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想當我家女主人

婆婆求我讓失業的小姑子來我家做保姆,我心軟答應了。
沒想到第三天,小姑子就扔給我一份手寫《家規》:
「嫂子,洗澡不準超過十分鐘,水電費很貴的。」
我當即一陣無語。
後來我加班到深夜回家,發現她用着我的貴婦護膚品,穿着我的真絲睡衣躺在沙發上。
而我的丈夫正給她喂蘋果:
「還是你懂怎麼過日子,不像你嫂子整天亂花錢。」
兩人舉止親密,我轉身找來婆婆要說法。
誰知婆婆卻說:
「玲子是我收養的,你不是不願意生孩子嗎?那就讓玲子替你生。」
「到時候我們家有了後,你也有了孩子,不是兩全其美嗎?」
這話讓我三觀盡毀。
婆婆不知道的是,我這小姑子的身世大有來頭。

-1-
婆婆打過來的時候,我正對着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模型,眼冒金星,太陽穴突突地跳。連軸轉了三天,就爲了啃下一個棘手的項目。
手機鍥而不捨地響着,我劃開接聽,聲音疲憊:
「媽,怎麼了?」
婆婆的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有些爲難:
「婧玉啊,媽……媽實在沒臉開這個口,可爲了玲子,我這張老臉也不要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坐直了身體:
「媽,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宋玲怎麼了?」
宋玲是我小姑子,剛大學畢業半年。
「玲子她……她……」
婆婆重重地嘆了口氣。
「哎,那個殺千刀的公司,說好的轉正,突然就不要她了,現在工作多難找啊,她投了上百份簡歷,連個水花都沒有,她在外地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天天在家裏哭,眼睛腫得跟桃兒似的,我這當媽的心疼啊。」
我捏了捏眉心。
宋玲眼高手低我是知道的,普通二本畢業,卻非名企大廠不去,小公司看不上,實習期還總抱怨加班多、領導傻,半年換了三個地方。
「媽,工作急不來的,讓她放寬心,慢慢找總能找到合適的。」
我乾巴巴地安慰着,預感這通電話的目的絕不只是訴苦。
果然,下一秒,婆婆就帶着試探問道:
「婧玉,你們條件好,大房子住着,就幫襯玲子一把,行不行?」
「讓她順便幫你們做做家務做做飯,就當找個過渡,總比她一個人在外面硬扛着強啊,她一個女孩子,萬一出點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
「算媽求你了。」
讓宋玲來我家當保姆?
我光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我和宋錦結婚五年了,宋玲是什麼樣子我心裏清楚。
宋家家境普通,但宋玲可是被婆婆嬌慣着長大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對生活質量十分挑剔。
早飯的煎蛋必須是溏心的,蛋黃不能流出來,但用筷子一戳必須破。
粥要熬得恰到好處,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
如果不合心意,她能直接把筷子一放,嘟着嘴一口不喫。
至於家務這些,她也是一竅不通。
婆婆要是讓她幫忙收個衣服,她能磨蹭半天,最後還可能把衣服疊得亂七八糟。

-2-
我試圖委婉拒絕:
「媽,這不合適吧?」
「家裏也沒多少活,而且宋玲是大學生,來幹這個太委屈她了。」
「不委屈,不委屈。」
婆婆急忙說道。
「她說了,什麼都能幹,洗碗掃地做飯她都學。她就是不好意思白住你們的,你們一個月隨便給點零花錢就行,一千,不,八百,主要是讓她有個落腳的地方。」
「婧玉,你就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幫幫她吧。」
婆婆的哭腔都出來了:
「你要是不答應,媽今晚真的沒法閤眼了,我這血壓噌噌往上飆,頭暈得厲害……」
我煩躁地薅了一下頭髮。
下一個會議十分鐘後開始。
婆婆依舊在我耳邊喋喋不休地訴苦,不依不饒。
我無可奈何:
「行吧行吧。」
「讓她來吧,先說好,試用期一個月,如果……」
「哎喲!好好好,我就知道我兒媳最明事理最善良了。」
婆婆歡天喜地的語氣和剛纔的唉聲嘆氣判若兩人。
「我這就告訴玲子去,她肯定高興壞了,謝謝你啊婧玉,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
她甚至沒等我說完後半句話,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生怕我下一秒就會反悔。
我扔開手機,靠在椅背上,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希望宋玲不要鬧出太大的幺蛾子。

-3-
宋玲是第二天下午來的。
我特意提前結束了會議,到家時,宋錦已經開車把她從火車站接回來了。
門一開,首先闖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貼滿了卡通貼紙的粉色行李箱,以及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雙肩包。
宋玲就站在這一堆行李後面,穿着一身當季新款的小香風套裝,臉上化着精緻的全妝,長髮卷得一絲不苟。
她看見我,立刻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又甜又脆:
「嫂子,打擾你啦,謝謝你和哥收留我。」
這模樣,這精氣神,可半點不像她媽口中那個天天以淚洗面、眼睛腫成桃的失業青年。
我側身讓她進來:
「進來吧,路上累了吧?」
「不累不累,哥開車可穩了。」
她拉着行李箱噠噠噠地走進來,高跟鞋敲擊着光潔的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的眼睛像是不夠用似的,滴溜溜地在我家客廳裏迅速掃視了一圈。
「嫂子,你家可真大,真漂亮,這裝修花了不少錢吧?」
她語氣誇張,帶着一種自來熟的熱絡。
「早就聽說你們買了新房子,可氣派了,今天一看真的是這樣。」
宋錦跟在她後面,臉上帶着寵溺的笑:
「還行吧,都是你嫂子操心弄的。玲子,以後把這當自己家,別拘束。」
「那我肯定不客氣呀~」
宋玲笑得花枝亂顫,很自然地把外套脫下來遞給宋錦。
「哥,幫我掛一下唄,這料子不能皺。」
她自己則輕車熟路地走到沙發邊,姿態優雅地坐下,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嫂子,快來坐呀,別站着,以後家務活都交給我,你和我哥就等着享福吧。」
我看着她那副反客爲主的架勢,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水。
她接過水杯,沒喝,而是繼續打量着四周,目光最後落在茶几上擺着的一個限量版香薰蠟燭上,伸手就拿了起來:
「哇,這個牌子很貴誒,嫂子你真捨得花錢。」
那語氣,聽不出是羨慕還是別的什麼。
我淡淡笑了笑:
「朋友送的,你的房間是次臥,都收拾好了,先去把行李放一下吧。」
「好嘞。」
宋玲放下蠟燭,站起身,拉着她的粉色行李箱歡快地向次臥走去。
門關上。
我和宋錦在客廳,隱約能聽到裏面傳來她哼歌的聲音,以及視頻通話的鈴聲:
「喂?萌萌,我到我哥家啦。我跟你說,他家超大超豪華。嗯嗯,以後常來玩啊……」
宋錦碰碰我的胳膊,壓低聲音:
「老婆,辛苦你了,她就這脾氣,被我媽慣壞了,心眼不壞,你多擔待點。」
我看着他宋錦誠懇帶着抱歉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希望吧。

-4-
頭兩天,宋玲表現得異常勤快。
地拖得光可鑑人,窗戶擦了,甚至連窗簾都卸下來洗了。
她做飯手藝居然不錯,雖然味道偏重,油和鹽都放得多,但很合宋錦的北方口味。
宋錦喫得眉開眼笑,飯桌上話都多了不少,直誇他妹妹能幹、懂事。
宋玲就抿嘴笑,不住地給宋錦夾菜:
「哥你上班累,多喫點補補。嫂子,你也喫啊,別客氣!」
她很少給我夾菜,眼神對上時,那笑容總像是浮在表面,達不到眼底。
我心裏疑惑,難道宋玲真的轉性了?
然而,事實證明,我放鬆得太早了。

-5-
一週後,我又是加班到快十點纔到家。
項目到了關鍵節點,整個人累得像是被掏空,腦子嗡嗡作響。
踢掉高跟鞋,我把沉重的通勤包隨手放在入門櫃的檯面上,只想立刻把自己扔進沙發,放空一會兒。
「嫂子!」
宋玲清脆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我疲憊地回過頭。
她繫着那條我買的碎花圍裙,眼神直直地看着我,剛踢掉的高跟鞋,以及那個被隨手放下的包。
「怎麼了?」
我換好拖鞋,直起身,感覺頸椎都在抗議。
她沒說話,轉身從客廳的茶几抽屜裏拿出一張 A4 紙,遞到我面前。
我疑惑地接過來。
紙張頂端是手寫的加粗兩個大字:「家規」。
往下看,條款還不少,密密麻麻:
「1.爲保障男主人休息,家中成員每晚最晚不得超過十點歸家,如有特殊情況需提前兩小時向宋玲報備並說明緣由。」
「2.玄關臺面需保持絕對整潔,包包、鑰匙、快遞等雜物請於入門後一分鐘內收入右側壁櫃第二個抽屜內,不得滯留。」
「3.進門後須在一分鐘內完成換鞋,並將外穿鞋履放入鞋櫃最底層指定位置,鞋頭朝內,整齊劃一,不得阻礙通道。」
「4.響應綠色生活號召,洗澡時間請嚴格控制在十分鐘以內,以節約水電燃氣。」
「5.家中採購大額物品,單件超過 500 元或非必需品前,建議先行與宋玲商議。」
……
林林總總,寫了足足三十條。
而且,其中大部分條款,明顯是針對我的習慣來的。
我買的房子,我付的水電費,我加班到深夜回來,想泡個熱水澡放鬆一下,還得經過她批准?
我幾乎以爲自己累出了幻覺。
我眉頭緊皺,冷冷看向宋玲:
「宋玲,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玲被我的眼神看得下意識縮了一下肩膀,但立刻又挺直了,理直氣壯:
「嫂子,你別誤會。我就是覺得,既然我來負責家務了,就得有個負責的樣子。把一切規範化,家裏才能保持最高效最整潔的狀態,你和哥住着也舒服不是?」
她指了指我的腳,又指指那個包:
「你看,這地我剛拖完,你穿着外面的鞋就踩進來了,還有你的包,那臺面我擦了三四遍才擦光亮的,這麼放容易有印子。」
我晃了晃手裏的紙,氣極反笑:
「所以,你這是給我立規矩?」
「你搞清楚,這是我的房子!」
最後那句話,我咬得特別重。
宋玲的臉瞬間漲紅了,開始惱羞成怒:
「嫂子,你這話說的,這房子是我哥和你一起住的,我哥沒份嗎?」
「我都是爲了這個家好。你看你平時工作忙,家裏顧不過來,我哥下班回來連口熱乎飯都喫不上,我這不是想減輕你們負擔嗎?我哥工作那麼累,回家不就是圖個舒服乾淨嗎?我這也是替我哥着想!」
好一個爲這個家好。
她居然還能把這種越界行爲找到正當理由。
我氣得夠嗆,胸口劇烈起伏,怒火幾乎要衝破天靈蓋。
就在這時,大門推開,宋錦回來了。
他回來得正好,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評價宋玲的行爲?

-6-
宋錦換着鞋,疑惑地看着我們對峙的場面。
「怎麼了這是?站門口乾嗎呢?」
宋玲立刻搶上前一步,咬着脣委屈巴巴:
「哥,你看嫂子,我好心好意寫了點保持衛生的建議,她就生氣了。」
「說我給她立規矩,我就是想把活幹好,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對,惹嫂子不高興。」
她說着,眼圈說紅就紅,演技堪比影后。
宋錦愣了一下,接過我手裏的《家規》掃了幾眼,眉頭也皺了起來,顯然覺得這有點離譜。
他看了看我不悅的臉色,又看看宋玲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一個頭兩個大,習慣性地和起了稀泥。
「哎呀,我以爲什麼大事呢。」
他攬住我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想當和事佬。
「玲子也是好心,可能就是表達方式不對,有點較真了。老婆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計較。」
他又轉向宋玲,語氣加重了些,但依舊帶着兄長式的包容:
「玲子,你也是,幹活就幹活,寫這些做什麼?聽你嫂子的就行,趕緊收了收了,以後別弄這些了。」
各打五十大板。
息事寧人。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
宋玲吸吸鼻子,「哦」了一聲,飛快地從我手裏抽走那張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低着頭轉身就衝回了廚房,背影那叫一個黯然神傷,彷彿全世界都誤解了她的好心。
宋錦湊近我,小聲安撫:
「她就那脾氣,小孩子心性,想表現表現,沒啥壞心眼。」
「你看在她剛畢業沒經過事的份上,多擔待點。看在我的面子上,嗯?」
對於宋錦的粉飾太平,我又氣又失望。
剛纔就應該直接把那《家規》拍在宋玲的臉上。
我甩開宋錦的手,一句話都不想再說,冷着臉徑直上了樓。

-7-
從這天開始,家裏的氣氛逐漸變得微妙。
宋玲表面上是安分了,但明裏暗裏還是喜歡給我找不痛快。
我的高檔護膚品,私自就拿來用了,說是「看着落灰了可惜,幫忙試用一下。」
我收藏的香薰,她一下就打開了,說是「打開通通風,不然香味悶壞了。」
給我洗衣服時,還「不小心」把一件真絲襯衫和牛仔褲一起扔進了洗衣機,毀了之後,輕描淡寫地說:
「哎呀嫂子,這料子太嬌氣了,下次別買這種了,不實用。」
她對宋錦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到了誇張的地步。
盛飯必然堆尖,湯必然吹到溫涼才遞過去。
宋錦一回家就迎上去接包拿外套,嘴裏哥長哥短地問累不餓不渴不想喫什麼,聲音甜得發膩。
宋錦很受用,有時還會當着我的面開玩笑:
「玲子,你看你來了,我都快退化回嬰兒期了。」
宋玲就笑,意有所指地瞟我一眼:
「哥你幸福吧?要是沒我,你可享不到這福。嫂子是幹大事的人,這些小事哪用她操心。」
我在一旁聽着,只覺得如鯁在喉,心裏一陣厭煩。
宋錦卻絲毫沒察覺我的不悅,依舊笑着和宋玲打趣。
我就不明白了,我明明是宋錦的嫂子,她怎麼對我的敵意就那麼大。
就像我搶了她男人一樣。
搶了她男人?
我心頭一顫,越想越心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買了一個迷你攝像頭,像素極高,帶收音,連接手機 APP,待機時間超長。
趁兩人不在,我把它裝在客廳角落的一盆茂盛的散尾葵裏,枝葉掩映,毫不起眼。
安裝好攝像頭的那天晚上,我躺在牀上,看着身邊酣睡的丈夫,心裏一片冰涼。
我希望自己永遠用不上這個東西,我希望所有的不安都是我的胡思亂想。
然而,現實很快就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8-
那天,項目提前告一段落,我難得地在下午五點多就離開了公司。
快到小區樓下時,鬼使神差地,我打開了手機上的監控 APP。
連接成功。
屏幕亮起。
客廳的畫面清晰無比地傳輸過來。
只一眼,我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了,四肢百骸變得冰涼。
監控裏,宋玲沒有像往常一樣繫着圍裙或者穿着她自己的衣服。
她身上穿的,是我上個月剛託代購從國外買回來的真絲睡衣。
奶白色的,吊帶款,滑溜溜的昂貴料子貼在她身上,因爲尺寸略顯緊繃,透着一股彆扭的誘惑。
此刻,她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客廳那張昂貴的貴妃榻上。
那是我平時最喜歡躺着看書的地方。
臉上貼着我那盒近四位數的貴婦牌蕾絲面膜。
而她身邊,坐着宋ŧũₗ錦。
他手裏拿着一個削好的蘋果,正耐心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
宋玲慵懶地張開嘴,發出一聲模糊的撒嬌般的嘟囔。
宋錦笑着,用牙籤戳起一塊蘋果,溫柔地遞到她嘴邊:
「懶死你算了,喫個蘋果還要人喂。」
宋玲就着他的手喫了,嚼了幾下,聲音嬌滴滴的:
「哥你最好了~嫂子可真捨得花錢,這面膜敷着感覺就是不一樣,臉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就是太貴了,嘖嘖,不會過日子。」
宋錦又寵溺地餵了她一塊,很認同宋玲的說法:
「哼,她就知道亂花錢,買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哪像你,懂得精打細算,會過日子。」
他的手,甚至很自然地伸過去,幫她把滑落到額前的一縷頭髮撥到耳後!
宋玲假意推了他一下,聲音甜得發膩:
「哎呀,哥你別這麼說嫂子嘛。」
「嫂子能賺錢嘛,花點就花點唄。像我這樣的,沒錢就只能學着怎麼省錢了,還得靠哥收留呢~」
宋錦嗤笑一聲,語氣裏是全然的陌生和不屑:
「她能賺幾個錢?壓力大得要死,回家都沒個笑模樣。」
「女人家,還是得像你這樣纔好。溫柔,體貼,知道心疼人。當初要不是……」
後面的話,我沒聽清。
耳朵裏嗡嗡作響,像是有一萬隻蜜蜂在同時振翅,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我扶着旁邊的牆壁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頓感荒謬至極。
原來,不是我想多了。
這兄妹倆真是有貓膩。
原來,我纔是那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一個努力工作供養家庭,卻在自己花錢買的房子裏,被失業的小姑子和丈夫聯手欺騙嫌棄的傻瓜。

-9-
我死死攥着手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理智逐漸迴歸。
我看着屏幕上那對儼然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兄妹,冷笑一聲。
緩緩退出監控界面,隨後撥通了婆婆的電話。
不知道她看到自己的兒子和女兒搞在一起會作何感想。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那邊傳來婆婆慣常的、有點拖沓的嗓音,背景音裏還有電視節目的喧鬧聲:
「喂?婧玉啊,什麼事?」
「玲子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媽,我覺得你還是來我家看看,宋玲惹出的麻煩不小。」
婆婆嘟嘟囔囔:
「這什麼事啊?有什麼事不能電話說嗎?玲子平常是有些嬌氣,你這個做嫂子要體諒體諒她,一些小事就算了。」
我怒不可遏:
「兄妹亂倫是小事嗎?」

-10-
十幾分鍾後,婆婆的身影急匆匆地出現在小區路口。
我迎上去,婆婆就急不可耐地開口了:
「婧玉,你電話裏是什麼意思?!」
我面無表情地將我錄下來的視頻遞給她看:
「你自己看吧。」
屏幕上正是剛纔監控的畫面。
宋玲穿着我的睡衣,享受着宋錦的投餵,兩人言笑晏晏。
婆婆湊近屏幕只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變了變,痛心疾首:
「這兩個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胡鬧!真是胡鬧!」
她嘴上批評着,卻不見多大的難過。
我心裏警鐘大作。
不對勁,這明顯不是一個母親看到自己的孩子們搞在一起之後的表現。
「媽,這僅僅是胡鬧嗎?」
我盯着她,聲音發冷。
婆婆似乎也覺得剛纔自己的行爲有些不妥當。
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氣勢洶洶:
「走!上去!我非得好好說說他們不可!」
我開了門,婆婆率先衝了進去:
「宋錦!宋玲!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客廳裏的兩人驚慌失措。
宋玲手忙腳亂地拉好睡衣,撕下面膜,臉上閃過慌亂。
宋錦也迅速站起身,臉上滿是尷尬和心虛:
「媽,你怎麼來了?婧玉,我——」
「我怎麼來了?我再不來,你們還要胡鬧到什麼地步?」
婆婆叉着腰,指着宋玲。
「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穿你嫂子的睡衣像話嗎?讓你哥餵你喫東西像話嗎?」
宋玲立刻低下頭,擠出兩滴眼淚,委屈道:
「媽,我就是試試嫂子的睡衣好不好看,哥他看我手沾了面膜液不方便。」
宋錦趕緊幫腔,試圖息事寧人:
「媽,你別大驚小怪,我們就是鬧着玩的。」
「鬧着玩?有你們這麼鬧着玩的嗎?」
我走過去,拿起沙發上那盒被用過的面膜。
「幾千塊一片的面膜,一聲不吭就拿來試試?」
我的目光掃過宋玲身上的真絲睡衣。
「穿我的衣服,經過我允許了嗎?」
最後,我的目光定格在宋錦臉上,面帶譏諷:
「你老婆加班到深夜回家,沒喝過你一口熱水,沒聽過你一句辛苦。倒是有閒情逸致,在這裏給你手不方便的妹妹,削——蘋——果?」
宋錦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啞口無言。
宋玲見狀,哭得更兇了,楚楚可憐:
「嫂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羨慕嫂子命好,什麼都用最好的,我以後不敢了。」
我嗤笑一聲。
「我命是好是壞,輪得到你來評價?別拿這些當藉口,你今天就給我滾出去,還有……」
我轉頭看向宋錦,剛要開口,婆婆坐不住了,立刻站出來打圓場。
她語重心長:
「好了好了,婧玉,少說兩句。玲子她知道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這點小事?玲子是苦人家的孩子,哪像你,從小金尊玉貴。」
「媽!」
我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婆婆:
「這不是小事,你沒看出來嗎?他們是在亂搞。」
「作爲一個母親,你就這點反應嗎?你腦子糊塗了吧?」
婆婆噎住了,臉色沉了下來。
宋玲的哭聲也小了,偷眼看着我們。
宋錦似乎覺得我小題大做,不耐煩地道:
「蘇婧玉,你怎麼說話的?」
「不就是用了你一點東西嗎?至於上綱上線?玲子她還小,不懂事,你讓着她點怎麼了?媽說得對,一家人計較那麼多幹嗎?」
「我和玲子就是正常的兄妹關係,小時候,我們還睡過一張牀,難道這你還要計較?真是不可理喻。」
宋錦一番控訴砸得我都懵了:
「宋錦,你聽聽你說的什麼話?你搞清楚,我纔是你老婆,做錯事的人是你!」
「你要這麼說,我們這日子不用過了……」
「行了!都別吵了!」
我話還沒說完,婆婆猛地一拍桌子。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在我身上,那眼神複雜。
她突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婧玉,有些事,媽今天就跟你挑明瞭吧。」
我心頭一緊,她說的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婧玉,媽知道,你是好孩子,家境好,自己也能幹。」
婆婆忽然變得推心置腹。
「但是,」
她頓了頓,觀察着我的反應,繼續說道:
「你不想生孩子啊。我們老宋家不能絕後啊!小錦是獨苗,這香火不能斷在他手裏,媽這心裏,日夜煎熬啊。」
宋錦和宋玲都愣住了,顯然沒想到婆婆會突然把這件事擺到檯面上。
「所以呢?」
我冷冷地問,心臟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婆婆挺了挺腰板,像是在爲自己撐腰:
「所以,媽讓玲子來,確實是存了點別的心思。」
「玲子雖然是我抱養的,但乖巧懂事,身體好,好生養,她跟小錦沒有血緣關係,有什麼不可以?」
宋玲聞言羞澀低頭,宋錦沒有多大震驚,也沒有開口反駁,甚至隱含期待。
婆婆見我沒立刻發作,以爲我被震住了,越發來勁,苦口婆心:
「婧玉,你想開點,這沒什麼不好,玲子生了孩子,直接抱給你養,叫你媽,以後孩子跟你親。」
「你照樣上你的班,賺你的大錢,孩子我來帶,一點不讓你操心,玲子她不敢跟你爭的,這樣,宋家有了後,你和小錦的婚姻也保住了,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我聽着她這番無恥到極點的話,真是目瞪口呆,倒抽冷氣。
我盯着婆婆,眸裏劃過譏誚:
「所以,按你的意思,我不但得謝謝你替我解決了生孩子的人生大難題,還得謝謝宋玲,替我伺候丈夫,替我懷孕受苦?謝謝你們宋家,如此替我着想,保住了我圓滿的婚姻?」
婆婆被我看得有些發毛。
「話……話不能這麼說,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
「好一個互幫互助。」
我冷笑一聲,目光像刀子一樣掃過他們三個,語氣斬釘截鐵:
「你們聽好了。」
「我和宋錦結婚前就明確說過我是丁克,他知情且同意,現在搞這套,是你們宋家欺詐,是無恥,是犯賤!」
「我的錢,是我父母給的,我自己賺的,跟你們宋家,沒有一毛錢關係。」
「你們宋家的香火,愛斷不斷,別什麼都賴在我身上,我嫌惡心。」
宋玲和宋錦臉色煞白,臉色難看。
婆婆捂住胸口,尖聲咒罵:
「蘇婧玉,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還要斷我們宋家的後,你不得好死。」
「滾!」
我把這三個讓我噁心反胃的人連同他們的行李一起轟出了門外。
他們走的時候還在朝我放狠話,說我一定會後悔的。
我後悔個屁。
我只知道,爲了我的乳腺,我現在就是不想看到他們。
被趕出去的宋錦不死心,不停Ŧūₕ地給我發信息。
我視若無睹。
幾天後,一個不速之客上門了。
是我那平時幾乎沒什麼存在感的公公。
估計是來當說客的。

-11-
我打開了門,但沒有讓他進來的意思。
「婧玉,」
公公搓着手,一副痛心疾首又爲難的樣子。
「我剛聽說了,你媽她,唉!還有小錦和玲子,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靠在門框上,冷冷地看着他表演,一言不發。
他見我不接話,只好繼續唱獨角戲:
「婧玉啊,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你媽她是老糊塗了,淨幹些蠢事,還有小錦,耳朵根子軟,沒主見。但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啊,有什麼話不能關起門來好好說?鬧成這樣,多讓人看笑話。」
我斜睨了公公一眼:
「爸,你覺得這是笑話?你讓兒子跟養女生孩子,你們家家風是挺開明的,該不會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吧?」
我的話夾槍帶棒。
公公的臉皮抽搐了一下。
「婧玉,這話太難聽了。」
「我已經狠狠罵過你媽了,但是——」
他話鋒一轉,開始那套熟悉的大局論。
「家醜不可外揚啊,你這把他們趕出去,事情傳開了,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對吧?尤其是你,女孩子家,名聲最重要。」
我幾乎要笑出來:
「我的名聲是靠自己掙的,不是靠容忍丈夫和妹妹亂倫、容忍婆婆算計我來維持的。」
一聽我說亂倫,公公急忙擺手,諄諄教誨:
「哎呀,什麼亂倫不亂倫的,玲子畢竟不是親生的。」
「當然,這事是他們不對,千錯萬錯都是他們的錯。」
「爸知道你心裏苦。可這婚姻啊,它不就是互相包容、互相妥協嗎?你就當玲子那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見識。小錦那邊,我保證他以後不敢了,這個家,不能散啊。」
好一個互相包容。
他輕描淡寫地就像把這件事模糊成一次不懂事的胡鬧,想把所有屈辱和痛苦,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他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的。
我看着他這張虛僞至極的臉,剛想徹底撕破他的假面,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公公不耐煩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他下意識地側過身,壓低聲音對着話筒:
「不是跟你說了我現在有事嗎?等等,我這邊,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他掛斷電話。
「婧玉,爸有點急事,必須得去一趟。剛纔爸說的話,你再好好想想。」
他倉促地對我敷衍兩句,快步離開。
我抬眼看了看他的背影。
他剛纔接電話時不自然的神情,頗有做賊心虛的那味。
直覺告訴我。
他有問題。

-12-
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反手鎖上門,飛快地衝進電梯,跟了下去。
我遠遠地跟着公公,看他出了小區,並沒有走向公交站或者平時他常去的方向,而是腳步匆匆地拐進了隔壁街區的一個小公園。
公園裏樹影婆娑,傍晚時分人並不多。
我藉着樹木和建築物的遮擋,小心地尾隨着。
只見他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長椅附近,那裏早有一個穿着鮮豔連衣裙、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等在那裏。
女人一看到他,就迎了上來,臉上帶着嬌嗔和不滿,伸手就捶了一下公公的胳膊。
公公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後……
他竟然一把拉過那個女人,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動作熟練又自然。
我躲在一棵大樹後,心臟狂跳。
緊接着,他們的對話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女人的聲音又急又尖:
「怎麼樣?那個蘇婧玉鬆口了嗎?她答應讓玲玲回去了沒有?」
公公一臉煩躁:
「松什麼口?她直接把我們全都轟出來了,一點情面都不講。」
「轟出來?」
女人聲音猛地拔高,帶着難以置信的憤怒:
「她憑什麼?一個佔着窩不下蛋的母雞,真把自己當女主人了?宋建國我告訴你,玲玲必須回那個家,必須儘快懷上宋錦的孩子,計劃了這麼久,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我心頭一凜,屏住呼吸。
公公壓着怒火:
「那你說怎麼辦?她現在鐵了心!」
「怎麼辦?你是死人啊!」
女人刻薄地罵道,手指幾乎戳到公公臉上。
「你不會想辦法哄她騙她嚇唬她嗎?等她放鬆警惕,讓玲玲和宋錦生米煮成熟飯,懷上了孩子,就讓她收養,到時候我們再慢慢把她的錢、她的房子都弄過來,等錢到手了,你還怕你那個黃臉婆王春華?直接離婚,我們一家三口,加上玲玲的孩子,堂堂正正過日子。」
我躲在樹後,如遭雷擊,渾身血液都涼了。
女人還在繼續,語氣充滿了貪婪的暢想:
「到時候,這偌大的家業,就都是玲玲和她孩子的,也就是我們的了。你想想,你辛苦一輩子,掙下什麼了?還不如兒媳婦手指縫裏漏出來的,現在大好機會就在眼前。」
公公似乎被說動了,但依舊猶豫:
「可是春華那邊……」
女人不屑地嗤笑:
「王春華那個蠢貨,她還真以爲玲玲是哪個山溝裏撿來的?不過就是替我養孩子,等錢到手,誰還管她?」
「我跟你說,當年你爲了父母不娶我,讓我嫁人生孩子,我那死鬼命也短,就這麼沒了,幸虧你有良心,幫我養着孩子。」
原來如此。
宋玲,就是這個女人的孩子。
我婆婆精明一生,竟然被這個女人和公公擺了一道,替這對姦夫淫婦養了孩子。
他們還想鳩佔鵲巢,一步步蠶食我的財產。
我死死捂住嘴,防止自己發出聲音。
這一家子從老到小,從裏到外,已經爛得超乎我的想象。
我只覺得滿心的憤怒與悲涼交織。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思索應對之策。
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我要先下手爲強。

-13-
冷靜下來的第一件事,我委託了可信的私人調查員調查公公和那個女人。
錢能通神,不過兩天時間,一份詳細的報告就發到了我的郵箱。
信息比我想象的還要精彩。
那位女人是公公的初戀,名叫孫梅,就住在離我不遠的那個小區。
更妙的是,她居然就在本市一家高檔酒店悅華工作,還是個小主管。
而公公,近半年頻繁光顧那家酒店。
一個計劃在我腦中迅速成型。
我撥通了宋錦的電話。
鈴聲快要結束時他才接起,語氣有些不耐煩:
「喂?蘇婧玉,如果你是來吵架的,就沒必要了。」
「不是吵架。」
我適時露出一些脆弱。
「宋錦,我想了很久,也許媽和宋玲說得對,我是太執着於自己的想法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宋錦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你能這麼想就好,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嗯,」
我輕聲應道,扮演着一個被迫妥協後心力交瘁的妻子。
「所以,我想請大家喫頓飯,正式道個歉。地方我訂好了,悅華,他們那邊的廚師做粵菜特別拿手,環境好,也安靜。你叫上爸媽,還有宋玲,週六晚上七點。」
宋錦果然上鉤,甚至可能覺得我十分識相,立刻答應:
「行,我跟他們說。婧玉,你終於學會體諒我了。」
掛了電話,我都能想象出他們對於我的服軟喜出望外的樣子。
我心底嗤笑。
就不知道,這場鴻門宴他們能否消受得起?

-14-
週六晚上,我提前到了酒店包廂,看着服務生布置。
領班是一位幹練的中年女性,我狀似無意地提起:
「聽說你們這裏的孫梅孫主管很專業?」
領班笑着點頭:
「是的,蘇小姐,需要請她過來嗎?」
「不用,你將她的電話號碼報給我,下次我再找她。」
領班很快就報出了一串數字。
我記下了。
很快,他們到了。
婆婆打頭陣,穿着一身嶄新的暗紅色繡花旗袍,頭髮梳得一絲不苟,下巴抬得高高的。
她掃了我一眼,從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徑直走到主位坐下。
宋玲跟在她身後,更是精心打扮,穿着一身明顯是新買的、價格不菲的連衣裙,手裏拎着個輕奢品牌的小包,嘴角噙着一絲得意的笑。
她甚至沒有叫我,直接甜膩地對着宋錦說:
「哥,這地方真不錯,嫂子這次總算捨得下本錢了。」
宋錦臉上有些尷尬,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他扯了扯宋玲:
「少說兩句。」
然後對我擠出一個笑。
「婧玉,費心了。」
公公最後一個進來,神色看起來最正常,但眼神有些飄忽,坐下後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領口,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站起身,臉上擠出恰到好處的悔過:
「爸,媽,之前是我不懂事,說話太沖,惹大家生氣了。今天這頓飯,就當是我給大家賠罪。」
婆婆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眼皮都沒抬:
「嗯,知道錯就好。女人家,最重要的就是識大體、顧大局,光會賺錢有什麼用?」
「把家弄散了,賺再多錢也是白搭。」
宋玲立刻附和:
「就是就是,媽說得對。嫂子,以後多跟媽學學怎麼持家,女人嘛,最終還是得迴歸家庭。」
說完還挑釁地瞥我一眼。
宋錦在一旁點頭。
公公輕咳一聲,打圓場:
「好了好了,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婧玉有這份心就好,喫飯吧。」
他似乎想盡快結束這頓飯。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期間,我熱情高漲,提議大家喝幾杯我珍藏的好酒,喝了之後大家冰釋前嫌。
公公眼唰地一下就亮了。
砸吧着嘴,一個勁兒地猛喝。
他最愛喝酒,看到酒就走不動路了。
幾杯下肚,酒量奇好的他出乎意料地醉了。
醉醺醺的,臉漲得通紅,開始胡言亂語。
我冷笑,我專門給他加了料,能不容易醉嗎?
婆婆在一旁抱怨。
「好端端的怎麼醉了,待會怎麼回去,煩死了。」
我順勢善解人意:
「媽,好酒易醉,我已經給你們開好房了,今天你們就在這裏休息。」
「爸既然醉了,那我和服務員先帶他去休息,你們接着喫。」
婆婆挑眉看了我一眼,覺得我十分識相,擺擺手:
「去吧去吧。」
我朝旁邊的服務員遞了個眼神,他立馬意會,扶起了搖搖晃晃的公公。
等到了房間,服務員將公公扔在了牀上。
而我手上,正拿着公公的手機。
手機是面部識別,很容易就開了。
我在通訊錄翻翻找找好一會,才找到了孫梅的手機號。
我給她發了條短信:
「有事,1108 號房間聊。」
隨即刪除記錄。
事情盡在我掌握。
我回了包廂,又跟他們詳聊了一會兒。
酒足飯飽後,婆婆漸漸有了睏意。
我貼心地走到婆婆身邊:
「媽,我送你回房間吧。」
很明顯我伏低做小的溫順模樣取悅到了她。
她端着架子悠悠走到前面。
宋玲和宋錦對視兩眼,也跟了上來。
好戲開場。

-15-
走到房間門口,我將門卡遞給了婆婆。
婆婆倨傲地接過門卡。
「滴」的一聲,門被推開了。
霎時間,婆婆就瘋了。
二話不說抬起腳狠狠踹在門上,嘶吼:
「宋建國,你個老不死的!你敢偷喫!」
只見房間大牀上凌亂地躺着兩具白花花的身體。
正是公公和孫梅。
公公嚇得整個人一個激靈,孫梅慌亂地整理着衣服和頭髮,臉上紅白交錯。
兩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婆婆理智徹底崩斷,如同炮彈一樣衝過去,眼睛赤紅,面目猙獰。
「竟然是你這個老賤人!我搞死你!」
婆婆長長的指甲直接朝孫梅的臉上抓去。
「啊!」
孫梅發出一聲尖叫,慌忙躲閃。
「春華!住手!聽我解釋!」
公公試圖阻攔,臉上也捱了婆婆幾下。
「解釋?!跟你的老賤人解釋去吧!」
婆婆已經完全失控,廝打、哭罵、尖叫混合在一起。
「你對得起我嗎?我爲你操勞一輩子,你就在外面搞破鞋!你的臉呢?宋建國,你不是人!」
宋錦徹底傻眼了,看着扭打在一起的父母和那個陌生的女人,臉色慘白,想去拉架又不知從何下手。
宋玲更是驚呆了,她看着孫梅,又看看狼狽不堪的公公,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恐慌和不知所措。她下意識地想幫公公說話:
「媽,別打了,肯定是誤會,爸他……」
「誤會?!」
婆婆猛地回頭,赤紅的眼睛死死瞪向宋玲,眼神惡毒,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指着宋玲,聲音尖厲得幾乎破音。
「還有你!你這個野種!小賤人!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說!你是不是也是他的種?」
「我說當年他怎麼突然抱你回來,還說看我想要個女兒,哄我,都是騙子!都是騙子!」
宋玲被婆婆從未有過的可怕模樣嚇得猛地後退一步,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媽……你……你說什麼….țŭ̀ₛ..」
整個場面混亂不堪,不堪入目。

-16-
酒店經理和保安聞訊趕來,試圖勸阻,但根本拉不住暴怒的婆婆。
婆婆王春華像一頭髮狂的母獅,主要攻擊孫梅。
指甲、巴掌、咒罵,如狂風暴雨般落下。
孫梅起初還試圖躲閃,但很快也被激起了火氣,開始尖叫着還手。
Ṱű⁰「王春華你個瘋婆子!你自己沒本事看住男人怪我?」
「我撕爛你的嘴!老賤貨!偷人偷到老孃頭上來了!」
公公焦頭爛額,下意識地將孫梅護在身後,這個舉動更是徹底點燃了婆婆的怒火。
「宋建國!你還護着她,我跟你拼了!」
婆婆調轉槍頭,開始對公公又抓又打。
宋錦徒勞地喊着:
「別打了!媽!爸!」
試圖拉架,卻根本插不進手,反而被推搡到一邊。
而宋玲,則臉色慘白地縮在一邊,她看着被公公護在身後的孫梅,嘴脣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又死死忍住。
就在這時,孫梅在躲閃婆婆的撕扯時,脖子上的一條細細的金色項鍊被婆婆的指甲勾到,猛地勒緊後又彈開。
鍊墜是一個小巧的心形吊墜。
婆婆的動作一滯,死死盯住那個吊墜,又猛地轉向旁邊瑟瑟ťūₒ發抖的宋玲,目光銳利得像刀子一樣剜向宋玲的脖頸。
在宋玲的脖子上,也戴着一條几乎一模一樣的心形項鍊。
婆婆臉色瞬間灰敗下來。
她不再攻擊孫梅和公公,而是一步步逼近宋玲,眼神令人毛骨悚然:
「你項鍊哪來的?」
宋玲嚇得後退,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頸間的項鍊,眼神躲閃:
「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啊,媽你不是知道嗎?」
「是嗎?」
婆婆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幾乎刺破耳膜。
「只是生日禮物?那爲什麼這個老賤人也有一條一樣的?」
她猛地指向孫梅脖子上的項鍊。
宋玲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嘴脣哆嗦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那心虛的表情,等於承認了一切。
婆婆的理智徹底被焚燒殆盡,她猛地一把揪住宋玲的衣領,掐着她的脖子瘋狂搖晃: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你們合起夥來騙我!騙了我這麼多年!把我當傻子一樣耍,是不是?」
「啊!」
宋玲被掐得尖叫起來,眼淚鼻涕瞬間流了下來。
「我沒有……媽……我不是故意的……」
婆婆揚手就狠狠一個耳光扇在宋玲臉上。
「別叫我媽!我不是你媽!這個老賤貨纔是你媽!」
「小野種!白眼狼!我好喫好喝養你這麼大,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幫着他們一起來算計我!」
「夠了!王春華你放開她!」
孫梅見狀,母性本能瞬間壓倒了對婆婆的恐懼,她尖叫着衝上前,猛地推開婆婆,將被打得踉蹌的宋玲護在自己身後。
「你有什麼衝我來!不准你打玲玲!」
這個保護姿態,徹底坐實了婆婆的猜想。
婆婆看着眼前這母女情深的一幕,氣得渾身發抖。
「好啊!好啊!果然是一窩子的賤種!」
她再次撲向孫梅。
「你搶我男人!還讓你生的野種來吸我的血!你們不得好死!」
公公見狀,破罐子破摔,用力一把將婆婆狠狠推開,擋在了孫梅和宋玲面前。
「春華,你鬧夠了沒有?」
「沒錯,玲玲是孫梅的女兒,怎麼樣?孫梅纔是我的初戀,是我的愛人,你王春華不過是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黃臉婆,這麼多年我受夠你了!」
這誅心之言,將婆ƭů⁸婆最後的念想也擊碎了。
婆婆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ŧų⁴摔倒,被宋錦扶住。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宋建國……你……你……」
婆婆指着公公,手指顫抖,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聲,猛地一口鮮血竟直接從嘴裏噴了出來。整個人軟軟地往地上倒去。
宋錦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抱住她。
「媽!」
現場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口血驚呆了。
公公驚慌失措。
孫梅和宋玲抱在一起,嚇得不敢出聲。
我站在遠處,冷漠地看着這出倫理大戲。
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17-
婆婆氣急攻心吐血被緊急送往醫院。
據說她醒來後,不哭不鬧,只是睜着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我沒去醫院。
沒必要,也嫌髒。
婆婆在病牀上緩過一口氣後,第一個清算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宋玲。
她掙扎着爬起來,用盡全身力氣把牀頭櫃上的東西全都砸向縮在角落的宋玲,嘶啞地咒罵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和她媽一樣的騷貨。
宋玲哭着想辯解, 想靠近, 卻被婆婆那淬了毒般的眼神嚇退。
公公想攔,被婆婆用輸液架狠狠砸在了背上,罵他是老畜生。
病房裏整日雞飛狗跳,護士醫生勸阻無效,最後只能勸她出院。
宋錦焦頭爛額。
母親需要照顧, 父親和新歡以及妹妹不停糾纏。
我鐵了心和他離婚,他佔不了任何便宜。
他試圖找公公要錢請護工, 卻發現公公的小金庫早已被孫梅掏空,甚至還在外面欠了些債。
絕望之下, 宋錦甚至想過跪下求我原諒。
但他連我的面都見不到。
只有我的律師, 每隔幾天就會催促他簽署離婚協議, 否則下一步就是法庭見。
最終,宋錦迫於壓力簽了字。
他什麼都沒得到, 我們簽了婚前協議。
而婆婆那邊, 在得知兒子終於簽字離婚且一無所有後, 再次受了刺激, 病情加重。
出院後,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瘋狂地報復公公和孫梅。
她拖着病體,去孫梅工作的地方鬧, 去他們租住的小區鬧, 拿着喇叭循環播放他們的光輝事蹟, 讓他們徹底社會性死亡。
公公受不了指指點點, 和孫梅大吵一架後,竟然偷偷跑了, 不知所蹤, 留下孫梅面對婆婆無盡的騷擾。
孫梅沒了工作,希望宋玲能養她。
可宋玲學歷不高, 眼高手低, 根本找不到像樣的工作。
兩人互相埋怨,僅剩的一點母女情消耗殆盡。
我順利恢復了自由身,給自己放了一個⻓假, 去一直想去的北歐看了極光, 在冰島的藍湖裏泡溫泉。
回來後, 我重新投入工作, 但不再像以前那樣拼命。
我開始學着享受生活,健身、插花、學習烘焙,偶爾和三五好友小聚。
有時, 會從一些舊相識那裏聽到宋家零星的消息,無非是雞⻜狗跳、窮困潦倒的後續。
我ƭú⁾只是聽聽,一笑而過,內心再無波瀾。
有些人, 有些事, 如同誤入鞋中的沙礫,及早倒掉, 才能走得更遠。
我的路,在前方,一片光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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