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計彩禮

我在廚房刷碗，我媽突然來一句：
「你真會算計。」
我一臉茫然：「怎麼了？」
她剜我一眼，突然爆發：
「彩禮都是我養你的辛苦錢，你問都不問，直接揣兜裏什麼意思？」
不等我開口，她又不耐煩道：
「你搞清楚，你還有一個弟弟，這錢就算給他買房子用，彩禮也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才明白。
原來這麼多天的陰陽怪氣，都是因爲她惦記我的彩禮。

-1-
男友前腳剛走。
我媽立刻扒拉我兜，啪的一聲，卡甩在我面前：
「這個錢是我的辛苦錢，你問都不問直接揣兜裏什麼意思？」
我蒙了，脫口而出：
【彩禮不都應該自己保管嗎？】
我媽立刻炸了。
「什麼意思？意思是讓我把這 18 萬 8 全部給你？」
「你要搞清楚，這個錢在我這裏，是辛苦錢！憑什麼要給你？」
「懂不懂規矩，你再說一遍這個彩禮到底給誰？」
「說白了，我壓根從來就沒見過，誰家閨女這麼自私把彩禮錢留給自己！」
「不要忘了，你還有一個弟弟，這個錢是給他買房用的，壓根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媽情緒激動，衝我一頓怒吼。
弟弟趕緊過來，拍着我媽的背順氣。
「媽ƭŭₒ，消消氣，畢竟這不是小數目，給姐姐分點也正常。」
我媽當場臉色都變了。
「憑什麼給她分？你還要上大學，花錢的地方多着呢，媽看你都瘦了。你姐早就工作了，用得着給她分嗎？」
他倆激烈地討論着我的彩禮到底該不該給我分？
彷彿我纔是那個局外人！
弟弟還時不時衝我笑着眨眼，那眼神彷彿在說：
【放心吧姐，我一定讓媽同意，分給你一萬。】
弟弟歪在我媽肩頭撒嬌。
「媽，畢竟我跟姐姐就差一歲，我也快畢業了，馬上就能掙錢了。彩禮錢要不分給姐姐一萬？」
「你心怎麼那麼軟？
「養她 20 多年，我花那麼多錢培養她，她嫁出去就完了？一點對爸媽回報感恩的心都沒有？再說，這本來就是她該回報的。」
我媽根本一點都聽不進去。
說實話，彩禮我也不是非要自己保管。
要不然，我也不會第一時間上網去查。
我知道，家裏從小就窮，彩禮錢分給他們也不是不可以。
可我媽不但理所當然地認爲【這是她的辛苦錢】。
更是要拿這錢給我弟買房子。
「這個本來就是我的辛苦錢，憑什麼給你？如果你非要搶，那就一分彩禮錢都別要，你免費嫁過去得了！別丟人。」
「你本就該讓着弟弟。這彩禮錢，過幾天打算給你弟買房子用，你也別惦記了。」
可憑什麼？
我只比弟弟大一歲，其他事讓着他我都無話可說。
可這是我的彩禮。
怎麼就被她說得那麼理所當然？
我氣不過，剛要開口懟過去。
就聽見我爸嘆口氣：
「行了，哪有彩禮不給父母的？」
我實在忍不了。
憋着眼淚。
轉身跑進自己房間，狠狠地甩上門，想冷靜冷靜。
可門外突然來了很多人。
我聽見，院子傳出我媽和鄰里親戚的笑聲。
還有我媽紅包到賬的手機提示聲。
她笑得合不攏嘴，張口閉口都是我弟。
可當說起我，她眉頭皺了又皺。
「你們都來評評理，我做的有錯嗎？養她那麼大，彩禮錢本來就是我的，可她還跟我搶。虧得她弟弟還替她求情，非要分給她姐一萬……你看看，兩人咋差別那麼大呢？」
「她弟弟都知道讓，她怎麼就那麼不懂事呢？」
眼淚再也忍不住。
像決了堤，嘩嘩地往下砸。
沒有人知道。
我媽讓我讓。
可我平時讓得還不夠多嗎？
有好喫的讓，有新衣服讓，有房間讓，就連生活費也要讓。
可這是我的彩禮。
我終於知道，前幾年心裏的種種不舒服是什麼了。
這一刻，全都具象化。
有了解釋。
原來，那種隱隱作疼的感覺叫做偏心。
我還記得，弟弟就算二十歲，我媽也把他當小孩寵。
每次他洗完澡，就連自己洗內衣內庫都要被誇。
可但凡我做錯一點事，就要被罵得狗血淋頭。
但我媽還不承認自己偏心，非要說人人平等。
可實際上，什麼事都要我讓着弟弟。

-2-
哪怕他一句話不說，家裏所有人都要圍着他轉。
可我不一樣，一不小心，就會捱打。
我清楚記得，有次我來月經，疼得滿頭大汗，路都走不穩。
不得已才喊弟弟幫我去買衛生巾。
可弟弟卻說，他不好意思去，找不到哪裏有賣，嫌棄我矯情。
最後，我窩在牀上疼了一天，弄了一牀單血。
但我媽見了不僅不心疼，還劈頭蓋臉罵我髒。
可弟弟卻趁機給我媽要遊戲機，我媽想都不想直接讓我幫弟弟買。
我心裏有氣，沒有立即回應。
誰知我媽上來就一頓毒打，還罵我白眼狼。
弟弟更是哭着罵我不配當她姐。
【別的姐姐都心疼弟弟，爲什麼你這麼歹毒？】
【給我買遊戲機的錢，你也幫我出了，反正你的錢也是爸爸給的，那是爸爸的錢，算爸爸請我買的。】
那一刻，我才知道。
一向【人畜無害】的弟弟竟能說出這麼絕的話。
還能算計得這麼清楚。
可我媽卻誇他聰明，會過日子。
工作第一年，我想考駕照。
可我媽知道後，卻立刻拒絕。
從來不主動給我打電話的人。
卻連續十來天奪命連環扣，只爲警告我絕對不能考！
【家裏有一個人會開車就夠了，你考幹什麼？】
可我弟纔剛上大一，死活鬧着非得要考。
我媽二話不說，就讓他考了。
回老家縣城打工，我媽非要我把電動車借給我弟，我同意了。
可我弟死活不要。
後來，我才知道。
原來，我媽早就給他買了輛新電動車。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眼淚再也止不住地嘩嘩往下流。
沒有人知道。
十八歲的我，攢了幾個月的工資，纔買了人生第一輛新電動車。
也沒有人知道。
在這之前，我上下班走爛了十幾雙鞋…走路磨得腳底全都是血泡。
只爲了省那幾塊錢的公交路費。
十八歲的年紀，我早已踏入社會，可我弟今年 23 歲纔開始實習。
卻還要我幫他找工作……
我媽心疼地說【他是小孩，受不了苦……】
可我想說：
【媽，因爲你一直說家裏困難，所以我才選擇早早輟學，早早踏入社會，早早幫你分擔，可那個時候的我，也是小孩啊……你可曾心疼過我？】
你都偏心弟弟這麼多年，都偏心成那樣了。
可此刻，Ṫű̂²就連我的彩禮也不放過嗎？
再也忍不住。
我擦掉眼淚，衝出房間，紅着眼一臉平靜地對我媽說：
「媽，要不這樣，彩禮錢全給你，以後養老讓弟弟養。」
「你也不用再說，誰家閨女的彩禮錢都給父母了，也不用再說我比弟弟多花多少錢，反正我給弟弟交的學費，你從來都是隻字不提，每月給他的生活費你也不提，就連過節拿的菸酒，還有不低於 5k 的紅包，你也從不滿意，還勸我不要買車買房，明裏暗裏暗示我，錢都要留給你和弟弟，他還小，他受不了苦，他生來就是享福的……」
「既然你那麼喜歡弟弟，那以後看病，想喫好喫的，想買衣服，想旅遊你直接找他，別找我，我不配！」
我媽立刻急紅了眼，罵我是白眼狼。
【翅膀硬了，算計得這麼清楚？我把你養這麼大，是讓你和弟弟斤斤計較的嗎？】
【喫我的穿我的，我要點彩禮錢怎麼了？你出去問問，看看誰家閨女的彩禮不是交給父母？這不該是我得的辛苦錢嗎？我說的有錯嗎？再說，這不是還沒轉到我卡里嗎？你鬧個什麼勁？】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3-
【我平時對你夠好了。】
【沒想到真是白養你了！就連我的辛苦錢你都要搶。】
【都說女兒是小棉襖，我看你專門是來討債的！】
她一頓瘋狂輸出，氣得甩門而出。
拉着門外看熱鬧的幾個親戚又開始訴苦。
「看看，這還是親生的嗎？就連彩禮也要和我搶。」
滿大街都能聽見她的【委屈】。
而我滿腔的憋屈只能忍住沒處發。
從小我就在我媽的【薰陶】下長大。
什麼都得按照她說的來，就連選對象，也得是她先看看家庭條件。
只有她點頭，我才能繼續處。
後來，我從別人口中得知，我媽要在彩禮上狠狠撈一筆。
起初，雖然我心裏不舒服。
可畢竟是她養了我，哪怕彩禮全部給她，我也不是沒想過。
可我主動給她，和她盛氣凌人理所當然地霸佔，
甚至還直接揚言，這錢就是給我弟買房子用的，彩禮壓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就不明白了。
我的彩禮怎麼就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讓了這麼多年。
這一次，我忽然就不想讓了。
我想看看。
如果這一次我不讓步，她會如何？
是像小時候那樣，毒打我一頓，把我鎖在房間裏，讓我屈服？
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逼我低頭？
畢竟彩禮錢也不算少，好十幾萬。
就在我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
我萬萬沒想到。
她竟心平氣和地跟我說：
【彩禮，我一分都不要了，你全拿回去吧。】
「怎麼了？」
【還怎麼了？你不明知故問嗎？我可不想被人罵吸血父母，再被某些有心人網爆。】
【我也不像某些人，事事都算計得這麼清楚。】
我壓住火。
緩了又緩，耐住性子給她解釋：
「沒有人會罵你，更不會有人網爆你。你就不要多想了。」
「至於彩禮，既然你讓我拿回去，那我就順從你的意。」
我媽立刻瞪大眼睛，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
但礙於面子，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她氣得滿臉漲紅，猛地甩上門。
彷彿我是她恨了幾輩子的仇人。
我才恍然大悟。
原來，她不是不要了，她只是想換種方式要。
我媽這是以退爲進。
表面上說不要。
實際上她想要我心甘情願地給。
因爲她知道。
我肯定會讓，肯定會求着她要。
她是既想要錢，又不想落人口實。
更想讓我心甘情願地送給她。
可這次，我就不想給了。
更不想讓。
我想看看。
她是不是真的能一碗水端平？
是不是在家裏真的能人人平等？
是不是她真的從來不偏心？
這一次，我要她都一一承認！

-4-
回家拿銀行卡那天。
我媽我爸還有我弟很有默契地全都在家。
我不想再生事端。
東西到手，我掉頭就走。
可我爸卻立刻站起身，擋在我面前：
「這麼着急走嗎？不喫頓飯？」
從來沒留過我喫飯的人卻一反常態。
我心下了然但面上笑着拒絕。
我爸立刻慌了。
他直接問出來：
「你真的要全都拿走嗎？」
我就知道。
留我喫飯是假，捨不得彩禮是真。
我轉過頭，裝作很驚訝地說：
「可是我媽前幾天說，讓我全部拿回去，她還說不想被罵吸血父母，還擔心被網暴。」
「你還不知道你媽？她說的話能信嗎？」
「嘴硬心軟，口是心非，哪句話能信？」
我爸急了，連忙解釋。
「能信啊。她說人人平等，一碗水端平，從不偏心，彩禮讓我全拿回去，我都信。」
「聽她的，準沒錯。」
我媽忽然從屋子裏衝出來，氣沖沖地指着我爸。
「你跟她解釋這麼多幹什麼？彩禮人家壓根就不想給，只不過剛好順着我的話全裝在自己兜裏。你真當她聽不懂？還解釋，你真當自己能算計得過人家？」
我弟趕緊拉我媽坐下，給她順背消氣。
我爸走過來，臉色不太好看。
但說話還算客氣。
「幾天沒見，你怎麼跟你媽鬧成這樣？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至於。畢竟她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怎麼還跟她槓起來了？」
「不至於？爸，這是我的彩禮，我媽問都不問直接搶，還說就算給弟弟買房，也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還不至於？」
「再說，我媽都說了讓我ṱū́₉全拿回去，我總不能求着給她吧？」
我媽像是終於忍不住了。
但她卻對着弟弟哭：
「我好不容易把你們拉扯大，是不是現在長大都開始嫌棄我了？」
這話說的。
惹得弟弟立刻趕緊跑過去抱住她。
「媽，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嫌棄你呢？誰敢嫌棄你？我第一個不願意。」
弟弟的話終於讓我媽臉上露出笑容。
「要是我爸敢嫌棄你，我就把他的菸酒還有打火機全都藏起來，讓他饞死。」
「哎呦，我可不敢。」
我爸趕緊接了句。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彷彿我就是個外人。
像是忽然意識到還有一個人，我爸掃我一眼，立刻把我拽過去。
「瑤瑤，快，給你媽說兩句好話，這事就算過去了。」
他又拉住我媽。
「你那臭脾氣，也不是我說，能不能改改？孩子都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張口就來硬的，有話好好說，有事好好商量。」
「瑤瑤又不是不懂事，那彩禮還能少得了你嗎？瑤瑤那麼孝順。」
「你要真想要，瑤瑤還能不給？」
弟弟連忙附和。
「是啊，媽，姐姐平時那麼孝順，怎麼會不給你呢？」
說完，弟弟又連忙拽住我的衣袖問我。
「是不是姐姐？」
所有人都看向我，等着我回答。
「不是我非要和我媽槓，是我媽說讓我全拿回去，我才今天回來拿的。」
「還有，媽，你之前理所當然地非要拿走我的彩禮，給弟弟買房子；而後忽然又說不要了。還說什麼不想被人罵吸血父母，可沒有任何人在背後罵你啊？是你想多了吧？」
「爸，這畢竟是我的彩禮，我媽經常說她從不偏心，人人平等，其他的事，我都忍了，也都讓了。可這次，我媽連跟我商量都沒商量，就直接拿我的彩禮給我弟買房用，這還不叫偏心？」
我爸立馬笑着走過來：
「商量，商量，咱們商量，好不好？你別生氣。」
「現在商量。」

-5-
既然商量，那就把話說開，挑明瞭說。
「我從來都不是被偏愛的那個，哪怕做得再周全。掙得工資再捨不得花，給你們添再多東西、安排旅行，就連我媽生病住院，也都是我輪軸轉着守在病牀前。可換來的也只不過是一句【我該】。可弟弟呢，哪怕只去醫院陪護一天，你們也會拉着他的手，嘴裏唸叨着『辛苦了』。
「這些我都忍了，可這是我的彩禮，我媽張口就做主拿來給弟弟買房。我不想再傻傻被當血包了。我媽說過，她一碗水端平，她從來都不偏心。那這次的彩禮又怎麼解釋呢？」
「所以，我想問我媽一個問題。」
【媽，你偏心嗎？】
「只要你承認你偏心，這彩禮，我一分都不要，全都給你。」
我看着她，又想起了這些年。
我是如何被差別對待。
無論我的意見多麼中肯，我媽總是下意識覺得弟弟說得對。
哪怕同一件事，即使我做得再對，她總是張口就是【還是弟弟做得好】
這種差別對待一直延續到現在，就連旁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甚至有人看不下去，會開玩笑跟我媽提一句【偏心得太明顯啦】
可我媽卻笑着擺擺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可從不偏心。」
所以，要她親口承認偏心，簡直比登天還難！
果然，如我所料，她氣得渾身發抖。
「早說了讓你拿回去，不想給我彩禮就直說，少瞎扯什麼偏心？這跟偏心有什麼關係？」
「白瞎養Ṱŭ̀₊你這麼多年。白眼狼。滾。滾遠點，一輩子都別回來。」
我媽剜我一眼，啪的一聲，甩上門，把自己鎖進房間。
弟弟趕緊跑過去勸我媽。
可我媽死活不開門。ẗü₂
弟弟趕緊拽住我。
「姐，你趕緊哄哄咱媽，我從沒見過她發這麼大脾氣，還說這麼難聽的話。」
「她自己心裏肯定也很難受，畢竟她是咱媽。把咱倆拉扯這麼大。」
「你也知道，咱媽刀子嘴豆腐心，她就算偏心，可也沒缺你喫的喝的啊。」
「這彩禮，你要是不給咱媽，恐怕她會記恨你一輩子。」
我甩開他的手。
「媽都說了讓我拿回去，你也看到了，再不拿回去，她只會更生氣。」
從那天起，我就搬了出去。
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單間。
日子雖苦，但還算過得去。
因爲我再也不用每月給我媽匯錢。
當初我媽一句【家裏窮，供不起兩個學生】，我就主動出來打工。
一個月 4800 的工資，每月都要給她 4000。
這一給就給了這麼多年。
算下來至少也有 50 個了。
這還不算平時給爸媽買喫的用的東西，甚至幾千塊的按摩儀。
可他們不知道，連我自己都不捨得多花一分錢。
衣服全是一百塊錢以下的……
現在我再也不用數着毛票過日子了。
直到我弟畢業，他給我打電話提醒我媽過生日。
我不得不回去。
只是還沒到門口，我就聽見院子裏有人大聲討論着彩禮。
我以爲彩禮的事還沒過去。
剛把東西放下，就看見我媽憤憤地剜我一眼。
「看看，這就是差別。你堂妹定親的彩禮，一分不少全都在她爸媽這卡里。」
「不像某人，心裏全是算計。我不偏心你弟弟，難道偏心你這個白眼狼？」
我笑了。
「嗯，媽你說得都對，多偏心偏心弟弟，好讓他幫你養老。」
她冷哼一聲，正要破口大罵。
門外忽然來了幾個鄰居。
每年過生日，她都要請玩得好的姐妹來家裏聚聚。
這些人一來，立馬就聊得火熱。
我媽更是激動得手腳比劃。
見人就炫耀：
「看看，我家小的多孝順，實習第一個月的工資全都給了我，還有他堂妹的彩禮也一分不少的全都在她爸媽這。」
「說起這個，我都來氣，真不是我比較，再看看那個大的，一分不給，真晦氣。白瞎了。」

-6-
「誰能想到瑤瑤這麼會算計？在看看我家家樂，第一個月工資全都給了我。就連他堂妹也都知道孝順。我不偏心家樂還能偏心誰？偏心那個白眼狼嗎？大家來評評理。」
我媽說着當場紅了眼，有人勸她過生日不興哭。
弟弟趕緊走過來，想解釋又看了眼我。
我又想起他之前給我打電話。
說堂妹的彩禮全給了她爸媽，只不過那張卡寫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因爲今天我要來，我媽就非要拿那張卡出來炫耀。
我媽還專門叮囑我弟，不讓他給我說。
我想，我弟之所以告訴我。
是怕萬一以後真有事，我撒手不管吧。
不等我想完，平時跟我媽走得最近的李嬸開了口：
「瑤瑤啊，這你媽把你拉扯這麼大也不容易，不說全部，你至少得給你媽留點，做人不能太絕，不是嗎？」
「是啊，做人確實不能太絕。」
說ťũ̂⁽完，我走去裏屋，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幹的事。
我媽氣沖沖地把我拽出來。
「給你臉了？這麼多人都在，你還往屋裏藏？今天咱就說道說道，看看到底誰做事太絕？」
「你給我滾出來。」
弟弟趕緊拉開我媽。
「媽，人都在呢，你幹嘛？這麼說姐姐，她心裏肯定不好受，讓她一個人靜靜不行嗎？」
我快速調出家裏監控，打開電腦，把事情經過投屏到電腦上。
門口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忽然不知道誰先開了口：
「瑤瑤媽，這怎麼跟你說Ṫŭₖ的不一樣啊？
「監控上，是你非要霸佔？還非要搶？拿彩禮給家樂買房子？最後害怕被人罵吸血父母才又不要的？這……屬實有點難評啊……」
一向凹好人設的我媽頓時坐不住了。
「她心裏全是算計，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讓我那樣說，好趁機把錢全裝自己兜裏，大家看看，她竟然還有監控，她是何居心，大家還看不出來嗎？
「再說，彩禮這錢本來就是我的辛苦錢，這還用問嗎？家樂怎麼啥都不說工資全都給我了呢？還有她堂妹，堂妹的彩禮不也全都給了她爸媽嗎？」
我媽理直氣壯，認爲自己一點錯都沒有。
她衝我冷笑。
我不緊不慢地拿出手機。
當場放出了我和弟弟的通話錄音。
【姐，還有一件事咱媽不讓我和你說。就是堂妹的彩禮，全給了她爸媽，但】
【那張卡實際上寫的是她自己的名字，咱媽聽說你要來，非要拿這件事和你作比較，讓你在村裏抬不起頭，搞臭你的……】
全場Ṱü⁽頓時鴉雀無聲。
我媽狠狠地瞪我弟一眼，衝過來就要搶我的手機。
我弟趕緊上前拉架。
「姐，你怎麼還錄音了？當初告訴你，是爲了不想你和咱媽一直有隔閡……」
「你是怕以後養老，你一個人承受不住吧！」
我弟當場愣在原地。
我媽更是氣得渾身發抖。
但不妨礙她惡狠狠地瞪着我，破口大罵：
「我怎麼生出你這種到處算計的壞種？」
「打個破電話都能錄音，你能耐了？就算你堂妹自己拿着彩禮又怎樣？人家剛步入社會，身上多幾個錢又怎麼了？哪像你，裏裏外外早就被社會燻黑了，滿心全是算計。」
「大家看看，自古以來，哪有閨女算計她老孃的？」
「媽，我早就說過，只要你承認，你偏心弟弟，我就把彩禮一分不少的全都給你。可你不但不承認，明明做了，卻還變着法掩飾。就像這次，明明拿着堂妹的卡卻非要說她彩禮全給了她爸媽，爲的就是讓我愧疚套我的錢……說到算計，誰纔是真正的會算計呢？」
「而算計回來的錢，是不是又拿來給弟弟買房呢？」

-7-
我媽被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瞬間紅了眼。
「在座的各位，都是看着我長大的，我媽到底偏不偏心，想必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她自己不承認。可我自始至終要的不過是她的一點偏愛罷了。」
這些都是事實，現在被我當場說出來。
大家也不好說啥，只是一味地嘆氣。
可有一個人卻不這麼認爲。
李嬸拍拍我媽後背，來到我跟前。
「瑤瑤，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麼能說你媽算計呢？那退一萬步，就算她算計，那還不是爲了你姐弟倆？」
「你弟都知道哄你媽，還把堂妹彩禮的事原封不動地告訴你，不想你和你媽有隔閡。可你這姑娘怎麼回事？咋把人想得都那麼壞呢？」
「還有你媽就算偏心，那你不想想爲什麼嗎？都是一家人，別把事做太絕。」
我媽趁機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所有人都趕緊過來勸她。
她卻哭得一聲比一聲大。
「我就該死，我做什麼都是錯。」
「家門不幸啊，親閨女竟然那樣想我，我就不配活着，你們都別拉我，讓我去死……」
她的好姐妹死死地抱住她，拼命地安慰她。
剛纔對我還滿是憐惜的觀衆，這會卻開始低聲議論我的不孝。
「瑤瑤，不至於。你別再傷你媽的心了，那怎麼叫算計呢？彩禮本來都是留給父母的，你若真不願意，可以拿走個一兩萬。」
「至於你媽怎麼用那錢，那還不是她自己說了算，畢竟你弟比你小，無論從哪方面看，你都應該讓着他，再說都是一家人，你說是不是？」
「行了，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趕緊過來給你媽說兩句好話。」
「是啊，趕緊的，別真給你媽氣出個好歹來，到時苦的還是你。」
所有人頓時齊刷刷地全看向我。
見我不動，李嬸猛地一把拽我過去。
「你怎麼回事？說兩句好話就那麼難嗎？」
我爸嘆口氣，撥開人羣。
「瑤瑤，彩禮這事，本來都不是什麼大事，但你非要再提，還非要鬧這麼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難道不是我媽先拿堂妹的彩禮和我做對比嗎？」
「你看，你到現在還在跟我犟。誰先提的重要嗎？和你親媽說兩句好話，就那麼難開口嗎？」
「快點，別讓你媽在這麼多人面前難堪，好嗎？」
我爸看似在跟我商量，實則已經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我掃一眼周圍的人，她們個個都像正義的【審判官】。
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我氣得渾身哆嗦，轉身就跑。
卻被幾個人猛地一把抓住。
死死地摁倒在地，跪在我媽面前。
我爸冷冷地說：
「瑤瑤，快，給你媽說兩句好話。」
我憋着眼淚，死死地盯住他。
「做夢。」
「今天是你媽生日，說兩句哄她的話，給她道個歉有那麼難嗎？」
「親媽有這樣壓着女兒跪地給她道歉的麼？」
我壓抑着，聲音哽咽！
一直沒說話的我媽忽然衝我怒吼。
「行，你不是覺得我偏心嗎？」
「那我今天就偏給你看。現在把彩禮全都給我。」
「我今天就帶你弟買房子去。快點，現在給！」

-8-
我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既然所有人都不愛我，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我猛地站起身。
一把甩開鉗制我的李嬸和陳姨。
我沒理我媽，直接衝着李嬸笑。
「李嬸，你和我媽關係這麼好，我以爲你和村東頭老王的事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呢，陳姨也知道吧？」
陳姨立刻別開臉不接話。
李嬸蒙了，臉一紅，立刻走到我媽跟前。
「什麼意思？老王的事，你還告訴陳姐了？」
「可這事當時咱倆不還發過誓嗎？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還給你發 500 紅包，你忘了？」
我媽立刻慌了。
她連忙拉住李嬸。
「別聽她瞎扯，她這是空口污衊！」
這是李嬸不可告人的私密事，現在被當衆說出來，她才顧不得什麼姐妹情。
她一把甩開我媽。
「不是，什麼意思？陳姐怎麼知道？瑤瑤又怎麼知道？」
「我把你當成知心姐妹，還給你封口費，只告訴你一個人，沒想到……你卻背刺我？」
我媽着急上前解釋。
我轉向陳姨。
「陳姨，你是不是經常偷超市的東西？或者價格標籤打的是便宜大米，但你卻偷換成更貴的？」
「你別瞎說。」
「到底瞎沒瞎說？李嬸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什麼？」
她倆同時不可置信地看向我媽。
我把早就準備好的監控視頻一一全都投在電腦屏上。
全場頓時躁動起來。
李嬸和陳姨開始對着我媽潑婦罵街。
我爸和我弟趕緊上前拉架。
現場亂成一鍋粥。
我媽顧不得那麼多。
她衝過來就要拽我頭髮。
嘴裏罵得全是髒話。
「你把我搞黑了，自己想溜？休想，壞種。從來沒見過這麼下見的人！」
「今天不給我彩禮，我就殺了你。」
「一天不給我，我就去你打工的地方鬧，去你租房的地方鬧，反正我活了 50 多，也活夠了。」
「只要你一天不給我彩禮，你就一天不能領證，要不然我就攪得你天翻地覆。」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早早踏入社會，指不定和多少野男人都睡過了。」
罵完，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刀，惡狠狠地指着我。
「現在給錢，把彩禮全都給我！否則，我捅死你！」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有人拿出手機亂拍，有人打開直播。
還有人報了警。
現場亂成一片，弟弟像是被嚇到，不敢來勸我媽，只能來勸我。
「姐，彩禮你就給咱媽吧，別真鬧出人命。」
我爸一直在勸我媽，讓她不要衝動。
直到警察到了，我們全家一起去警局做了筆錄。
我媽纔算冷靜下來。
但也只是教育了我媽一頓。
還說彩禮是家務事，讓我們自己處理。
我媽回家，立刻甩我臉上一張紙。
【彩禮全都給我，簽了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看着賣女兒，斷親幾個大字，想都不想。
我毫不猶豫地簽下我的名字。
收拾完所有東西，當天我就徹底搬走了。
自那以後，我換掉所有的聯繫方式。
可我媽不知道從哪裏弄到我的電話，每天換着號罵我。
我一概不理，更不回。
時間長了，她見沒人理她，自己消停不少。
可還是見人都說我如何不孝，如何爲了男人，撇下她這個親媽。
無所謂了。
我相信，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果然，不出我所料。

-9-
就在我媽再次熱衷於去抹黑我的雨天路上。
她剛出門，卻不小心摔倒在地。
直接摔斷了腿。
我的電話再一次被打爆。
我爸打，我弟打，他們換着號打。
可我都沒接。
最後，我爸給我發了一篇小作文。
我剛接起電話，就聽見我爸火急火燎地喊：
【瑤瑤，乖女兒，以前都是爸媽不對，爸跟你道歉，可現在你媽摔斷腿，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快來，她很想你。】
【爸，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們已經和我斷絕關係了，所以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吧？】
【你這孩子，怎麼還記仇呢？都過去多久了？那都是你媽的氣話，說得難聽點，你媽我倆還能再活多少年？】
【爸，難道你忘了？之前你和我媽生病住院，每次都是我忙前忙後守在病牀前。可你們怎麼說的？【我該】。可我弟呢，哪怕只來陪護一天，你們也會拉着他的手，嘴裏唸叨着【受苦了】。而被罵【我該】的人早已被你們攆出家，難道現在你們不該找我弟嗎？】
「瑤瑤，你怎麼回事啊？小時候也沒見你這麼會算計啊？」
「算計？爸，當初你私下和我說, 彩禮給你們留 16.8，我自己留 2 個。可第二天你就反悔了，覺得這錢應該全都是你的。還說等我結婚，再還給我 2 個當嫁妝。你一分沒出，卻拿我的彩禮給我當嫁妝，還說給我的 2w 陪嫁，以後得給你養老，隨叫隨到……」
「說到算計，到底誰更會呢？」
我爸被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急了。
「你到底去不去醫院？」
「你找我弟啊。我媽不是天天喊着只有他孝順？」
我爸氣得啪的一聲, 掛斷電話。
我看着外面的小雨。
就這樣坐了一下午。
腦子裏想着我和弟弟小時候……
從小我就和弟弟享受不同的【待遇】。
他享受着家裏所有的寵愛。
我幹着最髒最累的活。
哪怕早早踏入社會。
我也是從來只報喜不報憂。
小心翼翼地主動討好爸媽。
可卻從未換來一張好臉色。
更多的卻是一句句【你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媽偏心越來越嚴重。
小到好喫的東西、衣服, 大到房間，甚至彩禮……
心裏不滿的種子慢慢發芽……
第一次沒有經過我媽的允許，我偷藏起彩禮卡。
她似是沒想到我會「反抗」。
果然, 她很決絕地跟我斷了親……
直到弟弟打來電話, 我才從思緒中回神。
聽筒裏傳來他火急火燎的聲音：
「姐，你真的不來醫院照顧咱媽嗎？你還說她偏心，可她現在張口閉口唸叨的都是你？難道你的心真是石頭做的嗎？」
「你都不知道，她現在特別憔悴, 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十幾歲。渾身上下沒一點生氣。」
「彩禮那事, 你要真在意, 我把剩下的全都給你，反正除了咱媽住院花的, 也沒剩下幾萬。」
「咱媽都已經摔成這樣了，難道還不夠嗎？你還想怎樣？」
「難道你真的要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10-
我一直沒說話。
一直默默地聽他在電話那頭瘋狂怒吼。
我知道。
他這是怕自己一個人照顧爸媽，一個人給他們養老。
急了。
見我一直沉默, 他聲音忽然拔高几個度。
「你說話啊，啞巴了？」
「你問我想怎樣？我不想怎樣！不是她和我斷親的嗎？」
「再說偏心，她可不是念叨我，她是想我去醫院給你們當免費勞動力, 怕你受苦吧？」
「你怎麼能那麼想咱媽？」
我笑了。
「難道你敢說，你不是這樣想的？」
他頓時愣住了。
「蔣家樂，當我簽下那張斷親書時, 我就再也和你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麼多年，我從未過過一個生日。就連十八歲那天, 我也是打工到半夜。可剛給媽轉過去整個月的工資，她卻轉頭就給你買了一個遊戲機……她甚至不知道那天是我生日…
「呵, 不說了, 以後這種偏愛, 你一個人享受吧。」
他急了。
「不是, 你什麼意思？你這是打算撒手不管了？以後養老也不管了？」
「蔣瑤瑤，你還是人嗎？她是你親媽, 她不是你仇人！就因爲一點偏心, 就因爲一點彩禮, 你就拋棄她？」
我將手機放在牀上，電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了。
弟弟還是每天都會給我發短信。
內容無非都是問我如何照顧病人。
順便再勸我, 【全家都希望我回來】。
可我從沒再回過一條。
後來的信息都被我屏蔽成垃圾短信了。
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
聽說弟弟照顧我媽沒多久，他就翻臉不認人了。
隨便找個理由，就再也沒回過家。
我媽氣得病情加重。
我爸又跑來找我。
可那裏早就沒人了。
因爲, 自從簽了那斷親書，我早就不在那個城市了。
後來？
後來的我過得很好。
至少沒再淋過雨。
我才明白。
離開父母的保護傘，其實外邊根本沒有下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