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處逢生:原配的復仇之路

「房子、車子、公司,都和你沒關係。」
「好。」
「你生的女兒是殘疾,認命吧。」
「好。」
生日那天,丈夫攤牌了。
他要我立刻搬離住了八年的房子。
衆人聯手把我逼上絕路,想看我下跪求饒。
但他們錯了。
絕路,纔是我的主場。

-1-
周沉把手機遞過來時,我正準備晚餐。
「遙遙,我答應過軒軒的媽媽,兒子三歲的時候,會給她一個名分。」
瓷盤從手中滑落,在腳邊炸開淒厲的聲響。
我猛地抬頭對上女兒的視線。
身體比思緒更快。
幾乎是撲過去,一把扯下她的助聽器。
剛纔的話她聽到了多少?
她才六歲。
根本不懂爸爸這句輕飄飄的承諾,足以摧毀我們母女的一生。
屏幕上,一個三歲的小男孩正被周沉高高舉起,笑得無比幸福。
那笑容,是女兒從未得到過的珍視。
夜晚的月亮剛爬上窗沿。
可我的世界在這一刻轟然坍塌。țů₊
原來這些年,他缺席的重要日子,都是陪在另一個女人身邊。
最可笑的是,我竟然被矇在鼓裏整整三年。
或許,更久。
久到足以讓另一個女人爲他生下一個完整的兒子。
我深吸一口氣,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頰:
「周沉,你看看悠悠,她是你的女兒,你忍心這樣對我們嗎?」
他站在那裏,眉眼沒有一絲波瀾:
「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有意義,每個月一千元生活費不會斷,其餘的,我也愛莫能助了。」
這就是我愛了八年的男人。
把拋棄妻女說得如此理所當然。
他隨手抓起外套,準備離開:
「撫養權我不會爭,你要打要罵都隨意,只要能讓你消氣。」
我死死咬住顫抖的脣。
現在,任何眼淚和質問都正中他下懷。
他要的不過是一場乾脆利落的斷舍離。
「那你……能把房子留給我們嗎?你知道悠悠她……康復和教育還需要一筆龐大的費用。」
周沉嘆了口氣,接下來的話讓我再度崩潰:
「你知道的,我名下什麼資產都沒有。工資只夠基本生活,房子是公司的,法人是我父母。我最多……只能去借十萬信用貸給你,以後慢慢還。」
十萬。
在這個城市,根本無法立足。
我拉着他的袖子,試圖做最後的努力:
「老公,離婚不是小事,我們是不是該和爸媽商量一下……」
「他們早就知道了。」
周沉打斷我:
「並且完全支持。你現在只需要決定什麼時候搬走,這套房子爸媽還有其他用處。」
「搬走?那悠悠呢?她要上小學了啊……」
我用幾乎哀求的語氣問向他。
周沉甩開我的手,果斷推開大門:
「她聽力有問題,留在這裏會被歧視。你帶她回老家吧,農村人樸實,不會欺負殘疾人的。」
殘疾人……
這三個字像一把刀,狠狠扎進我的心裏。
最後那點期望,徹底碎了。
門被大力關上,斬斷了曾經的一切。
你永遠無法想象,一個決定拋棄你的男人,心可以硬到什麼地步。
我抱起女兒走到窗邊,望着周沉那決絕的背影。
輕生的念頭第一次如此強烈。
這八年,我終於把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窗戶打開,冷風倒灌進我的領口。
下一秒,女兒忽然用溫熱的小手,捧起我的臉頰:
「媽……媽,生日快樂。」
這六個字,讓我猛然清醒。
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
我剛纔甚至想到了死。
可我爲什麼要死?
該死的是他們。
於是,我迅速關上窗,將不堪的過去一併鎖在外面。
從這一刻起,我要從這片荒蕪中,親手鑿出一條生路。

-2-
我的女兒,來到這個世界時,不小心弄丟了聽力。
就是這個與生俱來的不完美,讓所有人對我失望透頂。
因此,女兒剛滿月,婆家便開始催二胎。
我拒絕了。
我願把全部的愛,毫無保留地傾注給我的女兒。
於是,我用整整六年時光,陪她做康復治療,教她讀脣說話。
我曾天真地以爲,只要我足夠努力,只要女兒足夠優秀,就能獲得這個家的溫情。
可惜,我錯了。
原來這幾年,我們母女二人連這個家真正的入場資格都不曾擁有。
第二天清晨,我讓父母從鄉下過來幫忙照看女兒。
而我則正式踏上了復仇之路。
第一站,是諮詢離婚律師。
首選的汪律師在聽完我的陳述後,輕輕推了推眼鏡:
「江女士,恕我直言。當您選擇這樣的家庭時,就應該有『淨身出戶』的心理準備。您嫁給周先生,看中的想必不只是他這個人吧?但您要明白,男方的家庭財產是他的婚前財產,父母更有權自由處分自己的財產,想給誰,與您沒有關係。」
話語裏的潛臺詞讓我無地自容,沒等他說完我便起身離開。
第二家律所的田律師,在我簡要說明情況後,目光在我略顯陳舊的衣服上短暫停留:
「江女士,我的諮詢費和代理費都不低,而且需要前期支付。」
我攥緊衣角,儘量保持鎮定:
「田律師,只要能拿回我應得的,我願意分給您一定比例。」
他搖了搖頭,語氣毫無波瀾:
「我們只接受先收費的模式。坦白說,您這類案件,對方提前做Ťṻ₌好了完全的財產隔離,您又缺乏關鍵證據,勝訴概率……很不樂觀。我理解您的處境,但律所不是慈善機構。」
我不知道自己怎樣從第二家律所走出來的。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這一刻我清晰地意識到——
當家庭主婦被社會標記爲『一無所有』時,連尋求專業的幫助都會變成一種奢求。
世界彷彿在我面前關上了一扇又一扇門。
但我不能放棄。
爲了女兒,也爲了我自己。
我擦乾眼淚,轉身走向公婆所在的小區。
夏日的陽光白得晃眼,我在不起眼的角落站了許久。
終於,那扇熟悉的單元門開了,一個穿着米白色連衣裙的女人抱着個小男孩走了出來。
她轉身的剎那,我看清了孩子的臉——
正是昨天周沉手機屏幕上那個小男孩。
「媽,你不用給我準備這麼多東西,家裏都堆不下了!」
「怕什麼,喫不完就扔了,」
婆婆的聲音從門內飄來,帶着我從未聽過的寵溺:
「總不能虧待了我的寶貝孫子。」
喫不完就扔。
呵。
還真是闊氣啊。
女人熟練地打開一輛保時捷,將孩子安置在安全座椅上,轉身坐進駕駛座。
這配置,連周沉都不曾擁有。
婚後八年,他一直開着我的嫁妝。
那臺不到十萬、電池早已衰敗的電動車。
我曾多次懇求他換輛車,把舊車留給我接送女兒做康復治療,不必再在寒冬酷暑裏擠公交。
他卻總是用冰冷的話打斷我:
「公司正在關鍵期,你要懂事。本來孩子就不健康,你再這樣物質,我爸媽會怎麼看你?」
是啊,女兒的聽力,一次次的成爲他刺向我心口的刀。
如今我才明白,他早已鋪好了所有的退路。
我抬手攔了輛出租車,緊緊跟上。
十分鐘後,保時捷駛入一個門禁森嚴的高檔小區。
網約車被保安攔在門外,我只能從小門快步跟上,眼睜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
八樓。
門口整齊擺放着幾雙精緻的童鞋。
就是這裏了。
我正要抬手敲門,門卻從裏面猛地拉開。
女人抱着幾箱未拆封的食物正要往外扔,與我的視線撞個正着。
空氣瞬間凝固。
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卻在眼神交匯的瞬間認清了彼此的身份。
最終還是她率先打破沉默:
「我勸你別動什麼歪心思。這小區到處都是監控,我喊一嗓子,保安半分鐘就能到。想想你女兒,她那個樣子,可不能沒有媽媽。」
呵……
我嘲諷地挑了挑眉。
原來,這就是光腳的感覺。
因爲我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會害怕。
我猛地發力,將門徹底推開,大步踏入了這個不屬於我的家。
客廳寬敞得刺眼。
整面牆的櫥櫃裏,擺滿了進口的嬰兒輔食;
桌上未收起的奶粉罐,是女兒過敏時醫生推薦、卻因價格而被周沉無情否決的那一款。
這些精緻的物品,橫亙在我與這個女人之間,勾勒出我女兒從未享受過的人生。
我強壓下喉間的哽咽,抬手指向滿室繁華:
「這裏,每一件,都是用我們夫妻共同財產買的,所以都是我的東西。」
女人抱臂倚在牆邊,輕笑一聲:
「姐姐,話可不能亂說。周沉的工資卡不是一直在你那兒嗎?每一筆流水你都查得到。」
她慢條斯理地踱步:
「這房子、這裏的一切,和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
我深吸一口氣,絕望漫上四肢百骸:
「所以……這些都是我公婆出資,給你買的?」
她挑眉,目光輕蔑地上下掃視着我:
「說真的,要是我生了個殘疾,不用別人趕,我自己早就識趣地走了。同爲女人,我真是替你的遭遇感到悲哀。」
我眼前一陣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
「爲什麼?八年的付出……到頭來,就只配落得淨身出戶嗎?」
女人俯視着我,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爲什麼?因爲周家這樣的背景,怎麼能有這樣一個殘疾孫女?我們軒軒纔是周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以後不管是公司,還是房子、車子,當然屬於我的兒子。至於你?」
她輕笑:
「如果你痛快簽字,我可以讓周沉多給你五百撫養費,也不至於在鄉下被人笑話,哈哈哈。」

-3-
我強壓下撕碎一切的衝動,擦掉下巴上的淚水:
「八年婚姻,我落得一無所有。你以爲你能例外?等周沉再次劈腿,你的下場只會比我更難看。」
女人嗤笑一聲: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你搞錯了,你的對手從來不是我,是鐵了心要孫子的周家二老。」
她優雅地拉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現在馬上滾,我可以不計較。要是繼續鬧,入室搶劫的罪名……你應該擔不起。」
我忽然低笑出聲:
「報警啊。等我進了監獄,女兒就只能交給你們撫養了。正好讓你體驗下,周沉每月那點可憐的工資,怎麼養大一個需要康復治療的孩子。」
她臉色驟變,抓起手機撥通電話:
「周沉!那個瘋女人來了!」
二十分鐘後,周沉破門而入。
他先是緊張地環顧女人和孩子,隨即對我怒吼:
「江遙!你怎麼敢找到這裏?」
我緩緩起身,指向奶粉:
「周沉,女兒三歲時全身過敏,醫生推薦這個牌子的特殊配方奶粉,你說太貴,我不能買,而現在這賤人的孩子,卻拿它隨意揮霍?」
他猛地衝過來攥住我手腕:
「要怪就怪你自己基因差,生了個殘疾。我父母想要健康的孫子,你明明知道全家都靠他們養活,卻連二胎都不肯生。今天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我扯出個慘烈的笑:
「所以這房子、車子、還有孩子名下的基金,全都是你父母買的?」
門外聚集的鄰居讓周沉愈發煩躁,他甩開我的手:
「不管誰買的,都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馬上給我滾!」
我點點頭,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棋差一招,我認。但是,可不可以給我幾罐奶粉?女兒從三歲斷了奶粉後,體質一直很差,三天兩頭生病住院。周沉,你終究是她的爸爸。」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閃過毫不掩飾的嫌惡。
女人擺手的姿勢像驅趕蒼蠅:
「趕緊拿上滾!記住這是最後一次,非法入室的罪名,你擔待不起。」
是,我擔待不起。
家裏還有等着媽媽喂藥的孩子。
我默默抽出皺褶的編織袋,佝僂着背,一罐一罐將奶粉裝進去。
布料摩擦的沙沙聲裏,透出女人輕蔑的冷笑。
我知道,此刻我卑微的模樣,在他們眼裏很像一條搖尾乞食的野狗。
但我不在意。
畢竟——
誰會對一條喪家之犬,心生防備?
第二天,我帶着悠悠,提着點心敲開了公婆家的門。
剛打開,我便示意悠悠去抱爺爺的腿。
「爸,周沉在外面,有了個兒子。」
公公的身體幾不可察地一頓。
隨後緩緩將悠悠的手從他腿上掰開。
「你既然知道了,也好。」
他語氣平靜:「那邊確實生了個男孩。最重要的是……那孩子,身體健康。」
此時婆婆也從身後走了出來:
「怎麼回事?進來說話,也不怕鄰居看了笑話。」
我撲向婆婆,語氣顫抖:
「媽!悠悠也是周家的血脈,是你們的親孫女!她只需要一點時間康復……你們不能就這樣把她的家給拆了啊!」
婆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我要的一直是能傳宗接代的孫子。當初你若識趣,早點生二胎也不至於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現在既然撕破臉了,就早點簽字走人吧。」
悠悠彷彿聽懂了,小手死死攥緊我的衣角。
我抬起頭狠狠將眼淚逼退:
「好,既然說到錢。那女人的房子車子,家裏的奶粉輔食都是你們買的?」
公婆交換了一個眼神,立刻皺眉: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趕緊給我滾!自己沒本事看住男人,就跑到這兒來血口噴人。」
我點點頭,將瑟瑟發抖的女兒緊緊摟在懷裏。
「懂了。」
我聲音很輕,卻帶着玉石俱焚的決絕:
「你們今天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記下了。」

-4-
這些人的嘴嚴絲合縫,我折騰一圈,始終拿不到公婆出資的鐵證。
既然明路走不通,那就只剩最後一步了。
我輕輕撫摸着女兒蒼白的小臉:
「媽媽從來不是個善良的人,她們怎麼作踐我都無所謂,但她們不該一次又一次地詆譭我的女兒。」
凌晨兩點,我撥通了急救電話。
女兒因急性食物中毒被送進醫院。
這一步,我本不願走。
但腳下早已沒有退路。
值班醫生初步診斷爲食物中毒,但由於症狀複雜,需要進一步化驗確定具體毒素來源。
「檢驗科夜間只處理危急重症的常規檢測。」
醫生翻着值班表:
「這種針對性毒理分析要等早上八點交接班後才能進行。」
很快,周沉和林薇被警方傳喚到醫院。
兩人看見我時,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江遙,你夠狠!我根本沒想到你連自己女兒都下得去手!」
我直接無視賤人的咆哮,轉向辦案民警:
「警察同志,就是她給的奶粉導致我女兒中毒。」
林薇臉色驟變,尖聲反駁:
「你血口噴人!奶粉是你昨天硬闖進來拿走的,全是未拆封的原裝貨!我家監控拍得清清楚楚,難道密封奶粉自己能下毒?」
我平靜地點點頭,認可她的邏輯:
「那就請警方追查貨源。既然是正規商品,總該有購買憑證吧?」
民警轉向林薇:「出示一下購物小票。」
林薇下意識抓住周沉的胳膊:
「我哪來的小票?這都是媽從國外買的……」
她突然意識到失言,猛地捂住嘴。
我立即向民警強調:
「看來經手人不少。既然說是國外直郵,請出示海關清關記錄和購買憑證。」
凌晨三點,婆婆匆匆趕到醫院。
她素顏的臉上寫滿煩躁:
「這丫頭片子真是命賤,喝個奶粉都能出事。」
她甩出一摞英文單據,不斷咒罵:
「這是我從國外直接託運回來的,我不記得是哪張,你要告就去國外告。我們沒空陪你發瘋。」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
此時,我終於鬆了口氣。
功成。

-5-
我連忙叫住她:
「媽,您先別急,您上午不是說這些房子車子與您無關,現在又拿出購買憑證,這前後矛盾可是癡呆前兆?」
婆婆瞬間被點燃,指着我破口大罵:
「放屁!你他媽才癡呆,你算個什麼東西!我給薇薇買,就因爲她生了健康孫子!但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跟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就算鬧破天也沒用!」
我低頭看向懷中的女兒。
助聽器早已取下,她正安然沉睡,隔絕了這場醜陋的對峙。
眼淚再次劃過臉頰:
「你們所有人都瞞着我,早已把這個林薇認定周家兒媳,給她買車買房買基金,只等我淨身出戶?」
周沉疲憊地捏着眉心:
「那是我父母的錢,他們有權支配。走到這一步,你鬧也沒用,要怪就怪你自己不Ṭū₀爭氣。」
我緩緩點頭:
「是,我最大的不爭氣,就是眼瞎嫁給了人渣。但只要離婚證一天沒拿到,我就還是你法律上的妻子,這個位置,賤人永遠別想名正言順地坐上去。」
林薇倚在門邊輕笑:
「老大姐,也就你把這頭銜當寶。我在意的,從來都是實在的東西。」
警方做完筆錄後,衆人簽字離開,約定次日取檢驗報告。
我知道那不會有什麼結果。
女兒並未中毒,她只是喫了過量的維生素 B 羣引起嘔吐,所謂中毒根本不存在。
證據夠了嗎?
我看着手機裏錄下的對話,搖了搖頭。
還差最後一把火。
隨後我火速辦理了出院。
回到家,我將周沉留在家中的勞力士手錶、愛馬仕皮帶、定製襯衫等個人物品一一清點,全部裝箱。
客廳裏所有的傢俱家電我也一併拖走。
既然要清,就清得徹底。
三天後周沉回來取東西,對着只剩承重牆的客廳愣在當場:
「怎麼回事?傢俱呢?我的表、沙發音響呢?」
我正將最後一摞鍋碗瓢盆塞進紙箱,連頭都沒抬:
「賣了。女兒做康復訓練等錢用,總不能指望人渣良心發現。」
他一把攥住我手腕:
「江遙!你他媽瘋了!這些都是我的私人財物!你這是盜竊!」
我用力掙開,揉了揉發紅的手腕:
「都要散夥了,我總得爲自己打算。不服氣?那就去告我啊。」
他猩紅的眼睛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好,你給我等着。」
三日後,法院的傳票如期而至。
案由:離婚糾紛。
「被告在婚姻關係期間,毫無家庭觀念,擅自將原告的個人貴重物品變賣,嚴重損害了原告的財產權,導致夫妻感情徹底破裂。」
訴訟請求:
1.請求判決雙方離婚;
2.請求判令被告賠償擅自處分原告個人財產所造成的損失共計一百零八萬七千元。
我微微勾起脣角。
很好,他終於上鉤了。
周沉,你以爲我目光這麼短淺?
你錯了。
你打開的,是潘多拉魔盒。
我要借這場你挑起的官司,把你,和你身後那個見不得光的家,一起拖到陽光下,接受審判。

-6-
第一次開庭,果然如我所料,形勢一邊倒。
周沉的律師率先發難:
「尊敬的審判長,被告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未經原告同意,擅自將原告名下的貴重物品,包括勞力士手錶、愛馬仕皮帶以及家庭共有的大件傢俱家電全部變賣。這是赤裸裸的侵害財產權行爲!我方已提交所有購物發票、支付記錄,證據確鑿!」
他展示着一沓沓票據,語氣咄咄逼人。
周沉坐在原告席上,嘴角帶着一絲冷笑。
法官看向我,目光嚴肅:
「被告,對於原告指控你私自變賣其個人財產的事實,你承認嗎?」
我站起身,語氣平靜:
「是的法官,我承認我賣了那些東西。」
話音一落,周沉和他律師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但是,」
我話鋒一轉:「我處置的,是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反對!純屬狡辯!」
對方律師立刻起身:
「這些物品確係原告父母對原告個人的單獨贈與,屬於原告個人財產,與被告無關!」
周沉立刻接口:
「是的,這些手錶、衣物確實是他們出資購買後單獨贈與我的。與我婚後的夫妻共同收入沒有任何關係。」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法官看向我:
「被告,請舉證。」
我心猛地一沉。
這是我最薄弱的一環——
「我沒有證據。」
話音落下,能清晰地聽到對方律師一聲輕蔑的冷哼。
周沉翻了個白眼。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我必敗無疑時,我緩緩抬起頭。
「審判長,我不懂那些複雜的法律條文,但我懂得常識。」
「首先,公婆的個人贈與可有任何書面協議,明確註明『此物僅贈周沉一人,與妻子江遙無關』?」
周沉的表情瞬間凝固。
「第二,我丈夫作爲 985 院校研究生,八年來月薪死死停在五千。女兒確診先天性聽力障礙後,我無數次提議他換個工作,他卻指責我物質虛榮。爲了孩子的治療費,我被迫賣光了嫁妝、金器和彩禮。」
此時我緩緩舉起那份清單:
「第三,我最無法理解的是,一個丈夫用八年時間,將妻子的所有資產榨乾用於給孩子治病,同時卻用父母的贈與來裝扮自己,那麼這場婚姻,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針對我們母女處心積慮的騙局!」
此時庭下一片譁然,原告律師剛欲開口,我迅速說出最終目的:
「我懷疑,所謂的『父母贈與』,是周家爲了惡意隱匿夫妻共同財產而精心設計的套路!我請求法庭徹查周家父母的資產流水,以及他們與第三者林薇之間的資金往來!」
這一刻,攻守再次易形!
周沉和他律師臉上的得意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惱羞成怒。
他們本想用『個人贈與』這把鎖封死我,卻沒想到,我從一開始,要的就是把整個棋盤都掀翻!

-7-
周沉的律師在片刻的驚愕後,立刻起身:
「尊敬的審判長,我堅決反對被告的申請!這完全是無理的揣測,混淆視聽!」
「首先,關於『贈與』的舉證,我方已經提供了購物發票,足以證明財物來源於父母,被告必須拿出證據證明這些贈與是給夫妻雙方的,而不是空口白牙地要求我方去證明一個『不存在』的否定事實。」
「其次,被告的申請屬於『釣魚取證』。她沒有任何實質性證據,僅憑猜測就要求法庭調查我方當事人父母乃至案外第三人的資產流水。這是對公民個人隱私的嚴重侵犯!」
「最後,被告已經當庭承認了變賣行爲。至於原告父母的資產流向,與本案沒有直接的法律關聯。被告試圖將一起簡單的財產侵權糾紛,歪曲成複雜的家族資產調查,其目的不言而喻,請法庭明鑑,駁回其不合理的申請。」
對方律師的反對句句打在法律程序的要害上。
庭內的壓力瞬間湧回我這一側。
此時法槌輕落:
「就涉案財物性質,原告已完成初步舉證。被告主張爲共同財產,需承擔進一步舉證責任。」
我的心驟然沉下。
「但,」
法官話鋒一轉:
「原告聲稱月入五千,卻維持遠超該水平的消費,此事存有合理疑點。鑑於家事案件中財產混同的特性,本院認爲,確有查明必要。」
峯迴路轉!
「茲裁定:
一、駁回被告調查案外人的申請。
二、責令原告周沉,於七日內提交:其名下全部銀行、證券及電子支付流水;其家族企業爲其繳納社保、公積金的記錄;其與父母近三年的全部轉賬記錄。
三、傳喚原告父母周某某、李某作爲證人,下次開庭應詢。」
法槌再響。
「休庭。」
我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我愛中國司法,我愛偉大的法官!
剛踏出法院大門,周沉便快步追上來猛地攥住我手腕:
「江遙!你是不是瘋了?竟敢在法庭上信口雌黃?還把我父母拉進來,你哪來的膽子!」
我緩緩抽回手,拂了拂被他抓皺的袖口:
「信口雌黃?怎麼會呢?明明像條瘋狗的人是你啊。如果你能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又何必鬧上法庭?」
我聲音帶着嘲諷:
「還是說你們姓周的都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周沉雙眼微眯:
「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麼物質拜金,原形畢露了是吧?當年要不是看你單純,我會娶你這種鄉下來的野麻雀?」
我迎上他嫌惡的目光:
「沒錯,攤牌了,我就是物質虛榮你能奈我何?要怪就怪你眼瞎看上了我,咱們慢慢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得罪原配是什麼樣的下場!」
說完,我不再理會他的怒吼,轉身大步離開。

-8-
站在租來的倉庫裏,我看着從那些家裏運出來的全部家當。
沒敢一次性處理掉這些東西。
畢竟法院判決未下,我不能授人以柄。
這一倉庫的物件,是我最後的退路。
全部變現基本足夠帶女兒回老家買個小房子。
安安穩穩相伴一生。
可現在看來……
或許還有更大的驚喜。
我翻閱着周沉的書桌、資料櫃。
想搜尋一些下次開庭能用得上的東西。
但周家人行事極爲謹慎。
所有涉及家族信託、保險單和基金文件都被妥善收走,沒留下任何紙質痕跡。
正當我一無所獲、準備放棄時,角落一個金色筆筒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女兒製作的筆筒。
之前我清洗衣物時,從周沉的口袋裏發現了幾張禮品卡片。
當時周沉一把奪過,冷冷警告:
「這是我父母的卡,你少動歪心思。裏面早就沒錢了,別整天惦記不屬於你的東西。」
女兒覺得這些卡片漂亮,希望爸爸可以送給她。
因此,纔有了現在的機會。
我小心拆開膠帶,將六張卡片在燈光下仔細辨認。
每張面額從五千到一萬元不等,卡面印着本市最高端的百貨公司標誌。
人倒黴到一定程度,就連老天都會眷顧你。
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
一位法律援助李律師主動找到我。
他仔細研究了我的材料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
「江女士,如果按你現在的思路,在二審中死磕『個人財產』和『夫妻共同財產』的定性,敗訴風險很高。對方早已做好了充分的財產隔離,法律形式上幾乎無懈可擊。」
他話鋒一轉:
「我們必須換個思路。不能只盯着周沉,要把他父母也拉進這個局裏。」
「核心思路是:將他父母給小三的所有『贈與』,在法律上重新定性爲對周沉爲家族企業工作的『非薪酬式勞動補償』。只是通過他父母的手,以『贈與』的形式發放出去。」
「這樣一來,他父母贈與小三的每一筆錢、每一套房、每一輛車,就都成了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鐵證!你完全有權主張全部追回!」
我愣住了,大腦因這個全新的視角而劇烈震盪。
是的……補償。
這筆錢雖然不屬於我,但它切切實實是屬於周沉的,因而也就是屬於我們夫妻的!
巨大的希望讓我激動得熱淚盈眶,幾乎要向他下跪致謝。
他連忙扶住我:
「大可不必。我們這行業,有時候也並非全然爲了報酬。我早就聽說過你的案子,但之前我無法確定你是否已經做好了將這場硬仗打到底的心理準備。」
他的語氣真誠:
「因爲很多時候,我們最無力的並非對手的強大,而是當事人自身的猶豫與退縮。現在,我從你眼裏看到了決絕。那麼,我就陪你走到底。」
我突然想起來什麼,連忙掏出手機播放了之前的錄音: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你搞錯了,你的對手從來不是我,是鐵了心要孫子的周家二老。」
「我給薇薇買,就因爲她生了健康孫子!但不管是房子還是車子,跟周沉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就算鬧破天也沒用!」
「那是我父母的錢,他們有權支配。走到這一步,你鬧也沒用,要怪就怪你自己不爭氣生了個殘廢!」
聽完後,李律師輕輕點了點頭:
「這些錄音非常關鍵。它們不僅能證明你公婆對第三者的大額財產贈與事實,更重要的是,其中對你女兒的長期貶低與精神侵害,構成了對方在婚姻中存在重大過錯的強有力證據。」
他稍作停頓:
「如果周沉執意離婚,我們可以主張他存在遺棄家庭成員的法定過錯。
如果他不離婚,那麼問題則更簡單,婚姻關係存續期間,他父母所給予第三者的所有財產,我們都能要回來。」
「當然,」
李律師話鋒一轉:
「我們必須預見對方可能採取的極端反制措施。比如說,周沉可能會從家族企業離職,製造『無收入』的假象,以此在撫養費和經濟補償上向你施壓。」
「因此,在對方採取行動之前,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比如說:爲私生子設立的年金保險或家族信託;或者是大額的教育基金預存款,這些,我們都必須一併主張返還。」

-9-
很快,我們開始了後續行動。
我將所有線索:
包括從小三家中觀察到的貴重物品、聽到的關於房產車產的對話,以及已有的購物卡、國外小票和錄音,系統性地整理成一份詳盡的財產線索清單。
「下一步,我們要向法院申請申請調查令,我們的任務不是拿到證據本身,而是向法官提供足以啓動調查的合理懷疑和線索依據,而這也是唯一路徑。」
正在此時,周沉父親的電話打了進來。
李律師點頭同意後,我才按下免提:
「您好。」
「遙遙啊,」
聽筒裏傳來他虛情假意的腔調:
「最近怎麼樣?悠悠還好嗎?」
「託您的福,入學手續已經辦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什麼時候有空回家坐坐?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不能坐下來談呢?」
「家?」
我輕輕重複了這個字:
「我想您搞錯了,悠悠的家不是早就被您二老親手毀了嗎?」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隨即背景音裏傳來周母尖酸刻薄的咒罵:
「江遙!你別在這裏陰陽怪氣!我們讓你回來,是給你機會談孩子的撫養費!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也不瞅瞅自己是個什麼德行,只會下瘟蛋的病雞!」
我強忍住內心的怒火,抬眼看向李律師。
他飛速在紙上寫下三個字,舉到我面前:
【說重點】
我心領神會,對着話筒語氣平靜:
「有什麼事,在電話裏也可以說,不必見面。」
周母的聲音裏帶着施捨:
「下午兩點來家裏一趟,我給你準備了補償。我兩點半還有事,過時不候。」
李律師再次寫道:
【時間地點必須由我們定】
我穩住呼吸:
「抱歉,下午兩點我已有安排。如果確實需要面談,下午四點,香港中路星巴克,我可以抽出半小時。」
不等對方回應,我果斷結束通話。
放下手機時,才發現掌心已被汗水浸溼。
此刻,李律師迅速分析:
「他們主動談判,目的有三:探聽我們底牌、誘導你情緒失控、爲庭審製造有利錄音,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他遞給我一個微型耳機和錄音筆:
「記住三原則:不反駁、不承諾、不暴露策略。你的任務只有兩個:一是摸清他們真正的底線;二是全程保持冷靜,讓他們猜不透虛實。」
我準時到達選定的咖啡廳。
出乎意料,周家三人悉數到場。
我剛落座,攻勢便迅速展開。
周父率先開口:
「江遙,你是知道的,公司正在關鍵期。我作爲法人,個人聲譽直接關聯公司估值。這場官司若傳出去,導致投資人撤資,到時候,別說撫養費,連悠悠未來的治療費,恐怕都成問題了。」
婆婆冷笑一聲:
「我早就說過,根子壞了能長出什麼好苗?看看你那女兒,再瞧瞧你現在這副窮酸樣,這就是老天爺給你們母女最精準的報應。」
周沉靠在椅背上,輕蔑地上下打量我:
「現在這副嘴臉纔是你的真面目吧?當年那個溫柔體貼的女人,不過是爲了嫁進我們家演的一場戲。現在眼看撈不到更多,就徹底不裝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配合默契,試圖用言語攻擊我,讓我情緒混亂。
就在我即將失控時,耳機裏傳來李律師的聲音:
「冷靜!保持沉默,讓他們暴露真實意圖。」
他的聲音像一針鎮靜劑,讓我瞬間安心。
很快,周母將一份離婚協議推到我面前:
「一百萬,一次性結清。我們撤訴,你賣東西的事也一筆勾銷。拿着錢,帶悠悠回老家,足夠你們安穩過日子了。」
一百萬。
加上我變賣物品所得,接近兩百萬。
這個數字確實讓我心跳加速。
女兒的康復費用,似乎一下子有了着落。

-10-
就在這一絲動搖升起的瞬間,李律師的聲音再次響起:
「荒唐!這是打發乞丐。悠悠是周家法律上的婚生女,有權繼承和享有與其家庭財富水平相當的資源。你現在的軟弱,是在賤賣她本應擁有的人生!」
「把協議推回去,明確告訴他們:林薇名下有什麼,你和悠悠就要一份完全相同的。麥島的房、保時捷車、信託基金,一比一置辦。否則,法庭見。」
我深吸一口氣,依言將協議緩緩推回桌子中央:
「我的要求很簡單:麥島的房產,保時捷汽車,以及所有的信託基金,我和悠悠,要跟那個林薇完全相同。除此之外,沒有談的餘地。」
話音落下,衆人瞬間死寂。
婆婆從牙縫裏擠出嗤笑:
「江遙,你是不是瘋了?你看看你渾身上下的窮酸相,到底哪來的碧蓮開這個口?」
耳機裏傳來李律師清晰的指令:
「談判破裂。不必回應,立即離場。」
我毫不猶豫地拿起包,在周家三人錯愕的目光中徑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廳。
直到坐上出租車,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
結婚八年,這是我第一次在公婆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前沒有退縮,而是選擇了離開。
果然,對方迅速採取了行動。
周沉向法院提起了撤訴。
同時,他父母名下的那套我們曾居住的房產也被火速掛牌出售。
由於房產證上從未有過我的名字,他們確實無需經過我的同意。
我立刻找到李律師:
「他們撤訴了,還把房子掛在網上了!我要不要回去阻止?」
李律師搖搖頭,給出一個截然不同的策略:
「不!撤訴意味着他們主動放棄了本次訴訟的攻勢,這在法官看來本身就是一種示弱。接下來,我們應該鞏固防線。
首先,你將之前變賣物品所得的錢款,設立一個專用於悠悠未來康復、教育和生活的專項基金,並保留所有憑證。這一步不僅在法律上極爲清白,更能向法庭證明你作爲母親,一切經濟行爲的根本目的都是爲了孩子。
第二,轉變策略。
我們應馬上向周沉提起新的離婚訴訟,將核心訴求升級爲『追索周沉通過其父母隱匿、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
「記住,從現在起,不要再糾結於那套舊房子。我們的目標是,拿回本該屬於你們的一切!」
他抽出一份新起草的《民事起訴狀》遞給我:
「這次我們的被告不止一個。」
我接過文件,目光掃過被告欄那幾行字:
被告一:周沉。
被告二:周父。
被告三:周母。
「我們要把戰場擴大,既然他們是一個密不可分的『利益家族』,那麼在法律上,他們就該是共同出席。」
訴訟請求一:依法解除原告與被告一的婚姻關係。
訴訟請求二:判令三位被告連帶返還通過『贈與』形式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包括但不限於麥島房產、保時捷車輛及周子軒名下的信託基金等。
一週後,法院立案。
工作人員接過厚達二十七頁的起訴狀與證據材料,在系統裏錄入案由:
「離婚糾紛」
走出法院時,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
我回頭望了一眼莊重的國徽,這一次,我不再是那個倉皇無措的妻子。
離婚的戰役,現在才真正開始。

-11-
正如李律師所料,他們三人收到傳票後瞬間瘋了。
周沉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
這一次,背景音裏還夾雜着低沉的議論聲。
「江遙,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我已經不計較你偷竊的事了,爲什麼還要把事繼續鬧大?」
我按下錄音鍵,看着李律師遞過來的提示:
「你要想和解的話可以。還是之前的條件,讓你爸媽按照給林薇的財產清單,一比一爲悠悠置辦一份完全相同的財產,但我要提醒你,下次就不是這個條件了。」
「哎呀你誤會了,那房子車子都在我爸媽名下,根本就沒直接給她!」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我點開手機,播放了那段林薇親口說出的錄音:
「老大姐,別用你的失敗來衡量我。從我懷孕起,房子就過戶了。等軒軒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
錄音播放完畢,電話那頭是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後,周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
「那……那是因爲她生了兒子!爲我們周家延續了香火!你呢?你除了生了個殘疾……」
「周沉!」
我厲聲打斷他刻薄的言語:
「收起你這套令人作嘔的說辭。既然你還要繼續裝瘋賣傻,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江遙!你別給臉不要臉!」
他終於咆哮起來:
「我跟你談合作是看在悠悠的份上!你看看你自己,從頭到腳……」
「嘟—嘟—嘟—」
我沒等他把侮辱的話說完,直接掛斷。
世界瞬間清淨。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我一定要撕下他們虛僞的面具。
哪怕不能讓他們傾家蕩產,我也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位母親!
但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開庭前夜,我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
「是江遙女士嗎?我們接到周沉先生報警,稱你作爲母親,涉嫌將女兒周悠悠藏匿,拒絕讓其父親及祖父母探視,我們需要向你瞭解情況。」
一股寒意瞬間從脊椎竄上頭頂。
我瞬間明白這是他們精心策劃的釜底抽薪之計。
他們想在開庭前,給我扣上一頂藏匿孩子、不顧孩子心理健康的帽子。
從而在明天的法庭上攻擊我的人格。
我強壓住翻湧的怒火,對電話那頭說道:
「警察同志,非常感謝您通知我,但我從未阻止探視,現在孩子已經睡下,我作爲合法監護人,有權在對方情緒極不穩定的情況下,拒絕深夜探視,以保護孩子身心健康。」
隨後警方讓我帶着資料去說明情況。
果然在調解室再次見到了周沉。
他大步逼近,試圖用身高製造壓迫感:
「你憑什麼不接我電話?孩子是你一個人的嗎?你有什麼權利獨斷專行!」
我抬手止住他的動作,平靜地指了指牆上的時鐘。
時針正指向凌晨兩點。
「周先生,在孩子需要父愛時你持續缺席,在法庭需要證據時你選擇撤訴。現在,在庭審前六小時你終於想起了父親的責任?」
我沒再看他僵住的臉色,直接將整理好的證據包遞給值班民警:
「這是近三個月周沉及其父母零次主動聯繫探視孩子的完整通訊記錄。我合理懷疑他們此舉並非爲了孩子,而是旨在干擾我明日出庭的狀態,涉嫌濫用報警權與惡意騷擾。」
警方覈實證據後,對周沉進行了嚴厲的批評教育。
處理完畢,衆人準備離開時,我卻從包裏抽出一條薄毯,徑直鋪在等候區的長椅上。
「江女士,事情處理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民警提醒道。
我裹緊毯子,戴上眼罩:
「不了。外面天太黑,我不確定外面有沒有畜生。爲確保我能安全地出現在明天的法庭上,今晚就睡這裏了。」
說完,我在周沉難以置信的目光中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將一切嘈雜隔絕在外。
死人渣,走着瞧吧!

-12-
再次來到法庭上,原告與被告的位置已然調換。
我坐在原告席,與李律師並肩,平靜地注視着對面。
那裏,只坐着周沉,和他的代理律師。
周沉的父母,並未到場。
「審判長,」
周沉的律師起身解釋:「我方當事人周父周母因突發疾病,無法出席本次庭審……」
「請提交相應的醫院診斷證明及住院手續。」
審判長頭也未抬,語氣平淡。
周沉的律師頓時語塞,下意識地看向周沉。
周沉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畢竟昨夜凌晨他還在派出所精神抖擻地糾纏,此刻又如何能變出一份天衣無縫的醫療證明?
「審判長,我……父母是舊疾復發,情況緊急,還沒來得及……」周沉試圖辯解。
「本庭記錄在案。被告二、三經合法傳喚,無正當理由拒不到庭,本案缺席審理。」
審判長打斷了他,直接進入下一議程:
「現在,請被告一週沉,向法庭出示此前責令你提交的:名下所有銀行賬戶、證券及網絡支付平臺的完整流水記錄。」
周沉示意律師將一摞厚厚的銀行流水遞交給法庭。
「審判長,請看,這就是我過去三年的全部流水。工資收入每月固定五千元,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大額進賬。我名下,也確實沒有任何基金、股票。我所有的收入,都是清清白白的五千元!」
書記員將流水複印件遞給我們。
李律師快速翻閱着,我也隨之看去。
果然,每一頁都乾淨得過分,除了那每月定時入賬的五千塊,就只有一些幾十、幾百元的小額消費支出。
完美得不正常。
審判長看向我們:
「原告方,對被告出示的流水有何質證意見?」
周沉嘴角微微上揚。
這時,李律師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從文件袋裏拿出了一摞購物卡:
「審判長,流水只能證明貨幣資金的流向。在當今社會,消費能力可以通過多種非貨幣形式體現。」
他穩步走向書記員,將證物袋鄭重地遞上。
「這些,是我當事人在爲籌集女兒康復治療費,變賣夫妻共同財產時,於周沉先生的口袋中發現的。經初步清點,共計六張,涉及多家高端百貨與會員制超市。」
「單張面額,均在一萬元至五萬元區間。」
他確實沒有存款,工資也少得可憐。
但他擁有無數張購物卡。
那些精緻的金屬卡片,就是他從不缺錢的底氣。
我之所以用最快的速度搬離了那個地方,只是因爲我要保護證據。
畢竟那個家裏藏了太多祕密,多到他不知該先轉移哪一樣。
不如幫他全部帶走。
「尊敬的審判長,」
李律師目光掃過周沉:
「我們合理懷疑,被告周沉先生的真實生活水平與消費能力,與其申報的五千元月薪嚴重不符。這些購物卡,極有可能構成了其隱匿的、非貨幣化的收入與消費渠道。」
他隨即向審判席提交了一份書面申請:
「爲此,我們正式向法庭申請調查令,請求調取這批購物卡對應卡號的:
第一,完整的充值記錄,以明確資金源頭;
第二,詳盡的消費流水,以查明資金用途。」
「如果調查結果能夠證明,這些大額消費被用於被告個人奢侈品、或流向其婚外伴侶及非婚生子——那麼,被告周沉『月入五千、生活清貧』的陳述將被徹底證僞。這不僅能揭示其真實的經濟狀況,更能坐實對方通過複雜手段惡意隱匿、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重大過錯行爲。」
整個法庭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審判長身上。
周沉臉色煞白,他精心構築的防禦,在這一刻,被撕開了一道致命的裂口。
我微微勾起了脣。
別急啊哥們,這僅僅是開場。
你和那個女人,還有你們周家,從我這裏奪走的一切,我會連本帶利,親手取回。
果然,李律師話音剛落,被告律師猛地起身:
「審判長!對方當庭提交全新且大量的實物證據,並突然申請調查令,這完全超出我方預期,打亂了庭審節奏!爲保障我方的答辯權利,我必須與當事人進行充分溝通,我方申請暫時休庭!」
法官點了點頭:
「鑑於案情出現新情況,爲保障雙方訴訟權利,本庭准許休庭 30 分鐘。請被告方利用此時間,對原告方出示的證物及申請進行研判。休庭後,本庭將就是否批准調查令一事,聽取雙方進一步辯論。」
休庭室裏,周沉帶着他的律師走了過來:
「江遙,就算你查了流水,那些錢也和周沉沒關係,是你公婆的!官司再打下去,他們完全可以做空公司,讓周沉真的一無所有,你一分錢撫養費都拿不到!」
「現在撤訴,我們當場給你兩百萬現金!足夠你和悠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如果你非要魚死網破,最後可能什麼都得不到!」
我深吸一口氣。
他們把籌碼增加到兩百萬了。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可李律師則搖了搖頭:
「兩百萬,聽起來很多,但不過是第三者名下資產的幾分之一,更是周家資產的九牛一毛。他們想用這點錢,買斷悠悠作爲周家血脈本應繼承的千萬資產,買斷周沉轉移財產的重婚罪責,讓我們放棄追索的權利。絕無可能!」
我堅定地站在李律師身後:
「抱歉,我不同意和解,我要的,是法律判決書上,白紙黑字寫着,林薇名下的一切,都物歸原主。」
調解失敗,我們再次回到了法庭。
李律師似乎有了應對之策:
「審判長,這些購物卡是周沉父母出於親情贈與的日常用品採購卡,屬於家庭成員間的正常饋贈,與周沉的個人收入完全無關。」
我方律師從容不迫地回應:
「我們申請調查令,正是爲了驗證這些卡的充值來源是個人還是公司,消費去向是家庭還是個人。爲防止證據滅失,我們必須立即通過調查令固定客觀證據,懇請法庭准許。」
「反對!」周沉的律師幾乎是彈射而起,「對方這是在毫無根據的臆測,是在誤導法庭!」
「反對無效。」
「咚!」
法槌敲下,清脆而果決的聲音宣示了裁決。
我重重鬆了口氣。
而李律師則立刻申請擴大調查範圍:
「爲徹底查清本案事實,以周沉的身份證號與手機號爲檢索條件,調查其在上述商場、超市體系內,過去五年所有的辦卡、充值及消費記錄。」
「我們合理懷疑,目前發現的卡片,只是其龐大隱性消費的冰山一角。」
法槌再次敲響。
周沉像是被抽乾了力氣,頹然跌坐在被告席上,眼神空洞。
他精心編織的低收入謊言,在法槌的迴響中,開始迅速土崩瓦解。

-13-
出門後,對方律師果然焦灼地找到了李律師。
「李律,何必把事情做絕?」
對方律師壓低聲音:
「我方當事人願意拿出極大的誠意,將他們住的那套房子,立刻過戶。只要撤訴並放棄調查。」
我回憶起周家那羣人的嘴臉,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我不想要那套房子!」
李律師點點頭:
「在調查令的結果出來之前,我們沒有談判的基礎。一切,等真相大白後再說。」
等待是煎熬的,尤其是對於等待審判的人而言。
一週後,調查結果如期而至。
當李律師將那份沉甸甸的報告放在我面前時,儘管早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裏面的數字刺痛了雙眼。
·充值源頭:超過一半以上的資金,來源於周父公司的對公賬戶,其餘少部分,說不清來源。
·消費金額:在過去五年,周沉名下關聯的各類購物卡消費總額高達三百八十餘萬元。
·消費流向: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消費用於購買高端女裝、珠寶、奢侈品童裝以及進口母嬰產品,大部分收貨地址均指向林薇的住所。
這已不僅僅是出軌的證據,這更是一條清晰、完整的,通過家族企業挪用資金,供養婚外情人並惡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的完整證據鏈。
「現在,我們可以談判了。」
李律師微微勾脣。
這一次,談判的地點選在了李律師的會議室。
周沉和他的父母,第一次全員到齊。
周母往日裏的傲慢蕩然無存,周父則顯得疲憊而蒼老。
我們沒有兜圈子,而是直接開口:
「基於這份調查報告,本案事實已非常清晰。爲避免後續更復雜的法律程序,我方提出最終解決方案。」
「林薇女士名下的麥島房產、保時捷車輛,以及爲其子設立的全部信託基金權益,必須在三十日內變更至我的當事人江遙女士名下。同時,經覈算,周沉先生通過購物卡形式轉移的夫妻共同財產共計大概五百萬元,必須全額返還。」
周沉猛地站起來,聲嘶力竭地咒罵:
「荒唐!你們這是搶劫!」
我沒有立刻回應。
而是緩緩抬起眼,迎上他扭曲的視線。
「搶劫?」
「周沉,當你用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爲另一個女人構築愛巢,爲她的孩子購買奢侈品時,那是什麼?」
「當你的父母將數百萬的購物卡塞進你的口袋,卻看着我爲女兒的康復費用四處求告時,那又是什麼?」
我將調查報告輕輕往前一推。
「我們現在做的,不過是拿回本屬於我們母女的東西,怎麼就搶劫了?」
周父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
「遙遙,這中間肯定有誤會。子軒一個三歲的孩子,哪來的什麼信託基金?這都是沒影兒的事。」
李律師神色不變,從容地點開手機錄音。
林薇尖利的聲音再次在會議室裏迴盪:
「等我兒子出生做完親子鑑定,車子、信託基金一樣沒少……」
緊接着是周母刻薄的附和:
「我給薇薇買房買車,是因爲她生的是健康的孩子!」
錄音播完,李律師平靜地注視周父:
「周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既然選擇了法律途徑,就讓我們用證據說話。除了這段錄音,我們已準備好調取周氏集團近五年所有關聯交易的銀行流水。」
他稍稍停頓,語氣沉穩:
「我們今天的誠意,是希望在法庭調查啓動前,給這個家保留最後的體面。」
良久後,周母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虛假的溫和:
「既然離婚如此繁瑣,那便罷了。誰家過日子沒有個磕磕絆絆?以後悠悠的生活我來打點,絕不會委屈她。你們也別離婚了,帶着個孩子在外面住着成何體統,早點搬回來吧。房子我重新收拾了,跟以前一模一樣。」
這番言論讓我直接嗤笑出聲。
「你們的記憶難道是日拋型的?用我夫妻共同財產養賤人的是你們,用五千元生活費逼我們母女走投無路的還是你們,現在說要撤銷離婚的又是你們。」
我將調查報告重重拍在桌上:
「既然你們對和解毫無誠意,那還是算了吧。但下次開庭,我會申請一份新的調查令,關於周父公司的財務狀況還有與林薇之間的財務往來。我倒要看看,這些年通過公司賬戶,到底轉移了多少本屬於我們夫妻的共同財產。」
周母臉上的溫和瞬間碎裂。
「哦對。」
李律師簡單翻閱了一下購物卡的流水:
「還有這筆充值中來源不明的部分,我想稅務部門和經偵部門會對這類異常流動資金的問題非常感興趣。」
這句話,成爲了壓垮周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八年來,他們給周沉現金,給他購物卡,甚至替他養小三。
但唯獨沒有教過他何爲責任。

-14-
直到此刻,他們才驚覺,自己精心構築的帝國,正因這份毫無底線的寵愛而土崩瓦解。
最終的財產交割方案上,周沉堅決不同意過戶林薇名下的房產,只願作等價補償。
「這套房子微微已經住習慣了,她不願意搬走。」
周父也希望我可以要現金補償。
「遙遙,我可以根據市價補償給你。」
但我拒絕了。
我只接受對於車輛和基金的原價補償,唯獨房子寸步不讓。
「我就是要讓她從哪裏來的,就滾回哪裏去。」
李律師緩緩地看了我一眼:
「明白了。」
最終,在我的堅持下,協議條款被明確敲定:
周家必須按照林薇及其子名下基金、車輛的同等市場價值,以現金形式對我進行補償,林薇須在三日之內從麥島房產中搬離並完成過戶手續。
此時,周父周母臉上的傲慢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掩飾不住的憤怒。
畢竟如此龐大的資金流出,即便是根基深厚的家族企業,也難免元氣大傷。
至於林薇——就讓她好好品嚐自己種下的苦果吧。
和解協議生效後的第二天清晨,手機屏幕亮起,銀行到賬的提示赫然在目。
看着那串足以保障我和女兒餘生安穩的數字,淚水終於決堤。
沒人知道,這八年在充斥着冷眼與嘲諷的婚姻裏,我是如何爲女兒撐起一方小小的晴空。
沒人知道,多少個深夜我默默擦乾眼淚,第二天依然要在女兒面前挺直脊樑。
更沒人知道,一個母親抱着孩子站在窗邊時,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收回邁出的那一步。
但此刻我終於明白——
那些打不倒我們的絕望,終將變成我們活下去的資本。
我當即從中劃出了一筆七位數的款項,轉入了李律師的賬戶:
「這不是佣金,是情誼。感謝您爲我和悠悠開啓新生。」
他很快回復:
「榮幸與您並肩。願前程似錦。」
第三日,我和李律師準時現身房產交易中心。
陽光透過大廳的玻璃幕牆,明淨而耀眼。這裏,將是我與過去徹底告別的最終戰場。
林薇和周沉姍姍來遲,儘管那個女人妝容精緻,卻掩不住眼底的疲態與憔悴。
她踩着高跟鞋,竭力維持着最後的體面,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別以爲你贏了。我當你有多大本事,原來淨撿些我看不上的垃圾。那破房子我早就住夠了!周沉答應我了,把這破房子給你,我們就去買臨湖別墅。」
我靜靜地等她說完,緩緩勾起脣角:
「那真要恭喜你了。當了三年不見天日的野雞,終於……可以轉正了。」
女人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那張精心修飾的臉因屈辱而扭曲。
爲確保萬無一失,李律師要求本次過戶應採用離婚財產分割爲由進行。
持《民事調解書》基於離婚財產分割的過戶流程一路暢通,依法免徵了所有稅費。
當工作人員將新的不動產權證書遞出來時,這場漫長的戰爭,終於落下了帷幕。
這八年,一路走來,滿身泥濘,傷痕累累。
但它沒有成爲我的墳墓,而是化作了我的來時路。
可正當我歡呼雀躍來驗收房子的時候,迎接我的是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林薇將這套房子徹底毀了。
牆壁被潑滿了從下水道掏出的污穢。
天花板被煙火燎得漆黑。
所有線路都被剪斷。
下水道全被堵死。
她甚至用利器在地板上刻滿了『賤人』、『不得好死』的字樣。
沒有一件完好的物品。
所有傢俱都被砸爛,電器被撬開灌入污泥。
整間房子散發着腐爛的氣息。
光是清理運輸這些垃圾,就需要一筆鉅款。
我站在廢墟中央,拍下圖片發給周沉:
「這就是你們和解的方式?」
周沉的語音立刻咆哮而來:
「這種房子配你都算浪費!你只配帶着你那小殘廢滾回鄉下喫土!」
最後一點可笑的情分,在這一刻徹底灰飛煙滅。
「周沉,我給過你機會的。」
「少來這套!」他歇斯底里地打斷:
「調解書已經簽了,我們婚也離了,你以爲還能威脅我?房子已經給你了,協議上可沒說必須要乾淨整潔的房子!」
電話被狠狠掛斷。
我站在惡臭的廢墟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周沉,我之前確實想要放過你的。
但你——
不配。
下一秒,我憑藉房產證前往派出所查詢掛靠在此房產地址上的全部人員信息。
果不其然,上面還赫然掛着林薇和周子軒的戶口。
隨後,我給小區內幼兒園招生辦打了電話,對方告知這套房子已經辦理了入園手續,辦理人正是周沉。
呵……
至此,我終於放下心。
林薇,你欠我的,我要讓你用命來還。

-15-
隨後,我將滿目瘡痍的景象一一拍照取證,並堅決報了警。
然而,出警的民警在撥通對方電話後,得到的依舊是那套輕描淡寫的說辭:
「哎呀警官大人,那都是小孩子玩耍時不小心弄的,我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法院讓我們還房子,又沒說還要求我們把房子打掃乾淨吧?大家都是帶孩子的女人,彆強人所難行嗎?」
後來周沉找了人,打點了關係,把這件事定性爲民事糾紛而非刑事毀壞。
甚至連面都不必出。
帽子叔叔也只能記錄在案,無法採取強制措施。
我知道,他們聯手擺了我一道。
憤怒之後是極致的冷靜。
我通過物業驗證,加入了小區的業主羣。
沒有急於發言,而是耐心地觀察了幾天羣裏的討論氛圍。
隨後,又拉進來兩個小號。
在此期間,我看到周沉父母名下的那套曾經屬於我的婚房以近乎骨折的價格緊急售出。
更誇張的是,他們持有的另外兩處核心資產,也同時以低於市場價一半的價格掛牌拋售。
三處產業在短時間內集中變現,迅速回籠了八百多萬資金。
我想,他們應該是再次湊夠了錢準備給周沉買別墅了。
那既然這樣,我可以收網了。
於是,我選擇在一個週末的晚上,發送了一張最具衝擊力、能清晰看到惡意刻字和污穢的圖片,並配上了這樣一段文字:
「各位鄰居晚上好,打擾大家。
我是 28 號樓 801 的新業主。我與前夫離婚時,法院明確將第三者這套房子判歸我和ƭűⁿ我六歲的女兒所有。
然而,在辦理交接前,第三者將這套房屋惡意破壞。
報警後,對方僅以『孩子玩耍不小心』爲由推脫。
作爲一個聽障女兒的單親媽媽,我們本應開始新的生活,如今卻要面對如此困境。
我在此誠懇求助,如果有人曾目睹 801 室前居住者的異常舉動,懇請能與我聯繫,萬分感謝。」
在羣裏陷入短暫沉默後,終於有人小心翼翼地發聲:
「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801 的林小姐不是說是獨立珠寶設計師嗎?」
「確實讓人難以相信,她談吐舉止都很得體,怎麼會是個三啊…」
這時一位業主直接@我:
「這位鄰居,話不能亂說,誹謗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我平靜地拍下調解書關鍵部分上傳——
「我理解大家的質疑,我無意詆譭任何人,只是作爲新房主,面對這樣的局面需要討個公道。」
漸漸地,羣裏開始出現支持我的聲音。
就在此時,我點開成員列表,赫然發現還有一個「28-801」的賬號。
我果斷@林薇:
「既然本人在羣,不如由你來說明,這套法院判你歸還的房產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大家等了許久之後,只見她的頭像直接消失了。
林薇退羣了。
呵呵。
隨後羣裏的女人迅速反應過來,開始棒打落水狗:
「怪不得!每天拎着名牌包在小區招搖,原來是花着別人老公的錢!」
「前天我還親眼看到周沉抱着孩子,林薇挽着他胳膊,三個人有說有笑從地庫上來,根本就是一家三口!」
小號帶動節奏:
「801 業主,你怎麼稱呼?需要什麼幫助儘管說,大家一定要相互幫忙啊,畢竟這種事指不定哪天會發生在咱們誰的身上。」
另一個小號繼續帶動節奏:
「就是就是,小三這類羣體畢竟還是少數,還是無辜的原配居多啊!」
隨後,我在對話框裏鄭重打下:
「感謝各位鄰居的信任,我叫江遙,如果大家曾目睹他們二人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歡迎私聊我,我一定要讓藐視法律的人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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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發出後,微信很快收到了幾條好友申請。
一位頭像是個可愛寶寶的媽媽發來信息:
「801 你好,我跟林薇是遛娃時認識的。上個月我們一起去格林皇家幼兒園報名,我親眼看到她丈夫在『父親』一欄簽了字,當時我們還聊起孩子的教育問題,他看起來特別專業特別耐心,萬萬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是個第三者啊。」
我心下一緊,呼吸都停滯了半秒。
這簡直是絕處逢生的意外之喜!
有了這位目擊證人,就等於拿到了重婚罪的初步證據。
緊接着,菜鳥驛站的老闆也發來好友申請,通過後他發來一段語音:
「大妹子,我是驛站的。那個男的天天來給 801 拿快遞,母嬰用品、高檔化妝品啥都有。你需要我怎麼幫你?我店裏有監控!」
我強壓激動,謹慎回覆:
「老闆,太感謝您了!這些記錄對我非常重要。請您務必保存好相關時間段的監控錄像,請您放心,所有流程都會合法合規,不會給您添麻煩。」
放下手機後,我第一次感受到,原來真相和正義雖然會遲,但一定會到!
正在此時,對面的門『咔噠』一聲打開了。
一位面容和善的女士探出身,看到我房內的景象後倒抽一口冷氣:
「我的天……你就是羣裏那位新鄰居?」
我疲憊地點點頭:
「是,我叫江遙。如您所見,那位第三者給了我一個超大的『驚喜』。」
她臉上露出強烈的同情,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手機:
「江小姐,我……其實是個生活博主,平時會拍些 vlog。你家這個情況,我能不能做個記錄?實在是太炸裂了,我覺得這條賽道一定可以大火!」
我側身讓開通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當然可以。不過,冒昧問一下,您對之前住在這裏的那對男女有了解嗎?」
「太瞭解了!」
她一邊開始拍攝,一邊語氣肯定地說:
「那個周先生,幾乎把這當自己家,他每週至少來三四次,經常過夜,好幾次早上我出門上班,正好碰見他從 801 出來。」
她調出手機上的 App:
「哦對,我家的可視門鈴拍得清清楚楚。」
隨後,她向我展示了幾段錄像回放。
畫面清晰地記錄着周沉在不同日期、不同時間段頻繁出入 801 的身影。
「去年一家三口在門口貼春聯時,我剛好出門看到了,當時我還覺得這對夫妻感情真好,沒想到她竟然是個小三啊……」
我顫抖着看向她手機裏的錄像,激動地落下眼淚。
十五分鐘後,李律師到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幫我取證錄音。
踏進房門時,腳步明顯一頓。
他環視着被污泥浸透的牆壁、割裂的沙發和砸碎的吊燈,目光最終落在那些用利器刻在牆面的污言穢語上。
這位見慣風雨的資深律師,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已經遠超民事糾紛的範疇了,故意毀壞財物罪,加上我們掌握的重婚罪證據——林薇的『福氣』,確實到頭了。」
三日後,我們將整理完備的刑事控告狀紙遞交至法院。
這一次,訴訟請求只有十個字:
追究周沉、林薇重婚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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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週沉收到法院傳票時,終於撕破了淡定的僞裝。
他打來的電話裏,聲音是壓不住的顫抖:
「江遙!你是不是瘋了?我們都離婚了!你憑什麼還要告我重婚?!」
我握着手機,走到窗邊俯瞰着車水馬龍:
「周沉,你以爲我非要這套噁心人的破房子是爲了什麼?」
電話那頭呼吸一滯。
「學區房?資產?還是看你們曾經那些噁心的回憶?」
我輕笑:
「我要的是你親筆簽下的入園登記表,是鄰居門鈴裏你們『一家三口』的影像,是監控系統裏你們共同出入的記錄——」
「我要的,從來都是把你們一起送進地獄啊。」
電話那端傳來他粗重的喘息聲:
「你簡直是瘋了!你這個瘋子!你給我去死!」
我微微一笑,掛斷了電話。
是的。
當我知道他出軌那天,我就瘋了。
其實,我從他一次次夜不歸宿開始,就有所察覺了。
但我沒有攤牌的底氣。
我只能慢慢籌謀,等待時機。
終於,第二天清晨,周父的電話打了進來。
聽筒裏傳來的不再是往日的威壓,而是一種強撐的疲憊:
「江遙,做事總要講點分寸。當初和解協議白紙黑字,你現在出爾反爾,不怕遭報應嗎?」
我對着聽筒,輕笑一聲:
「周董,我給您看個好東西。」
說完,我將林薇那滿屋狼藉的傑作精準地發送過去。
「您看清楚了,真正不肯罷休、把事情做絕的,是您那位千挑萬選的好兒媳。我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我不過是想讓該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而已。要怪,就怪周沉眼光太差,被這樣一個女人拖進了泥潭。」
電話那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當初我想給你現金,但你非要這套房子,薇薇性子是烈了些…這樣,我找最好的裝修團隊,給你恢復原樣,你撤訴,行不行?」
「呵,」
我幾乎要笑出聲:
「恢復原樣?然後讓林薇毫髮無傷,躲在你們身後繼續當她風光的周太太?」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的耐心終於耗盡。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簡單。」
我的語氣輕快:
「我要你們,以八百萬的價格,把這套被她糟蹋完的破房子,原樣買回去。」
「然後,當作獎勵,再次過戶到林薇名下。」
「只要拿到錢,我會立刻撤訴。並且您應該清楚,這種刑事案件,一旦我撤訴,就永無回頭之箭。」
對方終於放下了姿態:
「好,明早九點,房管所門口見,我希望你言而有信。」
「一定。」
事實上,周沉是否會鋃鐺入獄,對我而言早已不重要。
我真正要的,是讓女兒的未來再不受風雨侵襲,是讓我們母女的餘生再不必仰人鼻息。
這一晚,我再次帶着睡袋住進了派出所值班室。
既然惡人總能肆無忌憚,那麼守法的人何必困守所謂的體面?
僱保鏢要花錢,而這裏燈火通明,安全無虞。
此刻,我拿出手機,看到父母下午發來的視頻,女兒在三亞的沙灘上堆城堡。
小傢伙舉着貝殼,笑聲清脆。
這段日子,是他們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看着屏幕上的笑臉,我終於觸摸到了生命真正的重量。
所有的選擇,我都不後悔。
次日清晨,我們如約在房管局相遇。
時隔多日再見到林薇,我幾乎認不出她——

-18-
曾經精心打理的髮髻鬆散地耷拉着,眼底掛着濃重的青黑。
整個人像朵失水的菊花,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原來如此精緻的女人,失去金錢的加持,竟也會迅速凋零。
呵……
她往後的日子,我可太期待了。
然而在過戶窗口,周沉竟將自己的身份證一同遞了進去。
「什麼意思?」我蹙眉。
他疲憊地揉着眉心,語氣透着急躁:
「快點辦手續,我趕時間。」
我瞬間瞭然,脣角勾起嘲諷的弧度。
原來如此。
周家這是要把房子登記在兩人名下。
既用這套破房子拴住林薇,又用共同產權斷了她日後變賣的可能。
她夢寐以求的周家財產,到頭來已經變成了一場空。
辦完手續,我攥着銀行憑證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身後那片令人窒息的泥沼,終於徹底成爲過去。
如今我手中的財富,足以讓我們祖孫三代在任何一個陽光明媚的城市開啓新生。
接下來,我給那位生活博主發了條消息:
「麻煩多留意下 801 的動靜,或許會有意外收穫。」
當天下午,我通過鄰居的直播鏡頭,將畫面切換到全屏。
好整以暇地欣賞着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終幕。
周沉推開那扇熟悉的門,看到屋內堪比廢墟的慘狀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直播鏡頭清晰地記錄了他逐漸扭曲的表情。
他猛地將手機砸在地上,屏幕碎片四濺。
轉過身,一把死死揪住林薇的衣領,額角青筋暴起: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現在你滿意了?八百萬!就買了這麼個垃圾場!你當初是怎麼有臉把這裏毀成這樣的?」
林薇被他拽得踉蹌,目光掃過滿目瘡痍的客廳,突然驚恐地瞪大雙眼:
「不可能…我離開時只是潑了油漆倒了污水…」
她聲音發顫地指向被酸液腐蝕的電路箱和徹底鑿穿的地板:
「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這分明是被那個賤人二次破壞!」
周沉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是在分辨這話的真假。
僵持數秒後,他猛地鬆開手,撿起手機顫抖着按下我的號碼。
下一秒,我的手機隨即瘋狂震動起來。
「江遙!你他媽算計我!」
聽筒裏是他歇斯底里的咆哮:
「當初把房子給你的時候根本不是這樣!你僞造現場,這是詐騙!」
我悠閒地喝了口茶:
「怎麼會呢?別忘了,當初出警記錄裏完整記錄了房屋內部狀況,並且是您疏通了關係,將此事定位民事糾紛。我只不過是把房子原封不動地還給你而已,難不成你還想自己告自己?那可真就鬧出大笑話了。」
究竟是誰毀了這套房子,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八年前他射出的那顆名爲背叛的子彈,此刻正帶着凌厲的風,精準洞穿了他自己的眉心。
掛斷電話,我看着直播畫面裏暴跳如雷的周沉對着林薇動了手。
林薇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撞在殘破的鞋櫃上。
她先是一愣,隨即積壓的委屈、算計落空的憤怒瞬間爆發。
她尖利的指甲直接向周沉臉上抓去:
「你竟然打女人?周沉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當初是你爸媽說只要生下兒子就是周家的大功臣!是你說這房子以後就是我們的家!現在你們周家放棄你了,就把所有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你給我閉嘴!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會看得上你這種貨色?一個只知道拿孩子當籌碼的賤人!」
「我是賤人?哈哈哈……」
林薇狀若瘋狂地指着滿屋狼藉:
「那你呢?你就是個廢物!被一個家庭婦女搞得傾家蕩產的廢物,現在你爸都要放棄你了,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你他媽還敢提!」
只見兩人徹底撕下僞裝,像市井潑婦和莽夫般扭打在一起,咒罵、哭嚎、物品被撞倒的碎裂聲交織成一片。
我平靜地看着這場鬧劇,關掉了直播。
他們一個自私涼薄,一個貪婪惡毒。
鎖死在這座充滿怨恨的廢墟里,互相折磨。
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19-
很快,業主羣裏便沸騰起來:
「@801 您在家嗎?我好像聽到您家方向傳來很大的爭吵聲,需要幫助嗎?」
「我也聽到了!我在隔壁單元都聽見有女性在尖叫,情況不對的話我準備報警了!」
此時,隔壁鄰居 802 住戶發言了:
「各位鄰居請冷靜,是之前的住戶林小姐回來了,正和她那位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丈夫』在屋裏……進行『深度清潔』呢。」
這番話讓羣內瞬間炸開了鍋:
「什麼情況?房子不是已經通過法律程序物歸原配了嗎?怎麼又回到那對男女手裏了?」
「@801 這位姐妹,不是我說你,這也太能忍了!被人搶了家庭,現在連房子都守不住嗎?我們原配的尊嚴在哪裏?」
我看着不斷跳出的信息,指尖輕快地回覆:
「感謝各位鄰居的關心。情況是這樣的,或許林薇女士對這個家有着非同尋常的眷戀,所以她不惜代價又將房子買了回去。現在他們可能正在裏面進行……一些個性化的改造施工吧。」
羣內陷入短暫的靜默,彷彿都在消化這個信息。
隨即,更強烈的聲浪爆發了:
「她怎麼還有臉搬回來?!現在全小區誰不知道她的身份?和這樣的人做鄰居,我感到很不安全!」
「說得對!我女兒還和她的孩子在一個幼兒園,我明天就得去找園長申請調班,這種家庭環境出來的孩子,我們可得遠離!」
就在業主羣消息不斷刷屏時,我收到了物業管家的私信:
「江女士您好,根據業主羣管理規定,您既已出售房產,需將羣位讓予新房主。」
我看着手機屏微微一笑——
這場好戲,當然要留給主角登場。
「好的,我這就退羣。」
指尖輕點,我立刻退出了業主羣。
幾乎在下一秒,羣列表裏赫然出現了林薇的賬號——物業將她重新拉進了羣。
原本沸騰的聊天界面,瞬間陷入冰封般的死寂。
幸好我早有準備。
當初用家人信息預留的兩個小號,此刻正靜靜躺在成員列表裏,繼續爲我直播這場由我親手導演的、無聲的審判。
很快,我切換小號,用尖銳而直ţůₗ白的語氣在羣裏發言:
「@管理員,我實在不理解。明明知道這位是什麼身份,爲什麼還要把她拉回來?是覺得我們小區的名聲太好了,還是房價太高了?」
有了這個突破口,另一個小號立刻跟上,用更富煽動性的語氣接話:
「說得對!跟這種人做鄰居,簡直是拉低整個社區的檔次。姐妹們,以後可得看緊自家先生,取快遞、遛狗、接送孩子都得多留個心眼。要我說,乾脆都別出門了,免得一不小心,連家和房子都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這番刻薄的嘲諷終於刺痛了林薇。
她立刻現身:
「你是誰?有本事報上房號!在這裏含沙射影,我可以告你誹謗!」
這一回應如同在滾油中滴入了冷水。
羣內瞬間炸開,真正的業主們被徹底激怒:
「管理員,請立即將這種破壞社區和諧的人移出羣聊!」
「我附議!我們不需要一個讓全體業主蒙羞的鄰居。」
「支持清退!還我們一個清靜的居住環境!」
下一秒,林薇自己退羣了。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羣裏全都是 28 號樓 801 業主的最新動態。
一天 24 小時有人彙報他們二人的即時情況。
「今天下午三點,兩人戴着口罩搬運發黴的櫥櫃。」
「晚上十點還在清理建築垃圾,物業已經上門警告了。」
正如我所料,他們請不起專業團隊,只能親自處理滿屋狼藉。
當腐爛的裝修垃圾堆滿樓道時,業主們終於爆發了:
只能兩個人帶着手套一趟一趟地往樓下搬運污染垃圾。
羣內又開始叫罵:
「這種臭氣熏天的垃圾搬到樓下什麼意思?物業不管嗎?」
「這種有毒垃圾怎麼能堆在公共區域?」
「如果傷到我的孩子,我一定投訴到底。」
在各方壓力下,物業向 801 下達了最後通牒。
那扇門關上後,熟悉的爭吵聲再次穿透牆壁。
此時,我已經不在意這二人的後續故事了。
因爲我要離開了。
走之前,我再次來到李律師的事務所。
跟他說明來意後,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的,你值得更好的生活,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我想帶着父母出去走走。之前對女兒要求太嚴格,必須跟上別家孩子的腳步,讓她的爺爺奶奶把她當正常孩子看待。可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當我們用看待健全人的眼光注視她時,她本就是完整的存在。」
李律師眼中閃過讚許:
「恭喜你重獲新生。」
他拿起外套:
「正好有個消息,方便去樓下喝杯咖啡嗎?」
我立刻興奮起來:
「當然有啊。」
於是,我們來到樓下的咖啡廳,他隱晦地對我說道:
「周氏集團融資失敗,正在籌集資產。」
見我瞳孔微震,他繼續道:
「今早他們甚至申請贖回周子軒名下的信託基金。」
我瞬間瞪大眼睛:
「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看來,我這機票還得改簽一下了,畢竟林薇這種女人,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

-20-
李律師傳來的消息像一顆投入靜湖的石子,在我心中漾開圈圈漣漪。
周家竟已走到試圖動用信託基金這一步,這說明他們的資金鍊已瀕臨斷裂。
此刻,我只需做個安靜的旁觀者。
靜待這一家人渣狗咬狗。
果然,三天後,林薇瘋了一樣跑到他們小區地下車庫攔住了正要出門的周父。
「爸,我聽說你要動子軒的信託基金?」
林薇單刀直入。
周父面色疲憊:
「公司需要資金週轉,只是暫時借用,等緩過來我一定會給軒軒補上。」
「那是子軒的未來保障!合同明確約定除非重大疾病或教育需要,否則不能動用。」
林薇寸步不讓:
「我是孩子的監護人,我不會簽字。」
周父冷笑一聲:
「別忘了,這筆錢是誰出的。我能給出去,就能收回來,請你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ṭů₄!只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小三而已!」
林薇嘴角微抽:
「您確定要這麼做對嗎?之前賣我的房賣我的車我都認了,你們再三跟我保證過,軒軒的信託一定不會碰!爲什麼要出爾反爾?」
周父一把推開林薇,頭也不回地上車揚長而去。
這場不歡而散的對話,標誌着戰爭正式打響。
次日,周父的律師正式致函林薇,要求她以監護人身份配合信託贖回程序。
理由竟是孩子需要特殊教育,並隨函附上一份某私立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學費高達每年百萬。
一旦申請通過,數百萬教育經費將從信託賬戶劃出。
資金到賬後,周家完全可以只支付第一個學期的學費,甚至找藉口退學,然後將剩餘的資金挪用於填補公司虧空。
這就是典型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林薇迅速找了律師回函:
第一,嚴正指出所謂特殊教育純屬虛構。
第二,向信託公司正式發函,聲明堅決反對任何贖回行爲。
第三,指控周父意圖侵害未成年人權益。
這一套組合拳打得周父措手不及。
信託公司立即暫停了贖回流程,要求雙方先行解決法律糾紛。
就在僵持之際,周沉出場了。
當天晚上,他直接站在門口叫罵:
「開門!林薇你這個賤人!那是我周家的錢!你憑什麼不讓動?」
林薇隔着門冷笑:
「周沉,你這個窩囊廢!你除了會砸門還有什麼本事?有本事自己去賺錢,別想着搶兒子的救命錢!」
「救命錢?」
周沉歇斯底里地大笑:
「公司要是倒了,大家都得死!你懂什麼?」
這時,對門的鄰居打開門:
「哥們兒,需要報警嗎?」
周沉轉身怒吼:
「滾!這是我們的家事!多管閒事的賤人!」
鄰居罵罵咧咧地關上門:
「神經病,打死活該!」
周家的逼迫和林薇的強硬讓本就因事業受挫的周沉徹底失去了理智。
第二天,他竟然直接委託律師向法院提交了起訴狀。
案由是:變更撫養關係糾紛。
周沉指控林薇『性格極端』、『有暴力傾向』,並提交了業主羣聊天記錄作爲證據,證明其『社會評價極低』,不利於孩子身心健康。
自己雖然目前經濟困難,但有工作能力和家族背景,能提供更穩定的未來。
這份訴狀的目的並非真的關心孩子,而是一記『圍魏救趙』的毒計:
通過爭奪孩子,進而控制並最終動用那筆掛在孩子名下的、林薇最後的堡壘——信託基金。
與此同時,周母找到林薇,試圖用親情和威脅進行最後一搏:
「薇薇,把孩子交給周家,我們還能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高飛。否則,等離婚判決書下來,你絕對會一無所有。」
此時林薇終於瘋了。

-21-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快到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更令人意外的是,林薇一直覺得她和周沉是真愛,只要錢到位,那個證有沒有都行。
所以至今爲止,他倆依然沒領結婚證。
還做着春秋大夢,等周沉拿別墅來求婚。
手機響起,屏幕上顯示着李律師的名字。
「有個新情況,」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玩味,「林薇剛纔聯繫我,希望我代理她的撫養權官司。」
我微微一怔:
「找你?」
「嗯,她開出了市場價三倍的律師費。」
聽筒裏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不得不說,很有誘惑力。」
我端起茶杯輕啜一口:
「那你準備接這個案子?」
「不了。」
他回答得乾脆利落,「金錢確實動人,但有些案子接了會弄髒執業執照。我們這行,口碑比單筆收入重要得多。」
掛斷電話後不到兩小時,李律師的消息又來了:
「確定了,她找的是汪建明律師。」
汪建明。
就是那個當初對我說,嫁入豪門就要做好淨身出戶準備的汪律師。
我握着手機,忽然就笑了。
是了,這纔是最合理的安排。
在汪律師的價值觀裏,一切以財富說話。
當初認爲我毫無價值,就隨意打發;
如今看林薇還能拿出真金白銀,便欣然接手。
數日後,李律師發來消息。
「明早九點半,周林案開庭。我爲您預留了旁聽席,位置在被告林薇側後方。」
很意外,我原以爲他會發個鏈接讓我線上觀看。
我回復:「謝謝,我會到場。」
我確實想親眼看看,這兩個曾將我人生撕碎的人,是如何在法律的注視下,將彼此再撕碎一遍。
庭審當天,我坐在旁聽席後排,平靜地注視着這一切。
周沉站在原告席上,說到動情處,竟擠出了幾滴眼淚:
「法官,我承認我犯了錯,被這個女人的溫柔表象所迷惑。但最近我發現她手機裏有許多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時,我徹底清醒了!」
他捶打着胸口:
「我個人的名譽掃地是我活該,但我作爲一個父親,絕不能眼睜睜看着我的兒子,在一個視肉體爲工具、視感情爲生意的女人身邊長大!她根本不懂什麼是愛,什麼是責任,她眼裏只有赤裸裸的金錢!」
「你混蛋!」
林薇的尖叫劃破了法庭的肅靜。
她渾身顫抖地指着前方:
「周沉!你現在倒扮起受害者了?當初是誰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求我生下孩子?是誰在我耳邊發誓,只要有了兒子,你就能拿到家族信託的份額,整個周家的產業將來都是我們兒子的?」
周沉立刻拔高音量反擊:
「沒錯!我是承諾過!但那是建立在我以爲你本性善良、會相夫教子,會像我原配江遙那樣真心孝敬公婆!可你呢?從一開始就在算計,把我,把我的家庭,當成你實現階級躍遷的長期飯票!」
他轉向法官,刀刀致命:
「審判長!一個處心積慮、用盡下作手段借種上位的女人,一個可以爲了錢出賣一切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談母愛?她配做一個母親嗎?」
這一刻,法庭徹底淪爲了他們互相撕咬的鬥獸場。
甚至連代理律師都插不上嘴。
所有的體面、僞裝,乃至最後一絲人性,都在利益的絞殺下蕩然無存。
我真是替李律師捏了一把汗。
幸虧他沒淌進這趟渾水之中。
這一刻,林薇眼中最後的光熄滅了。
她看着對面那個狀若瘋魔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無數個耳鬢廝磨的夜晚——原來全都是鏡花水月。
就在所有人都認爲這場撫養權爭奪大戰中林薇必輸無疑的情況下,她反而低低地笑了起來。
「好!說得真好!」
她的聲音癲狂:
「周沉,既然你把我說得如此不堪,那我乾脆坐實了吧。」
林薇緩緩起身,從公文袋中取出厚厚一冊裝訂好的資金流水。
「審判長,我申請提交這份關鍵證據。這是 2019 年至 2023 年間,周沉及其父母通過個ŧũ₌人和公司賬戶向我轉賬的完整記錄,總額八百餘萬元。」
「這些轉賬中,超過五百萬元的備註爲’設計費’、’項目諮詢費’等經營類目。但我從未與周氏集團建立勞動關係,也未實際提供過相關服務。」
周沉猛地起身:
「法官,這些都是正常的經濟往來……」
林薇沒有停頓,緊接着展示房產交易記錄:
「其中六百萬元,用於購買了我名下的麥島房產。而該房產在周沉與前妻的離婚訴訟中,被法院認定爲夫妻共同財產,判決過戶給了前妻江遙。」
此時我呼吸一頓。
她轉向審判席,語氣凝重:
「我合理懷疑,周父先將公司資金以虛假勞務費形式轉入我的賬戶,再利用我賬戶購買房產,最終通過法院判決完成資產轉移。這已涉嫌虛構交易、偷逃稅款,並可能涉及通過司法程序進行洗錢。」
周沉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
「你瘋了!法官,她已經瘋了!」
「瘋?」林薇輕笑一聲:
「周沉,你不是一直自詡清白,罵我爲了錢不擇手段嗎?」
「好啊,那現在就讓稅務局來查一查,你們周家到底清不清白!」
她的目光掃過周沉和他的律師:
「我今天,不是來爭孩子的,我是來,把你們周家拖進地獄的。」
整個法庭,連同通過直播觀看庭審的所有人,都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22-
下一秒,庭審因涉嫌經濟犯罪線索被迫終止。
走出法院時,陽光正好。
我、周沉和林薇,在臺階上狹路相逢。
我微微勾脣,感慨命運真是個輪迴。
周沉掙脫了法警的看管,快步走過來:
「遙遙,你最近還好嗎?」
「好得不能再好。」
我迎上他的目光:
「離開你,我才知道呼吸的空氣可以是甜的。」
一旁的林薇看着周沉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向了押解她的警車。
我轉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周沉竟再次追了上來,聲音帶着一絲哀求:
「遙遙,我想女兒了……她也好嘛?」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她從未像離開你之後這麼好過。周沉,別再聯繫了,留着精力去應對公檢法的審判吧。」
說完,我拉開車門,坐進了李律師的副駕。
「周家目前的困境會連累到我嗎?」
李律師勾了勾脣:
「當然不會,林薇的舉報,反而在法律上徹底將你從周家的泥潭中剝離乾淨,並鞏固了您之前拿到房產的合法性。」
「首先,所有的過程你完全不知道周家購買該房產的資金可能涉嫌犯罪。你作爲前妻,主張的是夫妻共同財產,屬於正當的維權。」
「其次,你手裏有《民事調解書》,司法機關不會推翻生效判決,要追繳贓物,他們更傾向於直接向犯罪嫌疑人追索等值的其他財產或現金,而不是從合法的獲得者手中奪回房產。」
至此,我終於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後續的公檢法進程,快得沒有一絲懸念:
在經偵部門與稅務機關進行全方位審計時, 發現異常資金流向。
周父的一個隱祕私人賬戶,會每月固定向一個名爲『王麗華』的女性賬戶轉賬一筆數額可觀的生活費, 這種長期、規律的轉賬, 明顯超出了普通的人際往來。
進一步深挖發現,最近有一筆數百萬的鉅款從周父控制的皮包公司直接支付給了某高端樓盤, 而房產最終登記在了王麗華名下。
在覈查王麗華的社會關係時, 其名下賬戶有定期向某高端私立兒科診所的消費記錄。
經偵人員依法調取這些機構的記錄後, 發現了決定性證據:
在兒科診所的檔案中,孩子的父親聯繫人及支付人信息,明確寫着周父的姓名和手機號。
孩子的出生證明上,母親是王麗華, 而父親一欄, 赫然是周父。
李律師的電話來得恰到好處:
「估計這個消息會讓你今晚多喫兩碗飯。」
「說來聽聽。」
李律師輕笑一聲:
「周沉——還有個流落在外的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剛滿兩個月。」
這句話讓我足足反應了兩秒。
「私生子?」
「對,周父的私生子。」
我瞬間恍然。
這直接解釋了爲什麼他對林薇生的兒子迅速失去了興趣——
因爲他有了更年輕、更受控制的選擇。
我此時只覺得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周沉背叛了我, 而他的父親, 用如出一轍的、甚至更爲卑劣的方式,背叛了整個家庭。
我幾乎能想象到, 當週母得知丈夫不僅在外面有了更年輕的女人, 甚至那個私生子此時只有兩個月大時, 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會露出怎樣崩潰扭曲的表情。
接下來的清算,快得如同秋風掃落葉:
公安機關依法追繳了周家父子通過犯罪獲得的一切非法所得。
這包括:轉給林薇以及王姓女士的所有資金。
周氏集團被處以偷逃稅款數額五倍的鉅額罰金, 直接導致公司資不抵債, 宣告破產。
得知真相的周母, 在極度的憤怒與羞辱中, 拿出了自己多年私下積攢的小金庫作爲籌碼,迅速與周父離婚。
並作爲證人,向警方提供了周父更多隱匿資產的線索, 以求自保, 最終Ŧû₅五十多歲高齡, 身無分文。
周父:因洗錢罪、職務侵佔罪, 數罪併罰,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他在獄中將得知, 前妻憤然離去,情婦對他棄如敝履,私生子他甚至都不知道未來會姓什麼。
周沉作爲從犯,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他失去了家庭、財富、自由和未來。
林薇失去了一切非法所得, 名聲掃地,在社會上寸步難行。
而我和女兒, 成爲了這場風暴中唯一獨善其身的倖存者。
我通過合法離婚判決獲得的房產和補償,受到法律保護,分文未動。
我和父母帶着女兒, 賣掉了那套充滿晦氣的房子,搬到了一座溫暖溼潤的南方海濱城市。
用這筆錢, 我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名字叫『悠悠的花園』。
每天在陽光下修剪花枝, 看着女兒在花叢邊無憂無慮地奔跑, 聽着她口⻮越來越清晰地叫我「媽媽」。
那一刻,我知道——
我們終於把那個充滿謊言、背叛和痛苦的舊世界, 徹底關在了⻔外。
所有加諸在我們身上的不幸,都已隨風散去。
而我們的新生,纔剛剛開始。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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