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後竹馬給學妹開了親密付

高考一結束，竹馬就給學妹開了親密付。
他拿着我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學費，給學妹買衣服戒指手錶。
被我發現不但不心虛，反而不滿我的大驚小怪：
「阿笙，別這麼小氣，她不過是買點日用品而已。」
「我幫她是因爲她像你，你現在嫉妒的樣子，真的不好看。」
可我們一點都不像。
我從來不會把自己的未來寄託在男人身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高考志願通道沒有關閉。
竹馬再一次用賬戶裏的學費威脅我給學妹補課後。
我把志願從夏大改成了京大。

-1-
「白梔也沒花什麼錢，一條裙子而已，女孩子愛美很正ṭũ̂ₜ常！」
被我搶過手機的宋寧安竟顯得格外坦然，彷彿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阿笙，你怎麼變得這麼斤斤計較了？」
他語氣裏帶着責怪。
「幫白梔這事明明你也是同意的，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表情？」
我看着長長的親密付賬單和爲數不多的餘額，實在做不出什麼好表情。
我是說過幫白梔，可不是拿我好不容易攢下的學費給她買這些東西。
宋寧安支付寶裏的錢不是他一個人的。
更多的是我這三年每天早上 4 點起來送牛奶攢下的學費。
那些錢被白梔買了奶茶、裙子、首飾，甚至卡西歐手錶。
八百的手錶，是我喜歡了很久，一直不捨得買的東西。
我一直盼望着大學學費低一點，能讓我有多餘的錢買塊手錶。
現在，被人如此輕易地花了出去。
宋寧安還要我大度些。
「這是我的錢，你憑什麼做主給別人花？」
儘管我死死地咬着下嘴脣，不讓自己哭出來，可聲音裏依然帶着一絲哭腔。
宋寧安一愣，不可思議地看着我：「阿笙，你哭了？」
「你不是這麼脆弱的女生啊。」
「不就是幾千塊錢嗎？等暑假了，我陪你一起打工掙回來就是了。」
說着，他抬手揉亂了我的頭髮笑道：
「你也是女孩子，應該知道每天只能穿校服的痛。」
「這裙子也不貴，200 塊而已，買就買了，阿笙，大氣點，你馬上是大學生了。」
我抬頭看着眼前的男生。
光影間，宋寧安和那個曾經拿着裙子送我的男孩慢慢分開。

-2-
我至今唯一的一條裙子，是宋寧安送我的。
那是他讓宋奶奶拿新白 T 恤改的裙子。
那時候我們都窮，我買不起裙子，他買不起籃球鞋。
但他用整整一週的早飯錢買了件新 T 恤，改成裙子，穿在我身上。
他說，我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他這輩子只願意送我裙子。
原來他說的裙子是 T 恤改的那種，其他的女孩更值得他付錢買好看的成品裙。
想到這，我突然有些想笑。
笑自己明明一次次被騙還學不乖，還把一顆真心捧到他面前。
我以爲宋寧安和我們家那些親戚是不一樣的，可事實證明，我錯了，錯得離譜。
我用力地掐着掌心，提高聲音：
「宋寧安，把我存在你那裏的錢還給我。」
宋寧安撲哧一笑，從我手中抽走手機。
「小財迷，別喫醋了，以後我掙錢了，錢不也是你的嗎？」
「我們兩個還分你我呢？」
「我現在把錢還給你，不都給你爸媽拿去打麻將了嗎？你還拿什麼上大學？」
「你不能爲了和我賭氣不顧自己的前途。」
「阿笙乖，我只是看白梔可憐才給她開的親密付，她懂分寸的。」
懂分寸會用別人的親密付買八百的手錶？
懂分寸會發朋友圈告訴我宋寧安給她開了親密付？
懂分寸會明明穿着名牌內衣，卻告訴宋寧安買不起一條裙子？
拳頭鬆了又緊，最終我還是沒有再辯駁。
宋寧安不是傻子，他只是不願意看穿白梔而已。
真正的窮人是像我們這樣想盡一切辦法賺錢，拼着命地努力學往上爬，盼望着逃出這個喫人的地方，而不是她那樣，留下來再讀一年。
「要麼解除給白梔的親密付，要麼就把錢還給我。」
「宋寧安，那是我的錢，我有權利支配它們。」
我再次提出要回錢時，宋寧安變了臉色。
他認真地看着我，認真地解釋：「阿笙，你不知道白梔有多可憐。」
「她因爲爸媽離異留了一級，現在重讀高二，不想讓新同學看不起她。」
「這條白裙子不僅僅是爲了好看，還關係着她的自尊。」
「當初同學們嘲笑你是難民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那時候你有我擋在你面前，可以後我去讀大學了，就沒人保護白梔了，我不想她成爲下一個你。」
「我想，我這個決定，你也很認同的，對嗎？」
我很想說白梔不會成爲下一個我，我更不認同他拿我的錢做人情的行爲。
可看着宋寧安眼裏的不耐煩時，我知道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我用力搶過他的手機，點開他的支付寶，剛準備轉賬。
手機突然傳來一條提醒。
白梔用親密付買了個手機，用光了宋寧安支付寶裏所有的錢。

-3-
我僵在原地，不敢點開那條提示，任由它消失。
緊接着，白梔的電話打了進來。
宋寧安急忙從我手裏拿過手機按下接聽鍵。
「學長，我剛剛……」
白梔嬌滴滴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哭腔從聽筒裏傳來。
「他們說我是小三傍了個窮鬼。」
「學長，你跟陳笙學姐在一起了？」
宋寧安連忙否認：「沒有，」
「他們怎麼能罵你是窮鬼呢？我爲了證明你不窮，直接給他們看我的親密付。」
「還用親密付買了個新手機。」
「學長，你不會怪我吧？」
宋寧安溫柔地應着，一如當年ƭū⁾安慰我。
「當然不會，我給你開親密付就是讓你花的，你別委屈了自己，也別讓人欺負了你。」
「買個手機也是應該的，以後我去讀大學了，你還要用新手機聯繫我呢。」
宋寧安的一番安慰，不知道是在安慰白梔還是在安慰自己。
畢竟，他自己用的還是紅米最便宜的手機。Ṫŭ̀₌
而剛剛白梔一下子花出去的 8000 多，買的是最新的蘋果。
「學長，謝謝你，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麼好過，你是我見過世界上最好的人！」
白梔破涕爲笑，聽起來格外刺耳。
我一把搶過手機，嚴肅地命令道：「白梔，把手機退了！」
「你花的錢是我的，是我攢的大學學費！」
「你要買手機，讓宋寧安用自己的錢買，別用我的！」
「你……」
我還ťûₑ沒說完，就被宋寧安用力捂住嘴。
他粗暴地搶過我死死捏住的手機，笑着說了幾句我喫醋的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窒息的感覺充斥我的全身。
宋寧安爲了不讓我發出聲音，用了全力。
眼前一片花白，這種感覺很像當初我爸想要捂死我再生一個兒子時的絕望。
那時是宋寧安救了我。
現在，他讓我再次陷入這種絕望。
「阿笙，你怎麼能這麼說。」
「你知道白梔那邊有人聽着，你這麼說她會難受的。」
宋寧安鬆開手，責怪斥責着我。
我俯下身子大口喘氣，抓住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
「這次算你不知者無罪，我原諒你了。」
「阿笙，下次我希望你不要再這麼不懂事，亂喫醋了。」
「白梔沒什麼壞心思，只不過不想在朋友面前丟臉而已。」
「你也別這麼小心眼，非要讓她把手機退了。」
「等以後我們一起去讀大學了，她也影響不到你。」
好不容易緩過來，聽到他這些話，我竟笑了。
原本的計劃全都被打亂，現在，我要做的事是在這 2 個月裏給自己湊大一開學的那筆學費和生活費。
宋寧安和白梔怎麼樣，已經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了。

-4-
清醒過來的腦子裏一瞬間閃過幾條賺錢的方法。
我成績好，剛高考完，可以當家教來賺學費。
早上送牛奶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貴在時間早，和其他事並不衝突。
空閒時間如果能再找個服務員的工作，那刨去被爸媽拿走的，我基本上能把第一學期的學費湊齊。
心裏有了計劃，我背上書包準備離開。
手卻被宋寧安拉住。
「阿笙，你怎麼走了？是因爲考砸了不開心嗎？」
「沒事的，這樣我們兩個人的分數就差不多了，我們一起去夏大好不好？」
「聽說那裏的海鮮都很便宜，你不是最愛喫海鮮了嗎？我陪你一起去。」
聽到這句話，我纔想起，我來找他是因爲估完了分，來商量志願填報的事。
我們說好的一起去上夏大，正查着資料，他的手機裏不停響起提示音，才讓我發現了他給白梔開親密付的事。
這一通提示，讓我徹底沒了和宋寧安規劃未來的心情。
而宋寧安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自然地把我揹包拿過去，看着我的估分表揚起了嘴角。
我一時甚至不知他是因爲我們要一起讀一個大學開心，還是因爲我高考考砸了開心。
可這張估分表，本來就是我爲了安慰他，按他的估分填的。
原本來時，我想好了，無論他考到哪裏，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我一向依賴他。
他小學時突然的到來，像是一束光照進了我的生活。
我原本以爲生活沒了希望，能活着，等讀完義務教育就回去結婚，給家裏賺下彩禮錢就可以逃離爸媽。
是宋寧安救了我。
他在我爸又一次想要把我悶死時，給了我爸一棍。
他警告我爸，如果再敢動手，就報警。
他是從城裏來的，我爸怕他這個外鄉人沒輕沒重，真的會報警，就歇了打我的心。
後來發現宋寧安不過是扔回鄉下的留守兒童時，我已經有了自保能力。
可以說，宋寧安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即使他剛剛對我那樣，我還是不願意和他撕破臉。
再說，現在只是個估分，高考分數還沒出來，一切都沒有成定局。
我沒回答他，敷衍地應了幾聲再次想要離開。
又聽見他叫住我：「阿笙，能給我借點錢嗎？」
「白梔花光了我卡里的錢，我怕她還有什麼缺的，要花錢。」
「你放心，等開學了我一定還你。」
「幫她其實也是在救贖當初的你自己？這錢本應該是你出的，我幫你出了，你給我借點？」
我第一次發現，宋寧安的死皮賴臉是如此地可惡。
我開口拒絕，說話的語氣卻有些僵硬：「我沒錢。」
「我勸你早點把錢還給我，否則我會報警的。」
宋寧安愣了一會，疑惑地開口：「阿笙，你怎麼會沒錢呢？」
「你不是剛賣了筆記？」
「全校第一的筆記應該能賣不少錢吧？還有你問同學們收來的書，不也都賣了嗎？」
「你至少有一兩千，借我，我應急。」
這一刻，我甚至不知道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他居然能再問我要錢。
我冷下臉來質問：「你應急？你有什麼急事非要拿我的錢去辦？」
「你自己的錢呢？」
「你高考完，你爸媽不是給了你一筆教育基金嗎？應急可以用這裏的錢。」
宋寧安一聽到教育基金急了眼：「那是我爸媽給我攢的大學學費，我不能動。」
「也就一兩千而已，阿笙，你現在怎麼這麼世俗，這麼在乎錢了？」
「你就不能學學白梔，即使沒有錢，對同學對朋友也大方的性格嗎？」
原來是這樣。
看着他不耐煩的表情，我突然明白了。
宋寧安是嫌我窮酸了。
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他爸媽突然想起了這個鄉下兒子，想要把他接回去的時候。
「好啊。」
我煩了他的糾纏，索性答應。
「錢我藏在家裏，等會兒回家拿給你。你等着。」

-5-
宋寧安不疑有他，在我家樓下一邊等着一邊打着電話，笑得很是開心。
我拉上窗簾，看着在房間補覺的我媽，咬牙下定了決心。
反正這錢是拿不回來了，不如給喜歡打麻將的爸媽。
至少這樣，我暑假再賺來的錢能存得多一些。
我剛跟我媽說完原委，家門被敲響。
宋寧安等得有些心急，直接上樓來要錢了。
「阿笙，你拿點錢怎麼這麼慢？」
「白梔請客喫飯還要我去付錢，等不了你這麼久。」
開門的是我媽。
宋寧安一愣，眉頭緊蹙，不滿地越過我媽看着我。
「阿姨，你也在家啊。」
「我找阿笙要錢，這是我們一起賣書賺的錢，拿了錢我就走。」
我的心隱隱一痛。
宋寧安知道我爸媽是什麼德性，他還是說了我賣書私藏錢的話。
如果不是提前把那些錢交給了我媽。
因爲他這番話，我一定會遭一頓毒打。
我媽理了理頭髮，擋住宋寧安的視線，和顏悅色地笑着：
「寧安啊，很久沒來找笙笙玩了，怎麼一來就是來要錢的？」
「進來坐坐，正好阿姨也有事找你。」
宋寧安被說得有些不自在。
從前，他一有空就往我家跑，即使爸媽趕他，他也會拿着宋奶奶做的菜來家裏討好我爸媽。
是什麼時候，宋寧安出現得少了呢？
高三太忙，學習是最好的藉口。
只是高考完這麼久，他也沒來過。
或許，我心裏早就知道宋寧安變了。
親密付不過是壓垮我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阿姨，我有急事就不進來了。」
「您能讓笙笙把錢先給我嗎？」
宋寧安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那是白梔獨有的鈴聲。
他第一次掛了白梔的電話，語氣焦急：
「阿姨，你看，我真的很急。」
見我媽不動，他大聲呵斥我。
「陳笙，你快把錢拿出來給我，我們不是說好了麼？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這明明是我們一起掙的錢，你不能私吞！」
生怕我媽不給，他竟扯出這種謊來。
我媽冷笑一聲：「要不是笙笙提前把事情都告訴了我，我還真被你騙了。」
「陳笙有記賬的習慣，剛剛她已經把所有賣書賺的錢都給我了，但我發現，過去幾年她都有早起打工，這些錢呢？」
宋寧安臉色不好。
他皺眉用眼神示意我幫他解決我媽。
眼神里毫不掩飾的責怪，讓我的心細密地疼着。
「宋寧安，陳笙三年來打工賺的錢都放在你那吧？」
「聽說給你那個學妹全花了？」
「一萬二，這錢，你是準備昧下了？」
宋寧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他是想不到，我會把藏私房錢、記賬、把錢放在他那的事全都告訴我媽。
我也從來沒想過，在宋寧安和我媽之間，我竟然會選擇嗜賭成性的我媽。
「你知道的，阿姨也是有些手段的，從來只有我欠別人錢，沒有別人欠我的。」
「這錢限你明天還給我們，否則，我不介意讓你奶奶知道，你拿了女人的錢養女人。」
我媽說話向來粗俗，曾經我是那麼厭惡。
可現在，看着宋寧安漲紅的臉，我竟莫名地覺得有點爽。
宋寧安咬牙切齒地看了我許久，憤憤轉身離開。
很快，我手機裏收到很多條信息。
【陳笙，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你就不能像白梔那樣，懂事一些，處處爲我着想嗎？】
【這次我真的生氣了！】
【除非你把你媽搞定，否則，我要再好好考慮考慮我們的關係。】
我們的關係？
我看着那持續發來的憤怒信息，直接拉黑。
我們曾經是青梅竹馬、戀人未滿，現在是普通同學，未來很可能是陌生人。
我現在最不該考慮的，就是和宋寧安的關係。

-6-
那天我爸媽知道我有能力賺錢，要求我每個月給家裏上交三千的贍養費，否則他們就不讓我去上大學。
我早就想到這個結果，但我不後悔。
三千至少是一個可以看見的數字。
我十分慶幸發現宋寧安給白梔開親密付是在分數出來之前，而不是填完志願後。
第二天，宋寧安沒有來還錢。
他理所當然地覺得我會爲了他搞定我媽。
可我一大早就出門賺錢。
要錢的事，我爸媽最在行也最愛幹。
他們大鬧宋家。
不僅是宋奶奶，宋家的街坊鄰居，甚至遠在外地的宋爸爸宋媽媽都知道了他用我錢的事。
宋寧安不停地用各種方式聯繫我，電話、QQ、支付寶、抖快，甚至淘寶留言。
我一一拉黑後，世界總算恢復了清淨。
等我下班，宋寧安已經頂不住壓力，用了他爸媽給他的教育金還了這筆錢。
那天回家，我以爲我會被宋寧安攔住。
沒想到，來的是白梔。
她穿着宋寧安送給他的白裙，一副楚楚可人的樣子，卻蓋不住眼裏的得意。
țũₕ「陳笙，你爲什麼要讓你爸媽去找寧安哥哥的麻煩？」
「你知道他有多難過嗎？你應該給他道歉的！」
我冷笑：「你用什麼身份來替他質問我？」
白梔淺笑，仰着頭，彷彿在炫耀她脖頸間的草莓印：「剛剛寧安哥哥跟我表白了。」
「現在，我們是男女朋友，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質問你？」
爸媽手段了得，要錢這事鬧得很難看。
我們這個小小的村子，什麼事都不是祕密。
宋寧安爲了白梔的名聲，高調錶白。
這些我早就從羣聊裏知道了。
故意這麼問，不過是要白梔親口承認他們的關係。
「哦，男女朋友啊。」
「那他借我的錢，你能替他還我吧。從高一到現在，一共 839 元。」
這錢，是當初作爲他送我裙子的回禮。
爲了給他攢錢買雙籃球鞋，我放學後就到處撿廢品。
村子窮廢品少，我只能徒步到鎮上，來回 4 個小時。
這Ţù⁺ 839 元，讓我成績下滑了整整一年。
宋寧安看到籃球鞋時，一米八的大高個愣在那裏哭了。
他說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其實我也是。
從來沒有人像他這樣對我這麼好。
所以這錢我出得心甘情願。
宋寧安說這鞋子太貴了，他受不起，算他問我借錢買的。
他甚至給了我一張按手印的借條。
我一直把這張借條放在筆袋裏，當做我們的定情信物。
沒想到現在卻成了他欠我錢的證據。
白梔看着我手裏的紙條，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陳笙，你和寧安哥哥不是青梅竹馬嗎？你這人怎麼這麼會算計！」
「我告訴你，我沒錢！」
我打開手機收款碼遞到她面前：「你可以用親密付啊。」
「用宋寧安的錢還宋寧安的賬，這很公平。」
白梔一愣，竟真拿出了手機來付錢。
她那最新款的蘋果手機網速特別快。
839 很快到賬，我心滿意足地繞開白梔準備離開，就聽到她冷笑一聲，直直地向後倒去。
我不是聾子，我能聽到後面有人靠近的聲音。
宋寧安的腳步聲我實在太熟悉了。
在轉錢之前，我就聽到他靠近的聲音。
「寧安哥哥，陳笙姐姐非要說你欠了她錢。」
說着，她攤開手裏的那張借條，開始啜泣：
「我替你把錢還了，她居然推我說還要加上利息。」
宋寧安皺眉看着那張紙，聲音有些顫抖：「阿笙，你連這個都不要了？」
「你忘記當年爲了給我買球鞋你付出了多少嗎？」
「阿笙，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
「金錢真的就這麼重要嗎？」
我本不想再和他說話。
因爲每說一句，就會磨滅我心中那個宋寧安一分，就會讓我整個青春的付出和感動顯得特別蠢。
可他居然問出了這樣的話。
錢重要嗎？
當然重要。
特別是對我，他再清楚不過了。
我實在忍不住開口：「重要。」
「錢比你重要。」
宋寧安握緊拳頭，正欲和我辯駁，卻被白梔打斷。
她受不了宋寧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在他懷中嚶嚀一聲：
「寧安哥哥，陳笙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嫉妒我能光明正大地當你女朋友。」
「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宋寧安沒有如她想象的那樣斥責我。
他在白梔說完這句話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宋寧安沒看懷裏的白梔，抬頭與我對視：「阿笙，你喫醋了？」
「你是不是知道錯了？」
「你爸媽這麼做確實過分了，你把我拉回來，好好跟我認錯，看在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份上，這事就算了。」
宋寧安從白梔手中拿走借條塞回到我手裏：「這東西你要藏好，可不能隨便給別人。」
「這是我們的羈絆，你難道真的捨得我嗎？」
我第一次發現，除去救命恩人濾鏡後的宋寧安，其實是那麼普信。
我甚至覺得他這句話有些好笑。
他就這麼自信，我離不開他？
我不再理會地上的兩人，無視，徑直越過他們往家裏走。
「陳笙，你站住！」
白梔尖銳的聲音劃破燥熱的空氣，讓我更加煩躁。
「你這麼推倒我，就這麼算了？」
「我手都擦傷流血了，你要賠償我人身損害費和精神損失費。」
「我要的不多，把你爸媽從寧安哥哥那拿去的一萬二還回來就行。」
「你們家人真是不要臉，竟然用這種方法強行從寧安哥哥那要錢。」
「也就是你那賭鬼爸媽能做出這種事了。」
「你喫我的醋，羨慕寧安哥哥對我好，竟然用這種下三濫手段，真不要臉。」
真是瘋了。
我本來想走，褲腿卻被宋寧安拉住。
他黑着臉，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還錢！」

-7-
這事以我報警告一段落。
宋寧安緊緊地握着白梔的手，向警察解釋都是因爲我爭風喫醋才推倒了白梔。
可惜，那段路上有監控。
白梔摔倒的整個過程都被拍了下來。
而我和宋寧安也算是公開地鬧掰了。
所有人都認爲我會很難過。
同學們私信說着關心我的話。
一向對我漠不關心的爸媽，也勸我不要難受，賺錢纔是最重要的。
我也以爲我會哭，會難受。
可當初那種細密的心疼過去後，竟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痛苦。
大概是生活中的苦實在太多了，這點斷舍離實在不足爲道。
大概，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不如那些熱烈的愛那麼刻骨銘心。
大概，我沒有時間難過。
我接了個鎮子上的家教工作。
每天早出晚歸，一有空閒，我只想睡覺，想不了這麼多。
出分那天，班裏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學校。
白梔作爲宋寧安的家屬，雖然沒有參加高考，卻贏得了比任何人都多的關注。
宋寧安拉着白梔的手，走到我面前：「阿笙，你不祝福我們嗎？」
他臉上彆扭的表情，我知道是什麼意思。
他想讓我像以前那樣跟他服軟。
他想用白梔來刺激我。
我淡淡一笑：「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長長久久。」
在這種出分的緊張時刻，我實在不想看到他們，簡直是觸我黴頭。
按他們意願說着祝福，他們還是不滿意。
白梔冷笑：「姐姐，你不是全班第一嗎？說祝福語就這點水平？」
「這第一該不是平時作弊來的吧？」
「聽說你高考失誤了？」
「是怕作弊被戳穿提前給自己臺階下吧？」
有看不慣的同學爲我爭辯了幾句。
宋寧安立刻擋在白梔面前冷笑：「是陳笙自己估分的。」
「這是她的估分單，680 分，陳笙，你這個全校第一名也不過如此。」
說話的同學翻了個白眼：「680 也很高了好嗎？」
「我要是考 680，我爸媽估計得燒高香。」
「再說，分數沒出來，人家謙虛點估分低點，你不會當真了吧？」
宋寧安有些不確定地看向我。
他知道，從前的我會做出這樣的事，可現在的我不會。
我抽走那張估分單，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這是我給你估的成績。」
「我這次考得不錯，700 分以上應該沒問題。」
白梔切了一聲：「誰知道是不是吹牛。」
「我們這就沒出過這麼高分，你一個女孩子能考這麼高？」
「別做白日夢了，寧安哥哥纔是全校第一，平時考試是他讓你，高考他一定比你考得好。」
沒有人回應白梔的話。
因爲查分的時間到了，所有人都坐回了位置上，開始查分。

-7-
「啊啊啊，我居然有 638 分，爸媽，我上一本了！」
「跟我的估分一樣，果然一分努力一分收穫，我沒努力就只有這分。」
「嗚嗚嗚，我這三年沒白費，我考上了。」
……
高考查分，有人歡喜有人憂，我手心冒汗，握緊鼠標點下查詢的那一剎那，腦子一片空白。
太多人查分數，進度條始終在轉動。
「天哪，寧安哥哥，你真的考了 679？！」
「據我所知，這是我們學校的最高分了吧？」
「寧安哥哥，你真是太厲害了！」
白梔的尖叫吸引了一羣同學圍到宋寧安身邊看分數。
679 分，確實是一個漂亮的分數，足以炫耀。
宋寧安越過衆人的視線，衝我挑眉。
「阿笙，你現在後悔，跟我道歉，我還會原諒你。」
「過一會兒你查出分來，可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相信了白梔的話，他覺得女孩子讀書不如男生，他認爲我在強裝鎮定。
我與他對望，心中竟然已經沒了波瀾。
「陳笙，你是不是全省前 50 名？」
一個微弱的聲音劃破嘈雜的空氣，落入每個人的耳朵裏。
我回頭看向電腦。
剛剛還在加載的頁面現在已經跳到了另一個頁面。
被屏蔽的分數，意味着我的分數超過以往我的任何一次考試。
「啊，是真的，陳笙，你真的太給力了！」
「我居然能和屏蔽分數的學生在同一個班，我突然有了吹牛的資本！」
「老師，陳笙全省前 50 名！老師！陳笙全省前 50！！！」
剛剛還圍在宋寧安身邊的同學們一溜煙地全跑到了我的電腦旁。
他們有人用手機拍着我的成績，有人抱着我想要沾沾喜氣再去查分，有人尖叫ṭúₜ……
我雖然估出了自己的分，可我沒想過真的能考到全省前 50。
我回抱離我最近的同學，流下了激動的眼淚。
在高考面前，一切都是浮雲。
宋寧安，我考了全省前 50，從此，我們天各一方，各自安好吧。

-8-
我們學校從來沒出過這樣的分數。
校長聞訊而來。
他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查分界面，眼裏含着淚，激動不已：
「沒想到，我在任期間出了個全省前 50 名。」
「這不僅僅是我們學校，甚至是我們整個村子的幸事。」
「陳笙，你真是好樣的！」
「我要給你發獎學金！」
白梔氣不過，上前拉住校長的衣角，期期艾艾道：「校長老師，我懷疑陳笙高考作弊。」
「她明明估分只有 680，怎麼可能考 711？」
「老師們，你們可不能因爲她分數高，就忘了學生的人品啊！」
這次，她沒有如願。
老師們、同學們像看傻子似地看着她。
班主任皺眉看向宋寧安：「宋寧安，這是你女朋友吧？」
「好好管住你女朋友的嘴，要知道誹謗也是會判刑的。」
「這位同學，我們高三一班不歡迎你，請你出去。」
說着，她不顧白梔慘白的臉色，打開大門，等着白梔出去。
「剛剛這人就在詆譭陳笙了，什麼人啊，自己考不了高分還污衊我們第一名作弊，真當高考是兒戲了。」
「她是留級生，轉到五班以後，又沒參加高考，重讀一年。」
「那難怪了，橫插宋寧安和陳笙這對青梅竹馬一腳不說，現在還亂咬人。」
白梔這次是真哭了。
她拉着宋寧安的手，希望宋寧安爲她說幾句話。
宋寧安始終低着頭，聽到白梔叫他，他才紅着眼抬頭看我：「阿笙，你騙我？」
「你說你這次沒考好，跟我的分數差不多，其實考得這麼好，就是爲了讓我放鬆警惕？」
「我沒想到，你的心思居然會這麼深。」
他失望地看着我，轉頭看向白梔：「白梔，阿笙她沒有作弊。」
「她的成績一向都很好，你不要用自己齷齪的心思揣度別人。」
「你不是我們班的人，請不要在這麼神聖的時刻，打擾我們班的人。」
白梔臉色一白，不情不願地離開。
見白梔離開，宋寧安略有期待地看着我：「阿笙，我考了 679 分，去夏大應該沒問題，你要記得我們的約定。」
他還在妄想我爲了他放棄更好的學府。
我還沒開口，就被班主任擋住。
班主任一臉嚴肅地看着我：「陳笙，高考志願關係到你這一輩子。」
「你要好好做決定，不能因爲一時意氣而毀了自己啊。」
「你這分能上清北很好的專業，別腦子一熱爲別人的男朋友改志願。」
班主任着重強調了「別人男朋友」這幾個字。
宋寧安臉色更差了。
我握住班主任的手，笑着承諾：「老師您放心吧。」
「我不會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的。」

-8-
711 分雖然不是狀元，但作爲我們村子裏唯一一個上 700 分，我們學校有史以來第一個上 700 分的人，校長和村幹部都給了我高度重視。
村領導知道我爸媽的德性，上門同我爸媽講了我高考的分量。
校長給我頒發的獎學金，足夠我大學第一學期的生活費，讓我減輕了壓力。
而請我做家教的學生家長，聽到我這個高考分數以後，主動提了我的工資。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我在清北和京大之中考慮了很久，還是選擇了京大金融學。
畢竟我對錢的敏感度實在太高了。
填志願那天，我避開所有人，專門約了學校的電腦教室。
沒想到，還是在那裏見到了宋寧安。
他憔悴了許多，眼下的青黑告訴我，這些日子他過得並不好。
「阿笙，你要去京大？」
他衝進電腦房，看到了我剛填完的志願。
幾個學校裏，並沒有夏大。
因爲我的分數，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阿笙，我們說好的一起去夏大的，你怎麼能不遵守約定呢？！」
宋寧安說他找了我很多天。
從學校到網吧。
他知道，我填志願必須要用到電腦，花錢找了許多眼線，就爲了找到在填志願的我。
「阿笙，你是爲了氣我的對不對？」
「我們不是說一直一直要在一起嗎？你怎麼能揹着我去京大？！」
他搶過我的鼠標，把我的志願刪掉，填上夏大。
我趕緊彎腰按了關機鍵，氣極：
「宋寧安，你有病嗎？」
「我能去京大，爲什麼要浪費這麼多分跟你去夏大？」
「你憑什麼改我的志願？」
我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宋寧安雙眼猩紅，看起來情緒激動。
「阿笙，我跟白梔已經分手了，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
「我和白梔在一起本來就是爲了氣你。」
「我知道你介意我給她開親密付，你看，我已經關了。」
他拿出手機，點開支付寶，放到我面前，急着想證明什麼。
「阿笙，以後我的親密付只爲你一個人開好不好？」
「求求你別不要我好麼？」
宋寧安拉住我的手，看我的眼裏有淚。
我想，他是真心的。
可我們不可能了。
是他親手斷了我們的未來。
一個沒有邊界感，會隨便給別人開親密付的男人，我不相信我重新回頭後，他會改。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宋寧安，我們從來沒有在一起過，不是嗎？」
我用力一根一根地掰開他的手指，自嘲道。
「其實，你打心眼裏覺得我們不是一類人。」
「以前你被拋棄時覺得我和你同病相憐，就可憐同情我對我好，後來你覺得我配不上你，覺得白梔和你纔是一類人。」
「現在你回心轉意，不過是我高考沒有失利，未來可期。」
在我這樣家庭里長大的孩子，最看得透的就是人心。
以前我不願意看透，甘願沉浸在付出更多的青梅竹馬的曖昧裏。
我不捨得宋寧安給我的一點點溫暖。
更不捨得時不時投餵我的宋奶奶。
現在，我想明白了。
我只是更理智了。
「不是的, 阿笙，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他眼底的慌張出賣了一切。
「我和白梔在一起真的只是爲了刺激你！」
「我跟她之間什麼都沒有, 我心裏的那個人一直是你啊。」
宋寧安不死心地想要再抓住我。
我迅速往後退，再次拒絕：「宋寧安, 不論你心裏到底是誰, 你所有的行爲都告訴我, 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長舒一口氣, 再次開機。
當着宋寧安的面, 重新填寫志願, 點擊提交。
這次, 我要一個人飛得更高。

-9-
宋寧安離開時眼裏有着不甘。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以後，他在南邊，我在北邊, 我們的未來不過是兩條平行線。
錄取通知書下來那天, 爸媽難得沒有去打麻將。
他們一邊說着祖墳冒青煙了, 一邊替我開升學宴廣收紅包。
村子裏人特別是家裏有孩子的，但凡有點關係, 都來喫酒沾沾喜氣。
我的升學宴辦得格外熱鬧。
我爸致辭時, 宋寧安不顧衆人阻攔衝上臺搶過話筒，紅着眼告訴我，他選擇復讀。
「阿笙, 既然你執意要去京大, 那我就來陪你。」
「你等我一年好嗎？」
「明年我考上京大, 我們再重新開始。」
看着如此卑微的他，我沒有心疼, 只有惋惜。
他居然放棄這麼高的分數選擇復讀。
其實以他的水平, 680 分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再讀一年，不一定會比今年考得好。
我嘆了口氣，想要勸勸他, 卻被喝了酒的我爸一拳打斷。
「你這個渣男別來找老子女兒。」
「白家小姑娘還等着你，你耽誤一個還不夠，還想來耽誤老子的女兒？」
「老子女兒可是京大高材生, 以後要找金龜婿的，纔看不上你這種窮小子。」
宋寧安捂着臉, 臉色卻白得可怕。
他被宋家人架走時, 仍不甘地回頭看我，希望我給他個答覆。
我拿起掉在地上的話筒, 看着越來越遠的他，提高聲音：「宋寧安，人生不是隻有情愛。」
「你做出任何決定時都應該想到後果țų₊，不要等後悔了纔去責怪別人。」

-10-
直到開學離開村子，我都沒有再見過宋寧安。
據說他爸媽覺得他的成績大有可爲，又把他接回了身邊。
只是，那裏有一個一直被人捧在手心的弟弟，他回去，不知是福是禍。
至於白梔，本以爲留級能吸引父母的注意力。
可她爸媽真的都不要她了。
她學壞，不讀書，逃課被叫家長，卻沒人爲她收拾爛攤子。
後來, 她自己一個人去深市找宋寧安，也不知道結果如何。
但這都與我無關了。
我踩在京市灼熱的土地上, 感受着熱鬧的氣息, 即將開啓一段新生。
即使沒有青梅竹馬，即使沒有家庭的支撐，我相信我依然能在這裏闖出一片天地。
（全文完）