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後,我帶孩子回孃家住了三年。
最近家裏要蓋新樓,舊樓拆了沒地方住。
我默默去鎮上租了一套自建樓,足夠我們一大家子住。
回到家,卻看到母親指揮工人搭建臨時鐵棚屋。
我數了數,只有三間臥室。
就問我媽:「媽,怎麼就只有三間房?」
我媽悶頭走開沒說話。
弟媳陰陽怪氣地開口:「我們家就只有五個人,公公婆婆一間,我們夫妻一間,我兒子一間,三間房剛好。」
我找我媽討個說法。
我媽白了我一眼,說:「新房是蓋給你弟住的,你一個外嫁女,跟着搶什麼?」
我心裏不是滋味。
當天就帶着孩子搬回市裏的大房子住。
-1-
三年前,我媽摔傷腿,我爸忙着田裏的活兒沒辦法照顧。
恰好我離婚了,便帶着三歲的女兒回孃家住。
這三年來,我出錢出力,既照顧父母,也做飯煮菜打掃家務。
我體諒弟弟弟媳掙得少,就主動出錢給他們兒子交學費。
把他和我女兒一起送去縣裏最貴的幼兒園讀書。
三年了,我早已把這裏當成我餘生的家,大事小情都跟着操心。
所以在弟媳抱怨家裏樓房太舊太小時,我悄悄拿錢給我爸媽,讓他們找人蓋新房。
之後,又立馬去鎮上租房用來過渡。
房子剛租好,我馬不停蹄地趕回家,想通知家人收拾行李搬去鎮上。
結果剛抵達家門口,就看到侄子用小石頭丟我女兒。
「外姓人,啃老族,滾出我家,這裏不歡迎你了!」
我女兒紅着眼反駁:「我媽媽住在這裏,這裏也是我的家!」
侄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才六歲的孩子,臉上就滿是惡劣與傲慢。
「我媽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媽都不是這家裏的人了,你就更不是了!只有逢年過節纔可以來這裏!」
我默默看向不遠處嗑瓜子的弟媳,希望她出手管管自己的兒子。
她卻視若無睹,只招呼自己的兒子過去喫西瓜。
「小軍快喫哈,不然一個不小心就被家裏的蛀蟲偷喫了。」
這是在點我呢。
我真是意外。
過去三年都沒看出弟媳的嘴臉,最多就是不愛跟我講話而已,如今要蓋新樓了,裝都不裝了。
我掃了一眼正在規劃的鐵棚屋,問我媽:「媽,咱家七口人怎麼就只蓋三間?」
我媽像個過路人似的從我們之間走過去,沒說話。
我拉着女兒走到鐵棚屋前面,指着其中一間說:「云云,這就是我們的房間。」
-2-
話音未落,弟媳的瓜子皮就扔到我的腳邊。
「臉皮夠厚的啊,在家啃老三年我一個字都不說過什麼,現在你爸媽的房子都拆了,你還想惦記我的房子?」
「要點臉吧,你大小也是讀過大學的人,難道不知道不該插手孃家事是女兒最基本的素養嗎?」
「一個離異女,帶着一個拖油瓶,也好意思回孃家住,說出去都丟死人了!」
說着,她抓着自己的兒子放到我指的那塊地裏。
「我兒大了,以後要自己住一間!你們自己尋去處吧!」
我望向正在施工的新樓。
這些材料費,百分之九十都是我出的。
我弟在縣裏的奶茶店搖奶茶,一個月也就掙個兩千八。
這次蓋房子,他只出了三萬。
我體諒到父母的不容易,就主動悄悄給他們打過去三十萬。
這件事,他們沒告訴弟弟和弟媳。
因此,弟媳現在才如此囂張。
我知道跟她說不清,就去找我媽談。
她正在臨時廚房裏忙活。
我進去時,她順手就把豬大腸丟給我洗。
「洗快點吧,一會兒你弟和你爸就幹活回來了,抓緊時間煮出來。」
我看着那髒兮兮的大腸,沒動。
婉轉提醒我媽:「我在家裏住了三年,這期間的飯菜基本都是我在做,生活費也是我掏。」
我媽重重地把籃子壓在臺面上,不耐煩地瞪我。
「你自己家庭不和諧,也要攪得我家不安寧是吧?」
聽到這話,我的心猛然一縮。
媽媽卻打開了話匣子,指着我鼻子數落我:「我告訴你,小雪是我們家的兒媳婦,以後我和你爸養老都得看她臉色,你不能跟她過不去!」
「也別提你做飯做菜了,你都嫁出去了,回家住,乾點活不是應該的嗎?」
「你弟沒立刻把你轟出去就已經算是很好的了,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現在還想要這要那的,也太貪心了吧。」
注意到我泛紅的眼睛後,她把臉轉過去,冷冷地甩給我一句話:「總之,新房是蓋給你弟弟的,跟你一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孩子也大了,再在這裏住不合適,你自己想想辦法吧。」
我不甘心,直接跑去田裏找我爸。
弟弟悶頭不語,掉頭走開。
爸爸抽了一支菸後,給我看了一個男人的照片。
「隔壁村的,比你大八歲,也離異了,你帶着孩子嫁過去,也能有個家。」
我徹底崩潰了,眼淚珠子不斷砸落。
「我不嫁。」
爸爸臉色頓時鐵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老是窩在家裏住,我跟你媽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我驚呆了。
怎麼也沒想到,平日在別人面前那麼維護我的爸爸,竟然也有這種想法。
我哽咽地說:「當初不是我非要回來的,是你暗示我媽媽沒人照顧,要我回來幫忙。」
他皺眉:「一碼歸一碼!再說了,你媽那傷早就好了,你卻裝作不知道,長住下來了,我們不說,不代表我們樂意!」
我坐在田埂上,久久無言。
半晌後,我想通了。
反正需要幫助的,從來不是我。
我急個什麼勁兒?
-3-
我是幹跨境電商的,自己開了個小公司。
平時都是遠程辦公,偶爾回一趟市裏主持工作。
由於年輕時候喫過暴露工作的虧,所以開公司這事兒,我從來不跟家裏說。
他們都以爲我的錢是前夫分給我的,認定了我是一個無業遊民。
十年前,我被這麼看待的時候,第一時間跟親戚們解釋我在大公司上班。
結果第二天就被他們打爆電話,要求我給表弟表妹們介紹工作。
甚至還有不打招呼就讓自己女兒去找我,讓我幫忙照顧。
事後那孩子頂不住大城市的壓力走了,那親戚就在羣裏指Ṱû₅責我照顧不周。
打那以後,我就對自己的工作和財務情況守口如瓶,誰來問都是待業。
現在,我很慶幸我什麼都沒說。
不然,還真看不清這些人的嘴臉。
想到這兒,我第一時間在網上銀行申請撤回那三十萬的轉賬。
既然不把我當家人,我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
-4-
買好回城裏的票後,我跟在爸爸和弟弟後面回家。
剛到家門口,就看到我媽那幽怨的眼神。
「飯點跑出去快活,真夠懶的,白養你那麼大!」
我懶得反駁。
上桌後,媽媽把唯二的兩個雞腿給了弟弟和侄子。
弟媳直接把弟弟碗裏的雞腿都給了侄子。
「今天這頓飯是爲小軍做的,他值得最好的!」
弟弟一頭霧水。
侄子神氣地站起來,拍着胸脯說:「剛纔老師來通知了,我考上了縣裏的小學!」
一家人喜笑顏開。
我悶頭不語。
兒子還小,已經忘了剛纔的不愉快,立刻就搭話:「我也考上了呢。」
弟媳的笑意淡了,沒搭理我女兒。
轉頭對媽媽說:「媽,小軍這小學可是私立的,教育資源特別好,但是學費也很貴,你知道的,孩子的教育要從小抓起,省不得。」
說話間,她有意無意地瞥向我這邊。
我爸媽對視了一眼,似乎已經心領神會。
接着,我媽給我女兒夾了一片火腿腸,說:「云云,你媽很快就要嫁人了,到時候你在村裏的小學讀更方便。」
女兒委屈地看向我:「我不要。」
我把魚頭夾到他碗裏,只說了兩個字:「喫菜。」
媽媽的臉色立馬就黑了。
「婉婷,你跟我來一下。」
我跟着她回房。
一關上門,我媽就開門見山:「你退了云云的入學申請,把錢省下來給你侄子交學費。」
「一個女孩子有書讀就算是我們對得起她了,哪能像小軍那樣花那麼多錢上好學校啊。」
我氣不打一處來。
「丫頭怎麼了?丫頭不是人啊?你不也是個女的?」
她恨鐵不成鋼地懟我:「你就是網上毒雞湯看多了!丫頭跟男孩能相提並論嗎?以後她嫁出去了,誰管你死活?還不是要靠小軍?你動動腦子吧!」
「再說了,你小時候不也是從村裏讀出去的?後來不也考Ţüₘ上大學了?你別看不起村裏的小學!」
我冷笑:「那這樣好了,兩個孩子都在村裏讀,省下來的錢多蓋一層樓。」
她的罵聲踩着我的尾音落下:「簡直胡說八道!那學校是小軍憑藉出色的能力考上的,他就不是窩在村裏的命!」
我氣笑了,欲言又止。
她嘴裏所謂的考上,其實是入學面試。
就只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測試孩子沒有低智方面的問題。
真正能讓他邁進那所學校的,是我的錢。
我在縣裏買了一套房子,悄悄把小軍的挪進我的戶口裏,這才讓他有了入學資格。
我擔心提錢會見外,就沒跟他們提過這些事。
媽媽冷臉給我放狠話:「反正你也要嫁出去了,到時候就有男人養你了,你整理一下賬戶裏的錢,都打進我卡里,等你有需要了,我會給你用的。」Ţũ̂⁹
「你放心吧,我是你媽,還能害了你不成?我們做這些,都是爲了你好!」
我緊繃的神經倏地斷了,忍不住吼她:「就沒你這麼辦事的!既然這裏容不下我們,我們走就是了!」
我大步走出去。
外頭的幾個人看過來,誰都沒阻攔。
弟媳像是沒看到一樣,甚至還有心情招呼自己兒子多喫點。
我拉着女兒走出去。
身後傳來媽媽的聲音。
「以後沒事別再回來了,省得別人說閒話。」
我發出無語的哼笑:「那我得帶走小軍,他可是我戶口下的孩子,法律上,就是我的兒子。」
「你做夢!」弟媳朝我扔過來一雙筷子。
一家人全都瞪着我。
弟弟臉色陰沉:「你自己生不出兒子,就想搶我的?」
我笑了:「當初是你們同意把他轉到我戶口的。」
「那是因爲你說要買房!這麼久了,房呢?」
我沒說話。
我很想告訴他,其實我本打算今天就告訴他們在城裏買房的事兒。
現在看來,不必了。
媽媽立刻下令:「你們現在立馬去把小軍的戶口改回來!不然他就要是別人家的了!」
一家人連飯都不喫了,拿上資料就推着我去鎮上辦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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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續辦完,一家人就手牽手回家了。
半生招呼都沒跟我打。
我帶着女兒先去縣裏的房子住。
現在臨近開學,想要轉學不太容易。
還是先等她唸完這一學年再轉回市裏吧。
在縣裏住了七天後,對我不聞不問的媽媽忽然主動給我打電話。
「婉婷呀,你喫飯沒有啊?聽村裏人說,他們在縣裏見過你,你現在在縣裏租房住吧?」
「媽做了你愛喫的帶魚,回來喫飯吧。」
我媽有選擇健忘症。
每次跟我鬧不愉快,都會在事後假裝忘記,然後煮一頓我愛喫的飯,這事兒就算是翻篇了。
以前我愚孝,現在我想通了。
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我直言:「有話就說,飯我自己會做。」
「你這丫頭,讓你喫飯就真的只是讓你喫飯而已?媽是想你了,你回來吧,你弟已經給你搭了一個帳篷,夠你住。」
呵,聽這意思,是發現三十萬遲遲不到賬,或者發現小軍上不了學了。
沒想到,她下一秒就說:「前幾天跟你提的對象,今天來家裏了,我跟你爸商量過了,下個月就有個好日子,你們今天回來把證領了,下個月再辦喜酒,剛好!」
她越說越興奮:「這男的可大方了,不嫌棄你是二手貨,要給我們送三萬彩禮!正好給你弟妹買一輛代步車,也方便送孩子去縣裏上學呀!」
這些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我的心上。
我捏緊了手機。
咬牙切齒地應下:「你們看着辦吧!」
她笑道:「哎!那我就去安排了!」
掛了電話,我跟同村人瞭解了一下那個男人的家庭。
離異帶四女,家裏只有老式平房和一輛電動車。
據說,前妻爲了拼兒子把子宮都生壞了,天天喝中藥調養。
那男的一家覺得虧本,立刻就跟前妻離婚。
如果我嫁過去,指定是要給他生兒子的。
我爸媽不可能不知道這些。ţű̂₍
我難受得喫不下飯,但並沒有跟他們攤牌。
村裏人說,他們已經開始着手辦喜酒了。
請帖都發出去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立刻回市裏找人辦女兒上學的事。
皇天不負有錢人。
半個月後,事兒終於辦妥了。
巧的是,回市裏那天,我媽的電話打來了。
「婉婷呀,不是讓你抓緊回來了嗎?你忙什麼呢?」
「我不管啊,你今天結婚,親戚們都來坐席了,新郎官下午就來接你,你趕緊趕回來換衣服!」
我掛掉電話,導航回市裏。
-6-
回到市裏的家後,我累得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女兒嚷嚷着肚子餓。
我又忙活了半小時給她做晚飯。
忽然之間,覺得太過寧靜了。
不應該那麼寧靜纔對。
按理說,我至少得有十幾個未接電話纔是正常的。
可手機信號滿格,卻沒有來自老家的一通電話或是短信。
我急忙刷朋友圈瞭解情況。
這一刷,兩眼一黑。
朋友圈的村裏人全都不約而同發了同一條視頻。
視頻裏,一個滿臉褶子的禿頭老男人身穿大紅喜服,跟一隻繫了大紅花的老母雞拜堂。
老母雞身上披着一件我穿過的衣服,脖子上掛着我的照片。
我的父母和弟弟喜氣洋洋。
我媽對着老母雞喊我的名字:「婉婷啊,今後你就是人家的人了,嫁過去後好好過日子,爭取胎胎生男孩,這樣纔有福氣!」
如此獵奇的一場婚慶儀式,在嗩吶聲中圓滿結束。
就在這時,我媽的微信來消息了。
她先給我發了類似的一段視頻,然後打了幾十秒的語音。
「婉婷,媽知道你忙,一時之間趕不回來,所以就跟親家他們商量,用老母雞代替你行了禮,在我們這裏是作數的,現在起,你已經是有男人的女人了。」
「明天你就收拾東西去婆家吧,地址我一會兒發給你,過去的時候記得乖一些,多幹活少說話,這樣纔是一個合格的媳婦。」
「你老公加你了,你通過一下。」
我感覺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扼住喉嚨,又氣又難過。
我想不通,從前對我還算關心還算好的父母,怎麼忽然之間就變得那麼自私了?
跟我同時期考上大學的人一共有三個。
另外幾個都因爲家裏沒錢而喪失了就讀機會。
只有我父母願意花錢送我讀完大學。
因爲這個,我始終願意相信他們是愛我的。
可現在,我的信念崩塌了,完完全全碎了一地。
我通過那個男人的好友後,第一時間澄清自己的立場。
對方似乎聽不懂一樣,老拿大母雞說事兒。
見我實在不理會他,他就讓我把彩禮還給他。
我讓他給誰的就問誰要。
隨後,我在朋友圈發表聲明宣佈自己依然單身,以戶口本爲證。
這一招效果明顯。
很多同村人紛紛站我這邊,都說今天的酒席就是一場鬧劇。
纔過去 1 小時,我媽的電話就打開了。
一開口就是哭。
「你個沒良心的不孝女!發的什麼狗屁聲明啊!你知不知道,剛纔隨禮的人都來逼我們還錢啊!」
「你男人還拿着菜刀過來讓我們把彩禮還回去!你弟弟差點被他砍傷了!」
「這才一天功夫啊,咱家就損失了四萬多塊錢,都是你害的!」
背景音裏,我爸怒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幾千年的傳統!我管他們什麼法律!我是你老子!我讓你嫁給誰,你就得嫁給誰!」
我氣極反笑,突然覺得沒那麼生氣了。
平靜地回覆他們:「反正從此以後我不喫你們一分一毫,不用你們一針一線,咱們各走各路,互不干擾!」
說完,我就掛斷電話。
十分鐘後,弟弟來電話告訴我,媽暈倒了。
換做以前,我肯定會第一時間趕回去。
現在,我冷靜地告訴他:「暈倒了就送醫院,我又不是醫生,告訴我有什麼用?」
弟弟的罵聲衝過來,只是還沒罵完就被我掛掉了。
這時候我終於知道,其實困住我的,一直是我自己。
只要學會放手,隨時都能過上好日子。
就在我收拾好心情準備重新開始我的生活時,第二天早上,我被警察敲了門。
我那侄子李軍,拉着一個行李箱站在他們中間,直勾勾地盯着我。
下一秒,他撒開行李箱撲向我。
「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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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媽」可把我叫懵了。
一頭霧水時,警察開口指責我:「同志,你是怎麼當媽的,自己兒子都不要,這可是犯法的!」
我傻眼了,訥訥地說:「我只有一個女兒,這是我弟弟的孩子……」
話還沒說完,李軍就打斷我:「媽媽,你又不要我了嗎?我以後一定乖乖的,不惹你生氣了,求你不要拋下我。」
警察把我帶回局裏調查。
我只好把戶口的來龍去脈跟他們說清楚。
他們再三確認之後,態度才稍微緩和。
「雖然他不是你的親兒子,但由於你們當初是雙方自願把戶口遷移的,現在,你就是他合法的監護人,必須對他承擔相應的養育義務。」
我詫異:「可我們已經把孩子的戶口遷回去了呀。」
警察看了眼電腦後說:「那個申請當天就撤銷了。」
我大腦空白。
侄子在一邊得意地笑。
「媽媽,我好餓哦,可以回家喫飯了嗎?」
我氣得雙手發抖,卻無計可施。
畢竟,現在連法律都不站在我這邊了。
麻木地坐了一分鐘後,我一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拉着侄子就往家裏走。
他嘿嘿地笑,問我:「姑姑,你不高興嗎?你有兒子了耶。」
這小東西就是故意氣我的。
我蹲下來跟他拍了一張合照。
擠出笑容:「開心啊,姑姑最開心了!」
他笑容微僵,眼見我不上當,就改口說:「我餓了,我要喫肯德基!」
我站起來:「喫什麼肯德基啊,沒錢。」
他沒動:「我就要喫那個,不然我就不走了!」
他直接坐在地上,不動彈。
我拍下來發給弟媳。
弟媳秒回。
「姐姐啊,不好意思,現在小軍是你的兒子了,我不管那麼多了,你自己看着辦吧,反正,他是未成年,要是出了什麼事兒,可是你這個監護人的責任喲。」
「我知道你現在肯定很着急上火,但你得理解我們,我們昨晚也很生氣。」
「不對,我們前幾天就很生氣了,你說,你爲什麼發了財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呢?」
「要不是那天我無意間看到你和員工的聊天記錄,還不知道你自己開了一家公司,你瞞得我們大家好辛苦啊。」
她的笑非常陰陽怪氣,像恐怖片裏的女怪:「還好我聰明,馬上就去把戶口遷移的申請撤銷了。」
我壓下火氣,問她:「你真不打算要這個兒子了?」
她嘿嘿笑道:「不就是兒子嘛,我能生一個,就能生第二個,再說了,小軍已經長大了,知道誰是他親媽。」
「養孩子的重任是你的,以後享福的命是我的,我兒子能繼承你的財產,你說氣不氣人?哈哈哈……」
她話鋒一轉,又說:「你不想給我養兒子也行,但你必須一口氣給我們打兩百萬過來!以及再在縣上給我們買一套房子!」
「媽說了,你本來答應給他們三十萬,結果現在連個影兒都沒看到,分明就是你反悔不給了!」
「我們的房子還沒建起來,現在是一分錢都沒有了,這個責任你必須負!」
說了半天,原來在這裏等我呢。
我道:「文雪啊,本來呢,如果你們沒有刻意要趕走我們母女,我是打算一人掙錢全家花的,畢竟這三年來,我就是這麼做的,可你們幹得太不是人事了,我現在看清了,你們不值得我付出。」
她咬牙:「不給錢就得給我養兒子!你自己掂量着辦吧!」
我微笑:「行啊,我正愁沒兒子呢。」
掛掉電話,我立刻把剛纔的合照發朋友圈。
配文:開心的一天,無痛有兒。
-8-
侄子看我沒帶他去喫肯德基,蔫了吧唧地跟在我後面走。
雖然他出身農村,可家裏對他實在溺愛。
我弟掙那點錢全花他身上了。
因此造成了他奢靡的消費觀。
回到家後,一開門就是炸雞的香味。
女兒正坐在桌邊啃着油滋滋的大雞腿。
侄子眼睛一亮,立刻跑過去。
我眼疾手快地抱起那桶雞腿舉高。
他生氣了,跺腳:「你幹什麼!我也要喫!」
我把雞腿放冰箱頂上,給他拿出一盤沙拉。
「你那麼胖,以後不準喫高熱量食品。」
他氣鼓鼓地叉腰:「憑什麼!我就要喫!」
我笑:「就憑你住在我這兒,就憑我是你的監護人,我給你什麼,你就得喫什麼,小軍啊,這就叫做寄人籬下。」
我本不想把這些手段用在一個孩子身上。
奈何他們太過分,那我也顧不了太多了。
侄子氣哭了。
大喊大叫:「不行!我媽說了,我戶口在你那裏!你就得養我!」
我攤手:「我養你了呀,這沙拉也是喫的,可好喫了,你自己不喫怪不了我哦。」
說完,我把沙拉放在他面前。
自己抓了一個大雞腿,當着他的面啃。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看,狠狠地嚥了嚥唾沫。
不一會兒,就硬氣不起來了,跑過來抱我大腿。
「姑姑,我也想喫雞腿!」
我沒搭理他。
他氣得搬起椅子去砸我的冰箱。
六歲的孩子,力氣不算小。
一個椅子過去,我冰箱都晃了晃。
砸完之後,他衝我吐舌頭。
「你打我啊,你敢打我我就敢報警,告你虐待兒童!略略略……」
我依舊保持微笑。
「我打你幹什麼,反正,你也就只能這樣了。」
見我不管不顧,他也沒心思砸了。
餓得把那一盤沙發喫光光,還把盤子舔得油光鋥亮。
「姑姑,我喫完了,我還要喫!」
我沒理他,將他視作空氣,帶着女兒進房間寫作業。
他在外頭又吵又鬧,嚷嚷着要回家跟他父母告狀。
我隔着門板告訴他:「你現在是我兒子,我不可能再讓你見他們,省得你分心。」
他一愣,接着就哇哇大哭。
恰好我媽打電話過來。
我點了接聽,就按到門板上給她聽外頭的聲音。
她一聽果然急了。
「小軍怎麼在哭啊!」
-9-
我看了眼視頻那頭。
她大約是在外頭的酒樓裏喫飯,身邊坐着我爸。
看樣子,過得挺快活的,根本沒有一點病態。
看來,昨晚說暈倒,是騙我的。
她面色凝重,催我回話。
我慢悠悠地說:「哦,他想喫云云的雞腿,我看他太胖了,就沒給他喫。」
話音未落,媽媽就罵我:「你個遭天殺的!孩子餓了就得給喫的!你女兒有的喫,幹嘛不給他喫?你偏心眼啊你!」
我鼓掌:「說得對,我就是偏心眼,跟ƭų₂你學的嘛。」
她噎住。
下一秒,掩面哭出聲。
「我真是沒用,生了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不尊重我。」
「小的娶了一個祖宗回來,讓她乾點活就罵我是老不死的,把我累得手也疼,腿也疼,現在不得不逃出來花錢喫飯。」
「大的翅膀硬了,想飛就飛了,可憐我爲了生你們,漏尿腹痛又失眠,幾十年的付出就當是餵了狗。」
「他爸啊,以後我們自己過吧,自己搭個帳篷過日子,誰都不求,誰叫,這就是我們的命呢!」
這招,她對我用了幾百次了。
我高考第一志願原本報的是浙江,後來被她哭成了本省的大學。
畢業後,我應聘上北京的公司,纔去了不到一週就聽說她病倒了,回到家就看到她哭個不停。
因此,我又不得不回來找工作。
她習慣用眼淚來拿捏我,而我,也在無意識中屈服在這種軟性壓迫之下。
我惱火地吼過去:「哭哭哭,福氣都給你哭沒了!」
「不是你說的文雪是你們好不容易娶回來的媳婦,要疼嗎?怎麼現在被她說兩句就委屈成這樣了?」
爸爸呵斥我:「李婉婷!你怎麼能這樣跟你媽說話!有點家教沒有?」
「我也不跟你廢話了,你現在立刻把手機給小軍,給他做好喫的,讓我們跟他說說話!」
「還有啊,我們出來喫飯忘記帶錢了,你轉一千塊過來。」
「別忘了,當初是誰供你上大學的!做人不能忘本!」
爸爸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彷彿這樣做是給我臺階下。
我沒有妥協:「當年我是靠助學貸款交的學費,生活費你們一個月給六百,剩下的是我自己兼職賺的。畢業後,我每個月給你們的錢已經比你們給我的翻了幾十倍!」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送我上學是因爲看出阿弟不是讀書的料,所以想利用我掙錢貼補家裏!」
爸爸氣得臉色鐵青,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媽媽就在旁邊哭,一邊哭一邊咳嗽。
我越看越生氣,乾脆掛斷,調成勿擾模式。
這時,我才注意到外頭的哭聲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越是平靜,就越是危險。
我趕緊開門。
結果,猝不及防被潑了一盆冷水。
侄子哈哈大笑,舉着水盆樂呵:「喝我用尿兌的洗腳水吧!」
他像個土匪,哼哼着下令:「我是男人,我要做這個家的老大!你們是賠錢貨,必須伺候我!」
我抹掉臉上的液體,蹲下說道:「放心,既然你爸媽把你交給我,我就不會不管你。明天,我就送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
「那裏無拘無束,沒有我,也沒有你爸媽,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他雙手抱胸:「那我爸爸媽媽同意嗎?」
「他們都把你交給我了,當然同意了。」
他一思索,點頭:「算你識相,那就去吧!」
-10-
一週後,女兒正常開學。
據親戚說,老家的房子這幾天又繼續動工了。
錢花的是我爸媽的棺材本,不夠的那些,就問親戚們借。
我之所以知道這個,是其中一個親戚主動來告訴我的。
話裏話外都是暗示我,父母還不上,就該我來還。
我沒慣着他們,直言跟我沒關係。
之後,誰來跟我說這事兒我都裝作聽不懂。
每天都發跟女兒的日常,接送上學,喫喫喝喝,寫寫作業。
大家眼尖地發現,鏡頭裏沒我侄子。
弟弟直接打電話給我。
「姐,我怎麼看你朋友圈淨髮你女兒啊,也發發我兒子啊。」
弟媳氣鼓鼓的聲音傳來:「她就是故意的,偏心!」
弟弟半威脅半勸說:「姐,我可告訴你,你沒有兒子命,將來還得靠我兒子給你抬棺材,你不對他好,將來也佔不到他的好。」
我笑了:「什麼你的兒子,他現在是我兒子,我兒子,我想怎麼養就怎麼養,反正我不打他不罵他,給他喫給他喝就行了。」
他語氣忽然着急:「我怎麼聽着不對勁,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那可是你唯一的親侄子!」
弟媳直接搶過手機說話:「怎麼沒聽見我兒子的聲音啊,他很愛說話的,你把電話給他!」
我嘖了聲:「你們怎麼就是說不聽呢,都說了現在是我兒子了,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見他!你們抓緊時間造二胎吧。」
我掛斷電話。
他們不厭其煩地打來。
我沒接也沒拉黑,就想讓他們乾着急。
他們整整給我打了一夜的電話。
包括我父母。
我一個人的電話都沒接。
沒多久,警察就帶着他們上門了。
我早有預料,只開了一道門,隔着一道防盜門跟他們聊。
弟媳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我的房子,什麼心思,一眼便知。
我媽更是直接,張口就說:「婉婷,你幹什麼呢?媽都到家了,趕緊開門讓我們進去。」
警察一聽就皺眉:「你們是母女關係?」
「之前看監控的時候怎麼說不認識?」
我媽意識到說錯話,立刻閉嘴。
我趕緊跟警察解釋:「警察同志,他們找的孩子是我認的兒子,目țů⁹前跟我在一個戶口本內,是受法律保護的。我可是合法公民,絕不會幹壞事。」
弟媳搶話:「我們也沒有要孩子回去,只是想知道他在哪裏!」
我翻了個白眼:「現在是上學時間,他當然在學校上課了。」
「在哪個學校?爲什麼我去你女兒的學校問,都說沒有我兒子?」
「那我怎麼能告訴你,這可是我Ṱûₜ家的隱私。」
一番爭執過後,警察跟我瞭解了孩子的行蹤。
確認沒有問題後,就要離開,從始至終都沒泄露半點侄子的學校地址。
爸媽他們見此,直接在我門口坐下,要等孩子放學回家。
我一個電話之後,物業就帶着一行人上來把人扛走。
他們只能在小區門口叫嚷。
最終因爲擾民,被小區居民報警,教訓了一頓。
弟媳每隔一分鐘就發一大堆的話來詛咒我。
我嘆氣回覆:「孩子是你們主動送的,又不是我強要的,要怪就怪你們自己咯。」
她崩潰了,尖叫着說:「你到底要對我兒子怎麼樣?」
我思索着道:「誰知道呢?畢竟我這麼有錢,也許……會搬去更遠一點的地方住吧。搬得越遠,我兒子忘記你們就能忘得越乾淨,嘿嘿,以後他就只記得我這個媽媽咯。」
她尖叫發狂,我低笑出聲。
「急什麼,你不是能生嗎?能生一個兒子,就能生第二個啊。」
她破口大罵,我越聽越開心。
爸媽急了,弟弟也急了。
最後,竟然主動拉黑我,只留給我一句話:「除非帶孩子回去認錯,否則一輩子都不認我這個女兒。」
我樂得點了個帝王蟹慶祝。
他們回去了,連着一個月沒來找我。
我依舊每天發跟女兒一起生活的快樂日常。
親戚們在評論裏有意無意地問我侄子的行蹤,我都當做聽不懂。
四十三天後,他們終於還是坐不住了。
媽媽主動加我微信。
「寶貝女兒,回家吧,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偏心你弟,給媽媽一個機會吧。」
-11-
這是我媽三十多年來第一次跟我道歉。
我知道,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我給他們發了一個地址,隨後,也自己開車往那邊趕過去。
驅車兩個半小時後,我終於抵達目的地——侄子的寄宿小學。
坐落於山清水秀的山野之地,周圍只有一條出山的盤山公路。
沒有零食店,也沒有公交站。
每逢節假日,要不是父母來接,要不就搭乘學校的專車出山。
我遠遠就看到爸媽四人在跟保安爭吵。
媽媽急得直跺腳。
「這裏那麼偏僻,我寶貝乖孫怎麼呆得下去啊!他每天都要打遊戲的,不然會不開心的!」
弟媳更崩潰:「我兒子明明考上了縣裏的小學,怎麼忽然就被她丟來這個鬼地方了!我的兒子啊!你受苦了」
我搭話:「這裏有喫有喝,受什麼苦啊。」
見到我,弟媳齜牙咧嘴地撲過來。
「你敢打我,我就讓你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兒子!」
她的巴掌懸在半空中。
弟弟無奈了:「姐,我求你了,快帶我去見我兒子吧!」
「急什麼,等他們下課再說。」
眼看距離下課時間還有幾十分鐘,我就讓班主任帶我們去教室門口看一眼。
我在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侄子肥嘟嘟的身影。
他窩在最後一排,臉蛋肉眼可見地瘦了兩圈,眼神呆滯,鬱鬱寡歡。
弟媳一眼就忍不住了,和我一起,哭着跑進去。
侄子一見到他們,眼神就閃了閃。
突然抓起書本砸她們。
「我討厭你們,我不要再見到你們!」
弟媳完全愣住了。
哭着問他怎麼了。
侄子也不解釋,握着拳頭瘋狂捶打她,一邊打一邊大喊大叫。
老師急忙把我們帶到一個空教室裏調解。
班主任很無奈地說:「李軍這個學生啊,脾氣很暴躁,每個老師都被他罵怕了,孩子還小,我們又不能ţűₚ做什麼,只能耐心地開導。
「他非但聽不進去,還打老師打同學,覺得學校的飯菜不好喫,非要喫外頭的菜,可是他交的伙食費也就只夠那個標準,我們也沒辦法。」
「沒有孩子敢靠近他,更不會跟他做朋友,久而久之,他就不愛說話了。」
我媽急忙說:「立刻給孩子辦轉學!」
老師問:「誰是孩子的監護人?」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媽哭着抓着我的胳膊:「婉婷啊,媽對不起你,你有什麼委屈衝媽來,別對我孫子這樣。」
我沒喫她這套。
「孩子是你們硬要塞給我的,我怎麼養是我的事兒。」
弟媳噗通朝我跪下。
「姐,我求你了,把戶口轉回來吧,再在這裏待下去,我兒子都不認我了!」
我幽幽道:「那可不行,轉回去的話,我可要補給你兩百萬外加一套房啊。」
她猛搖頭:「我不要了,真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兒子!」
眼見如此,我也沒有心情跟他們繼續浪費時間。
於是,當天就去把侄子的戶籍信息遷回他們家戶口。
手續一完成,他們就馬不停蹄地把孩子轉回村裏的小學。
鄰居說,孩子回去後特別叛逆,也不愛跟他們說話。
看來,註定要花他們很長一段時間去化解侄子心裏的結。
我不知道侄子是否能原諒他們。
反正,我是不可能原諒的。
因此,當我爸媽主動加我微信求和時,我毫不猶豫就點了拒絕。
既然當初要我沒事別回家,那我就永遠都不回。
-12-
番外。
我叫陳桂香,生有一子一女。
最近,我和老伴用棺材本給我兒子建的樓房落成了。
可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這房子來得太不易了。
花光了我們老兩口的積蓄不說,還欠了不少外債。
我本打算讓我那個有本事的女兒幫忙還清。
可我發現,我聯繫不上她了。
無論是發信息,還是打電話,她都不回覆。
我越來越想不通。
這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啊。
就因爲我讓她二嫁就恨上了我?
我明明已經跟她道歉了,她還要怎麼樣呢?
我陷入自問自答的循環裏,每天都很苦惱。
日子還得過啊。
房子只是落成,還沒有裝修。
我嘗試跟親戚們再借一筆裝修費。
這次不僅沒借到,還被他們催債。
我第一次活得那麼沒面子。
以前,女兒在身邊的時候,我但凡需要點什麼東西,只要一張口,她轉眼就能給我買來。
哪有這麼落魄過。
親戚靠不住,我就讓兒子自己想辦法。
他居然跟我發脾氣,罵我沒本事。
誰都知道,我是把他泡在蜜罐裏養大的。
家裏的活兒,都是他姐幹。
他娶媳婦的錢,也是他姐姐出的。
半點不用他掏。
如今,讓他自己掙錢裝修他的房子,倒被他罵了?
我不痛快極了。
還是那句話,日子,還得過下去啊。
裝修不了,我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直接搬進去住。
兒媳婦性格強勢,只分給我們很小的一間。
自己不上班,也不去田裏幹活兒,甚至連飯也不做。
什麼都丟給我。
要知道,我女兒在的時候,何時需要我進過廚房啊。
我雖然不開心,卻也得幹啊。
不幹,也沒人替我幹啊。
可我老了,身子骨大不如前。
沒多久,那些腰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之前犯病的時候,女兒經常起夜幫我按摩,直到我睡着。
現在,別說兒子兒媳了,就連我的老伴也不願意搭理我。
我漸漸後悔了。
我不該偏心兒子,不該算計女兒。
如果當初規劃過渡房的時候,給女兒一間,或許就沒那麼多事了。
我整天以淚洗面,給女兒發信息,希望她回來看看我。
可我始終沒等到她的回覆。
清苦的日子就這麼過了幾年。
後來,兒媳婦生了二胎。
是女孩。
她鬆了一口氣。
對着還沒睜眼的小丫頭囑咐:「妹兒乖,快快長大,給你哥掙錢花哦,以後你哥娶媳婦的錢,就看你的了。」
這一瞬間,我心火旺盛,衝過去扇了兒媳婦一巴掌。
「不許重男輕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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