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做的牛軋糖全被我扔了

產後無聊,姐姐做了很多手工甜品送來我家。
我只嚐了一口牛軋糖就吐掉了。
見我這麼不給面子,姐姐向我媽告狀:
「我這麼辛辛苦苦給她做了兩大袋奶茶、牛軋糖、奶凍……她不喫就算了,幹嘛浪費啊?」
我媽向來偏心,這次自然也是狠狠罵了我一頓。
我不反駁,只往她嘴裏也塞了一塊牛軋糖。
嚼了幾下後她吐得比我還厲害……

-1-
我打開房門,蘇悅笑臉盈盈地站在門外,手裏提着兩個巨大的塑料袋。
一股濃郁的糖油香味也撲面而來。
「姐,你來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我接過她手裏的塑料袋,放到桌子上。
「前段時間咱媽給我報了個烘焙愛好班,我在家也沒什麼事,做了一些給你拿過來了,你快嚐嚐。」
蘇悅拆開袋子,裏面滿滿當當放的全是烘焙甜點,餅乾、牛軋糖、吐司麪包、奶凍卷、布丁……
另一個袋子裏放了各種口味的奶茶,上面貼心地用標籤區分了口味。
「這個是抹茶味的,我記得你最愛喝這個味道了。」
蘇悅擰開蓋子,遞到我嘴邊,「嚐嚐。」
忙活了一上午有些口渴,我接過奶茶杯大口喝了下去。
抹茶味兒很濃,但中間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縈繞在我的舌尖,揮之不去。
一瓶喝完,還沒來得及開口問這是什麼奶,一塊牛軋糖也被送到了我嘴邊。
「剛炒出來的,還有點熱呢,你趁熱嘗一口。」
我張開嘴,想用牛軋糖的甜來緩解下嘴中那令人不適的腥氣,結果腥味更重了。
胃裏開始有些抽搐。
「姐,不喫了不喫了,剛纔喝了一杯奶茶我都撐着了。」
見我抬手擋住蘇悅又遞到我嘴邊的奶凍,她流露出一絲不悅的神情。
「安安,再嘗一口,我忙裏忙外做了一上午呢。」
媽媽曾經說過,蘇悅目前處在產後抑鬱階段,再加上老公孕期出軌,儘量不要讓她產生負面情緒。
換句話說,就是讓蘇悅心情愉悅,遇到事情順着她來。
強忍着咬了一小口奶凍,柔軟的奶凍接觸到我舌尖時就化開了,一口奶被我含在嘴中,我目光迅速掃了一圈,想找一杯白開水順下去,但桌子上只有蘇悅帶來的各種奶茶。
我梗着脖子,用力硬嚥了下去。
「做的真好喫,姐,你用什麼奶做的?」
蘇悅笑了出來,沒說話。
「感覺奶味挺重的,牛奶?羊奶?椰奶?還是最近很火的駱駝奶?」
蘇悅一直搖頭,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深,剛纔所有不好的預感慢慢湧了上來,堵在我的嗓子眼。
舌尖上的腥味讓我忍不住地反胃。
「切,那些奶哪能跟我的比?這可是你姐我的母乳,比這些都有營養,奶味能不重麼?也就是看在你是我親妹的份上,才能喫到這些好東西。」
胃裏開始劇烈翻滾。
我「哇」的一聲吐了她一身。țṻₐ
衝到衛生間,我抱着馬桶扣自己的嗓子眼,將剛纔喫進去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蘇悅開始尖叫。
「蘇安安你是不是有病!我辛辛苦苦給你做了這麼多好喫的,你竟然吐我一身!」
「你知道我的母乳有多寶貴麼?這些要不是你姐夫喝不完了,我根本都不會給你做這些東西!」
我虛弱地抬起頭,推開一直在捶我後背的蘇悅。
她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正好坐到了我剛纔吐外面的那灘嘔吐物上。
嘔吐物是綠色的,蘇悅的臉也是綠的。
馬桶裏漂浮着形狀不明的團狀物,剛纔喝下去的抹茶味奶茶將馬桶裏的水染成了綠色,吐到最後嘴裏瀰漫着膽汁的苦味,終於壓下去了那股腥味。
「蘇、安、安。」蘇悅咬着牙,整張臉都扭曲到了一起,「你別給臉不要臉!我看你天天不喫早飯纔給你做了這麼多點心,你就這麼報答我?」
「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有精神病。」
「你糟蹋了我的一番心意,還有臉說我有病?」蘇悅瞪大了雙眼,把自己身上的髒外套朝我扔來。
「你個白眼狼!我老公說得對,你就是覺得自己考上了研究生,看不起我們!我有病也是被你給逼的!」
她衝了過來,「啪」的一聲扇在了我臉上。
右臉火辣辣地疼,這不是她第一次打我了。
「啪嗒」一聲,門鎖被人打開,媽媽站在門外。
「安安家裏怎麼這麼亂,你們在幹什麼?」

-2-
坐在沙發上,蘇悅見有媽媽在場,言語更加激烈地開始了對我的控訴。
「媽,我一片好心被她當成了驢肝肺,想着今天咱們三個要來她家喫飯,我大早上四五點就起牀開始準備做這些喫的,大拇指還被燙了個泡。」
蘇悅伸出右手,拇指上有一個小泡。
「她倒好。把東西都吐了,跟我做的東西有毒一樣,怕自己吐的不乾淨,還用手指頭催吐,像什麼樣,你說是你的話你傷不傷心?」
媽媽坐在蘇悅身旁,拍打着她的後背,輕聲哄她不要生氣了。
「安安。」她抬頭看我,「你也太不懂事了,怎麼能這麼糟蹋你姐姐的一片心意呢?」
蘇悅胸膛劇烈起伏,伸手指着我,「你今天必須把我給你帶過來的那些東西都喫完,不然這事我過不去。」
我胃裏又開始翻滾。
「我不喫,你這些東西適合拿去餵狗,我不會再喫一口。」
「不行!你今天必須給我喫了!」
蘇悅站起身來,「小時候路過零食店都饞得不行,現在開始裝起來了,姐姐親手做的糕點你都不喫了?」
「我讓你喫這些是爲了你好,這個奶裏面營養成分多高你知不知道?你是非要氣死你姐?」
媽媽給我使眼色,想讓我服個軟給蘇悅道歉。
我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一塊牛軋糖,遞到媽媽嘴邊,「媽,你嚐嚐。」
「你看看你姐做得多好,用料這麼足,這你都不喫。」
媽媽張開嘴,準備咬下去。
「這糖是用我姐的母乳做的。」
媽媽把嘴閉上了。
「還有那個奶凍,桌子上的奶茶,別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全是蘇悅的母乳做的。」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兩個大袋子。
「不如你把這些東西帶回家跟我爸慢慢喫,好東西咱們全家一塊分享。」
蘇悅也盯着媽媽看,「媽,你怎麼不喫啊?」
我在我媽臉上看到了清晰的爲難。
她從小就偏愛蘇悅,百般呵護,就連我的出生,都是爲了治好蘇悅的腎臟病,給她提供排異反應更低的供體。
幸好手術前,蘇悅終於等來了更爲合適的供體,我才能夠擁有兩個腎臟,正常健康的活下去。
蘇悅手術後,身體恢復正常,但還是比較虛弱,這次懷孕,就差點大出血死在產房。
媽媽專門請了保姆和月嫂,還讓我去蘇悅家照顧她,不斷跟我說她剛生產完產後抑鬱,平時多讓着點姐姐。
這些話我聽了二十多年。
「是啊媽,你怎麼不喫?」我在旁邊附和着蘇悅。
「媽過來之前剛喫過飯,不餓,等會兒再喫。」
媽媽接下那塊牛軋糖,放到桌子上。
「你跟你姐道個歉,這事也就過去了,以後都還是親姐妹,你多多照顧你姐姐。」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媽媽。
「她是什麼腦癱兒麼?非要我照顧?」
「蘇安安你說誰!」
「我說你呢。」我看向對面怒氣衝衝的蘇悅,實在無法把她和兒童時期保護我的姐姐形象聯繫在一起。
我知道生完孩子後女人會發生很大變化,但蘇悅彷彿是從精神上完全就換了一個人。
「老公孕期出軌都不敢吭一聲,被老公打到腦震盪也不敢跟別人說,現在在我家吼這麼大聲幹什麼?」
媽媽也站了起來,聲音顫抖。
「悅悅,曾強他打你?」
蘇悅像個泄了氣的皮球,「沒……沒有媽,他沒打我,我們就是鬧着玩的,他對我很好。」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目光怨恨。
「是蘇安安想勾引我老公!破壞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不然我們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媽媽眼瞪得更大了,「蘇安安,你勾引你姐夫?你就是這麼照顧你姐姐坐月子的?」
蘇悅說什麼,媽媽都相信。
「媽,我談戀愛的時候就防着蘇安安,不讓她跟曾強見面,沒想到結婚後,曾強還是誇蘇安安形象好,我當時心都碎了。」
蘇悅恨恨地盯着我,「自從你來我家,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每天早起還要化個妝,不是勾引你姐夫是想幹嘛?」
說完她又古怪地笑了一聲,「沒想到我老公從你搬來後就不回家了吧?你的算計都落空了。」
原來我放下工作去她家照顧她,在蘇悅看來就是勾引自己姐夫。
「你們走吧,我不想跟你們說那麼多了。」
「蘇安安,你今天跟我解釋清楚,你姐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股無名火騰地在我心間升起。
「媽,你睜開自己的眼睛好好看看,曾強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八,都快成一個正方形了,我是腦子有病纔去勾引他。」
「不許你這麼說我老公!」
蘇悅尖叫着衝了上來,伸手在我臉上撓出了血痕。
「我怎麼就不能說了?你自己老公什麼樣你自己清楚,說實話蘇悅,我還挺佩服你的,這麼大一頭豬壓着你都沒給你壓出來毛病。」
「長得醜玩的花,懷孕的時候我就陪你去酒店堵過他,你生完小孩之後他更是連家都不回了,你還在這裏親親老公呢。」
「你放屁!」蘇悅尖叫起來,「我們就是夫妻吵架。哪個男人不出軌?只要他心裏有我,我就永遠是正宮,你們都沒機會!」
「都是因爲你,因爲你勾引我老公,他心裏有我爲了避嫌纔出去的,你勾引不成就在這裏潑髒水,你這種人就不應該出生!」
「你看你把你姐姐給氣的。」
媽媽把蘇悅抱在懷裏,看着蘇悅眼眶都紅了,心疼得不得了。
像是沒聽見蘇悅對我的咒罵。
「你快給你姐道個歉,以後還是親姐妹,這都是爲你好,聽話。」
那些爲你好的話,我聽夠了。
「你怎麼那麼不懂事?」
我懂的太夠了。
「媽,我就是因爲太懂事,有好多話從沒有當面對你說。」
我拿起門口的手機,「既然你們都不走,Ŧū́⁼那我走。」
房門被關上,將屋內的謾罵也關進屋內。

-3-
我沒想到的是,蘇悅找到了我的學校。
那天做完實驗,我照常去食堂喫晚飯。
一路上卻一直有人對我指指點點,等我看過去卻又迅速移開目光。
怎麼回事?
我沒細想,正在喫飯時被陳雲翔拽了拽手臂。
一張帥臉毫無預兆地懟到了我面前。
「你怎麼還在這兒喫飯啊姑奶奶,你姐在學校大門口呢。」
蘇悅?
她在學校大門口乾什麼?
來到校門口,一排巨型照片擺在校門口,每張上面都有一行小字:
【震驚!妹妹趁姐姐坐月子竟然勾引姐夫。】
她調出來客廳的監控,將我穿吊帶睡衣的照片截了出來,再配上一些我和曾強的聊天截圖,統統打印出來放在了校門口,繪聲繪色地和每個路過的同學講我是如何勾引自己姐夫,而她老公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心裏只有她。
血一下子湧到了天靈蓋。
「穿成這樣又有什麼用?我老公看都不會看一眼,我纔是他永遠的小狐狸。」
「晚上臨睡覺前,我喜歡喝一杯牛奶,可是幾乎每次我喝牛奶,都是我老公先喝一口含在嘴裏,哺餵到我嘴裏,然後吻一會兒,我把牛奶嚥下去,老公又含一口繼續嘴對嘴餵食。」
「同學,這是我自己親手做的牛軋糖,你喫不喫?」
我衝過去,將那些照片都收起來,蘇悅攔住我。
「你動我東西幹什麼?」
我沒理她,接着收那些照片,周圍的人停下腳步,有些好奇這邊發生了什麼。
見人漸漸多了起來,蘇悅開始大聲跟周圍人講我穿着吊帶在她家晃悠的故事。
太陽穴突突突狂跳,周圍同學的話語一字不落地全湧進了我的耳朵。
「真想不到蘇安安竟然是這種人。」
「她前不久才發了一篇 sci,不會也是用這種方法發的吧?」
「自己的親姐夫都不放過,穿成這樣想勾引誰啊?」
蘇悅站在人羣前,笑得開心。
「妹妹,只要你願意跟我認個錯,我還是可以勉爲其難原諒你,和你接着做姐妹的。」
頭頂的太陽熱辣,我卻感覺冷得有些發抖。
「誰說要她認錯?」
陳雲翔的聲音突然傳來。
他扶住我,看向蘇悅,「我女朋友的爲人我最清楚,她不會做這種事,而且——」
陳雲翔笑起來,露出兩個尖尖的虎牙,「有我這種男朋友在身邊,她還能看得上你那肥豬老公?」
人羣安靜下來,陳雲翔身邊擺着一張曾強的照片,更襯得陳雲翔的帥氣直觀可見。
保安驅散了圍觀的學生們,同時將蘇悅帶到了保衛科,說是進行批評教育。
「你剛纔說我女朋友,是什麼意思?」
「哎呀,幫你解圍嘛,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這麼做出這種事的。」
「喔喔喔,嚇死我了,我還以爲……」
「以爲什麼?」
陳雲翔停下腳步,扭頭看我。
「還是說你改變心意了。」

-4-
當天晚上蘇悅就發了條陰陽我的朋友圈。
【趁虛而入還這麼理直氣壯,妹妹你真是太不要臉了吧。】
好多親戚紛紛都來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表妹給我彈了個語音。
「安安姐,蘇悅姐發的那個朋友圈什麼意思啊?我爸媽他們也都看見了。」
「事情有點長。」我頓了頓,開始從母乳牛軋糖說起。
我本來以爲我會氣急敗壞,氣得渾身發抖,可是真正說出來,連我自己都平靜得不可思議。
「你是說她做的牛軋糖是用她自己的母乳做的?!」
電話那邊傳來了表妹的哀嚎。
「是啊,怎麼了?」
「不行了我要吐了!」一陣乾嘔聲後,表妹聲音裏帶着哭腔,「那個牛軋糖,她也給我們家送過!」
我大腦短路了一下。
「不行了我要噁心死了,當時我喫就覺得有些奇怪,怎麼會那ťū́₍麼腥?問蘇悅姐用什麼做的她也一直笑,只說是特別好的奶。」
「我覺得太腥了還專門帶出去給我朋友嚐了嚐,我們都不乾淨了啊啊啊啊啊啊。」
我趕緊安慰了下表妹,電話還沒掛,就看見表妹在家族羣裏艾特蘇悅。
【蘇悅姐,你給我們送的牛軋糖是用什麼做的?】
【奶,花生糖,還有蔓越莓幹啊。】
蘇悅回得很快。
【什麼奶?】
蘇悅不說話了。
有親戚開始奇怪表妹爲什麼突然在羣裏說這個,還誇讚了蘇悅做的牛軋糖好喫。
【她是用自己的母乳做的!】
表妹消息發出來後,羣裏彷彿炸開了鍋。
【蘇悅,她說的是真的麼?】
【你們家怎麼回事,這是能隨便給別人喫的麼?】
【也太噁心了。】
最後我媽出來跟大家道了歉,說是蘇悅最近剛上完烘焙課,想着給大家做些甜品,拿錯奶了,很對不起大家。
我笑了笑,看來無論我姐做什麼,我媽都會爲她兜底。
【媽,你是說我姐去拿奶的時候手不小心拉開了冰箱冷凍層,正好拿出了包裝好的母乳,不小心把母乳解凍,再不小心把母乳倒進黃油裏面,不小心做好了牛軋糖,再不小心把一整塊的牛軋糖都分裝好裝進小袋子裏送給大家,等緩過神想拿回來,已經不行了,大家喫過了是嗎?】
我媽不說話了。
蘇悅又跳出來開始罵我。
【我這是好奶,乾淨的奶,給你喝看得起你,蘇安安你恩將仇報。】
還沒等她發下一條信息,親戚們鋪天蓋地的消息就把屏幕佔滿了。
【我們這段時間已經夠包容你了,哪怕你說一聲這是你母乳做的,我們就算再膈應也會表面收下。】
【是啊,你故意瞞着我們是什麼意思?出於什麼心理?】
【蘇悅是不是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前段時間她來我家我就覺得她有點不正常。】
有人在羣裏艾特我媽,說自己認識好的精神科主任,可以推薦Ŧű̂ₖ給她。
蘇悅沒再發言,過了一會兒一條道歉信發了出來。
措辭嚴謹,語氣謙卑,說自己願意補償各位親戚們的精神損失,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這麼計較。
是我媽的語氣,看來她已經把蘇悅的賬號給拿過去了。

-5-
「安安姐,你知道上次你媽說的精神損失是什麼嗎?」
我把電話放在旁邊,戴上耳機,瀏覽着出國留學的頁面。
「我丟,你媽好意思給我都不好意思要。」耳機裏傳來誇張的語調,「她賠償了我們廠家做的牛軋糖!」
「現在誰還喫得下去牛軋糖啊!別說是糖了,我現在看見奶字都有心理陰影了,最近連奶茶都喝不下去,不行不行,說牛軋糖說太多了,我有點想吐,嘔。」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媽的電話打了過來。
「安安,你快過來一趟啊,曾強打你姐了!」
她語氣焦急,背景隱隱傳來孩子的哭喊,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我過去幹什麼?」
「她是你姐啊,你不過來誰過來!」
對面語氣理所應當,還包含着怒氣。
「你姐說你上次還帶了幾名年輕小夥子過來,這次都帶上。」
我明白她的意思,上次蘇悅捱打,給我打了通電話。
「安安,你姐夫動手打我!你快來!」
我心急如焚,馬上拉了幾個關係不錯的體育生去蘇悅家,曾強被幾個一身腱子肉的小夥子圍在中間,屁都不敢放一個,連連保證以後不會再動手打人了。
我扶起躺在地上的蘇悅,她雙目緊閉,額頭上鮮血直流。
「姐,別跟他過了,去離婚吧。」
蘇悅微微睜開雙眼,房內傳來嬰兒的哭喊,「可是、孩子……」
「是啊老婆,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咱們都是剛纔情緒太激動了。」
曾強見蘇悅不捨,馬上跪在地上,開始痛哭流涕。
「孩子咱們家也養得起!」我瞪了曾強一眼,「家暴只有一次和無數次,離婚吧,也是爲了孩子好。」
蘇悅像是沒聽見我說的話,反覆重複着「孩子不能沒有父親」。
我心裏忍不住想,這種父親要來有什麼用?
孕期出軌,產後勾搭別的女生,現在竟然還家暴老婆。
我拿起電話就要報警,剛纔虛弱地躺在我懷裏的蘇悅突然來了力氣,把我手機甩了出去。
「安安,誰家沒有點爭吵摩擦,夫妻牀頭吵架牀尾和,這事情鬧大了以後我們倆的面子往哪放啊。」
手機摔在地上,屏幕四分五裂。
曾強又磕了個頭,「老婆,我以後一定會一直對你好的,讓你做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撿起手機,和幾名體育生一起離開了,身後的蘇悅躺在曾強懷裏。
想到這兒,我胃裏直犯惡心。
「我這邊忙着呢,你叫警察吧,我管不了。」
「怎麼能叫警察呢?警車一來整個小區都知道了,咱們家面子往哪放……」
後面的話我沒再聽,直接掛斷了電話。
後來我表妹來找我喝咖啡,我才知道,我們家親戚都拒絕了蘇悅的奶製品後,她把目標對準了曾強。
每天爲曾強做牛奶麪包,貝果,吐司,原材料嘛,自然還是她的好奶。
後來這件事被曾強發現,給她來了一頓拳打腳踢,我媽才聯繫上了我。
「你姐是真愛曾強。」
「她是你姐!」
「你姐……」
她的心裏從來只有țŭ̀ₗ我姐姐。

-6-
收到老師給的推薦信後,我馬上開始聯繫目標博士導師。
陳雲翔瞟了一眼我的電腦屏幕,「你想申請加州理工?」
「是啊。」
我沒看他,接着讀導師近些年發表的論文。
中午去校外喫飯,剛踏出校門口,就被我媽和蘇悅攔了下來Ţũ̂₈,說有事找我。
我看了眼身邊的陳雲翔,他牽住了我的手,「那一塊喫飯?」
「也行。」
坐到飯桌前,我媽直截了當地開口,「你去勸勸你姐夫。」
我:?
「你姐說上次你去過之後,曾強就對她好了。」
什麼叫我去過之後,那是因爲我帶了好幾個人啊,他害怕自己再捱打。
我看向蘇悅,她臉上有着明顯的瘀青,「你還想跟曾強一起生活?」
「我不跟你姐夫一起生活誰跟他一塊生活?你麼?」
我被蘇悅噎了一下,都這樣了她還把自己的肥豬老公當成個寶。
「這樣吧姐姐。」我給蘇月夾了個菜,「我去勸勸姐夫也就是治標不治本,真正要夫妻感情好還是要靠孩子。」
蘇悅眨巴眨巴眼,沒反駁我。
「男人嘛,總是需要時間長大的,而且你現在不是有個女兒麼?再生一個兒子,湊個好字,有了孩子,曾強肯定能更快成長起來的他成熟了,就知道承擔起家庭的責任了。」
我媽皺着眉頭,「但是上次剖腹產,醫生說你姐的身體狀況不適合再生孩子了。」
「可以調理嘛。」
我給媽媽也夾了個菜,「上次醫生還說我姐不適合懷孕,不是也生下來了。還找上次的那個中醫調理師,我去聯繫。」
「可是……」
「我想再要個孩子。」蘇悅點了點頭,打斷了媽媽的話,「曾強也一直說想要個兒子,有了兒子,他肯定會把重心放回家庭的。」
媽媽不再說話了,她總是包容蘇悅。
喫完飯後我聯繫上了上次的中醫,和他說明來意。
中醫有些勸阻,但攔不住。
一年後。
我坐在候機區等待飛機起飛時,蘇悅在醫院生二胎。
「安安,你快來醫院一趟,給你姐輸血,她又大出血了。」
我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飛機就要起飛。
「我過不去。」
「怎麼過不去?你別在學校做你那些實驗了,趕緊來醫院。」
登機提示音在這時響起。
「旅客朋友們,你好!由上海前往美國的航班現在開始登機,請您帶好隨身物品……」
電話那邊的聲音變了語調。
「你要去美國?」
「嗯,媽,不說的我要趕緊登機了。」
「你不許去!」這聲怒吼震得我耳朵疼,「你走了你姐姐怎麼辦,萬一她以後身體又出了個什麼三長兩短,你不在身邊……」
「媽,你想說的是, 萬一以後我姐又需要器官移植,我不在身邊怎麼辦是吧?」
我打斷了媽媽的話。
「不、不是……」
「那你說是爲了什麼?」
「你姐姐跟你感情好,她放不下你。」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媽。」我起身拉着行李箱往登機口走, 「你心裏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只要姐姐有需要, 不管我願不願意, 你們都會把我推上手術檯, 把我當成蘇悅的備用器官庫而已。」
「但我不是。」
說完, 我掛斷了電話,踏上了那架飛機。

-7-
多年之後, 我回國參加一次學術研討會。
「給你帶了個包包,最新款的。」
「謝謝安安姐。」
表妹笑嘻嘻地接過了那份禮物。
「你沒跟家裏說我回來了吧?」
「哎呀沒說沒說, 我說我出來找朋友玩了。」
「那就行。」
「你這次回來待幾天啊?」
「半個月吧。」
我喝了口咖啡,看着周圍變化頗大的街景, 周圍路人行色匆匆。
「你家的事, 你知道麼?」
我搖搖頭, 「剛開始我媽還一直給我打電話,威脅我讓我趕緊回去, 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半夜爬起來接電話了, 就把家裏的電話都拉黑了,也算是清靜了一段時間。」
「喔。」表妹攪拌着面前的草莓啵啵,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欲言又止。
「說吧, 有什麼事?」
「呃,蘇悅姐上次被她老公打進醫院了, 送過去的時候, 已經沒了脈搏。」
我有些震驚地抬起頭看着表妹。
她湊了過來, 「醫生說再晚到 20 分鐘就救不活了。」
「我聽我媽說ťù⁺, 是因爲蘇悅姐跟曾強提離婚, 曾強不同意, 最近一次被家暴, 是因爲蘇悅姐去法院提交離婚和申請人身保護令的材料被曾強發現,然後被他拖回家裏打成了重傷。」
「肋骨骨折,十二指腸被污染,小腸梗阻, 腎、胰、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損傷, 需要終身掛糞袋。」
我陷入了沉默,腦子裏浮現出曾強第一次家暴時的場景。
如果蘇悅那時就能選擇離婚。
微信提示音響起, 打斷了我的思緒。
「會議快開始了,下次有空再聊。」
「好的安安姐, 有空再見~」
朝表妹揮了揮手, 我打車前往會議地點。
進行學術彙報時,總感覺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晚上喫飯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還是這麼喜歡喫豬蹄啊, 蘇博士。」
陳雲翔站在身後, 眼含笑意。
幾年時間不見,他褪去了ṱũ̂₆少年的青澀,變得更加成熟, 那身西裝更是襯得整個人挺拔如松。
「你怎麼在這兒?」
「蘇博士研究的人工智能這麼搶手,我當然要替公司來爭取一下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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