她一下急了:
「妮兒,天快黑了,嚇壞了吧?」
「看看這哭的,哎……」
「我一直在家開解珍珍,他們留下話說以後再談,就把你帶走了,我還想著是讓兩個孩子都適應一下。」
「誰知道這對畜生竟然把你扔在大路上,太過分了!」
她氣得臉都紅了,手也忍不住地有些發抖。
聽了她的話,我卻擦擦淚,不哭了。
都說我傻,可我聽懂了她是爲數不多跟我站一邊的人。
看我不哭了,她也不罵了,試探地問:
「欣欣是吧?我能這樣叫你嗎?」
我點點頭。
她看我心情好些,溫和地說:
「欣欣,你願意跟媽……跟我回家嗎?」
看著她樸實的臉龐,我脫口而出:
「媽媽,我願意。」
她眼眶一下紅了,趕緊拿袖子去擦下眼淚:
「哎,乖,真是好孩子。」
別太邪門。
竟然有人說我是好孩子,而不是懶孩子笨孩子。
於是,我自然地順著她拉著我的手,亦步亦趨地往家走去。
金燦燦的夕陽籠罩著村莊。
她給我介紹這裏的一磚一瓦。
不一會兒我們就到家了。
也許是聞到陌生人的氣味,一條大黃狗汪汪汪地叫起來。
「啊!」
我被嚇了一跳。
她連忙道:「你怕狗嗎?」
「你先站這兒別動,我把狗弄走。」
她把大黃帶走,可能怕出門再嚇到我,她是扛著狗翻牆走的。
「我不知道你怕狗,不過大黃很聰明,你待一段時間他就認識你了,到時他就不會衝你叫了。 」
我有點驚魂未定地緊緊拉著她的手,跟她走進院子。
迎面卻看到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那是蘇珍珍。
「媽,你把她接回來了。」
她盯著林春華媽媽一字一頓說道。
林媽媽一臉愛撫地看著蘇珍珍:
「是啊,珍珍。欣欣剛纔在路上都嚇壞了,要不是聽看熱鬧的鐵蛋說,我都不知道她自己一個人被放在大路上。」
蘇珍珍看著我一臉鄙夷:
「笨蛋!放路上你不知道跟著村裏的人往家走啊。」
說著便伸手幫我摘掉了頭髮上沾著的麥秸稈。
這裏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家,她應該會把我當成敵人吧。
雖然這裏是我親生父母的家,可是從小養父母就嫌我笨,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心甘情願要我。趁著目前生母願意帶我回來,我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我可不想露宿街頭。
於是,我迎上蘇珍珍的目光,乖巧說道:
「你說得對!我太笨了,爸媽也說我豬腦子,以後我會盡量學機靈的!」
聽到這話,生母眼眶紅了。
「殺千刀的!哪有這麼說孩子的!」
「乖,你不笨,咱以後再也不說自己笨了好不好?」我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蘇珍珍愣了一下。
「姜欣欣,別人說你怎樣你就怎樣啊?你有沒有點自己的主見?」
「別人說你笨,你就說他們笨,知道了嗎?」
好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呢。
不愧是學霸。
我忙不迭地點頭。
接著,蘇珍珍一臉傲嬌:
「姜欣欣,你要是以後叫我姐的話,我就教你怎麼變聰明。」
雖然我倆同一天生日,但是。
只要能變聰明,不被別人嫌棄,別說叫姐了,叫姑奶奶都行。
我立馬點點頭。
「姐姐。」
蘇珍珍一臉笑容地摸摸我的頭。
「大妹子,真乖。」
看我倆關係緩和,媽媽也放心了些。
「珍珍,欣欣,你倆先玩會兒,想喫麪條還是炒飯?」
我連忙說:「沒事,我不餓。」
初來乍到,我還是儘量少增加麻煩吧,萬一又沒人要我了咋辦。
可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媽媽笑了:
「我看見院裏剛下了雞蛋,給你們做番茄雞蛋麪吧。欣欣你有忌口嗎?」
我立馬搖搖頭。
媽媽動作很快,十分鐘一鍋香噴噴的番茄雞蛋麪就做好了。
這麼多天,終於能喫口熱乎飯了。
養父母忙著要回親骨肉,把我扔在家裏,我只能喫剩麪包剩米飯。
這番茄雞蛋麪,熱乎乎,酸溜溜的,太好喫了。
我忍不住喫了兩大碗,整個人都感覺活了過來。
我喫得很快,但多年嚴格的飯桌規矩讓我的動作還是很優雅,喫完以後趕緊把餐具整齊地擱桌上。
「真的很好喫。」

我發自內心地說。
媽媽愛憐地看著我。
「好喫就行。」
相比之下,蘇珍珍沒喫多少。
媽媽擔憂地望著她:
「珍珍,不合胃口嗎?」
她搖搖頭:
「沒有,我不是很餓。」
喫完飯,坐在陌生的小院裏,我才又想起這一天的事情。
我明白,從今天起,我的人生將發生巨大的轉變。
以前的父母不再是父母,我要開始適應新的生活。
幸好,這個新生活,目前看來還不算糟糕。這個家裏原來四口人,我的生父老蘇在外打工,還有個弟弟蘇浩浩念小學四年級。
說曹操曹操到。
不一會兒,蘇浩浩放學了。
他看著我充滿敵意:
「路上聽別人說,你智力有問題。」
「我姐是蘇珍珍,你纔不是我姐。」
生母沉下臉:「蘇浩浩你個龜孫兒,我跟你咋說的?不許沒禮貌。」
浩浩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跑了。
我理解他,誰都想有個天才姐姐,而不是笨蛋姐姐。
媽媽看我一眼安慰道:
「欣欣,別搭理他,過幾天毛就捋順了。」
坐著無聊,我就用餘光悄悄打量家裏的人。
對面的就是蘇珍珍。
她長得很像養母劉晴。
尖尖的瓜子臉,白皙的皮膚,眼睛黑亮亮的,很標緻的小美人胚子。
另一邊是蘇浩浩,我的弟弟。
他比我小兩歲,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
還有從到家一直在忙活的生母,她好像有幹不完的活。
天色晚了,該睡覺了。
蘇珍珍一臉緊張。
媽媽卻走過來說:
「珍珍,你還睡你原來的房間吧。我把隔壁廂房收拾出來了,給欣欣住。」
蘇珍珍一聽舒了一口氣。
接著媽媽拉著我走到隔壁屋子。
房間不大,但很整潔。一張小牀,一個小桌子,一個布衣櫃。
「欣欣,你住這間,家裏條件比不上城裏,你慢慢適應哈。」
「今天時間太匆忙,以後需要的東西咱再慢慢添置。」
這個房間的確沒有我以前的房間大,也沒有精緻漂亮的裝飾,但小牀上漿洗過的嶄新的粉色牀單,已足以讓我看到誠意。
畢竟這麼多天來,我雖然呆在城裏家中偌大的公主房,但卻無人問津。
我衝生母一笑:
「媽媽,這個就很好。謝謝您,您辛苦了。」
她眼眶又忍不住一紅,一下抱住我:
「哎喲,乖乖,咋個這麼懂事,還會說話,媽媽這心裏都是暖的。」
正巧這時蘇珍珍過來,看到了這一幕。

「哼!親閨女就是親閨女,嫌得我一個外人都多餘。」
生母趕緊把她也拉過來抱著:
「誰說的?你倆都是我的好閨女,都是媽的親閨女。」
蘇珍珍一下笑了:
「這還差不多。」
蘇浩浩過來看到這一幕,撓了撓頭,走了。
這一晚,睡在陌生的小牀上,聞著棉花被裏陽光的味道,我竟睡得莫名安穩。
新家好像還不錯。
第二天清早,媽媽帶我去見了鄉鎮小學的校長。
她體面又輕鬆的言語間就把我的上學問題解決了。我很快就有了一套校服,也領到了課本。
我被插班到五年級三班。
跟蘇珍珍一個班級。
媽媽笑著說:「你倆是姐妹,在學校能互相照應。」
我小心翼翼地問:「萬一大家問起我和珍珍的關係,我該怎麼說?」
養父母總說我笨,一不小心說錯話就會給他們丟面子,所以我習慣把問題的答案都準備好。
我以爲媽媽也會因爲這個不太聰明的問題生氣,可是她很自然地說:「就說你倆是姐妹,這也是事實,沒啥不好意思的,乖。」
蘇珍珍瞪我一眼:「哪兒那麼多講究?昨兒個都說了,叫我姐,我罩著你。」
我趕緊乖巧地喊了聲:「姐姐。」
蘇珍珍立馬笑了,拉著我去教室:「走吧,大妹子。」
進了班級,同學們都好奇地看著我。
老師讓我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就接著上課了。
一下課,老師剛走,有一個叫趙大壯的男生就帶著幾個孩子圍在我周圍:「就這個蘇欣欣,他城裏的爸媽不要她了,所以她纔來我們這兒的。」
「咦,那她還是城裏娃呢。」
「那咋了,現在被扔了更慘不是?」
「怪不得看上去有點傻。」
聽著同學們的閒言碎語,我的頭埋得更低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再一次像放電影一樣在我腦海中一一閃現。
不知不覺,眼淚啪嗒啪嗒流下來。
這時,一陣吼聲傳來。
「你們都閒的吧?這是我妹妹,我媽就是她媽,別再瞎說。」
趙大壯不以爲然,嗤笑一聲:
「蘇珍珍,還沒說你呢,你媽也不是你親媽,你還賴在這裏。」
蘇珍珍氣得臉色微紅,但還是不卑不亢:
「誰說的?我媽永遠都是我媽。」
「今天我把話放這兒,以後誰再嚼我跟蘇欣欣的舌根,別想再抄一眼我的作業。」
她話音剛落,那幾個人趕緊撤了。
「班長,作業不會的題還是要借鑑你的,不然寫不完作業我屁股得開花。」
只有趙大壯不太服氣地走了。
果然,大課間結束後,我回到教室,剛開啓文具盒,就發現一條又大又粗的蟲子在盒子裏扭動。
「啊!」
我不禁嚇得臉色發白。
趙大壯開心地鼓掌大笑起來。
蘇珍珍瞪他一眼,徑直走到我課桌旁。
只見她直接拿起那條大青蟲,走到趙大壯麪前,「嘶啦」一下把蟲子扯成兩半,接著繼續扯成一段一段,然後放到趙大壯手裏。
趙大壯哇哇叫。

「蘇珍珍,你是不是女生?」
蘇珍珍不屑一笑:
「女生怎麼了?一條小蟲子而已,不足爲懼。」
「你一個大男生,不照樣嗞哇亂叫。」
「趙大壯,你再作妖,姐姐我有的是手段。」
趙大壯趕緊笑哈哈地說不敢了不敢了。
那一刻,我看著蘇珍珍像一個女俠。
她好牛掰啊!
我走到她的座位旁,一臉崇拜地跟她說「謝謝,姐姐。」
她不以爲然:「沒事的,大妹子,姐說了罩著你。」
我心裏暖暖的。
有個姐姐的感覺還挺好。
新學校的課程沒那麼難,但也不簡單。
我做作業時間太長了。
每次蘇珍珍都寫完作業刷了兩套奧數卷子,我還在吭哧吭哧計算。
惹得蘇珍珍很是不快:
「蘇欣欣,你是不是故意磨蹭,好不做家務?」
爸爸不在家,媽媽照顧幾個孩子,還在鎮上超市上班,一大早就要起牀上早班,很辛苦。
所以家裏力所能及的活孩子們都會幫著幹。
洗碗、洗衣、拖地,往常都是蘇珍珍帶浩浩來做的。
我也想一起做,但數學作業實在有兩道題算不出來。
蘇珍珍放下掃把,要給我講題。
但她剛講五分鐘,就沒了耐心。
「這不是跟課本例題一樣的套路嗎?就換了個數字而已,用課本的方法直接算就行。」
我趕緊安撫她:
「姐姐,我知道你很著急,但你先別著急。」
「其實,課本上那個我也不懂。」
蘇珍珍仰天翻了個白眼,長舒一口氣,大義凜然地說:
「我就不信了,還有我蘇珍珍搞不定的!」
「來,大妹子,你這麼算。」
她換了種思路慢條斯理地給我講了起來,我竟然聽懂了。
蘇浩浩在一邊哈哈大笑:
「欣欣姐,家裏終於有你和我作伴了。」
「咱們普通孩子果然是要走正常思維,那些奧數就交給學霸天才們吧。」
這是我第一次從家人嘴裏聽到,我不是笨,我只是有點普通。
我很高興。
因爲浩浩說,他和我一樣。
畢竟好幾年了,我聽到的都是。
「笨蛋,什麼事都做不好。」
「你是豬腦子嗎?」
「看著你木木呆呆的樣子就來氣。」
然後就把我拎到牆角,進行【愛的教育】。
浩浩問我:「什麼是【愛的教育】?」
我自然地指了指牆角。
養父母就站在燈光下,把我遮在陰影裏。

一隻手掌高高地揚起來。
又重重地落下去。
一隻腳狂躁地伸起來。
又生氣地踢下去。
我的臉上腿上身上各處開始像火一樣灼燒。
比捱打更可怕的是,他們憤怒的罵聲。
那聲音忽遠忽近,有時突然一張猙獰的臉伴隨著吼叫衝到面前。
剛開始我很害怕,但次數多了,我就有經驗了。
我只是靜靜地,像一個機器一樣,不思考,只悄悄喘息。
反正他們罵累了,就停手了。
一個喝水,一個抽菸。
而我就會跪在他們面前,乖巧地、麻木地重複。
「爸爸,我錯了。」
「媽媽,以後我一定改正。」
我只是講自己以前的事情。
但蘇浩浩臉上的笑容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張大嘴巴的震驚。
蘇珍珍別過臉去。
一片靜默中,身後傳來一陣低低的哭泣聲。
媽媽下晚班回來了。
她捂著臉抑制不住地哭泣:
「畜生!不配爲人的畜生!」
「孩子才這麼小,就這麼逼她?」
「爲什麼要這麼對待我閨女?」
「哇」的一聲,媽媽忍不住抱著我哭了起來。
「欣欣,媽媽對不起。」
「以後那個家,咱再也不回去了。」
從這以後,蘇珍珍再也不嫌我做題慢了,講題也變得有耐心。
蘇浩浩也滿心滿眼地叫我姐姐,還讓我和他一起去雞窩裏掏雞蛋。
眼看母雞正臥在雞蛋上,我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忍不住向一旁的蘇浩浩請教。
他立馬教我,語氣活潑:
「欣欣姐,你先給雞喂點玉米再掏。這就是著名的阿雞米得定律~」
我按他說的抓了一把玉米,攤在手上餵雞。
然後伸手進去掏掏掏,拿出了一個溫熱的雞蛋。
將雞蛋小心翼翼地放到框裏,我衝浩浩豎起大拇指:
「謝謝你,浩浩。」
他羞澀地撓撓頭:
「嗐,姐你跟俺客氣啥……」
我學會了掏雞蛋、掃雞糞、餵豬食,和蘇珍珍蘇浩浩一起做這些事,熱熱鬧鬧,感覺好充實。
原來我會做這麼多事。
原來我不是個廢物。
可能我是幹活聖體。
勞動讓我快樂,鄉村讓我變廢爲寶。
蘇珍珍給我補了兩週的課,我漸漸跟上了進度。
月考,班裏一共四十五個學生,蘇珍珍考了第一,我考第三十名。

看著下游的成績,我有點擔心媽媽罵我。
結果,媽媽捧著我的卷子看了又看:
「不錯不錯!我們欣欣後面還有十幾個人呢!」
「而且這作文格都寫滿了,哎喲,作文只扣了兩分。」
蘇珍珍咳嗽一聲,把她的卷子遞過來:
「媽,我考滿分。」
媽媽直接豎起大拇指:
「我們珍珍最厲害了。 」
說罷,摟著我倆一臉幸福:
「我林春華命咋這麼好呢!倆閨女都這麼爭氣!」
說話間,有一個男人風塵僕僕地進門。
蘇珍珍和蘇浩浩立馬奔跑過去,一把投進男人的懷裏叫著:「爸爸,你回來了!」
我的生父老蘇。
他愛撫地摸摸他倆的頭,又笑容滿面地看著我:
「這是欣欣吧,這閨女長得真俊,跟你媽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來,這是我給你們娘幾個帶的禮物。」
珍珍和浩浩如臨大敵,一溜煙跑進屋,媽媽也假裝沒看見。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忙不迭接過,在老蘇的慫恿下開啓。
一個閃瞎人眼的粉色公主書包,上面印了紅頭髮的白雪公主。
老蘇一臉期待:「喜歡嗎?」
我搖搖頭又趕緊點點頭:「……」然後珍珍和浩浩哈哈大笑:「老爸,你就別爲難人了。」
珍珍的禮物和我一樣。
浩浩的禮物是會發光的奧特曼衛衣。
媽媽的禮物是有赤橙紅綠青藍紫的七彩變色口紅。
媽媽一臉笑意地衝爸爸說:「老蘇,很不錯,穩定發揮。」
接著,媽媽做了熱氣騰騰的地鍋雞獎勵我們,也給爸爸接風。
整個飯桌上都是老蘇爽朗的聲音,天南海北的事經他一說,都變得神乎其神。
大家都笑意盈盈。
那頓飯喫得可真香!
爲了感謝珍珍給我補習,我拿零花錢買了兩塊巧克力,一塊送給她,一塊送給浩浩。
養父母把我丟下那天,我穿的衣服兜裏剛好有十塊錢。
浩浩拿著巧克力屁顛屁顛跑走了。
珍珍接過巧克力,掰開分我一半,沉默了一下,然後問我:
「你城裏的爸媽……是什麼樣子的人?」
她說的是她的親生父母。
「他們開豪車,住大房子,很有錢,是不是?」
我嘴裏吞著巧克力,含含糊糊地說:「他們啊……」
「媽媽是大學裏的音樂教師,很優雅很美麗。」
「爸爸是研究院博士,聽說很厲害,平時他喜歡研究奧數。」
養父給我買了好多本奧數天天練,奧數通關魔法,要我每天刷題。
不刷不行。
他會揍我。
但奧數題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
養父就會邊打邊訓我。
「腦子就沒聽?都講多少遍了還不會?」
媽媽自信我會繼承她的藝術天賦,帶我學唱歌。

可我五音不全。
聽著我發出的所有平調,她氣得直哆嗦,把我丟在聲樂教室就走了。
但他們是高知,他們會向孩子道歉。
每每捱過打,第二天,他們就會送我禮物或請我喫大餐。
他們愛憐地看我拆開禮物,看我喫著小孩子喜歡的食物,自己的內心也得到了寬慰。
我好像也已經習慣了。
蘇珍珍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你怎麼不反抗?」
我愣住了。
「爲什麼要反抗啊?他們說都是爲了我好。」
蘇珍珍嗤笑一聲:
「真有臉!」
接著她對著我嚴肅地說:
「蘇欣欣,你記住。」
「讓你感覺到安心的纔是對你好,無法拒絕的都不是爲你好。 」
我一臉懵懂。
但蘇珍珍說的,一定是對的。
畢竟她是天才兒童,是清北預備役。
日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下去。
一轉眼我已經在這兒待了一個學期。
期末考試,蘇珍珍還是第一。
我考了第二十名。
我開開心心地揹著書包回家,想把好消息告訴媽媽。
可是推開門,我愣住了。
許久不見的養父母竟然坐在沙發上。
對面是愁容滿面的爸爸媽媽。
養母一如既往的優雅假笑:
「林姐,做人要講道理。」
「姜欣欣在你們這裏住了三個月,現在,珍珍也該去我家住了。」
媽媽站起來,臉色難看。
「這不是錢的問題,主要還是看孩子的意見。」
養母劉晴卻當沒聽見,繼續說。
「我認識好多擇優班的老師,一個階段的課時費要大幾萬,沒人脈關係都進不去。趁著假期把珍珍送過去,剛好衝刺下全國奧數競賽。」
「她這麼聰明的基因,要是耽誤了,多可惜!」
「孩子現在還小懂什麼。萬一以後考不上清北,珍珍一輩子就毀了。」
「你們捫心自問,到時負得起這個責任嗎?」「林姐,我也是爲你著想,現在她千念你的好萬念你的好,可以後遇到困難沒有人託舉她,她不會怨你嗎?」
「你要活生生堵死她的金光大道嗎?」
媽媽臉色一怔,身子晃了一下,爸爸趕緊扶著她坐下。
突然,蘇珍珍的聲音傳來。
「誰讓你們欺負我媽的?」
她小臉氣鼓鼓的,我第一次看她這麼大動干戈地生氣。
養父母一看到珍珍,臉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養父忙說:「珍珍啊,爸爸知道這次你又考了第一,跟我們回城,爲清北做準備,你的前途將一片光明。」
養母也連忙上去拉住珍珍的手:「是啊是啊,回去給你找最好的奧數班。」
蘇珍珍甩開她的手,冷冷地看著他們:

「那如果我這次是最後一名呢?如果我從一開始就是個學習差的孩子,你們還要我嗎?」
養父母愣住了,好像他們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
養父大手一揮:
「珍珍,沒有這種如果,你是我和媽媽的孩子,咱家的基因不可能學習差。」
蘇珍珍嗤笑一聲:
「看吧,你們要的不是我,而是一個可以按照你們標準長大的基因。 」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養父母神色慌張:
「珍珍,你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當然愛你啊。」
蘇珍珍一臉嚴肅地回懟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們,我除了學習好,但是愛頂嘴,喫飯大口不淑女,生病的時候還挑食,說話不優雅,那你們還要我嗎?」
養父猶豫了一下,轉瞬笑著說:
「珍珍,這些回家後都是可以改的,到時媽媽會一一教你新的規矩。」
蘇珍珍看著他們認認真真地說道:
「我就要做我自己,不做你們的實驗室樣品。」
「你們走吧,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說著,蘇珍珍徑直拿起菜刀,把他們趕出門外。
看著養父母離開,我突然覺得有些難受。
他們全程就是爲了珍珍而來,根本沒有問我一句。不知爲何,我不由自主地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十幾米的距離。
突然,養母劉晴止住腳步,拉了爸爸一下。
「老公,今天沒看到欣欣。」
養父說:「看她幹什麼?又不是我們生的孩子,沒必要。」
媽媽站那兒好一陣,才抬起頭:「老公,要不跟他們再商量一下,要是他們願意,我們把欣欣也一起帶回來養吧。反正咱們養得起。」
那一刻,我的心軟得都要化了。
可是媽媽繼續說:「珍珍考了清北,以後肯定是要出國留學然後去大城市發展的。欣欣雖然愚笨些,但勝在聽話,到時讓她留在我們身邊伺候養老,也有個照應,比僱個保姆強多了。」
珍珍,原來只是爲了珍珍。
從頭到尾,我都像個笑話。
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父母,那一刻,我的心疼得像針扎一般。
一個小女孩的心碎了。
我好想哭,但又怕被他們聽到。
可我還是被他們看到了。
她蹲下來,衝我伸出雙臂。
「欣欣,媽媽抱抱你好不好。」
「你跟珍珍說下,你們一起回來吧。」
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我衝他們大喊:「不好!我再也不要你們了!」
養父漲紅了臉,罵我目無尊長,是白眼狼。
那一晚,爸媽和珍珍屋裏的燈,久久不熄。
我頭悶在被子裏,哭得稀里嘩啦,順便把前十年抹掉。
包括養母不兇我時溫柔的樣子。
有些膿包,擠破了才能長好。
家裏三個孩子,老蘇擔心媽媽忙不過來,便沒有再外出打工。
他撿起了老本行,帶著媽媽一起給方圓十里八村有需要的人家做流水席。
爸爸的手藝很好,加上媽媽幹活利落,人也爽快,單子不斷,收入竟比外出打工時還要多一些。
時間如白駒過隙。
很快我跟珍珍升六年級了。

在珍珍的幫助下,我的成績考到了班級前十。
由於珍珍奧數成績突出,加上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她直接被保送本市最好的中學。
但是保送後,她也沒閒下來,集中精力督促我的學習。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以吊車尾的成績進入了那所中學。
我跟珍珍還是同學。
我由衷地跟珍珍說:「珍珍,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考這麼好,是你讓我明白自己也可以慢慢變優秀。 」
珍珍嘚瑟笑道:「那你看看咱的實力在這兒呢。」
說罷,她又一臉認真:「欣欣,其實我也很感謝你。原本這是你的家,我在這兒生活了十年,佔用了你十年的父母之愛,你回來後從來不跟我爭風喫醋,反而像個小太陽一樣照顧著我的情緒。」
哇,我瞬間淚目了。
原來我崇拜的女俠也有害怕的時刻,她也曾害怕我奪走她的父母之愛啊。
不會的,姐姐,永遠不會。
我倆相視一笑,爲彼此祝賀。
爸媽高興得很,特意做了流水席宴請親戚鄰居們。
但他們還有一絲隱隱的擔憂。
姜家每年這個時候都來要孩子。
但今年夏天都要過完了,他們遲遲沒來。
媽媽託人去打聽我養父母的近況。
帶回的訊息是:
「那家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全家人歡喜得很,在市裏最好的喜來鳥大酒店擺了一週的流水席。」
媽媽瞬間喜笑顏開。
「太好了!」
「這下兩個女兒都能安心地留在我這兒了。」
但她很快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爲進入國中的第一場考試,珍珍只考了兩百多名。
這是她前所未有的壞成績。當著爸媽,珍珍冷靜地分析。
「這是市裏最好的中學,市裏的教育水平比鄉下好,裏面尖子生大有人在,我在鎮裏第一,但在這裏自然就不是了。」
「我們尖子班裏的很多同學在暑假都提前上補習班,把課本知識都學了一遍,我是第一次學,肯定名次會不如人。」
但夜深人靜時,我聽見了她輕輕的啜泣聲。
重點中學的節奏很快,尖子班的節奏更是像火箭。
又一次考試結束,珍珍的成績還是毫無起色。
她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媽媽也急得六神無主。
有次我聽到她悄悄抹著眼淚跟爸爸說:
「老蘇,我最近總想自己當初是不是錯了?」
「咱倆都是普通的農民,沒什麼見識,也不知道給孩子提前規劃,所以珍珍現在成績才落後。」
「如果當年珍珍跟著姜家兩口子回去,現在應該還是第一。」
爸爸輕輕拍拍媽媽的肩膀,讓她不要多想。
「媳婦兒,我是個大老粗,但是我總覺得,沒有哪條路就一定是對的。」
「咱再看看。」
我排名也低,八百多名,但期待肯定不一樣。
我自己還挺滿意,覺得慢慢進步就行。
但蘇珍珍可是學霸,似乎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一直是第一。
可第三次的成績更差。
媽媽急得不行,各種打聽,得知市裏的金牌補習機構擇優班提升孩子成績快,但除了價格貴,更重要的是沒有人脈還進不去。

而那個班的金牌老師就是我養父說的他那個朋友鍾老師。
媽媽坐不住了。
她拿定主意,瞞著珍珍,帶我去找我養父母。
隔了這麼久,我也沒想到會再來到這裏。別墅的花園依舊整潔漂亮,養母依舊優雅美麗。
她還算客氣地讓我們進門。
聽媽媽說明來意後,她直接說道:
「我早說什麼來著,珍珍還是廢了。」
媽媽趕忙解釋。
「珍珍她只是沒提前學,沒報擇優班,上次你們說認識那個鍾老師,能不能跟他說一聲給珍珍一個名額。」
「學費我們自己交,就是麻煩你們跟鍾老師通融一下。」
養母劉晴冷眼瞧著我媽:
「現在來求我,晚了!」
「林春華,你忘了當初我怎麼求你們了?我拿著錢都帶不回自己的女兒,我早勸你有一天你會後悔,你還不信!」
「現在信了吧?」
媽媽一門心思想要鍾老師的補習班名額,忙說道:
「我就是個普通農村婦女,沒見識,咱都是爲了孩子,就麻煩你們了。」
可是媽媽卻笑了。
她撫摸著自己剛剛做好的指甲,又指了指在客廳嬰兒區玩耍的小孩,一臉得意。
「我又生了一個孩子,還是兒子呢!」
「我兒子特別聰明,完美繼承了我們家的優秀基因。」
「我要全力培養我兒子,那個白眼狼女兒就算了,不值得我再費心。 」
媽媽怔住了。
養母劉晴笑著衝她說道:
「也不是沒辦法,要不你給我跪下按摩一小時小腿,興許我就同意了。」
我拼命拉著媽媽,但我感受到她在動搖。
正在這時,一聲大叫傳來:「媽,不要!」
是蘇珍珍。
後來我才知道她一路悄悄跟著我們。
她眼神堅定地看著媽媽:
「媽,我們走,不上補習班也能考上清北的苗子纔是好苗子。」
說罷,拉著我和媽媽就走。
出門前,她回過頭,恨恨地盯著我養母:
「劉晴,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有些時候,人的情緒大概是需要一個出口。
經歷這次事件後,也許是珍珍堅定的眼神給了媽媽信心,也許是養母的狠心徹底讓媽媽失望,她再也沒提過城裏姜家。
我誠懇地跟珍珍說道:
「珍珍,我記得有一句話,現在的困難,很多年後再看什麼都不是。」
「你在我心裏一直都是第一。」
「不要太在意這一兩次的名次,我覺得那個位置早晚都是你的,給自己一些時間。」
珍珍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東西,她突然抱住我:
「欣欣,謝謝你一直相信我。」
「只有你一直給我時間,只有你告訴我還有很多時間。」
我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笑了,我知道她心裏有些東西終於化開了。
你看,學渣果然是會安慰人的。
自己排名七八百名,照樣不耽誤我給學霸做心理疏導。

但其實,我真那麼想的。
我從心底相信珍珍,從心底也想給自己時間。
畢竟,小時候那麼多捱打捱罵關小黑屋的時間都能過去,又有什麼過不去呢?
時間不語,但會回答所有問題。
很快下一次考試又來了。
這次珍珍考到了前一百名,她臉上露出一絲往日的自信。
那是戰勝了自己的喜悅。
我遞給她一個棒棒糖,順便自己嘴巴也塞了一個:「姐們,等著,你的遠大前程還在前面呢!」
珍珍笑得更燦爛了。
我的嘴估計是開過光的。
之後的考試,珍珍一路披靡,初一下學期,再次回到第一的位置。
爸媽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
可珍珍開始監管我學習:「蘇欣欣,你要一直跟我一起考重點高中,快來複習!」
我本來打算一點一點進步的,好傢伙,現在不得不上強度了。爸媽看著我倆嬉鬧的模樣也笑了。
在蘇珍珍的嚴加看管下,到初三我的成績已到中上游,衝擊重點高中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中考來臨。
中考結束。
蘇珍珍毫無懸念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市一高。
而我,那可真懸。
過市一高分數線一分。
我就知道上天待我不薄。
我倆又是一個學校了。
真好。
全家人都沉浸在快樂裏。
沒有人知道,我養父姜礫東是市一高的榮譽顧問。
特邀。
我和珍珍去一高報到那天,養父果然在那裏等著。
他應該很早就知道這件事,畢竟珍珍是市狀元。
養父殷勤地帶珍珍辦各種手續,見到同事便炫耀:「珍珍,我女兒,市狀元。」
蘇珍珍面無表情,任由他自說自話。
姜礫東也不生氣,看著她就像看一件完美的瓷器。
「珍珍,你媽媽上次做的不對,我已經批評她了。」
「她就是容易情緒上頭,咱們還是一家人。週末有空回家一起喫飯,你弟弟都三歲了。」
蘇珍珍頭也不抬地說:「我只有一個弟弟,在唸國中。」
接著她回頭看我一眼。
「我還有一個妹妹,叫蘇欣欣。」
這時,養父纔看到我。
「欣欣,你又不是一高的學生,跑這裏搗什麼亂?」
「我跟你講哦,重點高中管很嚴的,小心我一會兒叫保安趕你走!」
珍珍笑了。
我也笑了。
我揮了揮手中的報到資料:「姜老師,我來報到,我也考上一高了。」
他一臉不可置信:「就你?」
接著他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欣欣,你是不是作弊了?」
「你這孩子徹底廢了,從小打都打不過來,還是基因問題。」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清瑩的女聲。
「姜老師,你可不能誣衊我的學生啊!」一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溫暖、有力。
她看著我,笑容和煦:
「蘇欣欣,我是你的班主任,叫我裴老師就好。」
我脆生生喊了她。
蘇珍珍也禮貌地跟裴老師打了招呼。
姜礫東一下愣了:「裴老師,都是誤會哈。」
「蘇珍珍,市狀元,我女兒,就是命苦,一出生就被抱錯了,現在還不肯認我。」
「不過等她大了自然就知道,跟她那個農村爹媽比,哪個更有前途?」
裴老師沉默了一會兒:「所以,蘇欣欣是另一個抱錯的孩子。」
提到我,姜礫東明顯不屑:「嗯,她笨,以後你教她就知道多氣人。」
「小時候我跟我愛人花了多少精力,沒用!榆木疙瘩不開竅!」
「這就是基因。她爹媽都農村的,沒什麼學問,她能有什麼出息!」
裴老師笑笑,什麼都沒說。
只是在以後的日子裏,她對我格外好。
「欣欣,讀書是最低門檻的高貴。決定你是誰的最大因素,來自於你的內心。」
「老師相信你。」
「你當像鳥飛往你的山。」 在我以後滾滾的歲月長河裏,我永遠記得裴老師這句話。
因爲就是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開啓了,整個身體好像有什麼東西「砰」一下,我變成了一個嶄新的自己。
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但誰都可以從現在開始。
進入高中,蘇珍珍仍然是一騎絕塵的第一。
我則像開了掛,成績從入校的最末遊一路披靡衝到中上游。
在校期間,姜礫東和劉晴爲了討好蘇珍珍,又是送豪華午餐又是送新衣服。
奈何蘇珍珍一概拒絕。
村口的楊樹葉黃了又黃。
轉眼間高三到。
我跟珍珍都緊鑼密鼓地爲大學聯考做準備。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朝著美好的方向發展。
直到第三次模擬考試。
考試剛結束,裴老師就急匆匆地把我和珍珍叫了出來。
我爸接了一個大單,忙完天色太晚,他開著拉貨車從那個村口下坡時,車子一下翻了,爸爸整個人都被壓在了溝裏。
幸好媽媽開著小三輪跟在後面,趕忙叫村民們幫忙,才及時送到了市醫院。
我跟珍珍瘋了一般衝進醫院。
媽媽拿著病危通知書,抱著浩浩哭得像個淚人。
我一直覺得沒有困難可以打倒的媽媽,此刻害怕無助得像個孩子。
我知道我應該長大了。
我走過去,抱住媽媽。
「媽,爸爸一定會沒事的。」
珍珍也緊緊抱著媽媽,暖心勸慰。
好在,醫生說手術及時的話,也並非沒有希望。
糟糕的是,我們沒有什麼積蓄。
雖然爸媽從沒閒過,大單小單都接,但他倆一直堅持食材原料都用最好的,利潤並不高。
加上我們家三個孩子,讀書日常花銷都是大塊支出。
一年到頭,家裏攢不下多少錢。
手術費十萬於我家而言就是天文數字。

但什麼都沒有生命重要。
我把心一橫,轉頭就走。
一路奔跑,來到姜家別墅。
我不管不顧地拍著大門,直到姜礫東開門。
「蘇欣欣,你發什麼瘋?」
「爸,求你,借我十萬。」
姜礫東嚇了一跳。
當年發現我抱錯,他就不准我再叫他爸爸了。
不過現在我考上了市一高,成績還不錯,他就沒有制止我。
他眉頭一皺:「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我哭著說:「我爸出交通事故了,在搶救,手術費要十萬。」
姜礫東鬆了一口氣。
他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道:「蘇欣欣,你以爲老子是你的提款機,開口就是十萬!」「老子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再說了,憑什麼拿我的錢救你的父母?」
我想都沒想,就噗通跪下:「爸,求求你,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算爲了珍珍,好不好?」
沒想到他大發雷霆。
「你還好意思提珍珍?」
「要不是你和你那對不知好歹的父母,珍珍至於現在都不認我嗎?」
說著,他便用力把我往外推。
「滾!」
別墅的大門狠狠關上了。
我一邊哭一邊坐上了回村的長途汽車。
到村後,我挨家挨戶找到親戚,求他們多少借我一些錢。
幸好平時爸媽爲人厚道,我跟珍珍也經常免費給不少親戚家的孩子補過課,所以這家三千那家五千,七七八八湊了五萬。
每一筆賬我都記在本子上,也記在心上。
每一筆錢都是救命錢。
籌完錢我趕緊回城。
在醫院門口卻碰到了裴老師。
「欣欣,終於找到你了,你爸怎麼樣了?」
我一下憋不住哭了,把大概情況跟她說了。
她二話不說,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我手上。
「這裏面有五萬多,你先拿著應急。「
「欣欣,我知道你很難過。 」
「你聽我說,你經歷過的,老師都經歷過。」
說罷,她哽咽了一下,抱住了我。
「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感動得馬上要給裴老師下跪,她趕緊把我拉起來。
「好孩子,快去把。「
「老師幫你就是幫自己。「
我顧不得那麼多,一魯夫奔到病房。
我趕緊把一大包現金和那張銀行卡塞到媽媽手上:
「媽,快,讓醫生給我爸做手術,醫生說晚了就耽誤了!「
媽媽、珍珍和浩浩不可思議地瞪著我:
「欣欣,你從哪兒弄了這麼多錢?「
我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媽媽眼淚嘩地就流下來了:
「好,媽這就去找醫生。「

蘇珍珍看著我,就像第一次認識我。
「妹妹,你還厲害!「
學霸姐姐都誇我,我嗚嗚哭了。
幸好,手術及時,爸爸脫離生命危險。
全家都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就是康復治療,媽媽在醫院陪牀,我們幾個回學校上課。
出院那天,爸爸看著我們一臉愧疚:
「都是我拖累你們了。「
我調皮地說:
「那可不,爸爸,託你的福,珍珍又考了第一,我和浩浩都進步幾十分。「
老蘇撓撓頭笑了。
那天回校的路上,珍珍問我是不是找過姜礫東。
我沒有瞞她,也沒有添油加醋,只是把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同樣的年齡,我也希望別人真誠相待。
她聽罷,整個人氣得握緊了拳頭,恨恨說道:
「讓我認他們,且等著吧!「
大學聯考如期而至。
那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
我的心情也很好。
人羣中,我看到了姜礫東,還有劉晴。
她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
我知道,那是珍珍的弟弟。
他們大喊著「珍珍「的名字,可是並無迴音。
接著我聽到劉晴衝我喊道:
「欣欣,媽媽在這裏。「
我沒有動。
徑直朝著我本該走的路,輕快走過去。
好像從來都不認識他們一樣。
我們早就斷得乾乾淨淨。
大學聯考結束,閒著沒事,我便把老爸做流水席的畫面拍了下來,做成影片發到網上,沒想到大家對農村這種傳統村宴特別感興趣,不少人點贊評論。
於是我每天拍每天發,專門弄了一個賬號「我的村廚老爸「。
發到第三條的時候,是一個大單。
我們一家齊上陣,老爸掌勺,老媽配菜,我和珍珍浩浩打下手,一道道冷盤一盤盤美食一盆盆湯水接連上桌,有條不紊,熱鬧喜慶。
那條影片直接爆了,點贊竟然200多萬,播放量500多萬。
我們的賬號竟然漲粉幾十萬。
不過,更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大學聯考出分了。
這場考試,我發揮得很好。
但珍珍考得更好。
出分那天,我和珍珍一起見證對方的成績。
我考了638。
發揮超常,高三最好的成績我給了大學聯考,應該可以衝刺一下985。
而珍珍的分數則被遮蔽。
我高興得跳了起來,衝著珍珍大喊:
「姐們,我就說,遠大前程在等著你吧!「

珍珍和爸媽浩浩一起看著我笑。
笑著笑著媽媽忍不住擦起來眼淚。
「媽是高興的。「
劉晴的電話就在此時打了過來。
珍珍面無表情地接起。
對面是激動卻有些咄咄逼人的聲音。
「珍珍,考了多少分?「
「上700了嗎?是前30嗎?「
「有招生辦聯絡你了嗎?「
珍珍嗤笑一聲:「關你什麼事?「
劉晴急了:「我是你媽,我這是關心你!「
「再說了,還不是我們基因好,你才優秀!「
珍珍冷冷說道:「好一個我媽!「
「我用你幫忙的唯一一次你拒絕了,那咱倆最後一點情分也早就斷了。「
「你差點把欣欣養廢了,你自己沒點數?還敢在我面前炫耀所謂的基因?「
「好好養你的兒子吧!「
說罷,她就結束通話了電話,臉上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絕。
其實,珍珍從小跟著爸媽在農村長大,相比城裏條件優渥的孩子,喫過很多苦。
沒有很多漂亮的新裙子,沒有精緻的芭比娃娃,但姜家找來的時候她從未動搖。原來。
有很多很多愛,也可以。
很快,我家的門檻都要被招生辦工作人員踏破了。
我也是有幸親眼經歷了幾大名校搶人的名場面。
接下來是記者找上門來。
珍珍淡定地接受了採訪,親切地介紹了我們家人,面對記者的問題侃侃而談,頗有大將風範。
我也將我跟珍珍的好消息釋出在了我們自己的賬號上。
很快,一對村廚夫婦的女兒一個清北,一個985名校的新聞,在各大影片平臺轉發。
我們自己的賬號也爆了,關注人數直接飆升到一百多萬。
網友的留言都是祝賀接好運。
但幾乎每個爆款影片下面都有姜礫東的留言。
「這個狀元是我親閨女,我基因好,她才考上狀元的。」
網友覺得他莫名其妙。
「什麼流量都蹭?」
姜礫東急了。
「咋個叫蹭流量嘛!我就是她親生父親。」
還曬出了親子鑑定書。
這下瓜可大了。
網友很快就扒出了我和珍珍的過往。
「你當時拋棄了女兒,現在看人家考上名校了又說自己是爸爸,要點臉不?」
「狀元也是人家爸媽養出來的,你嫌棄笨的,人家村廚爸媽照樣培養成了985大學生,還讓人跟你取經,你配嗎?」
「你當時拋棄養女的時候,我們村好多人都看到了,真真兒的狠心。」
網路輿論發酵厲害,姜礫東一時間顏面掃地。
眼看清北女兒這個大蛋糕拿不到,他只好狠狠心放棄。
「兩個都是白眼狼,女兒果然是潑出去的水沒有用。」
「幸好我有兒子,我全力培養兒子,讓你們都後悔!」
這話也就說給他自己聽,誰在意呢。

九月初,我和珍珍去了京市。
兩所高校距離很近,我們經常見面。
我給老爸經營的自媒體賬號也沒有中斷。
二姨家的表姐大學畢業後一直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暑假我就教她剪輯拍攝,現在她陪著爸媽錄影片做賬號,有問題了聯絡我。二姨一家都很開心,我給表姐開的工資是本地普通工資的兩倍。
我記得當時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時候,二姨二話不說就把她攢了很久的一萬塊塞到了我手裏。
隨著老爸自媒體賬號收益漸漲,當時借親戚鄰居的十萬塊已經還清,並且每家我們都帶著禮品去還賬感謝。
親戚們提起老蘇一家,都是豎起大拇指。
我選了中文,因爲自己喜歡,所以學起來也很輕鬆。
課餘時間,我給自己也弄了一個賬號,記錄大學生活,分享自己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尤其是從自卑、自我懷疑到相信自己慢慢蛻變的過程。
不曾想,竟也慢慢遇到了很多同頻的善良女孩。
她們留言說,看有些文字淚目了,對自己很有啓發。
這是我覺得最有意義的地方。
每個女孩都當像鳥飛向她的山。
珍珍更厲害。她本來就是數學天才,研修人工智慧簡直就是她的本命。她每天沉浸於各種演算法中不可自拔。
蘇浩浩在我和珍珍的榜樣作用下,也考上了市一高。
爸媽在當地都成名人了,十里八村都知道老蘇家出人才。
人逢喜事精神爽,爸媽看上去都年輕了好幾歲。
對了,還有我的恩師裴老師。
欠裴老師的錢早已還清,但裴老師對我的恩情我永遠銘記於心。
每次回家我都去看望她,我倆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大四那年放假,我像往常一樣去找裴老師。
這次剛好她表妹周瑤也在,也是老師,大家就一起聊天。
講到學校裏的各種奇葩事,小周老師就說她班上一個特殊的學生,叫姜耀祖。
這個孩子每次考試都是班裏最後一名。
好巧不巧,他是姜礫東和劉晴的兒子。
小周老師說,這個孩子坐不住、什麼都不會、自己不學還搗亂其他同學,更是沒禮貌。
在班裏看見誰的東西都隨便拿,人家不給他就出口成髒,一言不和就動手,有次直接一拳把一個小女孩鼻子打出血。
小周老師說,找他家長,還一副滿不在乎:「告訴那家,醫藥費我們賠,不差這點錢,我兒子不能受委屈。」
小周老師也是無語,中間各種調停,總算結束了這場風波。
更離譜的是,小周老師善意提醒他家長注意一下孩子的學習進度。
姜礫東大手一揮:
「不用擔心,姜耀祖繼承的是我們家的基因,我跟他媽媽都是高階知識分子,他不用學習都沒問題。」
「對了,他姐姐考了清北,所以他自然而然也是清北,只是時間問題。」
小周老師徹底無語了。
我真沒想到,姜礫東和劉晴當年對我那麼嚴苛,到了小兒子這兒竟然如此放任。
他們還在妄想不勞而獲,簡直白日夢。
一晃數年過去,珍珍在本校繼續讀博,已經開始參與重要專案。
爸媽退休了,不再起早貪黑,有空就捯飭菜園裏的蔬菜或者和同齡的叔叔阿姨一起打牌聊天。
我也順利入職一家知名媒體平臺,還把自己的賬號做得風生水起,小範圍實現了財務自由。
珍珍博士畢業,帶回了她志同道合的帥哥男朋友。
小夥子跟她一樣,清北本碩博,但詼諧幽默一點不古板,兩人透過一個專案相識。
哇哇,學霸間的愛情我也算是見證了。
爸媽也很滿意,於是我做東請大家去市裏新開的大飯店喫飯。
一家人聊得盡興,開開心心回來。
卻在門口看到一個人。劉晴在我印象裏一直是愛美的精緻女人,如今卻蒼老得厲害。

黑髮裏已經夾雜了很多銀絲,她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去染髮,整個人一臉疲憊。
這套房子是我們在市裏前幾年新買的,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打聽到了地址。
爸媽和她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要帶我們回屋。
可劉晴卻拉著我不放。
我示意爸媽先回去,我跟她之間也許需要一個了結。
她緩緩放下手,不經意間露出的胳膊處的傷口。
再仔細看,她的臉上也有淤青。
我問她是怎麼回事。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耀祖力氣大,手滑了。」
其實她不說,我也多多少少知道姜耀祖的一些光輝事蹟。
在學校抽菸、喝酒、整晚整晚地打遊戲,一個新遊戲上線直接充30w還上了網路熱搜,一言不和就動手。
但我沒想到他能對自己的母親下手。
劉晴直直地看著我:「欣欣,媽媽錯了,其實你纔是那個最懂事最貼心的孩子。」
她開始抹著眼淚回憶我小時候的乖巧懂事,遺憾沒把我留在他們身邊長大。
「欣欣,你小時候最喜歡媽媽抱你,最喜歡媽媽給你買白兔糖,現在媽媽抱你好不好?」
她還從包裏掏出一把白兔糖。
她不知道,有些東西過去了,就再也不需要了。
我打斷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劉晴哭了:「欣欣,老薑被耀祖打住院了,我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你能不能回到我們身邊?」
「哪怕只是陪我們坐會兒,就好。」
我搖搖頭:「阿姨,你忘了,我早就被你們拋棄了。」
她激動起來:「拋棄了可以再回來啊,你放心,到時我們的退休金給你一半,跟著你這對窮爹媽有什麼好處?」
簡直可笑。
我淡然地看著她:「請不要再這麼說我父母,你不配。」
「另外,我爸媽已經給了我最好的託舉。你的退休金還是留給自己吧。」
她肉眼可見的憤怒,眼淚湧了上來:「欣欣,做人怎麼能忘本呢?」
「好歹我們精心栽培你十年,要不是底子打的好,你能有現在的成就嗎?」
「人要懂得感恩。」
「我只是讓你陪我們安度晚年,有那麼難嗎?」
「你不同意,我就去法院告你不贍養老人。」
還是老套路。
她不知道這種刺激已經對我不起作用了。
我微笑地看著她:
「那你去告吧。」
「法院判多少贍養費,我一分都不會少。」
然後轉身決絕地離開。
留下她一臉的絕望與震驚。
再次知道姜家的訊息竟然是在熱點新聞。
姜耀祖和姜礫東發生爭執,一怒之下點火把房子燒了。
消防隊趕過去的時候,房子被燒得一片狼藉。
姜耀祖因蓄意縱火被帶走。
姜礫東一氣之下腦梗,躺在醫院病牀上連話都說不利索,可能他以後的日子都要如此。
劉晴眼淚都快流乾了,整日奔波於局子和醫院,再也沒了往日的優雅與美麗。
這是他們自己種下的苦果,只能他們自己吞嚥。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而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一直記得裴老師說的那句話:「欣欣,幫你就是幫我自己。」
所以我以裴老師的名義在學校設立了公益基金,專門幫助有困難的同學。
希望每個人遇到困難的時候,都能有人幫一把。
你看,外面的陽光多好,爸媽的小菜園裏綠意盎然。
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星辰大海。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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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周明佑他妹妹出院的接風宴上提了離婚。 一家人陰陽怪氣我醫術不精。 他的白月光回國只用了不到三個月就治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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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棄養後,高知父母跪求我養老-PIPIPAPA故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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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爸是研究院博士,我媽媽是大學音樂老師。 他們都是高知,我卻是個笨蛋。 他們相信科學遺傳,不遺餘力地花錢花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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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媽僞造了癌症診斷-PIPIPAPA故事會

    爸媽僞造了癌症診斷

    訂婚的第二天,媽媽突然查出了癌症。 六神無主的我找出銀行卡,想把剛存進去的二十萬彩禮轉給家裏。 在輸入最後一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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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成虐文女主十年後,我媽跟來了-PIPIPAPA故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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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穿成虐文女主十年了。 被總裁挖腎、替女二坐牢。 刑滿出獄的時候,我媽來了。 沒錯,是我現實世界的暴躁老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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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事公婆-PIPIPAPA故事會

    多事公婆

    加班到十點,忽然收到了公公的微信。 是婆婆跪在地上擦地的一張圖片,文字是:你婆婆這麼晚還在忙,很辛苦。 我從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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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變成傻子後,他們都不要我了-PIPIPAPA故事會

    變成傻子後,他們都不要我了

    爲了救哥哥,我被拐走,成了人人嫌棄的傻子。 遭受十年非人的折磨後,我終於回了家。 家裏多了個千嬌萬寵的病弱養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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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愛輟學的妹妹-PIPIPAPA故事會

    爲愛輟學的妹妹

    妹妹爲了喜歡的男生,放棄上大學的機會。 非要跟着男生回老家經營超市。 我強調大學的重要性,勸她不要讓自己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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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媽超愛損我妹-PIPIPAPA故事會

    我媽超愛損我妹

    我媽超愛損我妹。 我妹準備洗碗,我媽白眼一翻: 「你那麼笨,估計要把碗給砸光,你姐就比你能幹多了!」 我妹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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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贖苦情男二

    我穿成了深情男二的後媽。 他長大後戀愛腦,爲女主散盡我家財產。 穿過來的第一天。 我把他的小豬存錢罐搶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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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桔梗花-PIPIPAPA故事會

    桔梗花

    戀愛長跑七年,我和賀今越都學會了對彼此隱瞞欺騙。 他對我僞裝深情。 我清醒地看着他陷入屬於另一個女孩的熱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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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爲女兒撐腰

    女⼉第一次去男友家,收到了⼀萬塊的⻅⾯禮,她興奮的跟我說,媽,你看我說的對吧,他家⾥重視我。 我笑了,重視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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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都聽嫂子的-PIPIPAPA故事會

    全家都聽嫂子的

    我全家都是窩囊型人格,不敢拒絕別人。 於是我哥被親戚逼着相親,又被相親對象逼着娶了她。 聽說嫂子潑辣,不好相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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