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向前

準備搬進婚房之前,打算出掉一點舊屋的閒置。
一個原始頭像突然來私信我:「男朋友出嗎?」
我發了個問號過去。
沒等到回覆,下意識點進她的主頁。
一眼就看到了她掛着我男朋友曾經用過的一個剃鬚刀,上面還貼着我親手畫的貼紙。
她描述:【公司玩得好的男同事不想用的剃鬚刀,拜託我出掉,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哦!】

-1-
這個剃鬚刀是剛大學畢業的時候,我送給男朋友周濡生的慶祝禮物,上面的貼紙也是我親手手繪的。
一個正在比心的小露比。
當時他還笑着說,「陳欣,你幼不幼稚啊。」
可嫌棄幼稚的他Ṭū́ₚ,卻用了整整三年。
直到前幾天,我發現他似乎換了另一個牌子的剃鬚刀。
被我問起,他挑眉,語氣平靜:「哦。原來那個壞了。這個更好用。」
可這個女生在描述裏寫:
【剃鬚刀保證完好無損哦,是我送了男同事一個新的他纔想換的哦嘻嘻。】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好半天我才沉着心繼續翻下去。
她還出了好幾個閒置,都是周濡生用過的,而且共同點都是我送給他的。
有人在下面評論:「什麼男同事啊,應該快要是男朋友了吧。(偷笑 jpg)」
她回覆了一個害羞的表情:「暫時真的只是好朋友而已啦。」

-2-
暫時。暫時。
沙發身側突然凹陷了一塊,熟悉清冷的氣息瞬間侵襲我的鼻端。
「抱歉陳欣,公司最近太多事了,一整個週末都在家裏辦公,都沒時間陪你。」
周濡生似乎是餓了,從冰箱拿了塊蛋糕過來。
他揉了揉眉峯,眉眼有淡淡的疲倦:「陳欣你知道嗎,你是我努力工作和生活的動力。」
莫名頓了下,他又補充一句:「從小時候到現在,一直都是。」
我有一瞬的怔忪,但沒等我反應,甚至蛋糕都沒喫完,周濡生又被叫去書房處理工作了。
然後我就聽見桌面傳來一聲消息提示。
周濡生忘了帶手機過去。
我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外賣訂單配送成功。
微信緊接着彈出一條新消息:
【笨蛋前輩,你買的痘痘貼收到啦,都快凌晨啦,你不會到現在還在工作吧?】
我手指懸在上方,好半天才點了進去。
最近的聊天時間是在十五分鐘之前。
周濡生:【快睡吧,熬夜對女孩子不好。不是說額頭上都長痘了嗎?】
對方發了個可愛倔強的表情包:
【不要,前輩是爲了幫我重新做計劃書才工作到現在的,都怪我。我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先睡!這樣太不夠義氣了!我要一晚上陪你聊天解悶!】
周濡生:【嗯。】
然後又發了可憐兮兮的表情:【那你明天早上會嫌棄我額頭上長了一顆痘痘嗎?】
周濡生:【不會。】
原來,周濡生所謂的爲了我努力工作,只是因爲另一個女生計劃書做得太差要推翻重寫。
他是爲了她在努力。
甚至怕對方長痘自卑難過,特意給她點了一份應急的痘痘貼。
我盯着手機屏幕,心裏的酸澀抑制不住地蔓延開來。
從早到晚,我在忙着清理閒置,周濡生在書房工作。
我們僅僅隔着一扇門,一句話都沒說。
但今天一整天,他和另一個女生都在陸陸續續地微信聊天。
我盯着周濡生給她的備註,沒有文字,只是一條簡單的柳絮。
但我一眼就猜出了,她是趙許許。

-3-
第一次聽到趙許許這個名字,是在我生日的時候。
那天有個小師妹也來了家裏給我慶生。
她以前大學跟我和周濡生在一個系,後來跟周濡生進了一個公司。
她喝了些酒,語氣醉醺醺的,趁着周儒生上廁所的時候跟我說:
「師姐我偷偷告訴你。師哥最近在公司有一個 CP 哦。」
「趙許許。公司一個新來的實習生。長得賊嫩。被分到師哥一個組。」
「趙許許,周濡生,栩栩如生。簡直巧得像是言情劇。同事都爲這件事拿他們開玩笑。」
「不過嫂子你別誤會,他們都沒有惡意的,我們都知道你纔是師哥的正經女朋友。」
「師哥也教訓過他們了,不許再提這件事了。看得出師哥很反感這個稱號。」
儘管師妹儘量找補,我過生日的喜悅還是漸漸散去。
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緒擠佔了我的心臟,莫名堵得慌。
栩栩如生,確實是萬里挑一的巧合和羈絆。
可卻是獨屬於我男朋友和另一個女生的。
後來師妹實在過意不去,還是跟周濡生坦白了。
他知道我因爲這件事悶悶不樂,想了會兒,一臉認真:
「要不我現在去改名,叫周向榮。欣欣向榮,如何?」
我終於沒忍住笑出聲,不再糾結這個事情。
直到年底,周濡生的公司要舉辦年會,周濡生和趙許許被選上臺一起表演節目。
那天我不經意間在他書房看到周濡生提交的表演單,兩人表演的節目名就是。
栩栩如生。ƭūₔ
當時周濡生立刻就握住了我的手,聲音沉穩,
「我不知道名字是這個,知道的時候已經提交上去了。」
「陳欣,你信我,我真的只是把她當作普通同事。」
我望進他漆黑的眼睛,「節目單的名字真的不可以改嗎?」
周濡生微微鬆開我的手,避開我的眼睛,語氣堅定又平靜,「HR 說不可以。」
而今天,在兩人長達半年的聊天記裏裏,我看到了事情的全貌。
趙許許:【抱歉啊前輩,那天 HR 問我組合叫什麼名字,我下意識就說了栩栩如生,你不會生氣吧。】
周濡生:【不會。放心。】
趙許許又發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包:
【你是不是很討厭這個名字?其實我可以去找 HR 改回來的,你要我去嘛?】
周濡生回:【不用。】
似乎隔了很久又回了一句:【不討厭。】

-4-
失神間,一股失控的力道捏住了我的手腕。
對上週濡生慍怒的眼睛,他沉聲質問:「誰讓你看我手機的?」
因爲動作幅度太大,我手腕上的琉璃手串崩開,四散開來。
伴隨着地上零散破碎的珠子,內心泛起難以言喻的苦澀。
周濡生跟我求婚的第二天,我拉着他去了一個很有名的寺廟。
「聽說佛渡正緣去孽緣,我剛許下一個願望,希望我們能一輩子在一起。你呢,許的什麼願望?」
周濡生當時卻在看手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似乎沒聽見我的話,答非所問:
「要不我去給你買個手串吧,聽說這裏的姻緣手串很漂亮。」
我很意外,他怎麼突然開竅了。
直到今天我看了他和趙許許的聊天記錄。
趙許許:【前輩前輩,聽說你和女朋友求婚了。今天你們還去了寺廟求姻緣?】
周濡生:【嗯。】
對面似乎沉默了很久,幾乎過了半小時纔回了哭泣的表情包:【恭喜啊。】
周濡生髮了個問號過去:【爲什麼不開心?】
趙許許很久纔回:【聽說那個寺廟的姻緣手串很靈,很多男生都會買來送喜歡的女生。如果我很想要前輩送我這個手串,前輩會答應嗎?】
過了大概十分鐘,周濡生髮了兩張姻緣手串的截圖過去:【多買了一串,回公司給你。】
原來就連這個姻緣手串,我也不是唯一的。
或許是看我太久不說話,周濡生捏着我手腕的力道不自覺漸漸加重。
我終於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周濡生似乎才意識到什麼,立馬就鬆開了手腕,眸底情緒複雜,有怒氣有不滿,最終被淡淡的愧疚覆蓋。
「抱歉。」
他點了根菸,指腹緩緩摩挲,語氣滿是疲憊,
「但我真的和趙許許沒有什麼,你能不能別整天胡思亂想。」
我只是把剛纔閒魚看到的東西,以及剛纔截圖的聊天記錄遞給他看。
【只是同事,會把我送你的剃鬚刀給她掛閒魚賣掉?】
【只是同事,會幫她做一整天的計劃書?】
【會給她買姻緣手串嗎?】
周濡生沉默了。
看着他難以反駁,無從辯駁的臉,我的心陣陣發痛。
怎麼會不心痛。
我和周濡生從小就認識。
相處十幾年,戀愛八年,我早已經把他當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的Ṫũ̂ⁿ遊離,像是被人拿刀子在心尖上一點點剜開一道道口子,反覆攪弄,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5-
門鈴聲驟然響起。
我勉強安撫好自己的情緒去開門。
一個長相清純的女孩站在門口,手裏還提着一份蛋糕。
空氣裏蔓延着甜膩的香氛,她似乎還噴了香水。
對視的瞬間,我立刻知道了她的身份。
趙許許。
她也打量了我片刻,隨後換上一副溫和得體的笑容:【我是來給前輩送蛋糕的。】
說完也沒等我反應,直接進門,走到也有些錯愕的周濡生面前:
【前輩今天辛苦了!今天差點忘了給你做蛋糕,看你每天都喫完,你也很爲我的手藝着迷吧。】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有點恍惚,扶着沙發才能勉強站得住。
周濡生小時候得過自閉症。
他媽媽離婚之後,整天忙着跟其他男人談戀愛,對周濡生處於一種放養的狀態。
每天也不做飯,只有約會回來,會給他帶一塊小蛋糕。
有次我去給周濡生送練習冊,就看到他在扶着門嘔吐,地上是破敗不堪的小蛋糕。
我當時只是默默放下練習冊,沒去打擾。
然後用每天多做一套試卷爲代價跟我爸談條件,讓他每天拉着周濡生去我家喫飯。
在一起後,他告訴我,他最討厭喫甜的,尤其是蛋糕。
可是最近,他似乎又愛喫甜的了,每天都打包一份蛋糕回家。
我也嘗過幾口,做蛋糕的人似乎極度嗜甜,蛋糕甜到發膩。
周濡生卻說:「很甜嗎?我覺得剛剛好。」
原來,是她親手做的。
視線漸漸被淚水掩蓋,我飛快抹去眼淚,深吸口氣:「周濡生,我們分手吧。」
「我不同意。」
他沒有我想象中的心虛和愧疚,嗓音滿是毫不掩飾的責怪和失望:
【就因爲這點小事?你就要跟我分手?】
【只是聊個天而已。我和她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甚至沒有單獨相處過。】
他摁滅菸頭,抬頭看我:
【比起當初你爸的事,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好嗎?】
我愣在原地。
當初我媽爲了給我爸一個生日驚喜,接上我提前回家,卻撞見他和我的家教老師睡在了一起。
周濡生明明知道,這是我最不願提及的傷口。
說完,周濡生似乎也後悔了:「陳欣,我……」
卻被一道遲疑的聲音打斷,「等等……」
趙許許眼睛閃了閃,清純的臉蛋閃過一絲莫名和委屈,
「你們不會是因爲我才吵架的吧?」

-6-
「姐姐,你千萬不要因爲我來送蛋糕就誤會前輩。」趙許許像是很急切地解釋,「公司那個項目很重要,卻因爲我的原因拖了後腿,老闆來問責,前輩這才答應幫我做計劃書的。」
「我們真的沒什麼。」
「都怨我太笨了。我只是因爲過意不去才親自上門的。」
趙許許低落地垂着腦袋,似乎是抿緊了脣纔沒讓眼淚跑出來。
「跟你沒有關係。」
周濡生微微皺眉,語氣卻放緩了,耐心安撫她的情緒,「別哭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
自從趙許許出現後,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或許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陳欣,她就是一個剛進入社會的女生,跟她計較什麼。」
「就當是我的錯,別鬧了,行嗎?」
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從頭到尾有跟她說一句重話嗎?
「周濡生,不是誰先哭就是誰有理的。」
話落,我才猛然意識到。
這句話,曾經的周濡生也說過。
那時我媽剛再婚,繼父的女兒對我百般厭惡,常常用一些惡作劇來作弄我。
被人發現後,就先發制人哭得驚天動地。
我媽爲了安撫她,強迫我先道歉,不道歉就關小黑屋。
當時只有周濡生會找到我,堅定地跟我說:「你沒錯。不是誰先哭就是誰有理的。」
我相信那時的周濡生是真心對我,只可惜真心易變。
我面帶諷刺地看着他,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有錯,她也不無辜。」
說完走到趙許許面前,
「先是閒魚私信我出不出男朋友,引我發現你的主頁,又故意大晚上跑到我們家給周濡生送愛心蛋糕。不就是想讓我跟他提分手嗎?」
「那我這樣做不是正合你意嗎?你爲什麼要哭呢?」
周濡生眉間蹙起,看向趙許許的目光略帶質疑:「你真的跟陳欣說了那句話?」
「我沒有……」趙許許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姐姐,你說話要有證據。我怎麼可能私信你那種話!」
我輕輕地笑了。
確實沒有證據。
她打完那行字,確定我「已讀」的瞬間就撤回了,絲毫不給我反應的時間。
「你應該還不知道嗎,閒魚新出了一項功能,去找客服可以看到和對方的全部聊天記錄,包括被撤回的話。」
「你要我去找客服嗎?」
趙許許神色有一瞬的慌亂,但立馬就換上一副迷茫的神情,看向周濡生:
「前輩,或許是我記錯了,我記得自己是跟一個人諮詢過商品,我當時想問的是出不出男朋友的遊戲機,因爲打錯了才撤回的。我並不知道那是姐姐的賬號啊。」
「如果連前輩你也不相信我,那我沒什麼好說的。我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給你們造成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說完她就哭着跑開了。
趙許許離開後,周濡生靜靜看着我:
「根本就沒有什麼新功能,是嗎?」
「這樣欺負一個小女生,有意思嗎?」

-7-
周濡生下樓去追趙許許了。
「她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跑開了,我不放心。送完她回家我就回來。」
他當時的神情很冷靜,帶着一絲擔憂,唯獨沒有對趙許許謊言被戳破的責怪和厭惡。
「陳欣,不管怎麼樣,我只會和你結婚。」
可我不想跟他結婚了。
我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打算搬去酒店住一段時間。
婚房是我和周濡生一起買的,他出的大額,我打算讓他按照比例還給我一部分。
然後用這筆錢和剩餘的存款重新物色一個房子。
弄好一切,在附近的酒店安頓好,已經是凌晨三點。
打開手機,發現閒魚又有人發來一條私信。
是趙許許。
【某人男朋友已出。】
我鬼使神差地點開她的主頁。
她在一個小時之前發佈了一個商品。
【本人業餘攝影師,接跟拍,999 一天,以下是我的模特圖。】
配圖是兩張照片。
第一張是周濡生低頭給她白淨的腳踝上藥的照片。
因爲是偷拍視角,周濡生清冷的側臉打下幾處陰影Ṫù¹,顯得很溫柔。
第二張是兩人一起蹲在便利店門口吃蛋糕的自拍照。
周濡生微微笑着,在後面安靜地用勺子喫着蛋糕。
而趙許許笑容璀璨,漂亮臉蛋上被抹了一小塊奶油,對着鏡頭比了個耶。
趙許許在產品描述最後寫道:
【其實博主只是在開玩笑啦,本帖子僅供欣賞,博主已經答應某人了,只做他一個人的攝影師哦。】
【誰讓某人對博主這麼好,博主撒謊了也只懲罰性在博主臉上抹一塊小奶油呢。】

-8-
第Ťů⁴二天醒來,手機裏有周濡生幾十條短信和電話。
我沒有點開看,直接把他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找了幾天房子,繼父突然用我媽的手機打電話給我,說我媽生病了。
我匆忙趕過去,只得到了我媽迎面潑來的茶水。
「是不是不裝病,你就再也不回來了?」
我皺皺眉,擦掉臉上的茶漬,「你沒有生病?」
我媽哼了一聲:「不就是小時候多向了你妹妹一點,你就記仇記了我那麼多年?」
見我默認,我媽眼裏情緒翻騰,沉默許久,最後嘆了口氣:
「當時你還小,咱們母女倆全仰仗你叔叔那點工資,媽媽真的也沒辦法……」
說着就咳了起來。
我看着頭髮有點發白的她,下意識過去拍她的後背幫忙安撫。
我媽強勢了一輩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跟我服軟。
「你幫我去臥室牀頭櫃拿瓶止咳藥吧。」
我點點頭,來到臥室,在抽屜裏翻了會兒,卻沒看到什麼止咳藥。
意識到什麼的時候,我媽已經咔擦一聲把門反鎖了。
冷靜又固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周濡生已經跟我說了,不就是跟女同事多聊了一會兒天嗎。又沒真幹什麼。」
「難道你上學的時候沒跟男同學聊過天?這麼較真做什麼?」
我不敢置信地站起身,喉嚨瞬間有點乾澀。
「小周這孩子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品性沒得說,更何況他馬上就要升總經理了,你難道真的要把他拱手讓人?」
「算算時間,小周也快到了。待會兒他來接你,你也適當服服軟,給他一個臺階下。」
我死死攥緊拳頭,一字一句:「我絕對不會跟他走。」
「由不得你。」
等到聲音漸漸遠去,我一動不動地站着,透過窗戶望向漆黑的夜裏。
時間似乎穿越到了被關小黑屋的小時候。
那時候,我期待着周濡生來,因爲他是我的救贖。
現在,他於我而言,是一望無盡的深淵。
我冷靜地打開手機,面無表情地撥通報警電話:「你好,我舉報這裏有人非法拘禁……」
只是沒想到,警察還沒來,高婧先一步把我放走了。
高婧,我繼父的女兒,我的妹妹。
一直到她拉着我跑到離家五百米開外的公交站臺,我還是有點蒙。
「你走吧。」
高婧聲音跑得有些發虛:「昨天周濡生跟媽的對話我都聽到了。他瑪德干那些事真不是個東西。」
「我不是幫你。」她並沒有看着我說話,視線望着斑馬線,「ƭŭ̀³就當是我小時候欺負你的補償。」

-9-
回到酒店後,我把我媽的聯繫方式也都拉黑了。
千挑萬選終於找到了一套心儀的房子。
本來和中介都商量好了,房子的原主人卻突然反口說不賣了。
中介說讓我自己去跟他談。
地點約定在一個泰式餐廳。
只是真見到了面,我愣住了:「沈容?」
坐在對面的是一個高挑清俊的男人。
他扶着咖啡的勺子,對我微微笑了笑:「班長,好久不見。」
沈容是我的高中同學,印象中是個高冷的理科學霸,我和他還一起去參加過物理比賽。
驟然遇到老同學,雖然不太熟,但還真是有點措手不及:「是你要賣房子?」
「不對,你不是姓沈嗎,中介說你姓向啊。」
沈容,不,向容自如地朝我笑笑:「爸媽離婚後,我改跟了我媽的姓。」
我嗯了聲,還沉浸在和老同學重逢的驚愕中緩不過來神。
服務員突然走了過來:
「你好,今天是我們店十週年週年慶,我看你們似乎是情侶。要不要參加一個吹氣球的活動,贏了的話可以獲得一對線條小狗的玩偶哦。」
我剛要拒絕,服務員極力推薦:
「真的不會爲難你們,活動很簡單的,你不信看臺上那個女生,哇,她已經拿到玩偶了。」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竟然是趙許許。
她應該剛吹完氣球,臉蛋憋得有些通紅。
接過工作人員的一對玩偶之後,她一路小跑回到了座位,步伐輕快,看得出很高興。
然後,我看到了她對面的周濡生。
我記得,周濡生是不喜歡玩偶的。
他對那種靜態的毛絨玩具看了發怵。
所以縱使我很喜歡玩偶,這些年也從來沒往家裏帶回過。
不出意外,趙許許把小黃狗遞給周濡生的時候,我看到了他表情的抗拒。
然後她湊過去,對他說了什麼。
周濡生突然笑了起來,接過了小黃狗。
似乎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周濡生轉過頭,剛好和我的視線對上。

-10-
周濡生眼裏有一瞬間的錯愕,在看到我身邊的向容之後,慢慢收了笑。
大步走到我們面前,眸色泛冷:「你們爲什麼會在一起?」
質問的語氣讓我甚至有點反胃,視線緩緩落在他手上的小黃狗玩偶上,淡淡開口:「收到玩偶開心嗎?」
周濡生臉色剎的白了,好一會兒才說:「陳欣,不是你想的那樣。」
倒是趙許許走了過來,體貼地給他臺階下:
「姐姐你真的誤會了。今天是我生日,所以前輩才請我在這個餐廳喫飯。是我自己很想要這對玩偶,纔去參加活動的。」
「前輩也是聽我說分一個玩偶給他,可以沾沾喜氣,追回姐姐,他才收下這隻小黃狗的。」
趙許許說完,周濡生似乎終於鬆了口氣,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質問和不滿在他眸底重新積聚。
「陳欣,別再無理取鬧了好嗎,我跟她真的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倒是你,你爲什麼和沈容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高中的時候他——」
聲音戛然而止,他眸底情緒變化不定,尖銳冷然的目光落在向容身上,到底還是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向容高中的時候,怎麼了?
我皺了皺眉,沒有刨根問底,只是抬頭看向周濡生,「周濡生。我不想和你再在一起了。」
或許是我的眼神和語氣都太過平靜,周濡生眼裏終於閃過一絲慌亂,態度低軟起來:
「欣欣,是我沒處理好和她的關係,我明天就跟公司申請把她調走我的小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見她了。」
他旁邊的趙許許臉色慘白,震驚、淚眼朦朧地看着周濡生。
而他此刻倒是不心疼了,無措地來牽我的手:
「今天請她喫這頓飯,只是因爲想和她說清楚,我真的從來沒想和她在一起,信我,好不好?」
「是嗎?」一個突兀的聲音打斷周濡生蒼白的解釋。
向容脣角微微勾起,說不上是嘲諷還是看戲:
「據我所知,你訂的這個位置是餐廳最有名的情侶包間,很多男人向心愛的女生求婚都會選擇這個位置。」
周濡生冷冷地盯着他:「我不知道這個是情侶包間。」
我下意識看向那個位置。
這才發現有很多隱藏的小心思。
比如我們都是普通紅木座位,而周濡生和趙許許的座位是竹藤編織而成,上面鋪滿了粉色玫瑰。
又比如趙許許的座位旁邊有一架擺滿了愛心貼紙的粉色鋼琴。
「每對情侶入座之前都會在一張貼紙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寓意永結同心。」
聽到向容的話,周濡生臉色微變。
他向前一步,似乎要阻止什麼,但向容已經走到那架鋼琴旁邊,摘下了一張貼紙遞給我。
我抿脣看了一眼。
果然,上面是周濡生和趙許許的名字。
「陳欣,你聽我說——」
他似乎嘗試解釋這件事,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只是定定地,看着他那張蒼白又靜默的臉。
忽然覺得有些疲憊,和厭煩。
就像是喜歡了很久的一樣東西,突然發現它的內裏早已腐爛不堪,可它卻還在拼命掩飾,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
或許我們這邊的鬧劇太過荒唐,很多人都在默默看戲。
服務員更是不注意將杯子打翻跌落在地,但幸好沒摔碎。
「幸好杯子夠硬,不然又要扣錢了。」服務員小心撿起杯子。
向容卻突然笑了一下,對我說:「你知道你前男友跟這個杯子有什麼區別嗎?」
周濡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冷厲地看向向容。
向容笑容未變,眼裏的嘲弄卻毫不掩飾:
「他的嘴比杯子還硬。」

-11-
向容說開車送我回家,我沒有拒絕。
離開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向容竟特意跟周濡生提了一嘴,
「我現在不叫沈容,叫向容。欣欣向榮的諧音。」
不光是周濡生怔住,我也終於反應過來。
心裏頓時有點複雜。
但我並不是什麼自戀的人。
向容應該只是爲了刺激周濡生,替我出氣吧。
我想。
走向停車場的時候,我特意問了向容關於房子的事。
他告訴我,並不是不想賣房子,當時只是想確定買房的人是我才說提出要見面商量的。
「我樓上還有一套房,是因爲樓下一直閒置纔想着出手的。」
「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陳欣。」
……
車裏冷氣很足,我的手機沒電了,只能百般無賴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風景。
看着看着,視線不自覺落在了後視鏡裏的向容身上。
他開車的時候很安靜,路上的流光落在他的眉眼,一路蔓延到下頜骨,以及搭在方向盤上骨節分明的手指。
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高中物理比賽時發生的一件事。
當時我們和老師提前一晚趕到考場附近的酒店。
半夜的時候,我卻突然得了急性腸胃炎。
我疼得沒辦法,只好在羣裏發消息求助。
兩個老師好像都睡着了,沒有回我。
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向容回了個「稍等」。
下一秒就來私信我:「我以前也得過急性腸胃炎,知道一些處理方法,你給我說一下你的症狀。」
在知道我並沒有上吐下瀉,僅僅腹痛和發熱之後。
他告訴了我用怎麼樣的手法按摩腹部緩解症狀,然後讓我在房間裏等他。
沒一會兒,他就帶來了消炎藥和鹽水。
「別怕,你的症狀很輕,喫完應該就好了。不會影響明天的考試。」
他的聲音似乎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服用完,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他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單薄的脊樑挺得很直,很安靜地做題。
房間裏只有刷刷的寫字聲,以及他清淺穩重的呼吸聲。
等我退燒醒來,他已經離開了。
後來,我和周濡生路過學校的光榮榜,看到了向容拿到全省物理比賽一等獎的消息。
周濡生當時評價了一句:「他那種天才,絕大一部分是靠家裏的資源堆砌,從小的精英教育,普通人很難比得過。」
我想起那天向榮那麼晚還在做題,第一次提出了跟周濡生相反的觀點:
「那些外在因素固然重要,最關鍵的還是自身的努力。」
然後就碰到了正好走過來看榜的向容。
本來周濡生還沒什麼反應,甚至還點頭贊同了。
直到向容經過我身邊飄來一句「謝了」,他臉色瞬間就黑了。
問我爲什麼向容會主動跟我搭話,然後一整天都在跟我賭氣,讓我哄了很久。
「你要聽歌嗎?」向容的聲音把我從回憶里拉回了思緒。
向容放的音樂是我很喜歡的周杰倫的一首歌,東風破。
【荒煙蔓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我記得這首歌你在學校唱過。」向容低低地說。
我愣了下。
說起來,其實並不是我喜歡這首歌,是以前的周濡生喜歡。
那時候他騎着自行車載我上下學,我們一前一後,耳機一人一隻。
他手機裏常常放的就是這首歌。
後來學校舉行歌唱比賽,我還專門爲他上臺唱了這首歌。
沒想到令我意外在學校火了,還收到了一封匿名錶白信。
只是還沒看就被周濡生沒收了。
不過也是因爲這件事,我和周濡生才意識到對彼此的感情,正式在一起了。
「哦?這麼說你也聽過我唱這首歌。你覺得好聽嗎?」
或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而向容車裏的氣氛太過融洽,讓我不自覺地跟他開起了玩笑。
「嗯。」
向容手握着方向盤,側臉在柔和的夜色顯得很清冷,語氣溫和地吐出了一句話:
「不然也不會給你寫告白信了。」

-12-
不得不說,向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我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一直到我下車,也還是沒回神。
向容垂眸笑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當時拒絕了,現在也沒必要有心理負擔。」
自在且率性,溫潤且高傲。
只不過,他的率性只堅持了一秒。
在我告訴他,他的表白信被周濡生搶走了,我並沒有收到的時候—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啊?」
欲言又止:「我……」
最後只是哀傷地道了聲晚安ƭù²。
第二天,我跟公司請了一天假,和向容簽了合同,然後將東西從酒店搬到了新家。
周濡生來我公司找過我很多次,都被我直接無視了。
直到我手下一個實習生告訴我,周濡生被一個外賣小哥的摩托車蹭到了手臂,流了好多血。
「欣欣姐,畢竟你們曾經……真的不用帶他上來用公司的醫藥箱處理一下嗎?」
「他也軸的很,說你不下來就不肯去醫院,樓下都圍了好多人了。」
我有些煩躁,但還是讓實習生將人帶了上來。
休息室裏,我檢查了下週濡生手臂的傷勢,將棉籤和碘酒遞了過去。
「傷口不深,你自己拿藥水擦一擦吧。」
周濡生只是定定地看着我,脣角很淺地勾了勾:「欣欣,你還是心疼我的。」
我眉頭一皺正想說話,他又說:「其實我今天是來商量房子的事情的。」
「如果你真的要跟我分手,房子給你。我不要一分錢。你只要租給我一個房間就行。」
這樣耍賴似的語氣讓我莫名有種厭煩,語氣冷下來:
「我不會再和你住在一起,如果你不願意按照比例還我當初買房子的錢,我不介意和你打官司。」
大概是我的語氣太過冷漠,周濡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不想和我住一起,你想和誰住?那個向容嗎?」
「和你無關。」
「還要鬧到什麼時候?真打算爲這點事跟我分手?」
他臉上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和煩躁讓我愣了一下。
像是真的不明白,明明他已經放下姿態來哄我了,爲什麼我還是不依不撓。
可他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隻是仗着我對他的感情,以爲只要沒有實質越軌,就能用一點溫情軟話賭我的心軟呢。
「周濡生,答應和你在一起那天,我告訴過你。我是一個眼裏容不得一點沙子的人。你如果喜歡我,那就好好喜歡我,不能分出一絲一毫目光在別人身上。」
「這些年,我沒有越軌半分,一心一意的喜歡你。我能做的到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可以呢?」
我把那天在閒魚上截圖的兩張照片給他看。
還有那句「某人男朋友已出」。
「你說你們只是同事,卻偏偏做完了情侶會做的事情。」
「你明知道她對你的想法,卻默許和縱容她的接近,是你,給了她騷擾和傷害我的底氣。」
看着周濡生那張無措又愕然的臉,我木然地摸了摸臉,發現有眼淚悄然流了下來。
「欣欣,你別哭,你……」
我只是輕輕地笑了,抬頭看他,「周濡生。你以前從來不喫蛋糕,爲了討她歡心,那麼甜的蛋糕你都甘之如飴,你敢說沒有一點喜歡她嗎?」
周濡生臉色一點點發白,沉默了很久,最後低低地說了聲抱歉,慢慢地,一點點地消失在我視線裏。

-13-
那天之後,周濡生很久沒有來找過我。
某天晚上,我的支付寶收到了來自他的轉賬—
他把房子的錢轉給了我。
這件事了結之後,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中,每天早出晚歸,就連和樓上的向容都難得見一面。
公司最近有個關於美術展的合作項目,到了場地,我沒想到會見到作爲接待員的趙許許。
「我從那個公司辭職了。」
她自嘲一笑:「你和周濡生分手之後,他像瘋了一樣,想方設法在工作上挑我的錯處,我已經沒辦法在公司待着了。」
「我也是犯賤,他這麼對我,我還是跟他告白了。」
趙許許聲音有些顫抖,嗓音的苦澀讓人難以忽略:
「以前那麼多次,他也沒有明確地拒絕我,你和他分手之後,倒是表起了衷心,說自己喜歡的只有你,讓我不要再來糾纏你。」
「可是爲什麼,憑什麼!」趙許許眼裏突然迸發出強烈的不甘,「你都另尋新歡了,他爲什麼還要對你念念不忘!」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無語,趙許許嘲諷地勾脣:
「你別不承認。上週末我偷偷跟着周濡生來到你的新家,看到你和一個男人一起上樓。」
她頓了頓,苦笑:
「他當時眼睛立刻就紅了。身體甚至要扶着牆才能勉強站穩。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副樣子,像是被所有人拋棄了一樣。」
「爲什麼被他這樣喜歡着的人,不能是我呢。」
聽到這些話,我並沒有絲毫動容。
「說完了嗎,我要去工作了。」

-14-
美術展辦的很成功,最後一天,我作爲工作人員,給了向容一張免費邀請函。
說實話,我跟向容的關係挺微妙的。
他雖然沒有表明,但我能感覺到他對我的心意。
我不想因爲分手就封心鎖愛,也不想因爲想治療情傷就無縫銜接立馬進入下一段感情。
或許,這樣慢慢地相處也很好。
看了眼手機,向容給我發消息說有點事可能得晚點過來。
我回了句好。
工作牌卻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沒想到就是這麼彎腰撿工牌的功夫,就聽到「咔擦」一聲,閃光燈對着裙底拍照的聲音。
我直接攥住那個心虛想逃走的男人的手:「把照片刪了。」
男人應該是個慣犯,立馬就把手機的屏幕砸了個粉碎,銷燬證據。
然後換上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態,並且特意拔高了音量:「怎麼,你們辦個美術展難道不能讓人拍照嗎?」
看着其他人陸續被他的聲音吸引過來,以及他眼裏漸漸流露的得意,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圖。
他的偷拍應該是有針對性的預謀,專門挑美術展的工作人員下手,這樣那些女生就算是發現了他偷拍,也會因爲他的故意鬧大而有所顧慮,爲了防止美術展被毀而忍氣吞聲。
甚至他選的這個位置,也是監控死角。
「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還很囂張嘛。」男人嗤笑,「你們看看現在的女生啊,真是敏感,我開個閃關燈是不對,但也不能污衊我偷拍啊。」
「還把我手機砸壞了。」
除了一些譴責聲,也有一些人幫我說話:「萬一他真的偷拍呢,那這個女生得多委屈啊。」
「本來是可以看手機相冊的,但手機壞了,修也要幾天,現在沒有證據啊。」
「監控呢。」
「也是巧。這個地方就在攝像正下方,算是監控死角了。」
衆人議論紛紛,人羣中卻有一個人突然站出來。
「我剛纔一直站在這邊,一切我都看到了,這些先生根本沒有偷拍她,是她想通過偷拍來污衊勒索這位先生,還摔壞了這位先生的手機。」
是趙許許。
她說得義正言辭,頭頭是道:「而且這位陳欣女士早有前科,曾經她就因爲疑神疑鬼,到處散播謠言,誣陷我勾引她的男朋友,害得我被上家公司開除。」
看着她眼裏流竄的狠意和報復,我的心狠狠一跳,怒火也隨之湧了上來。
趙許許的撐腰讓那個男人更加得寸進尺:
「我不管,陳欣是吧。我要你賠償我的手機,至少一萬,否則我就曝光你們展廳。」
我沒有理會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趙許許,「你說你看到了事情的全部,你確定是我污衊他嗎?」
趙許許眼睛閃了閃,但還是硬着脖子點了點頭。
我突然笑了,平靜地開口:「你是最基層的接待員,所以並不知道,爲了保證美術展更爲穩妥進行,我們每個工作人員的制服腰間都藏了個針孔攝像頭。」
「你要我拿出來給你看嗎?」
說完,趙許許和那個男人臉色大變。
尤其是趙許許,眼裏的緊張和心虛顯而易見:「真的,真的嗎?」
有一點周濡生說的不錯,她果然還是涉世未深,沒一會兒就什麼馬腳都露出來了:「那個,我可能看錯了,畢竟隔得挺遠的……」
在場的人都是人精,哪裏看不出來。
「所以你是真的勾引人家男朋友吧。不然怎麼會被公司開除。」
「小三的話果然不能信。」
在我的示意下,安保人員上前將男人帶走了,警察也馬上會趕過來。
至於趙許許。
蓄意誣陷,做偷拍犯的幫兇,再加上破壞美術展,除了被警察帶去批評教育,這份工作估計也要丟了。
……
向容處理好事情過來的時候,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聽完全部的經過,他支着下巴笑了笑:「感覺又來晚了一步。」
我:「?」
「小說裏不都是那樣寫的,女主遇到困境,遲來的男主在最後的時刻挺身相助……」
我撲哧一笑,嚴肅道:「我的朋友,你現在首要任務是要卸載番茄小說。」
「這樣也很好,你很聰明,有自己處理事情的能力,就算沒有男人在身邊,自己也能照顧自己。」
向容摩挲了下巴,「不過,如果我最後趕過來了,估計也會跟你一樣,虛張聲勢說自己已經錄下了所有經過, 越是心虛的人越容易詐出真相。」
「並非虛張聲勢。」我挑挑眉,我認真道:「在辦美術展之前我就在各大平臺做好了所有的工作背調,結果發現了一個女生寫的微博,裏面隱晦提到了她在美術展兼職卻遇到了偷拍,評論裏甚至還有很多受害者。我之前便跟公司提議要每個人的制服裏都裝一個針孔攝像頭, 但公司沒有采用, 於是我就申請給自己裝了一個。」
「所以即便她沒有被我詐出來, 我也有證據。」
向容沉默良久, 感嘆一聲:「佩服。」
15(尾聲)
因爲美術展的事情, 我在微博上小火了一波,很多女生都發帖感謝我, 公司也贏了一波流量,我得以正式升職。
升職宴結束後, 在小區樓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周濡生站在月光下, 靜靜注視着我。
他看上去過得並不算好, 下巴泛着淡青的胡茬,白襯衫也有些褶皺,人更是瘦了一大圈。
聽說,因爲他工作上的重大失誤,不僅喪失了總經理職務的爭奪權,還欠了公司一大筆錢,沒多久就被辭退了。
「欣欣。」他低聲喊我名字, 「聽說你升職了, 恭喜。」
我慢慢走了過去。
他看到我似乎眼裏閃過一絲驚喜, 但怕我生氣又馬上說:
「我不是故意來打擾你的,我就是有點想你,想來看看你……」
我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不是心疼, 也沒有了氣憤。
更多的是一種無法回到過去的悵然。
某個深夜, 周濡生曾經給我發過一個匿名短信。
他說自己不是真ƭű̂₂的真的喜歡上了趙許許, 或許是因爲生活太平淡了想尋一點新鮮感, 又或許總是被公司的人起鬨「栩栩如生」讓他有了一種錯覺,他說真的後悔了, 他恨不得從來沒認識過趙許許。
我沒有回覆,直接拉黑了他的新號碼。
就算沒有趙許許,也會有李許許,孫許許。
喜歡偷腥的人自始至終在意的不是那個人,而是追求刺激的方式和過程。
我平靜地看着周濡生,聽見自己清晰的聲音:「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我會開始自己新的生活, 有新的喜歡的人。」
「但你的出現,會讓我一天的好心情都消失。」
「欣欣……」周濡生眼眶通紅, 身體就要站不穩。
「你說的新的喜歡的人,是向容嗎?」
他執着地追問,像是在問一個令自己死心的理由。
我並沒有再回答, 一步一步向前走。
未來的事,我也不知道。
欣欣向榮?
或許吧。
但我確信的是, 我會一直向前,勇敢地向前,不回頭。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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