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公公爲了趕走我媽，直接在臥室裏安了一個高低牀。
還非常「大度」的表示：「你是客人，你先挑，想要上鋪還是下鋪？」
甚至還大言不慚：「這是我兒子的家，我住我兒子家有什麼問題嗎？」
「反倒是你，一個當丈母孃的，賴在這裏快十年了，你好意思嗎？」
「你要是好意思，以後咱倆就住一屋，我不嫌棄！」
聽了這話，不光是我媽，我也氣的渾身發抖。
真不要臉，他是忘了當初這房子是誰買的了！

-1-
接到我媽電話的時候，她哭的厲害。
我心裏猛地一突突。
我媽生性不愛哭，這一輩子我也只看她哭過三次，一次是我爸去世，一次是我結婚，還有就是我生孩子的時候。
當時林傑他們一家都忙着去看孩子，只有我媽拉着護士的手，泣不成聲：「我女兒呢？她怎麼樣了，還好嗎？」
如今聽着電話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我媽，我擔心的不得了。
「怎麼了媽，出什ṱū́ⁱ麼事了？」
等到我媽斷斷續續的將事情的經過都講了一遍之後，我氣的渾身發抖。
簡直是欺人太甚！
居然趁着我不在家，就這麼欺負我媽。
真當我們孤兒寡母的好欺負嗎？
「芳芳，怎麼辦，難道以後我真的要……」
我媽是個文明人，後面那些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但是她說不出來，我說的出來。
「他想得美！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也敢欺負你！等着，我下班回去好好問問他什麼意思！」
好好安慰了我媽一番之後，我才掛了電話。
心裏的怒火卻是一直都沒消下去。
腦子裏不斷的浮現我媽哭的委屈的模樣，拳頭攥的緊緊的。
想了想，我給林傑打了個電話：「爸去家裏了你知道嗎？」
「啊？爸什麼時候去的，沒跟我說啊。」
聽着他茫然的話語，我的眼緩緩的眯了起來。
同牀共枕十餘年，我太瞭解他了。
他怕是自己都沒注意到，剛纔的卡頓。
不知道？
裝你媽啊！

-2-
我爸去世的早，我媽擔心我受委屈，獨自一人把我拉扯大。
我順利的畢業工作，又認識了林傑。
接觸了一年，彼此都還算滿意，便互相見了家長，聊起了結婚的事情。
我媽知道我不願意和婆家人住在一起，而林傑家境一般，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也剛結婚不久。
一下子沒辦法負擔兩個孩子的需求。
而光是靠我們兩個，首付錢還得攢一攢。
於是我媽和他們家商議了一下，由我媽來出這個首付款，貸款我和林傑一起還。
我還提了一個條件——
「要給我媽留一個房間。」
她出了錢，理應可以住進來。
林傑和他父母並不是很想同意，但是考慮到自身的情況，最終還是點了頭。
不過我媽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雖然給她留了房間，但是她只有在週末的時候纔來。
來了幫我們收拾收拾衛生，做一些飯菜。
很少會在這裏留宿。
直到我懷孕，需要人照顧。
我媽二話不說便來陪着我，任何事情都是她動手，我連一根手指都不用抬。
至於我婆婆……
來看過我一次，帶來了一袋子雞蛋，說是特意買的土雞蛋。
結果走的時候，拿走了我媽給我買的營養品。
那個雞蛋後來也發現，就是普通的雞蛋。
對此我心裏不舒服，倒也沒說什麼。
畢竟不是親母女，不能指望着她對我掏心掏肺。
她不折騰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3-
在我媽悉心照顧下，我順利的生下了一個女兒。
我媽衣不解帶的繼續伺候我坐月子。
而婆婆中途倒是來了幾次。
每次對着我女兒都是一臉嫌棄：「嘖嘖嘖，怎麼就生了個丫頭呢？」
扭頭就催促我：「芳芳啊，你早點兒把身子養好，再生一個，爭取生個兒子，組成個『好』字，吉利。」
我懶得搭理她，閉着眼睛裝睡。
偏偏她還不死心，在我牀邊一直比比叨，比比叨。
煩死個人。
在我忍不住準備罵人的時候，我媽開口了：「親家母，這都什麼年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兒子纔是香火，才能繼承家族，你看我生了兩個兒子，走到哪都被羨慕，腰桿兒都挺的倍兒直！」
婆婆瞪着眼睛，像是一隻鬥志昂揚的老母雞，「再說了，小丫頭有什麼用，早晚都要嫁出去的賠錢貨！」
「賠錢貨？」
我媽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當初嫁人的時候，你媽就是這麼和你說的？」
婆婆：「……」
被擠兌的無話可說，她耷拉着臉，氣呼呼的走了。
晚上林傑回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劉芳芳，你怎麼能那麼說我媽，好歹也是你的長輩！」
沒等我開口，我媽又搶先一步：「林傑啊，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媽，哪有什麼誤會，我媽都跟我說了，就是她……」
「要是擠兌你媽，那些話都是我說的。」
「……啊？」
看着林傑茫然的樣子，我媽笑了笑。
眼中卻帶着不悅：「不過是我和你媽聊聊天，開個玩笑罷了，你也這麼當真，不問青紅皁白，當着我的面難爲芳芳。怎麼，你眼裏是沒有我這個長輩了嗎？」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傑有些慌了。
「今天我把話給你撂在這兒，如今不是舊社會，你家裏也沒有億萬家產要繼承，別搞什麼重男輕女，我的芳芳就生這一個。」
「以你倆的工資水平，能把這一個孩子養好了再說吧。」
「否則到時候像你家一樣，兒子要結婚了，連個房子的首付都拿不出來，多難堪。」
林傑被訓的大氣都不敢出，低着頭應了一聲。
我在一旁默默的捂住了胸口。
雖然是事實，但是被這麼公開處刑，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4-
待我出了月子準備復工，特意將我媽留下了。
我媽還想拒絕。
「媽，你就住在這裏吧，我這一上班，孩子就沒人看着了。再說了，以我倆的工資，也請不起保姆嘛。」
我媽一聽，也是這麼個道理，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於是她便住了下來，幫我照顧孩子，順帶照顧家裏。
有她在，家裏一直都是乾淨的，我和林傑不管多晚下班，總有熱飯熱菜。
原本林傑還有些怨言，悄悄跟我吐槽，說我媽住在這裏，他不太方便。
結果我媽掏出來三千塊錢。
「你們小兩口用錢的地方多，我退休金不少，一個人也花不了那麼多。以後我每個月給你們補貼三千。」
「不行，媽，這個錢我們不能要！」
我媽在這裏，已經給我們省了很多錢了。
有她在，我工作的時候才能心無旁騖，無需憂心孩子。
她已經付出了時間和精力，怎麼能再掏錢。
可就在我準備把錢推回去的時候，林傑卻是一把將錢拿走了。
一邊數錢一邊興高采烈：「老婆，這是媽對咱們的一番心意，你推辭就是駁了她的面子。」
數完錢，對着我媽嘿嘿一笑：「謝謝媽，有媽在這裏真好。」
我媽笑了笑：「你們過得好我就知足了。」
我在一旁氣的心口疼。
但是看着我Ṭü₇媽愜意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總是恨不得將一切都給我，生怕我受一點兒委屈。
因爲這筆錢，林傑的那點兒不滿也煙消雲散。
我們相安無事的過了十年。
這期間，我婆婆遭遇意外身亡，辦完喪事之後，公公便搬去了林傑大哥家裏。
但是沒想到，他突然就回來了。
還要搶佔我媽的房間，把她趕走！

-5-
腦子裏一直迴響着我媽在電話裏哭的聲嘶力竭的模樣，我也無心工作。
找了個理由請假，我收拾東西馬不停蹄的回了家。
一進門，就看到我媽坐在沙發上，瘦弱的身影柔弱無依。
見到我，我媽連忙起身，快步走到我面前。
紅腫着眼睛，不知道哭了多久。
一見到我，眼淚又止不住的在眼眶裏面打轉。
哽咽着說不出話。
我輕撫着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撫着。
這時，次臥的房門打開，公公穿着背心短褲，大刺刺的走了出來。
見到我，笑嘻嘻的打招呼：「喲，芳芳今天回來的這麼早啊。」
我強忍着怒火，禮貌地詢問：「爸，您怎麼突然過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和林傑去車站接你。」
公公手一擺：「嗐，又不是外人，我回自己家哪用得着這麼麻煩。」
一聽這話，我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這擺明了是來者不善……
我面上不顯，裝出一副笑模樣：「也是，都是自家人。那您這次準備在這邊待多久，大哥他們知道您過來了嗎？可不能讓他們擔心。」
「他們知道，我這次來是打算長住的，畢竟歲數大了，就想陪在孩子身邊，這樣心裏也踏實。」
說着他手一指，一臉得意，「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連牀都準備好了，以後你們小兩口該上班上班，家裏有我和你媽呢，肯定照顧的妥妥當當的。」
「可是……畢竟男女有別，您和我媽怎麼能睡在同一個屋裏呢。」我臉上的笑都快維持不住了。
而他依舊不以爲然：「哪有什麼的，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有啥事啊。再說了，我跟着我兒子住，天經地義，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說不過去！」
見他油鹽不進，我知道他是鐵了心了。
也懶得和他廢話，拉着我媽轉身出了門。

-6-
「芳芳……」
我媽拉着我的手，嘆了口氣，「他爸鐵了心住進來，我受不了，要不我還是回去吧。如今囡囡也已經上學了，家裏也沒什麼好操心的了。」
「那不行！」
不等話音落下，我當即便拒絕。
緊握着她的手，目光堅定：「當初說好的，您給拿的首付，家裏留您一間房，這才過了幾年，就不做數了？白佔便宜不負責，想得美！這件事，我會和林傑掰哧清楚的。這會兒您就別擔心了，我先帶您去喫點兒東西，然後做個美容，別因爲不值當的人影響了心情。」
我拉着我媽先去學校把囡囡接上，然後一起去喫了飯，逛了街，還做了按摩。
一套流程下來，我媽原本憔悴的容顏變得光彩照人，心情也好了很多。
我滿意的點了點頭，掏出手機，看着上面的未讀消息，冷笑一聲。
林傑：【老婆，你們怎麼不在家，去哪了？】
林傑：【老婆，你們把我爸一個人扔家裏，不合適吧？】
林傑：【連飯都沒做，我們爺倆兒喫什麼啊？】
連番的質問，字裏行間充斥着理所當然。
真是該他的！
我點開對話框，回了個「1」，便沒再理會。
等到我們仨回到家的時候，一進門，便明顯的感覺到氣壓低。
林傑和他爸坐在沙發上，面前擺着兩碗泡麪，看來那就是他們的晚飯。
「我們回來了。」
我隨意的打了聲招呼，帶着我媽和囡囡就往裏走。
暫時將我媽安置在囡囡的房間裏。
等到我回到臥室，林傑也跟着闖了進來。
門一關就開始指責：「劉芳芳你什麼意思？飯也不做，人也跑沒影了，把我爸一個人扔家裏，萬一他出什麼事怎麼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一個人在家很危險？」
「不然呢！」
「那我媽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在家，怎麼不見你關心過她一句？」
我的反問成功的讓林傑閉了嘴。
但是他也只是消停了一瞬，又死灰復燃。
「我知道你不高興，但是爸要來住，難道我能說不行？再說了，家裏多一個人幫着照顧，也能減輕媽的負擔不是嗎？」
「哦，是嗎？」
我譏笑一聲，上下打量他一番，「現在想着要照顧了？我懷孕的時候怎麼不來照顧，我坐月子的時候怎麼不來照顧？我爲了還貸款熬夜加班的時候他怎麼不想着來照顧呢？現在一切步入正軌了，沒什麼事了，他想起來還有你這個兒子了，還真是會撿現成的。」
「劉芳芳你說話別那麼難聽！」
林傑被我嘲諷的面紅耳赤，也裝不下去善解人意了。
梗着脖子，直接下了最後通牒：「反正這裏也是我家，我爸來住天經地義，你媽要是受不了可以走，我沒意見。」
看着他滿臉篤定的模樣，我便知道，他們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
想着我媽栽樹，他們乘涼。
畢竟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可惜了，我媽講素質，我不講。
既ṱŭ̀³然如此——
「行，你爸想住在這裏，沒問題。」
見我竟然鬆口了，林傑面露驚訝。
但是聽到我後面的話，臉頓時又黑了下去。
我說：「從今天開始，咱們各論各的。當初這房子是我媽出的首付，你也答應我給她留一個房間。既然你爸要住次臥，那我媽和我住主臥。」
「那怎麼行！」
林傑當即就不同意，但是被我懟了回去：「有什麼不行的，誰出錢多誰有選擇權，有本事你把首付錢還給我媽，你就可以和你爸睡主臥，否則，今晚你就滾到次臥去睡上下鋪！」
「你——」
「還有，既然你說你爸是來幫忙的，那麼就不能全靠着我媽補貼家裏。當然，我也不會佔你的便宜，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爸的花銷單算，我和我媽單算，至於囡囡，她的一切開支，還是由你我負責，這樣才公平。」
我說完，林傑瞪着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
氣的渾身發抖：「你開什麼玩笑，這不就是 AA 制，這還算什麼兩口子，我不同意。」
「那我也不同意你爸住進來。」我寸步不讓。
兩個人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7-
公公把林傑叫了出去。
兩人不知道在外面聊了什麼。
只是林傑回來的時候，雖然黑着臉，但是同意了我之前的決定。
當晚他就搬出了主臥，住進了次臥的上下鋪。
我則將我媽的行李都搬到了主臥裏，換上了新的牀上用品。
我媽有些侷促不安：「芳芳，這樣不好吧，你們這不就成了分居了嘛。我看我還是回去吧，別因爲我讓你們小兩口鬧矛盾。」
「媽，您想多了。」
我按住她想要去拿行李的手，輕輕拍了拍，「媽，無論到什麼時候，您在我心裏，都是最重要的。我和林傑雖然是夫妻，但是若是讓我爲了他捨棄您，我絕對做不到。您是我最親的親人，如果最終非要在您和林傑之間選擇的話，我也只會選您。」
「可你們……」
「他容不下您，不是您的錯，是我的問題。」
嘆了口氣，我自嘲的笑了笑，「都怪我平時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給他們臉了，才讓他們這麼蹬鼻子上臉。您只要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怎麼把日子過下去！」
見狀，我媽也不好再說什麼，帶着愁容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起來洗漱後坐在餐廳喫早飯。
不一會兒，林傑睡眼朦朧的走過來，坐在我對面，拿起筷子就要喫。
我眼疾手快地把飯菜挪到了我的面前。
他舉着筷子一臉懵：「你幹什麼？」
「昨天不是說好了，各自長輩管自家孩子，你憑什麼喫我媽做的飯？」
「劉芳芳，你鬧夠了沒有。」
林傑黑着臉，神情不虞，「大早上的別找事行不行？趕緊的，我喫完飯還得去公司，不然一會兒該遲到了。」
說着伸手要端盤子。
再次被我拒絕。
「誰跟你鬧了，我媽就做了我的量，你喫了我喫什麼。」
瞥了他一眼，我沒好氣的哼聲道，「再說了，你現在走，肯定不會遲到，外面那麼多早餐攤子，隨便你想喫什麼，喫多少都行，犯得着和我搶？」
「你——」
林傑氣得不行，嘴角抽抽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後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氣呼呼的回了房間。
等到他穿鞋準備出門的時候，我「好心」提醒他：「別忘了你爸還在家，喫飯什麼的，想着點他老人家。」
回應我的，是一記狠狠的摔門聲。
就這？
我聳了聳肩，一臉嫌棄。

-8-
晚上下班，我和林傑基本是前後腳到的家。
我媽已經做好了晚飯，我洗了手剛坐下，對面又多了兩個人。
看着裝出一副無辜模樣的爺倆兒，我默不作聲。
只是默默的將飯菜挪到了一側，低聲跟囡囡說：「喫吧。」
林傑的臉又黑了。
「劉芳芳，買菜的錢是從家用裏面支出的，也有我的一半，憑什麼不讓我們喫！」
「哦，確實。但是菜是我媽辛辛苦苦去菜市場買完拎回來的，也是她辛辛苦苦做好端上桌的，你們沒付出勞動，憑什麼享用成功。」
我指了指冰箱，笑的溫婉，「裏面還有菜和肉，我不介意你們喫多少，想喫自己去做唄。」
「你——」
林傑說不過我，當着孩子的面又不好發火，只能生悶氣，憋得臉都綠了。
對上我得意的目光，他冷哼一聲，拉起他爸：「走，爸，我帶你下館子去！咱喫好的！」
「那感情好。」
公公中午又喫的泡麪，已經很不滿了。
能下館子他自然是可樂不得的，忙不迭跟着林傑走了。
眼看着他們離開，我媽滿心擔憂：「你們再這樣鬧下去，真的沒事嗎？」
「放心吧媽，就他那點兒工資，能撐幾天啊。」
我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我媽的碗裏，「您別管他們了，先喫飯吧。」
接下來幾天，林傑都帶着公公出去下館子，兩人喫的滿嘴流油，好不自在。
我在一旁冷眼旁觀，不做聲。
過了幾天，林傑突然找到我，手一伸。
我不明所以：「幹什麼？」
「月底了，媽給的生活費呢，趕緊給我，我要還信用卡。」
看着他理直氣壯的樣子，我實在是沒忍住，氣的笑出聲。
換來他的皺眉：「你笑什麼？」
「當然是因爲你好笑，你沒錢了找我幹嘛，找你爸去啊。」
「開什麼玩笑，當初不是你媽說的，每個月三千塊，補貼家用……」
「你也知道是當初我媽說的啊。」
我白了他一眼，沒什麼好氣，「那當初還說給我媽留一個房間，你怎麼不記得了？」
「我……」
林傑啞口無言，漲的臉通紅。
耷拉着眼睛，難得的放緩了語氣：「老婆，夫妻哪有隔夜仇，這都多少天了，你也該消氣了吧。別鬧了，趕緊把錢給我，不然我信用卡逾期就不好整了。」
其實我一早就知道，他那點兒工資哪夠他天天帶着公公下館子，不過是用的信用卡，想着到時候用我媽的錢還上。
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假天真還是真的蠢。
或許，是我們的縱容，養成了他不要臉的性格。
「我說了，那是我媽，她的錢只能給我，給不到你的手上，你缺錢可以找你爸要啊。」
上下打量他一番，我故作驚訝，「怎麼，你爸沒錢嗎？不會吧，都是長輩，怎麼我媽有錢他沒錢，是缺哪了嗎？還是說，他把錢都補貼給你大哥了，現在沒錢了來投奔你了？怪不得哦……」
一番話，說的林傑神情越來越恐慌，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顯然，他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
也不難理解，一直以來，他大哥比他受寵，家裏有什麼好的也都是先緊着他大哥。
大嫂恰好生的又是男孩，公婆對他們自然更加上心。
如今公公突然來投奔林傑，他只以爲自己終於被看見，被需要了，興奮之際，根本沒想那麼多。
沒關係，他想不到的，我替他想嘛。
誰讓我們是夫妻呢。
林傑也顧不上找我要錢了，慌忙的轉身去找公公了。
我並不好奇他們會聊些什麼，有些事我心裏早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於是我帶着我媽和女兒出去散步，省的一會兒污染耳朵。
等到我們回來的時候，林傑和公公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氣氛看起來還算融洽。
我沒說話，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結果剛回到房間，林傑又跟了上來。
關上門就一把抱住我，把我往牀上推。

-9-
我一把推開他，拉緊領口，眉頭緊皺：「你幹什麼？」
「咱們是夫妻，我找你親熱也不可以嗎？」
說着他又要撲上來。
被我一腳踢了回去。
「劉芳芳！這是夫妻法定的義務，你不能拒絕。」
「是嗎？但是婚內強姦也算強姦，你不能違揹我的意志。」
講道理？誰不會啊。
林傑磨着牙，氣的頭頂冒火。
四目相對許久，他長嘆一口氣，敗下陣來。
「行，我知道，家裏這氛圍，你也沒心情，我不勉強你。這樣吧，你幫我把衣服洗了，然後熨好，這點兒小事，總可ƭũ₅以吧。」
聞言我眉梢一挑。
看着他一副退而求其次的模樣，突然瞭然。
隨着年齡增長，加上工作繁忙，林傑在情慾方面一直都興致缺缺。
難得今天這麼主動，不是因爲分開睡，而是爲了談條件。
畢竟這段時間，不僅做飯沒他們的份，洗衣服，收拾衛生，也避開了他們。
雖然有洗衣機，但是他的襯衣需要手搓，還需要熨燙，否則都是褶皺。
可惜這些他都懶得弄，公公更不會弄。
之前衣櫃裏還有些「存貨」，夠他穿的。
如今存貨斷了，他沒合適的衣服穿了，又不願拉下面子求饒。
於是選擇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想要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可惜，被我發現了。
於是我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我明天還要上班，忙的很，沒空。」
「那可以讓你媽弄，之前一直不都是她弄的嘛。」
「你還知道啊。」
聽着他理直氣壯的語氣，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算是個什麼東西，要不是因爲和我結了婚，他能有這麼好的待遇嗎？
居然現在還覺得是理所當然。
當初給長城貼瓷磚的那些人，是不是見他臉皮厚，把瓷磚全都貼他臉上了！
「我媽也沒空，有事找你爸去。」
「她怎麼沒空，她……」
「忘記告訴你，我給我媽報了老年大學，明天開始上課。」
我笑眯眯的打斷他的話，略帶挑釁，「畢竟每個月省下來好幾千，我媽也閒着沒事做，去學些東西，還能交交朋友，多好的事啊。」
「什麼？！」
林傑沒想到我還有這一手，人一下子就傻了。
脫口而出：「那明明是我的錢！」
我一記眼刀甩了過去：「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少對別人的錢有太多的佔有慾。」
「我……」
「所以，有事還是去找你親愛的爸爸吧，畢竟他大老遠的來投奔你，肯定也是想要好好照顧你的。」
說完我起身，把他推了出去。

-10-
林傑最近的日子過的很不舒心。
原因只有一個——沒錢。
之前頓頓下館子的瀟灑日子早就一去不復返了。
如今別說在外面喫，買泡麪都得買袋裝的，桶裝的太貴了。
即便如此，面對着每個月的房貸和信用卡賬單，林傑依舊是愁眉不展。
之前被我挑撥着，他去找公公要了些錢，但是杯水車薪，作用不大。
眼看着又一次的還款日要到了，林傑苦哈哈的找到我。
「老婆~」
做作的聲音一開口，我噁心的差點兒吐了。
連忙和他拉開距離，以免被誤傷。
「有事說事，別噁心人。」
「老婆，馬上又要還房貸了，但是我最近手頭緊，要不還是你……」
「讓我墊？不太好吧。」
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戳穿，「你也知道，我工資就那麼多，全用來還房貸，拿什麼生活。再說了，當初你說的那麼硬氣，怎麼會被這點兒小錢難倒呢，相信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林傑張了張嘴，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支支吾吾半天，擠出來一句：「你沒錢，但是咱媽有錢啊。她每個月退休金那麼多，又花不完，借一點兒還房貸……」
「可以啊。」
大概是我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些懵，
隨即臉上蔓延出欣喜：「真的嗎？那你……」
「你想借就去借，記得打欠條就行。」
林傑一聽，人傻了：「讓我去借？」
「不然呢。」我笑眯眯的反問道，「我又不是沒錢花了，幹嘛還要借錢，當然是誰缺錢誰借錢。」
「可是……」
林傑又詞窮了，憋憋屈屈的說不出話來。
我裝模作樣的看了看時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借錢的事你直接和媽提就行。」
說完不顧他臉色多難看，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本以爲林傑會聽取我的建議，結果過了很久，都沒找我媽借錢。
不知從哪弄來的錢，不僅把信用卡還上了，小日子也過的像以前一樣瀟灑了。
我默不作聲，私下裏悄悄打探。
得知真相時，我驚訝地合不攏嘴。
「林傑可真是……大孝子啊，有這樣的兒子，是他爸的福氣！」
但是好言難勸想死的鬼，他們家的事情，我並不想摻和。

-11-
我媽最ƭű̂₇近過得十分瀟灑。
自從上了老年大學之後，每天都十分的充裕，學到了不少的新鮮事物，還認識了幾個老姐妹，晚上經常相約着一起去跳廣場舞。
我媽年輕時長得就漂亮，平時也主動保養，如今即便已經快六十了，但是看起來依舊風姿綽約。
站在廣ƭû₀場上，就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甚至有老頭主動送她大金鐲子。
我媽全都婉拒了，回來當笑話講給我聽：「那玩意兒我想買隨便就買了，一個金鐲子才幾萬塊錢，要是白要了人家的東西，很多事就不好說了。」
我很贊同她的想法，餘光瞥到走出來倒水的公公，眼睛一直在往我們這邊瞄。
一看就沒安好心。
我扯了個話題，聊起了別的，發現公公也回房間了。
想了想，我掏出手機，下單了一個攝像頭。
有些東西，有備無患，以防萬一嘛。
沒想到，攝像頭安上沒幾天，竟然就派上了用場。
——公公趁我們不在家，竟然想對我媽用強！
幸好我媽這段時間總是跳廣場舞，身手比較矯健，而公公年紀大了，虛弱無力，這纔沒有得逞。
即便如此，看到監控裏我媽驚恐哭喊的樣子的時候，我還是沒忍住，反手抽了林傑一巴掌！
「你是不是瘋了！」林傑捂着臉，對着我吼。
「我看你纔是瘋了，你爸更是瘋了！」
我緊握着拳頭，壓抑着想要抽死他們一家的衝動。
指着屏幕：「你自己看看，那個混蛋想幹什麼！」
林傑卻是不以爲然：「那咋了，都是咱的爸媽，剛好倆老人湊一對一起過日子，也沒什麼不好的。這樣一來，之前的矛盾也沒有了，你媽也能繼續住在這裏，兩全其美。」
「美你媽！」
我沒忍住爆了粗口，抄起手邊的東西就往他腦袋上砸。
嚇得他像是燙腳的青蛙，來回的蹦躂。
直到我媽衝進來，攔住我，這纔沒把他打死。
公公不緊不慢的走了進來，看着我怒火中燒的模樣，嘆了口氣：「芳芳，你說你鬧什麼呢，都是一家人嘛。你看你媽也辛苦了一輩子，有個伴兒陪着她不挺好的，咱們這都知根知底的，不比那廣場上才認識沒幾天的老頭兒強嘛。」
「要我說，趁早我倆把事兒辦了，林傑也搬回主臥，大家好好過日子，多好。以後咱們有錢的出錢，有力地出力，這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看着他一副理所當然，恬不知恥的模樣，心中的憤怒再也壓抑不住。
我抓起身旁的檯燈狠狠丟了過去！
「你們給我滾！」

-12-
得知我要報警，林傑怒不可遏。
「劉芳芳我看你真的是瘋了，非要搞的這個家雞犬不寧你才甘心是不是？」
「是我不安生，還是你們心懷鬼胎？」
我冷眼看着他，只覺得心酸反胃，「你以爲我不知道？你爸這麼做，也有你攛掇的原因在吧。之前你用他的身份信息借網貸，如今還不上了，就想着算計我媽，想要榨乾我媽的錢，還真是好算計。」
被我戳穿心思，林傑神情慌亂：「你，你怎麼會知道……」
「因爲我太瞭解你了，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原本只是爲了以防萬一，沒想到越查內容越多。林傑，怪不得你在事業上一事無成，原來全都用在這上面了。求仁得仁，你們敢算計我媽，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
眼看着我竟然真的要報警，林傑急了。
左看右看，看到囡囡，眼前一亮，一把把她薅過來：「你難道就不替孩子想想？如果我爸真的因爲這件事有了案底，以後她怎麼辦，她還能考公嗎？」
「你……」
「可是做錯了事情就應該受到懲罰。」
還沒等我開口，囡囡已經搶先一步：「爺爺欺負外婆，本來就是不對的。我不能這麼自私，爲了自己讓外婆受委屈。」
她拉着我的手，仰着頭，稚氣的臉上寫滿了嚴肅，「媽媽，外婆對我很好，對你也很好，所以不能讓她受欺負，咱們要爲她討回公道！」
聞言我倍感欣慰，摸了摸她的頭，只覺得心軟如水。
她年紀這麼小，都明白的道理。
有些人活了幾十年，還屁都不懂。
真是白活了！
「死丫頭你胡說什麼！」
林傑沒想到囡囡竟然這麼有主見，氣急敗壞，揚起手就要打。
我當即將囡囡護到身後，瞪着林傑：「你敢動手，我就順便告你家暴，到時候你和你爸，誰也跑不了！」
「順便提醒你，爺爺犯罪，不一定會影響到孫輩，你沒事還是多看看法律吧！」
「你——」
一聽這話，林傑頓時就萎了。
畢竟和自己的前途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看着他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嘆了口氣。
「好心」勸他：「夫妻一場，我也不想把事情搞得這麼僵。你不想我報警也可以，還有另一個選擇。」
「什麼？」
「我們離婚。」

-13-
我向林傑提出了離婚，他不同意。
死纏爛打的說什麼也不同意。
甚至揚言就算是把他爸關進去也沒關係，反正他不離婚。
我悄悄的讓公公聽到了這話，他成功的獲得了一記掌摑。
聲音輕脆，格外好聽。
可惜就打了一巴掌，不然我就拿着瓜子，邊磕邊看了。
林傑被打了之後，委實大氣都不敢出。
沒辦法，我只好找到公公，和他單獨聊。
「爸，林傑想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但是我得和您講明白。」
我客客氣氣的打招呼，總不能因爲對方不是人，我也沒有素質。
「一旦我報了警，您以後的名聲就毀了，不僅會連累林傑，還是連累他大哥，包括他的孩子，也會被人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的。」
我知道，在公公心裏，林傑的大哥一家，纔是他心尖上的人。
從他們入手才最有效。
公公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這點兒小事，誰能知道，我就算是進去蹲幾天，也就出來了，你少嚇唬我。」
「確實，強姦未遂，不會判太重。」
我點了點頭，話鋒一轉，「但是……我可以把消息傳過去啊。您可能不知道，我媽那個班上，有好幾個網紅，粉絲好幾百萬。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信息傳播的很快的，你說這件事要是發到網上，他們會不會看到？或者我直接找人過去散播，知道的是不是更清楚些，嗯？」
公公ŧû⁵原本淡定的臉開始扭曲。
他眼神驚恐的看着我，神情慌亂：「你，你敢！」
「你敢動我媽，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先禮後兵。
我撤下所有笑容，惡狠狠的盯着他：「你不信可以試試，到時候你的寶貝兒子被人嫌棄，你的大孫子被人排擠，你可別後悔。還有……」
說着我便掏出手機，戳了幾下，擺到他面前，「林傑以你的名義借的錢，已經逾期很久了，催債電話都打到了我這裏，我已經和那邊商量過了，把電話改成了你大兒子，到時候，被騷擾的就是他們了，你說他們會怎麼想，會不會怪你啊？」
「你，你……」
我的所作所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囂張模樣，只剩下緊張慌亂。
於是我趁機提出：「但是隻要你讓林傑答應離婚，之前的事一筆勾銷, 財產分割的錢還可以給你用來還貸款，剩下的你拿去補貼大哥，他們也會對你感恩戴德，這不是一舉兩得嘛。」
「否則大家這麼耗着，我和我媽倒是能撐得住, 你倆往後的日子, 可就不好過了。」
經過我的一番洗腦, 公公擔驚受怕下，最終接受了我的條件。

-14-
林傑還想反抗，被公公關起門來狠狠揍了一頓。
出來後，就乖乖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沒辦法, 幾十年的壓迫, 即便他早就已經長大成人，也不敢過多反抗。
況且他也只是嘴硬, 若是真的因此賠了工作, 沒纔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們夫妻沒有太多的共同財產，大頭就是名下的這套房。
按照當初出資的比例, 以及剩餘要還的貸款，我得到了房子。
林傑得到了一筆錢。
拿到離婚證的那天, 他們爺倆兒也收拾東西, 徹底滾蛋。
從此家裏只剩我們一家三口, 一人一個房間，誰也不必爭。
——
再聽到林傑的消息，當初他拿到錢之後, 並沒有着急還他爸的那些貸款，而是忙着自己瀟灑。
他爸不願意了，畢竟當初就是衝着錢才勸他離婚的。
況且他和大兒子那邊說好了，帶着錢回去，他還可以繼續住。
現在沒有錢，他回不去。
於是爺倆兒爲此鬧的不可開交，爭執間，林傑「不小心」把他爸從樓梯上推了下去。
送到醫院，命是救回來了，人癱了。
林傑只去看過幾次，就再也沒出現。
反而時不時的來糾纏我, 哭着喊着要復婚。
說什麼當初都是被他爸騙了, 好好的一個家被攪散了。現在他後悔了，知錯了，想要重新開始。
確實是應該重新開始了。
我的調令已經下來了，馬上就要去其他城市任職。
房子什麼的我都已經處理好了，賣了舊的買了新的，給囡囡和我媽都辦理了轉學手續。
臨走之前，我給林傑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他深情款款，言辭懇切，說到動情時幾度哽咽。
我淺笑：「再有三天就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了，那天我們好好的見一面吧。」
「好！」林傑滿口答應。
我掛斷電話，換了手機號，拿着行李, 拿着媽媽和女兒，前往新的未來。
至於林傑——
都離婚了，誰跟你過結婚紀念日。
長點兒腦子ƭű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