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最愛雌競,從小就罵我是隻會在爸爸面前耍心機的「小三」。
可自從我第一次考過學霸弟弟後,她就突然開始無底線地對我好。
甚至不惜花重金給我買讓人過目不忘的神藥,給我提升成績:
「乖女兒,喫了這個,你學習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神藥」的藥效只有一天,我聽我媽的話,日日服用。
果然有了這個 buff,我不用刷題,不用背書。
成績還是一路飛漲,死死地將學霸弟弟踩在腳下。
直到高考前,媽媽懊悔地說買不到藥了,可轉頭她就餵了弟弟一把。
我沒哭也沒鬧,自信滿滿地上了考場。
笑死,不過是幾片維生素而已,真以爲我一點沒學啊。
-1-
高考前一天,我一如既往地邊打遊戲邊伸手跟媽媽拿藥。
「寶貝女兒,那個賣藥的大師不見了,媽媽買不到了啊。」
「什麼?!」
「那我該怎麼辦?那個藥的有效期只有一天,我以前看的東西現在早就忘了!」
當着爸爸的面,我猛搖着她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將手裏所有的東西都砸向她。
「夏禾!你怎麼能這麼對媽媽!」
嬌滴滴的她被爸爸護在懷裏,朝我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笑:
「老公,小禾她就是複習壓力太大了,我沒關係的。」
「就我們女兒這實力,明天高考肯定沒問題啊。」
又是這一貫捧殺的語氣,在無意識間拉高所有人的期待,逼得我不能犯一點錯。
真是受夠了。
萬幸,還有四天,既是高考的結束,也是我 18 歲的新生。
我馬上就能離開這裏了。
心平氣和地看完了最後一套錯題ẗṻ₀,我整理好自己的證件,聽見弟弟欣喜的聲音隔着一道牆清晰地響起:
「媽,真有你的。那個蠢貨這半年就只靠這個藥,習是一點都沒學。我看她這次拿什麼考過我。」
「每天只會在爸爸面前裝可憐,在學校男生面前裝可愛,真是噁心死了。」
媽媽顯然很滿意弟弟的話:
「哎呀,只有我們女人才最懂女人,你姐姐那點小心機,在我面前是最沒用的。」「小小年紀就學會扮柔弱搶走你爸爸的心,現在還來搶你的氣運,處處壓你一頭,簡直就是狐狸精轉世。」
「來兒子,把這最後幾片藥喫了。別怪媽媽心狠現在才告訴你,知識只有學到腦子裏纔是自己的。這藥一共就 20 多片,幫不了你一輩子啊。」
「你平時學得紮實,模考成績那麼好。考前再突擊這一次,這不得給媽媽考個狀元回來。」
母子兩人的話我字字句句聽得真切,卻低頭只是想笑。
我媽可能還不知道,她那狀元郎兒子的成績可都是造假得來的。
-2-
在我還不知道「雌競」這個詞時,就已經感受到了媽媽對我的敵意。
摔跤說我心機,心臟病發作說我裝柔弱,跟爸爸撒嬌被說噁心。
從小看到爸爸抱我親我哄我,她就會抹着眼淚一臉委屈地離家出走。
「你明明說過這輩子最愛的是我,自從生下夏禾你眼裏就只有她一個人!」
「她就是你的小情人,只會跟我爭寵罷了。」
小小的我莫名成了我最愛兩個人的衝突點,只覺得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後來她就從生氣地控訴變成了對我言語行爲上的打壓。
逼着我多喫長胖,用劣質的水乳讓我爛臉,不讓我穿好看的衣服。
16 歲升入重點高中的那天,我穿着爸爸送我的禮服,當着同學的面被她陰陽:
「胳膊這麼粗還穿吊帶呢?你不會以爲你打扮得就好看吧,想出去勾引哪個男的?」
「就你這乾癟的身材,根本就撐不起這套衣服。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那可是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你爸纔會追我追得那麼瘋狂。」
「重點高中也代表不了什麼知道嗎?男孩子的爆發力可是很強的,等上了高中就拉開差距了。」
那些話讓青春期的我一度自卑得抬不起頭來,爲了安穩度日,我刻意保持着和爸爸的距離,萬事都不爭不搶地讓着弟弟。
可我卻逐漸成了他們口中永遠都比不上弟弟的笨小孩。
直到弟弟那個蠢貨塗錯了答題卡,原本控制得相差無幾的分數一下拉開了差距。
媽媽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到處跟親戚鄰居說我爭氣,卻在無意識間誇大了我的能力。
所有人都將期待放到了我下一次的考試成績上。
我被架在一個高高的臺子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後來某一天我裝作被難題折磨得焦頭爛額,她卻一臉和藹地拿着一瓶藥走了進來:
「寶貝女兒,有了這個你就不用這麼努力啦。」
原來,她做的這一切只是爲了這個。
-3-
我感激涕零地接過了媽媽遞過來的藥,心裏是止不住地雀躍。
「寶貝,你也不想被他們笑話是不是?喫下它,既能提高成績也再也不用這麼辛苦地背書刷題了。」
迎着她急切的目光,我果斷將藥片塞進了嘴裏。
顆粒在嘴裏化開,酸酸的,還帶着些檸檬味的清香。
總算不用在考場上壓抑了。
筆尖劃開試卷的剎那,擠壓的知識如破閘春水,在紙頁上奔湧成河。
那些被刻意寫錯的答案、算到一半停下的步驟、草稿紙上完成的大題,全都成了被擦掉的粉末。
前 300 名,前 200 名,前 100 ťù₃名……
我的成績飛速上升,與此同時媽媽以獎勵的名義給我買最新款的手機,帶着我翹課到處喫喝玩樂。
這些當然不夠。
我望着鏡子裏自己胖胖的身材和佈滿痘痘的臉,手指不由自主地又絞在了一起。
因爲這副外貌,我在學校裏被同學孤立,被喜歡的人言語侮辱,還要承擔長輩親戚嫌惡的視線。
而作爲一切罪魁禍首的媽媽只會在我崩潰求她帶我去治療時虛僞地說:
「你這就是青春痘,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現,等年齡一到自然就沒了。」
「這身材哪裏胖了?女孩子嘛,胖點有福氣,可別聽他們瞎說。」
站在我旁邊,她總會畫着精緻的妝容穿着最顯身材的衣服,將裹着臃腫 T 恤的我襯托得一無是處。
「媽,我要去醫院治痘痘,我還要減肥。」
原本對我百依百順的媽媽突然就愣住了,她張口還是那副說辭,我卻沒有給她機會直接打開了試卷開始刷題。
「我長這副樣子的話,只有保持這個成績才能讓人瞧得起了。」
媽媽終於無奈妥協了。
自那以後,我接受了專業的治療,喫上了營養合理的餐食,身體素質也一天比一天要好。
相應地,我不學習不看書,回家除了跳繩就是跑步,然後在考試之前準時找她拿藥。
一開始生氣我不學習的爸爸,也在看到我穩定的成績單後不再ţũ⁵說話。
媽媽更是時時刻刻把我掛在嘴邊,家長會上到處誇我,不學習成績還好,簡直就是天才。
我只是微微頷首,裝作沒有看到她眼底的那絲狠厲。
可是啊,我本來就很聰明。
別人反覆背誦的古文,我看一遍就可以倒背如流。
錯綜複雜的幾何問題,我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輔助線該加在哪裏。
初生高的那個暑假,我就已經自學完成了高一的全部課程。
裝蠢,只不過是不想再惹出事端罷了。
既然她覺得這藥這麼有用,那我再添一把火又有何不可呢?
那天放學路上,我被高我一個頭的弟弟堵在了門口。
他勾嘴朝我搖了搖本該放在家裏的藥瓶:
「姐姐,有興趣做個交易嗎?」
-4-
「下一次考試咱們兩個學號相連,幫我作弊。」
「否則……」
他晃了晃手裏的空藥瓶:
「我可是查了,這利他林屬於第一類精神藥品,沒有醫院開具的證明你是拿不到的。」
「姐姐,你這可是非法買賣。」
「別說!我還需要它!」
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角,聲音發顫:
「求你了,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
他滿意地看着我驚慌失措的表情,將一本練習冊扔到了我的臉上:
「以後我的作業,也都交給你了。抄答案記得模仿下字跡,我的好姐姐。」
我一臉瞭然地接下了作業,不禁抬頭問他:
「那你高考怎麼辦?」
ƭṻ⁽他低頭叼了根電子煙,爆珠在他嘴裏被咬開,薄荷味的煙霧迎面嗆到了我的臉上:
「不是有藥嗎?你可以的話,憑什麼我就不行?」
惡劣的表情讓我又想到了那個指節發白,死死攥着試卷盯着我的小男孩。
弟弟小學一直活在我的陰影下。
一起上的興趣班,競賽冠軍一定是我;
爸爸掐時間的測試,我總比他提前半個小時;
同樣的外教,我的口語就是比他地道流利。
爸爸每次無意識地誇獎比較,媽媽對他施加的壓力,都鑄成了我們兩人越來越大的隔閡。
幾年來,我的筆記本總會被水打溼,複習資料會莫名不翼而飛,剛完成的作業第二天就出現在了垃圾桶。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第一次考過我的那天。
我不太明白這種近乎病態的執着,對他,只覺得幼稚。
但令我看重的是,他是我媽媽一直望子成龍的寶貝兒子。
如果毀掉他,那帶給媽媽的打擊一定是巨大的。
既然他有這份自信,那我送給他一串毫無意義的數字又怎樣呢?
-5-
就這樣,我和他達成了一筆默契的交易。
考場上,我刻意側過身子,把寫好的答案全都透露給他。
他對於我喫藥的事情,在學校家裏閉口不提。
憑藉我的答案,他的成績步步高昇,幾乎跟我平起平坐,次次分在同一個考場。
而因此作爲「進步之星」家長的媽媽,正站在講臺上臉頰通紅地對着臺下的老師家長侃侃而談:
「我們家兒子啊,從小不顯山不露水,這到了高中聰明勁兒就顯出來了。上次月考還是四五百名,這次就直接衝進前 100 了。」
「不僅如此,還特別刻苦。我天天跟他說,別學太晚別學太晚,這孩子偏不聽,凌晨一點還刷題呢。」
「他還心疼我陪他太晚呢,可我們做父母的現在能做的不也只有陪伴了嗎?」
她就那麼蹺着二郎腿坐在臺下,聽着家長們的恭維客套:
「你家孩子教育得真好,都這麼有出息。」
「你真是好福氣,兒子丈夫都會疼人。」
她薄薄的嘴脣就那麼一張一合,時不時抿着嘴笑起來,臉上露出得意揚揚的表情。
看她這麼高興,那弟弟只考了前 100 名又怎麼夠呢?
我應該再送他們一份大禮,讓弟弟站得更高些,讓媽媽笑得更燦爛些。
-6-
考場上,那些曾經刻意不去碰的拔高題,這一次我全都寫在草稿紙上漏給了他。
選擇題,給他的答案更是一個都沒有做錯。
我還記得那場考試後他看着我狐疑的眼神,開口就問:
「今天的題是很簡單嗎?怎麼你都會?」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多說一句話。
弟弟,你可能看不出這套卷子的難易程度。
但不出意料Ṭů₋的話,這次你應該會是年級第一了。
-7-
703 分的成績一出,我看到他站在榜前驚得下巴都要掉了下來。
「行啊,夏雨!這麼難的卷子你還能考 148。」
「這道拔高題全年級就你一個人做出來了,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學生!」
「我已經跟你媽媽通過電話了,照你這個勢頭下去,拿個市裏的狀元都未嘗不可能啊。」
班主任拿着他那張將近滿分的試卷誇讚不止,他嘴明明是笑的,但那雙眼睛分明是在惡狠狠地盯着我。
「夏禾!你找死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就去舉報你!」
我整理了下被他扯得發皺的襯衫,抬頭笑吟吟地看他:
「哦?是舉報我這個比你低 50 多分的人幫你作弊,向大家說明你現在的成績全都是造假得來的,真實實力也就年級 500 名。」
「還是——」
「沒收查封那瓶違禁藥,斷了我的路,也斷了你高考的路?」
「難道,你不打算喫那個藥了?」
「你!!!」
是,我就是在威脅他。
早在他找我作弊,暴露自己意圖的那一天,主動權就已經掌握在我手裏了。
那天他的臉憋得像個紫茄子,滿臉都寫着「你給我等着,我肯定要你好看」
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屁話。
我閒得無聊掏出耳機順便開了一把遊戲,擦肩而過,還是忍不住留下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弟弟,你現在可是第一,下次考試我可幫不了你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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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模、二模、三模我一直穩定控制在年級 50 名左右。
而弟弟,竟然一次也沒跌出過前 10。
我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什麼,只知道排名第一的考場因爲學霸雲集,老師的安檢力度總是最輕鬆的,再有就是他鼻子上多了一副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眼鏡。
高三,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每個人都是拼了命地一點一點把知識往腦子裏裝。
投機取巧固然表面風光,可最後糊弄的是誰只有自己清楚。
而明天的高考,就是檢驗真正實力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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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門縫,我看到弟弟將藥片嚼得咔咔響,推開媽媽迫不及待地翻開了課本。
「兒子,千萬不要熬夜啊,就你這個成績,不喫藥也肯定能考過那個小賤蹄子的。」
「等成績一出,她立刻原形畢露,在所有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到時候看你爸爸還怎麼偏袒她,巴不得隨便找個人就把她嫁了。」
「你姐啊這一輩子都註定是比不上你的。」
媽媽一邊靠着弟弟的肩,一邊低頭細心地幫他收拾着文具。
沒有注意到一旁逐漸僵硬的弟弟。
「媽!媽!還有藥嗎?再給我兩片,快點。」
弟弟不停地舔着乾燥的嘴脣,一臉乞求地望着媽媽,桌面上的試卷因爲用力而被捏得皺皺巴巴。
「怎麼了這是?沒了啊兒子,這是最後幾片。」
「哎呀,你不用這麼擔心,就你平時的成績……」
「怎麼就沒了!爲什麼我喫了藥,這些題還是不會!爲什麼!」
「怎麼夏禾就會做?這藥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他突然怒吼着將桌上的空瓶猛地砸向媽媽,伴着一陣哀嚎我看到媽媽捂着眼睛痛苦地蹲下。
「你是不是在騙我?你們還是站在她那邊的對不對!」
「兒子,兒子你聽媽媽說,可能是藥效還沒發作,明天考場上你一定就會了。」
「你看你姐姐那個蠢樣,短短一週就考到 600 分了,這藥肯定是有效果的。」
聽着門外的動靜,我默默鎖好了房門,戴上耳塞,只希望明天能離他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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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前一天發生了那種事情,媽媽還是堅信自己兒子就是好樣的,那些只不過是壓力太大的表現。
所以,她帶着七大姑八大姨,身穿一身紅色旗袍,就那麼顯眼地拉着弟弟給他加油。
「看,那個就是第一名他媽。」
她扭得更加開心,不住地摸着弟弟的臉:
「兒子,你不要有壓力的哈,考出自己的實力,媽媽永遠都支持你。」
「你未來可是我們夏家最高的學歷,我們這些人都要跟着你沾光,某些人一到大考就要露餡了,終究是靠不住的。」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瞥我,再次給了弟弟一個大大的擁抱。
很巧的是,我跟弟弟又在一個考場。
第一科是語文,出了考場後媽媽興沖沖地對着弟弟問東問西,看着他默不作聲只能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讓他好好補充體力。
我盯着他蒼白的臉,若有所思地刷了刷手機。
下午的數學考試,空調的涼氣刺激着神經,滿場都是筆尖劃過答題卡的沙沙聲。
我正專心演算着後面的大題,背後突然傳來了椅子倒地的巨響。
「是你毀了我!」
弟弟嘶啞的聲音在寂靜的考場炸開,還沒反應過來,「刺啦」一聲脆響,我的答題卡在他手裏被撕成了兩半。
「憑什麼從小到大都是你?現在你也別想考上!」
監考老師尖叫着衝了過來,他突然就笑了,然後轉身衝向走廊。
隨後傳來的,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在場的學生皆是一驚,有的甚至被嚇哭了,手抖ţŭ̀ₘ得連筆都有些握不住。
直到窗外傳來「人沒事!人沒事!」的呼喊。
我拼湊起手裏的答題卡碎片,深呼吸了幾口氣,繼續埋頭苦算起來。
我提前查到了應對高考各項突發情況的應對措施,在結束鈴聲打響之前,答題卡上所有的東西全都是算數的。
這十幾年的努力,全都寄託在這幾張薄薄的考卷上。
離考試結束還有 30 分鐘,我要做的,就是保持心態,把這張試卷圓滿地答完。
-11-
等我在監考老師的注視下重新填完答題卡後,門口等待的家長只剩下了我爸。
他一臉焦急地徘徊在警戒線外,看到我忙不迭地跑上前來迎我:
「是不是嚇到了?一場考試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我不經意躲掉了他攬着我的手:
「弟弟呢?我想去看看弟弟。」
病房裏,媽媽哭得眼線糊成一片,對着執法人員就是一陣辯駁:
「憑什麼取消我兒子的高考資格!三年!三年他都快讀完大學了,他可是年級第一,現在連眼睛也看不見了,你們怎麼能這麼狠心啊!」
「被撕卷子的是我女兒,是他的親姐姐,我們是一家人,她一定會和解的……」
「我不接受和解!」
我迎面推開門打斷了她。
「擾亂考場秩序,差點毀了這十幾年的奮鬥,我憑什麼爲他的行爲買單?」
「你說爲什麼?你是她的姐姐,從小你就處處瞧不慣他。爲什麼他只撕你的卷子,不撕其他人?一定是你這個小賤蹄子找事,我要看監控……」
「我要舉報!」
病牀上的夏雨不顧傷口的撕扯,強撐着伸出手指,循聲指向了媽媽:
「我要舉報她和夏禾,非法購買一類精神藥物。」
「什麼?!兒子,媽媽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啊,要不是你姐那麼會裝,媽媽怎麼知道你喫那個藥根本就沒用呢?」
「都是你姐,都是她這個短命鬼,竟敢騙我這麼久,我一定要她好看。」
她嗓門扯得老大,整個走廊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鬧夠了沒有!」
「兩個孩子被你害成這樣你就滿意了?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老公……」
突然,她像是毒蛇盯上獵物般發現了被護在爸爸身後的我,不顧一切地朝我撲了過來:
「又是這樣,你躲在你爸爸身後幹什麼!你裝得這麼可憐是給誰看!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們一家三口該有多幸福。」
「你就不該出生知不知道,你就該死!」
「啪」的一聲,媽媽被扇得半個身子都側了過去。
「離婚吧,李霞。直到小禾高考結束前,我不會允許你再見她。」
-12-
媽媽因爲舉報被帶到ẗű̂₈了警局調查,而我因爲高考生的身份調查被推到了結束以後。
結束考試當天,在別人都手捧鮮花慶祝解放時,我挖出藏好的證據一個人來了警局。
「這些是原來藥瓶裏的藥,我一粒都沒有喫,全都換成了維生素。」
「還有疑問的話,我們可以去醫院抽血化驗檢測。」
「我媽最後一次交易的地點在 123 街道,這是我跟蹤過去拍下的視頻。」
我咬着脣垂下了眼眸,淚水一滴滴地砸在了桌面上確保讓他們每個人都能看見:
「她只是一個勁兒地說這藥的功效,能毫不費力地提高成績。我以爲她是爲了我好,原來都是爲了弟弟。」
「她甚至不顧我先天性的心臟病,都要讓我服下這種刺激性的精神性藥物。」
我哭得可憐,抬眼看到在場的人神情猛地嚴肅起來。
非法買賣加故意傷害未遂,我捂着心臟,當場看見媽媽又哭又鬧地被帶到了警局拘留。
擦肩而過,聽到了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不會以爲這樣就贏了吧?等發成績那天,我再送你一份大禮。」
-13-
拘留期間,因爲媽媽強硬地不肯離婚,爸爸正式提起了訴訟。
而躺在病牀上的弟弟,因爲手撕別人試卷害得爸爸一家走到哪裏都被戳脊梁骨。
在 18 歲的年紀直接成了棄子。
我來看他時,弟弟正蹣跚着靠近桌臺去夠什麼東西。
乒鈴乓啷的一陣巨響,他立刻嚇得抱住頭蜷縮在了地上。
「別打我!別打我!」
50 多歲的護工罵罵咧咧地趕了過來,掐着他胳膊內側的軟肉就狠狠擰了一圈。
「眼睛瞎了還不老實,真該把你這雙手給剁了。」
混合病房裏,消毒水混合着尿騷味在午後發酵,我數着點滴瓶裏落下的水珠,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天,他把我反鎖在陽臺上一整晚,豆大的雨點也是這麼一滴一滴砸在我的臉上。
這裏的生活並不好過,所以在聽到我聲音的時候,他掙扎着握住了我的手:
「姐,求你帶我走吧,我錯了,我不該跟你作對的。」
我看到他無神的眼眶裏流出了幾滴清淚,就那麼重重砸在了我的手背。
一個從小就會在我的鞋裏裝釘子,在背後將我從樓上推下的人,又怎麼會真的感到後悔?
不過是幾滴鱷魚的眼淚罷了。
想到這裏,我強硬地掰開了他握緊的手。
「這是爸爸讓我帶來的補品,你那個媽過兩天就會來接你的。」
護工一臉諂媚地連忙將東西接了過去:
「你就是那個被他撕了卷子的姐姐吧!心可真善,都這樣了還肯來看他。」
「要我說啊,這種白眼狼就是怎麼也養不熟的,他有今天的一切全都是活該。」
我看了看護工盯着燕窩毫不掩飾的眼神,還是什麼話也沒有多說。
-14-
查分當天,屏幕上一排的空白分數出現時,整個辦公室裏的老師都在沸騰。
「好啊!好!今年我們學校竟然能出個全省前 50,這不妥妥的清北苗子了,你就等着領獎金吧,夏禾!」
「我得把這個好消息轉到年級羣裏,還有喜報,趕緊打電話快馬加鞭地去做,做得越大越好!」
「反正都分數屏蔽,我們盼一個省狀元也未嘗不可能啊!」
我看着一羣地中海的老師高興地在屋裏上躥下跳,只覺得好笑。
也是,在這個經濟一般,教育資源更加一般的小城市,已經幾年沒有這樣的成績了。
校門口「夏禾全省前 50」幾個燙金大字在紅底上閃閃發亮,周圍的家長蜂擁而至,紛紛想要沾沾喜氣。
直到人羣中傳來一陣捏着嗓子的嘲笑:
「什麼前 50 啊?都是作弊考出來的罷了,我可是她親媽,她做了什麼我是最清楚的。」
她塗着猩紅指甲油的手突然就朝着喜報抓去,「刺啦——」一聲,我的名字被她硬生生撕成兩半。
「夏禾媽媽你瘋了嗎?」校長趕緊衝了過來。
「是,我就是瘋了。我養大了她,她竟然大義滅親,害了自己的弟弟不成還要抓自己的親生母親。」
「我買藥不也是爲了她好嗎?要不她前 50 的成績是怎麼來的,不都是喫藥作弊得來的嗎?」
「我兒子纔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可你們一個個都不記得他了,只會偏袒她!」
圍觀的家長響起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這小妮子成績這麼好都是作弊得來的嗎?什麼藥能有這麼靈,能進前 50?」
「不是這怎麼可能啊,現在考試這麼嚴格,什麼東西查不出來?要是這藥真那麼有用,得有多少人擠破了頭皮去買啊。」
「對啊,覺得有事就去報警,瞎說誰不會啊。」
正巧一輛商務車猛地停在了門口,下來了幾位手拿公文包的工作人員,有眼尖的人一眼就看到了車上的校徽:
「這是北大的車!北大來搶人了。」
「我滴媽呀,活了大半輩子也算看見這場面了,這閨女可真有福氣啊!」
領導層簇擁着他們帶着我就往裏走,沒人再分給我媽媽一個眼神。
眼看着自己說的話沒有人聽,她突然從包裏掏出一疊照片,猛地揚手撒向空中:
「那就讓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眼裏的好學生!從小就只會勾引男人!」
彩色的照片如雪花般飄落。五歲的我坐在爸爸肩頭,八歲的我被爸爸抱在懷裏,十二歲生日他親我的臉頰。
明明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每張照片卻都被她用紅筆惡意塗改, 畫上了愛心和脣印。
「這個小三!從出生開始就搶我老公的小三!現在還害得我跟老公離婚,她就是個狐狸精!」
話音未落, 在沒看到照片時圍觀家長時一片譁然, 打探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直到我彎腰拾起一張照片:
「叔叔阿姨, 你們家女兒和爸爸合影, 也會被罵小三嗎?」
「爸爸小時候抱一下女兒, 就是耍心機嗎?」
我從書包裏掏出了媽媽留在警局的案底:
「這是我媽明知在我有心臟病的基礎上蓄意用精神類藥物傷害我的證據, 她從來都不是一位正常的母親。」
圍觀的家長臉色一變,沉默良久紛紛開始自發地將照片銷燬:
「真不明白, 女兒成績這麼好, 擱我們家都要燒高香拜佛的程度,竟然這麼磋磨孩子。」
「這孩子是真不容易,碰上個心理變態的媽,還好自己爭氣。」
「趕緊把她趕走,這年頭還有嫉妒自己女兒的, 真是晦氣。」
有家長慌慌張張從保衛室裏拿來了膠帶,認認真真地將殘破的喜報一點點拼好。
媽媽抓起石子就往喜報上砸:
「滾開!你們不要被這個小妖精騙了,她……」
「夠了!」家長們自發將我圍在中間,校長帶着保安衝了過來, 直接就把她架走了。
-15-
最終成績下發,我作爲全省第 4 名選擇填報了國防科技大學。
整個暑假,我一直在整理自己高中三年留下來的筆記, 將它們一一掃描在網上打包出售。
爸爸一家變得對我特別熱絡, 整天圍着我噓寒問暖, 給了我一個又一個的紅包。
我來者不拒, 照單全收。
就這樣再加上學校和市裏的獎金, 完全可以支撐我大學四年的生活費和學費。
現在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和這個畸形的家斷掉了。
從初中熬夜給班裏的同學寫一本又一本的暑假作業, 攢了一個又一個的 20 塊;再到高中給同學補課,50 又 50 地往上壘;包括選擇了這個學校。
我等的,一直都是這一刻。
臨出發前,我又看到了媽媽。
她整個人瘦了好幾圈, 眼下的烏青遮也遮不住,胳膊上還有着幾個顯眼的針孔。就這麼蓬頭垢面地跪在門口:
「我求求你們了,救救小雨吧,他也是夏家的人啊。」
夏雨出事了。
媽媽出來後, 護工是收斂了很多。
直到那天我的大字報登在了電視上, 護工又口不遮掩地朝着弟弟冷嘲熱諷。
這徹底激怒了他,抄起手邊滾燙的開水就澆在了護工的頭上, 造成了二級重度燙傷。
對方要求 100 萬的賠償,否則就要抓夏雨去坐牢。
「小禾, 你拿了不少獎金對不對?幫媽媽這一次好不好,我會還你的。」
「老公,小雨他也是你兒子啊,你不能見死不救對不對?」
她像不知道疼一樣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直到滲出血跡。
多可笑啊, 現在承認我是她女兒了?
跟我對比, 發誓永遠要比過我的時候又有沒ƭű₅有想過今天呢?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
直到一個電話打來:
「夏雨患者的家屬嗎?夏雨他自殺了!」
一陣寂靜,媽媽舉着的手最後還是麻木地落下了。
而我看了看手錶, 沒有跟任何人告別。
屬於我的列車就要駛發,嶄新的生活在向我招手,這些已經全都與我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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