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草無心

去山區支教時,班裏一個渾身是傷的女孩找我哭訴。
說她父親讓她輟學去幹農活,求我去她家勸勸。
「老師,求您,我想上學。」
我看她可憐,便親自去她家家訪。
可是剛到地方,我就被打暈關了起來。
女孩笑着對我說:「我爹說了,只要您給他做媳婦生兒子,就讓我繼續唸書。
「您不是最希望我們女孩走出大山嗎?所以一定願意爲我犧牲的,對吧?」
後來,我被她爸折磨致死,她卻飛出大山去大城市裏享受生活。
再睜眼,我又回到了在山區支教時。

-1-
狹小的辦公室裏,我正在批改作業,忽然門口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老師,我可以和您說些事嗎?」
一回頭,瞿椿草站在門前,眼裏閃着怯懦的星光。
「不可以!」
我嚴詞拒絕,轉頭繼續批改作業。
「沒看到我在忙嗎?」
或許我的語氣太過嚴厲,一旁的艾敏老師一驚。
「舒老師,學生找你肯定有事兒,說說就說說唄。」
說?
我心頭冷笑。
說個屁!
上一世,我就是太心疼這個白眼狼,結果活生生搭進了自己的命。
那時,她也是這樣,怯生生地來問我。
我溫柔地招呼她坐下。
剛一坐下,她就開始嚶嚶地哭。
「舒老師,我爸爸不讓我讀書了。
「他說,女孩子讀書沒有用,還是給家裏賺錢來得實用。
「舒老師,您可不可以到我家裏,勸一勸我爸?我想上學……」
我一聽,頓時火冒三丈。
女孩子也要讀書,要自強自立。
這是我反覆灌輸給她們的觀念。
雖然我即將結束任期回城,但我還是想盡自己的最後一份力。
於是,我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跟她回了家。
但沒想到,一到她家,我就被打暈。
再睜眼,我已被鎖了起來。
狹窄昏暗的房間裏,老瞿坐在炕上。
見我醒了,衝我亮出一排黃牙。
他叼着菸斗,開口就喊我「媳婦」。
「你瞎叫什麼?搞錯了吧,我是舒萸老師啊,快放我出去!」
話音剛落,一個清亮的聲音就從另一個角落響起。
「舒老師,沒搞錯,我爹喊的就是您。」
瞿椿草的聲音寫滿驕傲,完全沒有之前找我時的膽怯。
「我爹說了,只要您給他做媳婦兒生兒子,就讓我繼續唸書。
「舒老師,這是您教我的,女孩子讀書纔有前途。我上學本來就晚,別人十八歲都上大學了,我卻只上到高一,我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舒老師,您不是最希望我們女孩走出大山嗎?您一定願意爲我犧牲的,對吧?」
漫漫長夜,隔絕了地獄和人間。
自此,我生不如死的日子開始了。
由於怕我逃跑,老瞿把我雙腿打斷,將我囚禁在廢棄的磚窯裏,對我極盡侮辱。
他做夢都想生個兒子。
我聲嘶力竭地吼叫,可是周遭的村民卻早習以爲常。
起初,我還寄希望於同事們能夠發現我。
可是,瞿椿草卻轉達說我已經提前回城了。
他們只以爲我懶得告別,絲毫沒有察覺出異常。
我在人間的痕跡,被瞿家一點一點地抹去。
而我生而爲人的尊嚴,也被一次一次地踐踏。
那些知情的村民,也想體驗體驗征服「女大學生」的感覺,只要給錢,也能反覆進出廢棄磚窯。
老瞿挺開心,兒子得到了,還能掙錢,每天都很開心。
他只是每天抱着他的寶貝兒子,自顧自地曬太陽數錢,然後在我哭喊得太大聲時拿開水燙我。
這一切,瞿椿草全部聽得清清楚楚。
可她什麼都沒有做。
她只是迫切地收拾行李,頭也不回地踩着我,進了縣城上學。
我失去聯繫後,爸爸媽媽來山裏找我,正好被放假回家的她撞見,她花言巧語幾句,便把爸媽騙到了廢磚窯。
等待我爸媽的,是一羣男人毫不猶豫地棍棒相加。
老瞿以免費「征服」我 10 次爲代價,號令他們活活打死了我爸媽!
我被鎖住動彈不得,就那樣看着我爸媽渾身是血地被抬走。
「不——!」
我哭出了血淚。
瞿椿草仍舊操着那副無辜的表情看着我。
「媽媽,我得上學,我得飛出這座該死的大山。
「所以,消息不能泄露。您會理解我的,對吧?」
說完,她昂首走了出去。
磚窯外,是笑嘻嘻地排隊的男人們。
很快。
我就那樣悽悽慘慘地死在了無人知曉的角落。
我的屍體,被老瞿和小瞿合力抬着,扔到荒山角落。
爲豺狼蟲蟻吞噬。
我的屍體旁,是我爸爸媽媽早已散落不全的屍骨——
再一睜眼,我已回到辦公室。
我重生回到了黑暗來臨前的一刻。
瞿椿草被我的聲音嚇住,但雙腿還是狗皮膏藥般,緊緊地粘着地板。
「老師,我想請您去我家裏談談,就今晚。」
「不好意思,老師這段時間都沒空。」
見我還是不同意,瞿椿草突然猛地一跪。
「老師!我爹說爲了慶祝我考上一中,要請您喫飯,您就給個面子吧!」

-2-
整個辦公室一片譁然,艾敏老師連忙去扶她,可扶不動。
瞿椿草死死跪在門前,用一種要就義的眼神死死瞪着我。
「老師,您要是不來,我回家可沒有辦法跟我爹交代!
「老師,是您把我教到一中的,如果報不了這份恩情,我死也不會走的!」
見狀,艾敏老師開始埋怨起我來。
「你都要走了,孩子就請你去一下,當個紀念不好嗎?」
呵,這丫頭,不愧是白蓮花。
這一次,見我不去,她又害怕其他老師會代替我去。
居然直接換了個理由,說是請我喫飯報恩。
小小年紀就會道德綁架,你還嫩着點!
我冷冷地看着她,緊盯她的雙眼:
「我教你?那我有教過你不達目的就一哭二鬧三威脅嗎?
「我還教過你人人膝下有黃金,你聽進去了嗎?
「老師有老師的安排,沒法去就不去,你這是做什麼?玩道德綁架這一套?」
一席話下來,瞿椿草被懟得灰溜溜地回了家。
艾敏老師還有點不滿。
「你看你也是,請你就去唄,這麼兇幹嘛?」
她身旁的男老師吳恆也附和。
「人家孩子也是好心,你這樣……會不會有點傷孩子的心了?」
傷心?
這可是我用盡最大的理性說出的話。
若不是還有一絲理智,我恨不得一口一口咬碎她!
但我不怪他倆。
我們都是帶着一腔熱忱,來到這大山奉獻的。
作爲理想主義者,自然沒怎麼見識過人心詭譎。
他們不知道我受過的苦,傻傻地被她騙也正常。
我轉向艾敏老師,輕輕放下一句話。
「我將要走了,忙得飛起來,真的抽不出時間。
「我帶了她三年,我清楚她……這個孩子,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樣簡單,你也最好避開些。」
「她這麼執着,下跪也要請我回去,只怕裏面有事。」
此時,距離學校放假就一週了。
我無法跟瞿椿草一家硬剛,她和老瞿兩個且不說。
他們身後,還站着不少同村的畜生。
若他們狗急跳牆,我怕是真的就走不掉了。
至於報警?
沒有人能治沒發生過的罪。
且先忍忍。

-3-
由於生病,我告假一天,隔了一天才去上班。
剛進辦公室,我就發覺不對。
同事們見我來了,不約而同交換了眼神,像是看奇怪的東西一樣看着我。
我坐下時,也能隱隱感覺他們正在竊竊私語。
一回頭,所有人又若無其事地閉嘴,重新各做各的。
起初我還以爲是自己想太多。可當我到了教室,學生們的表現也非常奇怪。
整個教室安靜得可怕,這是我過去從未經歷過的。
我ťŭ̀²試探着活躍了一下氣氛,可依然鴉雀無聲。
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
一下課,我就找到和我關係最好的同事詢問。可她也表現得遮遮掩掩。
「那個,昨天,瞿椿草的爸爸來學校了。
「你們發生了什麼?他說你看不起他,大吵大鬧,鬧得大家課都上不下去。」
我明白了。
前天艾敏說漏嘴了,說我的任期快到了,馬上要走,爲此父女倆着急了。
爲了把我騙到家裏,他們拼命也要把事情鬧大。
「他還說,他就是可憐的農民,想盡一份心請你而已,結果你看不起他們父女。」
我啞然失笑。
上輩子,我就是被這麼欺騙的。
瞿椿草總說她可憐。
我那時候的確覺得她可憐。
娘早逝,爹重男輕女不做人。
她只是想讀個書而已,可是爹都不讓。
惻隱之心下,我親自去她家想勸說她爹。
哪怕我對她爹的印象一直不太好,也還是去ṱù₋了。
但這一去,就葬送了我整條命。
現在看來,這股「綠茶」氣質,怕是一脈相承,隨了根了。
但我還是有些疑惑。
「我是個怎樣的人,你們也清楚,這話你們也信?」
「不不不,我們一開始也沒人信的。直到……」
「直到什麼?」
「直到艾敏也跟我們說,你確實就是瞧不起他們,還叫她也別靠近人家。吳恆也能證明。」

-4-
我硬生生地氣笑了。
得,我又做了聖母了。
前天,我本來擔心我一走,那個老色胚會把目光轉到唯一未婚的艾敏身上。
於是,我這纔好心提醒她跟瞿椿草保持距離。
這個艾敏!
我一直都知道她嫉妒我。
嫉妒我是城裏人,嫉妒我帶的學生成績比她好。
可我萬萬沒想到,她對我的嫉妒,竟然可以演化出這種實質性惡毒的謠言。
我怒火中燒,三步兩步推開辦公室門。
原本還在竊竊私語的同事們又同時安靜了。
我迅速掃視一圈,目光落在正在假裝備課的艾敏身上。
「艾敏,是你說的吧?」
我走到她跟前,一把奪走她的筆。
「別裝聾作啞,我問你話呢!」
整個辦公室頓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偷偷掉在我們身上。
艾敏漲紅了臉,還是硬着脖子。
「你說什麼,我不懂。」
「你自己說過什麼,你心裏清楚得很。我好心提醒你,你倒來背刺我,有意思。」
在我的咄咄逼問下,艾敏終於憋不住了。
「那我說得有錯嗎?你就是瞧不起人家!」
我冷笑一聲。
有些話,我一直不願意說得太直白,可惜有人她不懂。
「我跟你說的原話是,這個孩子並不簡單,可你非要自己亂理解,然後傳給大家。
「我第一次去家訪,她父親圍着我問結婚沒有,各種揩油,這些我都跟你說過沒有?
「那個孩子,誣陷別的女生偷看她考卷、亂傳閒話,這些你裝什麼不知道?
「你明明什麼都知道!
「也知道我的好心提醒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還要胡亂編排我?」
我怒目而視,同事們則一片譁然。
我有太多想說的了。
比起我上一世被這對綠茶父女坑害的經歷,如今我說出來的都只是冰山一角。
可惜,我沒法告訴大家我死過一次,我是帶着記憶,知道那些人有多惡毒的。
正說着,辦公室門突然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校長站在門外,看見我,揮了揮手。
「舒老師,你過來一下。」

-5-
校長是個四五十歲的女子,總是一副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表情。
夏天午後,悶熱狹小的校長辦公室裏,我和她面對面坐着,等待着第一個人的開口。
校長倒也不遮掩。
「昨天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瞿椿草爸爸來了。
「你沒有來,不知道這件事鬧得多大,很多來接學生放學的家長都聽見了。
「舒老師,這對我們學校是很不利的。可以說說你拒絕的理由嗎?」
理由?我不想去就不想去,哪有那麼多理由?
爲什麼被道德綁架還要被放在火上烤?
我當然不可能跟她說,我被這一家人坑死過一次。
我只是淡淡道:
「我跟她說過,我這段時間很忙,沒有辦法來,從來沒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至於爲什麼事情鬧成這樣,這應該是他們曲解的。
「我可以跟他們對話,解釋我的意思。但是逼迫我答應我不想做的事,那不可能。」
她那個地獄般的家,我是一眼都不想看見了。
非人的屈辱刻骨銘心,我不會妥協。
我現在的念頭只有一個,那就是拖!
拖到一週後我順利離任,一切就都能過去了。
至於報復……
那也要放到我確認安全之後。
「但現在已經不是解釋不解釋的問題了,舒老師。
「這件事情對學校影響很大,如果不拿出態度和反應,家長的信任也會動搖。
「舒老師,希望你能理解學校。我們辦校也不容易。
「爲了息事寧人,你還是去一趟吧。」
我依然搖頭。
這是你們前天自己沒有處理好,不應該讓我冒着生命危險補鍋。
上一世,由於此前家訪的不愉快經歷,我在去勸瞿椿草父親前也有過擔憂。
可最後我想,我好歹也是老師,他應該不敢對我怎麼樣。
畢竟那麼多人都看着。
最後,是我天真了。
同事們無人疑惑爲什麼我的行李沒帶走,還造謠說我回城心切,看不起他們。
而瞿家村那些知道真相的村民,和老瞿沾親帶故,也都選擇裝聾作啞,幫着老瞿一家一起隱瞞。
重生一次,我不會再冒一點生命危險,和這個村子有任何瓜葛。
這時,校長忽然抬頭,悠悠地說了一句:
「你究竟爲什麼這麼堅決?他們哪裏惹你了?
「瞿椿草爸爸說了,他可是告訴了所有親人椿草的喜訊。
「你作爲她的老師,不應該驕傲嗎?」
等等,所有親人?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我。因爲,在瞿椿草的叔叔家裏。
也困着一個和我一樣的女人。

-6-
起初,我並不知道她的存在。
直到上輩子,瞿家給兒子辦滿月宴時,瞿椿草的叔叔也來了。
一牆之隔,他們談笑風生,各種慶祝老瞿家有了個兒子。
這時,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阿中,你家那個啥時候準備上?」
阿中就是瞿椿草叔叔,只聽他猛地灌了口酒,破口大罵:
「那廢物,白瞎了老子八萬塊錢!買來天天只會跑和鬧。」
「打啊!多打幾次就老實了。」
「何止打了,還關了。就關在我哥這裏呢,但還是不行,一近身就咬人,八婆。」
…Ťŭ₊…
難道這房子裏除了我,還關着個被拐賣來的女人?
可她在哪裏?
我怎麼從未聽到過她的聲音?
我的疑惑也只持續了一天。
很快,新的痛苦吞沒了我。
越來越多人前來侮辱我。
我咬他們,然後我的滿口牙齒便被拔光。
我像一隻任人宰割的困獸,沒多久就死在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地獄裏。
但校長的話提醒了我。
如果這裏還困着一個同病相憐的女生,那我不能視而不見。
我要救她。
而且她,或許可以幫我報仇。
想到這裏,我想趕緊離開一走了之的念頭忽然消失。
我摸了摸手指。
「好,那我就抽時間去吧。
「但我要吳恆跟我一起去。」

-7-
吳恆答應了。
他是我這裏唯一的男同事。
有他在,那些人起碼不會明目張膽。
不僅如此,我又去了一趟城裏,做了些準備。
我想復仇,我想把瞿家人一網打盡。
當得知我找了吳恆一起時,艾敏的臉色變了。
當着辦公室所有同事的面,她冷嘲熱諷。
「喲,還以爲爲什麼不去呢,原來是想拿男人來做籌碼。
「這麼想要男人,那就趕緊嫁了吧,騷不騷啊。
「還說什麼好心提醒我,真是笑死人了。」
實話說,有些地方的問題,不是讀書就能解決的。
艾敏也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讀了大學後,並沒有被外頭的學校錄取。
最後只能回到家鄉教書。
可是她的頭腦和思想,好像也並沒有因爲讀書而有什麼迭代。
她和這裏的多數人一樣,喜歡爲男人爭風喫醋,喜歡傳小話,喜歡造謠。
在這裏任教三年多,我和她說話,完全就是對牛彈琴。
她總覺得我看不起他們。
就因爲我不喜歡跟他們一起八卦?
就因爲我不喜歡跟他們一起討論護膚?
所幸,我就要走了,也懶得跟她爭辯。
一路上,我和吳恆誰都沒有說話。
我忐忑不安,一想到即將面臨的人、事、物,我的心就止不住地顫抖。
瞿椿草那惡毒又輕蔑的眼神。
瞿椿草爸爸那一口黃牙和毫無人性的摧殘。
看客們事不關己地看熱鬧的態度。
忽然,司機猛地剎車,我一個顫抖,險些靠到吳恆的身上。
吳恆一驚,趕緊躲開,好像很害怕和我接觸。
又過了不久,瞿家到了。
熟悉的臉孔、熟悉的環境,無一不喚起我心中的驚恐。
老瞿還是一副色迷迷的樣子。
見我下車,他頓時笑着要來牽我的手。
下一秒,吳恆也下了車,他頓時拉下臉來。
「這是誰?」
吳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笑着握手。
「我是她同事,吳老師。」
老瞿的眼神像耗子看貓一般,警惕地上下打量了一陣,纔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進來吧。」

-8-
不出我所料,這又是一個和上輩子一樣的局。
整個屋子裏冷冷清清,完全不像真正的待客設宴。
瞿椿草心領神會,早早就拉着吳恆去別的地方。
我讓吳恆跟我一起坐坐,他卻主動跟瞿椿草一起走了。
頓時,堂屋裏只剩下我和瞿椿草爸爸。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像在把玩一樣物品。
我深吸一口氣,想到了自己來這裏的任務,被迫強顏歡笑。
「您不是說要請客嗎?菜準備得怎麼樣了?」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
「是您親自下廚嗎?」
「這……會的會的,舒老師,您來這裏,我當然要親自下廚。您先坐會兒。」
找藉口打發走瞿椿草爸爸後,我立即轉身開始觀察整個房子。
這座房子,其實我並不熟悉,因爲那時我第一天就被囚禁,此後在磚窯和黑屋兩地輪轉。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每一處房門,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地方。
甚至,之前關我的房間我都走過去,把耳朵貼在了門上。
既然那裏囚禁過我,會不會在我之前,也用來囚禁其他女生呢?
我屏住呼吸,輕輕伸手敲了敲門,隨後又迅速把耳朵貼在門上。
門裏還是一片安靜,聽不到半點人聲。
忽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
「舒老師,您在做什麼?」
不知何時,瞿椿草出現在我身後,吳恆也站在一旁。
我迅速擺出笑臉。
「我參觀參觀呢,剛纔聽裏面好像有動靜。」
「應該就是風吹窗戶吧,這裏面是個空房間。」
瞿椿草的臉色並無慌亂,看樣子,人並不在這裏面。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尷尬。
頓了一頓,我問她書放在哪裏。
瞿椿草沒有拒絕,而是挺主動地帶我走向了她的房間。
她的家並不大,一路上繞來繞去,我幾乎把每個房門都經過了。
奇怪,那個神祕的女子,究竟被關在了哪裏?

-9-
瞿椿草依然在試探我。
一路上,她反覆問我和吳恆是什麼關係,我微微抬眼。
「你覺得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
「是嗎?老師,你該不會和他是一對吧!」
她努力裝得很驚喜,但我能聽出她很失望。
我繼續打馬虎眼。
「小小年紀,這麼喜歡打探老師的情感生活啊?」
瞿椿草狡猾一笑,那笑容讓我討厭。
隨後,她找藉口離開,又把我一人留在原地。
這一次,我把目光投向了西面的一堵牆。
這看似是一堵斑駁的牆面。
可是細看,總覺得上面的掛曆有點突兀。
我走過去,將掛曆一掀。
頓時,一個門的輪廓顯露出來。
我激動得幾乎要叫出聲。就是這裏,一定是這裏!
懷着激動不安的心情,我小心地敲了敲門,裏面猛地傳來一陣翻動的聲音。
有人!真的有人!
「舒老師?」
我正要伸手,背後突然傳來一個男聲。
我嚇得哆嗦一下,還好,來的人是吳恆。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摸牆壁,但沒有多說。
「開飯了,去喫飯吧。」
這整頓飯下來,我喫得坐立難安。
倒不是因爲找到了囚禁的位置,而是吳恆出賣了我。
老瞿剛問我們是什麼關係,吳恆就立馬受驚地彈跳起來。
「我們就是普通同事,您別誤會了!」
我剛要開口阻止,卻見瞿家父女相視一笑。
老瞿轉向了我。
「舒老師,原來他不是您男朋友啊。」
我急忙解釋。
「當然不是。我男朋友是別人。」
吳恆頓時瞪大眼睛。
「你有男朋友?你不是說沒有男朋友嗎?」
我氣得幾乎想掐死他。
「外地人,不想讓你們知道。」
聽完我們的對話,老瞿一陣乾笑。
「看來舒老師跟那個人感情也不是很好嘛。異地影響感情,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

-10-
不等我回話,吳恆也高興地拼命拱我。
「對啊對啊,找個本地人多好。」
我不太明白他這麼反常的原因在哪裏,但我直覺隱隱有點不對勁。
這時,老瞿提議馬上就讓我們見面。
不顧我的反對,吳恆當即積極鼓掌,一喫完飯就要走。
我急忙跟上他,可他卻像要撕掉狗皮膏藥一樣防着我。
「舒老師,你別走,見見別的小夥子多好。」
吳恆匆匆開車走了,說是晚上再派其他人來找我。
門在我眼前猛地關上,我的呼吸開始急促。
不會的,不會的。
我迅速分析了形勢。
和上一世不同,這一次吳恆是清楚地知道我來過這裏的,而且說了晚上會派人來。
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現在就把我關起來。
最壞的結果,應該就是霸王硬上弓,逼我不得不答應。
……
想到這裏,我也迅速做出了對策。
趁着瞿家父女去洗碗之際,我迅速打開從城裏買來的錄音筆和微型攝像頭,並撥通了校長的電話,讓她迅速來接我。
緊接着,我迅速衝到了那扇暗門前。
我必須拿到我要的證據,才能安心離開,否則這一次我就是白來了。
來到熟悉的門前,我迅速推開門——
……
「舒老師,你在這裏做什麼?」
面前,瞿家父女又像幽靈一樣地出現在我跟前。
下一秒,老瞿又露出了色迷迷的神情,好像餓狗見到了肥肉。
還好,看來他還不知道我發現暗門的事。
下一秒,他突然猛地撲上來,緊緊抱住了我。
「舒老師,你看我怎麼樣?」

-11-
我尖叫着,拼命掙扎,好不容易推開後,瞿椿草卻冷笑着開口了:
「舒老師,我爹說了,只要你給他做媳婦,他就讓我繼續上學。
「舒老師,您不是說過,我一定要走出這裏的嗎?
「這是我唯一讀書的機會了。爲了我,您就從了他吧。」
一模一樣,又是一模一樣的說辭!
前世,她就是這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只是那時,我已失去了行動自由,但這一次,我還有餘地。
看着眼前這個自己一手帶出來的白眼狼,我憤怒咆哮,想把所有的委屈傾倒出來。
他們沒有記憶,可是我有。
「瞿椿ťű⁼草,爲什麼ẗū́ₐ你會做出這種事情?
「我一直告訴你們,成績是次要的,品德才是我們永遠不能拋棄的珍寶!我們不能忘掉做人的良知。
「這麼多年,我教你們的思想品德課都白上了?你爲什麼會這樣?」
我近乎崩潰地嘶吼。
我不明白這個在我眼皮下長大的孩子,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她是天生如此,那麼我會思考,我費心盡力地教育的意義在哪裏。
如果她是被後天引導,我依然會疑惑,家庭對人的影響究竟可以大到怎樣的程度。
她輕輕低頭,露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成人般的瘮人微笑。
「舒老師,您說的,我都知道。可惜,這些都太不現實了。
「如果不能進城,我的善良,又有什麼用?」
不能進城,是啊。
上一世,她進了城,享受着城市的五光十色,再也沒有回來這個骯髒的家。
可是,代價卻是我的森森白骨和我爸媽殘缺不全的屍體。
此時,老瞿已經不耐煩了。
他一把推開女兒,餓狼般朝我撲來。
我尖叫着繼續反抗,一面還要小心翼翼地保護我的攝像頭和錄音筆,防止它們掉落。
他的力氣極大,瘦弱的我根本不是對手。
若不是吳恆提早逃跑,我根本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強大的恨意支撐着我拼死抵着他的進攻。
就在我力氣漸漸減弱,快要支撐不住時。
瞿家的門敲響了。
先是輕輕敲了兩下,見無人回應,敲門聲又猛烈地響了好幾次。
校長急急忙忙地拍着門,一邊拍,一邊大喊我的名字。
「舒萸,瞿椿草!開門!我是陳校長!」

-12-
陳校長是村支書的女兒,在這裏,她是村民唯一不敢得罪的女人。
聽到「陳校長」三個字,老瞿刺鼻的身軀一震,這纔不情不願地從我身上挪開。
和陳校長一起來的,還有艾敏。
老瞿點頭哈腰,我面色鐵青。
明眼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我不想打草驚蛇,才暫時保持沉默。
坐在昏暗的辦公室裏,我心有餘悸,小心翼翼地檢查起我的戰利品。
儘管險些經歷前世的夢魘,但我其實還是成功地和那個陌生女子接上了話。
我們沒有見面,隔着一扇木門,我迅速表明了身份。
那個女人幾乎沒有猶豫,迅速表明了身份向我求救。
她不知道我是不是瞿家準備的又一個陷阱。
但她還是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我這根救命稻草。
她說,她是南方大學一個教授的女兒,是被迷暈拐來的。
經手人,就是瞿椿草的父親。
聽着錄音筆裏清清楚楚的對話,我心裏一痛。
但無論如何,我可以報警了。
我攜帶的微型攝像頭和錄音筆裏,清清楚楚地記錄了他對我強暴未遂的過程。
也記下了門裏那個女孩被拐賣的詳細信息。
只是,我的興奮好像來得早了一點。
第二天,不知怎麼了,當地的社交媒體突然瘋狂轉發了一個視頻。
起初我並不在意,直到我突然發現,那個視頻的場景非常眼熟。
視頻裏,瞿椿草的爸爸正低頭站着,點頭哈腰地給我送行。
而我則鐵青着臉,看都不看,轉身離開。
緊接着,鏡頭一轉,來到了瞿椿草父親的單人鏡頭。
鏡頭前,他佝僂着腰,滄桑的臉上盡是可憐。
「我只是想盡力送孩子老師一下,結果也沒想到她這樣。
「之前我就請老師來喫個飯,感謝一下她,結果她一開始也理都不理。
「我們老師是城裏人,可能還是看不上我們鄉下人吧。」

-13-
頓時,整個視頻評論區炸了。
高贊上,全都是在罵我的。
【城裏來的老師有幾個好的?就是來鍍金當跳板的。】
【還靈ţùₕ魂工程師呢,靈魂都沒有,師德也沒有,還教書育人?】
【看不起鄉下人就滾回去,沒有鄉下人給你們種糧食,你們喫什麼?臭老九。】
我頓時把手機猛地一拍。
這分明說的就是我!
我點開那個博主的主頁,我並不認識這個人,也不明白她的視頻從何而來。
但有一點我很清楚。
這一切,絕不是瞿椿草爸爸想出來的。
精密構思的文案、充滿引導性的說辭,一定是個有所積澱的人做出來的。
我突然就想到了艾敏。
陳校長接我那天,她也在現場,完全有機會拍下這段視頻。
而她此前對我的敵意,也更加加深了我的懷疑。
不等我驗證我的猜想,事情的演化速度便已超出了我的預料。
不知是誰率先扒出了我的個人信息,放在評論區裏。
姓名、身份證號、電話,甚至連我父母的工作和聯繫方式都泄漏得一乾二淨。
我的電話被無數個騷擾電話打爆,我不得不關機。
我的社交賬號湧入了無數謾罵,威脅要我去死,說我不配爲人。
面對突然引爆的輿情,同事們又一次遠離了我。
瞿家村的家長們也紛紛現身網絡怒斥我,在評論區作證,說我拒絕喫飯、看不起他是真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風暴,艾敏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
以爲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她乾的好事。
而通過多番打聽,我也終於知道了她對我抱有敵意的原因。
原來,她一直在和吳恆偷偷談地下戀。
由於我是城裏來的,又是唯一一個單身女性,她擔心我會勾引吳恆。
所以,她一開始就對我各種陰陽怪氣,而吳恆爲了不讓女友喫醋,也拼命避開我。
以至於,明明知道我有「外地男友」,還要拼命給我介紹本地人,好讓艾敏安心。
聽到這裏,我對這塊地方的最後一點濾鏡也宣告破滅。
我並沒有拆穿她,因爲單純的吵架太便宜她了。
當晚,我又一次去了警局。
這一次,我報警的理由新增了「泄漏個人信息」、「造謠誹謗」、「侵犯名譽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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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着我的熱度,瞿椿草家裏居然開始了直播帶貨。
他把賬號改爲「農村單親爸爸老瞿」,鏡頭前,他憨厚地帶着眼淚笑着,一羣腦殘粉便開始瘋狂下單。
是啊,他怎麼可能笑不出來呢?
原先以爲,找一個女Ṱúₕ老師生孩子已經是人生天花板。
現在看來,還有這麼多女人想要倒貼他。
許多人已經在評論區說,自己家有哪個適婚女眷,可以給他做妻子。
甚至還有人,把學校裏孩子們的成績不好、心理問題也推到我身上,說我虐待學生。
諷刺的是,那些學生,全都是艾敏的學生。
這一切,如果說背後沒有高人指點,我是不信的。
果然,經過我的溯源,我發現了一家 MCN 機構。
隨後,我以瞿家村民的身份,聯繫到了這家公司「仗義執言」的博主,邀請他到村裏來。
畢竟,最熱的節點上,誰不想看看這個勢利眼的女教師在做什麼呢?
果然,那博主上當了。
爲了吸引更多的流量,他宣佈自己要直播,發誓要把這個混賬女教師的工作地點放出來。
直播一開,直播熱度就衝到了熱度榜前三。
不只那博主。
還有許多想要蹭流量的小博主也蜂擁而至。
所有人都想知道,那個惡毒的老師舒萸,在鏡頭前會多麼不堪。
這期間,艾敏也饒有興致地看着我,期待我會被潮水般的惡評打倒。
可是她錯了。
博主帶着手機,衝到我辦公室的下一秒,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
一羣警察破門而入,徑直走向了博主。
此前,他帶頭網暴、泄漏我的個人信息,現在被當場逮捕拘留。
在千萬人的注視下,博主狼狽地被帶走。
但直播還沒結束。
儘管他的直播間停了,可其他過來蹭流量的人還沒走。
他們的手機清楚地記下了,警察帶走博主後,又走向了站在角落裏喫瓜的艾敏。
「你就是艾敏?」
艾敏瞪大眼睛,倉皇地搖搖頭,又趕緊點點頭。
「你涉嫌尋釁滋事、造謠污衊,請跟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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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同被帶走的,還有吳恆。
一個是主謀,一個是幫兇。
兩個人剛好可以進去做一對同林鳥。
「不是!我都是被這個女人攛掇的!警察同ťů₊志,這事跟我沒關係!
「要抓你們就抓她!」
造謠污衊罪不重,運氣好的甚至能判個緩刑。
可留下案底的老師,誰還敢要?
吳恆慌了,當場一推二六五。
選擇大難臨頭各自飛。
艾敏本來還怒視着我,一臉憤恨。
聽到吳恆的話,登時一臉慘白。
可惜,有沒有關係,不是吳恆說了算的。
「我們掌握的證據表明,這個博主是你聯繫的,也是你給他出主意引導散播謠言。」
警察話落,給他也銬上了銀手鐲。
吳恆哭喪着臉,看向艾敏大罵:
「你還敢瞪我,他媽的都是你害我!要不是你這掃把星非得跟舒老師過不去,我能成今天這樣嗎!
「跟你談戀愛我他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你這個賤貨,我的前程都被你毀了,我不會放過你的!
「舒老師,求你放過我,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你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了行嗎?」
我只是微微一笑,一言不發。
這是他們應得的。
我一直不明白,上一世爲什麼所有同事都會堅持認爲我是回城了。
直到前幾天,我去找其他還有良心的同事打聽時,才明白一切。
去瞿家赴宴那天,我遲遲沒有回來,有些同事聯想到此前我的話,其實是有些擔心的。
可艾敏卻說,不要擔心,我肯定是跑了。
我早就看不起這裏了,不跑纔怪。
或許上一世,她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堵死了我最後一點生的希望。
所幸這一世,我讓他們嚐到了作惡的代價。
由於尋釁滋事、誹謗,艾敏和最早發佈假視頻的博主被拘留。
外面,數十輛警車被塞得滿滿當當。
裏面坐着一臉死灰的老瞿哥倆,和十幾個瞿家村民。
深山拐賣的解救向來是個難題。
我帶着證據去報警之後,警方高度重視。
確認證據的真實性以後,經過嚴密佈控,大量人手悄悄潛入了瞿家村附近。
趁着村民午休,他們閃電般地衝進我提供視頻中的老瞿家,先行解救出了那個可憐的女孩。
隨後,閃電般地逮捕瞿家兄弟。
隨即,警方便被不知天高地厚的村民團團圍住。
但……空槍警告一發,大多數人便慫得丟下了糞叉、鐵鍁。
那女孩從來沒有屈服過,趁着人齊,一一指認出那十幾個喜歡「征服」大城市女孩的畜生們。
拔出蘿蔔帶出泥,警車險些不夠用。
警方這次下了大決心。
多方巡查取證。
在瞿家村後的山坳裏,又搜索出十來具屍骸。
一場震驚全國的拐賣、強姦、殺人大案,就此破解!
沒過多久,瞿家村餘下那些知情不報,實爲幫兇的村民們,雖然沒能受到法律的懲罰,卻被宣判「社會性死亡」。
外出打工沒人要。
種的農作物沒人收。
做買賣的直接斷了所有客戶,什麼都賣不出去。
他們的孩子即便能上學,也免不了被同學孤立、指指點點。
再不會有女人敢嫁到這個惡魔村。
就連村外四周,也被不少正義感爆棚的網友們丟了不少糞包、臭蛋——倒是不缺農家肥了。
身爲強姦未遂事件受害人的我,有幸出庭, 親眼見證了那羣被拘留的瞿家村畜生的末日。
與我同行的, 有我的父母。
以及那個堅強的女孩, 和她早已兩鬢斑白、滿面滄桑的父親。
審判臺上, 瞿椿草不在。
因爲, 早在數月之前, 她就已經死了。
那天的大抓捕,瞿椿草因爲去了城裏, 暫時逃過一劫, 隨即就失了蹤。
沒過幾天,我正式宣告任期結束的當晚,瞿椿草突然出現在我房間,陰惻惻地死死盯着我質問:
「你爲什麼要毀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
她的聲音很冰, 像是從地獄飄上來的一般。
作爲協同犯罪者,縣一中已經取消了她的入學資格。
當時,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怎樣一個可怕的惡魔。
是她親自出馬,把我騙進地獄的。
前世, 面對我的質問, 她不爲所動, 只是開心地展望她的進入大都市的美夢。
在我被囚禁、聲嘶力竭地哭喊時, 她甚至不耐煩地拿開水潑我, 喝令我閉嘴。
這就是個天生壞種, 越大越邪的魔鬼。
人性的惡, 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向我亮出了刀刃,高高舉起。
「是你!是你毀了我!要不是你, 我現在已經進城了!
「是你毀了我!去死吧!」
她向我衝過來時,又一次露出那抹陰森的笑。
混亂過去,我滿手是血,低頭俯視着倒在地上沒了聲息的瞿椿草。
她還是太嫩了。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放過她。
那天,是我放了假消息,引她入城。
也是我, 大肆宣揚即將於今天離任。
來與不來, 是她自己的決定。
若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惡。
我只需要, 正當防衛就行了。
瞿椿草前世打我的時候,有個小習慣。
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小習慣。
每當她舉起鍋碗瓢盆打我,或是舀開水潑我時,總會下意識地轉兩下肩膀,歪一下頭。
這裏有兩秒的空隙。
只要我不慌。
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死過一次的人了, 哪裏還會慌呢。
所以, 躺在地上的人,是她。
自打上次出了差點被強姦的事,我大張旗鼓地在房間裏安裝了攝像頭。
事實清晰明瞭。
我, 正當防衛。
審判庭上, 隨着法官手中的法槌落下。
老瞿兄弟, 被判處死刑立刻執行。
餘下十幾個瞿家村民,或無期,或死緩。
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這一次, 我終於徹底擺脫了夢魘。
我擁抱了那個女孩。
期盼她也能早日擺脫陰霾,重歸陽光之下。
我們,總有未來。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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