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鬼迷心竅地寫了滿屏馬賽克的 1V2 海棠文,結果被三位男主角發現。
他們一個對我說:「寫得不錯。」
另一個說:「不過主角應該換成女生。」
最後一個禁錮着我:「這不正好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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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系有三大帥哥,分別是清冷教授沈聽舟,溫柔助教宋歸亭,黑皮學長姜厭離。
他們三個不知迷倒多少少女。
而我閨蜜就比較離譜,她嗑他們仨的 CP。
對,你沒看錯,就是 0 和 1 這種的。
然後拿我偶像演唱會門票來誘惑我,讓我寫他們仨的海棠文。
當天夜裏我在電腦上十指翻飛,編得那叫一個面紅耳赤,津津有味!
文中男主角拿出十八般武藝,大戰三百回合,從臥室到客廳,從室內到室外,鬥得是天昏地暗,酣暢淋漓。
爲了對得起演唱會門票,我還去扒了沈聽舟的朋友圈,勢要做到圖文結合,身臨其境!
沈聽舟,一頭狼尾捲髮,細邊眼鏡,人稱文學院高嶺之花,帥得人肝顫。
等我全部寫完,已經困得眼都睜不開了,強撐着一口氣把文件給閨蜜發了過去,然後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我掏出手機,準備接受閨蜜的彩虹屁。
結果嚇得一個激靈,瞬間就完全清醒了!
我把文件錯發給沈聽舟了,還發消息說:「火辣辣的,包君滿意!」
我……
我拿起手機給閨蜜發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別嗶嗶,快說。」
「壞消息是,我把文件錯發給沈聽舟了!啊!想死!他不會又掛我科吧?」
閨蜜倒吸一口涼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微信是開學上大課統一加的,我沒備註名字,他應該找不到我。」
話雖然這麼說,但他如果鐵了心要找,也不是不行。
閨蜜二話不說,把頭像和名字改成跟我一樣的:「這事我替你扛了,安心上課。」
我懷揣着忐忑的心情去上了沈聽舟的課,十分心虛地搶了最後一排。
身邊人影一晃,助教宋歸亭在我旁邊坐下,還溫柔地問我:「眼圈這麼黑,昨天又熬夜了?」
宋歸亭是我直系學長,當年入學時他替我搬了行李,介紹學校,就此熟識。
我一臉苦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宋歸亭以手託着下巴,明目張膽地側頭看我:「誰惹我們小可愛了?給哥說說。」
這事我能說嗎?我不能。
我下意識地往講臺望去,頓時頭皮一麻,菊花一緊!
沈聽舟正看向我們這邊!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絲質襯衫,那褶皺處流動的光澤襯得整個人更是膚白貌美,清雅矜貴。
袖口擼到手肘,露着精緻的腕骨和緊實的肌肉紋理。
之前大概在寫板書,修長的食指和中指之間還夾着根粉筆,正搭在桌沿上一點一點:
「噠,噠,噠……」
聲音不大,聽在我耳朵裏卻莫名地清晰。配上那似笑非笑的面容,直激得我一陣心驚肉跳。
「最後排穿白衣服的那個女生,請問你對這個論題有什麼看法?」
我只恨今天穿的是白裙子,不能脫掉!
我老老實實地站起來掃了一眼黑板,腿一下就軟了,性理論?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我硬着頭皮開口:「這……性感與性理論,我想……」
話還沒說完,教室裏突然火山噴發似的爆笑一片。
連沈聽舟都忍不住彎了眉眼。
宋歸亭忍着笑拉拉我:「是論理性和感性。」
什麼?
我再次看向黑板,好傢伙,不清醒的大腦把隨意看的文字反過來讀了!
這臉丟得,大發了。
我精神恍惚地坐下,完了,這科是不是掛定了?
宋歸亭安慰我:「沒事,一輩子很快就過去了。」
我拉着臉,欲哭無淚:「你不懂。」
正說着話,宋歸亭的手機亮了,顯示沈聽舟給他發了個文件。
宋歸亭當着我的臉伸手一點,我看着聊天界面的文件名,瞳孔地震!
《黑皮小 0 大戰雙 1》。
是的,是我寫的。
我那個要死的閨蜜嗑了賊邪門的 CP,她竟然覺得身高一米九幾的黑皮健美學長是下面那個。
宋歸亭皺了皺好看的眉頭,不明所以地準備點開。
眼瞅着他的手指離屏幕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下意識地一把抓住:
「課後再看吧哥,你看教授在講課呢。」
我下意識地看向講臺,心裏咯噔一下。
總覺得沈聽舟的表情不大對勁,他遙遙望着我們,似笑非笑,藏在鏡片下的眼睛銳利極了。
電光石火之間,宋歸亭已經點開了文件,嘴上還說:「別怕,老師對我很好的,他……」
後面的話,他已經說不出來了,雙眼死死地盯在屏幕上,一臉震驚。
麻了,想逝世。
我縮了身子,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我沒看到、千萬別殺我滅口的樣子。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宋歸亭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我餘光一掃,就看到滿屏幕的馬賽克,頭皮發麻,臉龐發熱。
寫得這麼帶感?不愧是我!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我拎起包就跑,妄圖混在人羣裏溜走。
眼瞅着就要擠出大門,勝利在望。
忽然一隻大掌蓋住了我的天靈蓋。
我一臉懵,好像被梅超風逮住的小雞崽,一動不動。
另一隻手從斜上方指着我,然後從我頭頂傳來聲如洪鐘的一句:「是她嗎?」
我僵着脖子抬頭,就看到教室門旁立着個山一樣的大個子,黑皮、健美、賊帥的姜厭離。
好傢伙,這就是來自近兩米人類的壓迫感嗎?
不過一會兒,一起上課的同學全都走完了。
不是,當代大學生就一點八卦之心也沒有嗎?你們好歹撈我一把。
那大掌毫不憐香惜玉地擰着我的頭,強迫我回過身。
沈聽舟和宋歸亭分立講桌兩邊,一個單手插兜一手撐桌,整個人斜倚着,姿態恣意。
一個白衣黑褲,身材筆挺,陽光明媚。
沈聽舟點了點頭:「是她。」
我渾身一麻,恍惚間好像看到我太奶在朝我招手。
姜厭離彎下腰貼近了我,擰着眉,一臉煞氣:「膽子不小啊你。」
-2-
我腦子裏警鈴大作,被發現了?不能吧?
姜厭離按着我的腦袋往教室裏一推,我一個踉蹌跑三兩步就衝上了講臺。
眼瞅着就要撞到沈聽舟,嚇得我腿一軟,差點給他跪下,幸好宋歸亭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好險,這要是撲到沈聽舟懷裏,感覺會被他嫌棄地扔出去。
姜厭離委屈巴巴:「你們瞪我幹啥?我也沒使勁啊!」
他也不想想自己啥噸位,我 1 米 60 八十斤,他 1 米 94 一百八十斤!
總之宋歸亭把我扶好站穩,然後三個人就呈包抄的形式,把我逼得恨不得貼在黑板上。
笑裏藏刀沈聽舟,不懷好意宋歸亭,黑臉壯漢姜厭離。
咱就是說,三堂會審也不過如此。
我的心肝和腿都在打戰,我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打死不都承認海棠文是我寫的行不行?
姜厭離的手指隔空點我,一臉不善:「就是你創辦的姜姜配一切後援會?」
我?啥玩意?
這名字一聽就是某種特殊愛好者羣體搞的小衆社團——閨蜜的邪門 CP 愛好者。
我猛然想起,去年我掛沈聽舟這科的時候,閨蜜說創辦社團可以加學分,掛科被扣的學分她幫我搞定。
我當時以爲她就是隨口一提。
難不成,真是閨蜜用我名字提交的社團創辦申請?
啊?什麼怨種閨蜜啊!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姜姜」其實是生薑行不行的時候,宋歸亭說:「我們也逛校園網,知道姜姜代指誰。」
這這這……
我欲哭無淚:「對不起,我馬上撤回申請,我再也不敢了。」
我怎麼這麼慘啊,這一整天打擊太多了,我越想越委屈,沒忍住,鼻子一酸,紅了眼眶。
姜厭離直接就不淡定了,粗着嗓子:「你哭什麼?又沒怎麼你。我名聲被敗壞了我還沒說啥呢,你都不知道校隊那幫人都怎麼笑話我的。」
我心一抖,嗑個 CP 就笑話你了,那看到海棠文豈不是要原地昇天?
我積極認錯,態度良好。好不容易哄得姜厭離消氣,並且保證一定會撤回社團申請時,突然「哐」的一聲!
其樂融融的氛圍被打破,閨蜜氣喘吁吁地撞開了教室的門。
與一臉震驚的我對眼後,她露出了視死如歸的表情,大喊:「色色小說是我寫的!你們不要難爲她!」
我……這都是什麼晴天霹靂!
姜厭離一臉懵逼:「什麼小說?」
宋歸亭把手機遞了過去,帶着揶揄:「大概是這個。」
姜厭離看着手機,那眉毛是越來越皺,臉是越來越黑,手背上的青筋是越來越明顯。
我頭皮一陣發緊,高度緊張之下竟然還走神地想,他如果把宋歸亭的手機捏碎了,應該不需要我來賠吧?
閨蜜傻了,瞪大了眼睛問我:「什麼情況?」
我咬着牙根,欲哭無淚:「咱就說,有沒有可能他們還不知道這事?」
怨種閨蜜……
-3-
我的怨種閨蜜被姜厭離帶走了。
她本身就是校啦啦隊的,跟姜厭離還算熟悉。
姜厭離震驚之後,黑着臉捏着她的後脖頸把人押走了。
我侷促地原地捏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剩下的兩位大佬:「那個,我能走了嗎?」
沈聽舟面帶微笑地看着我,而我卻覺得那笑陰惻惻的。
他讓宋歸亭先出去,要單獨跟我聊聊。
我一聽腿更軟了。
他拉了把椅子坐下,身子後仰,雙腿交疊,兩條胳膊隨意地搭在扶手上,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結果開口就是暴擊:
「那小說寫得不錯。」
我傻了,這個「不錯」是什麼意思?是認可的意思?
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硬着頭皮乾笑了兩聲:「嘿嘿,是吧?」
我這麼猥瑣怎麼回事?神特麼嘿嘿。
沈聽舟卻不知怎麼也笑了,不再是那種皮笑肉不笑陰惻惻的,而是眼睛亮晶晶的,藏在金絲框的眼鏡片下面,像發了光一樣。
嘖嘖嘖,真不愧是帥得人肝顫的文學系第一人。
我不過只迷惑一秒,就被他接下來的話拉回現實。
他說:「根據法律,傳播淫穢色情文學的後果不用我說了吧?它到底誰寫的?」
我慌了,不至於上升到這高度吧?
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想過,只是想着只給閨蜜一個人看,應該沒啥問題。
我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我寫的。」
我低着頭,偷偷覷着他,就看到他勾了嘴角,修長的手指越過高挺的鼻樑,扶了下眼鏡。
我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怎麼覺得他的表情好像有點……不出所料,正中下懷?
「缺點也挺多,過於直白了。你接下來跟着我,好好學學。」
我:「啊?」
-4-
事件走向過於魔幻,以至於宋歸亭送我回宿舍的路上,我還沉浸在震驚中,不可自拔。
直到宿舍門口,他突然喚住了我:「雲歡。」
我傻傻地回過頭看他,他卻無奈地笑了笑:
「以後別寫那種東西了,影響不好。」
我一臉問號。
怎麼誰都知道是我寫的?合着我一整天白擔心了是嗎?
「你怎麼知道的?」
宋歸亭回答得理所當然:「文風,這幾年你在校刊發表的文章我哪篇沒看過?你的文風我還不瞭解?」
這個行,真滴牛。
我後退一步鞠躬道歉,保證不會再寫這種東西了。
性別互換一下,這事性質太惡劣了!
嗚嗚嗚……我真該死!
宋歸亭卻一把將我扶起來:「不涉及其他男性的話,也不是不能寫。不過……」
他停頓了下,有些揶揄:「不過你好像沒什麼經驗,腹肌不是硬得跟水泥似的,而是有彈性的。」
啥?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借勢拉着我的手,一把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我一臉懵。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手掌下的觸感溫熱且有彈性,我下意識地一捏,哦哦哦!真的摸到一塊一塊的!
等等!我在幹什麼?
我「唰」地縮回手,瞬間跳到三步開外,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掌心也火辣辣的。
「我,你,不是,學長你什麼意思?」
宋歸亭站在原地,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照在他的臉上身上,只是穿着簡單的白 T 黑褲,就明媚得不可方物。
他踩着細碎的光影上前一步,我下意識地就後退一步,直到我後背抵到樹幹上,退無可退。
宋歸亭含着笑,長臂一伸,撐在了我臉側的樹幹上。
救命!這就是傳說中的壁咚嗎?
看着他的臉一點一點地靠近,我感覺自己無法呼吸了。
我的心跳得好快!
我的臉好熱!
他的眼睛好亮,嘴脣好潤。
想舔。
夭壽啦!我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學,學長,我覺得青天白日大庭廣衆的,影響不好。」
宋歸亭撲哧一聲笑了,他收回了手臂,直起了身體,又恢復成我熟悉的那個溫柔學長了。
我這才稍微自在些,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從腦海裏趕出去。
宋歸亭雖然還是帶着笑,卻神色認真地對我說:「雲歡,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好像明白:「對於學長這種敢於爲文學獻身的精神,在下實在佩服!」
他臉上的笑僵了僵,最後無奈地看着我進了宿舍樓。
-5-
後來閨蜜全須全尾地回來了,她說聽到我被他們仨逮到的消息,下意識地就以爲是小說事情敗露。
也沒多想,就衝過來扛事,沒想到弄巧成拙。
我癱在牀上,反過來安慰她,這個雷早爆早好,省得一天天提心吊膽。
沈聽舟和宋歸亭都沒對我怎麼樣,倒是那個姜厭離……
閨蜜讓我安心,用她的話說:「忽悠姜厭離那傻大個還不簡單。」
結果我給沈聽舟當助理的第一天,就被姜厭離堵了。
他把我堵在樓梯拐角,近兩米的大高個遮天蔽日,一臉算計:「你也不想寫那種東西的事被他們倆知道吧?」
我一臉震驚。
啊!土撥鼠尖叫!
誰傻?到底是誰傻?
我真是……自暴自棄:「你怎麼知道的?」
姜厭離嗤之以鼻,說以他對閨蜜的瞭解,她可沒才能寫那玩意兒。
我沉默了,就當他是在誇我。
我們這正說着話,忽然周遭光線一暗,我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差點沒把魂嚇掉。
身材筆挺的沈聽舟正站在高處的臺階上望着我們,逆着光也看不清神色,就感覺那眼鏡片反射的光有些冷。
自從去年他掛我科後,我就開始賊怕他,看到人就心虛腿軟,腳底冒涼氣。
現在好了,我還寫了以他爲主角的那種文,真是作大死!
姜厭離也感覺到了,回頭問:「沈老師,有啥事嗎?」
沈聽舟聲線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來接我的助理幹活。」
姜厭離一頭問號:「誰?」
我弱弱地舉手:「我。」
姜厭離又黑又粗的眉毛擰了:「我話還沒說完呢。」
沈聽舟卻歪了歪腦袋,越過他直接問我:「你走不走?」
「走走走。」我嘴比腦子快,直接應下了。
直覺不理沈聽舟的話,後果會很嚴重。
我縮着脖子貼着牆根擠出去,三兩步跨到沈聽舟面前,仰着頭看他。
沈聽舟本就不矮,常年穿着襯衫扎進褲腰,更襯得寬肩窄腰好身材。
現在他站在高一臺階俯視着我,雖然臉上掛着笑意,我卻沒來由地心頭髮慌,心跳加速。
-6-
很多老師在校外都有產業,沈聽舟也不例外。
他在校內待的時間並不長,讓我做的事也不外乎整理整理課件,查查資料文獻。
不得不說他真有兩把刷子,隨手列的書單就夠我啃一陣子。
我沒事就泡在圖書館,如飢似渴,看得津津有味,受益頗多。
只不過十次有八次都能遇到宋歸亭。
每次見着我了,他就招呼我過去。然後拎起佔位的揹包說:「給同學佔的,他有事來不了了,你坐吧。」
要不是他看書複習得太認真,一整天下來我倆也說不到十句話,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有所圖了。
一個男生路過時,壓着聲音對宋歸亭大呼小叫:「哇,老宋,天天六點多就來圖書館佔位,你卷死我們算了。」
我敏銳地捕捉到六點多,當即豎起大拇指:「學長了不起,吾輩楷模!」
宋歸亭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圖書館待了一天,等晚上準備回宿舍的時候,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我跟宋歸亭誰也沒帶傘,站在廊下面面相覷。
他找他的朋友送傘,我發了個悲催的朋友圈,也指望誰送個傘。
但我萬萬沒想到,來的竟然是沈聽舟。
夜幕,雨簾,霓虹燈。
遠處一個高挑的灰色身影,撐着把大傘緩緩走近。
壓低的傘檐遮住了臉,但那步履從容的身姿告訴我,真的是沈聽舟。
他走到我們前面,遞了把傘給宋歸亭。
這是什麼雨夜送傘的偶像劇情節!我有點嗑到了!
宋歸亭道了謝,忙撐開傘:「雲歡,我送你回宿舍吧。」
嘿嘿,求之不得。
我踏過去的步子才邁在半空,就被身後的力道拉了回去。
「我送。」
沈聽舟的聲音沉穩,平靜,卻隱隱讓我覺得不容抗拒。
我還沒來得及找藉口,一隻大掌攬了下我的肩頭,把我攬到了傘下。
「走吧。」
我心跳有點快,臉有點木,傻愣愣地就跟着走了。
空氣中溼度很大,黏在身上,風一吹,到處都涼颼颼的,只有剛纔被沈聽舟攬過的肩頭,火辣辣的。
我有些不自在,雖然母胎單身,但日常生活中跟男生也握過手擊過掌,甚至比賽拿獎時還擁抱過。
可沒有哪次像今天這樣,僅僅一觸即放的攬肩,就灼熱得燙到我了。
不是我的問題,一定是沈聽舟不正常!
我斜眼瞅着那隻撐傘的大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神使鬼差地伸手摸了一把,觸感微涼。他也沒發燒啊,這次就不燙。
沈聽舟的腳步慢了半拍,我腦子一嗡,天吶,我剛纔做了啥?
下意識地抬眼瞅過去,就見沈聽舟嘴角含着笑,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心頭髮虛,臉上發熱,乾巴巴地笑了一下:「傘,傘往你那邊去一點,怕你淋溼了。」
沈聽舟卻胳膊肘支起一點,示意我勾着:「傘小,湊合一下。」
我硬着頭皮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他結實的肌肉,溫熱的體溫。
雨滴打得傘面砰砰直響,像亂了節奏的鼓點,帶動着我的心跳都亂了。
-7-
姜厭離堵了我一回沒說完話,後來又堵我一回。
我被逼在牆角,瑟瑟發抖:「有什麼事您直說。」
姜厭離擰着眉,一開口就是暴擊:「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一頭問號:「是什麼讓您產生這個美麗的誤會?」
他言之鑿鑿:「不然你爲什麼要寫那種文?網上都說只有狂熱粉絲才寫這種同人文。而且文裏你還對我的資料那麼清楚。」
我有些納悶,爲什麼不是粉另外兩個呢?
「而且你還申請了我的後援會。」
有理有據,這我還怎麼說?我能說閨蜜纔是他的粉絲,把鍋甩給閨蜜嗎?
我只能眼含熱淚,咬牙認下:「對不起。」
姜厭離抱着胸,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笑得有點欠欠的:「唉,真是拿你們女人沒辦法。我允許你繼續喜歡我,不過下次再寫,主角能不能換成女的?」
哪還敢有下次啊大哥,一次就夠夠的了。
我硬擠了個笑臉,含淚點點頭。
我的委曲求全換來姜厭離的心滿意足,他掏出兩張票給我,說是校外比賽的,免費讓我去看。
他人都走遠了,還不忘回頭遙指着我:「一定要來啊!」
總感覺下一句就是:「不來你死定了。」
到了日子我邀閨蜜一起去看比賽,還別說,揮灑汗水的男大真的帥啊。
尤其是姜厭離,黑皮、高大、胸肌、腹肌,晶瑩透亮的汗水,溼漉漉的額髮,青春洋溢的笑臉。
比賽如火如荼,賽場氣氛高漲,我激動地拍了幾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配文:男大,yyds!
當天晚上閨蜜就衝進我的宿舍大呼小叫:「你快看沈聽舟的朋友圈!」
我打開一看,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以往他的朋友圈裏不是風景照,就是各種演講時官方拍攝的他的照片,總之就是把這微信號打造得很官方很商務。
而今天的朋友圈裏,他發了自己健身的相片,灰 T 灰褲,肌肉線條清晰卻不過分膨大,寬肩窄腰,身材好極了。
尤其是一張游泳的相片,水淋淋的上身,溼漉漉的頭髮,緊繃的泳褲,水珠消失處的人魚線……
噝……莫名有一種欲氣。
閨蜜還在感慨:「今天他是抽了什麼風?從來不發這種東西的,怕不是被盜號了吧?」
我想起自己今天發的男大,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祈求是我想多了。
-8-
不管怎麼出岔子,閨蜜還是給我搶到了演唱會的門票。
我高興得恨不得原地起飛,結果樂極生悲。
那天路上有事故,堵得超級嚴重。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演唱會都進行到一半了。
閨蜜在那邊跟檢票員交涉,我在這邊焦頭爛額,餘光一掃,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沈老師?沈老師!」
沈聽舟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正由工作人員領着往裏走,聽到我的動靜望過來,然後修長的手指隔空點了點我。
工作人員小跑過來,領着我們匯合。
沈聽舟神色淡淡的,沒什麼表情:「來聽演唱會?」
不知道他爲什麼要說這種廢話,我疑惑回問:「那,不然呢?」
他點了點頭:「等結束來後來找我,帶你去後臺拿簽名。」
有這好事?我臉都要笑僵了。
演唱會很嗨,我跟閨蜜又喊又叫,興奮得不行。
等散場的時候我纔想起來,沈聽舟只說去找他,也沒說去哪裏找啊。
歌迷們意猶未盡,卻也不得不散去,這茫茫人海的,我正愁着呢,忽然手腕一緊。
沈聽舟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抓着我的手腕說:「跟我來。」
他拉着我,逆着人流,向那黑夜中亮着燈的地方走去。
人潮洶湧,擠得我東倒西歪,只有身前的這個人,他破開人潮,緊拉着我,堅定地往前走。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高挺的背影,本來就沒平復的心臟又怦怦加速了。
我想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奇怪,因爲沈聽舟回頭看我時,露出了一個很怪的表情。
他眉頭微挑,好像有些詫異。嘴角和眼眸卻彎彎的,又好像有些欣喜。
等我們一直到了後臺,我都沒品過味來。
沈聽舟鬆開我的手腕,敲門進入化妝間。
我的手腕一路上都被他抓得很緊,現在猛然鬆開,還有些不得勁,總覺得餘溫仍在。
偶像跟沈聽舟談笑風生,聽說我是他的歌迷,當即拿出簽字筆要給我簽名。
我穿着應援的 T 恤,左胸那裏有顆愛心,大家一般都是簽在那裏的。
但這個位置的確有些尷尬。
眼瞅着那筆離我越來越近,我還在糾結要不要換個地方籤。
偶像的胳膊被沈聽舟一把抓住。
就看到他從兜裏掏出手帕:「籤這裏。」
我……但是手帕不是我的呀,沒有那種「偶像爲我」的感覺。
我弱弱開口:「其實籤背上也……」
在沈聽舟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我就感覺有點冷,默默地咽回了最後一個「行」字。
當我沒說。
借光跟偶像近距離接觸,也算意外之喜了。
回去的路上,我還興奮得不行:「老師,你是怎麼跟偶像認識的呀?」
沈聽舟開着車,像看傻子似的看我一眼:「他想上我家的雜誌,就認識了。」
「哇,是老師在校外的產業嗎?真厲害!」
我衷心地誇讚了兩句,又去看我偶像的簽名,興奮得把簽名又貼臉又深埋的。
嘿嘿,別說,還挺香。
我猛然想起,這香的不是簽字筆,而是沈聽舟的絹絲手帕。
讓他在一旁看着我跟色中餓鬼似的,對着他的手帕又嗅又蹂躪。
我……
我尷尬地把手帕從臉上拿下,疊好,放進揹包裏,正襟危坐。
沈聽舟分神斜睨了我一眼:「怎麼老實了?」
我胡亂地扯個理由:「怕弄壞了,我回去再看。」
-9-
一路上我都安靜如雞,本來想在校門口就下車,結果沈聽舟的是校內車,毫無阻攔地就開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宿舍樓下熙熙攘攘,圍了不少人。估計又是誰表白,青春洋溢的歲月裏,人總得爲愛瘋狂一次。
我湊熱鬧地往裏擠,輕輕鬆鬆地擠到了前面。
心形的蠟燭,大紅的玫瑰,帥氣的宋歸亭。
等等,宋歸亭?
我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準備後退,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從背後推了我一把,我一個踉蹌就跨進了心形裏。
我扯着嘴角,笑得尷尬。
宋歸亭眼睛亮晶晶的:「雲歡,我喜歡你很久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知道爲什麼,溫柔帥氣的宋歸亭應該是我的理想型纔對,可我現在只有尷尬,沒有感動。
我眼神亂瞟,左顧他言:「啊,這個,這個……」
宋歸亭的朋友在一旁起鬨:「答應他!答應他!」
我就跟被架在火上烤一樣,手足無措,渾身不得勁。
宋歸亭的笑臉一點點消下去,很是受傷:「雲歡,你不喜歡我嗎?」
我捫心自問,這麼久的相處一直很自在,但如果說喜歡宋歸亭,又好像沒到那種男女朋友的程度。
四周開始安靜下來,起鬨的人發出噓聲,我好想跑,越待越尷尬。
可我如果跑了,就是讓宋歸亭一個人面對,更是尷尬。
沈聽舟也擠在人羣裏,正幽幽地看着我們,說不清是個什麼表情,好像有些玩味,也有些幸災樂禍。
我求救地看着他,他喊來了宿管,把圍觀的人都哄走了。
-10-
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宋歸亭,我好幾天都沒去圖書館。
正巧沈聽舟邀請我去聽個小衆演講,我欣然前往。
到了地方纔發現,竟然是有關於兩性的。
我尷尬得無所適從,腳趾摳地。
等演講開始,我才發現自己狹隘了。
主講是一位和藹的老太太,五十多歲的樣子。
她說我國談性色變是矯枉過正了,性一是表達愛意,二是繁衍,是本能。
人是有感情的,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人與人之間應該發乎於情,止乎於禮。等情到深處,自然情難自禁,順其自然,水到渠成。
她突然點了沈聽舟:「我們來聽聽,最真摯的告白能不能打動人心。」
我一下就樂了,沒想到沈聽舟也有被點名的時候。
結果沈聽舟扭頭看着我,細邊眼鏡下眼眸幽邃,深似大海,只一眼就將人吸引進去。
我就見他水潤的薄脣一張一合間,隱隱露出潔白的牙齒,和殷紅的舌尖。
就覺得忽然口乾舌燥,渴得很。
等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時,才反應過來他剛纔說的話好像是在表白。
我思緒飄浮,臉紅心跳,直到散場了都還傻愣愣的。
下行的電梯裏,只有我跟沈聽舟兩個人。他問我:「今天的演講怎麼樣?對你的小說有沒有幫助?」
我乾巴巴地說着感謝的話,心裏祈禱電梯快一點。
好不容易捱到了一樓,沈聽舟胳膊一伸,又按了頂層。
我心頭一跳,警鈴大作,他這是幹嘛?
沈聽舟轉身,將我逼到了角落裏,嘴角含着揶揄的笑:「那我的告白怎麼樣?」
「很,很好,真摯動人。」
救命!我根本就沒聽清好嗎?
沈聽舟只盯着我,也不說話,我就感覺一時間氣溫上升,呼吸不暢。
我舔着脣,頭皮發麻,口乾舌燥。
沈聽舟忽然眼眸微眯,一把將我扯進懷裏,凌冽的氣息撲鼻而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他的臉無限放大,下一瞬間就被碾着脣啃噬。
我傻了,大腦一片空白。
沈聽舟從空隙中擠出兩個字:「閉眼。」
我乖乖閉了眼睛,混沌的大腦才終於抽出一縷思緒胡思亂想。
啊!啊!啊!
天吶!我們在幹什麼?
他爲什麼親我?
眼鏡硌到我了。
他爲什麼還不放開我?
這又是什麼東西?
舌根好麻。
嚶嚶嚶。
總之最後我看到電梯鏡裏的自己,眼淚汪汪,嘴脣紅紅,一副被欺負慘了的樣子。
反觀某人,倒是心情很好,甚至食髓知味般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我的腦子裏一團亂麻,揪着手指擠在角落裏,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逃,卻又被他掐着腰禁錮在身前。
沈聽舟目光灼灼,深情繾綣,宛若實質燙得我渾身發熱。
他啞着嗓子說:「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喜歡我?我不信。
「怎麼可能?我們才接觸多久,哪有無緣無故的喜歡。」
沈聽舟一臉無奈:「你知不知道校刊是誰主辦的?」
我一頭問號,什麼意思?
「你不會說,你看中了我,所以才讓我在校刊上發表了那麼多篇文章吧?」
沈聽舟哽住,恨鐵不成鋼地捏了下我的臉頰:「你一天天的腦子裏怎麼盡是陰謀詭計齷齪事?我難道就不能先看中了你的文章,再看中了你?」
我不信,我文章是寫得好,但沒道理因爲這就喜歡一個人吧?
他看我一臉油鹽不進的樣子,本就掐腰的手掐得更緊了。
腦袋也越來越低,微張着脣湊了過來,破罐子破摔似的問我:「你就說你喜不喜歡我吧。」
我紅着臉,被他呼出的熱氣燙到渾身發熱,聽到他這話甚至想翻個白眼。
我如果不喜歡他,早就甩他巴掌大喊性騷擾了好嗎?
沈聽舟輕聲笑了,徑直吻了過來。
後面就不說了,總之就是心跳加速雲裏霧裏。
-11-
後來在一起久了,膽子也大了,我梗着脖子問他:「我去年掛科,不會是你想留我故意的吧?」
沈聽舟無奈:「你去年缺多少次課心裏沒數?全班必須掛一個,不掛你掛誰?」
我訕笑,去年沈聽舟的課跟我另一門選修課衝時間了,另一位老師出了名的嚴厲,我就去那邊多些。
嗐,果然是我想多了,生活哪有那麼多瑪麗蘇。
我窩在他辦公室的沙發裏翻着文獻,查着資料,他就在一旁忙自己的事情。
有時候心血來潮,就跑我跟前啄兩口。
有次剛親完就遇到宋歸亭來送資料,我慌忙坐直了身子,拿書擋着下半張臉:「學長好。」
我跟沈聽舟也不是祕密交往,宋歸亭自然也知道了。
他看着我笑了笑,神色如常地打了招呼。
等人走了以後,我有些心虛地覷着沈聽舟,發現他根本不以爲意, 不由來了氣:
「你真是一點危機感也沒有,不怕我被男大搶走嗎?」
沈聽舟失笑:「宋歸亭跟我年輕的時候很像,我現在就像高配版的他,你眼得多瞎才能不喜歡我,而去喜歡他?」
合着之前宋歸亭表白的時候,沈聽舟是真的一點點都不急。
我嘴硬狡辯:「可他年輕啊,那可是男大誒,鮮嫩啊,體力好!」
沈聽舟擱下筆,褪了身上的外套, 解着襯衫袖釦走近。
我這纔有了危機感,往沙發上縮着身體:「開玩笑的, 開玩笑的。」
沈聽舟不管不顧地把我壓在沙發上, 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目光從眼睛到鎖骨,一路劃過, 宛若實質,惹得我面紅耳赤。
他壓低了嗓音, 聽起來萬分危險:「朋友圈健身照你沒看?」
我心頭一動, 那些照片果然是因我發的,於是不怕死地接了一句:「原來那種風格的男大才能引起你的危機感。」
沈聽舟眯了眼眸, 摘了礙事的眼鏡。
我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 好像惹火過頭了。
「別別別,這還在學校呢。」
後來我累得要死, 再也不敢提體力相關的話題。
-12-
姜厭離知道我跟沈聽舟在一起後,怒罵我是渣女,氣得閨蜜跟他大吵一架。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 不知怎麼滴姜厭離忽然開竅了,也知道了後援會什麼的都是閨蜜的傑作。
兩個人吵吵嚷嚷地在一起了,畢業後也很快結了婚。
我做伴娘,陪着閨蜜一直到他們的婚房裏。
閨蜜反手掏了幾本冊子給我,笑得一臉曖昧:「我這老腰受不了了, 這些東西就送給你,增加增加興致。」
我看得那是一個面紅耳赤,津津有味。
晚上跟沈聽舟喫飯的時候, 獻寶似的說:「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巧了,我也有。」
我說一起拿出來, 結果我拿出了口口漫畫, 沈聽舟拿出了個大鑽戒。
這就有點尷尬了。
沈聽舟撲哧笑了,接過了我的書,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收下了,你呢?」
我紅着臉, 伸出手示意他給我戴上。
當然是也接受啦,畢竟這麼大呢,體力還好。
完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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