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貴族學校裏的清純灰姑娘。
善良、軟弱、貧窮。
富家千金沈明珠的未婚夫、追求者、好朋友都和我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
可我很清楚,他們只是想利用我刺激沈明珠。
逼她走下高臺,摘下高貴的王冠。
讓她像我一樣依附他們。
-1-
我沒想到自己再次見到沈明珠是這種場景。
她在劇組演女四號,剛被女一號扇完巴掌。
我剛被自己親手捧出來的一線藝人背叛。
能被京圈大小姐記住的人不多,我曾是她最討厭的那個。
高中時,沈明珠的未婚夫、追求者、好朋友……
基本都和我不清不楚。
沈明珠剛從換衣間出來,看到我愣了一瞬。
隨即側過身去,遮住她紅腫的左臉。
「許喬?」
我輕笑:「好久不見。」
她翻了個白眼,很是不待見我。
「我不是來找你的。」
剛剛打她巴掌的女一號周冉從另一間休息室走了出來。
「小沈,真不好意思,剛剛打順手了,都是爲了演戲,你別介意。」
沈明珠咬了咬牙,表示沒關係。
我靠,大小姐什麼時候那麼能忍了?
周冉嘴邊的笑還沒收回,便看在了站在角落的我。
「喬……喬姐。」
「別叫那麼親密,叫許姐。」
我走過去,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周冉蒙了,沈明珠也蒙了。
離開劇組,沈明珠有些驚訝:「你別告訴我剛剛是爲了幫我?」
「想什麼呢?」我還了她個白眼。
「……」
「你不怕周冉把這事發到網上?」
「她敢說出去,不出今晚,她的黑料就會遍佈全網。」
怎麼說我也是她的前經紀人,手裏多多少少有點把柄。
沈明珠斜眼睨我,「能耐了啊,高中時在陸修遠身邊可是裝得無辜純良。」
「你也說了那是裝的。」
-2-
高中時,沈明珠是貴族學校裏最驕傲的紅玫瑰。
她是沈家千金,學校的校花,漂亮、高貴、卻也帶着距離感。
而我,只是被學校特招的貧困優等生。
與她相比,我就是路邊平平無奇的小雛菊,遍地都是。
可我這朵小雛菊放在貴族學校,多少新鮮了點。
陸修遠是溫潤謙和的校草,更是沈明珠的未婚夫。
可他們倆因爲我吵了無數次架。
他們關係鬧得最僵的時候,是在高二的一場英語競賽。
沈明珠拿了第一名,我是第二名。
意料之中,英語本來就是我的薄弱科。
同學們都在恭喜沈明珠的時候,只有陸修遠不太高興。
「明珠,喬喬很需要這筆獎金,你爲什麼非要跟她爭這個名次?」
沈明珠爲這次比賽準備了很久,就是想拿第一吸引陸修遠的注意。
她可能以爲陸修遠在意我,是因爲我是年級第一。
「許喬需要錢關我什麼事,我努力了那麼久,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
陸明修面露失望,吐出兩個字:「自私。」
「你……」沈明珠怒道:「陸修遠,我拿了第一名你不爲我高興就算了,還爲了別人說我!」
我無奈,扯了扯陸明修的胳膊,聲音輕軟。
「沒事的陸修遠,本就是我技不如人,沈同學很優秀。」
我是真的沒關係。
畢竟第二名也是有獎金的,五千塊,夠我用很久了。
只不過第一名拿的獎金更多一點,一萬塊。
我本就是特招生,免除一切費用,只需要想辦法賺生活費就可以。
見我低眉順眼的樣子,陸明修耐下心來安慰我。
「她有個好家世,向來高高在上慣了。」
「喬喬,在我看來,你依靠自己的能力堅強生活,比她強多了。」
沈明珠被刺激到了,轉頭看向我。
「許喬,你缺錢,我可以幫你。」
「但這個名次本來就是我憑實力拿到的,不會讓給任何人!」
說着,她摘下手腕上的手錶,放在我位置上。
「把這個賣了,你也不用去兼職了。」
陸修遠面色冷峻,「沈明珠!」
「喬喬和你不一樣,你有錢也不能那麼羞辱她!」
沈明珠驕傲的臉上劃過一絲受傷。
她是真的喜歡陸修遠的。
「好,陸修遠,你向着她是嗎,那你以後別跟我說話了!」
沈明珠聲音哽咽,跑出了教室。
陸修遠想去追,但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他是喜歡沈明珠的,但更愛自己面子。
「明珠真是被家裏慣壞了。」
陸修遠滿心不安地盯着教室門口,有些懊惱,自己不該跟沈明珠吵架。
可他更多的是埋怨對方,爲什麼不能順着自己一點?
我貼心地給他臺階下,撿起地上的手錶遞給他。
「這是沈同學的東西,麻煩你幫我送過去吧。」
陸修遠顯然對我這個舉動很滿意,眼中笑意更甚。
「你還是這麼單純不物質。」
他輕輕揉了揉我的頭,轉身就去追沈明珠了。
我本就是清貧卻不貪財的女孩,如果真的收了這塊表,我就徹底成了拜金女。
崩人設了。
人設一旦崩毀,我在陸修遠心中的美好形象也就不復存在了。
班裏同學都在看熱鬧,大多在議論我。
「沈明珠又不缺這點錢,讓給許喬又怎麼了,她也太冷血了。」
「可沈明珠是憑實力拿的第一名啊。」
「就是,我看許喬就是心機女,還一身窮酸味!」
「想要獎金,自己努力啊,道德綁架別人幹什麼?」
我早就習慣了這些議論聲,即使沒有沈明珠,他們也看不起我。
直到陸修遠回來,那些人才悻悻閉上嘴。
他警告地看了看班裏同學,隨即安慰我。
「別理他們,喬喬,你是我見過最優秀善良的女孩子。」
我笑着搖搖頭,「我沒關係的,都是誤會而已。」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被欺負。」
陸修遠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
但有他在的時候,那些人至少能收斂點。
也不枉我費盡心思博得他的好感。
-3-
遇見陸修遠,是偶然,也是我蓄意爲之。
高一暑假,我原本是要去奶茶店兼職,卻在遇見了中暑的陸修遠。
他不認識我,但我知道他。
一邊是兼職即將遲到,一邊是需要幫助的富家少爺。
我很快做出了取捨。
我將他送去了醫院,在他清醒之後溫柔關心他。
他向我道了謝,Ţū́₍在他詢問我的名字時。
我卻佯裝着急,「不好意思,我兼職要遲到了,你沒事就好,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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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因爲他會再次見到我。
我到奶茶店時已經遲到,被扣了工資。
後來,我故意在陸修遠打球時路過操場。
他見到我很是高興。
我也很高興。
「好巧啊,能在這裏遇到你。」
我莞爾一笑,「是啊,沒想到我們在一個學校上學。」
他問了我的名字。
「我叫許喬。」
「我叫陸修遠。」他介紹了自己。
「上次的事還沒來得及感謝你。」
「沒關係,舉手之勞而已。」
他執意要感謝我,要給我轉錢。
我拒絕了。
「我幫你不是爲了錢,換作別人,我也會幫忙的。」我義正言辭,還有些不高興。
他頓時着急了,「抱歉,我只是想感謝你,沒有別的意思。」
那天后,我跟陸修遠成了朋友。
算不上熟的朋友。
他想報恩,卻認爲拿錢是羞辱我,便開始送我東西。
價值不菲的手鍊、名牌化妝品、漂亮的八音盒……
我都拒絕了。
他不明白,我這種階層的人根本不需要奢侈品。
能滿足自己的基本生活就夠了。
而基本生活條件,我憑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
陸修遠苦惱:「你幫了我,我只是想回報你而已。」
我朝他笑了笑,單純又無害。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這些東西太貴重,我不能收。」
富家少爺生活裏充滿了金錢交易,對不愛錢財的女生充滿了好奇。
前提是,我是真的不要他的錢。
陸修遠無計可施。
之後的月考,我是年級第一。
我看着紅色榜單上的第一個名字,滿意地笑了。
他會看到的。
爲了祝賀我,陸修遠送了我一套文具。
他應該費了很大的心思,以爲我會喜歡。
他買的文具還是太貴了,但一直拒絕也不太好。
「要不……你請我喫個冰激凌?」
「你喜歡喫冰激凌?」他總算了解到了我的喜好,很是驚喜。
「嗯,我喜歡喫甜的。」
其實也沒有很喜歡,只不過愛喫甜食會顯得我更可愛一點。
-4-
放學後,陸修遠帶我去喫了哈根達斯。
雖然也很貴,但跟幾萬塊的首飾相比,根本算不了什麼。
我第一次喫這種冰激凌,我的開心根本不需要僞裝。
「陸修遠,謝謝你,我從來沒喫過那麼好喫的冰激凌。」
「你喜歡,我下次再請你。」
我搖了搖頭,「等我再考了年級第一,你再請我喫吧,這樣纔有意義。」
「你也加油,考了好成績,我也請你來。」
「好啊。」
他笑着和我做約定,甚至開始期待了。
陸修遠的成績一直在年級第十左右徘徊,第一名對他來說並不是很遙遠。
週五放學,我再次被人堵在教室裏。
在這所學校裏,總有幾個有錢有勢的學生心理變態。
我這個無依無靠的學生是最好欺負的。
可我不能離開,這裏的獎學金是最高的。
他們打我的時間不固定,看不順眼就動手。
但今天是我故意引起他們注意的,因爲陸修遠說了會來找我。
在被他們踢倒在地時,他及時趕到。
他教訓了那羣人,還把我送去了醫務室。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過我。
經過「冰激凌事件」和「霸凌事件」後,我和陸修遠真正熟悉起來。
我們像朋友一樣互發微信。
我訴說了自己捱打時的恐懼,真誠地表達對他的感激。
這極大的滿足了陸修遠的保護欲。
我爲他準備了謝禮,一盒親手做的餅乾。
他喜不喜歡不重要,能體現出我的心意就夠了。
討好一個男生真的不容易。
他們喜歡優秀的女生,但又不希望女生太優秀。
他希望我聰明的恰到好處,聰明過頭對他來說是危險。
我考年級第一,是爲了讓他看到我的優秀。
但學習之外,我必須要裝的像個傻子一樣單純。
「陸修遠,你好厲害!」
「原來是這樣嗎?」
「哇,我還是第一次見。」
我恰到好處的吹捧,再配上天真的語氣和崇拜的眼神,不會讓人覺得虛僞。
陸修遠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
但我可沒有興趣跟他搞曖昧,我是有所圖謀的。
-5-
市裏舉辦了一場作文比賽,學校給了五個名額。
這種比賽名額一般是輪不到我的,即使我是年級第一。
貴族學校裏的學生非富即貴,他們的家長之間也會爲了孩子的成績攀比。
他們不在乎比賽獎金,卻想盡辦法送孩子去參加各種比賽「鍍金」。
學校會選幾個家世好,同時成績也好的學生參賽,其中就有陸修遠。
我給他消息:「比賽加油,拿了一等獎,我請你喫冰激凌。」
他:「那我可要好好努力了。」
我:「可惜我參加不了,否則就能跟你並肩作戰了。」
那邊愣了很久,纔回復:「你成績那麼好,爲什麼參賽名單沒有你,你沒報名嗎?」
我發了個苦笑的表情包。
「報名了,可能因爲我不夠優秀吧,沒被選上,我爭取下次和你一起比賽。」
怎麼可能不夠優秀?
我對自己的成績很有自信。
第二天,學校公佈了新的名單,我被選上了。
陸修遠效率很快。
我高興了地去跟他分享這個消息。
他並沒有告訴我這是他幫我爭取的名額,我也就裝作不知道。
陸修遠可不是那種願意默默付出的人,他只是不想承認自己是靠權勢纔拿到的名額。
他那麼優秀的人,當然是靠實力啦!
作文比賽,我拿了一等獎,陸修遠只拿了二等獎。
他來恭喜我:「喬喬你還是那麼優秀。」
我頓時警鈴大作。
我可以優秀,但不能比他優秀。
我嘆氣:「我也就只會學習了,別人都說我是書呆子,學習學傻了。」
他笑容深了幾分,「怎麼會,我覺得你很可愛。」
「真的嗎?不過也多虧了這次的比賽獎金,我可以給家裏寄錢了。」
陸修遠眼中閃過心疼,早就把拿二等獎那點不高興忘掉九霄雲外了。
他會覺得,我需要這筆錢,需要拿一等獎。
從那次之後的每一場比賽,只要我報名,必然有一個名額屬於我。
我從不會覺得心虛,因爲我值得。
雖然每學期期末考試,年級前十都有數額不等的獎學金,但這些還不夠。
我要賺更多的錢。
我也需要這些獎項給自己增添光環。
高二剛開學時,我拿到了省級物理競賽一等獎,高考加 10 分。
-6-
陸修遠轉來了我們班,沈明珠也跟來了。
起初是沈明珠和別人走的近些,陸修遠喫醋了。
但高高在上的校草怎麼會承認自己爲一個女生爭風喫醋呢?
他拉不下臉跟沈明珠解釋,只知道生氣,兩人就出現了隔閡。
後來陸家在忙一個項目。
周圍人都在討論,我也聽了一點。
陸修遠想找沈明珠幫忙,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
我這個工具人就是這個時候派上用場的。
他故意接近我,讓沈明珠有危機感。
甚至把給沈明珠準備的禮物送給我。
我不回收,會崩人設,但也不能當衆拒絕大少爺,惹他生氣對我沒好處。
我私下裏把禮物還了回去,但沈明珠可能不知道。
後來,驕傲的大小姐主動低了頭,兩人和好了。
可矛盾不會只有一次。
畢竟沈明珠不是我,她不會順從,也不需要順從。
每當她不順從時,陸修遠就會對我特別好。
我不在乎他對我的利用。
各取所需而已。
-6-
我沒想到和沈明珠重逢後,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喝咖啡。
或許是我們有了共同討厭的人,周冉。
「京圈大小姐怎麼跑來海城了,我記得你們家沒破產吧?」
我一直都知道沈明珠混娛樂圈,出道三年仍是十八線。
我還特意躲着她,怕見面尷尬。
我以爲她只是玩玩,沒想到是真紅不起來。
「上大學時我想辦法跟陸修遠解除婚約了,畢業後,家裏又給我介紹其他聯姻對象。」
「我不願意,我爸停了我的卡,斷了一切經濟支持,逼我就範。」
她這是來娛樂圈討生活,跟家裏死磕到底。
沈明珠在圈內的藝名是沈離,隱瞞了家世。
從咖啡店出來,有人來接沈明珠。
是江銘。
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撞見兩個不想看見的人。
江銘也認出了我,神色有些複雜。
「好久不見。」
我笑着點頭,算打過招呼。
「許喬,你變了很多。」
我輕笑:「人都是要成長的。」
沈明珠無奈:「要不你倆先聊,車鑰匙給我,我要回去了。」
江銘瞪了她一眼,罵罵咧咧道:「催催催,催什麼催?」
「走了,我還有事。」我先行離開。
江銘高中就暗戀沈明珠。
看如今這架勢……他還沒表白。
-7-
高中時,江銘找上我,算是給沈明珠出氣。
沈明珠跟陸修遠吵架,陸修遠便接近我,刺激她。
沈明珠知道後會難過。
江銘一直自詡是她的好哥們。
兩人雖然經常打打鬧鬧,但關係一直很好。
我是住校生,週六會來教室學習。
江銘一頭藍毛,衣服上掛着鏈子。
一個公子哥硬是打扮成了小混混。
學校顧及形象,還是警告過他的,可管不了他。
他撕了我的課本,將我推倒在地,趾高氣揚地瞪着我。
「就是你惹得沈明珠不高興?」
「我警告你,以後離沈明珠和陸修遠都遠一點。」
「知道了。」我點頭。
他沒想到我那麼識時務。
「鄉巴佬就是鄉巴佬,你這種人努力一輩子都比不上我們的起點。」
興許是我太順從,他覺得沒意思,罵我兩句就走了。
我儘量躲着江銘,週末也不來教室了。
我也不敢找陸修遠幫忙。
江銘和他出了名的不對付,他只會跟陸修遠對着幹,更加針對我。
但他還是再次找上了我。
教學樓後面,江銘揪着我的領子。
「老子說的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你是不是喜歡沈明珠?」
「……」
我語出驚人,他當場愣住。
「誰……誰喜歡她了,老子對兄弟沒興趣!」
他急了。
我就是詐一詐,沒想道真猜對了。
他氣得使勁推開我,我後背撞在牆上,生疼。
「你喜歡她爲什麼不直接追,她跟陸修遠吵架,你不正好趁虛而入嗎?」
還非得打着兄弟的名義陪在她身邊。
「老子再說一遍,老子不喜歡她!」
「就她那種驕縱大小姐,誰受得了?」
「我纔沒興趣!」
眼看他要朝我揮拳頭,我嚇得瑟縮蹲在牆角。
「不喜歡不喜歡,你不喜歡她!」
他愛沈明珠的美,卻接受不了她的驕傲。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沈明珠動心,那如果沈明珠主動喜歡他呢?
「許喬,我告訴你,沈明珠是我兄弟,除了我沒人能欺負她!」
他確實經常欺負沈明珠,兩人沒少爭吵。
但他們卻始終沒有決裂,因爲他也對沈明珠好。
對她好是因爲喜歡,欺負她是因爲不想承認自己喜歡。
「我有辦法讓她追你。」我果斷道。
江銘聞言,神色微怔,隨後又忍不住嗤笑。
「她眼瞎,一心撲在陸修遠身上,你騙我也編個像樣點的理由。」
「沒騙你,女人懂女人,我有辦法。」
你聽我給你編。
「我知道你對她肯定沒興趣……」先順着他。
「但讓你好兄弟喜歡上你,是不是很有面子?」再引誘他。
江銘果然心動了。
「說說?」
「她喜歡陸修遠,你要做的比陸修遠更好。」
他惱怒道:「老子哪點比不上陸修遠?」
「你確實比得上他,但優秀是一回事,沈明珠想要的優秀是另一回事。」
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首先,改掉你這副痞了痞氣的樣子。」
「你懂不懂什麼叫帥?」
「沈明珠喜歡你這種帥嗎?」
「好像……」他開始懷疑自己。
「其次,沈明珠成績好,這說明她也喜歡成績好的學生。」
「你看,她是優等生,陸修遠也是優等生,所以她喜歡陸修遠。」
我沒好意思說,江銘成績吊車尾。
「是有點道理。」他對我半信半疑。
「還有,不要拈花惹草,年紀不大,女朋友換得挺勤。」
江銘確實沒少談戀愛,有校內的也有校外的。
只不過都沒付出過真心,每次不超過兩個月就分手。
江銘:「我就是跟他們玩玩,又沒當真。」
我:……
「那也不行,你跟別人談戀愛,那你就是別人的男朋友,沈明珠對別人的男朋友沒興趣。」
他拍了拍大腿,「你說的對。」
「最後,你要做個文明學生,不要隨便欺凌弱小,陸修遠就不會做這種事。」
江銘輕蔑道:「他慣會裝!」
「那你也裝裝樣子,小不忍則亂大謀。」
我掰着手指頭跟他解釋。
「我和沈明珠關係不好,但她從來沒針對過我,她有她的清高,根本不屑於搭理我。」
「你打着她的名義欺負我,這是敗壞她的形象。」
「她知道後肯定生氣,還會理你嗎?」
江銘滿臉懊惱:「你不許告訴她!」
CPU 成功!
「我絕對保密。」
「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你聽我的,絕對有效果。」
當然沒用啊,但騙騙你足夠了。
-8-
江銘把頭髮染回了黑色,規規矩矩的穿了校服。
他很開心,因爲沈明珠明顯開始關注他了。
實際上對方只是好奇他的藍毛不見了。
有了效果,江銘開始奮發圖強地學習。
直到他成爲優等生前,他應該都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前提是他真的能成爲優等生。
我聽說江銘找了好多金牌家教補課。
成績確實有很大起色,但跟陸修遠相比還是差遠了。
沈明珠驚訝於他的改變,對他刮目相看。
江明更高興了。
他越發信任我,跟我說的話也多了起來。
但凡沈明珠對他稍微有一點特殊,他都會把喜悅分享給我。
我沒好意思說,他有些過分解讀了。
想多了,真的想多了。
甚至他給沈明珠買禮物,都來詢問我的意見。
然而,江銘拉着我挑禮物的時候,意外撞見了沈明珠。
她冷眼看着我們,諷刺道:「許喬,我身邊的人你都要來插一腳是嗎?」
江銘有些慌亂,但還是維持了以往的作風。
「喂,大小姐,你又發什麼脾氣?」
沈明珠:「滾!」
她氣沖沖離開,江銘纔開始着急。
「都怪你,她誤會了!」
「……」
我欲哭無淚,「江銘你看,她已經開始在意你了!」
江銘愣了,「是啊,她喫醋了。」
想多了,她只是單純討厭我而已。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去追啊!」
再不追,人都走遠了。
他眉頭緊皺,「我現在去,她又得朝我發火。」
我:……
真是活該!
-9-
沈明珠認爲,我搶走了她身邊的人。
其實她真的誤會了,我只是想利用他們。
畢竟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好吧……這話說得我自己都噁心。
如果說還ťù⁴有誰沒被我這副「單純」的樣子欺騙,那一定是陳亦然。
他是沈明珠的好朋友,剛從其他學校轉學過來的。
是真朋友,不是江銘那種「兄弟」。
在沈明珠和陸修遠一起主持元旦晚會的時候,陳亦然湊到我身旁,幽幽說道:
「你看,他們多般配。」
「我沒有插足他們。」
「你已經插足了。」
那是因爲陸修遠犯賤。
他想要征服沈明珠,想讓她低頭摘下王冠,想讓她彎下高貴的脊樑。
如果說陸修遠虛僞,江銘自大。
那陳亦然就是一肚子壞水。
他的話不多,看向我時,眼眸深邃。
彷彿看透一切。
好吧,他確實看透了一切。
他瞧不起我,看不起我的出身,更看不起我的心機。
他認爲我接近陸修遠,是有所圖謀。
他認爲我是個貪慕虛榮的人,會不擇手段向上爬。
他認爲我的單純善良都是僞裝,真實的我陰險狡詐、詭計多端。
真的是……
從未見過如此瞭解我之人。
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什麼好人。
比起江銘剛開始對我的物理攻擊,陳亦然選擇對我精神攻擊。
他讓我認清我和他們的差距。
「我們生在雲端,你是爛泥裏的螻蟻。」
「你這種拜金女,我見得多了,你的小心思瞞不過我。」
他會跟我透露沈明珠和陸修遠的往事。
「修遠從小就喜歡明珠,他們青梅竹馬的情誼,你以爲你是誰啊?」
他找到我兼職的地方,把我打工的照片發到學校論壇。
「你知道大家是怎麼議論你的沒嗎?」他眼神輕蔑。
確實有部分人對我指指點點,但沒過多久關注度就沒了。
我真服了,精神攻擊對別人有用,但根本刺激不了我分毫。
「啊對對對,你說的都對。」
「你們高高在上,我是螻蟻,我和你們天壤之別。」
「陸修遠和沈明珠最配!」
「你愛發就發唄,班裏還有誰不知道我是窮鬼嗎?」
他沒想到我會不顧形象跟他頂嘴。
「呵,不裝柔弱無辜小白花了?」
「反正你都看透我了,我還裝什麼?」
「……」
「麻煩讓讓,我還要去送貨。」
他不就是想羞辱我?
他想看我羞愧,看我破防,看我崩潰,看我號啕大哭。
可惜,只有自欺欺人的人才會破防,我從來都直面自己的不堪。
-10-
沈明珠的生日宴,給全班同學發了請柬。
我沒打算去。
但陳亦然好像不想放過我。
「許喬同學會去吧?」
在全班面前,我保持微笑。
「我……」
陳亦然堵住了我要說的話,「怎麼說都是同學,難道你那麼討厭明珠,都不願意參加她的生日宴?」
死綠茶!
我表情無辜,「怎麼會,只不過我的禮物可能配不上沈同學。」
反正大家都知道我窮。
陳亦然嘴角彎了彎,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放心,明珠不缺你那份禮物,她不會在意的。」
其他同學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彷彿我真的不待見沈明珠一樣。
陸修遠也勸我:「喬喬,大家都去,你也一起吧。」
我微笑點頭。
這還能怎麼拒絕。
要不到時候裝病?
陳亦然料到了我的想法。
「你沒去過明珠家,我到時候安排車來接許喬同學。」
「畢竟……打車費對你來說也挺貴的。」
我:……
「陳同學真貼心,那我回來……」
「也送你。」
到了沈明珠家裏,我才知道陳亦然爲什麼非要我來。
她家是真有錢啊!
我以爲她是住在一棟別墅裏,但沒想到她是住在一羣別墅裏。
我本就是來充個數,來都來了,喫她家點東西不過分吧?
我拿了一碟蛋糕坐到了一個角落裏,安靜縮着。
雖然一開始是陳亦然逼迫,但這一趟我感覺自己來對了。
這裏有太多我沒見過的東西了,華麗恢宏。
賓客的交談方式,招呼禮儀,包括恰到好處的微笑,都讓我見了世面。
沈明珠出場時,身着禮服,頭戴王冠,站在高臺之上,像個驕傲的女王。
我盯着那道耀眼的身影,看了許久。
突然有人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歪了歪頭,他又擋住了。
我抬頭一看,又是陳亦然。
「嫉妒嗎?」他看向高臺上的沈明珠,意有所指。
我無語:「你是想讓我嫉妒,還是不想讓我嫉妒?」
他不怕我嫉妒瘋魔了,拉着沈明珠一起死?
「無所謂,反正你嫉妒也沒用,你永遠也無法站到那種高度,所以你註定配不上陸修遠。」
我無語:「解釋多少遍了,我跟他沒有私情,跟你說話真是浪費腦細胞。」
「你……」
我將食指抵在脣上,朝他挑釁一笑。
「噓——有人來了,我要繼續維持人設了。」
「呵,我看你能裝到幾時?」
陳亦然陰沉地掃了我一眼,憤憤離去。
音樂聲悠揚響起。
沈明珠要在衆人的見證下,和未婚夫陸修遠跳第一支舞。
然而,宴會廳中心的那個男人卻略過了她,轉身……
向我走過來。
我:?
「喬喬,陪我一起跳支舞吧?」
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我像驚慌的小鹿般,向他眨了眨眼睛。
「陸修遠,這是沈明珠的生日宴。」
怯怯的聲音顯示着我的膽小無助,也是在提醒他,誰是主角。
先不說感情問題,咱倆在別人生日上跳舞,那叫喧賓奪主。
見我不動,他執意拉起我的手。
「喬喬,你別怕,我喜歡的是你這種善解人意的女孩,而不是驕縱的大小姐。」
不遠處,沈明珠尷尬地站在那裏,臉色蒼白,雙手微微顫抖,卻依舊保持着冷靜,沒有失了儀態。
江銘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理陸修遠那臭小子,大不了屈尊陪你跳。」
其他賓客議論紛紛,看向我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鄙夷。
是陸修遠把我拖入了這種尷尬的境地。
我能拒絕嗎?
不能。
可我也不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會跳舞。
「陸修遠,我……我真的不會跳,會給你丟人的。」
我雙眼含淚,顯得楚楚可憐。
他還是不放棄,「沒關係,我教你。」
陳亦然走了過來,他拉住陸修遠的胳膊。
「修遠,今天是明珠的生日,不要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說完,他瞪了我一眼,彷彿我纔是那個罪魁禍首。
喵的,是誰非要我參加的?
但我現在是真的害怕了,完全不知道怎麼解決。
就在此時,沈明珠不知何時走到了抬上,重新拿起話筒。
「感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接下來由我爲大家演奏一曲《月光》。」
琴聲響起,衆人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了過去,方纔的窘迫氣氛瞬間消散。
有人讚歎沈明珠的琴技。
有人討論着她拿過哪些獎項。
還有人說她是哪位大師的弟子。
只有陸修遠盯着她的身影,下巴緊繃。
他生氣了。
生氣沒關係,就怕他遷怒我。
我急忙放低姿態,朝陸修遠鞠了個躬。
「對不起,是我給你惹麻煩了,我今天不該來的。」
說完,也不等他反應,便跑了出去。
留給他一個脆弱的背影。
我都那麼可憐了,就別找我麻煩了。
還好陳亦然沒有食言,接送我的司機就在外面。
誰知我剛坐進車裏,他就跟了進來。
「說好的送我回去,你不許反悔!」
打車費很貴的。
「許喬,這下你高興了,你知道這個生日宴對明珠來說多重要嗎?」
「陳亦然你朝我發什麼瘋?」
「我本來就不想來,你逼我來的,你惹出來的事別甩鍋給我!」
「讓你來是想讓你認清自己,而不是來這裏搗亂。」
我冷笑:「你怎麼不去怪陸修遠,還是說你覺得我好欺負,不敢怪他,就把責任推給我?」
「許喬,激怒我,信不信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送到深山裏!」
我拿出手機,撥了三個數字。
「你……真實的你果然面目可憎!」
我輕笑:「陳亦然,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眼中閃過嘲諷:「未免太高看自己,我可不是那些蠢貨,會被你矇騙。」
「既然不是喜歡我,那你能不能別老盯着我不放?」
「我們螻蟻也是很忙的,沒空陪你這種大少爺玩遊戲。」
「……」
最後,我嘆了口氣,神色無奈。
「你放心,我不喜歡陸修遠,陸家更看不上我,所以我對他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陳亦然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考我話的真實性。
一直到學校門口,他才低沉開口。
「離開這所學校,離開陸修遠。」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有半年就畢業了,都忍忍吧,畢竟我也忍着呢。」
說完,不顧他的神色,我下車離開。
路邊賣煎餅果子的阿姨還沒收攤。
我晚飯只喫了個小蛋糕,還有點餓。
「閨女,還是老樣子?」
「是的,阿姨。」
「你們高三的孩子很辛苦的,一定要按時喫飯。」
阿姨的兒子在一旁整理着剩下的食材。
昏暗的燈光下是他忙碌的身影,和凳子上擺放的五三。
他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不跟我一個班。
但我們一起領過補助款和獎學金。
他家裏還有個生病的父親。
這世間大多數人都在爲了生活而忙碌。
回宿舍的路上,我發現手裏的煎餅果子多加了一個煎蛋。
一瞬間,眼眸溼潤。
這世界大多數人都在爲了生活奔波忙碌,哪有精力去想那些風花雪月。
飽暖思淫慾。
陳亦然就是喫飽了撐的,腦子裏全是愛恨糾葛。
他頂多會繼續對我進行不痛不癢的精神攻擊。
然而,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的卑鄙程度。
-11-
在學校看張翠芳的許強的時候,我險些沒認出他們。
我已經好久沒跟自己生理上的父母見過面了。
初中老師一直幫我瞞着,他們並不知道我在哪裏上學。
就算他們知道了,路程遙遠,他們來一趟也不容易。
就算來了市裏,他們也進不來學校。
這也是我當初來這所學校的原因之一。
教室外,張翠芳扇了我一巴掌,隨即坐在地上大哭。
「你個不孝女,白眼狼,真是白養你了!」
許強一邊抓着我的衣服,一邊踢我。
慌亂之間,我看到了躲在人羣裏的陳亦然。
對上他嘲諷又不屑的眼神,我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到我狼狽不堪的一面。
我冷靜地推開許強,拿出手機報警。
「警察跟快就來,我勸你們離開這裏。」
「你個賠錢貨,長能耐了是吧?」
「自己上那麼好的學校,穿那麼好的衣服,不管爹孃的死活!」
我低估了他們的無恥程度。
他們找了我三年,毫無音信,積累的怨恨早已壓制不住。
爭執間,我被許強推下了樓梯。
昏迷之前,我看到了很多人的眼神。
有嫌棄的,有害怕的,也有少數擔憂的。
而陳亦然滿臉震驚,似乎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再次醒來時,我在醫院。
醫生說我昏迷了三天,腦震盪加右臂骨折。
我沒想到自己會在病房裏看到陳亦然。
他面上帶着絲愧疚,彆扭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他們會那麼狠。」
我冷靜地思考着解決辦法。
「這件事因你而起,你來負責。」
雖說動手的是張翠芳和許強,但如果沒有陳亦然,他們根本找不到我。
他僵硬地點了點頭,「好。」
聞言,我暗暗鬆了口氣。
他若真不認賬,我也拿他沒辦法。
「那就把我的醫藥費結清。」
陳亦然有些驚訝,沒想到我剛醒就開始考慮這些事情。
「你放心,已經付過款了,我也會給你相應的補償。」
「那兩個人呢?」
「在警察局,你是想和解還是……」
我冷聲打斷他,「我要他們蹲到死。」
「我儘量讓他們判到最嚴重。」
我沉默了片刻,暫時沒想到其他要辦的事。
「你滿意了?」
他垂下眼眸,眉頭緊皺。
「我沒想這樣,我只是……」
「你只是想羞辱我,讓我被人嘲笑,看我崩潰破防。」
陳亦然身形僵硬,無可反駁。
「我多了他們三年多,你還真是厲害啊,你知道他們要把我抓回去幹什麼嗎?」
「你說的對,我配不上陸修遠,但我也沒淪落到要嫁給一個 40 歲的男人吧?」
「我有那麼差勁嗎?」
「許喬,我沒那麼覺得。」他顯然底氣不足。
「陳亦然,你說我貪慕虛榮,可我貪你們的錢了嗎?」
「就算到了陸修遠面前,我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我沒拿過他一分錢。」
「我所有的生活費都是我憑實力賺到的!」
他有些心虛,急忙開口:「你纔剛醒,醫生說情緒不能激動。」
我深吸了口氣,「我的手要多久能恢復?」
「兩個月,醫生說了,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我苦笑道:「兩個月……」
「兩個月不能拿筆,你知道我兩個月會少做多少題嗎?」
「啊?」他沒想到我在意的是做題。
我生在污泥裏,高考是我唯一能讓我爬上高處的繩子。
「你說我不擇手段往上爬,所以你想破壞我的高考,堵死我唯一的路是嗎?」
「我沒有,我沒那麼想!」
他很慌張,認爲自己被誤會了,想要辯解。
「陳亦然,你不就是想看到我狼狽的樣子嗎?」
「你成功了。」
「但你記住,我認輸並不是因爲我的父母,而是因爲這隻手。」
「我永遠不會爲自己的出身感到自卑,因爲出身是天定的,而命是自己掙的。」
他定定的看着我,久久不發一言。
「滾吧。」
「我……」
「出去!」我的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哭腔。
陳亦然離開後,病房裏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
我明明是爲了激起他的愧疚,才故意說了那些話。
可說着說着,自己卻真的崩潰了。
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我沒有自己想的那麼桀驁不屈。
我也會很羨慕沈明珠。
如果我能成爲她那樣的人該有多好?
-12-
陳亦然給我安排了護工,我倒是方便了不少。
住院期間,也有爲數不多的同學來看望我,給我帶了卷子和筆記。
但沒有陸修遠。
他連條信息都沒給我發。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即使我不想承認,在別人眼裏,那兩個人依舊是我的父母。
他們醜態畢露,我狼狽不堪。
陸修遠可以有一個貧窮的朋友,這隻會顯得他善良且不勢利。
但他不會跟一個丟人的同學做朋友,這隻會拉低他的檔次。
回到學校,陳亦然莫名成了我的同桌。
他語氣生硬,「你這樣多少有點不方便。」
我沒說話,默許了他的行爲。
他好像執意要彌補我,抵消心中的愧疚。
上課時,他會幫我拿書。
我手不方便,他幫我記筆記。
還會幫我買飯、打水、扔垃圾。
甚至還給了我室友好處,讓她們在寢室照顧我。
我沒有拒絕,這是他應該做的。
我抓住一切時間來學習。
不能寫,那就多讀多記。
不能做題,那就嘗試在腦海裏構思。
老師提問時,我一邊說,老師一邊在黑板上寫。
證明和演算絲毫不出錯,完全可以當標準答案。
陳亦然似乎第一次注意到我的實力。
他滿臉震驚,看着我精確說出每一個步驟和解題思路。
直到我回答完問題坐下,他才堪堪回神。
「你很聰明。」他由衷讚歎。
「我知道。」
「呵,你哪來的那麼大自信?」他嘲諷道。
我抬眸瞥了眼他剛做的卷子。
「第 8 題輔助線畫錯了,第 9 題三角函數代反了,13 題你絕對不會做。」
他不信邪地翻看答案,隨後面色窘迫。
他想扳回一局,轉頭看向第 13 題。
然後寫了個「解」。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我翻着自己的錯題集,頭也不抬道:「那道題班裏絕大多數人都做不出來,你絕對不是那個少數。」
「你瞧不起我?」他不服氣。
「當然沒有。」我緩緩勾起笑容,「你只是暫時沒想起來怎麼做而已,再看看就會了,我相信你。」
陳亦然:……
他似乎終於妥協了,問:「怎麼做?」
我皺起眉頭,對他的語氣很不滿。
他嘆了口氣,「請問年級第一同桌,教教我這道題怎麼做?」
「講一道大題太費時間,你找別人吧。」
「……」
「你自己也不會做吧?」他冷笑。
「如果這麼想能讓你好受點的話,你隨意。」
「許喬!」
我故作無奈:「你讓我怎麼給你講,用左手給你演算?」
他張了張嘴,隨即泄氣道:「算了。」
期間也有同學來找我問題。
我對她印象不錯,便給她講了下解題原理。
陳亦然有些不滿,「你這不也能講題?」
「她問的題簡單,口頭講解就能聽懂。」
「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
「……」
我受傷後,陳亦然對我的態度還是好了不少的。
他不再對我出言諷刺,照顧起人來還挺細心。
我雖然不挑食,但哪道菜我多夾了幾次,他記得清清楚楚。
下次會多買一點。
我會把沒那麼喜歡喫的菜留到最後。
陳亦然見狀,會把我的餐盤奪走。
「別喫這個了,你如果沒喫飽,我再去買其他的。」
我不理會他,默默把飯喫完。
「能喫飽就行,我不挑。」
他戲謔:「那你還挺好養。」
物理競賽結果出來了。
我是第一名。
陳亦然來教室時,我正艱難地單手數着鈔票。
獲獎證書被我隨意的放在一邊。
他滿臉不屑,「你還真是看見錢,眼就冒光。」
我拿起紙鈔,往桌子上拍了拍。
「我就是愛錢怎麼了,這是我自己賺的錢,礙着你什麼事了?」
他頓時咬牙切齒,滿眼怨氣。
「許喬,你跟我說話非要那麼嗆嗎?」
我翻了個白眼,「你諷刺我,還不許我還嘴了?」
「那還不是因爲你跟個刺蝟似的,你但凡語氣軟一點,我也不會老跟你吵。」
我不想再理他,拿起卷子埋頭看題。
我就算有好脾氣,他也不配。
見我沉默,他以爲我默認了他的話,便也揚起了一絲笑容。
「許喬,你別追着陸修遠了,他有婚約。」
「我知道你需要錢,我可以給你。」
他狀似輕鬆隨意,實則語氣生硬又緊張,眼神飄忽不定。
聞言,我抬起頭,目光直直對上他,表情嚴肅,帶着審視。
良久,終是他敗下陣來,心虛地移開目光。
-13-
幾天後,我剛回到教室,便看到陳亦然站在門口發愣。
他神色陰鬱,眉頭緊皺。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了過去。
陸修遠正溫柔地跟一個女生講題。
女生仰頭看着陸修遠,臉頰羞紅。
而沈明珠好像賭氣似的,故意坐的很遠,眼神卻控制不住地往那邊看。
「他們般配嗎?」我輕聲問。
陳亦然彷彿沒聽到我的問題,難以置信地盯着陸修遠。
這一刻,他的信念崩塌,彷彿有什麼事情超出了他的預料。
「你還要去針對張婧嗎?」
「……」
張婧就是陸修遠新找到的工具人。
「我沒記錯的話,張婧是你們圈子裏的人,應該沒有我那麼好欺負。」
陳亦然依舊沒出聲,皺着眉頭離開了。
陸修遠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對他也很好。
他只看到了一面,便以爲是全部面貌。
不過陸修遠如何,跟我也沒關係。
他利用我,我也在利用他,很公平。
去醫院複查完,我就讓陳亦然把座位換回去。
中午在食堂喫飯。
「我手已經好了,你把座位搬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幫我買飯了。」
他眉頭微皺,「怎麼說我也照顧了你那麼久,你還真是無情。」
「哦,謝謝。」
「謝謝你惹出的事,還願意善後。」
「你……」他被我的話噎住。
「許喬,我就知道你這種人沒有良心!」
「哦。」
陳亦然又待了兩天,絲毫沒有換座位的意思。
我懶得跟他吵,趁課間貼心地幫他收拾好了書本。
因爲他,我受了那麼大罪。
說實話,我看見他就氣得慌。
之前不攆他,是因爲他還有用。
陳亦然看到後,彷彿跟我槓上了。
「呵,我偏不走!」
「你確定?」
我眨了眨眼,露出無辜的神情。
他瞪着我,無聲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好。」
我的手輕輕伸向桌子上的水杯。
「許喬,我……」
「砰!」
玻璃碎了一地,打斷了他要說的話,也吸引了班裏同學的注意。
我捏了把大腿,擠出兩滴淚。
「我都說了再也不敢得罪你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礙了你的眼,可我已經斷了一條胳膊還不夠嗎?」
衆人竊竊私語,陳亦然也被我搞蒙了。
「許喬!」
我的哭聲又高了一點。
「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你每天這樣,我真的很害怕,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身體顫抖,聲音哽咽,語氣恐慌。
已經有同學面露不忍。
「許喬家裏確實有點……一言難盡,但她也挺可憐的。」
「我聽說是陳亦然把她爸媽找來的,那天都流血了。」
「也沒必要把人往死裏逼吧,又沒什麼深仇大恨。」
「噓——別說了,你也想得罪陳亦然不成,當心斷胳膊斷腿!」
同學們紛紛安靜下來,眼神畏懼,一副想說又迫於他的淫威不敢開口的樣子。
重點來了。
沈明珠都往這裏瞥了一眼,語氣不悅。
「陳亦然,你差不多行了啊,又摔又砸的。」
陳亦然哪見過這種場面,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他面色陰沉,死死握着拳頭,隨即冷笑出聲。
「許喬,你真行!」
他如我所願,換了座位。
後排的同學見他走了,顫顫巍巍地掏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謝謝。」
我伸手接過,恰好露出手背上的傷疤。
那天摔下樓梯時磕到的。
-14-
高三最後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平靜。
已經沒什麼題可做了,我忙着查缺補漏,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三年我也攢了點錢。
高考那兩天,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奢侈地在考點附近定了個酒店。
然而,最後一天考試前,我在陽臺聽到了沈明珠的聲音。
「有人嗎?」
我住的是普通房間,而樓上是總統套房。
我抬起頭,剛好看到她探出窗外的身影。
我找了酒店工作人員。
門鎖壞了,礙於沈明珠的身份和現實情況,他們不計代價強行破門。
出來時,沈明珠都急出了眼淚。
她剛想說什麼,被我打斷。
「檢查下東西,先去考試。」
考場就在附近,時間還來得及。
她拿好東西,問:「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手機?」
「門鎖壞了,手機不見了,酒店房間的電話線也扯斷了,哪有那麼巧的事?」
去考場的路上,她打電話找人來處理。
學校不能住了。
之前兼職的老闆很好,給我留了間員工宿舍。
出成績那天,我回了趟學校。
這所貴族子弟雲集的學校大門上方拉着橫幅。
「祝賀我校許喬同學榮獲市理科狀元!」
我仰頭望了很久。
我的名字,第一次如此光榮的出現在這所學校。
沒關係,我也是第一次認真的看這所學校的名字。
明誠高中。
「恭喜你。」
周銘川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邊。
我輕笑:「也恭喜你。」
「打算去哪個學校?」
「海大。」
我要離開京市,去更遠的地方。
逃離我的父母。
許強被判了三年,但張翠芳還在外面。
「挺好的。」
父親重病,母親獨自擺攤賺錢。
周銘川應該不會離家太遠。
「阿姨沒出攤?」
「她正高興地跟親戚打電話報喜。」
我掏出一張銀行卡給他。
「你先應急。」
這是我今天來學習的目的。
我爲學校考狀元,他們給我 20 萬。
這是當初說好的。
我轉了一半的錢到自己卡里,剩下的先借給周銘川。
高一那段時間,我窮的叮噹響,他沒少幫我。
他也沒矯情,收下了。
「謝謝。」
他輕笑道:「去了海城別忘了我,否則你可沒地方要回這筆錢了。」
「想的挺美。」
沈明珠找上了我。
「那天謝謝你幫我。」
「沒事。」
反正我也沒做什麼,最多幫她叫了人。
「到底是誰在阻止你高考?」
她臉色有些難看,「陸修遠。」
「……」
「我始終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她不明白,但我明白。
就如同陸修遠故意接近我,想看沈明珠傷心服軟。
只要沈明珠願意低頭,陸修遠一定會好好哄她。
但沈明珠不願意。
陸修遠便換了方法,讓沈明珠高考失利,在她傷心脆弱的時候,關心她,鼓勵她。
都是 PUA 手段。
「你爲什麼會幫我?」沈明珠很不理解。
我有些想笑,「我跟你又沒仇,沒理由盼着你倒黴吧?」
沈明珠沉默了,看來她確實把我們的關係想的太嚴重了。
「我應該沒陷害過你,也沒有在你面前摔倒,說是你推的,更沒有受傷的時候,誣陷是你揍的。」
「你少看點電視劇吧。」
我無奈:「你就當是我爲數不多的良心吧。」
「畢竟你沒少因爲我跟陸修遠吵架,我偶爾還是會有一點心虧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前確實挺討厭你的,後來發現無論是你還是別人都不重要,問題的關鍵還是在陸修遠身上。」
反正都畢業了,我也就放開說了。
「你們倆沒可能。」
沈明珠沒說話,可能她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他一直都在精神打壓你。」
「陸修遠從來都不懂得拒絕,他或許喜歡你,但他也喜歡那些依賴他、順從他的女人,男人的劣根性。」
「要麼你向他屈服,你願意嗎?」
「要麼他爲你改正,嗯……我不相信他的人品。」
沈明珠眉頭微皺,突然開口:「許喬,你不喜歡他?」
我:……
「不是,我說你倆呢,你扯我幹什麼?」
「呵。」她突然笑了出來。
「我現在纔看出來,你竟然不喜歡他。」
「……」
「陸修遠自以爲掌控一切,卻被你給耍成這樣,至始至終你都是在利用他。」
沈明珠是聰明人,稍稍一想就全明白了。
「我爲什麼不可以利用他?」我反問道。
她沒料到我會承認的那麼ṱùₛ坦蕩。
「陸修遠用你的婚約,給陸家謀取了多少好處,這難道不是在利用你嗎?他都可以利用女人,我爲什麼不可以利用男人?」
「他不也很享受我的追捧和依賴嗎?他也利用過我,故意親近我,逼你低頭。」
「我和他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又不貪心,畢竟我可從沒做過嫁入豪門這種白日夢。」
沈明珠定定的看了我許久,從震驚、迷茫到滿目清明。
格局打開嘛!
我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今天是好心開導你,你別告訴陸修遠。」
我可不想給自己招個敵人。
沈明珠諷刺地笑了笑,「我纔不會告訴他,就讓他一直蠢下去吧。」
她這是醒悟了?
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跟陸修遠徹底沒可能了。
沈明珠離開前,對我說:「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你有需要儘管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地幫你。」
「好。」
我應下了,但心裏想着以後也不一定就機會聯繫了。
見我態度敷衍,她不滿道:「喂,你別不當回事,我很少給別人承諾,但凡承諾了,就一定會幫你。」
我無奈:「知道了,有事會找你的。」
沈明珠或許不記得了,她早就幫過我。
在我還沒遇到陸修遠的時候,被人圍在角落裏毆打。
那次,是她路過,趕走了那些人。
連老師看到這種事情,都會感到爲難,選擇視而不見。
而沈明珠每次都會出手製止。
她或許改變不了這種現象,但只要她看到了,便不會袖手旁觀。
在遇到陸修遠之後,沒有人敢再打我,但總會有些風言風語。
他們打着「爲沈明珠抱不平」的名號,對我惡語相向。
沈明珠再一次制止了他們:
「我跟許喬的關係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別打着我的名義去欺負人!」
離開京市前,我收到了陳亦然的信息。
他要出國了,想約我見一面。
我一臉問號。
如果陸修遠見我,我倒還不意外,陳亦然找我幹嗎?
找揍嗎?
我沒理他,直接拉黑了。
-15-
我設想過會再次遇到沈明珠,卻沒想到會見到她那麼狼狽的樣子。
在我心裏,她應該永遠站在高處,永遠光芒萬丈。
大四實習我就進了嘉辰娛樂,兩年後我遇到了輟學的周冉。
那時候她被家裏逼着家人,我伸手幫了她一把,
我把她從素人帶到一線,沒想到她會揹着我投靠公司副總。
那老東西一直看不慣我,活該他禿頭。
不想再留下看他臉色,我直接辭職了。
有幾家娛樂公司想挖我過去,但我不想再繼續給人當孫子了。
想了想,我忽悠了同是經紀人的大學室友,跟我一塊辭職創業。
我看了沈明珠以往演過的角色,決定再去劇組見見她。
她的戲份不多,已經拍完了,我又順藤摸瓜找到了另一個劇組。
「找我有事?」
我有些不自在,「那個……我這兩年掙了點小錢。」
沈明珠摘頭飾的手頓了頓。
「所以呢?」
「你要不要跟着我幹?」
沈家不支持她做這項工作,也通知了和沈家關係的企業,不許幫她。
江銘自己掏錢開了個小公司捧她,但顯然沒捧起來。
「我能帶出一個周冉,也能帶出第二個。」
沈明珠翻了個白眼,「別把我跟周冉相提並論。」
「……」
「我也帶過其他藝人,發展都不錯,工作 5 年多少積累了些人脈。」
我跟她闡述了一下我的想法和計劃。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
「高中時你就把江銘耍成那樣,你應該比他強。」
我:……
「我跟你聊了那麼久,你腦子裏就只有這個?」
她答應的那麼草率,也不怕我坑她。
「你和江銘的關係,自己去談解約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那就好,又省一筆錢。
沈明珠看起來答應的草率,沒想到是真的認真了。
她開始賣首飾、賣包,陪我創業。
甚至把自己的房產都賣了,跑來租房子。
「許喬,我豁出去了,信你這一次。」
「沈家我是不會回去了,咱倆要是失敗了,我直接找棟樓跳下去。」
這話頗有種孤注一擲的意思。
她和江銘不一樣。
江銘雖然有一個大哥繼承家產,但他再不務正業,多少也能分到一部分股份。
而沈明珠沒有自己的事業,就只能聽從安排嫁人。
我算了下手裏的錢,又去找周銘川要了點,資金應該不是問題。
離職之前,我拉到了個有點小名氣的男歌手齊言。
本來打算簽到嘉辰娛樂的,還好沒來得及簽約,這可是我的人。
沈明珠演技很有天賦,但還有些生澀。
她出身豪門,從小就學習各種樂器,唱歌跳舞的水平很高。
我把她塞進了一檔真人秀。
她足夠漂亮,一出場就積累了不少人氣。
在這個圈子,漂亮是一個很大的優勢。
她在劇組演小配角,難免會爲了襯托主角,故意醜化。
沈明珠不想一直混綜藝,還是想當演員。
我就給她請了老師,鍛鍊演技。
她紅起來的速度讓江銘懷疑人生。
我不待見江銘,對他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但沈明珠在我手上,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私下裏,我也跟沈明珠聊過。
「江銘喜歡你。」
她絲毫不意外,「我知道。」
「你知道?」我意外道。
沈明珠冷笑:「他喜歡我又怎樣?」
「這些年他身邊從沒斷過女人,現在公寓裏還養着小情人呢,這種喜歡不值錢。」
我咋舌,「面對江銘,你那麼清醒,怎麼高中時那麼糊塗呢?」
高中時的陸狗沒比他強哪去。
她無奈嘆氣:「愛情會讓人變蠢。」
-16-
我帶沈明珠參加酒局,認識幾個製片導演。
結束後,我去了洗手間,出來便看到了陸修遠。
這種場所封閉性很高,狗仔進不來。
我躲在一旁,看他們對罵。
陸修遠一臉不耐,「沈明珠,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沈明珠喝了酒,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罵。
「滾,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以後見着我繞道走,否則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一定要鬧成這樣嗎?」
「我鬧你媽!」
陸修遠被罵蒙了,「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你家裏的好日子不過,跑這裏來喫苦?」
「你竟然放低姿態了來陪酒,跟那些人卑躬屈膝,爲什麼就不能順着我一點兒呢?」
「明珠,只要你乖一點,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沈明珠拿起包往他身上砸了一下又一下。
是真揍啊。
「我跟他們卑躬屈膝,他們能給我資源,給我戲拍,我能發展事業!」
「我向你順從,我能得到什麼?」
「得到你的寵愛嗎?」
陸修遠被打急了,強制性抓住她的胳膊。
「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我見情況不對,趕緊衝了過去。
「許喬?」陸修遠激動地看向我。
我尷尬地笑了笑,「嗨嗨嗨。」
「真的是你?」
「咱以後再說,拜拜拜拜。」
我敷衍地跟他打了招呼,拉着沈明珠就走。
「許喬,你等一下。」
「等等等等等。」
我隨口應着,腳步一刻不停。
出了門,沈明珠還在罵,我一手堵住她的嘴。
助理已經開車等着了。
路上,沈明珠突然趴在車上大哭。
「我以前怎麼喜歡上這麼個人渣?」
「眼瞎!」
她賣了房子,搬到了我對面,我去幫她煮了點解酒湯。
想起陸修遠我就頭疼。
她安慰我:「放心,陸修遠在這待不了多久,他爹把私生子帶回家了,他要忙着爭權奪利。」
我頓時理解了他爲什麼非要來找沈明珠了,無非是缺個助力。
沈明珠苦笑:「看吧,我們這個圈子也髒的很。」
「是有點。」
「……」
她又問我:「你以前有沒有羨慕過我?」
「有。」我如實承認。
高中時,誰不羨慕沈明珠呢?
她長得漂亮、家世好、成績好,還會各種才藝。
她清高卻不勢利,驕傲卻不自大。
沈明珠神情沮喪,「羨慕我什麼呢,我也沒那麼好?」
「爲什麼那麼說?」
「所有人都說我命好,生在雲端之上,可他們卻都想把我拉下來,都想看到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低頭的樣子。」
「外人也就算了,我爸媽也逼着我給人做小伏低,明明除了聯姻,我也有其她用處,可以給家裏帶來利益的。」
她擺爛似的攤在沙發上。
「我是沈家明珠,美麗耀眼的待在高塔之上,供人欣賞,但我哥哥纔是這座塔唯一的繼承人。」
「你們家是兄妹組合,父母還會重男輕女啊?」我有些不解。
畢竟我是姐姐,有一個血緣上的弟弟。
「他們也是要生女兒的,女兒和兒子有不同的用處。」
「哦。」
「就哦?」她對我的反應很不滿意。
「許喬,你能不能別那麼冷靜,麻煩跟我共情一下好嗎?」
我配合一下,「啊,好慘啊。」
她無語道:「你爸媽對你也不好,你不傷心嗎?」
「不傷心。」
「騙誰呢?」她難以置信。
「也傷心過,在 5 歲之前。」
她擺了擺手,「行了行了,別聊了。」
我輕笑:「我從來不認同重男輕女這個說法。」
沈明珠:「什麼意思?」
「世上沒什麼重男輕女,只有愛與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我給沈明珠講了個故事:
很久之前,有一對夫妻生了兩個孩子,是姐姐和弟弟。
他們思想封建古板,認爲兒子永遠比女兒重要。
於是母親對女兒說:「你是姐姐,要讓着弟弟,保護弟弟。」
女兒很聽話。
於是在弟弟頑皮,用東西砸她的時候,她沒有反抗。
但她被疼哭了。
母親聽到後,很是心疼,抱着女兒哄了好一會兒。
她又去對兒子說:「不許打姐姐,姐姐都疼哭了,再打姐姐,我就打你了。」
弟弟被教訓後,再也不敢欺負姐姐了。
那時候的人不明白學習的重要性,生活條件也不是很好。
因此,在女孩小學畢業後,父親就幫她辦了退學。
他說:「錢要攢着,留給你弟弟用。」
女孩懵懵懂懂地答應了。
可沒過幾天,她ƭűₑ看着以前的小夥伴都去上學了,她卻只能待在家裏。
她去跟父親撒嬌,軟磨硬泡地說想要上學。
面對女兒的懇求,父親心軟了。
他清點了家裏的存款,去交了學費。
心裏想着,兒子還小,暫時用不到錢,女兒卻急着用,錢沒了以後再掙。
這對父母口口聲聲說着兒子比女兒重要,但每次女兒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絕不會冷眼旁觀。
聽完故事,沈明珠沉默了良久。
她質疑道:「你這是哪聽的故事,假的吧?」
「他們是我老家的鄰居。」
我從小就很羨慕那個女孩。
羨慕她的母親聽到了她的哭聲。
羨慕他的父親看到了她渴望的眼神。
我總結道:「思想古板和愛自己的孩子並不衝突,如果父母不愛自己的女兒,那他們也絕對不愛自己的兒子。」
沈明珠不認同,向我ṱú₁訴說委屈。
「可他們對我哥就是比對我好,他們口口聲聲說寵愛我,無非是讓外人看到我備受珍視,將我嫁出去時能換取更大的利益。」
「我哥剛懂事時,我爸就把他帶在身邊,帶着他談生意。」
「而他們對我的要求就是學唱歌跳舞和各種樂器,我大學想學金融幫家裏分擔壓力,他們都不同意,硬逼我報了舞蹈。」
我喝了口湯,氣定神閒道:「他們對你哥好,是因爲他們認爲你哥能給家裏帶來更大的利益,但這不是愛,是買賣,是投資。」
「所以我的父母對我不好,我從不認爲是我的錯,而是因爲他們不配爲人父母。」
聽了我的話,沈明珠有所觸動。
「那我要比我哥還厲害,我要讓他們後悔!」
-17-
沈明珠去視鏡一個導演的新劇,一部古裝劇的女二號林昭華。
人設是蛇蠍美人,心機惡毒,一心想當皇后,當太后,想要權力,但表面裝得純善無辜,直到最後才露真面目。
既要演的天真善良,還要讓人覺得她不簡單,一不小心就會演成傻白甜。
沈明珠成功拿到角色後跟我報喜。
我逼她節食很久了,爲了獎勵她,特意帶她來餐廳改善下伙食。
「怎麼做到的?」我好奇
她輕笑:「直接學你啊!」
「我……」
「不就是扮豬喫老虎嗎?你當年表現的像個傻子,結果除了你,全都是傻子。」
我冷笑道:「我沒有林昭華那麼蠢,爲了個男人葬送了自己唾手可得的一切。」
前期林昭華確實無惡不作,眼中只有權力,但她確實可憐,全家被滅門,因此黑化。
心理都有點變態了。
她都忙活那麼久了,費了那麼大的力氣,馬上就成功了,突然遇到了救贖自己心靈的男人。
我靠,就……良心發現了。
沈明珠也認同,「確實有問題,編劇腦子好像有大病,主角靠實力扳倒她,我也就認了,結果是用愛感化。」
飯喫到一半,沈明珠輕咳了兩聲。
「如果陳亦然一會過來找我,你怎麼辦?」
「誰?」我皺眉。
「陳亦然。」
她話說的很急,如竹筒倒豆子般,不帶喘氣的。
「我也不知道他來幹嗎,我跟他已經絕交了啊,只要站在陸修遠那邊的都是我的仇人,這幾年我也就跟江銘還有聯繫。」
「但是你放心,你跟江銘之間,我絕對站在你這邊。」
我喝了口湯,狐疑道:「你慌什麼?」
她苦笑:「所以陳亦然要是來了,你不許遷怒我。」
呵。
我放下碗,站起身。
「你不早說,我得離那傻逼遠點。」
結果剛站起來,發現傻逼就在身後。
怪不得沈明珠那麼慌呢。
陳亦然成熟了不少,富家少爺長大了都是霸總的模樣。
但他那眼神,明顯還是一肚子壞水。
「你很不想見我?」他聲音低沉。
「沒有。」
本着不與人交惡原則。
但我說完轉頭就走,一秒不想多留。
江銘找我麻煩,但他好騙,很快被我糊弄過去了。
陸修遠利用我,但我也利用了他,他不欠我。
唯有陳亦然,我看見他就想吐。
剛走出餐廳,沈明珠就追了過來。
「我說了我跟他有仇,沒騙你啊,ţû₆這小子一肚子壞水,比陸修遠還噁心。」
「發生什麼事了?」
「大二暑假,陸修遠把一個女人搞懷孕了,我正愁沒辦法解除婚約呢,好不容易抓到把柄了,結果陳亦然站出來非說孩子是他的。」
陸修遠和沈明珠都上的京大,陳亦然在國外。
他想背鍋也背不穩啊。
沈明珠吐槽,「這麼拙劣的謊言,偏偏所有人都選擇相信,想粉飾太平。」
我突然想起什麼,「陸修遠故意破壞你高考,這個理由還不夠退婚的?」
「他們沒打算讓我繼承家業,自然不在乎我的成績,我上個大學還不如聯姻給他們帶來的價值大。」
「……」
她的地位就像是吉祥物,漂亮無腦最合適,成績不好可以出國鍍金,只要不給家裏丟人就夠了。
「怎麼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陳亦然那狗東西非把我往火坑裏推。」
我:「這很難評。」
綠帽子都有人撿。
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
-18-
沈明珠進劇組後,我把注意力放在其他藝人身上。
齊言不用我多操心,他有才華,出了幾首單曲。
我給了接了檔音綜,人氣越來越高。
就是形象還需改進。
他長得白淨,是鄰家弟弟那一款,偏偏性格有點喪,像個憂鬱少年。
但是憂鬱過頭了,彷彿下一秒就要與世長辭。
我讓他去附近的學校看看,學學那些高中生是怎麼笑的。
曾帶過的演員跟嘉辰合約到期,卻沒續約,選擇來我這裏。
去談合作時,之前跟我對接的代表不能來了,對方換了人。
見到陳亦然時,我險些翻臉走人。
但畢竟是工作,我也不能跟錢過不去。
「見你一面還真不容易。」他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彷彿是專程來找我敘舊的。
「……」
不知道是不是他高中的形象太過深入我心。
即使他笑得一臉謙和,我卻總覺得他在琢磨什麼陰謀。
我滿心堤防,甚至還略微退後了半步。
見我不說話,他似乎有些侷促。
「怎麼說也是老同學,你沒什麼想對ṭůₚ我說的?」
我抬手撓了撓頸側,眉頭輕皺地看着他。
我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唉,陳總來談下合作的事情吧。」我把準備好的資料放在他面前。
「一起喫個飯吧,喫完飯就籤。」
「先忙公事,簽了我陪您喫。」
包間裏,我一言不發,看着他喫飯。
等待夠時間我就走。
陳亦然提了好幾個話題,都被我隨口敷衍過去了。
他有些無力,「你怎麼變得不愛說話了?」
我只是不想跟你說話。
「我們……有什麼可聊的嗎?」
若是遇到個普通同學,還能一起追憶往事。
我和陳亦然說是仇人也不爲過,現在還能體面的坐在一起,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
「高中畢業時,我約你見面,你把我拉黑了。」
我點頭,「你應該也沒重要的事找我吧?」
「你怎麼就知道不重要?」他語氣急促。
我微微抬眸,語氣平靜,「如果真的有急事,非說不可,不說會死,你來找我一趟應該很容易吧?」
「就算我離開京市,以你的實力,打聽我的去向也不難,你不是找不到我,只是不想找而已。」
他沒有找我,說明也沒什麼要緊事,至少不會死。
陳亦然面色微僵,竟無法反駁。
「怪我,我當時不敢見你。」
我點頭,「畢竟你對不起我。」
他輕笑:「你還是那麼自信。」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不過你竟然會反思自己,這點我倒挺意外。」
「我在心裏有那麼差勁嗎?」
「……」
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已經猜到了答案,臉色有些難看。
「當年的事情,我想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沒有仔細瞭解你,便主觀認定你的爲人,還那麼羞辱你。」
「包括後來害你受傷,都是我的錯。」
高中時,他從來沒跟我說過一句「對不起」。
那麼多年過去,他纔來道歉,可我向來記仇。
「如果你是來說這個的,那恕我不奉陪了。」
我站起身就要離去。
「許喬!」
「還有事?」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挑了挑眉,很不理解。
「還?我們以前也不是朋友吧?」
他面露懊惱,「我的意思是……我們以後可以做朋友嗎?」
「你怎麼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
陳亦然:……
他向來說不過我,高中時就被我懟得話都說不出。
「許喬,我想跟你重新認識。」
「不可以。」我果斷拒絕。
他面上劃過受傷,「爲什麼?」
我緩緩抬起右手,向他展示了那道傷疤。
「因爲這個。」
「陳亦然,我這個人很小心眼,有些事情時間久了,你或許覺得都過去了,但是我過不去。」
他輕輕點頭,嗓音微啞,「好,我知道了。」
下一秒,他拿起手邊的叉子,往同樣的地方劃了一道口子。
我:?
血順着手背緩緩流下來。
「我知道這還不夠,我也弄斷自己的胳膊,和你受同樣的傷,你可以原諒我嗎?」
「你又犯什麼病?」
我有點慌,因爲我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習慣了走一步看三步,如今搞不清敵人的目的,我就沒法及時做出應對。
見我不回答,他又問:「許喬,你可以和我重新認識嗎?」
我忍無可忍,不耐煩道:「不可以!」
「別說斷胳膊了,你就算死了也沒用!」
「陳亦然,你往自己手上劃一刀,我手上的疤就會消失嗎?」
「不會。」
「就算疤痕消失了,我曾經感受到的疼痛也沒辦法消除。」
「除非你能改變過去,徹底把我曾受的痛苦抹除,否則你死一千次一萬次,也沒有用!」
說完,我摔門離去。
我真是瘋了,在這裏看他發癲。
-19-
陳亦然查到了我的聯繫方式,給我發了一張打着石膏的照片。
這癲公真把自己整骨折了。
我問沈明珠:「陳亦然有沒有得過什麼心理疾病?」
她擺了擺手,「他們那羣人就沒有正常的,我就是因爲太格格不入才被排擠出來。」
「……」
行吧。
幾個月後,他估計是傷好了,又出來蹦躂。
經常在我公司樓下堵我。
還往我家寄了不少禮物。
本來上班就煩。
我直接住在了公司裏,反正有休息室。
至於寄來的東西,我都讓沈明珠給寄了回去。
我真沒時間陪霸總玩遊戲。
以前他耽擱我學習,現在他耽誤我掙錢。
陳亦然天生克我。
沈明珠新劇播出,林昭華的熱度很高。
惡毒卻帶感。
沈明珠喜提「瘋批美人」稱號。
憑藉這個角色,她拿了最佳女配。
齊言的新歌也獲了獎。
至此之後,公司開始步入正軌,逐步壯大。
沈明珠拿到影后那天,沈父難得聯繫了她。
她滿心期待地接起電話,以爲會得到一句誇獎。
放下手機時,卻滿是失望。
「怎麼了?」
「我爸媽說我是戲子,嫌我丟人顯眼。」
我安慰他,「不聽老人言,開心好幾年,別太焦慮。」
「他們還讓我回去。」
「回去幹嘛,氣死他們嗎?」我笑道。
沈明珠並沒有聽我的玩笑話,神色異常凝重。
我多番詢問,她纔開口。
沈家長子沈長宏挪用公款去賭博,欠了五個億的債。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他們想讓沈明珠去補這個窟窿。
演員的片酬不低,但沈家不至於惦記她這點錢。
她回去只有一個可能,聯姻。
賣身給她哥還債。
她嘆了口氣,「從小到大,家裏在物質上也沒虧待過我,這筆錢補不上,我哥會坐牢的。」
她很糾結。
我輕笑:「你道德感還挺高。」
如果是我,我纔不喫他們的感情牌。
他們進盡到了撫養義務,我自然也會承擔給他們養老的責任。
至於別的事,誰也別想利用我!
「你回去聯姻,能嫁給誰?」我問。
沈明珠心裏閃過了幾個人名。
「別想了,陸修遠、江銘,你都嫁不了。」
原本,他們和沈明珠是門當戶對,但如今形勢不同,陸家和江家不會趟沈氏這趟渾水。
沈家只要能拿到錢,不會在乎她嫁給誰。
可能是年老喪妻、身體殘缺、精神有問題的人。
沈明珠是聰明人,我能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得到。
她眼神堅定,已經做好了選擇。
「我不會回去的,可他們不會放過我。」
沈家夫婦畢竟是她的親生父母,有的是手段逼她就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嫁不嫁人,是他們給你的選擇題,但現在是他們有求於你,你應該讓他們來選。」
不要被人牽着鼻子走。
我拿了張卡遞給她,裏面有一千萬。
對於沈長宏欠的五個億,簡直是杯水車薪。
「第一個選擇,他們選這一千萬,也算你幫你哥減輕債務了,從此以後你跟沈家斷絕關係。」
「第二個選擇,讓你哥自己去承擔責任,你還是他們的女兒,能繼續給他們提供富裕的生活。」
前者,他們會失去女兒,但也未必能保下兒子。
後者,他們失去了兒子,但還有一個女兒。
沈明珠嚥了咽口水,格局逐漸的打開。
「許喬,你真的很厲害。」
「能得你一句誇讚,值了。」
沈明珠回了京市,沒待幾天就解決了。
沈父沈母選了第二個。
沈長宏擔下了所有責任,沈家宣佈與他斷絕關係。
沈氏雖然受到創傷,但及時棄車保帥,假以時日就能恢復元氣。
而沈明珠將會是唯一的繼承人。
「看到沒有,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兒子也是可以捨棄的。」
哪有什麼重男輕女,都不愛罷了。
-20-
最後一次陳亦然,是他換了號碼給我打電話。
「我要回京市了,出來見一面吧。」
我在公司附近選了個人多的咖啡廳,免得他再做出什麼過激行爲。
「你還在怪我嗎?」他變得頹廢了許多。
怪他?倒也談不上。
如今我哪有精力搭理他。
但上次他胳膊骨折,我多少有點爽。
「你找我到底什麼事?」
「許喬……」
我靜靜地等他說話。
他沉默許久,彷彿終於鼓足勇氣,問:「你有喜歡的人嗎?」
「有。」我淡淡道。
他瞳孔微張,「你說什麼?」
「有啊。」
興許是太震驚,他有些失態,揚聲質問:「是誰?」
「反正不是你,你問那麼多幹嗎?」
我不是傻子,聯想起他之前的一系列行爲,心中有猜測。
我只是單純地不理解而已。
都 8 年沒見了。
他有病吧!
他突然泄了氣,變得輕鬆許多,不再顧忌什麼。
「許喬, 高中畢業,我約你見面, 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的。」
「這些年, 我也來海城看過你好多次,卻每次都不敢見你。」
「如果那時候我沒有那麼懦弱……」
我開口打斷他,「你不是懦弱, 你只是看不起我。」
「你不願意承認自己喜歡上了曾經最看不上的人, 你覺得丟臉。」
他當年瞧不起我, 覺得我是貪慕虛榮, 只想往上爬的女人。
他也沒說錯。
我就是要不擇手段地向上爬。
我要站在最高處!
「我沒有!」他急於否認。
「夠了!」我耐心逐漸耗盡, 「陳亦然,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深情啊, 別自欺欺人了。」
「倘若我如今還是當年那個窮學生, 你還會跟我說這些嗎?」
「別說過了 8 年,再過 80 年,你也想不起我這個人!」
走出咖啡廳,一束花碰到我面前。
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被陳亦然搞得心煩,擺了擺手, 「我不買。」
我從旁邊繞過去, 發現他還跟在我身便。
「你認錯人了吧?」
下一秒, 男人將口罩摘下。
周銘川輕笑:「沒認錯。」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眼中綻放出光彩, 嘴角忍不住上揚。
「你怎麼提前回來了?」
周銘川去國外醫院做學術交流,本來還要兩個月才結束。
他輕輕擁住我, 眼中溢滿了思念。
「工作提前完成了,我當然得趕快回來見你。」
我牽住他的手, 「走吧,我帶你看看朕剛打下來的江山。」
-21-
沈明珠拿到影后那天, 在臺上幾度哽咽。
「除了導演和劇組的夥伴,我最想感謝一個人。」
「幸好遇見她, 我才能成爲我自己,而不是誰家的明珠, 誰家的夫人。」
「許喬,我一直沒好意思告訴你,其實我從很早之前就開始注意你了。在他們都看不起你的時候,我卻注意到了那個次次都要爭第一的你, 優秀又耀眼。」
「我的人生從遇見你的那一刻,就有了追逐的目標。」
此刻, 我突然想起她的 18 歲生日宴。
年少的沈明珠如眼前人的身影漸漸重合。
那麼多年過去,她還是站在高臺之上,自信張揚。
一年後, 公司上市,我和沈明珠一起參加了慶功酒會。
我穿着她親自挑的禮服。
她看到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行啊, 挺有女王範兒, 跟誰學的?」
「跟你。」
沈明珠在 18 歲生日宴上的氣勢和儀態,我記了很久。
那時我就告訴自己:
我一定要成爲沈明珠那樣的人。
如今,我們並肩走上高臺, 站在耀眼的燈光下。
玫瑰和雛菊都會盛開,就像努力的人都會閃閃發光。
我永遠綻放,永不凋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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