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第一次帶女朋友上門。
姑娘言笑晏晏,落落大方,我和老公滿意得不得了。
直到兒子小叔說:
「既然你們不買房,就把彩禮借給我做生意吧。」
我剛要起身去攔,只見兒子女朋友一挑眉:
「哦?我怎麼不知道,你們這裏是叔叔當家做主?」
「我們那可沒這規矩,以後只怕是要改改了。」
我捂住嘴差點哭出聲來:
這個窩囊的家庭,終於等到了它的話事人!
-1-
祝毓說完這句話,飯桌上所有人突然安靜了,沒有人再開口。
她也不在意,伸出筷子夾起一隻蝦喫了起來。
大概是很滿意,她眯着眼、微微笑着點了點頭。
兒子小叔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他重重放下筷子,桌子上更安靜了。
「你家裏人也教你不尊重長輩了麼?」
「飯桌上頂撞長輩叫有規矩?」
只見祝毓慢條斯理抽了一張紙巾先擦了擦嘴,又擦了擦剝蝦的手,然後正襟危坐。
「這位叔叔,別這麼說,我家雖然小門小戶,規矩還是有的。」
「在我家裏,晚輩如果犯了大錯,或者自己理虧還要頂撞長輩。長輩是可以直接動手打的,父母在一邊敢說一個字包庇一下,以後親戚就沒得做了。」
「再說一遍,前提是犯大錯或者理虧頂撞長輩。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犯了什麼錯,理虧在哪裏?」
「而且在我們家,長輩如果做錯了,晚輩是可以指出來的。長輩也會虛心接受,該道歉道歉,這並不影響長輩的權威,只會讓大家更尊敬。」
「我只是不清楚你們這的習俗。」
「做叔叔的借侄子的結婚錢算哪家規矩?」
我心裏瘋狂點頭,手上動作不斷。
就是就是。
我們老兩口給兒子攢點結婚的錢容易麼?
-2-
兒子他小嬸坐不住了。
她溫溫柔柔地開口:
「哎呀,都是我們家這口子,脾氣太直說話又衝,侄媳婦你別見怪。」
「他的意思是說,你們都說了不買房,那錢放着也是放着。這兩年生意不好做,我們貸款利息又高。」
「親戚間互相幫忙才能度過難關,侄媳婦我看你也是個好姑娘,應該不會見死不救吧?」
聞言我心裏也感慨起來。
哎呀,好像是這樣,大家日子都不好過。
於是轉頭向祝毓那裏望去。
她慢悠悠喝了一口水,面帶笑容。
用更溫柔的聲音說道:
「這位阿姨你可不要亂喊,我只是第一次登門見一見林澤的父母和家風,成不成都是後話。我爸媽要是知道我第一次上門就被喊什麼媳婦不媳婦,我又不反駁。不僅要打斷我的腿,也要打斷亂喊人的腿。」
「至於您說的錢放着就放着。也未必吧,至少還能買點穩健型的理財掙利息。」
「您也說了,這兩年生意不好做,萬一要是賠了,賠的算誰的?」
「總不能算林澤和他爸媽的吧?」
兒子小叔砰地一聲拍了桌子站了起來。
指着祝毓罵道:
「你咒誰生意賠錢呢?」
「我生意怎麼會不好?」
兒子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直勾勾盯着他小叔:
「小叔你什麼意思?朝祝毓拍什麼桌子?」
「你手指着誰?」
-3-
桌子上的氣氛劍拔弩張,我和老公開始着急起來。
老公站起來去安撫他弟弟,我來拉兒子。
我扯着兒子衣服,讓他坐下。
但是他直直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祝毓側着臉盯着兒子看了一會。
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她輕輕拉了拉兒子的手。
她先是朝我說:「阿姨你回座吧,這裏我來。」
雖然有點擔心。
但是我還是一步一回頭地回去了。
總不能當着這麼多人駁兒子女朋友的面子。
祝毓輕輕搖了搖兒子的手,兒子向她看過去。
她笑得可真好看,眼睛彎彎的像小月牙。
祝毓聲音軟軟地說:
「你維護我,我很開心,謝謝你。」
「坐下吧,這麼多長輩在呢,先坐下。」
那邊老公已經和旁邊的大伯哥又拉又勸,小叔子半推半就已經坐下了。
只是臉色仍舊不好看。
兒子看了他爸爸、大伯和小叔一眼,也坐下了。
祝毓嘴角依舊含笑,聲音溫柔。
只不過話可不大溫柔。
「我們那邊,沒有給第一次上門的女孩子難看的。」
「除非特別沒家教的人家,實在沒看上女孩子,纔會鬧得這麼不堪。」
說着,她把頭轉向我和老公:
「叔叔阿姨,對我有意見可以直說,我拎包就走,我要是糾țù⁴纏林澤算我不要臉!」
「沒必要在我第一次上門就讓人給我臉色看!」
-4-
這灼灼的氣勢!
這咄咄的架勢!
這赫赫的威勢!
我和我老公,
急死了好嘛!
我倆急得團團轉,忙着說:
「不是不是,祝毓你不要誤會!」
「我們很喜歡你,很滿意!」
老公不善言辭,直接掏出了懷裏的紅包,直接塞給兒子。
兒子二話沒說放在祝毓面前的桌子上。
她只是瞥一眼,沒有說話。
旁邊兒子小嬸還有大伯母盯着厚厚的紅包,眨巴眨巴好幾次眼。
我端起剛剛一直在剝的蝦肉,遞到她面前:
「祝毓,蝦蝦蝦!」
「林澤說你愛喫,我特意託人買的沼蝦。」
「我們非常非常滿意你,林澤也喜歡你。」
「怕你覺得我們不夠鄭重,怕你覺得我們輕視你,所以把家裏的長輩都叫來了。」
「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我就不叫這些人了。
但好像有點得罪人,我機智地止住了話音。
桌上其他人臉色都有點難看。
完蛋。
我又說錯話了。
祝毓看了看面色焦急的兒子他爸和我。
又看了看面前的紅包和碗裏的蝦肉。
碗很乾淨,我特意拿了一個乾淨的新碗裝。
她輕輕眨了兩下眼睛,語氣好了很多:
「謝謝叔叔阿姨。」
「可是當着主人家的面,直接對第一次上門的女孩這樣發脾氣。」
「不是看主人家的意思特意做惡人,那看不起的就不是女孩子。」
「而是主人家的所有人了。」
「是這個意思麼?」
「叔叔、阿姨、還有林澤?」
她直接轉過臉,對着兒子問。
-5-
兒子抿着嘴忍着氣,面色十分不好地看他小叔一眼。
他愧疚地握住祝毓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
「我……」
兒子大伯突然止住了他的話頭:
「哎呀小澤小澤,你小叔他就是喝多了,喝多了!」
「腦子有點不清醒,發起了酒瘋。」
桌上其他人紛紛打起了圓場。
都說兒子小叔今天太高興了,一不小心喝多了云云。
兒子大伯端起一杯白酒,向祝毓敬過來:
「祝毓你不要生氣,我代他向你道歉。」
「來來來,我敬你一杯。」
祝毓起身,拿起旁邊的啤酒倒滿了一杯。
她聲音清亮亮的:
「伯伯太客氣了,我知道您不是拿長輩的身份壓我。」
「您都這麼說了,我肯定是信的。」
「不用給我敬酒,我做晚輩的受不住。」
「林澤是知道的,我酒精代謝不太好有點缺乙醛脫氫酶,一直不喝酒。」
「但是您是林澤大伯,我敬您一杯。」
「只不過我實在喝不了白酒,您別怪罪。」
說完,她把酒杯放低,低了林澤大伯的杯子一檐,碰了一下酒杯。
仰頭把啤酒一口悶了。
然後祝毓把酒杯翻轉過來,杯子裏一滴不剩。
「伯伯,我喝的是啤酒,您抿一口就好。」
林澤大伯眼睛閃了閃,然後笑着說:
「好好好。」
然後喝了一小口白酒,放下杯子。
林澤小姑和小姑父饒有興致地對視了一眼。
-6-
飯桌上又恢復快活的氣息。
大家重新開始喫喫喝喝,聊起了天。
喫完飯,大家都準備走的時候,兒子直接把紅包遞給了祝毓。
她沒有接,也沒有說話。
我連忙說:
「本來應該等你們走的時候給你的,但是我和你叔叔太喜歡你了,就沒忍住提前給了。」
「我們也不知道給多少好,聽說萬里挑一是個好兆頭。」
「祝毓你不要嫌棄。」
她大大方方接下:「謝謝叔叔阿姨。」
祝毓喝了一杯啤酒,有點頭暈,兒子送她上樓休息。
哎呀,她缺那什麼什麼酶來着?
想不起來了。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
我和老公送親戚們離開,林澤大伯母和小嬸孃邊走邊酸溜溜地跟我說:
「你這兒媳婦,哦不對,人家都沒承認是媳婦呢。」
「你兒子這女朋友脾氣可真厲害。」
「以後有你們受的!還不如直接做惡婆婆攪黃算了。」
「就憑林澤,再找一個更好的!」
我急忙說:
「別這麼說,年輕人的事我們不插手。」
「小姑娘比林澤小兩歲,長得漂亮,大大方方的,家裏又養得好。」
「有文化的人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很正常。」
「她們自己做主,自己做主。」
她們倆撇撇嘴,沒再說話,嘀嘀咕咕的走了。
跟在後面的是林澤小姑,她上車之前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這小姑娘很不錯,林澤眼光好,有福氣。」
「你們要尊重她,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我狠狠點了點頭,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林澤他小姑也有文化。
嘿嘿,她誇我兒子眼光好。
祝毓和林澤在這裏呆了幾天,就回去上班了。
我偷偷問兒子,她有沒有因爲今天的事生氣。
兒子沉默了一會,說是有一點,但不是爲她自己。
我沒聽明白,但是他就不往下說了。
唉,那算了不問了。
-7-
過了一年後,我們有點着急想讓他們結婚,暗戳戳催兒子。
他說要尊重祝毓,問一問她的想法。
過幾天,兒子告訴我們:
「祝毓不喜歡傳統婚嫁模式,她想要平等的現代婚姻。」
我摸不着頭腦:
「什麼叫現代婚姻?婚禮她要辦西式的不辦中式的?」
「沒問題啊,都聽她的。」
視頻另一端,兒子搖了搖頭:
「不是,她說的是,以後孩子跟她那邊姓。」
老公在一旁直接蹦了起來:
「什麼?跟她姓?」
「不行!絕對不行!」
「兒子你絕對不能答應她!」
我都不知道。
從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老公一下能說出這麼多話。
兒子面色平靜:
「這個事我其實無所謂,她一直都很堅持,我覺得可以聽她的。」
老公難得堅持:
「就是不行!就是不行!孩子怎麼能隨媳婦姓?」
「你要ŧŭ₅答應她你就不是我兒子!」
兒子不再說話了,沒多久就掛了視頻。
老公嘟嘟囔囔跟我說:
「你不是加了祝毓好友,你給她打電話問問。」
「就說我們家不同意跟她姓,一定要隨我們這邊。」
哦,好。
於是等晚上九點,推測她已經下班到家了,我給她打了語音電話。
我和她寒暄了幾句,老公一直在旁邊使眼色。
我不好意思地張嘴:
「祝毓啊,就是你說的以後小孩跟你姓的事。」
「阿姨!」
她直接了當打斷了我:
「你是要爭取孩子以後跟你姓石,還是跟林叔叔姓林?」
我不解:
「當然是姓林啊。」
她語氣乾脆地說:
「林澤在這件事上沒有意見。」
「又不跟你姓,你衝鋒陷陣幹什麼?」
「讓林澤的爸爸親自來跟我談!」
-8-
祝毓掛斷了電話,我和老公面面相覷。
「那個,她讓你自己去找她談。」
老公甕聲甕氣:
「我聽到了,你剛剛是外放。」
哦。
我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老公嘟嘟囔囔道:
「找她談就找她談。」
接下來幾天,老公手機都要冒火星子了。
他白天和兒子大伯、小叔、小姑輪番打電話。
主要和兒子大伯、小叔比較有共同語言。
因爲兒子小姑說:
「本來人家方方面面都比你家裏強,我聽說她家裏只有一個妹妹,那祝毓就跟正常人家的大兒子一樣要頂立門戶的。」
「二哥哎,不要淨想美事好嘛?你還當過去可以喫人家絕戶呢?要不是他倆自己談的戀愛,人家招上門女婿不行嘛?」
「那天飯桌上你也看到了,人家家裏養得真好!酒桌上比林澤還來得,這樣的姑娘就不可能放棄孩子跟誰姓這個事的。」
「拆散?我勸你不要白費功夫,人倆孩子感情在那,長眼的都看得到。多少有錢有權的都拆不散小情侶,何況你們家這樣的。這天底下就沒多少能犟得過孩子的爹媽!」
老公氣呼呼地跟他妹妹說:
「我跟你說不着!」
然後「啪」把電話掛了。
-9-
他白天和他兩個兄弟嘀嘀咕咕,手機對面那倆兄弟也不知道出了多少鬼主意。
晚上卡着兒子下班的點給他打電話。
兒子的反應很平常,甚至是平淡。
「我做不了主,她都讓你自己去找她說了。」
「哦,我追的她,你就當我沒出息吧。」
「分手?那不可能,我好不容易追到的。」
「再給我相個好的?抱歉,用不着,別白耗功夫。」
「不要威脅我,沒用。我一分錢不要家裏的也能和她過好。」
我看着老公嘴角那顆泡越長越大。
終於在威脅兒子都沒用的那天,徹底破了。
疼得他齜牙咧嘴。
晚上他又和他弟弟嘀嘀咕咕聊了好久,還揹着我不讓我聽。
切,我還不想聽呢!
聊完天他一咬牙一跺腳,決定親自去找祝毓去談。
但他還是要帶上我。
我很費解:
「她都說了讓你去,我去幹啥?我又不會說話,也不會吵架。」
而且祝毓說的對,又不是跟我姓,我折騰個啥。
老公說:
「我一個人還真有點怵,你跟我一起去。」
「這樣我們兩個,對他們兩個,人數上看着起碼不弱。」
「你就當出去旅遊了。」
唉,我沒好意思說。
怵不怵她其實不在人數多少。
那天桌上一大桌子人少麼?
不還是一個個被幹趴下了。
兒子小姑可是電話裏跟我說了:哪怕是兒子大伯,最後也是一點上風都沒佔,被人家帶着節奏走。
但是看了看老公嘴邊剛破的燎泡話又咽下去了。
嘿嘿嘿,我要去旅遊去了。
-10-
我和老公倒了兩班車纔到了市區。
又從市區坐高鐵到了祝毓林澤工作的城市。
哎呀,大城市就是大,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還有車,我都不認識是什麼牌子。
要不是兒子來接我,我倆都不知道往哪走了。
他拎着行李箱,帶着我們去坐什麼「網約車」。
「先送你們去酒店放下行李收拾一下,再去我們住的地方。」
老公說:
「住什麼酒店?費錢!」
「我倆在客廳打個地鋪就行了。」
兒子沒來得及說話,在給我們拉車門。
車門一關,司機開始發動車子。
我感嘆一句:
「哎呀,你也沒個車,祝毓不嫌棄啊?」
兒子一邊看着手機戳戳點點,一邊說:
「祝毓說車是消耗品,現在我倆年輕,沒必要買車。出行坐地鐵就行,有事就打個車,一年比買車養車能省下來不少錢。」
「房子也是,整租有點貴,租了個有獨衛的主臥。」
「所以讓你們住酒店,整租不是「費錢」麼?」
果然跟什麼人玩學什麼。
以前兒子和老公一樣三棍子打不出屁來。
現在我再遲鈍也聽得出來陰陽怪氣了。
老公被刺撓到了,臉色有點不好:
「你倆工資不低,又不是買不起車租不起房。」
兒子頭還是沒抬,估計給祝毓發消息呢:
「這不是要攢錢麼?我也覺得有點委屈她。」
「前兩年我就說要買房,但是她說一下子把手裏的存款全清空估計還要再借點才能付得起首付。」
「手裏不留錢她覺得心慌。」
「而且房貸佔現金流的三分之一以上很危險,有一個人工作斷了就麻煩,兩個人都沒工作就要去跳樓了。」
「我們也看了,房子在橫盤或者說陰跌。確實要再觀望觀望,又沒孩子着急讀書需要學區。」
我聽不太懂,老公估計也有點繞。
但是不妨礙我覺得:還得是有文化啊。
-11-
下車後我們先去酒店放行李。
哎呀,你別說,東西樣樣齊全,房間又大又亮堂。
我還是第一次出門不是因爲打工和人住宿舍,而是住這麼好的酒店。
老公也有點躡手躡腳,東摸摸西碰碰。
出來的時候,我悄悄問兒子:
「隨便定個小賓館就行了,住這麼好的地方太貴了。」
他笑笑,安撫一樣:
「我和祝毓一起看的,她說不能讓長輩住的太差。不然我們掙錢幹嘛?不全是要留着下崽的。」
「而且也不貴,現在是旅遊淡季,這邊又不是景區周圍,酒店價格還好。」
「別擔心。」
老公臉色也好了很多,我們一起往他們住的小區走去。
一進門,祝毓繫着個圍裙笑盈盈地出來了:
「哎呀,叔叔阿姨來了,先進屋歇一歇。
「其他菜都做好了,我把青菜下鍋就立馬喫飯。」
接着她喊林澤:
「照顧好叔叔阿姨,還有趕緊端菜盛飯。」
兒子應了一聲:「好嘞。」
然後送我們進屋。
酒是好酒,就是沒人敢喝。
菜是好菜,大家喫得都很儘性。
宴是不是好宴,只能自己體會了。
祝毓淡定自若,自始至終言笑晏晏,做什麼都客客氣氣。
我看老公的臉色,又開心又憋屈。
開心的是,兒子有個這麼優秀的女朋友。
憋屈的是,人家要以後孩子跟自己姓。
-12-
喫過飯以後,祝毓指揮着兒子去刷碗。
我忙說「我來我來」,她扶住我胳膊笑着說:
「țũₖ阿姨,我倆分工好的,一個人做飯另一個就要負責刷碗收拾。」
「而且上去我去您家裏,也沒伸一下手。您頭一次來我們這,我要讓您幹活,我爸媽要罵我沒家教的。」
我訕訕縮回了手。
這個我懂,電視劇裏常看。
「客隨主便」嘛,就不知道誰是客誰是主了。
老公的臉色又開始憋屈起來。
刷過碗,林澤又洗了幾盤水果。
這兒子,以前在家裏可沒見這麼貼心。
我們夫妻和他們小情侶面對面坐着。
老公終於忍不住開口:
「祝毓,你說你想要以後孩子跟你姓?」
我感覺她一下子變了。
嘴角還是那個嘴角,坐姿還是那個坐姿。
只是給人的感覺就,很不一樣了。
她眼光更銳利,腰板也更直,說話的語氣也更乾脆。
「對,我要冠姓權。」
老公不解:
「孩子不都是跟男的姓麼?女人憑什麼要呢?」
祝毓笑笑:
「我從社會習俗和制度上來說估計您會覺得太形而上學有點繞,就用大白話說得直白一點吧。」
「先說一個點:以前都是男人掙錢養家,女人都是嫁到男人家去的。」
「但是我和林澤學歷相當,掙錢也不分誰強誰弱都差不多。我父母。」
她略帶驕ŧṻ⁹傲地笑了一下:
「林澤是小兒子,我是長女,我比林澤還小兩歲。」
「我父母比您二位可是要年輕不少。他們也說了,掙多掙少都是我和我妹妹的。以後我有需要他們隨時可以丟掉手裏的事情來幫忙。」
「而且懷孕生孩子,一直都是女人受罪。」
「我各方面不比林澤差,父母也給力,生孩子還要多遭罪,憑什麼我不能要冠姓權!」
-13-
老公急得抓耳撓腮:
「那怎麼能一樣?那怎麼能一樣!」
「你們家,你們家是要給你們姐妹平分的。」
「我們家家產都是要給兒子的!」
祝毓嗤笑一聲,顯得有點不屑:
「叔叔,不是我看不起,也不要怪我做小輩的說話難聽。」
「你們家所謂的全部家產,是不是真比我們家一半要多還不好說。」
「而且你們家不是隻有林澤一個孩子,他姐姐呢?」
「爲什麼說全給林澤,不給他姐姐分?」
老公像是終於撕去溫吞外殼,露出本來面目的野獸。
他嘶吼着,叫囂着:
「因爲他大姐是女兒,女兒憑什麼繼承家業!」
「家產都是要給兒子的!」
祝毓聲音一下子就提高了,她面色冷凝:
「重男輕女你還有理了!」
「林澤姐姐不能分你們家那點東西,憑什麼覺得我和我妹能平分我家家產?」
「真要這麼算,我家東西就該一半給我爸的侄子,一半給我媽的外甥!你猜我爸媽敢不敢?我和我妹能不能把他們撕了喫了!」
「想喫絕戶財的時候什麼都好說。」
「怎麼,要小孩跟誰姓就要你命了?!」
老公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老公雞,給他噎的臉色通紅。
他面色扭曲地看向兒子:
「你就由着你媳婦這樣跟我說話?」
「你還是不是男人?」
「怎麼能讓孩子跟別人的姓?」
-14-
兒子老神在在,他無所謂地攤了攤手:
「你不能因爲她講理,就說她態度不好吧。」
「我是個男人啊。」
「可是也是我答應她,孩子跟她姓的。」
「我追她的時候她就問過我:說她有思想鋼印,以後孩子一定要跟她姓的,我能不能接受。」
「我完全可以啊,我又不在意這個事。」
「而且我覺得爲什麼東西都要給我?我姐也有份啊,你倆不用留養老那份了麼?等最後如果還有的剩,我和我姐平分就好了呀。」
老公感覺可能宕機了,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兒子:
「你一開始就答應她了?」
祝毓補刀:
「是,選擇比改造重要多了,一開始不接受我這個想法的人,我再喜歡也不會交往的。」
「上次去你們家,阿姨禮數做的還是蠻好的。」
嘿嘿,兒子女朋友誇我了,好開心。
繼續聽她說話。
「其他人我就不說什麼了,只有林澤小姑走之前偷偷塞了我一個紅包。」
「林澤去我家那邊,可是所有長輩都包了紅包,面子也是給足的。」
「要不是林澤腦子清醒,我回來早分手了。」
兒子點點頭,似乎還心有餘悸。
他接着她的話茬,繼續說道:
「對啊,我去她家那邊,每家長輩都單獨在家置辦一桌,請我們去喫飯的。」
「飯桌上有人勸酒,我說我不會喝酒。其他人就不勸了,都說那就多喫菜。」
「她去我們家,很多事應該你們擋在前面的,我們做小輩的不好說話。就應該你們去做,讓她去說話得罪人算什麼?」
「要不是她在飯桌下拼命拽我掐我的肉,不許我說話,我早把桌子掀了攆人走了。」
說着還有點齜牙咧嘴地看向祝毓:
「我回來一看,大腿青了一大塊,衣服釦子都扯壞一個。」
「嗷!!!」
祝毓笑眯眯的看着他:
「那真是,謝謝你了。」
我歪過頭去。
假裝沒有看到她放在兒子胳膊上的手。
我的天,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這還是我那不善言辭的兒子麼?
原來是啞巴喫餃子——心裏有數啊。
-15-
老公面色變了又變,臉上閃過劇烈的掙扎,終於他還是開口說話了。
他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着祝毓的臉罵道:
「你都跟我兒子睡了,還裝什麼清高?」
「我就是死也不會同意孩子跟你姓的!」
「我兒子不要你,我看你跟誰?!」
所有人一窒。
我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你瘋了?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是不是嫌命長!」
一邊說着,一邊上去拼命打他,他硬扛着不啃聲。
兒子直接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
他臉色鐵青,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
「你 TM 是不是有病?我的事你操什麼心!」
「滾!」
說着他去看祝毓,祝毓甚至沒開口說話。
兒子「噗通」一聲就給她跪下了。
他眼裏的眼淚大把地掉:
「對不起,阿毓。」
「我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他們來,我以爲可以說服他的。」
「你以前總說我把人心想的太好,我不信。」
「我以爲他們是我父母,總該爲我着想一些。」
他大概真的被傷透了心,哭得像小時候那樣無助。
「對不起阿毓,我知道這話傷了你的心。」
「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認了。」
「他要是真以死相逼,我就一輩子不結婚。」
「什麼時候他死了我就去等你離婚。」
他痛哭流涕地去抱祝毓的腿。
-16-
祝毓看了看黏在腿上的林澤,又看了看這個死老頭和我。
她臉色幾輪變換,深深地吸氣吐氣。
屋ṭũ̂⁴子裏一直很安靜,偶爾有我打耳光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她終於說話了。
祝毓直直地看向死老頭:
「不,這話不是你想出來的。」
「你蠢、重男輕女、沒什麼本事還喜歡躲在別人後面。但是這話太陰毒了,是奔着最後談崩,直接鬧散我們倆來的。」
哦?
我停下了打人的手。
靜靜聽她接着說。
「買豬看圈,我既然選了林澤,他的家人我甚至比他了解的還多。他畢竟是你們兒子,對你們有濾鏡。」「我從來不憚以極大的惡意去揣測任何人。」
「但你想不出來這種損陰德的話。」
「你想好了,當着你老婆兒子的面說清楚,這話誰教你的?」
剛剛那句話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他又變回那個窩囊的樣子。
他似乎也被兒子的下跪嚇到了,只敢囁嚅道:
「是,是林澤小叔。」
祝毓再問了一遍:「你確定是他麼?」
老頭點了點頭:
「是他小叔,還有他小嬸。」
「他姑姑一開始就讓我答應你。」
「他大伯最後也勸我了,說實在不行就點頭吧,確實強不過你。兒子又一心向着你,是拆不散的。」
「但是,但是他小叔小嬸說:「沒有什麼是拆不散的,只看你想不想拆了。」
話音停了,死老頭又偷偷看了祝毓一眼,接着說:
「他倆說你,說你性子傲,想拆散就往你身上罵就好了。還說,還說……」
祝毓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他:
「還說女孩子一旦被往下三路的事情上扯,要麼乖乖聽話認慫,要麼就直接鬧掰了正好,是不是?」
-17-
死老頭只敢點頭:
「對,原話跟這差不多,就是更難聽些。」
祝毓冷哼一聲:
「我就知道是他倆,惦記你們給林澤攢的那點錢惦記瘋了。」
她扯了扯腿,發現扯不開。
於是她煩躁地彎腰撿起地上的紙巾,抽出幾張丟給林澤:
「把眼淚鼻涕擦一擦,不要蹭我腿上!」
兒子抽出一隻手抱着她的腿,另一隻手接過紙巾。
先是給祝毓的腿上擦了擦,然後接着用擦過腿的紙擦眼淚鼻涕。
咦!
我都沒眼看!
她接下來的話像炮彈一樣密:
「你打量我不知道!」
「林澤小時候,就是他那個什麼狗屁叔叔!要做生意,結果沒錢,找了一圈借不到錢。」
她直勾勾盯着老頭說:
「最後是你個大蠢貨給你弟弟做擔保,結果生意賠了,他帶着老婆孩子跑到外地,最後你們一家要還欠下的幾十萬!」
「那是二十多年前!錢還當錢,幾十萬光利息就壓死你們了。過年都買不起肉,一家人光躲債就要老命了!」
「林澤現在我怎麼喂都不長肉,就是小時候你們家裏窮一直給他喫什麼紅薯幹,還有農村趕大集最便宜的菜!這些在我們家都是餵豬的!你當父母的給他喫這些?」
說道往事,林澤似乎也有些忪怔。
他愣愣地在原地,眼淚都不擦了。
祝毓看了他一眼,似乎不忍心,摸了幾下他的頭。
林澤抓着她的手,又跟狗一樣哭了起來。
祝毓煩躁地「嘖」了一聲。
我剛喚起的悲傷和對他的母愛一下子全沒了。
MD,太丟人了。
-18-
提到往事,老頭也有點迷茫。
他看着悲傷不能自抑的兒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祝毓終於拽回了手,她接着說:
「要不是趕上經濟騰飛,貨幣貶值,每年還利息就夠你們受的。」
「要不是你們家裏窮,林澤不至於去高考還要自己發着高燒去!」
「上大學修了雙學位沒時間打工,結果一個月就幾百塊錢生活費!他連考研都是自己沒日沒夜去工廠打工纔有錢備考的!」
「林澤他姐也不會因爲考的是三本你們供不起,她一氣之下直接就去打工,被你們耽誤一輩子!」
「你還有臉說不分東西給林澤大姐?林澤自己都說了他肯定要補償姐姐的!」
「這兩個孩子,你以爲對得起誰?!」
我想起不願回家的大女兒,心裏埋了多年的傷痛漸漸泛了起來,四肢百骸都沒有力氣。
我再也站不穩,直接跪坐在地上。
老頭捂住臉,蹲在地上「嗷嗷」哭了起來。
祝毓誰也不慣着:
「前幾年他叔叔回來道歉你們就這麼原諒他了?他還了那幾十萬是因爲有欠條在!等他死了要回家裏埋!不然你還想讓他家還錢?」
「但是 30 年前的幾十萬和今天的幾十萬是一樣的錢麼?被你們耽誤的倆孩子,你們家這些年的苦日子就全忘了?」
「這幾年他生意又不好了吧?不然也不會惦記你們家這點錢。蠢人真的永遠被人騙,攪散了我和林澤,你是不是還想接着借錢給他?」
老公哭着搖頭說:
「不借了,不借了,我對不住孩子!」
-19-
祝毓看着地上嗷嗷哭的三個人,似乎終於滿意了一些。
也是,她從來不喫虧。
這樣真好。
她拍拍林澤的頭,林澤抬頭看她。
只見她對着林澤說:
「現在已經不是爭論和誰姓的問題了。」
「給你家兩條路。」
「一是分手一拍兩散,大家彼此拉倒。」
「二是,我也不是喫麪團長大的,由着你家指着鼻子罵,今天的事我不可能就這麼喫虧的。」
「除了孩子跟我姓,以後你老家我不會再去,也不許你帶着孩子去,我怕你那黑心的叔嬸謀財害命呢。你爸媽想見你就來這裏,我們好好招待。」
林澤打了個嗝了一下,仔細考慮。
我也想了想。
淦!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另外還有,你我的婚前婚後財產,各自父母的贈與全都擬合同公證。我不惦記你家的東西,你家也別惦記我的。我有同學就是學法律的,你也可以去找你同學問。」
「現在帶着你父母回酒店,我就不作陪了,你自己帶他們轉一轉,就當沒白來一趟。」
「你們自己商量一下,儘快給我個結果。」
兒子似乎還有點蒙,他帶着鼻音道:
「你不會直接就走了,不要我了吧?」
祝毓盯着他看了看:
「不會,但是你們商量要快點,我沒三五個月時間陪你們耗!」
兒子還是不信:
「你不要騙我,讓我帶他們走,然後就跑了。」
她忍無可忍,終於把腿用力掙開了兒子的手,氣勢洶洶的去櫃子裏拿出一個包。
然後一股腦的給林澤塞東西:
「這是我身份證!這是幾張銀行卡!」
「這是我值錢的幾件首飾!」
然後從脖子裏取出一個項鍊和吊墜。
「這是我媽送我的本命年禮物!」
「我就是把你丟了都不會把它丟了!」
「現在,帶着你媽爸媽離開這裏!我心情也很不好。」
「出去!」
還得是讀書人,她可真文雅。
都沒直接說「滾」。
-20-
我們三個蔫頭蔫腦地出門。
她還是好好關門的,都沒摔門,可真客氣。
回到酒店,終於有人打地鋪了。
我兒子晚上躺在地上,就聽老頭問:
「兒子,就那麼喜歡她,非她不可?」
兒子笑了一下:
「嗯,就是她了。」
老頭接着問:
「她會不會只是可憐你?萬一哪天她變心了你咋辦?」
哎,老頭還是被白天兒子那一跪跪出心病來了。
只見兒子眼睛亮晶晶的,他說:
「可憐也是在乎的一種表現啊。她知道我不放心,出門前把Ţû⁰能給我的我都給了,就怕我沒安全感。」
「而且我們倆又不是靠彼此可憐過日子。」
「我們學歷相當,專業上有共同語言。」
「我們即便不是一起長大讀書,但是有很多一起看過的書、看過的電視、很多很冷門的圈子居然還有相同的喜好。」
「我倆愛好不一樣的地方,彼此尊重,她還給我買Ṫûₑ 5090!」
「我喜歡她勁勁的,她喜歡我公平講理,不拿性別說事。很多社會上尖銳的對立問題我倆都能聊,彼此觀點不一樣也不勉強對方。」
看他越說話越多,老頭直接打斷了他:
「好了,我知道了!睡覺吧!」
他「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臨走前,兒子跟我們說:
「她說的那些我都願意,您要是實在不同意我就把這些年掙的錢都給你們。」
「我什麼都不帶上門入贅去,過些年我和我姐會給你們打生活費的。」
老頭甕聲甕氣地白了他一眼:
「上門女婿的日子是好過的麼?」
「你去跟她說,我們都同意了。」
「看她傢什麼時候方便,我們去她家下聘去。」
「對了,她們那彩禮要多少?」
-21-
兒子歪了歪頭,皺着眉說:
「她說不要彩禮啊。」
我和老頭同時出聲:
「啊?不要彩禮?」
兒子一臉理所應當:
「她說了不走傳統嫁娶,她不要彩禮啊。」
「哦那天爸你直接就蹦起來了,話都沒讓我說完。」
「後面一直在掰扯跟誰姓的事。」
老頭面色發燙:
「好好說話,不要東拉西扯!」
「我們不是給你攢了結婚的錢了麼?」
兒子「哦」了一聲,直接說:
「她說要是也給過我姐姐,那就直接給我就行,那是我的婚前財產她不惦記。」
「要是沒有,就把這筆錢平分兩份,我和我姐一人一份。她家裏也會給她錢的,但那是她的。」
我和老頭回去一路上都有點不信。
最後去祝毓家鄉商量婚事的時候,才隱隱有所感覺。
接待我們的是她的一個舅舅。
他把我們引到一個客廳,其他人都避了出去。
除掉寒暄,就開始進入正題,他說:
「我們家這外甥女,打小就聰明。聰明孩子和別的孩子就不太一樣,她說不許要彩禮。」
「我一聽不要彩禮,那怎麼成?」
「她說:你們老兩口辛辛苦苦一輩子,養大兩個孩子不容易。年紀也不小了,爲着兒子結個婚,就把你兩個老人敲骨吸髓,實在不好。」
「而且她也說了:「好漢不喫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我一想也是,兩個讀書出來的孩子,怎麼不能把日子過好。」
老頭還有點不好意思,他說:
「我們還是有些老本的,彩禮也出得起。你們這裏……」
祝毓舅舅一伸手:
「打住!老哥打住。」
「我們家這丫頭,打小主意就正,認準了一件事,誰也擰不動。」
「那天我直接問她:「是不是認準了這小男孩?」」
「你猜她怎麼說?」
我和老頭一起問:「她怎麼說?」
-22-
她舅舅臉色一擰,手一指:
「她說:「對,就認準他了,這輩子就是他」。」
「也就咱們幾個在屋裏,老哥、老嫂子我都怕你們笑話她。」
「哪有女孩子家家直接說認準小夥子的?」
這個時候就能看出來誰有智慧了。
老頭還訕訕說不出話來。
我連忙搖頭說:
「怎麼會,怎麼會,我們感覺到榮幸還來不及。」
「我們家林澤也是,那天跪在她面前,就當着我們兩人的面。」
「臨走的時候也是跟我們說,「這輩子就是祝毓了,他倆要是不能在一起,祝毓離婚也要等!」」
兒子臉面是什麼?
能喫麼?
抬頭嫁女,低頭娶婦。
這個時候不捧着親家想幹嘛?
想死嘛!
祝毓舅舅臉色和緩了不少,他說:
「我也是說,倆孩子自己高興就行,所以她說不要彩禮就不要了。」
「至於其他事,新時代的年輕人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也就不多問了。」
「我們這邊親舅舅堂舅舅,光這一支就有十三個,還有九個姨媽,她從小在我們膝下長大的。」
「還有她爸爸那邊,人少點,六個叔伯三個姑姑。感情一直很好!」
說着他拉過老頭的手,推心置腹地說:
「老哥,我家這丫頭要是做的不好,你回來跟我說,我們把她帶回來教育她。」
「但是要是她沒什麼錯,白白受人家委屈……」
我可算知道祝毓一身本事從哪來的了。
老頭像是點了聰明穴,突然就會說話了:
「不ţū́ₓ會的不會的!」
「祝毓一直很好,一直很好!」
「我們家不會給她委屈受的!親家你就看着吧!」
祝毓舅舅笑笑,拍了拍他的手。
我從窗下走過,看祝毓穿着禮服給一圈人看。
漂漂亮亮,大大方方的。
屋子裏的女孩子拍手叫「好看」,笑做一團。
窗外,陽光正好。
手機裏女兒的消息發過來,她說:
「我會回來參加阿澤的婚禮的。」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