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出生那天，我嚷嚷着要第一個抱她。
父親把她遞到我懷裏時，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排字幕。
【惡毒女配出生了，女主快點把她掐死！】
【女主別傻了，這是一本雌競文，你對妹妹再好都沒用，她會因爲一個男人與你反目成仇……】
【男主英俊瀟灑，男二性格溫和，兩人雖然喜歡女主，但總是被女配矇蔽，屢屢誤會女主。】
【如果女主不想當沒人要的可憐蟲，就趕緊製造一些意外讓妹妹消失吧。有了妹妹，你爸媽就不要你了！】
我當場愣在那裏。
對上妹妹溼漉漉的眼睛，我小心翼翼地親了她一口。
我怎麼可能會因爲兩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傷害我的家人。
15 年後，正當所有人都在坐等妹妹爲了男人背叛我時。
她貼心地餵我喫着水果，吐槽對我處處嫌棄的男主與男二。
「我是我姐最忠心的僕人，你們兩個算什麼東西，敢跟我搶姐姐？」
-1-
在外面焦急等待時，
有個討人厭的親戚突然拍了拍我的頭。
「等你媽生了弟弟或者妹妹，就不要你嘍。」
她邊說邊笑，和旁邊的人打趣，絲毫不顧醫院裏隨處可見的「肅靜」的牌子。
「有病」我回懟道。
那個所謂的長輩從椅子上彈坐了起來，用手指着我罵。
「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怎麼能這麼說話，你媽怎麼教你的……」
「我媽把我教得很好，可不像某些人一樣沒素質。」
我並不把她的指責放在心上。
父母早就告訴過我。
對於有些人的無端指責，不必放在心上。
奶奶站了起來，拉住那個親戚的胳膊。
「哎呀你不要生氣，小丫頭片子沒禮貌，你不用搭理她。等我親孫子出生了，我就讓人把她送到福利院……」
說着，她得意揚揚地瞪了我一眼。
「才五歲就這麼犟，欠打。」
父親去繳費用單。
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緊要關頭，我想讓走廊裏清靜一些，最終沒和奶奶爭辯。
她一向很討厭我。
因爲，我不是父母親生的。
我與父母並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
父親回來後，蹲下來問我爲什麼蹲在牆角。
我搖搖頭，拉着他的手。
「爸爸，我想第一個抱弟弟或者妹妹。」
「好。」父親把我抱了起來，「嘉嘉等了這麼久，當然要讓你第一個抱。」
隨着一聲啼哭，護士抱着一個孩子出來了，恭喜父親喜得千金。
我嚷嚷着要抱妹妹。
護士這才注意到，父親旁邊站着一個我。
「已經有一個女兒了呀。」護士勉強笑着，「那可惜了，這個還是女兒。」
「話不能這麼說。」父親嚴肅地打斷護士的話。
「我就喜歡女兒，有兩個女兒，是我命好。」
在父親的指引下，我從護士手裏接過妹妹，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心底泛起一片柔軟。
……
-2-
想着想着，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排字。
【惡毒女配出生了，女主快點把Ţú⁰她掐死！】
【女主別傻了，這是一本雌競文，你對妹妹再好都沒有用，她會因爲一個男人與你反目成仇……】
【男主英俊瀟灑，男二性格溫和，好期待他們出場。】
【如果女主不想當沒人要的可憐蟲，就趕緊製造一些意外讓妹妹消失吧。】
【女主別傻了，你爸媽有了親生的孩子，還會對你這個養女好嗎？】
【天底下沒有人會放着自己的親女兒不疼愛，反而對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女好。】
我愣在那裏。
對上妹妹溼漉漉的眼睛，我小心翼翼地親了她一口。
我的妹妹，當然是全天下最可愛的女孩子。
還有，男主和男二是什麼鬼東西？
我怎麼可能會因爲兩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傷害我的妹妹？
……
親完妹妹後，眼前的字變得更多了。
【女主是蠢貨嗎？都已經提醒她了，她還對惡毒女配那麼好，聖母一個。】
【看得我都心梗了，女主是傻子嗎？這個妹妹與她又沒有血緣關係，她還樂呵呵地抱着，傻成這樣。】
看着一排排罵我的字。
我並不爲所動，完全不打算照那上面說的做。
……
奶奶得知是個孫女，當場叫了起來。
「怎麼是個女孩啊？是不是抱錯了，我每天給菩薩上供，菩薩託夢告訴我是個孫子啊。」
說着，她就拉着一旁的護士。
「監控在哪？快帶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把我的孫子換走了呀？」
「媽。」父親滿臉無奈，「怎麼可能有人換孩子，媛媛就是我們家的孩子。」
媛媛，是妹妹的名字。
我起的。
早在妹妹出生之前，父母就答應我以後孩子的小名由我來起。
「女兒很好啊，我們家兩個女兒，正好可以在一起玩。」父親勸道。
「好什麼好啊。」奶奶哭喪着臉。
「沒有孫子，我們家就絕後了！當初我說，要給沈嘉起名招弟或者來弟，你不願意，現在好了吧？孫子變成了孫女，你們還我孫子……」
眼見着奶奶越說越離譜。
父親鬆開了她的胳膊。
「媽，既然你不喜歡孫女，那你回家吧，我們媛媛以後也不需要你帶。」
……
-3-
醫生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告知我們可以進去了。
父親像風一樣跑了進去。
我緊緊地抱着妹妹，害怕把她摔了。
「媽媽，妹妹在這裏。」
「好。」媽媽先摸了摸我的頭，纔去看妹妹。
「嘉嘉真是個好孩子，把妹妹哄得那麼乖。」
我羞澀地低下了頭。
天知道，是妹妹本來就乖，而不是我哄得好。
眼前重新出現幾排字。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女主對妹妹那麼好，簡直是在作死，棄文了，我不看了。】
【這小孩確實很乖，除了剛出生嚎的那一嗓子，幾乎沒怎麼哭。】
【你們快看，惡毒女配長得好可愛啊！原來真的有人出生的時候一點胎脂都不帶，而且也不皺。】
【書裏面說惡毒女配長得很美豔，看來是真的，期待她長大！】
【等她長大了，女主那隻醜小鴨就完蛋了。天底下的父母都偏向好看的孩子，更何況那個不好看的還是撿來的。】
我低下了頭。
妹妹是真的很漂亮，我看她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相比之下，大家都誇我可愛，而不是我漂亮。
……
低頭難過了一會，我很快就好了。
妹妹的確很漂亮。
可我應該高興，不是嗎？
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這麼漂亮的妹妹的。
……
回到家以後，奶奶在廚房裏煮東西。
鄰居家的嬸子站在院子裏。
「桂芬呀」，你不要煮那麼多紅糖雞蛋，她就生了個女兒，你給她煮那麼多紅糖雞蛋幹嗎？」
語氣中帶着輕蔑。
我還沒上前理論，奶奶就從廚房裏出來了，端着兩碗紅糖雞蛋。
一碗遞給嬸子，一碗自己喫。
「快喫，我們把這一筐雞蛋全喫了。我纔不會把紅糖雞蛋這麼好的東西給那個女人喫呢……沒給我生個孫子，我兒子還護着她，真是要死呀。」
嬸子像餓狼一樣，大口大口吞着雞蛋。
我上前推了她一把。
「爲什麼要來我們家？爲什麼每次來都說我媽壞話？」
她連連後退，被我推得撞到了牆上。
奶奶狠狠地踹了我一腳。
我疼得抽氣。
身後，突然傳來爸爸的聲音——
「媽，你在幹嘛？」
奶奶有些心虛，站在嬸子旁邊不說話。
空氣中飄着紅糖雞蛋的香甜氣息。
父親走進廚房，看着已經空的雞蛋筐久久沉默。
「媽，雞仔是我買來的，雞是嘉嘉每天喂大的，雞蛋是我去雞窩收的。這是我們攢下來給莉莉補身體的，你居然……」
奶奶一臉心虛，但她死不道歉，反而倒打一耙。
「我喫了你幾個雞蛋，你就要打我嗎？真是白眼狼……
「幸虧我當年撕了你的大學錄取通知書，要是真讓你去什麼大城市了，你這輩子就不回家不認我這個媽了……」
「閉嘴。」父親臉上帶着痛意和遺憾。
「你明知道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結，可每次都故意拿這件事情刺我。
「既然這樣，我們分家吧。」
……
-4-
父親的效率很高。
他在小學有兩間宿舍，不是很大，但一家人暫時擠擠夠了。
學校分的宿舍，是可以住家屬的。
把屋子裏裏外外打掃一遍後，父親借了輛車，把妹妹和母親從醫院接了回來。
他騎着自行車帶着我去了街市，重新買了雞蛋和紅糖。
路過賣糖葫蘆的小攤，父親還給我買了個糖葫蘆。
我死活不喫，想留着妹妹。
父親啞然失笑。
「嘉嘉快點喫吧，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
「但妹妹現在還小，她喫不了。」
說着，他又重新蹬起了車，帶我去另一條街買了豬肉和排骨以及一些蔬菜。
……
飯桌上，父母一直給我夾肉。
紅糖雞蛋茶煮好後，父親也給我盛了一碗。
我趕緊搖頭，媽媽坐在旁邊笑，不容我拒絕。
「快來喫，甜甜的，好喫的。」
我喝了一口紅糖茶。
視線再次落到彈幕上。
這一次，罵我的人沒那麼多了。
大家都在夸父親有擔當。
不過，也有一些人罵父親窮。
……
一晃過了十年。
我們全家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妹妹出生的第二年，父親去讀了夜大，也算是有高級文憑的人了。
他之前在鄉下的小學教學。
拿了夜大的文憑後，去了鎮上的學校教初中，工資多了很多。
工作調動後，父親拿出之前攢的錢，又借了一部分，在鎮上買了房子。
我們一家人從學校宿舍搬了出去，住進了新家，日子越過越舒心。
媽媽學歷不算很高，但她算數好，從來沒有算錯過賬。
所以，鎮上的小學安排她當會計。
他們的工作相比於村裏的人來說，已經算是輕鬆且體面了。
……
這幾年，彈幕上的字越來越少。
可就在兩個轉學生走進教室時，彈幕突然爆發式增長。
【啊啊啊男主祁原終於出現了！】
【男主真的太帥了，我覺得男二趙東然也不錯！】
【男主家真的很有錢，來鎮上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是因爲他家裏出了一些意外，女主根本就配不上他！】
我坐在那裏滿頭黑線。
我還沒嫌棄這兩個人穿得浮誇呢。
結果，讀者已經開始代替他們來審判我了。
班主任讓兩位新同學自由選座。
最終，他們一個成了我的同桌，另一個成了我的後桌。
看着一臉嫌棄吐槽鎮上的環境差的祁原和趙東然，我生不出任何好感。
可彈幕偏偏把我們湊在一起。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命中註定嗎？女主雖然不認識他們兩個，但是一直盯着他們看，不會一見鍾情了吧？】
【肯定是啊，男主和男二各有千秋，一個比一個帥，女主怎麼可能不喜歡他們？】
我：「……」
有時候，真的很想報警。
……
-5-
放學以後，我沒有等父親，一個人出了校門。
他對學生很負責，每天都留下來批改作業和寫教案，常常深夜纔回去。
「姐！」妹妹今年 10 歲，上小學五年級。
她一看見我就跑了過來，將一個硬幣塞在我手裏，「你不是喜歡喫辣條嗎？快去買辣條。」
我把錢塞回她的書包。
「你的錢，你自己留着。」
上學後，媽媽每天給我們一塊錢當零花錢。
每次，妹妹都不捨得花，想把錢給我。
「嘻嘻。」媛媛摟着我，「我攢零花錢，就是要給姐姐花的。」
她扎着兩個小辮，每次跳起來，辮子都甩到頭上。
頭髮又黑又濃密，顯得她越發地白，一雙眼睛明亮清澈。
隨着媛媛慢慢長大，誇她漂亮的人越來越多了。
媛媛從文具盒裏拿出兩個酒心巧克力，獻寶似地遞給我。
那是她同桌送給她的，她不捨得喫。
「你呀。」我有些無奈，「你一個，我一顆，行了吧？
我把巧克力塞進沈媛嘴裏。
「快走，我牽着你回家。」
彈幕突然彈了出來。
【哇！原來女主和女配小時候關係這麼好嘛，好溫馨。】
【女主好，女配也好，兩個寶寶都好！】
【唉，可惜兩人最終因爲男人反目成仇了，沈媛後期巨惡毒。】
【完了，接下來要開始虐了，男主和男二出場了！】
【天空一聲巨響，男主閃亮登場——】
眼前的彈幕消失不見。
身後，有兩個人騎着自行車緊緊地跟着我ẗű̂₀。
突然間，猛竄到我面前。
正是祁原和趙東然。
「沈嘉，走這麼快乾嘛？
「快點告訴我們今天的作業是什麼，否則，要你好看。」
「我和你們很熟嗎？」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你——」趙東然摸了摸自己翹起的頭髮。
聽說，這是他讓理髮師特意設計的髮型
「我們不是同學嗎？你告訴我們一聲怎麼了？」
「我要回家了，再見。」我拉着沈媛的手往前走。
祁原騎着自行車橫在我面前。
「你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力嗎？」
我：「……你是神經病嗎？」
「哦，我知道了。」趙東然若有所思，「你肯定是在欲擒故縱。」
祁原嗤笑一聲。
「沈嘉是吧？別以爲我們不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
「今天在班裏，你一直偷瞄我和趙東然，你肯定喜歡我們兩個，別裝了……」
……
-6-
看着祁原一臉篤定的笑意。
我徹底無語了。
「聽說你家裏很有錢，你爸媽爲什麼不帶你去治治腦子？」
祁原並不生氣，把目光投到媛媛身上。
「這就是你妹妹啊，怎麼和你長得不像啊？」
我還沒有開口，媛媛擋在我面前。
「你沒聽到嗎？剛纔我姐說不想和你說話。」
「沈嘉，你妹妹好凶啊。」趙東然嘖嘖稱奇，「她脾氣怎麼這麼壞啊，是不是你爸媽很嬌慣她？
「你爸媽是不是偏心小女兒呀，把你妹妹慣成這個樣子。」
我站在一旁氣得都快笑了。
傳說中的男主和男二就這德行？
真是一屆比不上一屆了。
「我妹妹脾氣好不好，關你什麼事兒？」我在路上隨手撿了塊石頭，朝他們腳下砸去。
「少來評價我們，我們姐妹兩個怎麼樣關你什麼事兒。」
彈幕不同於男主和男二剛出現的讚揚，慢慢有了質疑聲。
【感覺女主說得沒錯啊，男主和男二就是很神經呀。】
【不知道作者爲什麼把男主寫成這個樣子，一點人格魅力都沒有。】
【越來越喜歡嗑女主和妹妹的姐妹情了，兩個人真的很愛對方！】
有人在幫我和妹妹說話。
當然，也有人幫男主和男二說話。
【樓上的能不能別一概而論，什麼叫作男主沒有人格魅力？你們仔細看書裏對男主的描寫，又高又帥，他很優秀的好不好？】
【是的，感覺吐槽男主人設的人都很淺薄，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主都是那種溫柔體貼的。這本書又不是什麼甜寵文，而是強制愛。男主是小混混，後來經歷了很多，才學會尊重和偏愛，這是他成長的一個過程……】
【是的，我覺得男主和男二有一些毛病很正常。世界上沒有哪個人是十全十美的。】
【對呀，你們不覺得如果一個人設過於完美了，人物就很扁平嘛？所以，還是需要那些立體化的設定。】
媛媛也學我撿地上的石頭砸向祁原和趙東然。
趁着他們發呆，我拉着妹妹的手迅速跑了回去。
進家之前，我不忘細細叮囑一番。
「媛媛，以後再遇見那兩個人，千萬不要搭理，他們腦子有病。」
媛媛鄭重地點頭，又被門口的月季花給迷上了，計劃着剪一些插我房間的瓶子裏。
我率先進了門。
還沒走完拐角進院子，就聽到家裏有人說話。」
「你們真不打算再要一個了？你看看，你們現在工作生活那麼好，不要個男孩可惜了。
「以後，等女兒出嫁了，你們的房子給誰？沒有男孩，你們以後養老都成問題。」
這聲音越聽越熟悉。
我又聽了一會兒，聽出來這是舅媽的聲音。
「姐呀，不是我說你，你長點心眼吧，不是自己生的孩子，長大了絕對不和自己親。」
「我家那兩個孩子，即使是我親生的，都和我不親，你更不要指望外人了……」
「你這樣說太沒道Ţũ̂⁼理了吧。」媽媽一向是個很溫柔的人，從不向外人發脾氣。
但這一次，我明顯地聽出，她不高興了。
「我有兩個女兒，她們都是我的孩子，不存在誰是親生的，誰不是親生的。
「還有，我自己的女兒什麼樣的我最清楚，我不喜歡你這麼說我家孩子。」
舅媽訕訕地笑了起來。
「你別生氣啊，我沒有說你家孩子不好的意思，我也不是重男輕女，我就是讓你長個心眼。
「現在這社會呀，大家都看重利益。不是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孩子，養着就是不放心……」
說着，她話題一轉。
「其實我今天來啊，主要是想跟你和沈老師商量一件事。你們不想再生一個兒子也可以，要不這樣吧，你們把我那個小兒子過繼過去得了，這樣就不用生了……
「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裏走一趟，我也不想再看你冒險了。我那個小兒子啊聽話懂事，人也機靈得很。
「你把他認養成孩子，等他長大了，就能給你們養老送終了……」
「這個女人，又在說這些廢話。」妹妹站在Ṫŭ̀₋我身後，把手放在我肩膀。
「姐，你別生氣，我現在就去罵她一頓……」
「哎。」我拽住媛媛的袖子。
「別衝動，我們先聽聽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又聽了一會兒，我總算是明白了。
舅媽這是貪圖媽媽的錢，想讓我爸媽幫她養孩子。
我站在那裏，越想越來氣。
還記得我小的時候，家裏條件非常差。
那時候，父親還沒有去夜校，母親也沒有正式的工作。
每當媽媽帶我回姥姥家，舅媽總是在一旁陰陽怪氣。
嘲笑我們家條件不好。
抱怨媽媽回孃家拿的東西沒有檔次。
向媽媽炫耀她的金戒指。
舅舅更過分，非但不制止舅媽，反而跟着她一起嫌棄媽媽，還不讓媽媽上桌喫飯。
那個時候，他們往死裏欺負媽媽。
現在，我們家的條件越來越好，他們又上趕着來了，真的過於不要臉。
媽媽聽完舅媽的話相當憤怒。
「嫂子，之前很多事情我沒有計較。
「現在看來，以後我們兩家還是別來往了。」
母親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冷淡。
「我家裏有兩個女兒，兩個都是我的心肝寶貝。
「我們家不搞重男輕女這一套，你也不用在這裏挑撥。
「嘉嘉是我們家的大女兒，這輩子都不會變。你要是沒什麼事兒，就回去吧，家裏不管你的飯……」
-7-
舅媽有些氣急敗壞。
「我這不是爲你好嗎？你這說的什麼話……
「我都和你說了多少遍了，別人家的孩子養不熟，你有養外人的閒工夫，還不如養你侄子呢……」
「出去！你給我出去！」媛媛嚷嚷着跑了過去。
「這裏是我家，是我和我姐的家，誰讓你進我們家的？」
「媛媛呀。」舅媽臉上勉強擠出笑容。
她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和善。
最終卻擠出了滿臉褶子。
媛媛憤怒地仰起頭。
「我和我姐都不歡迎你，你立馬給我出去，以後再也不要來我們家！
「不喜歡我姐就是不喜歡我，你不要覺得我姐好欺負！你給我出去……」
媽媽一向和善。
但這次，她沒有制止妹妹的舉動。
反而在妹妹將舅媽推出門外時，順手上了鎖。
「好啦。」母親一手攬一個，領着我們進了屋。
「不要聽她瞎說，這種人最煩了，把天底下的人都當傻子。」
媽媽今天下班早，給我們煮了酸梅湯。
我和妹妹嘰嘰喳喳地坐在她的兩側喝酸梅湯，輪流講學校發生的趣事。
媽媽坐在一旁，溫柔地聽我們說話。
「莉莉！」是爸爸的聲音。
我和妹妹跑了出去。
父親騎着他的自行車回來了，車簍裏還裝着很多零食，他手裏還拎着兩條魚。
「爸爸！」我一路小跑過去。
妹妹則慢悠悠地蹦着跑。
「哎呀。」父親一見我就笑，調侃道。
「嘉嘉長大了啊，還去打了耳洞。」
其實昨天就打了，但是父親昨晚上加班，很晚纔回來。
他回來之前我就已經睡着了，沒來得及給他看。
「爸，好看嗎？」我湊了過去。
「現在只能帶這種銀的，不能取下來，不然容易發炎。
「等過一個月，我就可以換很多款式輪着帶了。」
「好看，我們家嘉嘉就是懂時尚。」父親把零食從車簍裏拿出來，遞到我手裏。
「快，你和妹妹分分，買的都是你們兩個喜歡喫的。」
「當然好看Ṱúₓ了。」媽媽這時候已經走到了我身邊，研究着我耳朵上的小銀珠。
「我每次帶她們兩個上街，嘉嘉都盯着店鋪上的字看，我就知道她想打耳洞了。
「我女兒就是像我，我小時候也愛美，早早地就打了耳洞，別人都不敢打，就我敢打。
「不過，我們小時候不是像你們這樣打的，我們是拿黃豆壓一壓耳朵，然後拿針穿的洞……」
我摟着媽媽的脖子。
「我是媽媽的女兒，當然像媽媽。」
「姐姐姐姐！還有我呢，我也和你們很像。」媛媛一邊啃着江米條，一邊拽我的衣角。
「那當然」我拍了一下腦袋瓜子，纔想起來剛纔把妹妹漏了。
「等我長大了，每一款耳釘都買三種，我們三個戴一樣的，我給你們買鑲寶石的……」
-8-
進了屋，父親打開燈，輕輕掩上了門。
「我要和你們說一件事情。
「我們很可能又要搬家了。
「我今年被評上了省裏面的優秀教師，而且連續五年帶的班級都是學校最出成績的，所以，我很快就要被調到市區學校工作了……」
妹妹高興得蹦了起來。
我站在一旁，由衷地爲父親感到驕傲。
他這一路走來，我們家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有多努力，多辛苦。
當年，父親一直是學校學習最好的學生，憑藉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卻被自己的母親撕了錄取通知書。
奶奶這麼做的原因很可笑。
她偏愛自己的小兒子，並不喜歡父親這個大兒子。
知道父親考上大學後，奶奶並沒有很高興，而是求父親把上大學的名額讓給弟弟。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
遭到拒絕後，奶奶一怒之下撕了父親的錄取通知書，把他氣得大病了一場，最終也沒趕上開學。
如果當年，父親倖運地去上了大學，他現在的路一定會好走很多。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不過還好，父親並沒有放棄自己。
那麼多年來，他比別人加倍努力，總算是把之前缺失的慢慢補了上來。
晚上，爸媽開始做飯。
我的朋友突然來家裏找我玩，媽媽更高興了，說人多熱鬧，又加了兩個滷味。
……
飯做好之前，我待在房間裏寫作業。
何希坐在一旁抄數學題目。
她忘拿書了，就跑來求助我。
寫完作業，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裏，看着眼前飄來飄去的彈幕。
【姐妹兩個怎麼還沒有雌競，這明明是雌競文，作者怎麼還沒有切題？】
【這本書的節奏也太慢了吧，姐妹倆趕緊撕起來，這樣男主就會來拯救女主了。】
【好想看男主抱得美人歸！】
【女主真的很蠢，我徹底看不下去了。小的時候，妹妹掉溝裏了，她原本可以視而不見。】
【這樣一來，惡毒女配就沒命了，女主就可以得到父母全部的愛了，而且沒有人和她搶男主了，但女主居然冒着生命危險把女主救上來了，好蠢。】
【我真的很討厭沈媛，我是堅定不移的唯女主論者。
【沈媛長大以後特別噁心，愛而不得以後，她甚至找人撞自己的姐姐……】
【亂世先殺聖母是對的，女主這樣快把我氣死了，等以後被女二搶走了男人，她就哭去吧。】
類似這樣的彈幕，我看過太多了。
這麼多年來，心裏早就波瀾不驚了。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被彈幕挑撥的。
「沈嘉。」何希寫完作業後和我一起坐在牀上。
她靠近我，壓低聲音。
「你就真的這麼下去啊？」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眼神，我其實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你妹妹以後萬一真的變壞了，傷害到你怎麼辦？」何希又問了一句。
她和我一樣，也能看見彈幕上的東西。
早在七歲那年她第一次來我家玩的時候，她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我。
這幾年來，我們做了無數的實驗。
她確確實實能看見彈幕上所有的字。
而且，只有她能看見，別的人都沒辦法和她一樣。
我深知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書。
所以我猜測，何希大概也是書中一個人物，而且，應該是女主這邊的。
只不過，彈幕並沒提過她這個角色。
何希是我最好的朋友。
每次彈幕出現的時候，她都很緊張。
害怕沈媛會變壞，也害怕她會傷害我。
有好幾次，她都偷偷問我，我的父母對我好不好，他們會不會偏心妹妹，有沒有虐待我。
我解釋過很多次，一再地勸她放寬心。
可每隔一段時間，何希還是會擔心。
「我知道你妹妹對你很好，但還是忍不住擔心。」何希雙手合十，看着天花板，「求老天保佑，讓媛媛一直這麼好下去。」
說着，她一臉鄭重地和我保證。
「沈嘉，如果真的如彈幕所說，你妹妹傷害了你，我一定會站在你的立場上，不讓別人欺負你。」
-9-
「放心。」我握緊何希的手。
「我妹妹人很好，她不會走到那一步的。」
我始終覺得，何希過於緊張，是受到了彈幕的干擾。
文字是相當厲害的武器，會給人以暗示。
如果過早地將一個人的人生以文字的形式定義，就會形成一種預言。
人一旦相信某種預言，就會推動某件事往預言的方面發生。
我始終相信，我的父母是愛我的。
而我也真真切切地從他們那裏得到了父愛和母愛。
所以，我不怕彈幕的預測。
何希沒有在這個家裏生活過，不清楚妹妹是怎樣的人，所以纔會擔心彈幕成真。
她越是害怕，就越是會在心裏預設結果。
從而，越來越擔心事情成真。
心理想法有時候是非常重要的。
我開始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彈幕，也沒有被彈幕影響到。
這幾年，我越來越覺得世界像一個莫比烏斯環。
所有的一切，既是因，又是果。
彈幕預測了我的人生，讓我提前知道我的人生是什麼樣的。
而我一旦相信她的預測，就會對妹妹第一印象很差。
我肯定會千方百計地欺負她，打壓她，避免她奪走我的東西避免她害死我……」
而一旦我這樣做，我們之間的關係肯定會極其糟糕。
我越是欺負她，她越是討厭我，我們就會恨上對方，甚至做出很多觸犯法律的事情傷害對方……
這樣一來，事情就變成了「我相信預測——我對某個人提前做出了心理預設——事情真的如預料所說」。
這樣的話，太可怕了。
我絕對不會成爲預言的奴隸。
……
晚上，妹妹非要和我睡在一起。
爸媽笑着打趣，最終同意了。
躺在牀上，媛媛翻了個身，和我面對面。
「姐，我總感覺何希姐不是很喜歡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她說着，嘆了一口氣。
「也不是不喜歡我吧，我就是覺得，我們之間好像隔了些什麼。」
我心裏「咯噔」一聲。
看來，世界上的任何情緒與情感都很容易被感知。
何希提前知道結果後，對媛媛的情緒很複雜。
一邊勸自己不能有偏見，一邊又難免不被彈幕影響。
所以，她並不是 100% 地與媛媛親近。
而媛媛相當聰明，隨着她慢慢長大，不難看出來何希對她的偏見。
「怎麼會呢。」我揉了揉媛媛的頭髮。
「何希她其實是因爲有些靦腆，不好意思和你講話，下次我們媛媛先主動一點好不好？
「這樣的話，何希就不會不好意思了。她其實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看，她每次來是不是都給你帶小禮物？」
妹妹想了想，重重地點頭。
「何希姐姐確實好，她送的東西都是我想要的，我很喜歡她。」
媛媛說着說着睡着了。
我閉上眼，自動屏蔽眼前讓我去死的彈幕。
我的妹妹是我親眼看着長大的。
我們有多要好，我心裏最清楚。
我是不可能對她有偏見的。
至於她爲了兩個男人想置我於死地，那更是無稽之談。
……
-10-
我們一家人搬到市裏的事情很快有了眉目。
週末的時候，父親借了同事的車，帶我們去了市裏。
父母這些年來省喫儉用攢下來的錢，外加賣掉鎮上房子的錢，是能夠在市裏買房子的。
一圈看下來，父母在兩套房子之間猶豫了起來。
一套房子小一些，父母全款差不多可以拿下。
另一套比第一個房子大一些，全款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貸款了。
我和妹妹並不想要那麼大的房子，也不想給父母那麼大的壓力，所以表決想要第一套房子。
父母很尊重我們，最終敲定下來買第一套房。
可當父親拿到兩套房子內部圖樣時，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拍了拍母親的手背。
「莉莉，你看，這套房子只有兩間朝陽的房間，那間不朝陽的房間非常小，到時候沒辦法給兩個孩子分房。」
銷售笑了起來。
「是這樣的，先生女士，現在很多房型都是這麼設計的。兩個女兒的話，其實可以讓她們一起住在朝陽的房間。」
「不行。」母親搖了搖頭。
「我小時候最耿耿於懷的就是沒有自己獨立的房間。
「我這兩個女兒，她們在原先家裏的時候就有獨立的房間，我不能因爲搬家就剝奪她們有自己房間的權利……」
「那就先讓小女兒睡朝陽的那個房間嘛，小孩子怕冷，讓她多曬曬太陽。
「至於大女兒，以後上了大學，就搬到宿舍了……過不了幾年，就結婚了，就更不需要房間了……」
「不不不。」母親收起臉上的笑容，打斷銷售的話。
「話不是這麼說的。
「我的兩個女兒都還小，我不可能現在就預設把她們嫁給別人，這是在驅逐她們……
「還有，我對兩個女兒一視同仁。在我家裏，沒有大的要讓着小的、姐姐要讓着妹妹這種說法……」
我不想讓父母背上房貸，舉手示意。
「媽，我願意住那個小的房間……我覺得背陽挺好的，夏天不熱。」
妹妹站了起來。
「媽，我睡小房間！我是小孩，我應該睡小房間……」
母親笑着把我們兩個摟在懷裏。
「你們兩個別爭了。
「聽媽的，我們買第二套房子，買那個帶三個向陽房間的……
「也就是多還幾年房貸，不算什麼，我們一家人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父親簽完合同後，要帶我們全家下館子。
麪包車上，妹妹興奮地看着窗外，對車裏的一切都很新奇。
「等過幾年還完房貸，我和你媽再攢兩年的錢，咱們家也買一輛車。
「以後節假日的時候，就可以帶你們兩個去玩了。」
「爸，你真的太厲害了！」一聽到能自駕遊，妹妹嗷嗷了起來。
……
搬進新房子以後，父親在市區的高中教高二。
爲了多賺一些課時費早點還清房貸，他多帶了一個班級，每天上完課後還搶着去值班。
每每回去，都是晚上十點以後了。
母親要一直把父親的那份飯放在電飯煲裏保溫，這樣才能確保父親喫上熱乎飯。
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愧疚在我心裏越攢越多。
晚上，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覺。
出了房間，廚房裏亮着燈，父親正在廚房的小飯桌旁喫飯，母親在給他盛湯。
「爸，你最近肯定很累吧？」
我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待在父親旁邊。
「這有什麼好累的，之前在鎮上的學校不就是這樣的嗎？」
父親摸了摸我的頭：「嘉嘉，怎麼不ẗŭ̀₉睡覺啊？明天還要上學呢。」
「要是你當時沒有買這套房子就好了。」我答非所問，「這樣就不會這麼累了。」
「如果當初你們沒養我的話，就能省下一筆大開銷，全心全意地培養媛媛……」
「你這孩子……」母親佯裝生氣，拍了一下我的背。
「又在這裏說胡話了不是？你是我閨女，不養你養誰？」
-11-
沙發上。
我坐在那裏。
父母輪流和我談心。
「嘉嘉，你不必這麼懂事。
「這輩子，你就是我們的女兒。」
「對呀。」父親緊接着開口。
「多帶一個班多上幾節課有什麼難的？我樂在其中。
「嘉嘉，你也知道，爸爸熱愛工作，我一點都不覺得工作多一些是很苦的事情。
「還有。」父親摸着我的頭。
「我們家最苦的時候不是你小時候嗎？那個時候，我們不僅要和你奶奶住同一個院子裏，我還要被村裏的人戳脊梁骨說學習好一點用都沒有，你媽還被你姥姥和你舅輕視——那個時候，我們纔是真的苦呢。
「現在，一切都慢慢好起來了……我們這不叫苦，這是在爲美好生活奮鬥……
「一想到我們再努力一些，你和妹妹就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我們就渾身充滿幹勁。以後，我們家的家庭條件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我「嗷」的一聲哭了出來。
母親給我擦眼淚。
「多大點事兒，看把我們家千金哭成什麼樣了？」
「我和你爸呢，我們命中無子女。」母親極爲坦率地開口。
「但是嘉嘉，你命中有手足。正是因爲養了你，我們後面纔有了媛媛。我們家這麼圓滿，都是因爲你的到來。你一輩子都是爸媽的福星……」
「我們好多年都沒孩子……」母親開始給我講當年的事情。
「正好有一天，我在路口的垃圾堆旁邊看見了你。當時呀，太多的女娃娃被拋棄了。
「我們起初並沒有直接收養你——雖然我們很想那麼幹。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想着幫你找一下父母，就把你送到了派出所，等了好幾天都沒等到有人來找你，也沒有人報案。
「那時有個大姐開口，你們既然缺孩子，就把她帶回家吧。
「我就一路抱着你回家呀，一邊抱一邊哭，覺得老天對我和你爸真好呀。你爸看見你也哭，手忙腳亂地去鄰居家買羊奶……」
「後來呢。」母親神色溫柔，接着給我講。
「我們就想着把你養大，咱們一家好好過日子。
「但是，親戚朋友呢，都極力反對。他們背地裏罵我和你爸傻，放着親戚家的孩子不要，非要養一個垃圾桶旁邊抱回家的孩子，說沒有血緣關係不靠譜。
「但我和你爸始終沒有聽他們的鬼話，我們兩個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你，我們一家人之間，註定是有緣分的……
「我現在只怪我和你爸覺醒得太晚了，一直待在那個家裏。不僅大人受罪，小孩也跟着我們受罪……要是我們早點搬出來，你小時候就不會被你奶奶那樣忽視了……」
「這有什麼！」我極其灑脫地擺手。
「媽，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些日子早就過去了，我們誰都不要放在心上了。」
多年前的陰霾，早就消散了。
我和媛媛，早就因爲父母的努力改變了命運。
……
-12-
轉眼間，我上了大二。
而妹妹讀初三，出落得更漂亮了。
大學時期我住校，每天都能接她放學回家。
這天，當我騎着電車到學校時，卻看見妹妹一左一右站着兩個男生。
我一眼就認出，他們兩個是祁原和趙東然。
他們三個站在一起，有說有笑。
彈幕又一次沸騰了。
【哇，劇情果然是無敵的！男主重新出現在女主的生活裏了！】
【我記得原著中惡毒女配就是 15 歲那年對男主一見鍾情的……】
【不愧是男主，魅力可真大，書裏面的所有女性角色都喜歡他……】
【女主小時候確實對男主沒什麼好感，但我相信，劇情是不可逆的，女主最終會被男主的魅力折服。】
我站在那裏，看得拳頭都硬了。
我更覺得無力的是，我害怕事實真的如彈幕所說。
我費盡心思想讓妹妹一生順遂平安。
可到頭來，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告訴我，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我朝妹妹走了過去。
「媛媛，爲什麼和陌生人站在一起？」
「姐姐，這兩個哥哥人很好的。」媛媛瞪着無辜的大眼睛。
「剛纔有兩輛車開得特別快，而且還闖紅燈，如果不是其中一個哥哥及時拽了我一把，我就被車撞了。
「姐姐，我們請兩個哥哥喫飯好不好？爸爸不是經常教育我們要懂得感恩嗎……」
趙東然聽到媛媛的話，臉上露出笑容，從容地等着我回答。
而祁原則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還向我挑了挑眉。
「姐姐，好不好嘛？」媛媛開始撒嬌。
看向祁原和趙東然時，她的眼裏滿是崇拜。
她可能忘記了，在她還小的時候，我們曾被祁原和趙東然攔住去路。
而那時候，她還和我一起罵過他們。
可現在，一切都變了。
原來，在命運的設定下。
我費盡心力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徒勞無功。
世界上沒有比十幾年的努力白搭更讓人絕望。
彈幕上，不少人都在嘲笑我。
【女主傻眼了吧，蠢東西，可讓你遭到報應了。
【女主蠢死了，活脫脫一個聖母】
【妹妹已經開始暴露本性了，以後讓你哭去吧。】
【女主不如自盡吧，蠢貨，遲早會爲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
-13-
看着這些彈幕，我覺得心裏拔涼拔涼。
祁原臉上的笑容更勝。
「沈嘉，你妹妹都知道感恩，怎麼你這個大人不知道？
「如果沒有我們兩個的話，你妹妹肯定已經出事了，你真的不打算好好感謝感謝我們嗎？」
我的心裏憋着一團火。
剛想開口怒懟祁原，抬頭的時候卻掃到妹妹的視線。
她微笑着，看起來氣定神閒，眼裏帶着篤定。
我的大腦裏突然閃過一些想法。
媛媛她……可能是裝的。
想到這，我笑着抬起頭，對上祁原的視線。
「你想讓我怎麼報答你？」
媛媛瞬間慌了。
她抬頭看着我，拉了拉祁原的手。
「哥哥，我突然想起來今天的作業很多，沒有辦法和姐姐一起請你喫飯了。
「改天好不好？改天一定。」
看着媛媛崇拜的眼神，祁原有些分不清東西南北，直接答應了。
趙東然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媛媛甜甜地和他們說再見，看着兩人開車離開。
等到沒人的時候，她直接拉着我跑了起來。
我知道她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沒有多問，跟着她一起跑。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媛媛停了下來，鬆了一口氣，拉着我正常行走。
我累得氣喘吁吁。
「媛媛，發生什麼事情了？」
「姐。」媛媛看着我。
「我們報警吧，我覺得剛纔那兩個男人非常不對勁。」
……
從媛媛的解釋中，我拼湊出了事情的全過程。
媛媛ƭù⁴最近一個月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她。
爲了不打草驚蛇，她沒有告訴任何人，每天照常去上學，只不過會偷偷地左右觀察，避免真的有意外發生。
下午放學的時候，她突然看到有一輛車失控朝她撞了過來。
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所以最終躲過了那輛車。
可誰知道，那輛車捲土重來，又撞了上來。
在車即將擦到她的身體時，祁原和趙東然兩個人如同「神明」一般出現，把她拽到了另一邊。
媛媛說，她早就認出來了祁原和趙東然。
但她沒有打草驚蛇，也沒有退縮，想看看這兩個男人究竟要幹什麼。
果不其然，如媛媛所料，兩個男人說他們是我的同學，要求她給我打電話。
媛媛不動聲色地思考要怎麼樣推脫或者拒絕。
正在她思考時，我卻出現在她的對面。
於是，她決定捧殺那兩個人，把他們誇得找不着東西南北，這樣就可以使他們放鬆警惕，趁機帶我離開。
至於喫飯，只是她找的一個措辭。
因爲她深知我不會答應，纔敢提出這個要求。
而我同意的那一下，着實嚇到了她。
讓她都顧不上接着演戲了。
「姐，放心吧，我不會讓那兩個人接近你的。」
我緊緊地握着妹妹的手。
「媛媛。」
「嗯？」
「我覺得你比我還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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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我拿出鑰匙開門。
「快進來，等爸媽回來，我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然後再考慮要不要報警。」
媛媛得意地揚起了頭。
「我就是很厲害好不好？要不你以後改口叫我姐姐吧？我還沒當過別人的姐姐呢。」
「那不行。」我頓時不煽情了。
媛媛哈哈大笑，笑得十分豪爽。
「逗你的，我纔不會要求你喊我姐姐呢。我對你好是應該的，因爲你對我也很好！」
說着，妹妹就開始羅列我對她好的那些細節。
「之前，奶奶來我們家鬧事，罵我是丫頭片子，是姐你擋在我面前……
「上初學的時候，一個男同學總是拽我的辮子，我告訴老師後，她質問我爲什麼男同學不拽別人只拽我，是不是我勾引他了。
「姐，那時候，也是你毫不猶豫地替我出頭，把那老師的教鞭全掰斷了……
「還有你剛上大學的時候，每次回家都給我帶好喫的……
「類似這樣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了，姐，你纔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我是你的妹妹，也要爲你做些什麼……」
彈幕上。
這一次，終於沒有人罵我們了。
【啊啊啊啊我覺得女主從頭到尾都很愛她的妹妹！】
【姐妹情真的太好磕了，我甚至都忘了這是一篇雌競文了。】
【我有個疑問，爲什麼這會是一篇雌競文呢？女主和女兒是一家人，從小一起長大，難道不能當朋友嗎？】
【把一男一女放在一起，大家就會磕 cp。把兩個男生放在一起，大家也會嗑 cp。那爲什麼，把兩個女孩子放在一起，大家就會比較呢？】
【這的確是個好問題，我開始懷疑雌競文的內核了。】
【沈媛簡直是神仙妹妹，真不知道從一開始就勸女主弄死妹妹的人是怎麼想的。】
【女主不是蠢，她是包容。正是因爲她那麼包容，才把她妹妹從命中註定的惡毒女配變成了乖女孩。】
【有可能女配根本就不壞，正是因爲女主從來不相信外人的鬼話，她們姐妹才相處得這麼好……如果女主從一開始就討厭妹妹，女配也會感受到她的討厭，兩人就會針鋒相對。】
【這個進程纔是對的，最喜歡看姐妹親情！】
【還是想說女主父親太勵志了，女主她母親也好。一個在外面打拼事業，一個在不放棄工作的同時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還把兩個女兒養得這麼好，真是神仙父母。】
……
【感覺男主和男二其實並沒有什麼主角光環，男主的家世放縣裏倒是挺能看的，但要是放在市中心，條件好的人太多了……男主這條件就沒有那麼亮眼了。】
【男二家裏是做生意的，但是這幾年市場低迷，生意不好做。他爸不僅把以前賺的全賠進去了，而且還虧本了……】
【這樣來看的話，嘉嘉和媛媛兩個人的家境並不比他們差了。她們的父親現在成了高級教師，母親也有編制，四人也全部變成了城市戶口。房貸已經還完了，還買了車子。現在女主女二的父母正計劃着給兩個女兒一人買一套新房子呢……】
【天呀，真的好勵志，女主一家每個人都好好。父母半輩子的拼搏真的很值，而嘉嘉和媛媛也是非常好的孩子，對得起他們父母的教導……】
【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沒有經濟壓力，這纔是最好的，比那什麼女主喫盡苦頭、男主巧取豪奪、男二無私奉獻、女二自私自利的刻板設定強多了。】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爲大家的理解而感到由衷地開心。
……
-15-
沒過多長時間，街道里突然流傳着祁原的父親下臺的消息。
又過了一段時間，趙東然的父親被傳破產了，他父親還因爲偷稅漏稅進去了。
祁原牆倒衆人推，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至於趙東然，只剩下個富二代的空殼子。
他甚至還需要替他父親還債。
一切都那麼戲劇性。
兩個衆星拱月的人，一時間都跌落塵埃。
隨着祁原父親的倒臺，有姑娘站出來實名舉報祁原亂搞男女關係，無縫銜接，甚至逼前女友打胎。
而趙東然的私生活也不乾淨。
之前，有他父親爲他上下打理關係，並拿錢處理他身邊的鶯鶯燕燕。
現在，由於沒有人再替祁原和趙東然掩飾這些事情，他們相當多的風流韻事都被曝光了出來。
名聲差到極點，連入贅爲自己翻身的路都斷了。
彈幕漸漸地少了。
而且，更多地會聚焦在我們一家人的生活上，而非屢屢提起祁原和趙東然。
他們一點一點地消失在了我們的生活裏。
就好像，他們本來就是路人甲路人乙一樣。
……
這天,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後, 我着急回家喫飯。
轉頭看見從路口朝我跑過來的何希。
她向我告別。
她說, 她要走了。
我當場愣在原地。
「我怎麼從來沒聽說你要搬家的消息？」
「不。」何希笑了起來。
「我不是要搬家, 是要徹底離開了。」
「你得絕症了？」我差點喘不過來氣，「還是你不想活了？」
「你啊。」何希一直在笑。
「告訴你一個祕密吧。
「其實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這裏所有的人都是我筆下的人物。」
我愣在那裏, 不敢相信。
「我每本書都寫雌競, 被黑粉罵慘了，有一次。我熬夜和讀者吵架猝死了, 再醒來，就出現在了我筆下的世界裏。
何希說着開始感慨。
「起初，我並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裏。因爲我總覺得，我們之間隔着一層壁，我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Ţũₑ，而你們都在世界內部。
「我甚至頻繁地出現在你身邊, 頻繁地希望你能按彈幕行事。這樣, 我就可以向讀者證明，雌競是人心所向……」
「可是，嘉嘉呀, 你真的好愛你的妹妹。」
何希和我擁抱, 久久不願鬆開。
「你們雖然是我寫出的人物，可完全掙脫了我筆下的世界，有了自己的思想。
「真好, 事實證明, 我是錯的。把兩個女孩放在一起, 不應該只有比較……」
「現在, 故事已經走到盡頭，你們每一個人都保持着自己的初心, 用行動證明了故事的圓滿並非跌宕起伏後收穫幸福。平平淡淡已經彌足珍貴。」
「那是不是——以後這些彈幕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眼前？」我着急求問。
「是的, 我離開後, 這些彈幕就會徹底消失。」
何希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其實，嘉嘉, 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疑問……」
「你爲什麼那麼愛你的妹妹呢？你不想與她一爭高下嗎？你不擔心她會搶走父母對你的愛和關注嗎？」
「不。」我無比真誠地回答。
「如果一個人只有一顆糖的話, 她也許是不願意分出去的。
「但如果那個人有一百顆糖的話, 她是不會吝嗇的。」
「我的養父母給予我的愛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用實際行動教會了我怎麼去愛別人，我也在耳濡目染之下長出了一顆真心。
「我愛我的妹妹，從她出生我把她抱在懷裏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我一定會對她很好，就像父母對我一樣……」
何希點點頭，若有所思。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也有一個疑問。」我再次開口。
「爲什麼屬於趙東然和祁原的故事猝然結束了？」
何希眼神里閃爍着光芒。
「親愛的，因爲這是你的世界。
「如果一個人將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 那麼整個世界都將圍繞着那個人轉。
「如果一個人認真走好自己的路，永懷希冀, 那麼，所有不希望那個人好過的人，終將成爲跳樑小醜。
何希篤定地看着我：「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你。」
「沈嘉, 歡迎來到你的世界，這個世界因你而存在。
「請繼續享受你的人生，再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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